曾经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因为已经不想再藏在时钟里了,所以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想要变强。想要让心灵跟肉体变的像钢铁一般地强硬。为此,薛德立学习了魔法。阅读大量的书籍,而且制作出弹匣,然后进行战斗。
战斗。
战斗。
这是为什么呢?薛德立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比其他人更努力的话,就没办法得到幸福。那是因为薛德立是孤儿吗?还是与生俱来就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才会有这种想法呢?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觉得这绝对不能算是不幸。
因为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不管大人说什么,他都会照个大人的话做。因为他还很弱小,所以很多人都会保护他。不仅爱珥文总是待在薛德立的身边,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要。
他的回答总是──
“我知道了。”
在门卡那林的修道院里,薛德立常常是见习修士们的模范。大人们看到那样的他,总是夸奖薛德利是个“顺从”的“好孩子”,而且也会跟他说“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修士!”薛德立就这样变得越来越顺从,也变得越来越喜欢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如果能够照着其他人的话去做如果成为让人觉得方便的人,我就会被其他人接纳而成为必要的啊!)
被其他人当成是必要的。
面对这种快感,不管是多么严苛的规则或是劳动,薛德立都毫不在乎。就算只是被他人口头上指使也很开心。因为对薛德立来说,他最感到恐惧的事情,就是他周围的人都消失不见
那栋大洋房里最古老的那个房间,放着一个时钟。只要闭上双眼,他就会回想起自己曾待在那个时钟里。秒针发出滴、滴、滴、滴的声音,那狭小得只够勉强塞进一个人的小空间,是玩捉迷藏时,任谁都找不到的躲藏地点。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躲在时钟里了,也不想让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消失不见。好可怕啊!孤单一人是如此可怕。为了不要让这种情况发生,我到底该做什么事情呢?
门卡那林的大人们对薛德立很亲切。他们总是温柔地提示着薛德立应该走上的道路,所应该走上的“神的正确道路”。
“去学习魔法吧!”别人这么一说他就去学了魔法。
“成为修士吧!”别人这么一说他就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训练。
在那当中没有自己能够选择的余地。就像是被“别对眼睛看不到的巨大力量迷惑了”这句话强迫(虽然感觉上是周围的僧侣所教导以及神的指引),自己总是照着其他人所说的话去做,就只是这样笔直地往前走。
(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当自己的声音已经干枯沙哑到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时,薛德立很唐突地重新考虑起来。
要是在自己身体当中突然发生的革命。
薛德立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是开始会认为自己应该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年纪了。但是,因为太害怕孤单,因此让薛德立察觉到自己总市在不知不觉得情况下接受了其他人的请托而做了一大堆事,因为他已经变得太习惯去听从别人说的话、照别人所说的去做事情了。
(照这样下去一定没办法成为优秀的大人。要变强、要变得更强,变成不用依赖他人的强悍!)
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一直被其他人所牵引着。不过,因为他已经加入大人的行列,所以已经不能够再接受爱珥文的保护了。
“这次轮到我来护着爱珥,我非保护爱珥不可。”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又会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东西)
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不在的双亲、真实身分不明的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去世的奶妈,还有袭击亚利鲁夏大洋房的那个黑衣集团。
薛德立已经不想再被强大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重要的人分哩,因为对一无所有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想离开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所有人。
(所以,我想要变强!)
薛德立下定决心。将那句动不动就满溢在自己身体当中的话语,像是两手紧握的石头般坚定再坚定。想要成为可以独立完成所有事情的人:想要成为优秀的大人。而魔法就是那个手段。
想要变得更强。要变得更强。为了如此就更加需要得到强力的魔法
比赤羊贝李杰还要强的火魔王──“业火”。
比公主沉陷其中的梅尔门特之渊还要猛的水魔法──“深渊”。
连雷帝吉古拉的手都无法阻碍的光魔法──“霹雳”。
连风神杰诺库雷特的呼吸都会隐蔽起来的风魔法──“岚”
(然后就是──土魔法)
在百亿万生物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莉亚的身体之上、在土地之上。
大地最强的魔法──“境界”
因为其他人都说薛德立是土属性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迟早都要穷尽这一系的最强魔法。
──你可真是个怪物啊!
他听见这样的声音。
──你可是藉由人工交配而制造出来的,虚构的生命喔!
“那又怎么样!”薛德立大叫起来。
就算自己是门卡那林的实验,那也没有关系。如果真的如同奥利凡特所说的,自己是在操作血统下所诞生的孩子,不就代表我身体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吗?这可是想盼也盼不到的事情啊!接下来只要能够将那强大的力量好好控制就好了。
(那就是强,就是强悍啊!)
也就是指他再也不会被掠夺了啊!
从我的心里一跃而出得那个黑色太阳,也就是伊柏利特的那件事情,从现在起就把他一直封印在内心深处吧!罪行通常是不会再犯的,我只要远远逃开就好了,是吧?伟大的人啊!我只要成为自己一个人躲在时钟当中那种胆小鬼就好了啊!
从高处往下看着他的“某人”。朝着那个“某人”,薛德利像是将枪口对准他般说道:
“我要变强!”
就算是变成怪物也好。如果能够击退他人,我就能够变得比其他人更强吧?就算是舍弃次要的东西,我也要保护最重要的事物。
为了总有一天到来的重要时刻。
(然后)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安普洛希雅的脸。
如果那个重要时刻来临的话,希望能够爱着独一无二“某人”
──因为如此相信着,所以当时薛德立面对在这个森林突然发生的事情,老实说,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没办法用魔法?”薛德立茫然呆立着。
因为,实际上他刚才所咏唱的魔法式,在被吸进银制子弹里之前就像是烟雾般消散掉了。
这种失败的情况已经是第十次了。
(又再次失败了吗?那么就再一次从头开始)
薛德立很有耐心地从口袋中拿出新的子弹,然后用指尖轻轻地握住,然后将魔法装进子弹当中,首先就一定得将自己身体当中存在的魔力转换成魔法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算扣板机将子弹发射出去,魔法也不会很顺利地发动。换句话说,可以把魔法式这种东西想像成魔力的通道。
在脑子将魔法式复习过一次之后,他吸了一口气开始编织起句子。
“金所刮动的土,成为真铁的坚硬之土,死去之物的墓碑,有时是宽阔伸展的手臂。”
这是他所擅长的土魔法“龟裂”的新魔法式。是将在古老教会的浮雕当中所找到的“死去之物的墓碑”这句话,跟其他几个有力的古老语言组合而成并加以修改而成的魔法式,是薛德立的自信之作。
薛德立一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动,一边继续咏唱。
“在花的寝室内沉眠的东西啊,怀到着无数的生命横躺着的身体,赤色阶梯”
(咦)
薛德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
(魔力果然没有涌现出来。)
如果是平常的话,魔力总是会沿着脊骨急冲而上喷出来,但不知为何今天却完全感受不到。
“阶梯得脊骨啊,阶梯的”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汗水在下巴聚集成粒后流下。
“薛德立,你怎么了?”
看到中途就放弃咏唱的薛德立,安普洛希雅露出讶异的表情走了过来。
安普洛希雅是跟薛德立一起旅行的加里安恐怖份子少女。她有着淡淡青葱色的眼睛,而她把那没有杂色的漂亮金发用三束编法编成麻花辫,看起来就像是金色虾子的尾巴般摇动着。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有种与她轻浮的说话方式不同的气质,是个有着美丽外表的女孩。
这里是库林凯尔这个小镇的进头,已“银色帐幕”为名的森林。
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两人趁着街道上的灯光变得比星星还少的时候,马上就前往森林。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借用古老森林的力量来制作出强力的子弹。
在那个里姆萨事件中,他们已经全都把弹匣都用光了。因为几乎没有补充弹匣就跳上火车,所以事实上薛德立的弹袋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接下来要前往的北部地区也还充满着战争的气息。据说斯拉法特跟晓帝国之前的争端扩展到各个地方去了。在这种情势下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卷进危险。所以前往雷尼斯敦之前,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制作出新的子弹,因此才会特地中途下车赶到这个森林来。
(邻近的北部地区更是特别地骚动不安。那一定是因为对“铳姬”虎视眈眈的军方相关人员正蠢动不已的缘故。无论如何,如果不在事态扩大之前从奥凡利特手中拿回“铳姬”的话)
“铳姬。”
是已经失传的远古时代遗物当中的兵器。据说只要扣下它的板机就能够从这个世界上让持有枪者所想的“字眼”消失。
在“破晓前夕”大战以来,为了避免再被使用而被拆解的七零八落的铳姬,被严密保管在门法那林圣教的总本山,也就是伊柏利特这个城市里。
但是,这件兵器却被因为某个事件而得到奇美拉这个异名的魔枪手奥利凡特轻轻松松地偷了出去。
据说曾经一度扣下板姬让这个世界毁灭的“铳姬”,不仅本身仍被层层迷团包围,而且它也是“众神的所有物”其中之一。所以薛德立他们才会接到总本山的命令,为了取回那把“铳姬”而追赶奥利凡特。
虽然三人为了追捕逃走的奥利凡特,想要朝着北部地区前进,但因为薛德利跟安普洛希雅的弹匣已经完全空了,所以为了尽快地补充子弹,他们就顺道来到库林凯尔。
库林凯尔是位于银色号角山脉的一个纯朴的乡下小镇。因为铁路铺设到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每个人才能以自古以来的羊毛纺织来维持每天的生计。而薛德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银色帐幕”森林,就是那种在小镇前方的山脚下,平凡无奇的森林。
大多数像“银色帐幕”这种人迹未至的森林,据说到了现在还有吐着银色气息的太古生物栖息其中。所以像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等等的魔枪手,在制作弹匣的时候为了寻求精灵的帮助,常常会造访这样的古老森林。
薛德立紧握住风咒失败的子弹说道:
“总觉得我不能够顺利地进行封咒了。”
“不能进行封咒?唉呀,我从刚刚开始就不知为何状态绝佳呢!”
这么说完,安普洛希雅在手掌上把制作出来的子弹一字排开。
“这是‘绿’喔!从那边开始是‘卷曲’!而这个竟然是水魔法的‘波纹’呢!很厉害吧!这可是第一次我将波纹封咒起来呢!一定是我磨枪手等级又上升了吧!”
是因为封咒进行得很顺利而兴奋不已吗?安普洛希雅高兴得满脸通红。
所谓的魔枪手,就是指像薛德立他们这群以使用魔法为职业的人。
在几百年前,据说自将世界燃烧殆尽的“破晓前夕”大战以来,枪对人类来说就成了不可或缺的道具。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人类已经变得不用枪炮就没办法发动魔法了。
在太古的时代,据说人类拥有自己发动魔法的能力。但是沉溺于欲望中的人类滥用魔力,让世界在魔法所引发的火海陷入大骚动。那是无可避免的业火,世界只剩不断重复的报复以及反报复
愚蠢的,
愚蠢的,
愚蠢的人类啊!
最后神终于对人类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于是从他们身上夺走发动魔法的能力是的,这就是众人在摇篮曲面前,还有床边的故事当中,一直戒慎恐惧地重复着的事情M但是,在不久之后到来的铁之文明,藉由使用枪这种武器,人类又在一次地被容许使用魔法了。他们利用银容易附着魔法的特性将魔法封入子弹里,再以弹簧和火药的力量将它弹射出去。至此,人类已经可以成功以自己的力量发动魔法了。
当然,虽然说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扣下扳机,但为了要操作能够发动魔法的魔法枪,也就一定要拥有封入魔法的子弹才行。
在魔法枪已经普及的现在,子弹虽然能够在街上的专卖店等地方买到,但是那大多被标上等同于宝石的价位。所以不是有钱人的话很难在子弹商那里补充子弹。
结果,为了继续当个魔枪手,就得自行制作子弹。
薛德立他们也是为了在有空的时候制作新的子弹,脑子里满是“那样不对,这样不好”地烦恼着。
“到了早上头还稍微有点痛,我还在想到底会怎样呢!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我似乎就能不断地做出子弹呢!”
虽然安因为制作子弹的过程很顺利而得意,但看到薛德立的表情时,她的脸色突然也暗了下来。
“喂,你该不会还是不舒服吧?”安普洛希雅问道。
事实上到达库林凯尔的这三天里,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就因为身体不适而一直陷入昏睡。薛德立的情况特别严重,更惨的是他还发烧了。虽然精神百倍的爱珥文为他看护,使得他到了第三天总算是能走动了,但是在那之前,恶心想吐以及慵懒的感觉,怎么说都不是能够制作子弹的状况。
“果然不是因为魔力没有回复。而且我们昏睡了三天,应该也已经回复了吧!”
“也是”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精神回复魔力就会跟着回复,跟体力不同的地方在于魔力会被精神状况大幅影响,所以有时候会因为感觉到压力而回复得比较慢。然而现在并没有特别感觉到那种压力,薛德立的魔力应该已经回复到最大值了。
“那么,就让我来试着做做看吧?你刚刚咏唱的是土魔法的‘龟裂’吗?”
“嗯。”
“那,我就试着做做看差不多等级的东西,用水魔法来进行吧。”
安不客气地说完后,将银至子弹抓在指尖上。
她的咏唱开始了。听着比自己音调还高的声音所做出来的咏唱,薛德立也陷入了不安。
(如果安的封咒这么顺利的话,该不会)
“有如银色曙光般的寂寞,绿色的隐密沼泽,闪耀如镜的星星。”
是在哪里学的呢?到处都混杂着薛德立所不知道的词句。
“蓝色寂静的贵妇人啊,请高仰您平滑的面容,倾听我的愿望吧!”
随着咏唱持续进行,可以发现到魔力开始从她的身体里透着指尖流进子弹当中。
安现在所咏唱的魔法式是名为“蓝色贵妇人”的回复魔法。从亦开始听到的“有如银色曙光般的寂寞”这个字眼,又可以知道她又在一次重新改良魔法式了!
魔法式这种东西并没有固定的形式。虽然有某种程度的基本型态,却又会时而加入古老字汇及有力的词句,时而删除多余的词句,不断地重附近行改良。魔枪手高手的文法都很完美,所以咏唱也能一下子就结束。如此一来发动魔法的速度当然也会变快。
如何得知强力的词句,以及如何让魔法式变的简短,就成了魔法战在魔力之外的关键。为此魔枪手们才会寻求有力的字眼,积极地前往古老修道院跟遗迹的所在地。
薛德立回想起在里姆萨跟奥凡利特对峙时的事。他所咏唱的风魔法“微尘”比眨眼还快。薛德立所制作出来的魔法式如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是不行的。
(我还是追不上奥凡利特的程度明明非得要尽早拿回铳姬不可的啊!)
想要变得更强,比现在还强,比现在还要更强。
他抬起头时,刚好是灰白色的魔法光芒悄然地从安的手中消失时候。看起来封咒进行得很顺利。他露出困扰的神情望着薛德立。
“我办到了可是”
薛德立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该不会就只有我没办法进行封咒?”
“薛德立,我记得你确实是土属性的魔枪手吧?森林里面土的力量应该特别强,没办法把土魔法装进子弹里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安普洛希雅一边看着完成了的“蓝色贵妇人”的子弹,一边这么说着。
就如同安对于风魔法最拿手般,当上魔枪手之后会自然而然地了解自己的属性。当然,因为这个世界当中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混杂着各种属性,所以如果是低等级的魔法,不管是属于六种属性的任何一种都能够使用。可是如果要使用强力的魔法时,就需要更加浓厚的血统。
浓厚的血统,换句话说就代表着纯粹的属性,也就等同于大量的魔力。魔枪手的适性就是由自己的血有多接近特定血统所赋予的。至于原因,就是当要使用某种一定等级以上的魔法时,若没有足够的该属性的血,就算是魔法式再怎么强大,魔力很快就会变得不够用而做不出子弹。
虽然薛德立开始学习魔法的时候是使用火系跟光系等等属性的魔法,但是现在则是大部分都只能改良成自己的擅长属性来使用。这是因为他的血统接近纯粹血统,几乎没有混杂火与水等属性的缘故。
“姑且不论我失败与否,可是擅长土魔法的你却做不出土魔法子弹来,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你没办法顺利完成的是改良魔法式的高等级魔法吗?”
“嗯就是‘龟裂’恩‘断崖’”
薛德立的声音自然地拖长了尾巴。安普洛希雅叉在腰上,然后叹了口气。
“那么,要不要试看看初级的魔法?”
薛德立点着头,口中开始吟唱更简单的一种土魔法。因为魔法式很短,一下子就结束了。突然间半空中溜过了向是被银色的爪子抓开的光芒,然后迅速进入薛德立所拿着的子弹当中。魔法确实填进子弹里了。看到那种情况,安说话了。
“确实装进去了呢!”
“是啊”
“换句话说,就只有改良魔法式而难度增加的魔法才会无法顺利做出来吧?”她像是很难说出口般地露出苦涩的表情。“喂,薛德立。话虽如此,不过这该不会是你的魔力已经不够了吧?”
“魔力不够了?”薛德立呆了一下,皱起眉头。“你是说不是我的魔力还没有回复?”
“不过,在这里三天左右都没有使用魔法,魔力没有理由不回复吧?而且做不出来的只有等级上升的魔法。那样的话”
然后,安说了薛德立最不想要听到的话。
“换句话说,不就是表示你身上没有足以制造出新魔法的魔力吗?”
“怎么会!”薛德立大受打击地回道:“虽然‘龟裂’等级较高,但那只是因为我还不够熟练而已,就整体来看,也不算什么太难的魔法啊!”
安轻轻地离开不由自主激动起来的薛德立。
“别、别这么生气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
“已、已经够了。”
薛德立慌慌张张地从枪带当中抽出新的子弹,想要在一次集中意识。
(这是骗人的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刚刚为止都只是偶然连续失败而已。就这次只要能够在这次集中意识的话)
就像是第一次学会魔法般,在脑子里面想向着大量的细丝聚集在一起的样子。但是,在那细小微弱的水流要成为为河川的途中,就这样子被吸进沙中干掉了。
(为什么啊?)
薛德立露出哭泣的表情。
不管手再怎么紧紧握住子弹,脚再怎么用力站稳,体内仍旧没有什么东西要涌现出来的感觉,到一半就会像是魔力用罄般没办法继续下去。
“薛德立,你冷静下来嘛!”
安关心的声音也完全没有传到他的耳里。他只是一言不发、呆呆地站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亚利鲁夏的拥有纯粹之血的小孩吗?)
薛德立在小时候所生活的地商,就是亚利鲁夏的古老洋房。那里是为了保存逐渐丧失的魔力,而在现今世界当中设置的血之精制机构。在那个地方,由相同属性的男女生下小孩子,尽可能维持浓厚的血统。如果薛德立是透过这个机构生出来的小孩,那么他应该拥有比任何人都还要浓厚的土属性,也代表他拥有极大的土属性魔力。
这样的我会用不出魔法?魔力会不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安普洛希雅都已经一个接一个成功完成了强力的魔法子弹了。
(为什么就只有我?)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两个人所占的位置不远的前方突然混杂令人厌恶的气息。
“薛德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薛德立惊觉地抬起头,在两个人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团诡异的聚集物。
“那是皮克啊!”安大叫着。
皮克是太古的生物,而且是栖息在潮湿地区的水属性飞虫之一。据说在生性温驯的水虫当中,向皮克这样从一开始就对人类怀有敌意的类型是很罕见的。
安啐了一声。
“虽然不想要扰乱森林的宁静,但如果是皮克的话就没办法了。”
皮克将清黑色的外壳一起竖立起来,频繁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威吓着薛德立他们。它已经是成虫了,大小就像最近在都市常看到的马车那么大。
“还真是大啊!”
薛德立说着。从皮克的壳与壳之间连结的缝隙当中可以稍微看到他的腹腔。总而言之,栖息在这个森林的生物都是有毒的,如果从那个缝隙射出毒液来,薛德立他们会马上完蛋。
“安!这里交给我。”
薛德立像是要保护安普洛希雅般向前跳出。他从大腿上枪套抽出红色的杰米,然后旋转着转轮。
(对付水系的话要用光系吗?那个,我是放到几号去了?)
安一把抓住犹豫不以的薛德立就往后拉。
“笨蛋,你在干什么阿?你的弹匣不是全空了吗?”
这么亦说,薛德立也发觉了。是啊,他今天从进入森林开始,就联谊个子弹也没有做出来。
粗鲁地将一瞬间僵直愣住的薛德立推到后面,安朝着皮克架起了魔弹炮。
“就是着用刚刚做了一大堆的电击系还伺候它吧!如果是水属性的对手就交给我吧!”
安眼角瞄着陷入呆滞的薛德立,并用力地射出了魔弹炮。
咻咚!伴随着重击地面般的轰然巨响,一瞬间森林被撼动着。
“比青色还要显演,比黄金还要华顺的强大流动,切断大气的金色刀刃。雷神啊!”
这是安封在子弹里了声音。果然被改良过的这种新魔法式正伴随着她高昂的声音回荡在森林当中。
“由横向到纵向,由平缓转为急速,宛如阿修侯雷绝壁般击破目标的身体!”
闪过一道光芒。安咏唱的魔法式里的魔法文字,刻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上头,接着炸开!
“哔叽叽机!”
被强大的金色闪光贯穿的皮克惨叫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外壳就像翅膀般展开,从黑色的腹腔里咻咻咻地射出了滑溜溜的腐蚀液!
“呜哇!”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用手臂护住头,但安早一步击发土魔法“剑山”,并没有让射出来的腐蚀液喷到两个人。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两个人前方的泥土速地隆起,出现了一道以往不曾建过的墙壁。
“这个是?”
薛德立像是询问似地看着安普洛希雅,她豪迈地笑着。
“在里母萨时,你不是帮助我的时候用了这个吗?因为看起来很不赖,所以我就偷偷地学起来了。”
虽然她说的这么简单,但是在知道安已经熟练了那时候只使用过一次的“剑山”,这让薛德立受到非常大的冲击。
安普洛希雅提心吊胆地伸手敲了敲土墙。发出“扣扣”的声音。安本来并不擅长土魔法,但是她用魔法所完成的土墙却拥有着这种强度,好厉害。
“薛德立,闪开!”
薛德立被安一脚踹飞滚到一旁。因为在他陷入发呆状态时,她也一直跟皮克进行战斗。
“这是最后一击!”
安高声地宣告,魔弹炮冒出了一阵白烟。因为她发动了她最擅长的“百雷”。
“哈!”
“比雨还快、还宽阔,没有遗漏地灌注在这个世间的银之箭。那一支一支的箭比制裁之剑挖进更深的土地里。照着这个指令进行吧!”
咏唱的内容被改变了安也改造了“百雷”的魔法式。这是多么强力的话语啊!光是听着就会让自己发抖起来。
多么强啊!
在对金色的闪光怀着憧憬的同时,薛德立的心也动摇着。
(不过,那么强的力量并不是你的东西。应该是我那是我想要的东西!)
咻咚咚咻咚咚咻咚咚咻咚咚!
魔法式被完美地师展开来。就如同安所咏唱的,由光之精灵所释放出来的的几百支银之箭,散发着光芒灌注在浑身沾着自己吐出来的腐蚀液的皮克上。
“我做到了!”
安普洛希雅看着在地上冒着烟、变的一动也不动的皮克,高兴地用一支脚轻快地跳着。
“为,你看你看你看!我一个人就把皮克解决掉了喔!而且连不擅长的土魔法也顺利发出来了,我还真是厉害呢!喂”
薛德立全身上下已经满是泥巴,但他并没有拍调身上的泥巴就这么站了起来。安普洛希雅带着担心的表情偷偷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薛德立。
“薛德立,你是怎么了呢?没有受伤吧?”
薛德立转过身子背对着安普洛希雅的脸。因为他不想要让安看到他的表情。他不想要让他自己正露出了可耻、充满着贪欲而且又渴望着什么的表情。
(我什么都办不到!)
明明就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明明心里只想着便强之后就能够保护重要的东西。
(保护?)
太愚蠢了,刚刚自己在该保护安的时候做了什么啊?在安与凶暴的皮克拚命的战斗的时候,自己不就只是在她的后面不安地四处逃而已吗?
(那样子是不对的,那并不是我!)
“薛、薛德立,你等一下啊!”
薛德立就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并逃离了这个地方。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去承认这么可耻的自己。
于是隔天早晨,薛德立在宿屋的床上醒过来。
“啊啊,已经早上了啊”
薛德立这个喃喃自语之后,就唏唏嗦嗦地像是从土里爬出来得冲一样从床上起来。
明明睡了很久了,但身体还是很沉重。
(好累啊)
就连平常总是载着的银手环感觉起来都如此沉重。似乎也不是感冒,但每天这种懒散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结果,昨天连一个子弹也没做啊)
回想起昨天在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薛德立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心里想着如果那是一场梦就好了,但他试着打开窗户一看,窗外延伸出去的却是曾经看过的库林凯尔山区的风景。在那座山的山脚旁,可以看的到他昨天抛下安不管,一个人飞快地跑走的“银色帐幕”森林,非常茂盛地生长着。
那果然不是梦。
“怎么办”
薛德立下意识走进窗子,把窗帘一圈又一圈地缠到自己身体上。一遇到讨厌的事情,就想要被什么东西包围起来,是薛德立从小养成的习惯。
在他还小的时候,只要是被奶妈或其他人斥责,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躲到窗帘里面去。只要这么做,姊姊爱珥文就会拿着巧克力走过来,那种扑鼻而来的甘甜香气,总是让薛德立在窗帘蓑衣里心动不已。
“结草虫先生、结草虫先生,你要不要来点甜甜的、甜甜的巧克力呢?”
爱珥文拿出跟天花板的梁柱有着同样颜色的可可亚,甜美帝相要融化般,而融化之后就会稍微带点咸味。
正当薛德立带着郁郁寡欢的心情望着窗外时
“哎呀?”他看到有人坐在山丘上巨大橡树下面。
(那会是谁呢?是老婆婆吗?)
那是一个非常驼,用块粗布把整个头包起来的老婆婆。
(今天也在啊?她还在等邮包吗?)
薛德立到现在为止已经看过她坐在那里好几次。
在像库林凯尔这样的山间小镇里,载运着食粮跟柴薪的货运马车会为了没法到城市中心地区的人们,以四天一次的频率开上山路。所以向那样的商人大致上都还兼任邮差,将远方的邮件送到住在山里的居民们。
老婆婆带着急切等待的表情,她一直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放在膝上。
(真是每天都在期待呢!)
说不定是在等待着那个亲人的信薛德立边这么想边准备走到窗帘外面。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发出脚步声,有人走进了房间。
(咦?)
他反射地躲回了窗帘里面。
(咦咦咦?是安!)
他会如此吃惊,是因为走进房间的人是安普洛希雅。
薛德立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她应该是跟爱珥文一起住在隔壁的房间才对啊!
不论如何已经失去走出去的最佳时机,薛德立维持着全身被窗帘包住的样子,专注地隐藏气息。他心里还在想着安普洛希雅怎么把她的上衣裙摆掀起来了,原来是因为她要慢慢把上一脱掉才这么做的。
(咦咦咦!)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被解开脱下来的皮带去势猛烈地丢到了他的床上。邀记所为着的子弹皮带被解开,裙子也就松脱下来。
(哇哇哇哇哇!)
薛德立在窗帘中非常地慌张。
(安、安、安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脱衣服啊?到底有什么事情呜哇!怎、怎么办,怎么办呜哇!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安普洛希雅专注在把衣服脱掉这件事情上,完全没察觉到浑身僵硬紧紧缠在窗帘里面的薛德立。她快速地解开了鞋带,把脚从靴子抽了出来。安那平常总是被靴子隐藏着而看不到的、玲珑有致的脚,此刻赤裸裸地呈现。
(呜!)
当她爬到床上时,薛德立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倍。心跳噗通噗通的声音,脑子里就像是金属互相撞击般地回响着。
(这、这样看起来不就像是我在偷看安换衣服吗?)
薛德立小心地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的吞了口水。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而且他从刚刚开始就因为脑袋充血而眼冒金星。
安的手伸向绑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把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了下来。
(啊)
薛德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松开的绷带下面出现的是旧伤疤。这些伤疤已经变得相当黑了。
(好严重)
安身上的伤疤,有一道是从胸口中间被划到左侧腹所形成的裂缝。到处都可以看得到像是被拉扯过后的疤痕,这些疤痕看起来就像是黑蜈蚣的脚。这恐怕是被刀锋呈现锯齿状的圆月刀,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所劈伤的吧!从那个样子看起来,在当时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伤势吧?
(我都不知道原来她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安普洛希雅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女。虽然已经跟他认识一段时间了,但是薛德立对她的了解还是很少。顶多就是曾听过她好像是被斯拉法特国给毁灭的佳里安鲁德国贵族的女儿;还有就是加入了恐怖组织沙漠商队,对斯拉法特飞翔国持续进行恐怖攻击;另外就是为了进行恐怖攻击而想要得到能够毁灭世界的枪“铳姬”除了这些之外,薛德立就完全不知到其他关于她的事了。
(因为,安什么都不说啊)
虽然绷带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安普洛希雅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绷带解开,简直就像是正从茧里蜕壳而出的小虫。薛德立想要在看那个伤痕把视线往上拉时,就看到了她的胸部。
“呜哇!”
(呜!)
在发出悲鸣的同时,有股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冲动从下方涌出。
“咦?”
安朝着这边看过来。当他正想着“糟糕了”的时候,撕扯般的惨叫声已经回响在房间里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搞错了啦,我并不是有意要看”
在持续不停的惨叫声中,枕头跟一只靴子朝着薛德立飞了过去。
“色鬼,变态!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偷看啊!笨蛋!”
“不、不对啦。这个是,那个”
散落在安普洛希雅身边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朝着薛德立丢了过去。薛德立拚命地用身体抵抗着,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用。
“哪里有错了啊!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啊!啊、色狼!”
“再怎么说,好歹这里也是我的房间啊啊!”
正当他开口试图做出辩解的途中,这次则是跟辩解的话语完全相反的东西从鼻子一涌而出。
噗!
“啊!”
“耶?”
宜瞬间,眼前就被染成一片鲜红。被鼻血喷到的安,虽然一时之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但是
“你啊,真是太烂了!”
咚!
被扔到半空中的凳子,正不偏不倚地砸像已经冷静下来的薛德立。
月之时代。
这个时代有好几个国家并存。月海王国虽然比起以前来说领土小多了,但仍然支配着这个大陆的大部分地区,而环绕在月海王国旁,有好几个小国家宛如众星拱月班散布。有铁壁国加里安鲁德,也有由主教所统治的门卡那林国。而最近以新进国家之资急速成长的,就是龙王所领导的飞翔国斯拉法特。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那里可是我的房间啊!”
薛德立两个鼻孔都被东西塞住,露出一副悲惨表情抱怨着。
“那么,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你不出声呢?”
“唔,那、那是”
“你打算说那是因为我进去之前就故意把自己包在窗帘里面吗?下流!”
从刚刚开始就心情不好到极点的安普洛希雅,像是拿个凶器突刺似的粗声粗气地说起话来。
“这就是为什么对男人这种生物不能够大意,也不能够露出破绽!真是太糟了。”
“我才要抱怨呢!不就是你随随便便进房间还脱衣服的嘛!”
见习修女爱珥文在一旁露出微笑守护着呱噪斗嘴的两人。
“你们两个好像变得很有精神的样子呢!真是太好了。”她说。
这里是位于库林凯尔半山腰街上的一处小小民宅。因为旅馆老早就被预约客满了,所以三个人就寄宿在这间提供住宿的民宅,并且停留在这条街道半个月左右。
卡搭卡搭啪搭
卡搭卡搭啪搭
突然地听见里面传来裁缝机的声音。房门“叽”一声地打开,看起来像这间民宅主人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
“贝露小姐”
“怎么了?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今天还想要再进入银色帐幕吗?”
贝露一边摇晃着肥胖的身体,一边走向三个人所在的小餐桌。
“你们是魔枪手吧?听说你们有事要到那个偏僻的森林去,我还以为你们是群奇怪的小孩子呢!”
“像‘银色帐幕’这样的古老森林,是最适合制作魔法子弹的地方喔!”薛德立像贝露说明。
“最近不管是哪边人都多了起来,也让渺无人烟的森林变少了。托这件事的福,精灵的数量也比之前少了很多所以我们才会总是辛苦地找填补魔法的场所啊!”
旅行最魔枪手来说是最重要修行的其中一样。就算是现在,大部分的魔枪手还是会时而环游世界寻找人烟稀少的森林,时而挖掘古老的遗迹来解读浮雕。这都是因为说不定能在那些地方领悟从没人想过的有力字眼。如果能够将有力的字眼加入魔法式,不只魔法式能够更短,而且魔法也能够更早被发动。因为魔枪手的实力强弱,跟能够制作多强的子弹这件事情有直接关联,所以他们会如此拚命也是理所当然的。
贝露带着半是接受半是不懂的表情点着头。
“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魔法的事情,但是那座森林确实从非常久之前就传说有古老的守护神喔!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常常被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威吓,说这座森林住的是山神的妃子,如果那座森林消失不见的话,山神可是会生气的!”
说完后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的身体好点了吗?”
“是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到了可以吵架的程度,那应该没问题了吧!哎呀,也快接近中午了,就来考个乳酪吧!你们的肚子也饿了吧?”
“对不起,你还在工作。”
“没关系啦!反正我总是亦整天都用织布机织布啊。”
到了这个时间,可以听到在这个山间小镇里的每间房子同时发出织布机的声音。
库林凯尔地区是以能够采收到高级羊毛的白羊产地而广为人知。贝露家里也是靠着这一带采收到的羊毛做成衣服,或缝补村人破损的衣物来维持生计。
“跟我们小时候相比,现在托机械的福已经轻松很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办法缝制太厚的皮革,但是对于破损的衣物则有非常大的帮助呢!”
贝露笑得很开心。因为铁制裁逢机是非常高价的机械,并不是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从她的口中可以听出,这个房子里的机械是从这个小镇到都市去发展成功的企业家,为了母亲而买下来送到村子里的。
“南奈尔的儿子强势个头脑很好的孩子呢!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开这个小镇,到大都市里的大学念书喔!”
贝露一边在灶里面生火一边说着。
在这里所说的大都市,只的并不是月海王国的首都艾斯特拉答,而是指从这里一直往北边去的雷尼敦都市。
“他说他要去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呢!但因为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所以南奈尔老婆好像非常反对。”
“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成了门卡那林的修士,听说在侍奉着神明呢!”
薛德立在贝露的身后说话了。
“那么那个叫做强的人就在雷尼斯敦的修道院里?”
“是啊是啊,他加入了那个修道院呢!再怎么说都是因为那里有伟大的圣人!”
“你是指托特修行大学吧?”
帮忙鞣制羊皮的爱珥文,放下了鞣制棒加入会话。
“因为那个地方供奉了圣人托特,传说中他从六二七年的大焚书事件中守护了六万册书本,所以在世界各处仰慕圣托特的学生就这么集中过来了。
“遗、遗骨”
最讨厌恐怖故事的安普洛希雅,脸色发青变得一副苦瓜脸样。
“为什么要在修道院里面供奉什么遗骨啊?”
“因为圣人的遗骨会成为银喔!”薛德立开始向安说明。“据说在这个世界上成就伟大志业的人,在去世的时候骨头就会变成银,而且不会化掉。所以死后就会把他当成圣人,供奉他的遗骨。”
“哼!不过死了才能够知道,对本人来说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吗?”安也理所当然地说出向她会讲出来的感想。“而且如果死了之后骨头变成银的话,好像会被爱钱的家人卖掉呢!”
“嗯,实际上也有过让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结束火葬,发现骨头变成银,进入圣人的行列。听到这个传闻的修道院相关人士就会集结成一大群到乡下争夺那个人的骨头。”
“唔,不就是因为有圣人遗骨的修道院,地位也会变高吗?而且前来参拜的巡礼人好像也会增加。”
安普洛希雅像是无法置信般按住额头。
“嗯,那种事情只是都市里面伟大的人才会有的问题。因为在这里除了羊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贝露从餐橱里面拿出大块的乳酪,将它用小刀切成适当的大小串在铁串上。皆下来就是要把用火烤到差不多黏黏稠稠的乳酪,放到汤里面配着柔软的面包一起食用。
在库林凯尔这样的山上村落里,木头所削成的碗,还有已经变得不常在都市里面看到的炖内脏,也理所当然地陈列在餐桌上。就算是转变到裁缝机响彻山间的时代,山里的一餐也依然像这样没有改变吧?
等汤煮里好的时间,薛德立呆呆地看着窗外。
从窗子看出去的山,就像是巧克力蛋糕被小刀切成块的样子,简单地说那看起来就像一下去便会一口气崩落一样。
(这么不方便的山谷,人类也能建造房子啊)
想到这里,薛德立不禁觉得人类经过了几千年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取代。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突然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在橡树下,今天早上看到的老婆婆坐在那里。
“哎呀?是那个老婆婆,她还坐在那里呢!”
“啊啊。”贝露叹了口气。“是南奈尔老婆婆吧?还在想着她最近怎么没来,原来还在等啊?”
安一边用手指沾了无花果酱舔了一下说道:
“老婆婆的儿子就是那个送你们裁缝机的企业家吗?不过,那个人不是进入了门卡那林的修道院了吗?”
“一开始是那么打算的。为了要去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那里突然离开家。不过人是会改变的。强在那之后没多久就离开大学,开始在雷尼斯敦做生意。他用航运所赚到的钱买下这里的山,现在据说好像是什么北部地区的钢铁王,好像挺伟大的”
贝露说出完全让人想像不到是对那个赠送裁缝机给她的恩人所说出来的评语,语气非常的冷淡。让薛德立有种奇妙的怪异感觉。
“那个儿子,没有回到这里跟老婆婆一起生活吗?”
“哼,他哪会做这种事啊!”贝露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就算是变的再怎么伟大,放着年老的母亲一个人待在这种寂寞的地方,总是会让人觉得不是很好。当然我也是很感谢强,铁路会开发到这个乡下小镇,大家也都说是那个孩子跟都市里的大神交涉的结果呢!不过,只要看到老婆婆向那样子每天等着强回家,连我也受不了喔!”
在贝露的话语当中,可以听出南奈尔老婆婆的儿子强,就算是中途到村子里来,也一次都没回老家看过。
“以前一个月会寄个一两次信,内容总是写着‘妈妈请你等我,等生意上了轨道之后,我就会把你接过来,请你再等我移下,生活宽裕点的话一定会把你接过来的。’不过现在就只有穿着夸张的佣人,每半年一次偷偷送来放着高额支票的信封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那么依恋母亲的好孩子啊”
如果成为钢铁联盟的会长的话如果成为雷尼斯敦的官员的话就在强如此沉迷于力争上流得时候,一眨眼就已经过了二十年。
“可是老婆婆到现在都还相信着喔!”贝露像是忍受不住般轻轻地别过头。“儿子一定会来迎接自己!因为如此,她每天都拖着不方便的脚,从山上走到那个地方去,心里直想着‘今天强不回来吗’、‘强的信没有寄到吗’。就这样子一直等待马车。”
“就在没多久之前,老婆婆突然说想要柔软的毛料,我问她为什么想要呢?结果她说,强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婚而且有了小孩。老婆婆高兴地说要拿毛料来作衣服给孩子穿呢!强结婚这件事,这条街上根本没有人知道”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听到他跟生意伙伴的女儿很晚才举办了结婚点里的传言。对方式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名家大小姐,而且因为花了不少钱,所以结婚典礼也办得相当豪华好像没有偕老婆婆过去呢!”
“怎么会”
贝露焦急地站了起来,要把已经开始咻咻地呼喊着的水壶从火上拿开。满溢在房间里的乳酪香气,与咖啡苦苦的芳香混和在一起。
“听说,强马上就要接受老婆家里的支援,代表北部地区参选议员了。不过这种将母亲放着不管、连老家也不回的人,当上官员到底能做些什么呢?真的就能因此变的伟大吗?”
“而且,最近因为什么地质调查的,强公司里的人开始频蛮地进出这里的山区。虽然不知道这种只有羊的乡下小镇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里却开始充满穿着蓝色军服的军人,好奇怪呢!”
“军人吗?”
薛德立歪着头。天蓝色的军服这么说起来他们并不是月海王国的军人啰?不过,那种天蓝色总是让人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呢?)
“真是的,外面那些人总是穿得很漂亮,去都市一看每个人都是那样吧?”
贝露一边帮每个人倒好咖啡一边叹着气。她所煮的咖啡,不知为何非常苦涩。她在薛德立前面坐下来,突然改变了话题。
“所以,你们今天也要到森林去吗?那个该怎么说呢?是为了做什么魔法枪的子弹之类的”
“不。”薛德立撕开已经变硬的面包,脸上露出比面包更加生硬的表情说道:“虽然很突然,但我现在想要到雷尼斯敦去。”
“到雷尼斯敦?”爱珥文摇晃着黑发问道:“为什么呢?薛德立,说什么突然想要到雷尼斯敦去。之前说好要暂时带在这里的‘银色帐幕’森林制作子弹的不是吗?”
“啊,嗯,是这样子没错”
在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的薛德立身旁,安普洛希雅掩住嘴巴奸笑着。
“那个啊,因为薛德立啊,昨天在森林里”
“够了,我自己会讲!”打断安说的话,薛德立坦率地说出实情。“因为我突然不能用魔法了。”
爱珥文不由自主地用两手掩住嘴巴。
“那个是真的吗?薛德立。”
“嗯”
薛德立一五一十地将昨天在“银色帐幕”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爱珥文。在失望地垮着肩膀的薛德立一旁,安普洛希雅气势十足地咬着乳酪。
“这是真的喔。虽然亦整个晚上都一直咏唱着,但是结果就联谊个子弹都没完成。而且不只是森林而已,就连其他地方也是。对吧?”
安普洛希雅所说的并不是谎话。就算是离开了森林,这种情况也跟什么地方咏唱什么属性的魔法式无关,因为薛德立所知道的魔法式都完全不能进行封咒。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虽然你体内的魔力含量的确跟其他人不同。”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感觉很沉重。”薛德立的手维持着正在撕面包的样子,就这样停住不动。“我变得只能使用简单的魔法,就算想把魔法装进子弹里面,指尖也没办法凝聚魔力。跟奥凡利特战斗时并不会这样啊”
他轻轻地摇着头。
“这种情况,是我初生以来的第一次。”
薛德立第一次使出魔法的地方,是位于伊柏利特的门卡那林修道院。自从跟爱珥文两个人被带到那里开始,他就理所当然地学习着魔法。
就在修道院里将简单的魔法式完全熟记开始,他接受了包含远古时代的历史、因为神的意志而改变的地形,以及神话学等等,跟魔学有着密切关连的教育。薛德立算是非常优秀,而且他连发音非常困难的古老语言,也只花了一年左右就融会贯通了。
因为宜切都很顺利,所以他也没有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成为魔枪手,或自己的魔力是不是很多这些事情。
(因为在修道院里,不管是谁都能够做得很好,而且我的魔力值据说比常人还要多出一倍。偏偏却)
薛德立偷偷看着正默默把面包放入口中的安。
(而且,我还接受了安的保护)
对薛德立来说,深信自己拥有比安还要高的魔法值,却还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他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所以你才会说出要到雷尼司蹲去的话。”
对爱珥文下的结论,薛德立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在那里有王立魔法图书馆。据说还残存着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图书馆中与魔术相关的研究论文还算丰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就算是爱珥文热心地激励着,也没办法减轻薛德立内心的沉重。薛德立深深地低着头。
如果,魔力一直没有回复的话如果没办法变得比现在更强的话
(我要这样一辈子被爱珥文跟安保护着旅行下去吗?)
光是这么想就让他背上直冒冷汗。
薛德立的手在餐桌上维持着抓住面包的姿势,爱珥文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过,薛德立,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咦?”
“我想说的是,往后不能再使用魔法,不能再变得更强,也没什么不好啊。”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爱珥文端庄的脸庞看。爱珥文非常美,大大的双眼像是就要从哭肿的眼眶流出眼泪般红润,明明已经很熟悉,换个角度看却发现那是多么吸引目光的脸庞。
她露出了像是可以包容一切似的微笑。
“不用勉强自己变强,我仍旧会待在你的身边,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什么都不会改变喔!”
无关呼这句柔软的像棉花的话语,薛德立还是感受到不舒服的情绪。说的更加清楚一点,那个情绪就是不满。
“我会保护你的。”
到现在为止无时无刻被传达的话,现在不知为何却异常刺耳。
“不过”将薛德立的困惑放到一旁,爱珥文继续亲切地开口说道:“薛德立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过平凡的生活吗?在伊柏利特的修道院时,不是说过长大要当修士,然后跟我两个人为不幸的人们尽一份心力吗?如果觉得难过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做喔。”
爱珥文的语气像是热中于什么似的非常激动,薛德立对于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事情感到非常奇怪。而且不知道为何她还偷偷看着安普洛希雅。
“如果不想要回到门卡那林的话,到遥远国家去两个人一起生活也可以啊!嗯,就这么做吧?到目前为止也一直是那样走过来的,一直都是两个在一起生活的。从现在开始也再一次两个人”
“爱珥。”
薛德立突然地打断他的话。他晓得爱珥文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事情才这么说的。爱珥文很温柔,她到现在也一直都非常温柔,而且今后也会一直温柔地对待他吧?
薛德立直接了当地说出否定的话。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到雷尼斯敦去。”
“薛德立”
“爱珥,我并不想相信自己不能变的比现在更强。现在的我还太弱了,那不是魔力的问题,而是我的心太软弱。因为爱珥过度保护我。”
薛德立把手从爱珥文紧握的手中抽开。
“从现在开始让我一个人试试看吧!谢谢你到目前为止的照顾。你也要更加关心自己的事情喔!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比谁都还要希望爱珥能够得到幸福姊姊。”
“!”
爱珥文看着薛德立的眼睛像是冻结般地变的一动也不动。薛德立接着继续说道:
“你可以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我也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
一时之间,爱珥文的嘴巴就像死掉的贝类般紧紧闭着。觉得奇怪的薛德立表情稍微改变了一下,她马上慌张笨拙地点了点头。
“那、那么不快点准备不行呢!如果现在出门的话,说不定还赶得及在白天到达雷尼斯敦”
“不,不用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去。”
爱珥文再一次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薛德立”
“没问题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了。而且名后天就会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无法使用魔法吗?”
看到爱珥文因担心而伸过来的手,薛德立立刻生起气来。
“我不是说过我没问题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爱珥文“啊”一声,表情冻结住了。同样的,薛德立也“啊”地发出声响。
“对、对不起”
薛德立头低下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说的这么强硬。恐怕是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这件事让心保持平仍的“线”被解开了。
爱珥文眼睛稍微眯起来看着薛德立。是因为说的太过强硬了吗?薛德立慌慌张张地接着说道:
“哎呀,爱珥,就说没问题了。而且你看,我这里还有爱珥所做的护身符啊!”
薛德立望像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沉重的巨大手环。因为爱操心的爱珥文有些时候也必须离开薛德立一阵子,所以就会为他戴上亲手做的护身符。
像是在离开亚利鲁夏洋房时就在他的双手戴上了手环、离开伊柏利特时所戴的戒指,还有在千达被皮克袭击时所戴上的项链等等。
身为不能使用魔法的修女,她就用一整晚唱着圣歌的方式让思念附着在银饰上。
是的,就是唱歌。
老实说听到她的歌声会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那么,等我再做一个新的护身符”
“不用了,不用了啦,已、已经没有问题了!我也已经有很多了,对吧?”
在薛德立慌慌张张地阻止下,她总算勉强接受似的点着头,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安普洛希雅。
“对了,薛德立,在你回复魔力之前就跟安借一些弹匣,你觉得如何?”
薛德立吓了一跳,表情僵硬起来。
“咦?”
“你没有弹匣了吧?就算你是个男人,两手空空地前往雷尼斯敦也是很危险的。”
“咦?不、不用了啦。”
他偷偷地瞄了安一眼。
爱珥文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情,眼神专注地摇着头。
“雷尼斯敦可是大都市喔,我很担心呢!万一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是的话”
“但是”
“没用的。”安普洛希雅用鼻子哼了一声。“薛德立不会对我低头的吧?因为他是贝李杰大人的后裔,是继承这个世间最浓厚血脉的大魔法师大人呢!”
“安!”
安用明显带刺的语气对薛德立说道:
“算他开口向我借,他也会因为受到打击而无法承受的吧!啊,讨厌死了,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总是自尊高的乱七八糟反正被女人保护就会让他羞耻的无法接受吧?”
薛德立做出了回击。
“才、才没那种事呢?我只是觉得用别人的弹匣是件不太好的事情,才会”
“干嘛到了现再说那种话啊!你不是也在子弹商人那里买过弹匣吗?”
“呃,不过那个跟这个是”
“喀喀”一声,安普洛希雅站了起来。
“是吗?可以啊!如果你那么想要一个人应付所有的事情,那就去试啊!不过,你要怎么到那个雷尼斯敦的图书馆?而且是否又能够真的平安无事地回来呢?别多走冤枉路就好啰,哼!”
“你!”薛德立也用同样的语气回话。“就、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是吗?那就赶快去啊!怎么还在这里!这里不只是个罕见的秘密场所,而且我好像能比某位陷入低潮的先生做出更──强的子弹呢!就算你有再好的血统,我一眨眼就能超过你的实力了!”
被说成这样薛德立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你、你说什么!”
“听好,不能够使用魔法的话,你就跟在那边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只会沦落到眨眼兼备奴隶商人抓走,或是被强盗袭击的下场!”
“安!”
“我才不管呢!就随你意去做啊!”
“好,我就是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啊!”
两个人在互瞪着对方一阵子后,几乎同时“哼”递一声转身背着对方。在这段时间里,爱珥文坐立不安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
“你们两个这样争吵不行喔。”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对了,就让我来唱手我珍藏的圣歌能够让内心平稳下来喔”
“不需要!”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就这么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大受打击的爱珥文。
“我就是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啊!”
──是的,虽然乘着气势走出来是件好事,但是从库林凯尔要到雷尼斯敦,既非得先下山搭乘火车不可。
“如果用走的,那么到那边太阳都下山了。能搭上登山马车的话就好了。再过没多久收完山羊奶的登山马车应该会从上面下来才对。”
贝露是这么说的。薛德立马上朝着距离贝露家后面有一小段距离的道路前进。
向这样的山区,居说有很多平常生活在山里,到了周末就下山到街上的人。他们为了要将在山里的东西带到街上去贩卖,每个礼拜都会搭好几次马车到山里来。
飞快地跑向后面山丘的薛德立,突然间停下脚步。
(啊!)
没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老婆婆还坐在那里。老婆婆在橡树下面,像颗石头般一动也不动。
(那个老婆婆还在啊?)
薛德立走向老婆婆,那棵橡树下面出现了像是用棒针编织出来的黑涩洋装般的影子,而这个影子正随着时间缓缓地往西边移动。
抬头往上看可以看到云就像是在蓝色天空里奔跑而过的白色羊群,还有上被切开的巧克力蛋糕般的黑色山丘
简直就像童话故事的插画会出现的风景。
“老婆婆,您好。”
薛德立出声招呼,她很快地抬起头望着他。这个时候,从山里吹来一阵风,抚摸着薛德立的脖子。
(呜!)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虽说已经进入了春天,山里面有时还是会吹洗像是冬天在叹息的风。
“哎呀,小男孩,你好啊!”
她温和地笑了起来。
有鸟儿正在远方啾──啾啾啾地叫着。
“您今天早上也坐在这里呢!”
薛德立坐在她的旁边。舒服的风让两人的身边充满着青草的香气。
“我正在等着儿子喔。”她这么回答。
南奈尔老婆婆的膝上放着一个小包包。察觉到的薛德立的视线,她满布皱纹的脸颊笑开。
“这个啊,是我帮孙子做的上衣喔!我的儿子总是穿我做的衣服,如果没有这个的话,那孩子就会睡得不好我的儿子今年春天当爸爸了,所以我想尽快送过去给他。小孩子可是大的很快的呢!”
薛德立应和老婆婆的同时,也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小男孩,你到这里是为了要搭火车吗?”
“是的,要到雷尼斯敦去,搭今天白天的火车。”
“是吗?我的儿子也在雷尼斯敦喔!他现在拥有很多店,也雇用了很多人喔。”
因为南奈尔老婆婆表情真的非常高兴,让薛德立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好厉害啊!”
“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总是说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想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然后请他收自己当弟子。这样一来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与圣人齐名的贤者,让我这个当妈的为他骄傲。之后他就在十六岁时离开了这个小镇。”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剩下写着‘我要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一定要’的信件寄回来了”
“最伟大的人是吗?”
她停了一下,接着又如同水滴继续滴落般说了起来。
“什么是最好、最伟大,一定连神都没办法了解。”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奈尔看。
“虽然每个月都送很多钱过来,但是在这样的山里面不太用的到前。最后只买了一大堆线跟布料。”
“咦?那么里面是大家的衣服吗?”
“是啊!虽然只要离开这边就好了,但是我没有去过都市,总觉得都市里的人都好可怕,尽管我放弃了离开的机会,但是就只有这个无论如何都就只有这个是一定要交给他的。不过,说不定已经太晚了!”
说完后南奈尔老婆婆救用他满是皱纹的手非常珍惜地抚摸着包包。
“对小孩子来说,父母说不定就像衣服一样,哪一天变小了,就会想要脱掉它了。”
这个时候南奈尔的侧脸就像青白色的新月般孤寂,让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开口了说道:
“那个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送去给他吧?”
南奈尔老婆婆惊讶地看着薛德立。
“您的儿子是住在雷尼斯敦里吧?我觉得我一定可以顺利把东西交给他的。而且这样一定比邮件寄送更快喔。”
“真、真的吗?”
突然间,她的脸就如同从云层理露脸的月亮般亮了起来。
“啊啊、啊啊,那真是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啊!因为这是小孩子的衣物所以不能再延迟,一定得早点送到才行。而且为了让孩子夏天也可以穿,我才做成无袖的形式。”
南奈尔把放入衣服的包包交给薛德立。
“我知道了,我一定也会把您儿子的信带回来的。”
薛德立确认了包着衣服的由只上头,是不是确实写上收件人的姓名,结果发现他儿子的房子就座落在雷尼斯敦有名的大街上。这么一来应该可以准确送达。
“啊啊”
南奈尔像是非常信赖似地看着薛德立。
“这也一定是神明的庇佑啊!神迷大人一定是在哀怜我啊!”
“快、快别这么说,这太夸张了。而且我也有事情要到那里去啊!”
老婆婆对了坐立难安的薛德立双手何时,喃喃自语地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然后,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因为不断地低着头而变的更小了。
在那之后薛德立搭着火车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雷尼斯敦。
春天已经降临在雷尼斯敦这个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冬天十不晓得到哪里去的海鸥群也一群一群地飞回来了,他们黄色的喙在蓝天中闪闪发光。之前冰冻结而无法进入的多雷河泊船厂,也开始慢慢地涌入了载满肥皂工厂用油的船只。
薛德立从隔天开始,就把自己关进王立图书馆里,努力探究魔力消失的原因。虽然很努力,但却
“啊啊,真浓厚的都市气息啊!”
薛德立坐在王立图书馆前面的阶梯上,眼神呆滞地望向街道的方向。
昨天和今天都窝在图书馆里,结果却没有掌握到任何线索。就连这座北部地区对魔法资料收藏最为齐全的图书馆里,也完全找不到关于薛德立这种症状的书跟论文。
“怎么办啊”
薛德立紧紧地抱住头。
没办法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离开了库林凯尔,薛德立不顺利的情况也依旧持续。到这里没多久,心情就好的连自己都觉得吃惊,他才在想“啊,一定只是我不适应山里面的气候而已”。谁知道只是心情变好,魔力却完全没有回复的迹象。
就在忙着这些事情时,薛德立也变得完全没办法将以前能够简单封咒的低级魔法封进子弹里了。因为魔法的封咒跟精神状况有很大的关系,目前这种状况也不像能够至做出子弹。
(什么亚利鲁夏的后继者啊!什么纯粹的小孩子啊!连这种等级的魔法都完全用不出来)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能够使用非常高级的魔法。据说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等团体,所有的人都是等级为“千”以上的磨七手,而且在门卡那林的僧兵团之中也有被称为“六角蜘蛛”这种只聚集高等魔枪手的集团。
逼薛德立还要强的人,简直比星星的数量还多。
可是、可是我却
‘别多走冤枉路就好啰。’
回想起安嘲笑的眼神,薛德立害羞地脸红了起来。
“不是的,我没有弄错。因为就这样使用案的弹匣,仍无法保证魔力会回复不是吗?”
因为薛德立一直以来都拚命地制作子弹,所以就算是在低潮其也不想随意使用安的子弹。不只是因为子弹本身如果在街上的店家买,总是被标上与宝石差不多同等的价位,更是因为不希望让自己感觉上好像是再偷取安苦心思考出来的魔法式。但是,安普洛希雅却曾像是看透薛德立的心境似的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总是自尊高的乱七八糟’
“才不是那样呢!我只是”
薛德立用生气的语气说着,但很快地又闭上嘴巴。再怎么否定,对方如果不在眼前也就只是藉口而已。
就在他蹲坐的地方旁边,豪华的六头马车掀起一阵尘土扬长而过,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脚步声都非常匆忙,这让薛德立有一种只有自己被遗弃在和中沙洲般心情。
(好寂寞啊)
其实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回到库林凯尔去。想要回到爱珥文身边。
不过自己是因为逞强而离开的,总不能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放弃。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成为能独立处理所有事情的大人,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听到,便能了解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就摔了一大跤。而且这也代表着会被安普洛希雅嘲笑说:“你看,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想要回去。)
可是不能回去。
(想要回到那个时候。)
不过,已经不能够再回那个时候了。
“啊,我到底盖怎么办才好啊!”
他像是弹起来般站起身,朝着街道方向跑了起来。他要去的地方,是雷尼斯敦最有活力的广场。那里的特征是广场本身被画上了巨大的魔法阵,所以通称为阿修玛琳广场。
阿修玛琳魔法阵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因而广为人知。而且这个文章也被当作是雷尼斯敦的徽章,成为旗子上的图形。
“各位,世界将要开始改变了!”
薛德立耳边突然传来类似演员的招呼声。
“现在还来得及。为了不让月海王国成为输家,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听好了各位,战争的确不好,但是不考虑健全武力,尽是提倡些脱离现实的事情,月海王国可是会不上加里安鲁德的后尘的。大家应该也很清楚他们被奴亦的情况吧!现在加里安人士斯拉法特的奴隶。我可不想闭着嘴巴看着我所深爱的人,在雷尼斯敦生活的所有人,变成那个样子!”
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但是那个男人一直从刚刚开始就不断重复这样的演说。他的头上带着微微泛光的黑色丝质高筒帽,脸上的小胡子让人感觉他似乎挺富有的。包围着他的听众里,有人热心地倾听着,也有人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看样子在雷尼斯敦最近好像有选举。
“我们为了不成为像家里安人那样的战败者,不就应该要一起思考该采取什么方式加以应对吗?”
男人的主张得到过半数以上的人的掌声以及少部分人不赞同意见。是因为观众的讽映让他的情绪激昂吗?总之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战争并不是坏事。没有秩序的暴力才是不好的。将这两者等同视之是非常危险的思想”
(没把安带来真是太好了。)
薛德立打从心底这么想。如果安普洛希雅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点燃人她的爱国心,说不定还会朝着这个男人射出魔弹炮。看了一下之后,薛德立就从雷尼斯敦的中心街走向修道院宿舍,那是一段有点距离的小径。是因为夕阳余晖的缘故吗?小径跟这个城市的中心街不同,人群的脚步声稀稀落落的。夜晚正展开它长长的斗蓬,以飞快的速度追赶着回家的人们。
薛德立呆呆地抬头看着看板。城里外国人很多,因此宿舍的看板上为那些看不懂当地文字的人们画上了床。
(对了,差不多该去找投宿的地方了。)
在这里的几天,虽然门卡那林修道院以巡礼者的身份住了下来,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所以就跟他们说今天要住在别的地方。
薛德立很快地转身,背后传来把他叫住的声音。
“喂,在那里的魔枪手小家伙,你要不要子弹呢?”
薛德立僵了一下。他提心吊胆地回过身,看到了在建筑物跟建筑物之间的小巷有人开了一家店。一个男人在粗糙的麻布上排满灰色的弹匣贩卖着。
那是个弹匣商人。
“这里可是网罗了不少好子弹喔!看看不会有损失的啦!”
过去得靠学习魔法相关的知识才能够使用魔法,如今只要有枪能办到,因此也就演变成只要有钱就能够使用魔法。而且因为吸入魔法的子弹能够以比宝石更高的价钱买卖,这也给了武器商人另一个新的市场。
但是,在市场里面流通的子弹就只有没什么力量的粗糙魔法而已。因为一流的魔枪手是不会轻易把自己辛辛苦苦至做出来的魔法式拿去贩售的。虽然在这些人当中也有为了生计而制作子弹的魔枪手,但是那些人被贬为“卖子弹的”,遭同行的魔枪手鄙视。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盘腿坐在草席上的男人,那男人年纪大概超过三十岁吧?下巴密密麻麻地长满未经修剪的胡渣,赤裸的上半身只穿着皮制的护胸,看来是个战士。经过锻炼的身体有如从火中拿出来的赤铜,而且胸肌很惊人,护胸都被绷的紧紧的。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在这种可疑的小径卖东西的男人。而且,薛德立也不觉得在这种偏僻地区的小径能买到什么有用的弹匣。反正结果想必就是没用的魔法子弹被标上高价来卖。
“不、不用了,谢谢。”
薛德立只回了这句话,就加快脚步离开这个地方。
大都市果然很危险。虽然到目前为止都因为有魔法,所以到哪里去都很安心,但可以确定的是,什么力量也没有的小孩子,这个时间还在偏僻地区闲晃是非常危险的。
得快点找到落脚的地方薛德立的脚步自然地加快了。
这个时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挡在薛德立的前面。
“喂,小家伙,在帮妈妈跑腿吗?”
他是个坏到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无赖。薛德立慌呼张张地退开想要转身逃跑,这才发现到背后还有他的另一个同伴。
(糟糕了。)
太阳都还没有下山,男人们的脸却早因为酒精的作用而红通通的。他们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慢慢地逼近薛德立。
“这个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难道你妈妈没教过你吗?嗯?”
(这个混蛋)
薛德立把手伸向绑在大腿上的枪套,这才想起来里面已经一个弹匣都没有了。
(对了,我的弹匣已经空了。)
男人们像是追赶着老鼠的猫那样,一步步地把薛德立逼迫到墙壁旁,接着伸手朝薛德立抓了过来,但薛德立飞快地闪过男人的手,逃进了连结另一条大马路的小巷。
“啊!”
薛德立可以感觉到自己面色发白。因为他没想到竟然已经有同伙的男人,正露出浅笑着等着薛德立过去。
“想逃是没用的。”
知道已经无路可逃的薛德立慌了起来。
‘不能使用魔法的话,你就跟在那边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只会沦落到眨眼间被奴隶商人抓走,或是被强盗袭击的下场。’
这时他突然回想起安说过的话。下一秒,男人的拳头挥到他的眼前,他反射性地闪开了。
“呜哇!”
男人发出呻吟,因为薛德立躲开他的拳头,让他结结实实地捶中墙壁。他满脸通红地想要抓住薛德立的胸口。
“你这个小鬼,别太得意啦!”
酒臭味跟口水喷的薛德立满脸都是,他脑中一片空白。不逃不行,不过到底该怎么做?就算是躲过这个男人,后面还有两个。而且小路的路口站着一个把风的。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不可能有人来就他的。而且就算有人经过这里,如果装作没看到就这样走开的话也没用。
(可恶!要是能够使用魔法的话,这种家伙)
会被他们就这样子把身上的钱全部抢走然后围起来打呢?还是被带上船运到其他国家卖掉呢?薛德立的脑里涌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坏念头。
“要倒啰!”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然后,污水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倒在眼前这个男人头上。
“哇啊啊啊啊!”
这个男人正音脏水当头林下而手忙脚乱着。薛德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马上穿过男人的腋下飞奔到小路去。
为了不让男人再找到他,薛德立躲到货架后面就静止不动,然后看着全身湿透的男人们一边高声大骂一边跑了起来。看样子是没有察觉到薛德立在这里。而且他们全身被污水淋湿的情况之下,肯定很难一直待在这里。
薛德立“呼”地喘了一口气。
(得救了)
在雷尼斯敦这种大城市的偏僻地区,还是有很多地方水利系统尚未铺设完成,特别是像大杂院的四楼跟顶楼等等,更是连排水管都没有。在那样的状况下,污水当然就是往窗外倒掉了。
是偶然地有人在薛德立他们所在的位置上方把水倒掉吧?薛德立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正当他为了想早一刻赶到明亮的地方而脚步加快的时候,没想到
“喂,得到帮忙不打算道谢吗?”
薛德立觉得不好的欲赶正一点一点从背上窜起。于是他就慢慢地,比平常更慢一倍的速度回过身子。
“你是?”
让薛立德吃惊的是,眼前坐着刚刚的弹匣商人。那个男人脖子挂着骷髅项链,裸露的手臂上也刺了相同的刺青。
“得、得到帮忙是该不会是你帮了我吧?”
“那上面可是我现在住的房间喔!时间点掌握的不错吧?”
男人说是他为了要去拿在夜里要卖的东西,偶然看到薛德立被包围,才会这么做的。虽然原本是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想看热闹,但是回想起薛德立带着魔法枪,最后就出手帮忙了。
“时间差不多了。向这种偏僻地区的小巷里,夜里卖的东西当然也会改变。我也会卖些在白天卖不掉,而且还稍微有点危险的子弹。你看,刚刚在那里的占卜师,那家伙可是在牌下面偷偷推销毒草的流动摊贩呢!”
薛德立吓得回头一看,就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人已经慢慢地聚集到这条小径上了。
每个人都各自带着小灯,而且不发出脚步声,等待客人自行上门。
“街道就像是女人,到了黑夜就会换上一张完全不同的脸。那个卖红萝卜的女人篮子下面放的是乌头,而那个电灯商人的灯后面卖的大概是鸦片。那个砂糖摊卖的最好的商品,是脱毛用的砷,就放在最里面的瓶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砷大多都是混入砂糖一起卖。自从战争开始以来,向这样的人就变多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迷路过来的,但在这些人当中,像你这种没有越过那条线的小家伙,实在是非常显眼啊!”
男人笑了起来。他赤铜色的面孔没入了黑暗,只剩下牙齿看起来特别雪亮。
薛德立恭恭敬敬地道谢。
“非常地谢谢您。我该如何回报您呢?”
“你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啦!嗯,如果你肯买我卖的东西,回报什么的就免了。”
男人望向脚边身展开来的影子。对了,这个男人是弹匣商人。
“不、不过”
“不买吗?但是你身上佩的枪里已经没子弹了吧?”
薛德立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看着脸色有异的薛德立,男人露出了黄色的牙齿笑了起来。
“嗯,就过来看看吧,说不定能够找到你要的东西啊!”
男人拖着薛德立到店前面坐着。
“是第一次跟子弹商人买弹匣吗?”
“那、那个也不算第一次啦。”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子弹呢?你跟我有缘,我就特别便宜点卖你吧!”
“什么样的子弹是”
“你有自己的属性吧?反正应该是会想要自己属性以外的子弹吧!是火还是水呢?”
薛德立对男人的问题感到困惑。
(自己的属性)
所有人都包含在构成这个世界的六种元素当中。排除少见的例外,大致的情况可以说是由遗传来决定属性的。
以父亲是火属性而母亲是水属性为来说,那么孩子的属性就会根据哪一个属性是显性而决定。就算这个小孩的属性是火,因为他也拥有的水属性因子,所以那个小孩子也能使用水魔法。
但是人类拥有无数的祖先,血统也就像是网子的洞一般混杂在一起。人类这种生物自从开始繁衍后代以来已经历经了几万个世代,到了现在只凭父母的属性就要测量魔力是非常困难的。
“小家伙,你的属性是?”
“大概是土吧。”
“大概?”男人讶异的皱起脸。“如果是魔枪手的话,就会拥有血统的系谱吧?”
“嗯。”
“那为什么会不知道呢?调查自己身上混杂什么属性,对魔枪手来说是基本中的基本吧?”
在露出狼狈神色的薛德立面前,难然烦躁地不停咋舌。
“听好了,新人魔枪手先生,所谓的魔枪手并不是谁都能当得成的。虽然任何人都能扣下扳机,问题是在子弹。再怎么富有的人,如果每一次都买弹匣来用的话,一眨眼的就会变的一文不名了。所以一流的魔枪手都自己制作子弹。这种小事你应该有牢牢记住吧?”
输给了男人这番出乎意料的说词,薛德立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土属性?”
“啊,那个该说是我自己对土的魔法式比较熟练吗?因为我可以对‘逆蜻蜓’进行封咒。”
“‘逆蜻蜓’吗?哈,因为稍微擅长了点就觉得自己是土属性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属性用血统来看是最好的方法。刚好,我这边有判定盘,来试试看吧!”
“咦?”
男人把手伸进绑在腰间的皮带掏了老半天,然后“碰”的一声把拿出来的东西放在薛德立面前。那是一个相当肮脏的小盘子,它的中心不只描绘着六芒星的魔法阵,而且在每个角都有不知在哪里曾经看过的符号。
“呜哇,一阵子没打磨都生锈了。”
“这是什么?”
“这是属性判定盘喔!你第一次看到吗?”男人用手掌努力地差着盘子的表面。“尽管是在这种可疑的小径开店,到了黄昏时刻偶尔还是会有拉着小孩的父母来我的这边替小孩做属性的判定。当然,在这之中也是有单纯想让小孩当魔枪手的人,不过来的人大多跟那些外表光鲜的家伙不同”
男人搓着胡子乱长的下巴奸笑着。
“那些被带来的孩子恐怕不晓得自己的父亲是谁吧?所以才在接近夜晚的时候偷偷来到这种地方。大概是不能在修道院里做判定吧?”
“咦咦?”
“哎呀,这话题对小孩子来说太过头了,哇哈哈哈。”
看到闭着嘴巴,脸红到耳根子去的薛德立,男人发出爆笑声。
“算了,虽然稍微有点生锈,不过这是货真价实的古金属。把血滴到这个盘子的正中央,就可以从血痕的大小以及渗流的方向,看出你的魔力量和属性。六芒星的顶角分别代表了六个属性,所以血渗透的方向,救代表你所拥有的最强属性。喏,你在这个地方滴血看看。”
“不、不过”
“就跟你说没问题的啦,又不会出现什么东西把你吃了。”
男人热心地劝说薛德立把血滴到盘子里,虽然薛德立心中有点迷惑,但还是从胸口的小袋子拿出小刀,用刀锋往小指上画了一刀。感觉到皮肤被切开之后,冒出芥子粒大小的血珠。
(虽然从一见面就觉得这个很可疑,不过说不定这么做能够成为回复魔力的起点)
男人盯着盘子看了一阵子
“唔,你说你是属于土属性的,看起来勉勉强强算是啦!血没有到处扩散开来,看样子好像没有混进其他属性的血呢!”
“你说没有混进其他属性的血?”
“换句话说就是接近纯血啊!”
听到纯血这个字眼时,薛德立的脸颊出现了抽动的反应。男人嘴里漏出了笑声。
“你会露出这种表情,想必也了解这边的世界。对了,讲的血统,就是越接近纯血的话,魔力值就会越高。你也知道在这世界有血的精制机关吧?”
薛德立默默地点着头。
举例来说,如果把纯血的火属性分成十等,这种人跟纯粹的水属性十的人交媾所生出来的孩子,就会拥有火属性五跟水属性五。但是如果不是选择其他属性,而是选择跟同属性的人类,生出来的小孩血统还是能够保有原来的浓度。
姐果,比起火属性五、水属性五的小孩子,火属性九、水属性一的小孩子能够成为更强的魔枪手。
因为已经了解属性的遗传方式,所以现今的世界还是很流行让血统回归纯血的运动。薛德立长时间以来认为自己家的那间“大洋房”,事实上也不过是门卡那林出资兴建的其中一座血之精制机关而已。
(所以札普奇克主教才会袭击“大洋房”。因为在那里所诞生的小孩子力量过于强大我在那里的同伴一定也在那个时候全被杀掉了。)
是的,自从奥凡利特告诉他实情之后,薛德立就没办法相信这个收容自己的恩人──札普奇克了。
无法置信不,说不定反过来说是憎恨会比较正确。但是,他也不知道奥凡利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结果,还是有能靠自己的手来掌握真实。
(这么多不知道的是情势如此令人不安,所以我要变强。变得更强,变得不会被这种细微的小事困惑)
薛德立紧握的拳头,就像是石头般坚硬。
是没察觉到他的样子吗?男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换句话说,血统越杂的杂种能够使用的魔法就越多,但是威力也随之减少。”
“杂种”
“就是杂种!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人类没有思前顾后就繁衍后代,一眨眼的时间血统就混杂了,魔力也变得越来越少。再这样放着不管,人类迟早会完全失去魔力。神啊,藉由让人类彼此交媾,让人类变弱,就是祂所做得成罚啊!甚至还有把这种情况说成是神之复仇的研究者呢!嗯,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自然的金字塔’存在。”
“咦?”
薛德立不太懂男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男人眯着眼睛对似觉得不可思议的薛德立说道:
“我指的是几乎所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王族,本来都是纯血的人这件事情啊!因为纯血就代表着力量。很久以前,那些家伙藉由让自己的血保有强大的魔力建立国家。国家当然是靠力量建立的啊!”
“还有这段历史啊?”
男人所说的事情薛德立是第一次听到。男人泛着金属光泽的脸颊因奸笑而扭曲起来。
“这些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人告诉你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过往王家先祖,在非常古老的过去都只是个区区魔法师而已,但现在应该不会再去说这种事情,因为大家都认为王就是神!不过,就连重要的魔力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少。光是这样,就让那些家伙卯起来不断进行血族的联姻。现在这种作法看起来像是单纯的风俗而已,但讽刺的是,被称为贵族或是王族的那些家伙,魔力直很多都比平民要来得高。所以那些家伙才能够支配‘其他人’。”
在男人的语气当中,在某些地方透露出自嘲似的笑声。薛德立谨慎地凝视着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实在是不像单纯的子弹商人。)
“算了,不管那些。怎么了?因为已经帮过你了,所以就不想要买东西了吗?那么,用你手上的子弹交换也行喔。”
他边说边把好几个弹匣摆在薛德立的面前。
“如果会使用土魔法的话,土属性靠自己封咒就好了吧?那么,来个火属性的弹匣如何?这个在我拥有的弹匣里也入室好东西喔!”
他推到薛德立眼前的是表面有点陈旧的五连发枪枝所用的弹匣。
“这是‘火轮’。”
“不会吧!”薛德立脸色突然变得很可怕。“这种高级魔法,怎么可能会”
“你是想说可疑的子弹商人怎么可能会卖这种东西吗?”
男人“哎呀呀呀”地对着不由自主嘴巴紧闭的薛德立笑了起来。
“一想到事情就在脸上表现出来,居然还能这么轻松愉快地一直旅行啊!算了,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多准备一些其他属性的棋子。这个就跟你的‘逆蜻蜓’交换好了。”
“你说交换?”
“我不是说想要增加手上的棋子吗?我是火属性的,土魔法对我来说很难至做出来啊。”
薛德立感到不知所措。拿“逆蜻蜓”交换“火轮”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但现在的薛德立却处在连“地鸣”这种低于“逆蜻蜓”一级的魔法,都完全不能进行封咒的状况。
“没办法。”薛德立用像是蚊子叫的声音回答。“我现在没办法。”
“啊?”
“我现在没办法使用魔法!”
薛德立用利地坐在男人前面。男人两眼圆睁盯着薛德立看。
“可以对‘火轮’进行封咒,想必你是相当高等级的魔枪手吧?那么,你有过突然不能使用魔法的经验吗?”
“什么”
“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不只是魔力涌不上来,而且去雷尼斯敦的图书馆找资料也还是搞不懂。这种情况到底是”
薛德立在对话停顿当中,还是不断追问。
明明被认为是魔力值很多的人,却变得没办法对某种一定等级以上的魔法进行封咒。而且在那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异状。接着在不断尝试的过程当中,就连等级较低的魔法也变得不能使用了。
“呼,魔力用光了啊”
男人一边抚摸着杂乱生长的胡子一边陷入了沉思。
“嗯,总之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先去喝酒。我就投宿在刚刚那加海鸥亭。你也一起来如何?陪我喝一杯吧!”
他熟练地把店面收好后,就用手臂亲密地搂住薛德立的肩膀。男人的体重让薛德立站不稳脚步。
“我不会喝酒啦!”
“怎么说这种客套话呢?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碰过女人了呢!”
这句话让薛德立变得满脸通红。男人那赤铜色的脸上露出奸笑的表情,并抓着薛德立的头。
“唔,好纯情啊!”
“请不要开我的玩笑!”
“哎呀哎呀,我是巴洛特,巴洛特.黑明古斯塔。请多指教哪!”
这两个人就已纠缠不清的脚步,朝着再夕阳余晖稍微前面一点的海鸥亭前进。
男人名为巴洛特.黑明古斯塔,是从晓帝国来的。晓帝国,它的正式的名称黄金的破晓之国,在这片大陆上是仅次于月海王国的的第二大国,因为这两个国家都主张“我们才是太阳帝国的正统后继者”,所以在这几百年间一直交战着。
“嗯,那种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啦。喂,小姐,来两杯水果酒。”
巴洛特巨大的身躯坐在凳子上后,马上就叫来女服务生。
最让薛德立感到惊讶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目的。巴洛特说他是到这个遥远的北部地区来寻找自己的新娘子。
“新娘?换句话说就是老婆啰?”
“噢,谢谢。”巴洛特豪爽地干掉送来的水果酒。“到了这个岁数,周围的人就一直逼着叫我‘结婚吧,结婚吧’,真是凡死人了。觉得太无聊而四处逃的话,好像又会被强逼着押回去结婚。嗯,虽然父母带来的女孩子也不坏,但是让自己拚命的女人,不就是要自己找吗?”
说到这里,他一把抓起放在堆的像山一样高的白饭上的鸡腿咬了一口。
“哈啊”
“对方果然还是要魔力很强的人才行啊!而且我也有让小孩子继承家业的想法。基于这样的念头,再加上我是火属性的,所以对方当然也要是火属性的。只要双亲跟之前的祖先都是火属性的家系,那什么都好说。”
反正对方只要是火属性的话,长相跟性格就算再怎么差也无所谓。吃起东西来非常豪迈,思考方式也有个性他的所作所为让薛德立感到莫名的感动。
“结婚的对象就只靠魔力值决定吗?”
“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那个”
“长相之类的我觉得怎样都好,我就不是贪恋美色的人。身体也是只要能生得出小孩就好了,就算是飞机场我也不在乎。对了,对方如果看起来个性强硬也很好。”
在薛德立呆呆看着的时候,巴洛特已经在盘子上用吃完的骨头堆成了一座小山。实在是非常惊人的速度。
“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不安定。在说多少好听话也没办法填饱肚子的情况下,让小孩子能够自己保护自己,是作人家父母的至少要顾虑到的吧?而且如果想要出人头地的话,就只能靠头脑和技术。头脑方面,如果是遗传到我,就不太能期待了”
他呼出一口带着酒臭味的气,满天通红地大叫“小姐,再来一杯”。小姐每次经过他都在点东西。
薛德立畏畏缩缩地打开话题。
“那个,巴洛特先生您好像是晓帝国那边的人,晓帝国打算跟斯拉法特对战吗?”
“谁知到啊!”
巴洛特把手里的大酒杯放在小桌上。他手臂上所刺的骷髅刺青那空洞的眼睛正盯着薛德立看。
“晓帝国跟月海王国本来是同一个国家,被分成两边才会分裂,五百年之间还一直学不乖地交战啊!也有人说过世界的和平时期就是这两个国家没有进行战争的时候呢!嗯,虽然这么说也很奇怪啦!但是啊,自从出现了斯拉法特这个新兴势力,就让以往的局势以及大陆的势力分布产生变化。简单地说,就是斯拉法特去讨好月海王国,所以它跟晓帝国的关系就变得很差,说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晓帝国跟斯拉法特在龙王执政之前,就因为由萨罗特炭坑的事情起过争执了。”
他很有气势地一口干掉浮着泡沫的水果酒。
“这就是为什么晓帝国要对抗斯拉法特与月海王国的联盟。”
“就是这么一回事。嗯,因为月海王国在表面上要保持中立的态度吧!但是看到斯拉法特占领了佳里安鲁德之后,就突然开始向西部地区献殷勤。总之这次在雷尼斯敦举行的议员选举是受人瞩目的重点吧?”
“议员选举?为什么?”
巴洛特看了一下四周,把脸靠近薛德立悄悄地说道:
“那两个候选人不是被分成参战派跟反对派吗?”
“啊啊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
在采取两院制的月海王国里,现在据说两院都被清楚划分成抱着“怎么能忍受斯拉法特如此称心如意”这种想法而急于参战的好战派,以及认为“如果参战的话财政会出现漏洞”的保守派。
薛德立轻轻地点了点头。战争的开始或结束,都只有巨大的强国才能决定。
“嗯,透过其中一方的决定,说不定就会在下一次的四期议会里确定月海王国的参战事宜。如果月海王国真的参战,跟月海王国交接的国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啊!而且在佳里安鲁德余党还持续作乱的情况下,西部地区也会变得焦黑一片。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
跟说出口的内容相反,巴洛特的语气有着某种程度的喜悦,让薛德立不由自主地皱着脸。
“怎么战争又要开始了”
“你在说什么啊?对你这种新人魔枪手来说,这不是轰轰烈烈地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吗?”
“我不喜欢战争。”
“这样啊是因为你不能使用魔法吗?”
“呜。”
心情突然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薛德立再一次阴沈地陷入沉默当中。巴洛特看到薛德立一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就连人带椅地靠了过去。
“喂,你还是完全想不到理由是什么吗?比方说,像是你喜欢的女孩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吓到啦,或是被女孩子甩掉了之类的。”
“什么啊?”
为什么话题会牵扯到喜欢的女孩子呢?薛德立皱着眉头望像巴洛特,而巴洛特的嘴巴继续动着。
“哎呀,没什么啦,因为男人可是心思非常细腻的唷!只要一遇到那种事情,能够用的东西也会变得没办法用。”
“什么”
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让薛德立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嗯确实是吵了一架。”薛德立像是惊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不、不过并并并并不是什么恋人啦安跟我又不是那样子的关系,而且她也只是一起旅行的同伴而已嗯那个”
就这样,连没被问到的事情他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巴洛特豪爽地笑了起来。
“什么啊!果然是这样。嗯,告诉你吧,想要让女人心情好起来,送礼物是最棒的方法啊!”
“你是说礼物吗?”
“是啊!像花啦,蕾丝手帕之类的,现在的季节送手套或溜冰鞋说不定也不错!都市流行的东席女人都还满喜欢的。”
他“啪”递一声用力拍着薛德立的背。因为实在是太过粗暴了,让薛德立差一点喷出嘴里的水果酒。
“嗯,难得遇到能够是用‘逆蜻蜓’的魔枪手呢!虽然我对男人绝不手下流宁,但对小鬼就另当别论了。在找到失败的原因之前,我就跟你一起行动吧!”
“咦咦?”
“好啦,好啦,别想太多啦!我这个人可是很好的唷!但是为什么还是没有女人要呢?”
说完他就开始搔起鼻子。在对谈的过程中,薛德立慢慢变得失去一句句回应的心情,于是就像是要转移焦点似的把水杯凑进嘴边。
巴洛特突然地带着认真的表情说道:
“对了,你有没有姊姊或妹妹?”
“什么?”
“光看刚刚的判定盘,就知道你的家人应该是很接近纯血吧?喂,有吗?姊姊或妹妹”
“啊,是有个姊姊啦”
“真的吗?”
巴洛特吼了一声,然后探出身子越过桌面。周围的人像是被吓到一般回过头来看。
“属性是什么?啊,如果跟你一样的话,就是土吧?”
“爱珥的属性”
薛德立头低了下来。这么说起来以前都没有问过爱珥文,因为她是被禁止用魔法的修女,没有必要进行调查。
“喂,就介绍给我吧!如果不是火属性的话,我就会干脆地放弃的!”
“啊,不过她是个修女。”
“什么啊,是尼姑吗?算了那也没关系,我只要能生孩子的女人就行了。”
这次换薛德立吓到了。
“你在说什么啊!门卡那林的修女应该是不可以结婚的吧!”
“嗯,是不能结婚啊!不过你的姊姊应该老早就收到血统保存的命令书了吧?”
听到巴洛特的话让薛德立的脸色暗了下来。血统保存这字眼他连听都没听过。
“怎么了?你还没收到吗?那个显性血统保存计划执行的命令书。就算你再怎么不成材也算是个魔枪手。你总属于哪一个组织吧!”
“我在门卡那林的修道院里”
“什么啊!原来你是僧兵候补生啊!那么修道院本身应该就会发挥组织的功能。比方说,就算是担任圣职,只要是生理成熟的男女就有留下显性因子的义务。透过准确度具水准的属性测验找到对象,然后两人一起生个小宝宝。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人类会变成弱势的一方呢!”
“什么!”
薛德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把巴洛特所说的事情,重新在脑子里面组合成有意义的秽语,需要几十秒的时间。他就像是坏掉的机器般迟缓地转动着身体。
“小孩子那个小孩子是要我、我、我生吗?”
“这个世界就算是小鬼也生得出小鬼的啊!哈哈哈哈。”
像是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行,让巴洛特笑得连身体也跟着往后仰。
“嗯,我觉得你也去找个适当的对象,留下美好的回忆吧!反正迟早都要做的啊!”
“要、要做是做什么啊?”
“少来了!你明明就知道的啊!”
巴洛特又再一次亲密地抱着从刚刚开始就陷入混乱的薛德立肩膀。
“唔,还是说有什么理由吗?你果然还是非要刚刚说的那个女孩不可吗?你问过那女孩的属性了吗?”
“才、才不是呢!我、我才没有那种”
薛德立说一半就把汤到进并不怎么饿的胃里。巴洛特偷看盘子里的东西接着说道:
“什么啊,你只吃这点东西吗?这样就满足的话,连女人都抱不起来阿。”
“所以啊”
薛德立发现跟巴洛特的对话不论如何都会变成下流的话题。巴洛特抓抓薛德立的头发。
“呼,因为你说你的魔力的状况不好,我才会这么想,难道有错吗?”
“才不是呢!”
“那说不定你的魔力本来就是如此吧!”
听到巴洛特丢过来的话,让薛德立反射性地抬头。
“你说什么?”
“先别管我说了什么,你的情况是魔法等级提高就无法使用吧?那表示你本来就没那个魔力。一定是这样!”
一边这么说,巴洛特一边露出无聊的表情继续用叉子叉着已经冷掉的炸鳕鱼。
“不过,我一直到现在都确实”
“都可以用出来吗?那么一定是用光了,就像汽车的燃料用罄那样。”
“不可能!”
巴洛特抚摸着像是长满苔藓的下巴,直瞪着薛德立。
“对自己的属性感到怀疑的你,还真是特别有自信呢!”
“咦”
“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魔力这么有自信呢?”
薛德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不可能跟这个可疑的家伙提到月读山丘大洋房的事情。特别是亚利鲁夏大洋房是门卡那林的血之精制机关,还有自己就是在那里受到血统操纵而诞生的小孩。
(还有,我是恶魔,在伊柏利特杀害了十万人)
不能被他知道,也不想让他知道。
“那是因为”
沉没的时间长的让人讨厌。薛德立思考就算被猜中也不会造成困扰的话语。
“那是因为我在之前曾经此用过很厉害的魔法。那是比逆蜻蜓更加厉害的魔法。而且”
“就这样?”
“是”
巴洛特带着怀疑的眼神望像薛德立,然后摇了摇头。
“那么,肯定就是你的魔力比其他人还要少!就算你真的能够使用强大的魔法,想必也只是偶然罢了。”
“怎么会,那么我把伊柏利特不,你说我使出厉害魔法只是单纯的偶然吗?”
“是啊!”
“你骗人!”
薛德立大受打击,完全无法接受巴洛特的说法。因为打击太大了,他最后还是把应该要当成秘密的那些事情说出口了。
“因为我的血统很纯正,而且是透过特殊方法诞生的,这些事情我都是听门卡那林的主教大人说的。而且在大洋房里的小孩子里,就只有我被带到修练室去。就只有我跟爱珥文被”
当然薛德立惊觉不妙,想用两手把嘴巴捂住时已经太晚了。巴洛特闪烁着赤铜色的眼眸瞪视过来。
“大洋房是吧?你果然是在‘精制所’里面长大的吧?”
“?”
薛德立就像是影子被钉住般地将坐在椅子上。
糟糕了,被他诱导了。
巴洛特肯定是为了问出这件事情才会挑衅薛德立。
薛德立的手上被自己的汗水沾湿。糟了,大洋房的事被知道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现在如果再不说些什么掩饰过去的话
“看到刚刚的判定盘我就在猜了。从血没有朝土的方向延伸的很远这点来看,能够得知你的魔力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就在民间长大的魔枪手而言,血统又太过纯粹了点。而且说话的态度跟举止都很有礼貌,我还在想说不定你是哪里的王宫贵族原来是在精制所里面长大的啊!所以才会不知到判定盘的存在吗?”
巴洛特完全没有动摇地朝着已经脸色发白的薛德立继续说下去。
“算了,就是因为这样的出身,你才会对自己的魔力值这么有自信吧!但是,就算都被称为精制所,也有所谓的‘等级’,你知道吗?”
“等级?”
“拥有‘玉座’的精制所等级最高,因为那是生出精灵王的地方啊!”
“精灵王”薛德立像是鹦鹉一样复述一次。
“据说当每个属性的血达到最纯粹的时候,就会诞生精灵王。它会成为统御六大元素之一的王,而这六大元素正式构成世界所有物质的基本。传说中已经有某个精制机关得到了玉座。还有谣言指出老早之前已经有精灵王诞生。你待的精制机关好像是土属性的,土精灵王有待在那间大洋房的某个地方吗?”
薛德立稍微想了一下摇摇头。虽然薛德立已经几乎不记得大洋房的事情了,但是生活那里的时候他的确是没听过土精灵王这字眼。
巴洛特呼了一口带有酒臭味的气。
“算啦,少的要命的土魔力值也不是你的错啦!那么,你待的精制机关等级不过尔尔,因为没有玉座啊!”
“”
“而且,”巴洛特的话又继续说道:“而且这时候在精制机关里生下来的小鬼,不是说可以不用枪就击出魔法吗?我如果是门卡那林的修士,可不会把这么麻烦的东西野放出去。或许你真的是在精制机关长大的,但是并非每个像你这样的人都能够变强。可能,你并没有受到期待吧!”
薛德立就这样两眼圆睁说不出话来。
巴洛特所说的是情确实也有道理。薛德立不用枪,空手使出魔法的经验,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薛德立的心里突然涌现乌云般的不安。
一直到现在,他都相信自己就是洋房理最强的小孩。不只是奥凡利特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过,而且在看到伊柏利特的惨状之后,也没办法不这么想。所以他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难道自己只是个被捧起来而已吗?薛德立吃惊地呆站着。
(该不会,其实我一点都不强?而且我也不是在亚利鲁夏的精制机关将血液弄成纯血后,千挑万选所选出来的小孩?我也是因此才会得救的吗?因为别人认定我的魔力对门卡那林来说不会构成威胁,所以才得救的吗?)
因为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魔力值,因为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得救的。
(不,不对,不是那样的。)
薛德立用利地摇着头。
那么,那个火山口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一瞬间化为灰烬的伊柏利特又是怎磨一回事?如果那是我做的,我应该绝对不会是没有价值的人,更不会是弱小的生物。
薛德立声音虽然很小生,但还是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抗议。
“不过不过我真的很强。虽然可能只有一瞬间,但是真的很强。”
看着薛德立石头般的坚硬表情,巴洛特露出“真是败给你”的表情低下了头。
“那么,‘那个时候你就把魔力用光了’这种说法,你觉得如何?”
“魔力用光了?”
他讶异地看着巴洛特。
“人类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自己所拥有的魔力值,称为绝对魔力值。”
“绝对魔力值”
“是的,就是绝对魔力值。嗯,对非常强大的魔法进行封咒的话,是有可能用光的。”
听到巴洛特这么亦说,薛德立的表情一下子就开朗起来。
“那么,也有可能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回复啰?”
“那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勉强使用发生火灾时要逃命的那种怪利,也有可能发生魔法槽坏掉而完全不能用的情况。”
“咦?”
薛德立突然变得有气无力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魔力槽的容量再怎么大,也没办法再度蓄积魔力了。以你的情况来看,也有可能是这个魔力槽因为某种原因坏掉了。你有没有曾经突然解放魔力呢?”
“啊”
薛德立的眼前突然一片黑。原本仅存的希望,和这句不经意的话成反比,慢慢地在薛德立心中涨大了起来。
我,该不会在那个时候就把魔力用完了吧
(不会的,不是这样。)
(不对,就是这样!)
因为这么亦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如果把在伊柏利特的事情当成是巴洛特所说得逃离火场的怪利,如果把薛德立的魔力槽当成已经坏掉,他会被门卡那林的修道院踢出来,会被札普奇克主教野放在外,也就全都说得通了。
(我已经把魔力用光了吗?)
魔力槽因为这样坏掉了。因为解放了那种程度的魔力,所以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那之后他九勉强地用仅存的魔力进行封咒。但那个残量最后还是用光了,说不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已经不是魔枪手了)
(已经不是魔枪手了。)
(不能用魔法。)
“你骗人!”
薛德立的拳头在桌上无力地握了起来。不论追到天涯海角,不管什么都好,如果有能够抓取的东西,他还是想要紧紧抓住。
他摇摇晃晃地抬头看着巴洛特。
“我真的我的魔力槽真的坏掉了吗?真的坏了吗?”
巴洛特有点难以启齿地望向一旁,但还是把决定性的一句话说出口了。
“判定盘是不会说谎的。虽然你土属性的血统很纯正,但几乎没有渗开。如果你之前真的有使用的话,那就代表你的魔力变少了。说不定你更适合火还是风之类的属性”
薛德立摇着头。因为他也试过其他属性的魔法了。他曾经在河川旁边咏唱水魔法,而且也曾经在暖炉前对火魔法进行封咒,但魔力却一次也没有聚集到他的指尖。
薛德立的血里面,几乎没有混杂其他的属性。
因为是纯血。
巴洛特继续看着旁边说道: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啊!”
“怎么会”
“事实”突然摆在薛德立眼前,让他像是喉头被刀锋架着,剧烈颤抖了起来。
结果,尽管那天寄住在居酒屋楼上,薛德立却迟迟无法入睡。
“唷,你睡的好吗?别摆出那种脸啦!”
薛德立的眼睛下面随着阳光照射出现一块明显的黑晕,巴洛特看到后“哎呀哎呀”地边感叹边低下头。
“真是的,不干不脆地在那边烦恼,魔力也不会回复吧!”
薛德立脸色阴沈,好像背了一块看不见的重石在背上,巴洛特说完话厚重重地拍了薛德立的背,薛德立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那么,你今天要做什么呢?”
“有人托我送东西,我想要把那东西送过去。”
“喔,这样啊!那么东西送完之后就会回姊姊身边去吧?”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露着苦瓜脸看着巴洛特。
“你该不会要跟过来吧?”
“废话,你姊姊也试在精制所里面长大的吧!如果是火属性的话,当我的心娘就零缺点了。”
“不会吧!请不要擅自绝对这种事宁。”
“哎呀哎呀,没见到面之前是不会知道的。而且不要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好人家的少爷喔。”
也是因为巴洛特对雷尼斯敦的接到比较了解,薛德立就这样被他拉着出门办事了。
南奈尔老婆婆的儿子强,现在好像是住在这个都市的十七区,那边住了一堆富豪。
“喔,这里这里,雷尼斯敦苦艾街六十三号。”
到达了目的地后,薛德立呆呆地张开嘴巴看着那间房子。
这间屋后靠海的大房子,外面使用了大量的大理石,光看就让人觉得非常豪华。
从外面就可以窥视到的庭院里,有一座流行在现今上流社会之间、为了表演戏剧而搭建的玻璃天井凉亭,这个凉亭代表着这家主人是什么样的阶级。假日平日都门庭若市,六头马车也毫不间断地来访。
“喂喂,真的是这里吗?这里可是强.马卡洛克的房子喔!”巴洛特像是受到惊吓般地说着。
“他是谁啊?”
“强.马卡洛克,你昨天在街上有看到那家伙演说的情况吧!据说他参加这一次北部地区代表的下院议院选举,而且是雷尼斯敦的主战派候选人喔!”
“咦!”薛德立反覆叮着包包的收件人名字。“我只是受老婆婆之托,送东西过来而已”
这么说来,他想起贝露好像也说过南奈尔老婆婆的儿子强要出来参加这次的选举。薛德立简单地把库林凯尔的事情说完之后,巴洛特托着下巴歪着脖子。
“还在想你到这大房子李要做什么,呼,原来马卡洛克的老妈是在什么库林凯尔的乡下啊喔!”
两个人慌慌张张地从门前往后跳。
“喂,你看,那就是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
他下巴所指的方向,有一群全身穿着天蓝色军服的人,带着严厉的眼神四处巡视着。每个魔枪手紧的让人呼吸困难的衣领上,都有属于斯拉法特军的铜制龙徽章闪闪发光。
“那些人权都是魔枪手吗?”薛德立小声地问。
巴洛特一边眯起眼睛小心地偷看围墙内侧一边说道:
“是啊,你仔细看他们的手腕,每个人都带着暗灰色的手镯吧!那个就是魔枪手的证明,是用贵铅做出来的。”
说完之后,他的手指握住自己挂在胸前的饰品骷髅。
“这也是用贵铅做出来的。你知道什么是贵铅吗?”
薛德立点着头。
“我记得是把银根千混和在一起做成的东西”
“是啊,因为铅跟银的性质相反,所以有压抑魔法的力量。也可以说它是魔法的绝缘体。等级往上提升,他们就会戴上贵铅制成的手镯跟戒指来压抑魔力。虽说纯铅可以完全压抑魔法,但也会对精神造成极大的负担,所以就不使用纯铅,而改采用混入银的贵铅。我也向这样把贵铅带在身上,如果不这么做,魔力失控可就麻烦了!”
这番话可以听出他对于压抑自己魔力这件事感到很自负。
(总觉得好帅啊!)
薛德立心里不由得叹起气来。并不是因为贵铅手镯,而是自己明明有爱珥文做的银至护身符,但却
“喂,你看,那家伙就是隶属于十六魔枪手团的基斯.巴西里斯。就是那个四七二等级的人。”
巴洛特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像是吹起口哨地啜起嘴巴。他所说的等级就代表魔枪手的实力强弱。世界上据说共有数百个魔枪手组织,而等级标准是共通的,而且是用来表示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强度跟知识。
这些薛德立也知道。
“是你的熟人吗?”
“呃,也不算是熟人,那家伙最为人所知的就是残忍地吃掉他人等级这件事。被龙王招纳进入魔枪手团之前,他不知道为何老是进行私斗,然后狠狠地把对方的等级吃掉。所以那时候他被称为‘红色鬃毛’,因为他就像是发狂的野马一样。”
“喂,你连吃等级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巴洛特吃惊地看着薛德立。“如果魔枪手想要提升自己的等级的话,就一定得参加定期举办的魔枪手‘决斗’。在决斗中如果可以打败对手,就能把对手的等级变成自己的。如果输掉的话,当然对方的等级就会变得跟自己的等级一样,而且如果打倒了高强的对手,就能够一口气跃升上去。而所谓的‘吃等级’,换句话说就是踢馆,那群凶狠地进行私斗的邪恶魔枪手最爱干这种事。”
“哇,我第一次听到。”
“你啊,真的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耶!连判定盘跟吃等级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是被捧在手掌上养大的,还是说是你自己太不在意这些事情!”
薛德立被巴洛特无心的感想伤害了。
(反正我是个没有价值而且魔力消失的魔枪手啦)
不晓得薛德立忧郁想法的巴洛特,在一次第偷看里面并且吐了一口口水。
“反正我就是讨厌那家伙啦!”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那长的比我好看啊!真叫人火大。只要有那种帅气长相的人存在,我就没办法找到新娘啊!长的比我帅的家伙都去死,头脑比我好的家伙也去死。大家都去死吧!”
“”
薛德立的视线从巴洛特身上一道大房子那里。
(“红色鬃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被好奇心驱使,他也从巴洛特的身体下方偷看里面的情况。
第一次看到碁斯.巴西里斯,他是个有着一头整齐的鲜红金属色头发,而且神经质地紧闭双唇的高大青年。眼神凶恶而且戴着银框眼镜,这就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他的右胸前面配戴着代表斯拉法特将校的半边翅膀徽章。这个年龄就成为将校,肯定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证据就在他是第四七二等级。在这个广大的世界当中,比他还强的人就只有四七一人,这是非常厉害的。
薛德立看着巴洛特的脖子。虽然被背心盖住看不到,但如果是有等级的魔枪手的话,脖子上应该会配戴银制的牌子才对。
“巴洛特也试有等级的人吗?”
“唔,因为几乎不能参加决斗,所以也不是什么好看的等级啦!这么说起来你又如何呢?”
“我”
看到薛德立低头,巴洛特轻轻地笑了起来。
“哈,是个无等级的少爷吗?没进行过决斗,还真敢说自己拥有纯血呢!”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起来。巴洛特再一次地把视线转回围墙里。
“不过,真不愧是斯拉法特的魔枪手集团呢!每个人都跟基斯不相上下,而且都是一些高等级的魔枪手。如果这些人成为那个在地人的护卫,就代表月海王国也终于要参战了吧!”
“咦,是这样吗?”
“雷尼斯敦的议员候选人让斯拉法特的军人来担任护卫,会让人这样想也试理所当然的吧!因为马卡洛克的后面紧跟着希望月海王国参战的斯拉法特跟门卡那林吧!”巴洛特继续说道:“换句话说,斯拉法特为了跟晓帝国交战,无论如何都需要月海王国的协助。但月海王国是议院制,因此到底是要参战还是保持中立,意见完全无法统整起来。于是斯拉法特就计划把参战派的议员送进月海王国,这就是马卡洛克被称为先锋的原因。”
“对方候选人爱德蒙.修雷是个清贫的人,但是选举就是比钱多,特别是马卡洛克积极推动在这里开始白热化的铁路运输。那些家伙拥有大量的山区地权,为了运送挖探到的铁跟铜而大举铺设铁路。然后,他藉着让人搭乘火车而得到莫大的财富。雷尼斯敦的那些家伙们,都是靠着马卡洛克的公司股票赚了不少钱。要让马卡洛克落选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吧!”
薛德立的表情暗了下来。
“是这样吗?”
“这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啊!现在用钱来买卖议员跟地方上的治安法官,可说是家常便饭。并不是只有以兵力互相比拼才叫做战争。事实上战争已经开始了。”
(战争已经开始了。)
巴洛特的话在一次回响在薛德立的胸口。
如果南奈尔写的住址没错的话,那个叫做马卡洛克的男人(大概就是薛德立在街上看到的那个热心主张参战的男人吧!)就是她的儿子。
据说马卡洛克一开始是表明自己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才离开故乡的。贝露也说过他是个为母亲着想的儿子。而他现在却变成斯拉法特的手下,想要用钱以及士兵们的鲜血夺下议员的位子。
现在,马卡洛克的眼睛里所看到的,已经不是待在神的身旁这样的目标,而是权力的位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南奈尔一直期望并等待他回去的心院,也实在太过悲哀了。那年老的母愣,心里应该完全不期盼儿子能够出人头地,只是希望儿子能够回来而已。
‘对小孩子来说,父母说不定就像衣服一样,哪一天变窄了,就会想要脱掉它了。’
(得早一点把这东西交给马卡洛克先生)
如果他看到这些手工制的衣服,能够因此想起在故乡等待着他的母亲,那就太好了。薛德立就只能这么想着。
“无论如何,我想要把这件东西交给他。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我只是想要完成老婆婆交代的事。”
就这样对自己说着,薛德立摇了摇挂在门吓得牛头形访客铃。
过没多久,一位穿着制服、把头发收拢到头后面绑成一个小髻的女仆,从门后方慢慢地走了过来。向这种大房子里面会有着拿扫帚的看门人,但是好像偶尔会在看不到的地方休息。
“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我送这个过来。”
他把南奈尔那里收到的油纸包裹递过去。
“这是我带过来要给马卡洛克先生的东西。库林凯尔的一个叫做南奈尔的老婆婆要给她儿子的,我替南奈尔老婆婆送过来。”
“你说从库林凯尔那里过来的嗯,要给我们家主人的?”
女仆的脸色困惑而沈了下来,这让薛德立突然不安起来。
“那个,南奈尔老婆婆好像就是你们主人的母亲。”
“啊是主人的母亲啊”
女仆低头把包裹收下,重新回到大房子里。薛德立不由自主地跟着巴洛特面面相觑。
“总觉得情况很奇怪呢!不会有问题吧?”
“想知道的话不如偷偷潜进去吧?”
薛德立看向巴洛特的方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六连发用的弹匣。
“巴洛特先生,那个是?”
“嘘!就像你知道的,这是水魔法的‘水镜’啊!用了这个之后我们就可以隐形,然后从正面堂堂正正地潜进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调查外遇的时候很常用到,所以我就带了一些。”
“也可以拿来用在那种地方吗?”
水魔法的“水镜”势力用水面会像镜子一样映出物体的原理制作出来的魔法,可以把咏唱者的身体层层包围之后,将物体照映在水敬上面。这么亦来,乍看之下就像没有人一般,这是初级的诈骗魔法。当然如果被谁碰到的话,马上就会被识破的。
“如果被发现的话,该怎么办呢?”
“就说没有问题了啊!你也很担心那个东西有没有确实交给马卡洛克吧?”
说十匙那石块,巴洛特立刻从胸口的枪袋里拔出枪,并将弹匣压进枪膛里。那把大型枪像手套一样适合他的手,薛德立以前从没见过。这么看来巴洛特也试个相当不错的使用者,说不定为了使用方便因此自行做了改装。
“叽”的一声穿过天际,“水镜”发动了。两个人的身体立刻就被水滴似的东西覆盖。
“来吧!拖拖拉拉的会被那群魔枪手发现的。”
正面大门好像刚好是这个加里的六头马车从外面回来,巴洛特跟薛德立就看准了打开的空隙从正面堂堂正正地入侵了。
(真、真的不会被发现吧?)
薛德立不安地来回看了自己的手臂跟身体好几次。虽然对于“这样子就让人看不见了吗?”感到半信半疑,但是从极近距离走过去的魔枪手魔枪手团士官完全没有察觉,看来好像是成功了。
“那群魔枪手真是多的有点吵啊。好奇怪!”巴洛特啧舌以对。
“咦?”
“以基斯这家伙的地位来看,用他担任议员候选人的护卫工作未免太高等了。虽然那家伙的阶级只是斯拉法特军的士团长,但实际尚可是被称为‘龙王怀刀’的男人呢!那家伙是不可能在乡下地方悠哉悠哉地担任什么保镖工作的,这肯定有什么内情。”
巴洛特就像是想到什么恶作剧的小孩般,兴奋的两眼发亮。
“喂,那就是传说中的马卡洛克跟基斯。我们靠近点看看吧!说不地能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等、等一下,如果被发现的话那该怎么办阿?对手可是等级三位数的高等魔枪手呢!”
“好啦好啦,不会被发现的,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巴洛特先生!”
被巴洛特强行拖走的情况下,薛德立也就躲在柱子后面偷听两个人的对话。
就如同薛德立所想的,马卡洛克就是薛德立昨天在大码路旁所看到的留着小胡子的绅士。他身上穿着深色的大礼服并且打上了领带,而且头上也带着都市的身上们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儿常常带着的烟囱形高帽。从他手理握着的柺杖来看,好像从刚刚就一直在外面,而且那枝柺杖也试以黑檀制成,握把的部分以象牙制成,这东西贵族们都很感兴趣。
基斯向马卡洛克说话。“还真是年轻的让人意外的声音阿!”薛德立这么想着。虽然觉得他应该会是二十多岁,但是说不定他比外表看起来更年轻。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马卡洛克极为焦躁地把帽子脱掉了。“那个可恶的修雷,在他拜访了支持他的医院跟慈善机构之后,为了让我看到那种情况还特地赶到大马路来因此那家伙的支持者占据了整个广场,接下来我就被那些乱糟糟的人群冲散了!”
说完就把帽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客房女侍慌慌张张地把帽子捡起来,用不让帽子形状被破坏的方式拿着。
(修雷是谁啊?)
(刚刚我说过了吧?爱德蒙.修雷是马卡洛克选举的对手啊!因为是知识份子出身的反战派,所以在下层阶级有极高的人气呢!)
薛德立向巴洛特提问,巴洛特就像魔法的字典般很快回应,这让薛德立赶到非常不可思议。薛德立不由自主地看着巴洛特,巴洛特也闭起一只眼睛回望。
(我在下街卖子弹可不是随便混的喔!我遂卖的东西不只是弹匣而已。任何听来的情报也都可以当作商品贩卖。)
基斯用军人的稳重态度朝着情绪依旧不悦的马卡洛克说道:
“算了算了,他再怎么说也只是雷尼斯敦市立大学的教授而已,选举说到底靠的就是前。你现在是北部地区最大的银矿所有人,而且老婆的娘家又是梅亚斯财阀,修雷没办法准备到那种程度的军费吧?”
“你想说我是只有钱,而没有像修雷那样的人气吧?”
因为基斯过去强调有钱这件事,让马卡洛克觉得不愉快吗?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厉。
“我没有那种意思,如果让您感到不愉快的话,我向您道歉。”
基斯夸张地张开双手低着头。这种异常讲究的姿势让人觉得越来越感觉不到军人的气质。
“但是昨天才到邻近的新月都市游说,明天又要赶到林迪罗德,选举还真是非常麻烦呢!”
“没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再怎么说也是要让我变成历史悠久的月海王国下议院议员的选举吧!”
“您不去库林凯尔吗?”
“你啊,那里可是我的故乡喔!我已经拿了很多钱到库林凯尔去,而且更重要的是那里的铁路是因为我的力量才得以兴建的。你说库林凯尔的居民会去支持我以外的人吗?”
马卡洛克用火柴点起大拇指粗的雪茄,基斯维持非常有纪律的站姿。
“嗯是我失言了。”
“真是的,都是你们这些斯拉法特的军人像这样子在我身边晃来晃去,把我的形象都搞坏了。太过显木的话会让我困扰的。”
“我知道了。”
南方出产的细雪茄所冒出来的烟让桌子的上方变得一片雾濛濛的。马卡洛克跟基斯的脸也因为在这篇烟雾的后面而变得模糊不清。
马卡洛克吐出一口像叹息也像烟的无形气息之后,让自己的身体深深陷入安乐椅里。
“老实说,我还是对你们斯拉法特的‘亲切’感到很怀疑。”
马卡洛克就像是个纵横无数修罗场的商人,眼神透露出对基斯的审视。但是基斯只是用完美的礼节回应他的眼神,这让宜切变得更加暧昧不明了。
“有什么疑问呢?就如同一开始我们所说过的,请务必让我们投资阁下拥有采掘权的其中一座矿山。因为如您所知,矿物资源在战争中是非常必要的。”
“呼,虽然你之前就提过这些,但是龙王已经无法再忍受对于参战仍然犹豫不决的月海王国,这是你们真正的想法吧?你们打算在我成为下院议员就要我赞成参战,并在下一次的四期议会当中一口气让月海王国决定开战吧!这么亦来斯拉法特就能从北部地区抽手,然后挥兵南下。”
“您是在开玩笑吧。”
简短地回答之后,基斯优雅地行了一礼。马卡洛克将还没有吸多少的雪茄在陶器制成的烟灰缸上压熄。
“今天这件事就把它当成是开玩笑吧!毕竟你们对我所拥有的山感兴趣也不像是在说谎。前几天在库林凯尔的山区工作的人说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军官频繁出入山区,难不成你们已经找到了银矿了?”
“原来如此您知道了。”
话题开始往出乎意料的方向转弯了。基斯看来像是要将话声压低,在马卡洛克身边弯下腰。
“您已经是龙王陛下亲近协力者,应该可以告诉您我们的计划吧!事实上我们正在寻找纯银。”
“你说,纯银?”
马卡洛克轻巧地把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
“是的,是为了制作出完全没有任何杂质的纯正子弹。而那将会成为‘铳姬’的子弹。”
(他说“铳姬”!)
巴洛特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盖祝薛德立不由自主叫出声的嘴巴。薛德立跟巴洛特面面相觑着。
为什么会突然插入铳姬的话题呢?难不成斯拉法特均已经得到铳姬了?
(怎么会?该不会是奥利凡特被斯拉法特均抓住了吧?)
而且基斯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全都是一些他第一次听到的事情。像是铳姬的子弹一定得要用纯银制造等等,就连一直追踪铳姬的薛德立,也从没听过这件事。斯拉法特军到底是在哪得到这个情报的?
马卡洛克脸色微微一变。
“你、你说什么?”
“纯银会让圣人之骨产生反应。我们认为那做山里面还有银矿沈眠着,而且这座矿的纯度极高。”
“你猜错了,那做山里可都是铅矿喔。”
“但是我在现在的部下提出了圣人之骨的确发生了反应的报告书。”
“你们只是为了要得到纯银还是什么的,所以想要在那座山进行挖掘吧?不过库林凯尔山可是很陡峭的,岩盘也非常松软。据说如果随便动手的话就会全部倒塌下来,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行开发。真的能进行开采?”
“是的。”
“你是认真的吗?”马卡洛克浑身冒出冷汗朝着露出平静笑容的基斯说道:“原来如此!我经常听到你们斯拉法特执着于一些远古时代的神之遗物,所以在各处的遗迹来回奔走。为了制作什么铳姬的子弹,从世界各地的修道院回收圣人之骨,甚至被门卡那林的修士们仇视。”
“因为百分之百的纯银是无法藉由人手精制出来的。我们除了寻找地底身处仍在沉睡的银脉之外,也就只能寻找圣人之骨了。而且如果不是纯银的话,是没办法制成铳姬的子弹的。”
“哇,子弹的原料是人类的骨头!说不定就是使用魔法的人的本性呢”
不管被多粗暴的话语咒骂,基斯的脸色依旧没有改变。他坐在椅子上慢慢把两腿摆好。
“因为派遣到库林凯尔的部下全都死了,很遗憾没办法确定场所,但是从强大反应可以推测出山里某处还有为数不少的银没有被挖出来。我们想要尽快地展开挖掘不过,可惜发生了一些让人困扰的事情”
“让你困扰的事情?”
“那就是你的故乡,库林凯尔的居民正在进行反对运动。而且他们还说砍伐森林会让远古的神明生气。”
“怎么会有这种蠢事啊!”马卡洛克把自己抛到沙发里。“什么远古的神明啊!所以我才没办法喜欢那种乡下人。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是花了多少心力才把铁路拉到库林凯尔去的!他们觉得我是为了把他们那一点点的毛织品运出来才这么做的吗?”
“是的,如果库林凯尔发现银矿的话,那个小镇就会变成北部地区最富庶的城市吧?不只现在的传统工业会越来越少,而且景气也应该会转好才是。这就跟您像故乡报恩是一样的意思喔。是库林凯尔的居民不知感恩阿。”
基斯的话中充满了诱惑。
“您将银交给我们,而我们接受您一切的选举政策。如此一来,您将会成为月海王国名副其实的名人,就算不借助老婆娘家的力量也没问题。”
马卡洛克像是被抓住痛脚般,脸上突然一片通红。基斯笑了起来。
“这不是件好交易吗?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了什么,月海王国的人们也不能够抓我们。因为条约上就是这么写的?。”
基斯用缓慢的动作站了起来,马卡洛克的脸被基斯的影子遮住了。
马卡洛克警戒地抬起头看着基斯。
“阁下,您今后如果能够进入月海王国的政界,一定可以跟我们这些军人相处得很好的。您所拥有的物资也会变得比之前更加丰足,特别是您的运气很好,银可是战争里不可或缺的东西呢!”
“嗯,嗯”
马卡洛克以僵硬迟缓的动作站起来后,一言不发地面向窗户方向。这样的态度就表示对话至此结束了。基斯在一次行了一个完美的礼后就离开了。
巴洛特跟薛德立也随后走出房间,一直跑到位在某段距离外,仆人们常常出入的厨房去。就算是到了外面,薛德立胸口高昂的心跳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真是非常重大的事情啊!”
巴洛特脸上明显表示出“真是的!”还直搔着头。
“虽然斯拉法特的要胁让选举结果受到操控,但还真是没想连铳姬都会千怎在内呢!”
“巴洛特先生,你知道铳姬的事吗?”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放大了音量,巴洛特马上急急忙忙把他拉近跟身体差不多大的小房间后面。
“笨蛋,不是叫你别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吗?斯拉法特士官兵正到处闲晃着啊!”
“对、对不起。”
“真是的”
巴洛特背靠着稍看用的小房间蹲了下来。
“讲大远古时代的遗物,只要钻研过魔学的人,不管是谁都知道啊!铳姬就是只在‘破晓前器’大战击发的那把枪吧?”
薛德立吃惊地坐到巴洛特的前面。
“那难道不是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兵器吗?”
“你啊,哪是比较旧的解释!更进一步研究之后,‘铳姬’好像是引发‘破晓前夕’大战的主因。人类在那个时候丧失了某个‘字眼’。看样子好像是丧失了‘发动魔力’呢!”
“发动魔力”薛德立屏住呼吸。“你是说,人类就因为这样变得没办法使用魔法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任何一个伟大的贤者老爷爷都会说到这样的故事,人类到现在为止已经扣下了铳姬的扳机无数次,也消去了无数个字眼。最早失去的是什么东西,早已找不到线索了。”
“那个那个”
因为情报突然像是雪崩般流过来,让薛德立从刚刚就陷入了一团混乱。看到薛德立的慌张举动,巴洛特苦笑着。
“算了,这种困难的事情不能勉强你了解,但是铳姬的子弹原料竟然是圣人之骨,实在是让人吓一跳呢!斯拉法特已经得到‘铳姬’了吗?而且他们也说出了关于子弹的事”
“非常有可能。没呕那种明明没拿到铳姬,却去作子弹的笨蛋,或者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目标的下落了吧?”
巴洛特伸了伸脖子。
“‘铳姬’到底是什么,几乎没有人知道。虽然这几百年它似乎由门卡那林保管着,但是被偷走的传闻甚嚣尘上。喂,你没听过吗?关于月海王国的伊柏利特在一瞬间被化为灰烬的事情”
薛德立的双颊变得像是石头般僵硬,但巴洛特似乎将这种表情当成是其他的反应了。
“那件事情肯定是那个奇美拉的奥利凡特干的啦!我是这么想的。”
“你、拟任是奥利凡特吗?”
“我才吓一跳呢!你竟然不知道基斯,却知道奥利凡特?那么你也知道奥利凡特那个外号的由来吧?”
“你是说‘奇美拉’吗?我不知道”
巴洛特歪着他被太阳晒黑的脸奸笑着说道:
“就让我告诉你这件有趣的事吧。你觉得那家豁的等级是多少呢?”
薛德立摇着头。巴洛特挺胸摆出答案将揭晓的神气模样。
“没想到奥利凡竟然是十一呢!”
“什么?”
薛德立露出了一副苦瓜脸。因为他不禁要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啊!”
“我说了啊,是十一。”
他不由自主地直盯着张开的双手看。
“你说十一,换句话说他的等级是十一?”
“是啊!”
“就只有十一?十一这个数字是两位数,对吧?但比九十九或五十要少很多就是这样的一个数字。”
“而且反而比较接近个位数呢!换句话说,就是代表比那家伙强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十个人啊!”
巴洛特夸张地发抖着。
“基斯那混蛋可是完全比不上呢!奥利凡特是真正的怪物啊!你知道那家伙为什么叫做奇美拉的魔枪手吗?他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对属性不同的魔法进行‘调和’。那家伙总是带着两把来福枪型的魔法枪吧?”
薛德立回一起最后见到奥利凡特的情景。他的确是拿个两把种类不同的来福枪,也说过它们的名字叫做唐纳泰萝和柯蒂。
“举例来说,其中一把装进了火属性的弹匣,然后在另一把里面装进风属性的弹匣,子弹同时发射之后,火被风煽动,可以发挥出双倍的破坏力。”
薛德立听到这里眼睛又张的更开了。
“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一般来说是办不到的吧?先不论力量大小,光是魔法的调和就需要极为惊人的计算能力和敏锐的直觉。所以我才会说那家伙是怪物。”
巴洛特一边直抓着他的硬法,一边继续说下去。
“奥利凡特最后一次进行‘决斗’记得是在十五年左右的事了。虽然在那之后他就没有认真地参加过决到,因此等级也没有啼声,但是本来在等级高的枪手当中也有那种不‘决斗’的人,所以我觉得实际上那家伙应该有十一以上的实力。而且,‘决斗’是不能拒绝的唷!”
“决斗是不能拒绝的?”
“能够拒绝的话也就不叫‘决斗’了吧?决斗进行的方式事先朝地面击发一枪空包弹,这样亦来身兼决斗之神的大地精灵就会在两人脚边画出魔法阵。完成之后就再也没办法逃离,直到对手弃权换句话说就是再一次击发空包弹,并且朝着天空射出,一切才会结束,不然在那之前也只能一直战斗下去啊!”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决斗”的机制。薛德立正想着“迟早自己也会”但突然回想自己现在的状况。
(我在想什么啊?还想“决斗”呢!现在的我就连足以自足的子弹都没办法张罗啊!)
“嗯,那个叫奥利凡个的家伙不管到哪里都会出现一些传闻。像是初生的秘密,一直到最后所吃掉的等级这些传闻。就算是向我也学不了来呢!”
“那他,是做了什么呢?”
巴洛特露出好像是哪里在痛的苦瓜脸,一向开朗的他很难得如此。
“那家伙最后吃掉的等级,是自己的女人啊!”
“咦咦!”
大声地叫出来的薛德立被巴洛特一头盖住。
“笨蛋!我不是说过别大声嚷嚷吗?”
“对不起?”
巴洛特慌呼张张地四处张望之后,“呼”地一声喘了口气坐下来。
“那家伙曾经杀了自己的女人得到她的等级。那个女人非常强,是强到不行的强悍女人。我记得他当时应该是被称为‘蜜蜂女王’。”
“蜜蜂女王。”
这么一问,巴洛特又露出了像是要开人玩笑的奸笑。
“她在‘那方面’对魔枪手特别照顾啊!虽然不晓得会不会被女王当成对象,不过,应该会很有趣吧!”
他说完就粗暴地在薛德立背上打了一下,这让薛德立瞬间无法呼吸并且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巴洛特用着跟他沉重的身体毫不相衬的轻快动作站起了身子。
“斯拉法特军要制造‘铳姬’的子弹,肯定是奥利凡特要协助斯拉法特吧?真是的,尽是一堆爱引发骚动的家伙。到底是那家伙偷走‘铳姬’是想要做什么啊?”
‘扣下扳机之后,就能够消去心里所想的一个字眼’
研究为什么人类会有“永远消失的字眼”,对学习魔学的人来说闪避了就无法通过的课题。就如同巴洛特所说的,从人类身上夺走魔法的并不是神,而是这把铳姬,这样的说法也的确有可信度。
薛德立依然为了找出属于自己的答案而接受了修道院导师的指导。这种方式既可以接近世界真理,也能够接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接近的力量。显然人类过去曾犯下错误,而且因为这个错误而一度失去魔法。
神说的没错。
‘人类啊,变软落吧!’
但是,人类又在一次妄想恣意操作铳姬。不只是把夺去魔法发动力的神说得像是敌人,甚至还想借助文明的力量与祂兵戎相对。
或许是因为人类得到了文明这个新神祇吧
(人类到底在做什么啊!)
薛德立思考着追寻铳姬的那些人的事情。他们想要铳姬,也就代表他们各自都有想要消去的字眼。
奥利凡特也有想要消去的字眼。
安普洛希雅也有想要消去的字眼。
斯拉法特军也有想要消去的字眼。
月海王国也是。
晓帝国也试。
马卡洛克和基斯也一定有想要消去的字眼吧?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由我来使用铳姬,我会怎么做呢?)
薛德立第一次思考着追寻铳姬的人无庸置疑一定会想的问题。
(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去的东西啊)
没有。
(是这样吗?)
因为,我并没有憎恨的人啊!
(那又如何呢?)
薛德立的思考正一步步慢慢探入内心深处。
他开始假设。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行。如果是为了大家又会怎么做呢?
(恶!)
薛德立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对了,假如说把“恶”这个字眼消去的话,这个世界到底会变得如何呢?)
恶。
不过,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恶呢?
(我不晓得。)
薛德立屏住呼吸。
对着这个世界来说有更不要的东西。
那么,那会是什么呢?
(人)
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
薛德立用力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会永远消失是很不自然的。因为已经做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人类也就会一直愚蠢地犯相同的错误。这样要把什么“消除”掉的游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是的,使用铳姬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得到什么的,因为总是在失去。这从一开始就非常明显了,人类还是会一直追寻着铳姬,不断地追寻,并且一次又一次反覆使用。
在这段过程里,人类不断失去。
失去、失去、失去、失去这个世界最害怕“失去”的生物,却还是想要藉由“消灭”的作法来解决事情。
(这样真的可以吗?)
薛德立紧紧地握住心脏上方的衣服。
这种不自然的事情重复发生,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那个)
大概
(恐怕)
薛德立在内心最深处的底层,看到了坚硬宝石般的信念。
一直到人类
(人类。)
“每个人类”
─直到大声叫出“人类”这个字眼,同时扣下铳姬的扳机
“喂,你还好吧?”
巴洛特低声叫着,薛德立清醒过来。
“啊,没事”
当他发现时早已汗流满面,难怪巴洛特会担心地靠过来。
“怎么了?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出去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两个穿着制服且七嘴八舌地聊着天的女仆,从这间房子的后门走了过来。
“那个小孩把这东西送过来,说是要给主人,是这样吗?”
薛德立觉得其中一个人抱着的包裹看起来很眼熟。那个是南奈尔托给他的衣服包裹。
“所以,你要把那东西交给主人吗?”
“我拿给了女总管,结果她只说‘把它扔了’。”
“也试,梅亚斯财阀的继承人不可能穿上这种东西的啦!”
就在女仆们嗤嗤笑着的时候,薛德立和巴洛特静静地隐藏起气息走道了焚化炉边。
“那个人口中的母亲,应该是阿姨之类的亲器吧?主人的母亲应该老早就去世了。我记得主人以前曾经说过。”
(已经去世了?)
薛德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南奈尔老婆婆确实是说他的儿子是)
她们的对话依然持续着。
“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可能是因为主人从劳动阶级白手起家,如今事业有成,所以才会有人想来建立良好关系吧?也才会送这种东西过来。”
“打算贿赂吗?”
“怎么可能啊?用这种垃圾?”
“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这是在库林凯尔唯一的一件好衣服啊?”
两个人相视而笑。
“算了,这种东西说不定可以卖到旧衣商那里去,对吧?”
话一说完,她就随意地将那么包裹丢进焚化炉里,接着聊起跟刚刚完全无关的事情,慢慢走回大房子里面。
估算着差不多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之后,薛德立慌慌张张地把包裹从垃圾山中捡了回来。
“喂,那玩意你打算怎么处理?”
对于巴洛特的问题,薛德立也很困惑。
“怎么处理”
“啊啊啊!是、是什么浮在半空中啊!”
薛德立吓了一跳望像手中的包裹。糟糕,他完全忘记他们的身影是隐形的状态。
“笨蛋!还真的得要一直提醒你呢!往这边走!”
薛德立被巴洛特拉着手逃出马卡洛克的大房子。
跑出马卡洛克的大房子,混进了纷杂的人群之后,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
“啊,真是吓了一大跳呢!没想到会这样被发现啊!”
两个人等到呼吸顺下来后又继续往前走。一大群上流阶级所居住的苦艾街离雷尼斯敦的中央些很近,贵妇人打扮呈现在流行的蜂腰风格,在黄昏的街道上寻找乐子。这一天阳光非常强烈,施加在两个人身上的水魔法就像是路旁的小水坑般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薛德立的手里还是拿着要交出去的包裹。
“那么,事情也算是办完了,你要回姊姊那里去了吗?”
薛德立讶异地对明显表现出想要见爱珥文的巴洛特说道:
“你真的打算跟过来吗?是认真的?”
“你很烦耶!我说过的话绝不反悔!”
薛德立低着头气呼呼的说道:
“你是擅自决定的”
“啊,别一直在乎那种小事啦!会秃头的喔!”
“你!”
“而且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用那么有礼貌的字眼啦!我听了整个人都痒起来了。”巴洛特做出抓搔手臂的动作。“我非常讨厌那种,嗯,该怎么说就是老成的人啊!看起来一副会说谎的样子。”
“那根巴洛特先生没有关系吧?而且我还有事情没办完!”
薛德立紧紧抱住衣服包裹。虽然下意识地捡回了包裹,但依旧无能为力。再去一次也试一样的结果吧?那么就只剩下直接交给马卡洛克这个办法了,但他也不认为自己这种普通平民有机会跟他见面。
而且,就算是有那种机会的话,他是不是真的会收下也是个很大的疑问。
‘所以我才没办法喜欢那种乡下人啊!’
而这种语气轻蔑自己的故乡,也就代表他再也不会回去了。
(母亲还在等着他的啊)
巴洛特像是要说给低着头一言不语的薛德立似的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并不是你的问题,你确实已经照他所说把东西送到这里了。”
“不过”
“不过什么?你是想怎样啊?为什么你会对这个包裹如此执着呢?”
“呃”
薛德立被问的无话可说。
说不定会被说成是无聊的坚持,但是在薛德立的脑子里,完全忘不掉那位珍惜地抱着这个包裹,想着邮差先生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老婆婆。
为了不让衣服湿掉,旧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好像很幸福似的诉说着“儿子不能没有这件衣服”的南奈尔老婆婆
难到不能想想其他办法让马卡洛克收下这个包裹吗?
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担心到无法离开。而且也跟南奈尔婆婆约好了,一定会帮她把信带回去的
(不对,这只是藉口而已。)
突然严厉的一句话,阻断了薛德立的思绪。
(我纯粹只是需要不回去的理由而已吧?不就只是想要逼自己在包裹送到马卡洛克手之前都不能回去吗?)
(就是这样!)
另一个薛德立再次强调。
(其实我想要回去,我非常想要回去。我想在爱珥文的胸前哭泣,想要听到“你一定很难过吧?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喔!”这种安慰的话。)
就算是没办法使用魔法了,爱珥文仍会一如往常地碍着自己吧?安普洛希雅其实也是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想必也不是斥责沮丧失意的薛德立吧?
不过,既受因为如此才不能厚着脸皮回去啊,薛德立!早已失去了一切,现在还能回复成普通人,埋没在日常生活当中吗?
(我办不到!)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呢?为什么会讨厌自己不能用魔法呢?薛德立,你不是打算要成为修士吗?不是已经发誓要为所有人尽心尽力吗?
那么讨厌平凡地生活下去吗?
那么讨厌弱小的生物吗?
(别说了!)
薛德立用力打断这样的想法。
(因为,如果变成那样,我跟安)
此时,走在街道上的两个人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怎、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巴洛特慌慌张张地看着从广场里窜逃而出的人群。
每天黄昏时刻,阿修玛琳广场都会举行候选人的发表会。今天马卡洛克的敌对候选人,也就是爱德蒙.修雷,应该也会举行发表会。
“火啊!”
“有人使用魔法了!”
“候选人修雷被魔法袭击了!”
所以人嘴里一边大叫着这些,一边争先恐后逃出来。看到人潮迎面而来,两个人对视一下,随即冲进广场。
“啊啊啊!”
薛德立踏入广场时一声惨叫。猛烈的火焰正粗暴肆虐着,广场里已经形成了一片火海。
“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火焰啊!”
薛德立跟巴洛特在演讲台上找到一个用手掩住嘴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修雷。巴洛特马上说道:
“得快点救他!”
“不过,该怎么做”
巴洛特很快低从胸前的枪袋拔出魔法枪。
“喂,你看着出从地底喷发的火焰是圆形的吗?”
薛德立点着头。在前面粗暴地喷发的火焰,形成一个圆,薛德立恍然大悟。
巴洛特又点一次头。
“那就是‘阿修玛琳魔法阵’啊!不知道是那个魂难改造过了那个魔法阵了。”
他飞快地在枪袋里挑出水属性的弹匣,一边塞进枪里一边大叫着。
薛德立定睛从火焰跟火焰的空隙凝视着地面。赤红火焰的确是从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阿修玛琳魔法阵里头猛烈喷出。
“不过,昨天还是没反应的啊!”
“是阿,那个魔法阵的确已经‘死透’了。几个魔法阵研究者也说阿修玛琳魔法阵上有太多文字在岁月的摧残下脱落了,就这样丢着不管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火从那个魔法阵里冒出来,大概是有某个家伙把它改写成火焰魔法阵了吧!”
“改写?”
巴洛特在薛德立眼前气势十足地转着转轮。
“就是那些见不得修雷继续活下去的人干的啊!改写魔法阵再怎么说只要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行了。而且对一般人来说阿修玛琳魔法阵实在太大了,应该没有人知道要在哪里做些什么修改才是。在说也没有人会盯着地面走路啊!”
话一说完,他就解下腰间绕了好几圈的子弹交给薛德立。
“虽然是要卖的,不过你就挑喜欢的拿去用吧!你身上没带弹匣吧?”
“嗯、那、那个”
“晚点要还给我啊!”
大叫一声之后巴洛特就冲进了火焰当中。一瞬间巴洛特的眼前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芒,他的身体被包近一个柔软水球里面。
(居然是‘水龙之卵’啊!怎么会这么大)
薛德立从巴洛特交给他的袋子里挑出五连发式枪的弹匣,急急忙忙地装填进自己爱用的红色杰米里面。要进到那道火焰里帮助修雷的话,一定得先张开水属性的防护层才行。
(水龙之卵好像没有。嗯嗯,这是“赤色水面”?听都没听过耶!)
毕竟是弹匣商人,里头收集了不少魔法,算是不负自己的名声。
(哇,这个竟然是“冰柱姬之牙”,第一次看到。一定很贵吧)
虽然想看的更仔细一点,但是眼前状况不允许。薛德立在袋子里找到曾经看过的魔法后,急急忙忙地优先装进枪膛里。
“好!”
他一边跑着一边扣下扳机。“砰”一声,空气猛然鼓胀起来,微弱的风就像是义大利细面被叉子搅动般聚集在薛德立身边。
这就是安普洛希雅总是可以成功进行封咒的风魔法“卷曲”。
在夹带着骷髅的封闭守护下,薛德立进入火焰之中,已经可以看到角边的阿西玛琳魔法阵变得焦黑。不对,这个并不是阿修玛琳魔法阵,而是加上起火时间的基础计时点燃型魔法阵──“炎门守卫”。
(狙击修雷先生的犯人应该是非常了解魔法阵的人。该不会是)
薛德立的脑子里,出现了白天看到的天蓝色军服。
(该不会是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吧?)
他像是拨开火焰般前进着。想要吞噬他的火焰全部被夹杂着骷髅的风弹着四处飞散开来。
突然地,他眼前出现了巴洛特宽厚的背影。
“巴洛特先生!”
巴洛特的手臂上抱着一个看起来像修雷的男性,并惊讶地回头望着薛德立。
“你这个笨蛋,快到这边来!”
薛德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
进入巴洛特张设的水属性防护壁“水龙之卵”时,他的脸颊感觉上好像撞倒非常有弹性的东西。
结果几乎是同时间,风发出了“咻咻咻”的声音放开了骷髅。
薛德立心想着“好险好险”,松了一口气。这个说起来他也没问过这个“卷曲”到底会维持多久的时间。要是就这样待在火焰里面,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焦炭了。
“听好了,好好听清楚,这是叫‘闪光’的光魔法。你等一下往上击发。”
巴洛特两颊被薰的乌黑。修雷正软瘫在他手臂上。是因为在巴洛特前来帮他的时候,他已经陷入缺氧状态了吗?可以肯定的事他一定吸进不少黑烟。
薛德立在火焰发出隆隆声响的妨碍当中,大声地回话。
“击发光魔法?为什么?”
“因为掩护魔法就只有这个而已,你看旁边!”巴洛特用带着恐惧的声音大叫着。
薛德立看相自己的周围,察觉到火焰并没有衰减的迹象,甚至力量还持续增加着。
他们现在刚好位于魔法阵的正中央,而且以包围的方式所喷发的火焰,在风势助长下正慢慢地朝正中央进逼。
“混蛋,这好像是包围式的陷阱啊!时间越久,火焰就会卷向正中央让中间变得越窄啊!本来这类行的魔法阵只要用土魔法破坏地面就好了,但这里偏偏不能这么做。这里的魔法阵可是几千年前就存在的东西,而且还是祭祀用的魔法阵。为了不让它被简单地破坏。一定在下方做过补强,而且我身上也没有带有那么强的土魔法啊!”
“啊”
薛德立回想起巴洛特说过他不擅长土魔法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呢”
“所以才要用‘闪光’。尽管这个魔法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真的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了,但光魔法能够弹开其他属性的魔法。听好了,等一下我们要击发‘雪崩’。”
巴洛特把薛德立的红色杰米的弹仓打开,并且在里面塞进“闪光”。
“换句话说就不是用水,而是用雪的质量将火焰用熄,但因为是雪崩,所以我们头上也会有雪压下来,这么一来我们三个人马上就会死掉。因此你要紧接着击出‘闪光’,千万不能弄错喔。”
“我紧接着击出?”
“雪崩发动的时间是三秒,闪光则是一秒,而且只能维持一瞬间而已。所以我在击发雪崩之后,等到魔法式完全跑完你就击发。”
“怎么这样那如果巴洛特先生连续发射的话呢?”
“很不凑巧,闪光但不是七连发式的枪能用的子弹。”
因为这次巴洛特阿持有的交换用子弹。换句话说,比七连发式的弹匣要稍微来得大一点。当然也就没办法放进他的枪里面。
“没有时间了,要上了!”巴洛特满头大汗地说着。
是“水龙之卵”的威力正在减弱吗?连防护壁里面都开始热起来了。
“要开始了,瞄准!”
薛德立把撞针拉下然后把好姿势,这时“水龙之卵”时间刚好用玩,“啪”地一声消失了。在这之后,热风立刻就吹拂到这两个人身上。但是巴洛特的魔法弹比这个句号还要早两秒发出了“啪咻”这种让人听不习惯的声音击发了。
魔法式立刻就开始跑了起来。
“冬将军的冰枪,被军靴所践踏的雪啊,形成六角之形的冰之花啊!投掷而出、凝结成块,化成绩流、发出轰然巨响吧!”
那并不是巴洛特的声音,而是从来没听过的清澈女声。因为他说过自己属于火属性,所以说不定这个水魔法式跟某个人交换来的。
薛德立等待着魔法式结束后,马上扣下扳机。
叮!
就像是竖琴的弦被一口气切断所发出的声音般。
“啊!”
出现的是久久才见到一次的光魔法“闪光”。因为光魔法跟闇魔法属于隐性遗传,所以跟其他属性不同,以显性的情况出现是非常少的。因此据说使用的人也很少。薛德立之前曾经看过“闪光”,就是因为光属性是安拿手的魔法。
魔法式短的几乎让人听不到,只听到一阵像是小孩子哭叫的声音,等到意会那就是魔法式的咏唱时,“闪光”已经发动了。
锵!
一道光支箭贯穿天际,同时一层光膜碎成细片开始扩散。正要一把往薛德立抓的炎之手,一眨眼的时间里救被光压扁了。
周围已经张开了一层光之膜。
沙沙沙沙沙!
嘶!
“哇!”
地面一瞬间浮现,包围在薛德立他们周围的防护壁解除了,雪崩正好正涌向这一带。
“要消失了,再射一发!”
薛德立紧张地看着身边。正如其名,光的防护壁也只维持了一下子。
砰!他在一次扣下扳机,就跟先前一样,光先是在头顶上爆炸,紧接着细小的金色雨滴轻轻地洒下来。
在这段时间中,魔法阵里的黑色火焰已经完全消失了。虽然四处都有余烬正在冒着黑烟,但都是只要踩踏就会熄灭的程度,完全不会让人害怕言烧到民宅去。
“得、得救了”
薛德立无力摊坐在地上,抱着修雷的巴洛特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重新把枪放回胸口的枪袋里。
“哈啊啊啊,那一瞬间我还在想不晓得会变怎样呢!”
薛德立也把红色杰米放回大腿上。
“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不是很明显吗?”
巴洛特被煤炭弄得乌黑的脸部停啧舌。
“想杀死羞雷的人就只有他了吧?而且还细心地改变魔法阵,这种麻烦是也只有那些家伙做得出来啊!”
那些家伙
薛德立紧紧握住汗水淋漓的手。
(果然是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吗?)
虽然巴洛特已经检视过修雷的状况,但为了确认他的呼吸是不是正常,他又一把抱住修雷的肩膀。
“把他送到医院会比较好。嗯,反正这种大骚动结束之后,应该会有人来问话吧?”
就如同巴洛特所说,才一下子就有几个像官员的男人跑到两人身边。
“喔,等你们好久了,快把这位大叔送到医院”
喀锵!现场想起了一阵肃杀的声音,枪口已经顶在巴洛特跟薛德立的胸前。
“给我老实点!把魔法枪丢掉!”
“把枪丢掉!”
“神啊!”
巴洛特喃喃自语起来。迟钝的薛德立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像是雷尼斯敦市警备队的这群男人,对薛德立说道:
“我们现在以谋杀候选人修雷未遂的罪名逮捕你们!”
“你说什么?”
薛德立浑身僵硬。就在旁边的巴洛特则是露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苦笑表情。
“完全中计了啊!”
这两个人居然被当成这场骚动的主嫌犯遭到逮捕。
西方天空突如其来涌现的雨云,仿佛是表现结束般为整个天空拉下布幕。主角月亮走下舞台,过没多久就下起了如同掌声的雨。
这场春天的雨,让人感觉到皆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薛德立他们并没有察觉这件事情。因为他们正被关在没有窗子跟灯光的地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薛德立恍神地想着。
现在,他手上正铐着粗糙的铅制手铐。虽然这副手铐本身并不沉重,但薛德立正饱受重量之外的压力折么着。
“呜,好累,真受不了。”同样被铐上手铐的巴洛特,两腿平伸在地板上呻吟着。
“嘿啊嘿啊嘿啊呜。”
“你没事吧?流了好多汗呢!”
薛德立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总算是把身体靠到墙壁上。自薛德立被铐上手铐后,就一直被沉重的倦怠感包围。就算是想要思考,也有一支天外飞来的怪手把想法搅的乱七八糟。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说明,这种感觉就像是遭受到重大失败所带来的严重失落感。
“是因为铅的缘故啊!”巴洛特说道:“魔力据说是人类精神的延伸。如果身上带着铅这种魔法绝缘体,精神上理所当然会变差,而且这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还会感到剧烈的倦怠感。魔枪手跟一般人不同之处,就在于为了进行魔法对战,平常就特别讲究精神的开发。如果一般人的精神比喻成一颗柳丁的话,魔枪手的精神就像是把柳丁剥皮之后的果肉。”
巴洛特试着比喻。
“不过,计算是第一次受制于铅,你痛苦的情况还真是非比寻常呢!想来是你和铅非常不合。会不会是血统太纯才会这样呢?”
“我已经比刚刚要来的好很多了”
“对了,铅就像压着精神的大石。很多战士在练习时不是会带着钢铁垫肩吗?我们就像以这种方式慢慢去习惯。首先就要像我一样先从贵铅上手,但直接戴上铅果然很难受啊!这副手铐是给魔枪手用的,所以含铅率很高,但是高归高,实际上也是不纯的东西。据说再上纯铅的话,身体本身就会渐渐被破坏而死呢!”
然后,他最后又加了一句“好懒啊”。
薛德立把背靠在墙壁上后喘着气。就如同巴洛特所说的,已经渐渐变清松了。虽然肚子感觉上还是像吞了石头般沉重,但也已经比刚才强烈的自我嫌恶状态要好很多了。
“我、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不舒服的是,这也是因为铅吧?
“啊,的确也有那样的作用呢!我戴上这玩意的时候也会啊!我为什么会遭遇到这种事情啊?为什么会这么弱啊?尽是一些自我嫌恶的想法呢!平常不会去想这种事情可是我帅气的地方呢!我还是因为自己变得太不像自己而吓一跳喔!”
巴洛特用手指弹了一下脖子下面摇晃着的三个骷髅。
“巴洛特先生也是如此吗?”
“唔?我那样会很奇怪吗?”
“不是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薛德立重重地土了一口气。大腿上已经便空的枪袋让它感到不安。
“我不是不能用魔法吗?”
“啊,是这样没错。”
“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薛德立闭上眼睛。“心思百转千回,不晓得该不该就这样回去,爱珥也一定我想姊姊她也不会说什么吧!我想她一定不会说什么,只会紧紧抱住我。来这里之前,她也跟我说过,就算不能用魔法,她也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我觉得非常高兴。”
呼,他吐出了一口沉重的叹息。
“我真的高兴的快要流出眼泪了。不过高兴之余,脑袋深处却传来‘这样子不行’的声音。爱珥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是我能左右的。爱珥非常漂亮,虽然她现在认为我是最重要的,但是哪天一定会成为某个人的新娘而不再当修女了。到了那时候,我不想拖累爱珥不对,不是那样!”
薛德立一口气吐出肚子深处的硬块。
“我讨厌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变弱了吗?还是因为我变成了弱小而无聊的生物了呢?战争从现在开始将会越来越激烈,弱小的人将会被抛弃,但我就是不想让自己变成什么都办不到的人喂,巴洛特先生,我我说过自己是个怪物吧!大概为了让我的血更纯粹,所以我的父母亲就在门卡那林的精制机关里交媾。我不晓得自己的父母是谁,我也并不是被期望着、为了被爱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门卡那林的伟大人物,是为了让我到前线去战斗才把我做出来的。因为我是兵器。”
薛德立一直继续讲下去。不可思议的是,他已经忘记巴洛特在身边这件事了。
啊,我为什么会滔滔不绝地讲这些事呢这个也是铅的作用吧?心太沉重,所以会想要拚命把里面的东西道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心里某处大概已经了解这件事情了。奥利凡特对我说过在安到我身编织前,在我被告知是怪物之后,我赶到非常害怕。然后魔力因为冲击失控了。我做了坏事,做了不该做的是情。那个时候,我身上的铅块比现在还大,并且对自己赶到深恶痛绝。所以,在无论如何都想要补偿的情况下,我就照着吩咐开始寻找‘铳姬’是的,我正在寻找‘铳姬’。”
学得力慢慢抬头望向巴洛特的方向。虽然他的脸因为沾满煤灰而融入了黑暗中,但是他的眼光依然闪烁。
“是为了什么呢?”
“不论如何,我一直都是好孩子,完全没想要过反抗的好孩子。向巴洛特先生说的用字遣词太过礼貌,也是因为不想要逾越好孩子的界线。不但人家交代了什么事情都会照着做,就连学习魔法也是如此。只要我接获指示,不管哪里都会去。因为我已经养成立刻点头答应的习惯了。不过,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很软弱。我很了解除了躲在门卡那林的庇护下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但是,你已经了解力量了。”
薛德立轻轻对巴洛特点着头。
“使用魔法在知道自己是怪物时,其实我内心的深深的深处是非常惊喜的。我可以一个人做到这件事情,只要有强大魔力,就算不接受门卡那林的庇护也能够战斗。当然也能保护爱珥,这么一来就能成为大人了。因为就连复仇我也能去做了”
薛德立打了一个冷颤,抬头望着眼前的黑暗。他舔着干掉的嘴唇,还有一些话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很奇怪吧?我既然会对杀戮赶到西乐。可是我已经杀死十万人了,小孩跟婴儿都在一瞬间疼爱着我的修士长老也跟大家一样变成灰烬了。但我却对这种行为赶到开心,而且是非常开心,甚至感到惊喜。一想到自己是那种丑陋任性又肮脏污秽的东西我就没办法原谅自己!”
薛德立带着怒气大叫。
“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我好不容易能像个人类,应该要害怕那个怪物才对。所以我才会照着主教大人的命令去追寻‘铳姬’,为了不被他嫌恶,也为了不听到他说不需要我。因为我一直是个不会说‘不’的小孩子。坦白讲,我觉得照她们所说去做就能够在顺从当中得到关爱,真是肤浅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能更早说‘不’的话,说不定更能得到众人的爱吧啊我说了什么啊?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是情,好沉重,好想吐”
薛德立把手贴在额头上把汗擦掉,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汗流满面了。
又一次深呼吸。
心里好沉重啊!就算说的在多,却一点点都没有变轻松
“我真的是在追寻着‘铳姬’想办法要让‘那家伙’欠我人情。就如同‘那家伙’所说的,追寻‘铳姬’的举动,其实是其实是只有我才能够扣下‘铳姬’的扳机”
“喂,你的脸色好难看啊!薛德立!”
“不过我身上已经没有力量了”
薛德立的身体突然一歪向旁边。
“喂!”
就连自己说出来的内容,听起来都开始向回声般遥远。这是怎么了,身体好重啊!好累好想去死想要快点去死
不过我好像在哪里体验过这种感觉了。会是哪里呢?心情变得很沉重,拼命想把话说出来,但最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跟呕吐的感觉非常相似。
我察觉到深深自责的情绪。像现在一样用这种方式斥责身为好孩子的自己是怪物。
“薛德立,我好担心你喔。”
出现了爱珥文的声音。
(为什么在这里会听到爱珥文的声音呢?)
薛德立记起来了。会像这样嫌恶自己,肯定是听到爱珥文的“请求”时。而且,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我会渐渐地、渐渐地变弱呢呢?
锵!
一阵异常响亮但却已经听习惯的声音传来。在薛德立渐渐闭合的是眼里,有一双颜色很熟悉的长统靴鞋跟。
那是铅做成的鞋跟,而且是魔枪手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土系魔法攻击而爱用的协跟。
“哎呀哎呀,看起来这个份量的铅对小孩子太吃力了呢!”
声音从铁笼的对侧传到牢内。那声音似曾相识。薛德立呆呆地往上看。
“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啊,基斯!”
“那应该是我的台词喔!巴洛特。”
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待在马卡洛克洋房里的斯拉法特魔枪手团长,“红色鬃毛”基斯.巴西里斯。
(他们果然认识吗?)
在倒地不起的薛德立旁,巴洛特鼓起精神发出吼叫。
“啧,你怎么会做出在阿修玛琳魔法阵上除掉敌方候选人的举动呢?基斯。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动手脚把我们当犯人捉起来,我们可是来帮忙的呢!”
“你在说什么阿?动歪脑经的人是你吧?偷偷摸摸地入侵马卡洛克的大子,活像个间谍一样的人可是你啊。”
(啊,被拆穿了。)
巴洛特一点都不害怕地往旁边看。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只是去买个护身符给倒在那边的小鬼用而已啊!”
“喔?你还真是选了一个相当累赘的魔枪手当同伴呢!才这种程度的铅就一副没用的德性。”
薛德立听到这句话不甘心地咬下嘴唇,可是却没有反对的话语跟力气。
基斯两手抱胸,装模作样地说道:
“巴洛特,我跟你真是非常有缘份呢!不只是属性相同,而且之前也常跟你进行‘决斗’。怎样,如果是透过组织的正式‘决斗’,等你从这里出去了,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接受喔!”
“啧!别开玩笑了。那是不可能的吧!”
就在听着她们两个谈换的过程中,薛德立总觉得可以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了。换句话说,巴洛特在过去好几次挑战基斯却反而被打败。
或者应该说“他的等级被吃掉了”。
巴洛特奸笑着。
“但是,我们潜入时听到了有趣的是情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拟为了制作‘铳姬’的子弹而四处奔走呢!还有,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危险的东西我还在想这些老头子们是在妄想些什么呢!”
“你连这种事都听到了?”基斯只是微微地张开眼睛。“这下子我更不想让你们从这里出去了。”
“你在说什么啊,快底让我们出去啦!”
“啊哈哈哈,这都错在你没搞懂自己有几两重是的,托你们的扶我们也被逼的要当坏人了呢!因为修雷被那种露骨的袭击方式攻击,现在雷尼斯敦的每个居民都深信那是马卡洛克叫我们去做的。用这种方式杀害修雷也只会让我们这边留下负面印象而已。算了,本来真正的犯人就是计划亦这样,而我们只是轻易就中计了而已”
“啧,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是不是废话,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吧!”他在一次敲响脚后跟。“虽然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见到你,但看样子马上又要分开了吧!巴洛特,我得走了,为了这场发诊得越来越奇怪的选举战,有必要准备多一点策略。你们就暂时待在里面吧!罪名当然就是谋杀候选人修雷未遂。”
“太蠢了!我们杀了那个大叔可以得到什么啊?”
“理由我会好好思考的。虽然可以不经审判就射杀,但是就‘你的身份’来看,那是不可能的。”
“你这个虐待狂!”
基斯傲慢地笑着回应咬牙切齿的巴洛特,然后带着看狗的眼神望向倒在地上的薛德立
“你”
他的视线突然冷峻了起来。薛德立慢慢地抬起头。
“我在哪里看过你”
这个时候牢房的入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有人在一阵成年男人的争吵声中走近。
放在高处的油灯灯火,照亮了站在牢房铁窗前的基斯,以及那个走过来的人。
(这个人是)
“哎呀,这不是修雷吗?”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得到巴洛特帮助的候选人修雷本人。伤势还没有完全得到治疗吗?他的脸颊上还有烧伤的痕迹,而且右手臂还包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是没想到修雷竟然已经可以动了吧?从基斯的表情明显地看出惊讶的情绪。
“修雷先生,您的伤势还好吗?”
“快点把这两个人放出来!”他带着严厉的语气对基斯说道:“这两个人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没到理会狙杀我!”
“可是修雷先生,这两个人可是魔枪手啊!而且也有目击证人指出这两个人是确认您被火焰包围后,才进行救助的喔!”
巴洛特听到这些话气得丢下一句“那全都是胡扯啦!”
修雷朝向巴洛特点点头。
“那种事情不要只对我说,你可以到外面说给大家听,你觉得会如何呢?而且对于斯拉法特的军人干预雷尼斯敦的选举这件事情,我心里也有很深的疑问。你的演说会不会受到大家的欢迎呢?”
“”
基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一瞬间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他行了个里之后就离开了现场。修雷立刻起守卫打开牢门。
“快、快点把这个手铐拿掉啊!”巴洛特发出可怜的声音。
薛德立他们的铅制手铐被拿下来之后,守卫就把他们押进牢房之前所没收的魔法枪跟弹匣还给他们。当然从南奈尔那里拿到的包裹也是。
“啊啊,真的轻松多了”
这个被叫做魔枪手专用的铅制手铐,似乎让他们非常难过,所以再拿地的瞬间就突然像是要飘起来般轻松许多。他稍微想了一下,就把那个手铐放地袋子里。
薛德立深深地低下头。
“真是非常感谢您的搭救。”
修雷笑了起来。
“那可是我的台词喔!小男孩。”
接着他就直接了当地向巴洛特说道:
“虽然我在火焰中意识模糊,但还是地你们冲进来咏唱魔法。那个斯拉法特的军人说的话纯粹只是坏人的挣扎而已。市民不觉得这次的事件是你们所做的。”
“那么,马卡洛克他”
修雷说出“不知道”后摇了摇头。
“只是,可以确定由于这件事让某些马卡洛克的支持者离开了。你一定觉得我是对立的候选人,所以正暗自窃喜吧?但我对于在强调清廉的月海王国选举过程中,竟然出现这种情况感到非常遗憾。”
薛德立突然回想起刚刚基斯说过的话。“为了这场发展越来越奇怪的选举战,有必要准备多一点策略呢”他的确已说过这样的话吧?
“基斯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薛德立跟巴洛特里个人互望。
斯拉法特军为了制作“铳姬”的子弹,所以想挖掘马卡洛克所拥有的库林凯尔山区。正与晓帝国交战的斯拉法特,不论是军事方面还是地理方面,对于月海王国的支援可说是望眼欲穿呢!
如果马卡洛克凭着斯拉法特之力当上议员的话,他当然会为了斯拉法特的利益而极力支持月海王国参战吧?然后也就能够开挖库林凯尔。只要马卡洛克能够当选,斯拉法特想要的东西就能一次到手了。
为此,基斯应该会使尽各种手段让马卡洛克当选。他一定会使尽各种手段,在薛德立眼中他就是这种人。
“我有不好的预感。基斯那个混蛋会做出不符合他漂亮脸蛋的大胆行为,而且是任何人都没法做到的那种程度啊!”
“巴洛特先生!”
巴洛特咬牙切齿地点头。
“我们到马卡洛克那里去吧!如果没办法阻止基斯,至少也要阻止那个家伙。劝他别再当斯拉法特手中的棋子。”
“是!”
于是薛德立跟巴洛特就拖着还带有倦怠的身体,朝着马卡洛克的大房子前进。
而外面正下着大到连眼前景色都看不清的大雨。
这间大房子在没有小孩子的声音之后,就变得相当空旷。
强.马卡洛克望向已经变得空无一物的摇篮,回想起他出身于梅亚斯财阀的妻子。他因为讨厌吵吵闹闹的选举战,所以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她是个傲慢的女人。虽然跟马卡洛克结婚是她父亲的命令,但她从结婚开始就一直大剌剌地将“马卡洛克既没有地位也没有名誉,都是为了钱才结婚”这种不满挂在嘴边。
她很美,但也仅止于此。一回想自己竟然跟这样的女人结婚,还冠上了她的姓,马卡洛克就觉得无比可耻。
马卡洛克会去登记成为雷尼斯敦议员的候选人,想必是希望前多到可以拿来洗澡,并让总是耻笑他没有地位的妻子刮目相看吧!不,肯定是这样吧?因为梅亚斯财阀对他来说是个太过沉重的姓。明明奢望冠上这个姓才入赘的,但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姓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沉重的铅石。
所以,他接受了斯拉法特的援助。
虽然梅亚斯财阀也提出了援助的要求,但是他干脆地拒绝了。因为他那廉价的虚荣,也因为他希望自己不靠梅亚斯财阀去赢下这场选举。
斯拉法特他们要多少纯银就给他们吧!看到可恨的库林凯尔乡下地区被斯拉法特的利齿撕裂的话,心里也会舒坦一些吧?
像那样的小镇,干脆消失算了!
强.马卡洛克憎恨着故乡,憎恨着不肯理解他的才能的库林凯尔居民。他想去大城市念书,但库林凯尔的人们却说“学问这种东西派不上用场,与其追求学问,还是留在母亲身边生活比较好吧!跟祖先一样去养羊吧”!
这群人怎么会这么愚蠢呢?
铁的文明正开创出新的可能性,在山里面养羊到底能得到什么呢?
外面的世界就如同马卡洛克所想的一样。虽然马卡洛克说要侍奉神明逃离了村子,并且进入了托特修院大学,但是现实很快地就把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不管到哪里要的都是地位、名誉跟金钱。可以用大量的钱买到门卡那林修道院的圣职,修饰们不只收以捐献为名的贿赂,还满不在乎地跟女人睡觉。小时候母亲的床头故事中那些最伟大的人,根本不存在。
式的,世界上根本没有最伟大的人。就算有也不会是神。马卡洛克心里已经明白了。
金钱,就是财富啊!
照这样下去,成为修士跟成为商人,世界会有什么改变呢?什么都不会改变,只不过善良并不能成为商品,就这点来说当商人还比较好呢!
于是马卡洛克离开了大学,冒冒失失地开始工作。首先他是在雷尼斯敦的泊船厂做运送型里的工作,然后他把赚的钱拿来买航运的股票,就这样子汲汲营营地赚到钱就买的情况下,不知何时他已经赚到了可以买下一座山的钱了。
他把眼光放在山里面所蕴藏的资源。从现在起就是战争的时代了,魔法是战争必要的东西,所以会需要大量的银跟铁这一类的矿物。没有比军需业更赚钱的行业了。
马卡洛克并不是知道库林凯尔有资源才买下来的,而是无声的复仇。占领那里的土地,让他有种经年累月所累积的仇恨终于化解的感觉。
看吧!你们那狭隘的生活全是我随心所欲就可以轻易摧毁的。这就是财富、这就是力量,对吧!只要有钱的话不管是地位或名誉,连妻子也都买的到。马卡洛克是时代的赢家,而现在参选下院亿元正是议场未曾有过的豪赌。
全部都进行得很顺利。
但是,命运的齿轮却在马卡洛克所没预料到的地方疯狂地转起来了。
“啊啊,这场雨下得好大啊!”
听到话语传来,马卡洛克吓得回过身子。斯拉法特的将校基斯.巴西里斯不知从何时就已经站在那里了。雨水淋湿他那天蓝色的短外套。马卡洛克望向窗外,外面的雨的确是下得很大。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
“你替过做了什么好事,巴西里斯飞翔长!”粗暴的话语从马卡洛克的嘴里倾泻而出。“你们军人的作法太蛮横了,我没提醒过你们吗?竟然做了这种好事,看吧!现在每个雷尼斯敦的市民都深信我就是袭击修雷的犯人。而修雷这个关键人物竟然只受到烧伤而已,不会有人想要投票给我了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虽然这是极其锋利的抨击,但是基斯这个目标却完全不受影响。
基斯一边把还沾有雨滴的眼镜往上推,一边毫不在乎地说道:
“是的,我们完全中计了。市民们平常就看到我们紧跟在您身边,所以只要有使用魔法攻击的事实,一定会直接怀疑你的。事实上发现场所使用的魔法阵是非常简单的,只要照着说明书任何人都可以画得出来。谁都不会靠近可疑的魔法阵,只是那边刚好留有阿修玛琳魔法阵,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个魔法阵是过去的遗物,现在已经失效了。这些东西只是被巧妙地利用而已。”
“藉口就不用多说了,我是在问你皆下来该怎么办!”
雨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烈。明明是下午时分,但厚厚的云已经笼罩雷尼斯敦的上空,让天色看起来就是像深夜般昏暗。
“哇!”
突然,天空一阵闪光,接着发出轰隆雷声。这到雷为没有灯光的房间带来了些微光亮。
马卡洛克此时眼睛圆睁,因为基斯正咧嘴笑着。
“阁下当然会成为月海王国的一员,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来的。为了达到目的,我们什么都会做,真的是‘什么都会’。”
基斯平静地笑着。
马卡洛克静静地往后退开,他没有想过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两轮的年轻人,现在竟如此恐怖。
与其说基斯.巴西里斯是个武将,倒不如说他是充满贵族气息的男人,就连马卡洛克也完全因为他那温和有礼的良好态度而大意了。但是,如果只是把基斯当作虚有其表的人偶,那他的眼神未免太锐利了。
现在也一样,他脖子上的肌肉正鼓胀着,并些目漏凶光。
就像是肉食动物。
“阁下,您现在身上有好几件麻烦事。第一件就是来自雷尼斯敦的市民。他们现在认为您企图用卑鄙的手段陷害修雷,计算您希望尽快找出真正的犯人来替自己脱罪,但再怎么样还是会惹上许多麻烦。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天空再一次被隆隆巨响打破。
“胸怀壮志的龙王陛下期待月海王国能够早一刻参与战争,而且‘铳姬’也需要您故乡所出产的纯银。可是选举过程没有如您所愿,您反而意外地被逼到绝境。而且在您买下库林凯尔的山地,居民对开发案也持反对意见。在此,我有个好方法能让您平反,而且也能顺利开发库林凯尔。”
“那、那是?”
“那就是”
基斯紧抱住的手臂缓缓放松,右手的手掌朝上伸出,然后紧紧握住,就像要把什么给握扁一样。
“就是让库林凯尔小镇‘消失不见’。”
马卡洛克的脸变得像石头般坚硬。他顺见露出难以置信的游移眼神,但很快就满脸通红地提出反驳。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请您冷静下来,我们的计划是非常完美的。听好了,强.马卡洛克阁下,在您身上最欠缺的东西就是品德。这并不是说您本身缺乏此一要件,而是因为现在修雷高举着救济孤儿以及帮助弱势族群的旗帜,就算您做了一样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情势演变至今,您必须去争取更好的名声,换句话说就是取得民众的支持。您是个人格十分优秀的人,那么该如何让民众知道您是个满怀慈悲的人呢?关键就在库林凯尔。”
基斯翡翠绿的眼珠发出光芒,像刀刃般刺向马卡洛克。
“干具我部下的报告,库林凯尔山区的小镇旁形势陡峭,明明言盘跟土石都很松软,为什么不会崩塌呢?我的部下觉得很不可思议,搜查之后得到一份有趣的报够。在库林凯尔山崖的正下方,据说有做相当古老的森林,我记得您母亲的房子就在附近。”
马卡洛克吓得到抽一口冷气。这个男人知道他的母亲还活着?
“因为古老的森林里累积了几千年的魔力,因此形成场域。也就是说支撑起库林凯尔那些松软岩石的,竟是那座森林呢!几千年的魔力,再加上每一颗树都因为魔力使得伸展的很广,这就是陡峭的山崖得以支撑的原因。换句话说”
基斯用戴上手套的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
“只要对这做森林做些手脚,山崖就会自然崩落了呢!您了解我说的意思了吗?”
相对于笑起来的基斯,马卡洛克发不出声音按住胸口。
“该、该不会你想要假借自然灾害把库林凯尔给”
“就是这样。大量的土石只要一口气崩落,山脚下的小镇马上就会消失。只要小镇跟田地被土石掩埋了,他们就无法再放牧羊群,当然也无法生产唯一的产品”──毛织品。他们为了活下去,就只能依靠山区的开发了
“这时就是您出场的时候了。您得知了故乡的灾情,急急忙忙抛下选战赶回故乡,然后散进自己的财产来帮助他们。库林凯尔的居民一定会心怀感激,大大赞同您的作法吧?您不但可以毫不费力地着手进行山区的开发,而且也会得到好名声。这可说是一石二鸟之计呢!”
“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的吧!首先,土石崩落或许像天然灾害,但如果森林烧起来的话该怎么办?最近明明都下着大雨啊。”
“只要说是打雷引起的就好了吧?您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们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办不到吗?”
马卡洛克“呜”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话了,基斯的眼神则越发锐利。
“而且那座森林里面原本就有很多魔法元素,我们用魔法制造人工雷电,根本不需要踏进那个地方。”
“不行!”
“为什么?”
马卡洛克背对着基斯,他张开手肘大叫起来。
“我的老妈我的母亲就住在那里啊!”
他再说这句话的同时远方也传来“啪啪啪”像是要撕开天空的声响。
距离雷鸣还有一点点时间。
“然后呢?”
轰然巨响。雷落下来了。
马卡洛克发起抖来。
这个男人,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样不是更棒吗?您的亲生母亲也被卷进去,这么一来谁都不会认为这是阁下所做的事情了吧?这反而是利多呢!太完美了。”
太完美了?
“啊”
马卡洛克这次摇摇晃晃地后退了,还因为退的太急而撞到窗子。高价的玻璃正因为寒风吹拂不停颤动着。他自己也是
“你竟然说太完美了”
就算是得扶住窗子支撑着身体,他仍然展开反击。
“你是要我为了选举而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吗?要对、要对我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做!”
“哎呀,我还在想说您会说出什么话来呢!事到如今您还说那种假惺惺的好听话啊?”
“你说什么!”
“那么您就说说看您是怎么对待自己的母亲吧!”
马卡洛克再一次地僵住了。
“自己过着宽裕的生活,却将他丢在乡下的山村里不管,而且不打算把她带到大都市来,因为您显然是在躲避她。您想必不认为妻子那种骨子里就是上流阶级的人,能跟母亲那种乡下土包子处的来。您的妻子对您出身于库林凯尔这种乡下地方赶到厌恶,如果真要把母亲带过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害她歇斯底里地回娘家去。您一定预见这种情形,所以才没叫您的母亲来参加结婚典礼,而且在那之后也完全没去见她,最后终于假装她老早就去世了。因为您的母亲出现在众人面前会让您感到羞耻。”
“!”
轰隆这一次雷又落的更近了。
马卡洛克感觉到那道雷电也落到了自己心上。
基斯的话语并没有责怪或是非难的感觉,只是慢慢地陈述着事实而已。
是的,这是事实。他只是打开马卡洛克心中那本看不见却记载着真正想法的笔记本,然后像是朗诵般说出来而已。
基斯又继续说下去。
“您觉得非常羞耻。您在北部地区已经成功获得无上的财富,也成为梅亚斯的亲戚,终于要前往艾斯特拉达了,但母亲却衣着褴褛、满脸绉纹,只知道乡下陈旧死硬风俗且毫无教养。您想要隐瞒这件事情。是的,您憎恨库林凯尔、憎恨那群不曾赞赏您的顽固乡下人;您憎恨纳编土地、在那边生活的人们,还有那些山羊。您应该也想过要去毁掉它们才是。”
“既然如此憎恨故乡,就没必要站出来保护它。破坏殆尽就好了。然后在那里建立起您的王国,把库林凯尔改变成会涌出称赞您的话语,以及带来亿万财富的宝地。这就是力量啊!”
他的脚跟发出声音,看起来他是为了敬礼而重新站直了身子。
“我也差不多该到库林凯尔去了,我的部下应该已经准备好光系的魔法弹等着我了。因为这场雨,森林也许变得不会很容易烧起来,到时我就用火魔法烧尽它吧!土石也差不多该崩落了,当然这也是魔法造成的。”
基斯慢慢地并拢手指敬了个礼。
“那么就请阁下等待我们的报够,我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雷雨云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呢!”
最后他这么自言自语。
卡卡卡卡卡
马卡洛克无神谛听着基斯的军靴所发出的声响渐渐远去。
(为什么我不阻止那家伙呢)
他摇摇晃晃地靠像墙壁。
双腿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黑斑羚,完全动不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基斯锐利的眼神直接看透了马卡洛克心里一直隐藏着的丑恶部分。
他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马卡洛克的确再逃避他的母亲。
十六岁那年不告而别之后,为了活下去、为了在这样的时代中或任,他什么都做过了。当然也做了一些不能昭告世人的事情──诓骗税金,拿钱贿赂公务员,为了跟贵族交往果敢地把肮脏的工作揽在身上。也曾经为了卖出自己垫里的商品而特地弄沈敌对公司的船只。他不觉得那种作法是坏事。命运的列车总是客满,稍有犹豫的人就会被甩下去。他心中没有迷惑,所以现在才能到达这个地位,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一直赢下去。
但是在库林凯尔的车站一直挥手的母亲,就像重石般压在马卡洛克的心上。他已经有二十几年没回库林凯尔的老家了。一开始只是因为没有台阶下而已。对于他说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就任性离家出走的事情,他的母亲早已原谅了他。这反而让它没办法坦白自己其实不到一年就离开修道院了。他心里想着“至少赚到足够的钱之后再回去吧”。
他豁了三年的时间在港口运送行李,花了五年的挣到了负责船只保险的工作,之后欲望也渐渐加深。这样是不行的,得赚更多钱才行。老妈希望我能够成为修道士,那么就去赚取胜过修道士的财富跟荣誉吧!赚更多的钱买下地位吧!赚更多、更多的钱
说不定他只是单纯地相信那些不能回去的理由罢了。总之,马卡洛克一次都没回去过库林凯尔。
不过在那之后没多久,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有了回库林凯尔的机会。
那是新任军务大臣从艾斯特拉达前来拜访时的事情。为了建造新根据地而在北部地区来回奔走的大臣,向知道库林凯尔那里有丰富铅矿的马卡洛克提出视察土地的要求。
这是稍纵即逝的好机会,马卡洛克马上就陪着大臣到库林凯尔。这对马卡洛克有另一个意义,就是重回阔别十八年的故乡。
在库林凯尔车站,所有人都带着欢迎的笑脸迎接他们两人。所有人都带着赞赏跟憧憬的眼神看着身穿黑色光泽的大礼服、手拿黑檀柺杖,俨然成为上流阶级的马卡洛克。
他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
──看吧!好好睁开那朦胧的双眼看着我吧!我已经证明了我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我成功了。不是在库林凯尔,而是在库林凯尔以外获得成功!你们好好看着吧!
两个人所到之处全都挤满了摇个月印国旗的人群,欢迎的话语跟花束更是蜂拥而至。但是有一个人没有在摇旗子。
马卡洛克惊讶地眯起眼睛,接着吓了一大跳。那个人正是他的母亲──南奈尔!
她在一群赞扬大臣的群众当中拚命大叫着。
“强、强,我是妈妈啊!”
“!”
马卡洛克那时候的心情,到底有谁能够理解呢?
他看到南奈尔如此吃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年老色衰,而是她穿的实在是太破、太肮脏了。
“那个脏老太婆是谁啊?”
马卡洛克身旁的大臣不悦地问着,这让马卡洛克拚命忍住想要逃走的冲动。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为什么要用那么肮脏的打扮叫我的名字呢?不要叫了,快到别的地方去吧!快消失吧!
他甚至还带着杀意。
“拜托你赶快消失吧!”
“强,你不认得妈妈了吗?快朝这边看过来啊!强、强!”
南奈尔就快被人海淹没,还是毫不放弃地想法手上的小包裹交给马卡洛克。
马卡洛克死命地咬住下唇,一直等待自己听不到那个声音的时刻来临。
“强!”
他心里想着他不会再回到库林凯尔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马卡洛克就告诉周遭的人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绝口不题库林凯尔的事情,并且用去世这种说法完全地隐瞒南奈尔的存在,还交代佣人“要是有故乡的人来,全部挡在门外”。
‘因为您的母亲出现在众人面前会让您感到羞耻。’
──是啊,就像你讲的啊,基斯!
他用两手掩住自己的脸。
──我觉得非常羞耻。因为我拥有的是那样的母亲和那样的故乡。
库林凯尔一直以来都束缚着我的脚啊!在修道院时被嘲笑是“乡下人”,还因为说话方式奇怪而被当成笑柄。如今得到了巨大的财富,却仍没办法跻身都会的富贵阶级,这让他无法释怀。
故乡必没有成为他内心的依靠,反而完全相反,库林凯尔的居民从不曾想过要祝福他的成功,而且就是因为他们不帮忙,害得根据地的转移就这个泡汤了,这让马卡洛克非常火大。
(我要打垮你们!)
手里握着军务厅送来的文书,马卡洛克在心中法是。
那群顽固的乡下人,那群没有正常知识的野蛮人,那群眼里只有古老价值观、偏狭顽固的家伙!
新时代不需要那些家伙,现在就连正义跟法律,也都迅速地汰旧换新,所以根本不需要那些头脑陈旧的家伙。干脆就消灭他们好了。是的,就从这世界上消除掉所有认识我的人,包括所有的记忆!
所以他没有阻止基斯。命运的列车总是客满,犹豫不觉得人就会被甩到列车下。为了占据头等舱的位置,多少需要一点牺牲。就算是自己的亲身母亲
但是,为何心会感到如此沉重。
心头好沉重啊。
就像是被铅压着
“您不追过去吗?”
这是没听过的声音,是还没有完全便声的小孩所发出来的声音。
马卡洛克望向幻听传来的方向,视线停在某一点上。门前占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少年。
少年并不是佣人的小孩。他有着巧克力色的深色头发,还有一双优哑的深绿色眼睛。
“你是谁啊”马卡洛克的身体离开墙壁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你是小偷吗?”
“为什么您不追过去呢?照这样下去,您的故乡会消失的啊!”
少年没有回答马卡洛克的问题,只是静静地说着。他的眼神也跟说出来的话一样平静。那绝对不是苛责马卡洛克的眼神。
但是,马卡洛克却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他大吼道:
“滚、滚出去!你不出去的话我就要叫人了!”
“嗯,就算您不说我也会走的,我要去找等我的人。”
“!”
少年慢慢地走进房间,马卡洛克边后退边说道: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个送货的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见包裹。
“这个是您的母亲交代我送过来给您的东西。她说她一直很想要见您,但却见不到。她非常担心您,非常深爱着您。”
少年的脸好像很哀伤似的变得阴沈。
“但是,为什么您要说出母亲已经去世了这种话呢”
“你、你知道什么啊!”
被戳到心中痛处,马卡洛克的声音也变得粗暴了。他凯使说出连自己都没想过的事情。
“我可是非常努力地工作啊!工作工作工作工作,累的快要死掉了,还做了其他人不愿意做的肮脏勾当,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地位,难道要我为了她舍弃这一切?”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虽然语气强硬,但是身体却不停地往后退。
“当人家妈妈的应该就可以理解吧。我的老爸是被军人杀害的,他只是个没受过教育也没有野心的平凡牧羊人而已,只是偶然来到库林凯尔的军人们,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而将他殴打致死。我已经不想再被强壮的人夺走我身边的事物了。我为了如此而变得有钱,这就是力量,金钱就是力量是的,只有钱才是力量。只要有钱的话就连胡作非为的斯拉法特军人也会向我献媚;只要有钱,就算是战争开始了也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只要有钱就能购买武器;只要有钱就能够得到地位和名誉,就连女人也是魔法也是”
他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大堆话,就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吐出来似的。到底是想要吐出什么呢?不过为了让自己心头的压力变得轻一点,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好想早一点解脱啊!
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库林凯尔的那些家伙什么都不懂。战争就要开始了,人类为了活下去就得更辛苦地工作,但他们却还一直活在那种发没的传说以及没有任何进步的生活当中,把辛苦生活的我们当作傻瓜。我已经帮他们做了这么多啊!真是一群不知感恩的家伙。新时代不需要那种人,那种人全都让斯拉法特人杀掉算了!”
马卡洛克大笑着。但是,这个笑声没多久就渐渐地变小了。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应该想说的话倾倒一空了,心头的重量却丝毫没有减轻。
“这样真的好吗?”
听到少年的话,马卡洛克猛然一震。
“就算您说了再多的谎话,也不会变成真的。您如果不说出真正的想法,压力是不会减轻的喔。”
“吵死了!”
马卡洛克背对着少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少年那如同清澈河流般的双眼看穿了。
“这样就好了,我只要这样就好了。我之后也会需要用到钱。斯拉法特是很好的客户,现在开始把关系弄好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战争开始的话,物资一定变得贫乏,跟其他人交涉也会花不少钱”他喃喃自语地说道:“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是的,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虽然做的不多,但只要在这里,我就可以做得很好。我已经不需要那种乡下地方了,因为我比较适合待在都市。不需要了,我已经不需要库林凯尔跟老妈了!”
沙沙沙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小了。少年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充满超越湿气的窒息感。
少年突然开口了。
“我有点了解你说的事了。”
马卡洛克马上抬起头来。
“我也不想回去。我完全不想回到等我的人身边去。大概是因为我不认同现在这个丢脸的自己”
马卡洛克此时第一次清楚地慨着少年。虽然他看起来年纪还很小,但是举止已经很成熟了。
像是咀嚼着苦味的东西似的,少年慢慢地说道:
“因为我心中想像的那个长大后的自己,并不是现在这样。应该是更强壮而且更优秀的人,不是现在这副德性。而且我也是非常认真努力,可以说是尽了全力,但却完全没有如预期般发展。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根本不会被认同。”
“因为我期待自己能得到某些人的认同,但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片过他们。我很了解那些人一定可以看穿我掩饰的地方。虽然知道这是很无聊的坚持,但是我讨厌单方面接受安慰,更不想要被当成笨蛋。所以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马卡洛克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少年。
他不知道为何觉得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就像小时候的自己。
不,不对。他不就跟自己一样吗?
“你”
马卡洛克有股想要把脸遮起来的冲动。
这不是很像吗?少年跟自己不是很像吗?
不管是谁一定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吧!同一件事中混合了爱与恨
“从到了雷尼斯敦起,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是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我深信自己可以做的更好。我希望我所爱的人认同我,所以心里想着我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可是成熟绝对不是眼睛能看的到的,所以不管我多想要变强,前方的道路仍是一片黑暗。‘一定要变成大人、一定要变强,否则就不会有人需要我’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焦躁不安,并且我持续努力想要变强的时候,这样的坏习惯开始形成。我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想像出来的大石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不过,我终于了解一切都不是这么一回事”
“咦”
少年把手上被油纸包装起来的包裹交报惊讶又困惑的马卡洛克手中。包裹很轻,很柔软是布料吗?
看着对拿到的东西感到困惑的马卡洛克,少年开手说道:
“马卡洛克先生,您已经建立了新家离,有很多佣人,还有上流阶级的朋友,有宽阔的房子也有了工作。因为这些事物您耶需要顾虑更多吧!不过”
他对着马卡洛克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真正需要您的人并不会去期望您去做些什么的”
马卡洛克像是失了魂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听到什么愉快的事情让肩膀放松下来,马卡洛克整个人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跪倒在地上。
“在乎我的人也不会想要我去做些什么。既然了解这件事情,我也就能够回去了。”
他用强烈的语气这么说着。
“我要回去了,因为有人在等我。所以,也请您尽早看清心里那块重石的真面目,我会为您跟南奈尔老婆婆祈祷的。”
说完这些话,少年就像雨云一般离开了。
“心里那块重石的真面目”
马卡洛克察觉到身体里面变硬的部分已经慢慢脱落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邂逅啊!现在反而一点都不在意他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对马卡洛克来说,这次的相遇会成为无可替代的回忆,重点就在少年偶然说出来的话。
──真正需要您的人并不会期望您去做些什么的。
“需要我的人,并不会期望我去做些什么”
马卡洛克抚触着他所留下来的包裹,然后用笨拙的手法把它拆开,里头放着柔软的毛料所制成的衣服。
“啊”
这件曾经看过的衣服,上头用布小心翼翼包起来的木头钮扣,是从几时年前马卡洛克所穿上的上衣拆下来的。
这么旧的东西是南奈尔收起来的吗?原本以为已经穿不下所以老早就丢掉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一股无法形容的炙热情感,就像是上涨的潮水般淹过马卡洛克的胸口。
他的母亲一直相信他会回去。
所以,他才会连老旧的衣服都细心珍藏。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一定有机会可以穿到这些衣服,对此他从没怀疑过。
对她来说,金钱跟名誉都不是必要的。马卡洛克在雷尼斯敦得到的所有东西都不是必要的。她想要见到马卡洛克。就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她才会一直守在库林凯尔的深山里等着他。
一个人孤伶伶的
“呜”
马卡洛克的呼吸变得困难,眼角下方也开始溢出像海水一样咸的泪。他就这样跌坐到地板上。
夜空中,云朵漂流逝去,月亮也出来了。那块雨云是到哪里去了呢?它正在往南方漂去,这么说起来雨被带到库林凯尔去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而抬起头。
“有人在吗?”
他按了公务桌上的电铃好几次。“铃铃铃”的声音透过金属管传到了女仆室。他迅速地朝着应声而来的女总管说道:
“我要‘回去’库林凯尔,快点下去准备!”
有点年记得女仆长非常吃惊、脸色一暗。
“可是主人,现在这个时候列车”
“那么就快去安排马车还是什么的,越快越好!”
主人强硬语气一逼迫之下,脸色大变得女总管走出了房间。
马卡洛克望向窗外。
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被洗的褪色的美丽月亮。
雨又变大了。
下午从雷尼斯敦方向飘过来的雨云,一眨眼就笼罩整个库林凯尔山区。
过没多久雨就开始下了。倾盆大雨看来简直就是要把水平底部打穿。
听着滴滴答答从屋檐滴落的水声,安普洛希雅停下擦拭枪枝金属部分的工作,叹了口气。
从她坐着的地方,可易看到雷神在山的对策挥动金色的镰刀。
薛德立不告而别离开旅馆,也已经过了十天。
安把一堆空的弹匣弄得叮当作响,然后望像自己的腰带。为了制作弹匣而特地赶到库林凯尔来,但是最重要的事情却完全没有进展。今天也因为进行封咒失败而浪费了一颗子弹。
状况会变的这么不好,是到库林凯尔之后开始的。
到这里时染上的感冒(?)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依旧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而且还会焦躁不已。
安之前也跟薛德立大吵了一架。看着突然变得没办法使用魔法而精神紧绷的薛德立,她火气一来就说了过份的话。
‘就算你有再好的血统,我一眨眼就能超过你的实力了!’
安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后悔。
(我真是个笨蛋,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呢?为什么)
因为自己讨厌被安慰,所以她觉得与其蹩脚地去安慰,倒不如激怒他还比较好。而且安对于前一天薛德立把她留在森林里就这么没有回来也感到有点生气。
(竟然半夜把女孩子丢在森林里!)
但是,安会用严厉的态度对待薛德立还有其他理由。
那天,安一时搞错,走进薛德立的房间里,在没有发现他的情况下,被他看到了自己换衣服的样子。
(伤口被薛德立看到了!)
安普洛希雅在下意识里紧紧抱住了胸口。
虽然像玛德莲蛋糕般毫无起伏的胸部被看到,让她觉得非常羞耻,但让她最受不了的反而是胸口的伤疤被看到了。
在安的胸口有先前濒死时留下的伤疤。那是暗杀斯拉法特的龙王时却被抓起来,然后龙王用魔法将她砍伤的。
安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仿佛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
‘小女孩啊,我特地流你一条生路,你却急着想死?’
他是斯拉法特的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据说他的脸色犹如死人一般,所以他总是戴着面具,谁都没看过他的真面目。所以在那个时后,她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露出了什么表情。
最让她惊讶的事情势,龙王老早就知道身为公主的安还活着,而且他对此毫不在意,还说“我对国家已经被毁掉的公主没有兴趣”。
‘即使受到那么严重的伤你还能幸存,我也不会因此收留你。这是我顾全你身为公主的骄傲,你要对我心怀感激。’
龙王米多本身也是个相当优秀的魔枪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的右手转换成火炎之剑,早一步砍向打算咬舌自尽的安。
在那之后,安有两个月的时间徘徊在濒死状态。在重伤初愈的第一次洗澡的时候,安看到撕裂自己胸口那到宛如巨大蜈蚣般的伤疤,便静静地哭了起来。
那是她最痛恨的敌人所造成的伤疤。
安难以忍受的屈辱,是被那男人劈伤,还得像乞丐般求他饶命。
伤疤被薛德立看到了。
(啊啊,真讨厌!)
安很想一死了之。
(他一定吓了一大跳,也一定一直想着我为什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因为伤口在胸部是很奇怪的事,而且伤疤还变得这么脏)
正如龙王所说,安胸口的伤痕纠结在一起,奇丑无比。看到的人肯定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薛德立想必不会喜欢这种身上有伤疤的女孩子吧!一定会感到害怕吧?一般来说都会觉得厌恶吧)
让最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在她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被他用那种方式看到了
“怎么办”
安叹了一口像铅般沉重的气。
突然她抬起头,看到爱珥文正坐在窗子旁的椅子上。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发呆。贝露拜托他削的马铃薯的皮,但看来完全没有进度。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她自从薛德立到雷尼斯敦起就一直是那样。
真是的,这对姊弟要好的程度真让人觉得有点超过。
(我去泡个咖啡好了。)
安叹了口气,把水壶从火上面拿开后站在火炉旁。从白铁皮罐里拿出被磨得跟砂子一样细的咖啡,把它放到网子里后倒入热水。咖啡的香味立刻就随着水蒸气一涌而上,安嗅着这股香味。
“好香。”
香味四溢就是混和物少的证明。虽然在都市中已经流行起咖啡厅了,但是很多见家都若无其事地端出混合了菊苣根枯叶的咖啡。
因为方糖只有在都市里能买到,于是安从棒状的茶色砂糖块敲下几小块放进咖啡里。一般来说这种乡下地需,都是到砂糖商人那里称斤论两地买棒状的砂糖。而且为了要把砂糖使用在料理上,就一定要用研钵把它磨细才行。
“爱珥,过来帮个忙。”
安叫出声叫着爱珥文。
爱珥文没有回答。安普洛希雅只好无可奈何地拿个两个杯子走向饭厅。
“喂,爱珥啊”
“咦?”
这时她才第一次察觉似的手抖了一下。
“饮料。”
安简短回答……爱珥文急急忙忙地拖着椅子走到餐桌旁。
“谢、谢谢你。”
“还是不要拿着刀子发呆比较好吧?你从刚才就连一个马铃薯也没削吧?”
爱珥文手忙脚乱地回答道:
“对、对、对不起。不知不觉就因为太担心薛德立了”
从早上开始已经听了多少同样的回答了呢?安普洛希雅厌烦的垂下肩膀。
“你要担心是没有关系啦,但会不会太在意了啊?薛德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啦!”
“不过”爱珥文两手握住杯子,轻轻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说长也不过才十天而已吧?”
“已经十天了啊!”
安被爱珥文激烈的语气吓了一跳。
“直到现在那个孩子晚上还是很常做恶梦呢!虽然他都没对其他人说,但我就是知道。孤伶伶一个人在那个没有熟人的都市里,一定很寂寞吧!而且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一定很容易就会被骗走,说不定还会被坏人卖掉呢!虽然看起来是大人了,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很脆弱。如果我不在他身边的话”
(又开始了爱珥文最爱说的“如果我不在他身边”)
安普洛希雅轻轻地按着额头。
好奇怪,为什么跟她讲话就会这么焦躁呢
“尽管你这么在意,弟弟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你啊!”
安毫不客气地回答。
爱珥文停下将杯子拿到嘴巴的动作,然后露出像是听到什么听不懂的事情那种困惑的表情回看着安。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虽然现在在一起,但是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吧?爱珥文你太保护薛德立了。我觉得不管是为了薛德立还是为了你自己,两个人还是拉开点距离会比较好吧?”
(听起来该不会像是“我很嫉妒你们那么要好”吧?)
安感到担心,但是突然抬头一看却呆住了。因为爱珥文保持握着杯子的姿势一直抖动着。
“爱、爱珥,你怎么了”
“为什么,你要说那种话呢”
她用力得像是要把杯子捏坏。安普洛希雅感到身体一阵僵硬。
“为什么一定得分开呢那个孩子可是我的弟弟啊!”
“就因为是弟弟啊!”
安被爱珥文的气势压倒,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坐在桌子对面的爱珥文慢慢地抬头望像安普洛希雅。
安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因为爱珥文露出了非常可怕的表情。
(啊)
安把快要脱口而出的惨叫声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这都是因为爱珥文可怕的表情。
面无表情但却──非常可怕。
“薛德立是我的喔。”
她的眼睛眨也没眨,直勾勾地盯着安看。不,要说是盯着安,倒不如说是出神了。
“不要随便碰他。”
安普洛希雅痛苦地说道:
“爱珥,你好奇怪啊”
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全都朝向爱珥文急速地聚集起来似的发出了咻咻咻的声音。安用更大的声音说话,想要扭转这种诡异的气氛。
“他是你的弟弟啊,这太奇怪了吧!这么为他着想太奇怪了。那就像是爱上了他一样啊!”
“!”
爱珥文整个人抖了一下。
空气中传来有某种东西裂开的声音。虽然只是小小的声音,但那听起来确实就是东西裂开的声音。
安紧张地吞着口水。
爱珥文又再次慢慢地动着。
不,是蠢动着。
然后,安看到了。爱珥文脸上虽然毫无感情地呈现呆滞,但是安却感觉到自己被人仔细观察着。
好像被好几双看不见的眼睛凝视着
安记得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睛。
(是蜻蜓!)
安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背上倏地窜起。
是的,那是蜻蜓。数以千计的复眼直直地盯着,现在爱珥文的表情就是如此。
那就是蜻蜓的表情。
安屏住呼希望向爱珥文。
爱珥文没有漏看安的表情变化。安所说的谎话、对于安所修饰过的话语,连渗流出来的汗,爱珥文都不放过地紧紧盯着。就像在泥土下面的生物,连轻微的动作也没有,只是如同死去般一动也不动。不过,就算外表看起来已经死了,但其实内在还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慢慢长大,在心里一边兴奋地期待着“现在已经到了要打开坚硬茶色盔甲的时候了呢?”一边持续等待着。
啪沙啪沙啪沙。
感觉上好像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安已经不认得坐在她眼前的这个人了。
是谁?
现在坐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爱珥文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也不是人类。
(简直就像是)
昆虫。
“请问爱珥文小姐跟安普洛希雅小姐在吗?”
椅子发出“喀喀”一声,安站了起来。因为有个没看过的男人站在稍远的入口。
男人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是因为没穿雨具就赶到这里吗?雨水从他的短发上滴到地板上。
安两眼直盯着这男人看。这男人不只身材壮硕,而且肌肤的颜色就像是罕见的全新铜币一般。他很明显不是这附近的人,而是更南边一点的。
也许是心里因素,这男人的长相看起来非常凶恶。
“有什么事情吗?”
安自然而然地一手抓住力在一旁的魔弹炮。看到安这个举动,男人的脸上冒着冷汗说道:
“你们就是爱珥文和安普洛希雅吗?”
安火大起来。
“干嘛突然出现啊?在问我们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男人一瞬间对安这种粗暴的语气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啊,说的也是。我叫做巴洛特。在这么美丽的两个女人面前,本该要好好介绍自己,遗憾的事不能够在拖拖拉拉了。薛德立交代我来叫你们快点离开这里。”
“薛德立?”
爱珥文冲到那个名叫巴洛特的男人身旁。从她这个样子看来,完全感觉不到刚刚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诡异气氛。
(什么啊,是错觉吗?)
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感觉上爱珥文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人,实在是太
“薛德立已经回到库林凯尔了吗?”
“是啊,那家伙还有点事情要办,所以就先到那里去啦!”
巴洛特话说的很含糊。
“那是是哪里啊?”
“到森林里去啊!话说回来这里很危险,快点出去吧!说不定会发生山崩呢!”
“你是说山崩?”
这次轮到安用惊人的气势紧紧抓住巴洛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薛德立在雷尼斯敦做了什么是啊?为什么薛德立不自己过来通知我们呢?这一切跟你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啊?你该不会是人口贩子吧!”
巴洛特不禁咋舌,并用他的大手往后梳齐自己的头发。
“可恶,都已经没时间了还问那么多。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薛德立要去阻止斯拉法特魔枪手团毁掉库林凯尔,我跟他是在雷尼斯敦任是的,因为我是弹匣商人。”
“弹匣商人”
谙相信他的说法。大概是薛德立感觉到性命安全受到威胁,于是就到弹匣商人那去买魔法子弹吧?
“不过,斯拉法特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薛德立会被卷进这种事呢?”
“那就说来就话长了。啊,简单地说,就是这个小镇出身的议员候选人跟斯拉法特军联手,想对这片土地动手脚。我记得那家伙好像较强.马卡洛克吧?”
“你说马卡洛克?”
在主屋的贝露受骚动吸引,现在正站在敞开的房门前,巴洛特面向贝露。
“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是啊你到底是谁?”
“那么,有事情想要拜托你。请尽可能将库林凯尔的居民带到远处避难,因为这场雨将会引发土石崩塌。”
贝露双手不由自主地掩住嘴吧。
“土、土石崩塌”
“悬崖崩塌的话小镇会被土石掩埋的,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们尽快去避难。为你们也去帮忙哇!”
巴洛特话还没说完,爱珥文早就用老鼠般的速度钻过巴洛特的身旁朝着门外跑去。安也立刻抓起魔弹炮,穿过灰色的门帘紧追在爱珥文后面跑出去了。
“喂!”
雨下得越来越大,已经看不到爱珥文的背影。安留心不让脚沾上泥泞,并跟着跑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只听到巴洛特大声叫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银色帐幕”森林正无声地迎接薛德立到来。
古老的森林正悄悄呼吸着。正如各种传言所说一般,栖息在这里的都是古老生物,银色的呼吸就如同它们对话般一直持续着。
雨变小了,生长茂密的树叶变得像雨伞一样,所以薛德立并没有被淋到多少雨。
薛德立打开自己手枪的弹仓,确认着里面的子弹。
里面放了好几颗巴洛特给的子弹。
有火魔法“火轮”、水魔法“海啸”等等。虽然在列车上已经听过简单的说明,但不是自己进行封咒的子弹,果然还是没有自信能够用的顺。
特别是薛德立不擅长火魔法,所以他几乎没有用过。他最安所擅长的雷击系跟风系魔法也只是有点了解。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这阵子一直在制作土魔法。
“嗯,因为成为高等级的魔枪手,就会专注于某一系的魔法了。那也是没办法的,并不是只有你这样而已。”
虽然巴洛特这么安慰他,但是薛德立身上几乎没有带土魔法的子弹,这也算是重大的打击。
他慢慢地穿越隐约可以看见月光的水帘,闪闪发亮的银粉四处飘散着,让人感到空气沉重。岩石的表面长出了银色的苔藓,还可以看到名为“妖精之伞”的菇类,还有“捕蛇草”等等名字古老的植物。光是这些迹象,就可以了解这个森林充满了多么浓厚的魔力。
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不是能够阻止基斯呢?
薛德立吞了一口口水,喉咙发出声想。他想起在这做森林后面延伸出去的银色号角山脉。
因为在黑色的山顶上有白血,看起来就像是撒上白砂糖的巧克力蛋糕。库林凯尔自像是被小刀切开的陡峭悬崖下方拓展开来。陡峭悬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崩塌,是因为库林凯尔本身独特的土地性质。
如果薛德立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做山里就有眼睛看不到的魔法之壁。魔力源头就是这做“银色帐幕”森林,从这个地方产生的魔力撞击到山李某种“反弹的力量”而产生结界,最后演变成织成住松软岩盘的力量。
而所谓的“某种反弹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那就是
(铅啊!)
薛德立感觉到像是被金属铐住的触感。
他第一次察觉到这件事情,是跟巴洛特两个人一起被关进牢的时候。
那时,被魔枪手专用的枪至手铐铐住的薛德立因为铅的缘故,在牢里完全动不了。
(戴上那个铅手铐所感觉到的沉重感没以错,就跟我第一次到库林凯尔时一样的感觉。)
首先,全身上下冒出冷汗,身体也会变的很倦怠。紧接着,心情会像是被压上一块重石感到严重失落。
然后,会被强烈的呕吐感袭击,倾吐无异是的话语。
他一开始以为这是旅行所造成的疲劳,也或许是因为不习惯山上的气候,所以生病了。突然变得无法使用魔法,还有对焦躁的安说出过份的话,他也以为是因为生病。
但如果这些全都是铅造成的话呢?
巴洛特也说过,魔枪手因为平常处在精神开放的状态,所以跟一般人相比会更容易受到铅的影响。那么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到这个地方就只有自己跟安普洛希雅感到不舒服了。因为那个时候,他跟安普洛希雅也是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时间。
银色号角山脉恐怕是库林凯尔根本就是座铅山啊!
所以造访这里的人(而且不是一般人,是只有魔枪手)都会受到铅的影响而身体不适。在偷听基斯跟马卡洛克的对话时,他不适也确实这么说了吗?
“你看错了,那座山可是‘铅矿’喔!”
那并不是高山并之类的症状。
而是铅造成的。
(为何我没有更早发现呢)
薛德立咬牙切齿。
(那座森林理产生的魔力,一定是沈眠在山里的铅矿反弹才制造出一道墙。那么,只要这个森林消失,之称的墙壁就会跟着消失,岩盘也会变的脆弱。再加上这场雨。斯拉法特军也打入利用这场雨,自然地破坏那座悬崖造成崩塌。岂能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情!绝对要阻止他们)
薛德立在回到库林凯尔的次等席列车说出要阻止基斯的计划时,巴洛特直说这太乱来了。
“基斯不是你这种连等级都没有的蹩脚魔枪手可以对付得了的。”
薛德立当然知道。基斯.巴西里斯是统帅斯拉法特魔枪手团的团长,而且也听说他的等级是三位数的。他不是可以直接正面对战的对手吧?
而且还有其他令人在意的地方。
如果薛德立因为铅的缘故而无法使用魔法的话,那么安普洛希雅应该也是一样的。但是,她在那个时候一次次成功进行封咒。虽然她说过头还有点痛,但是却没有像薛德立那样完全无法使用魔法。
证据就是离开了库林凯尔,薛德立的魔力依旧没有回复。说不定就像巴洛特说的,自己的绝对魔法量已经用尽。说不定在毁掉伊柏利特的同时,薛德立的魔枪手生涯也跟着结束了。说不定再也使不出魔法了。
但是,能够就这样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吗?
如果说“因为没有力量,所以怎么做都是没用的”,就能够不管斯拉法特军想要假借自然灾害伤害库林凯尔这件事情吗?
(我办不到。)
薛德立将转轮扳回原处,紧紧地抓住枪袋。
“无论如何就是要打倒基斯,提升自己的名次、打倒坏人”这种狂妄的事情他可从没想过。他心里只希望最坏的情况下,至少要绊住基斯,争取到足以绕小镇居民逃跑的时间。但是,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能办到呢?光是跟基斯面对面就必须以命相搏了。说起来,巴洛特给的子弹也不是那么多。
没有平常自己习惯的子弹,就使不出自己擅长的战略。
而且魔力也没有回复。
虽然因为一直曝露在充满铅的环境中,已经没有像在牢房里那种沉重痛苦的感觉了,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从山上压迫而至的重压。
薛德立没有自信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过,总得有人去做就算是一万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能够成功,谁可以)
为什么我偏偏非得来做这种事不可呢?
应该不是非我不可。
如果有更强的人来做就好了。
说过心里完全没有这些想法是骗人的。
不过,就算知道这么做有多么胡来,薛德立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我遇到了)
他闭起的双眼里,浮现了他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所有人。
到现在为止,他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
凭着憎恨就制作出子弹的佩琪卡。
为了想要回到消失的祖国,拿起枪枝的佳里安鲁德流民们。
就算是到了这种时代,还是相信神明的门卡那林修女们。
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呢?试着一个一个去接近,就可以了解到他们绝对不是只有恶意的坏人。
佩琪卡很耿直,但是她错了。
佳里安鲁德人士恐怖份子,但是他们值得同情。
门卡那林的圣职者们是正确的,但是她们所谓的正确也完全是因强制而来。
还有,金钱的确能让人轻易得到幸福吧!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用钱绝对买不得的东西。
(那些大部分都是无形的。)
劣等感。
罪恶感。
憎恨
以及爱情。
累积在心中的沉重感情总有一天会因为失去而爆发。然后,那些感情也会在某个想像不到的地方化为子弹或是火药。层层累积在心里挤压成一块块的感情,只要发生了什么就会化成铅、变成武器。
就像人把铅弹装入枪里,人在心里填装的东西也是铅。那种沉重阴郁的心之铅
(所以,我绝对不会拿着已无谋为名的枪前进。)
薛德立下定了决心。
滑过叶面滴落的水滴,滴到他的脸。
薛德立大叫起来。
“基斯.巴西里斯!”
视线前方的男人缓缓地回过头。
他身上穿着斯拉法特军的军服,在天蓝色的军服上面加了一件焦茶色的外套。因为没有待上帽子的缘故,头发跟肩膀都淋湿了。
“喔,是你啊?”
基斯笑了起来。
也许是心里作用吧?他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沈。
他恐怕也是受到铅矿的影响吧?如果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话,这个铅矿一定会对他的精神产生沉重的影响。
(说不定可以成功绊住他。)
薛德立在布上面玩弄着袋子里的东西。
基斯把因雨而垂落的头发重新用手指整理好。
“我总觉得如果巴洛特过来的话就可以看到他恐惧的表情了,没想到是你这个蹩脚魔枪手来代替他啊?”
基斯手里握着魔法枪。因为雨拉起帘幕,加上距离盖远,所以看不清楚,但薛德立觉得那支枪是比他的红色杰米还要大一号的斯拉里克七五二。
薛德立摇了摇头。枪并不重要,重点在于放在枪袋里的子弹。
“听好了,基斯那家伙跟我同样都是使用火魔法的人,等级大概是从‘火轮’到‘红色铁血’。”
曾经跟基斯决斗过的巴洛特,用这种方式评价基斯的等级。
(那家伙不像奥利凡特会用些混合魔法的小弟巧。他会从正面直接以力量决胜负,所以你也使出你擅长的子弹就好了。)
原本应该是巴洛特要来这边的,但是他还是受到银色号角山脉的铅矿影响。尽管想用贵铅让身体习惯,但光是走在这块土地上好像就会消耗相当多体力。
另一方面,薛德立是因为身体习惯了吧?所以没有感觉到那种程度的负担。也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让巴洛特到镇上去请居民避难,由薛德立来争取时间。
“你想怎么做呢?你真的觉得像你这样的等级能够阻止得了我吗?”
基斯用中指把沾上的雨珠的眼镜压向鼻梁。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跟你说了什么,但是阻止了我,你也不会变成英雄喔!你廉价的正义感是不错,但如果你想用愚蠢的正值去满足它的话可就危险了。”
“才不是这样!”
薛德立若无其事地确认过装好的第一发子弹后,把手指扣在扳机上。
“我没想过要把你杀掉。”
“不过,你想要阻止我们。”
“是的。”
“为什么?”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薛德立。那看起来并不嘲弄也不是把他当笨蛋耍,而是真的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你觉得只有自己是对的吗?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喔。”
“我知道。”
“那么,为什么呢?”
薛德立沉没着思考要说的话。
“你看起来就是个举止端正的少年,说话也很有礼貌,就一个魔枪手来说,整体发展似乎不错。相信你应该也见识过坚固的要塞轻轻松松就崩毁的情形。现在你认定是正确的东西,明天不见得也是如此喔!”基斯像是指摘似的说道:“你所做的事情完全是错的!”
薛德立抬头,然后摇了摇头。
去做没人会看到的事情是很简单的。
哼着鼻子去嘲笑他人的努力是无谓的认真,也是简单的。
但是,薛德立所遇到的人当中并没有这种人。
佩琪卡、艾丝缇拉跟强.马卡洛克,都是想要把事情做好才去行动的。就算事后有人逼他们认错,他们仍旧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不过,他们是悲哀的。他们所谓的勇气和正确的事,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单纯的鲁莽和暴力。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心里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尽心尽力去做的好意跟善意,是经过怎样的化学反应,或是因为怎样的理由,才会演变成那样的呢?
“我不打算做正确的事情。”
虽然犹豫了一下,薛德立还是回答出如此陈腐的答案,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努力地挺胸回答。
基斯开口说道:
“那么,就只是单纯的鲁莽而已。年轻人老是搞错鲁莽和勇气呢!”
“说不定就是如此。”薛德立点着头。“不过,我不想要让你划分它们的界线。”
“鲁莽跟勇气”之间的界线总是暧昧让人感到不安。年轻的他,不可能接触到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真理。
迄今让薛德立痛苦得泪流不止的那些经验,在他重新站起来不断旅行的过程中,让他学到更多。
重要的事情由自己决定。
界线并不是谁能决定的,不能假借他人之手,总有一天一定得由自己亲手画出那条线。
这才是力量。
基斯微微地皱起眉头。
“那么你在做什么?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我活着。”
基斯眯起眼睛。
“迷惘者、烦恼者、失望者,在那当中感觉到微小的喜悦,心里变得很温暖之后又开始迷惘。如果能够这样子将内心的感情一个一个地举出来的话,那可就没完没了了。所以我只能说自己是活着而已,往后已是如此。”
“这是对的吗?”
“不,无所谓的对错。”
薛德立边说边思考着。对的事情到底会带来什么价值呢?
修女们因为深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幸福的表情。她们总是满脸痛苦的表情。
明明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却好像很痛苦似的。
“人类的心里觉得做正确的事情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正确跟幸福并不能划上等号。”
“可是正确是被强逼而来的。不管是在那个时代,都向穿上制服在做事一样。”
“没有人会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
“是啊!但若能穿上同样的衣服,调整众人的步调,就会成为力量,我们的军队就是如此!”
薛德立吓得低头。
基斯笑着把斯拉里克七五二的枪口对准薛德立。
“说的太多了。不可能让你继续向这样为居民争取时间让他们去逃难。没有足够的牺牲者,马卡洛克就没办法进行捐助行动了。”
薛德立的手抖了起来。
“那就是斯拉法特的正义吗?穿着一样的服装,拥有同样的目标,那就是你们斯拉法特军的做法吗?这么一来不就等于每个人都穿着制服吗?”
“因为斯拉法特人所追求的就是强悍啊!每个人对贫穷跟劣等感感到非常严厉的斯拉法特人都想要穿上这件军服,你看!”
基斯朝着森林的树群击出了一发子弹,那是风魔法“疾风”。薛德立没有想到对方会使出风魔法,被头上突然的气旋吓得他勇气顿消。
“呜哇!”
透明的风之鞭狂暴地撕裂了披覆在森林上空的树枝,刚好就在薛德立的右方形成了一块像是天井的空间,从那里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雨水几乎已经消失在黑暗当中。
可以看到便薄的雨云下面,有到令人不安的青白色光芒。
“那个是”
薛德立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光芒的真面目很明显就是雷击系的魔法。就连不太熟知光魔法的薛德立,也能够知道那个魔法的力量跟“雷帝”是差不多的程度。
“没想到会有那么强的光魔法啊”
基斯对薛德立不由自主说溜嘴的话感到满足并开口说道:
“不愧是要一群人的魔力才能做出来的东西。看起来虽然只有一道光,是十尚可是由几十个魔枪手合力完成的。嗯,如果能更像自然的雷击就太完美了。”
这个光魔法一旦施展,森林会变的如何呢?因为很容易就像的到后果,因此薛德立浑身打了个冷颤。
那样的力量一定会引起火灾吧?而且今天与其要说是单纯的雨天,倒不如说是风雨交加。如果火被风吹拂,让数目一棵接着一棵着火的话,森林是撑不了太久的。
森林消失的话,当然支撑的岩盘的墙壁也会跟着消逝。这阵雨再加上已经变得松软的土石,一定转眼之间就能将小镇掩埋吧?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库林凯尔镇可说是非毁灭不可了。
(不能让他这么做!)
薛德立坚定地这么想着。接着只要基斯一个命令,那个人工雷击就会打向森林。只有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不做些什么的话,如果不做些什么把他绊住的话
“皆下来,你要让我看什么魔法呢?”
他就像吐着舌头的蛇般张开眼睛笑着。薛德立下意识地咬紧牙齿。
“你有从巴洛特那里拿到能够阻止我的魔法吗?不过他的等级比我还低喔!我可不觉得他的东西能够打倒我。”
他话一说完就把枪口瞄准薛德立,而薛德立也慢慢地举起拿着枪的那只手。
两个人无言的对视。基斯还是在笑,就像已经可以预测到薛德立击出的子弹类型。
不过,接下来这件事情是他没预测到的。
“什么!”
薛德立把枪指向地面扣下扳机。
“百亿万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利亚,万物的摇篮、万物的墓碑,我向您提出请求。”
没想到,从红色杰米发射出去的竟然是空包弹。空弹匣地到地面上弹到薛德立的脚边。
“阿顿的贵负人啊!请赐予您的骑士由沉睡在地底深处的火焰所锻炼出来的两把剑。”
“是‘决斗’吗?”
话一说完,翡翠绿的光芒就从地底渗出,缠绕着薛德立跟基斯两个人的脚。
“是啊!”
宛如古代的浮雕从砂子底下浮现出来般,地面上开始出现文字。萤光绿的光芒一眨眼就开始画出土魔法阵了。
地面的图形跟雷尼斯敦理所看到的阿修玛琳魔法阵完全不同,这里所使用的语言全都是与大地系相关的字眼,意味着坚固的契约,而且都是由岩块跟石头这一类的字眼所形成的力量。
这么一来,直到其中一个人朝天空击出空包弹之前,两个人都没办法离开这个魔法阵。
(好!)
咏唱结束后的薛德立松了一口气。虽然是请巴洛特教他的速成魔法式,但好像顺利成光了。
“原来如此,决斗是不能回避的,只要提出就非得接受不可。你想用这个来绊住我吗?”基斯的眼睛在眼镜下忙突然变细。“卖弄小聪明。”
薛德立毫不在乎地回答道:
“基斯.巴西里斯,我向你提出决斗。一切的审判都委托给阿尔斯特梅利亚!”
“委托给百亿万的母亲啊!但是那也花不了太久的时间,我向时间之神发誓!”
她那戴着手套的手指正缓缓地旋转着枪膛。
“听好了小朋友,我什么时候都能从这个地方出去。特别是我现在想早一点结束决斗!”
薛德立吞了口口水,喉咙发出“咕”一声基斯像是在挑衅,这从现场的气氛就可以感觉出来。
“你就试着自己证明那不只是单纯的鲁莽而已吧!”
砰!一阵次穿胸口的可怕声音传来,基斯的斯拉里克冒出火焰。紧接着斯拉里克的两端开始跑出魔法文字的带子。魔法的声音回荡在树叶形成的圆顶,这是基斯的声音。
“仿造魔山的溶火做成油灯,带着油灯狩猎火焰的人脚边”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咏唱,虽然从单词可以了解这应该是火魔法,但是薛德立完全不了得力量到底有多强。
间不容发之际,薛德立也开了一枪。这一枪冲出他的红色杰米后,就在眼前破裂了。
以巴洛特声音进行的咏唱传送开来。
“宛如产出利刃的金色火炉,我的声音将成为力量,从天空降下来的火箭,搭在月亮上的这个世界的最初之火啊!”
“不是用水而是用火?”
基斯的眼神又更添机许凶暴的神色。
“呜!”
基斯的咏唱比薛德立所击出的子弹还要更早结束,他的魔法式已经完成了。
“火窑!”
据说位于魔山山脚的火窑,是连罪人的灵魂都能融化的熔岩池。熔岩池的冲击正袭向薛德立,这并不是针对肉体的攻击,而是直接烧灼肉体灵魂的火焰。他的身体一瞬间就被黑色火焰团团包围了!
“呜哇!”
慢了几秒,薛德立的魔法式就完成了。据说月亮女神为了帮助迷路的小孩,将自己的身体化成银箭,以弓弹射到地面。这样的银箭就像流星一般灌注在黑色的火焰上。
火焰与火焰彼此撞击足以产生的空洞,而神圣的火焰也能与魔火对抗。基斯认为薛德立会击出水系魔法,所以“火窑”的魔法式也被织进了对水能造成巨大伤害的字眼。如果薛德立击出的是水系魔法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击倒了。
“原来如此,你好像非常了解古代语言啊!”
基斯对薛德立亦听到咏唱里面出现的“魔山”,瞬间就能应对,坦率地表示赞赏。但是就在他在一次把手指靠近枪膛时,薛德立又击出了下一个魔法。
“雨滴阿,降临到这个世间,然后成为河川,轻灵地顺流而下成为急流吧!不渗入地底,也不成为水潭,捻细如同绳子。去吧!朝着海神统治的青色庭院去吧。”
让人吃惊的是,这个水魔法式巴洛特的声音所唱出来的,因为他也会使用水魔法。
“果然是巴洛特的东西吗?但是我可是已经知道那个魔法是了!那是海啸啊!”
基斯立刻就紧握枪膛,朝着地面击发子弹。
“冰之枪所竖立的山岭,冬天的君主。现在是把透明的枪头指向敌人的时候,从天而降吧!冬王冰的御座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围绕着他们的湿气急速集结到基斯面前,那些水器渐渐地变成白色的颗粒,一个接着一个凝固,眨眼之间就出现一道冰壁。
(糟了,对方的咏唱比较早)
那是比薛德立所击发的魔法等级还要低的水魔法,但也因为这个缘故,咏唱很快就结束了,比海啸被制造的时间还要快,完成的冰壁已经等着守护基斯了。魔法这种东西并不是力量强度就能决定一切,如果不缩短魔法式的话,在实战中就会形成这种情况。
好不容易薛德立的魔法式完成了,但是朝着基斯塔的海啸却几乎全部都被冰壁反弹,还因为强力的撞击,逆流到薛德立这边。
“呜哇哇哇哇!”
啪沙沙沙沙。
薛德立被卷入反弹的滔天巨浪中,最后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自己所制造的波浪里。不管是被谁看到,都会觉得薛德立已经是因为自己击出的魔法而毁灭了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什么?”
基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朝向他跑过来的薛德立。
他非常了解巴洛特,而且也知道他对土魔法不拿手,所以他觉得薛德立拥有对水魔法有强效的土魔法之壁,进而把那个海啸逼退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薛德立的思绪又更为灵活。
他不用土魔法对抗袭击而来的海啸,反而用水魔法加以对抗。因为他听到基斯咏唱的瞬间,就在四周筑起冰壁,防止被海啸吞噬的情况了。
而且他又再次进行了下一波攻击。薛德立藉由冰壁在海啸当中开动,就这样子朝基斯直冲而去。
基斯大感意外,因此没有闪过冲撞过来的薛德立,就这样子被撞得跌倒在地上。
“呜喔!”
薛德立飞快第一把抓住缠绕在基斯腰际的弹匣带,马上就扔到魔法阵外面。
“你你这个小鬼!”
薛德立肚子被基斯踹了一脚直往后飞,但是撞倒看不见的墙壁后又再次弹回魔法阵内侧。
“呜!”
薛德立就像空瓶般滚动着。被踹到的冲击好像让他咬到了嘴唇,嘴里有股血味扩散开来。
“都是一些玩弄小聪明的把戏!”
薛德立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后站起身子。
他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就是基斯的弹匣带。只要没有弹匣的话,就算等级再怎么高的魔枪手也不能击出魔法。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危险性,所以魔枪手通常会把子弹分到内袋或者是直接卷在腿上。因此,基斯想必还是能击出魔法吧?至少不能让基斯随心所欲地挑选弹匣,那对薛德立来说绝对会是最大的问题。
可是,薛德立那小小的期待,在看到基斯的表情时就云消物散了。
基斯的激动一闪而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仍觉得游刃有余。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既可以封住我的攻击吗?”
他像是恶作剧班竖起食只后,慢慢地从内袋拿出弹匣。
“我就让你看看有趣的东西吧!”
他左手紧紧握住弹匣,右手扣下我在手中那把枪的扳机。弹匣轻轻递发出“砰”一声就破裂了。
这是他事先就装填在手枪里的弹匣,没办法去除。
“熊熊燃烧的狂暴尾鳍、发出隆隆巨响的脚步声、宛如锯齿般的牙齿,他所吃尽的尸体与骨头就像是和岸上的石头班滚动着,宛如山峰的龙!”
这是个非常流利的魔法式,毫无间断,简直就像诗句一般。薛德立那种光是把强力字眼连结起来就使尽全力的魔法式,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当薛德立正选择着与其对抗的魔法时,基斯突然将左手举向前方。
“与其说像网,更像是刀刃,不是交缠而是要磨的更利。比风神杰诺库雷特得呼吸更加可怕!”
(咦咦!)
没想到他竟人在这个地方开始进行封咒,而且还是用风魔法!
这个地方被生长茂密的树叶团团包围住,不用说是风了,就连雨也没办法进来,可说是非常封闭。
薛德立强烈地感觉到这块土地上有土精灵跟水精灵的力量。这两方不只像是网子一般错综复杂交缠在一起,而且深深地在这块土地上扎根。
但是,基斯所咏唱的却不是这两方的任一种。
(该不会是在战斗的同时制造子弹吧!)
一眨眼的时间里封咒就结束了,就在薛德立拖拖拉拉之际,基斯已经补充好子弹。基斯快速地将子弹塞进枪膛里面。
“我看我也不用多加解释了吧。”
他说完就笑着扣下扳机。
砰!
听到这声击发声响之前,薛德立的眼前横过一条长着火焰背鳍的龙。
“呜!”
虽然他瞬间就击发了让人看不见的“雾”,但是在火龙所吐出的火焰前面一眨眼就蒸发了。
“哇啊啊!”
薛德立被火舌舔过,背部直接撞倒地面。在他的上方,基斯所做出来的风魔法“镰鼬”正袭击而来。
比接近新月时鳍的月亮更加锐利弯曲的风,保持锐利并朝着薛德立直冲而去。风的利刃也截取了火龙的背鳍,就像是着了火的小刀般就直接砍中薛德立的身体。
“呜啊啊啊啊啊!”
薛德立痛得到处滚。在他的头上,有人用装傻的声音说话了。
“咦?看样子没办法顺利地运作呢!状况真不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基斯左手一张一合地动着。虽然他的一连串的动作已经接近完没,但山上的铅矿似乎也害他无法发挥原本的水准。
(该怎么办才好啊)
就算看不到也可以知道自己的手臂和侧腹上有巨大的割伤。薛德立一边保护着侧腹一边使尽全力想站起来,但却被基斯一脚用力踩在间榜上。
“痛!”
“从巴洛特那里拿来的子弹就只有这些吗?”
他举脚踢过来。
“呜啊啊啊!”
“我还想要在多看一点他手上有的东西呢!”
这句话让薛德立了解基斯为了什么要亲自来对付薛德立。
因为他想要知道巴洛特拥有的子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特地比薛德立还要早击发子弹吧!
薛德立完全是被耍着玩的。
“好强”
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基斯太强了。不管是魔法式简短的程度跟文字内容,还有就是当场制作子弹的流畅等等他的程度是现在的薛德立远远不及的。
“如果能够把他的弹匣带丢掉,多多少少可以让战斗简单点”,薛德立诅咒先前肤浅地这样想的自己。他能够那么容易就制作子弹啊对基斯那种能够右手开枪,左手制作子弹的人,薛德立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完全比不上)
看到力量的差距大到这种程度,薛德立已经完全没有其他办法了。
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做的是情了吧?要就这样往天空击出空包弹向他投降吗?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基斯马上就会把这做森林烧毁吧?
要就这样等着被他杀掉吗?
还是,干脆地投降呢?
薛德立眼前的选择就只剩下这些吗?
(不对,还有一种方法,就只剩下这么一种方法)
薛德立稍稍把压在土里的脸抬起来。
“我记得你的脸好像在哪里看过喔”
基斯把薛德立的上半身翻成仰躺的姿势。
然后,他靠近盯着薛德立的脸看。
“大概不是你本人因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果你是在‘蜜蜂之馆’出生的,那说不定我看过你的母亲喔!”接着他又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是在那里出生的话,就不可能知道父亲是谁了吧差不多了吧?这种无聊的把戏可以结束了吧?而且你应该还不想死。我真的是非常讨厌战斗呢!如果你能选择放弃的话,我就不用杀掉你”
薛德立看到基斯的脚踝就在眼前。
(就是现在!)
薛德立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某种东西,并且将那个东西套在基斯的脚踝上。
“你在做什哇啊”
基斯顺势倒了下去。
他看到套在自己脚踝上东西时,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那竟是用来铐魔枪手专用的铅制手铐。
这是薛德立被关在雷尼斯敦市的牢理所戴的东西。他在不直接贴身的情况下顺利地把它带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就像巴洛特所说的那样,身体已经慢慢习惯铅了。
将它套在基斯的身上,是瞬间兴起的想法。
“呜呜呜呜呜呜呜”
如此强悍的基斯也对铅手铐有所反应,脸上开始浮现至今不曾有过的痛苦表情。
“你这个你这个自始至终都在卖弄小聪明的小鬼!”
他那耀眼的红发被摇晃的有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活像一支红色马匹愤怒得甩动鬃毛四处捣乱的模样。
薛德立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往后退。
“就如你所愿结束这一切吧!决斗时杀死对手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基斯不断反覆着粗重的呼吸,并且慢慢地将枪口朝向薛德立。
薛德立吓得屏住呼吸。到底有没有子弹能够战胜基斯想要一次解决的魔法呢?
(该使用火轮吗?不过基斯同样是使用火焰的高手,应该已经知道咏唱的时间点了吧!而且巴洛特也说过他的火轮不是很完美,所以基斯在防御火轮之后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击出魔法可恶,如果这时能够使用土魔法的话如果能在跟安普洛希雅第一次造访这里时,做出几个子弹的话现在就能有更多选择了!为什么我用不出魔法啊!)
此时,他的头上闪过一道雷光。
薛德立跟基斯两个人几乎同时望向发出光线的方向。
“啊啊!”
那到光线的真面目就是基斯的部下们所制作出来的人工雷电。在薛德立他们看到之前,那道光弹早已像是金色优哑的蛇般直直打中地面。
过没多久,大地“轰隆”一声亮了起来。
薛德立呆呆地站着。
“看样子你慢了一步,我的部下在前面已经点火了唷!”
基斯的额头浮现出汗水,必且很满足似的微笑着。
劈开天空的雷神之斧在猛烈撞击地面后立刻就往旁边扩散,转眼间记化成大骗得火蜥蜴。火蜥蜴群一边嘶嘶吐舌,一边在雨中各自让火焰言烧到树丛上。
到处都可以听到树木跟草丛烧起来的声音。
这当中也混进了基斯的宏亮笑声。
“这样一来,你那小小的勇气也完全无用武之地了。”
薛德立“啊啊”发出叹息。他非常了解,森林一旦发生火灾就很难灭掉。而且很不凑巧的事情是雨正在变小。在这种情况下,森林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会延烧开来的!
而且失去了魔力之源,也会导致由铅所反射的墙壁消失,土石届时就会像雪崩一样压下来。虽然不晓得这一切需要多少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几天之内就会发生。
这样一来,库林凯尔镇就会被土石掩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悔恨以及巨大的悲伤让薛德立的身体热了起来。他哭了,脸上满是泪痕,然后他把整个脸压往地面。
“呜呜”
这个世界上存在这任谁都无法匹敌的巨大力量,而这个力量会把像薛德立这样弱小的人类辛辛苦苦所累积起来的东西,一眨眼就推翻掉。
不管是正确的定义、国境、人类该如何活下去、该如何去死、明天面包的价格、长大后的职业,以及婚姻。
还有时间这匹脚程飞快的马。
──除了这些之外
就连心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薛德立的脸变的扭曲,那并不是伤口疼痛所致,而是心在痛。心确实存在,但又让人摸不清楚位置。
他紧紧抓住眼前的泥土大声吼道:
“为什么人类做出这个多任性的事呢?”
薛德立心中涌现如同黄昏石的漆黑雾气。
他压注流血的手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个东西从他的手腕上华洛。
(咦)
那个东西发出声音,在泥土上滚动着。是手环!爱珥文当作护身符送给他的东西。那是一个做成大蛇形状的银制手环。
扑通!
心脏出了巨大的声响。
薛德立的下巴往后仰起。
扑通、扑通。
这次是身体里面开始鼓动起来,像是呼应心脏般,遍布手脚的红色网络现在开始鼓动。
他不晓得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刚刚被炸飞的冲击中,脆弱的银手环已然碎裂。可是薛德立下意识第把无名指的戒指也拿掉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只是把它拿掉了。
血液在瞬间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
──紧接着,任何人都恐惧害怕的地狱出现了。
巴洛特感到非常焦急。他把村人带到山脚河流的对岸去避难,将接下来的事情托给贝露她们之后,又再次开始往山路爬上去。不只是因为担心薛德立前去阻止基斯这件事,而且也很在意那两个为了薛德立而飞奔前去的少女。
泥土因为持续下了一整天的雨水而变的柔软的黏土般,这么一混合就很容易被绊住脚。
“可恶!这么大的雨”
在这里会想骂脏话也是没办法的事。
雨已经变小了,变成像是水晶做出来的珠帘般一颗颗地滴落下来。巴洛特一言不发地开始动身。
薛德立所在的“银色帐幕”森林就在眼前,而且最坏的状况也已经发生了。
因为巴洛特抬头看去,森林已经被火焰包围。
“可恶,你可别出是啊!”
巴洛特像是要把那火焰一分为二般跑进森林里。虽然火还没有烧到这里,但从山脚下也可以清楚看到火焰延烧的情景。这里很快也会被火焰包围吧?再那之前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薛德立带到山脚下。因为烟很快就要飘到那里了,就算火焰还没有侵略过来,只要被卷进烟里很快就会死掉。
巴洛特踢开涨的像角笛形状的香菇,然后闯进草丛当中。虽然脚边的羊齿植物像是不好的预感般直绊住他的脚,但巴洛特完全不在呼。他一直往深处前进。如果不是情况危急的话,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些银色生物的。
差不多到了四基姆(注1)的地方,他终于找到了他正在找的少女们。虽然两个人都被雨水淋湿了,但是看起来没有受伤的样子,总之是平安无事。
(注1计算距离的单位。)
“喂,你们两个,这里很危险喔!”
在被卷进烟里之前快点逃走吧!他虽然很想这么说
“你们”
话没说完,巴洛特就吓得住嘴了。
少女们的视线前方,好像有谁在。巴洛特很快就知道那是薛德立跟基斯。
两个人的脚边画着一个半径有六雷宁古(注2)大小的魔法阵。那是古里扎里耶鲁魔法阵,也被称之为“决斗的魔法阵”,由大地母神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担任仲裁的结界。
(注2计算长度的单位。)
让巴洛特吃惊的是,决斗仍然持续着。现在并不是进行决斗的好时机,照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卷入黑烟里烧死吧?
但是,巴洛特却愣住了。
“什么”
因为黑色的巨大生物正站在巴洛特的眼前。
(不对。)
不是,那是薛德立。
薛德立的肩膀上站着像是水蒸气般的黑色物体,面无表情地盯着基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情况?基斯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往后退。巴洛特到目前为止从没见过基斯像那样表现出恐惧。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在想就是因为薛德立被基斯打败了,森林才会着火)
而且,这个魔力是什么?
巴洛特吞了一口口水。
现在环绕在薛德立身边的魔力量非同小可,仿佛是只有薛德立的周围事不同的世界般,他的身边出现了异空间。
(不可能。)
巴洛特摇着头。
(那家伙不是说过他不能用魔法了吗?那位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就算是从判定盘上来看,那家伙也几乎没有土属性的魔力,所以我才会对他说“不就是魔力已经用完了吗?”这种话)
巴洛特对这种情况突然有个想法,于是他慢慢地从怀里拿出银色的盘子。
那个曾经是银色的判定盘。
他一看到判定盘,视线就再也没办法转开。
薛德立的血滴在上面,然后就放着不管的判定盘
“是这么回事吗”
让他感到吃惊的是,画成六芒星型的基本魔法阵已经被涂成一片漆黑。
他感觉胃里面好像滑进什么冰冷的东西。
“基斯!”巴洛特对基斯大喊。“快点投降啊!快朝着天空打出空包弹啊!你会被杀的啊!”
巴洛特想让自己冷静而身呼吸起来,但就算在怎么努力,身体里面各处的神经还是像磨细的针一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平息下来。
一片漆黑的魔法阵,如果这是真实,那么薛德立的属性就不会是土。
而是闇啊!
就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拥有的黑暗之血。
他太大异了。在六个属性当中,因为光跟闇的属性可说是隐性因子,从这种简易的判定盘没那么容易看出来。
巴洛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薛德立时,他说过他变得无法使用高等级的土魔法这件事。
“因为‘土魔法’没有涌上来。”
拥有闇属性的人本身很少被注意到(只要稍微混了其他的因子,那些因子就会以显性的方式呈现出来),所以他对薛德立是土属性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而且,因为判定盘显现出来的魔法量很少,所以他也向薛德立问过“难道不是先天魔法量就很少吗?”
薛德立土属性的魔法量的确是很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并不是土属性的人。
反过来说,就市他那几乎接近纯血的血液中,唯一混杂的东西就是土属性。
而且据说他还可以用那少量的血进行“逆蜻蜓”封咒。
(到底那家伙的魔法量是多到什么程度啊)
他无法压抑恐惧的情绪。光是在他几乎接近纯血的血液中唯一混杂的土属性,就有这种程度的话,那全部的量有多少实在是无法想像。
巴洛特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他在雷尼斯敦的牢房里因为铅而变的恍惚石脱口而出的话。
‘我也并不是被期望着、为了被爱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门卡那林的伟大人物,是为了让我到前线去战斗才把我做出来的。因为我是兵器。’
‘那是因为我在之前曾经使用过很厉害的魔法。那是比逆蜻蜓更加厉害的魔法。’
‘很奇怪吧?我竟然会对杀戮感到喜悦。可是我已经杀死十万人了,小孩跟婴儿都在一瞬间’
“这是骗人的吧”
他说过曾经再伊柏利特杀死十万人,那是真的。
巴洛特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妄想而已,一般人是不会相信的吧!没满二十岁的小孩子,在一瞬间就把那个大城市毁掉
“这家伙真让人受不了啊!”
巴洛特不由自主地双腿发抖,然后笑了起来。真的没办法不颤抖。就像知道明天一定会到来的人,总是会害怕夜的黑暗。怎么可能不怕薛德立!
因为薛德立是真正的怪物
巴洛特再一次大叫。
“基斯,快点投降!那不是你可以匹敌的对手啊!你想死吗?”
此时,薛德立行动了。
他把枪放开了,他的红色杰米就像是刽子手所砍断的头颅般无力地地向地面。就连说出“你想要做什么”的时间也没有。
因为薛德立开始进行咏唱了。
不,那并不是咏唱。
“金色的勾爪”
黑暗当中闪过一道光,当其他人这么想的时候,下一瞬间基斯就惨叫起来了。
“哇啊啊啊啊!”
他在泥地上痛苦的满地打滚。
紧接着薛德立慢慢地指向天际。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中已经没有雨的气味,只有星星像是拥有梦想的小孩子的眼睛般,一眨一眨闪烁着。
他轻轻把手指指向基斯。
“宛如死亡的星之子”
就向被指尖所指引(虽然让人难以置信),星星从天下掉了下来。那颗星星突然其来地出现在基斯眼前,一边在他心脏上方发出挤压的声音,一边慢慢地陷入其中。
“哇啊啊啊啊!”
因为实在太过诡异了,连巴洛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他、他没有用枪”
现在的薛德立的确没有用枪,而且他也没有唱出固有行式的咏唱。
他只是喃喃自语着而已。那些话语也是巴洛特至今从没听过的古老而且有力的语言,那是应该已经消失的语言。
他就只是说出那些话而已,这里全部的事物就开始随着他的话行动。明明现在没有封,榆树的之叶却随之动摇,终于出现的月光照映在岩石表面上,看顾着薛德立的一举一动。就连碁斯,在他前面不也像是湿掉的毛线般皱缩起来了吗?
薛德利在巴洛特的眼前缓缓地抬头,朝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烟看了一眼,接着手轻轻地往那个方向伸过去。
光是这样而已。
光是这样,周围飘散的潮湿空气一口气紧缩,对火焰产生影响。就像被透明的巨大黑手握扁似的,火也跟着消失了。
说不定用“被夜晚压熄”这样的说法会比较好。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
巴洛特的视线异常专注,拚命把脑子流出去的情报,重新再塞回脑子里。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薛德立会如此强悍?
他确实是无法使用魔法了。跟巴洛特见面的时候,他身上连一个弹匣都没带。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连枪都不拿就击出魔法。而且围绕在薛德立周围的空气,就算是将所有黑夜都集中在一起,也比不上那样的黑暗吧!那不正像是古老歌曲所唱的那件幽冥之王的衣服吗?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察觉自己的血以及这份力量呢?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煽动火焰的风已经穿过树木袭向他们。
“哇!”
巴洛特被土砂蒙住眼,不由自主地倒了下来。
有样东西被这么一吹,打到了巴洛特的脚边。仔细一看那个东西,原来是薛德立手上的银手环。
巴洛特正想要把它捡起来,但是在指尖一碰的瞬间就痛苦的放开。
“怎、怎么了”
被折断的手环断面看起来很黑。看到这个颜色,巴洛特这才察觉这个手环并不是银制的。这只是表面镀上一层银而已。
里面是铅。
而且是纯的。
“不可能”
这样的铅,巴洛特就连碰也不能碰。这也不像是练习时拿来戴的东西。如果薛德立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戴上那个的话,那实在太叫人惊讶了。
“对了,是铅啊”巴洛特喃喃自语着。
如果薛德利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戴在身上的话,会没有察觉自己的血也是理所当然的。铅会最早对人心的黑暗心灵产生作用,如果薛德立拥有闇之力的话,他大部分的力量都会被铅压抑住。
这么一来,他光是戴上铅制手铐就那么痛苦,还有就只有他没办法在“银色帐幕”森林里顺利制作子弹的这些情况,也都说的通了。
然后,帮他戴上的那个手环的人,恐怕就是
“薛德立,不要!”
充满悲痛的叫唤声,回荡在树叶形成的圆顶。
那就是薛德立的姊姊──爱珥文。她在魔法阵外面,对着他嘶吼。
“薛德立,不要把手环拿下来,求求你!”
不过,就算是听到姊姊的声音,薛德立的表情也没有改变。现在他为了使用闇之力,而顺从自己身体当中的憎恨。他的脑子里应该只剩下杀掉基斯这件事。
“薛德立!”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基斯的惨叫盖过爱珥文的声音,他像是被附身般把枪手朝向天空,用力扣下扳机。
砰!
他所击发的空包弹,穿过了已经浮在半空中的满月。
“呜呜”
这个时候,一道没有发出声音的振动的冲击使地面摇晃起来,古里扎里耶鲁魔法阵随之解除了。
魔法阵就像是水渗入土里一般沉入了泥土当中。
格斗已经结束了。
巴洛特松了一口气。
“薛德立!”
爱耳闻跟那个个性很强的少女冲向宛如断线的傀儡般倒下的薛德立身旁,巴洛特也走到魔法阵所在的位置。
“哎呀我”
薛德立呆住了,他看到周围的惨状之后脸色就阴沉下来。
“决斗呢火灾呢?”
薛德立四处游移的视线庭在基斯的脸上,他一言不发地逃离这个地方。
看到她们两个人个点,薛德立的表情松懈下来。
“咦?为什么?爱珥会安也是”
名为安普洛希亚的金发少女开口了。
“大家都已经到山脚下那里避难了,所以你也要快喔!”
“山上的火到底是斯拉法特军在哪里?”
“薛德立,是你消灭掉的喔。”
“是我吗?”
薛德立的脸色慢慢地变得铁青。他一定又回想起伊柏利特了。
“该不会我又”
“不市的。”安普洛希雅紧紧抓住薛德立变得僵硬的肩膀说道:“你做了一件好事喔!”
巴洛特慢慢地吞进一口气。
薛德立紧张地抖了一下。
“好事?”
“是呀,你很厉害呢!使用魔法的力量就扑灭森林的火势了呢!这么一来说不定库林凯尔就不会毁灭了。薛德立,你的力量并不只是让人忌讳的东西而已,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呢!”
她又在一次重复着。
“这样子。库林凯尔的居民们一定就可以过着跟从前一样的生活。森林也会再便回原来的景色,这全都是托你的福喔!大家一定都会感谢你。”
“感谢向我吗?真的?”
安普洛希雅重重地点了个头。薛德立僵硬的脸就像烈阳下的冰块般溶化了。
薛德立好像打从心底放松起来似的,肩膀的力量也跟着放松下来。
“我做了一件好事啊!太好了。”
巴洛特一边谨慎地望着他想着。
(不会,那是就结果来说啊!)
薛德立确实是做了件好事吧!他出自于自身的正义感而前去阻止基斯,然后逼迫到险境,解放了力量。
他在决斗中打倒基斯,让斯拉法特军无法顺利进行计划,森林的火灾被控制在最小限度的伤害,而且村民们也来得及避难。完全没有计划,只是顺其自然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但是,那也“只是”这次的情况。
(那个小孩子非常危险。)
巴洛特细细地咀嚼自己的想法。
据说薛德立是个孤儿,没有双亲的记忆、在精制所里面长大、小时候就失去了故乡因而被强制拉近了侍奉神的道路。他生活到现在,寂寞已经渗透内心深处。就像是把表皮剥掉的灯笼草般,就只是把感觉到的寂寞的那个部分剥掉而已。
就是因为如此,他非常喜欢跟人接触。其他人会置之不理的枝微末节,他也是会当成宝石般珍视。
薛德立太过重视那些跟他相遇的人了。
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东西送给马卡洛克,以及见面没多久就跟巴洛特一起做了许多事,这些事情在在都表现出他的个性。
他为了让自己不寂寞,恐怕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吧?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还有那些以好意对待自己的那些人,他应该是会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力量给他们。
可是,这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
换句说,在他讨好其他人时,不对,在他爱上某个人时,说不定这个世界地图就会被重新画成完全不同的形状了。
巴洛特的心中萌发出一股冲动。
(可以就这样放着这个孩子不管吗?如果可以把他带回晓帝国的话)
“找到了,找到了。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突然间四个人头上传来了一阵悠闲地完全不符合现况的声音。
“你做了一件好事呢!好事!好事!”
“葛雷熙丝小姐?”
一听到这个叫声,薛德立的脸色突然改变了。他慌慌张张地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视线终于停在某个地方。
远方有一支鹦鹉。虽然跟周围的绿色混杂在一起不容易发现,但是从它金色的脚环看来不像是栖息在这个森林里的生物。
他巨大的展翅声传遍整个森林,那就像是丢出几十张纸片的声音。
“薛德立,一件好事、一件好事,做了一件好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等,那家伙是奥利凡特在哪里啊?”
“你说奥利凡特?”
巴洛特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吓了一跳。
薛德立没有听从爱珥文的阻止,紧跟在鹦鹉后面跑去。巴洛特还有另外两个人也立刻紧跟在后。
事情似乎还没划下句号。
在东方的天空闪闪发亮的红色星星,就像是成熟的果般从天空滑落。
薛德立突然停下脚步,望像月亮的方向。
不知何时夜晚已然造访。虽然还有几片雨云停在库林凯尔的上空,但是一滴雨都没下,雨云也朝着山的方向移动过去了。
灰色的帐幕被拿开之后,星星正闪耀着。从远处看来,就像是夜晚的街灯带着热情静静地摇晃起来。
(葛雷熙丝小姐到底到哪里去了?)
薛德立为了整理已经沉重起来而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只鹦鹉会在这里,就代表奥利凡特也在。
奥利凡特会到库林凯尔来,薛德立就只能想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
“纯银。”
在马卡洛克洋房里站着偷听马卡洛克跟基斯对话时,基斯确实说过纯银可以成为“铳姬”的子弹。
‘我们除了寻找地底深处仍然沉睡的银脉之外,也就只能寻找圣人之骨了。而且如果不是纯银的话,是没办法制成铳姬的子弹的。’
基斯的确是跟马卡洛克说过库林凯尔里面有纯银的反应。但是在这做山里,就如同马卡洛克所说的是座铅山。基斯的部下带着圣人之骨所找到的纯银,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呢?
(不,一定是因为有纯银,奥利凡特才会来这里,不能把纯银交给他。只要有子弹的话,他就会扣下扳机!)
薛德立凝视注意在这片黑暗当中有没有混杂着鹦鹉的雨毛。
最后,让他视线停下来的并不是鹦鹉。他看到有人正从山脚下走上山路。
那个人的长相在满月的照射下清楚呈现,薛德立惊讶得发出叫声。
“马卡洛克先生!”
让他吃惊的是,那个人应该待在雷尼斯敦的马卡洛克。
虽然马卡洛克一瞬间表情愕然,但是在他认出薛德立之后很快就跑到薛德立身边。
“糟、糟糕了。我的母亲她我的母亲南奈尔没有到下面去避难。”
薛德立脸色突然一暗。
“怎么会为什么?没有人去叫她吗?”
“住在山里的男人说他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听到回应,因此认为她应该已经先走了。不过,母亲的脚很不方便。没有人帮忙根本没办法走下山路。求求你,现在赶快去叫她帮、帮我这个忙吧!”
薛德立为了让扑过来的马卡洛克冷静下来,点了好几次头。
“我知道了,来吧,我们快走吧!”
两个人开始尽全力爬上陡峭的山壁。虽然没有油灯,但所幸这天晚上是满月,就算没有油灯也可以看清楚脚边的东西。
蔚蓝的天空像是被煮焦了一般变得漆黑,而且不可思议地鼓胀着。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交谈,只顾着往前走。没办法跑时在让人非常着急。
过没多久,薛德立在榆树生长整齐的森林旁看到了一间小屋。小屋的后方有条很小的河流,那条河流在小屋旁的水潭暂留,接着就像条优美的蛇尾巴般消失在森林里。
在水流声中两个人走近小屋。小屋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就连窗子也因为百叶窗生锈了,而让人觉得恐怕好一阵子没人打开过了。
“妈妈、妈妈”马卡洛克一边说一般粗暴地拍打着门。“妈妈,快点开门啊!我是强,我回来了。这里很危险,如果不快点逃走的话,土石流就要淹过来了!”
里面完全没有动静。马卡洛克专心地一直拍打着门。
“妈妈,快点开门啊!我会好好像你道歉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来真是对不起,我会跟你道歉的。所以不管你会不会原谅我,无论如何还是请你快开门啊!至少,你要跟这个少年一起下山啊!”
“求求你,妈妈!”
(好奇怪喔)
南奈尔老婆婆会气到将很久没回来的儿子挡在门口不让他进来吗?薛德立感觉到一股奇妙的违和感。
最后见到南奈尔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对马卡洛克的事表现出一丝愤怒。嘴里说的总是自己的儿子有多孝顺,在雷尼斯敦赚进了惊人的财富,而且总是很骄傲地宣称自己变成了出色的人。
‘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总是说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想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然后请他收自己当弟子。这样一来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与圣人齐名的贤者,让我这个当妈妈的为他骄傲。’
照这么看来,薛德立就可以知道她对自己儿子的事情是多么自豪,而且她是多么爱儿子。
“呜!”
此时一阵风吹过,薛德立的背后像是被冰手触摸过一样。
这是什么感觉背上传来的寒意。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而是完全相反的坏预兆。
“怎么办?说不定她已经睡了这样的话就只能强行进入了。”
话一说完,马卡洛克整个人身体就往门撞去。
门只是状了两下就简单地打开了。弹飞的锁片在薛德立的脚边滚动着。
啪哒啪哒,卡咚
虽然声音听起像是非常非常的小的老鼠在转动身体,但是马卡洛克很快就听出来了。
“在里面!里面有台织布机,老妈平常都是在那边。”
他大步横越房间,朝着最里面的房间冲去。薛德立紧跟在后。
马卡洛克掀起挂在入口上的毯子。
“妈”
是月亮。
薛德立吞了一口气。
从屋檐正中央的天窗可以看到一部份的月亮就像是现在才刚研磨过的钻石般闪闪发亮。透明得可以反射光线的月亮,越是打磨亮度越是增强,挫刀打磨月亮所掉下的碎屑,化成了星光,轻柔地照进房间里。
薛德立突然回想起这样的古代谚语──月亮是由纯粹的银打造出来的。所以大家只要浸浴在月光下,魔力就会增加。
特别是在这种亮度极强的满月之夜,据说很容易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南奈尔的工作坊里正式充满了那样的魔力。从天窗散落下来的月光,化为纤细的银线,被织布机缠绕的像是竖琴弦,透明无色的梭子正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当中来回。横着的木条“啪哒啪哒”地将横线弄齐,然后又在一次地来回拉出横线。
这是在任何一个农家的房间里都能看到的景象。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没有人坐在织布机前。
薛德立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房间。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就只有一台织布机像是装上弹簧机关独自不停地动着。虽然马卡洛克也跟他一样呆住了,但是很快四处张望起来。
“妈妈?”
果然没有回应。回答他的就只有“啪哒啪哒”的声音,以及两个人踏在地板上所发出“叽叽”声而已。
马卡洛克轻轻地走进床边。因为这里没有凸起,所以他觉得南奈尔还没有睡。
但是
“啊”
他像是被透明线缠住般站了起来。
他的母亲并不在那里,就只有银色的块状物散放在床上。有向棒子形状的银块、小石头状的银块,也有向盘子状散放开来的银块。
只有这些的话,薛德立也会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银块吧!但是在这之中有更大的东西。那就是已经有一半崩落成粉状的银色头盖骨。
“妈妈妈”
薛德立不由自主忘了呼吸。
(这是银之骨!圣人之骨!)
“妈!”
马卡洛克摇摇晃晃地踩着不稳的脚步冲到床边,途中还掀起了一阵银色的尘埃。马卡洛克一点也不愿意放过,拚命动手开始收集尘埃。
“呜、呜呜呜”
他把母亲的骨灰全部收集起来后,把脸塞进当中。
“妈妈啊、啊”马卡洛克发出吼叫声。“妈、妈妈”
他再一次地呼喊着。
“妈妈!”
他哭了起来。
在灰尘与银粒横陈的床上,马卡洛克正放声大哭着。
他的痛哭变得越来越大声,过没多久就变成“呜哇啊啊啊啊啊啊”这种叫声。从他的眼睛里,正流出比任何海洋都还要深的后悔与悲痛。
薛德立静静地看着发生在这个山间小村的故事走到结尾。
‘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总是说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马卡洛克太想要到都市去,于是丢下年迈的母亲离开故乡。
南奈尔一直在家等着儿子。她一定白天织着羊毛,然后夜里像这样织出色彩明亮的回忆棉布吧!
‘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剩下只写着‘我要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一定要’的信件寄回来了’
一开始是因为放弃大学学业的罪恶感,然后紧接着是想要让大家承认他出人头地的欲望,他开始经商。马卡洛克变得有钱起来了。
就算是这样,南奈尔还是待在这个房子里。一边之着不知道会不会穿,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儿子的衣服
这么看来是擦身而过了吧?
薛德立紧紧握住拳头。
那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明明就在他的身边。
‘什么是最好、最伟大,一定就连神都没办法了解。’
什么是最好的,什么是最伟大的能够回答这种问题的人一定很多吧?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答案。
但反过来说,能够回答这种问题的人士一个也没有吧?因为每个人各自都对自己的答案没有自信。
因为是人类。
薛德立看着染呈银色的床。房间里面看起来并不凌乱,而且床上非常平稳。这就告知了他们南奈尔死去时的安详,这如果能够多多少少成为慰藉就好了。
无庸置疑的,南奈尔一定是在这里等着儿子,然后在睡梦当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希望她是这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时之间马卡洛克就像这样一直反覆低声地呜咽。
再怎么后会,再多么努力把化成银块的母亲骨头聚集起来,一直等待着他的母亲以及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过了一阵子,马卡洛克背上盖了一个柔软的光之面纱。
啪啪啪啪啪啪
就像母亲用毛巾盖住踢被子的小孩般,那块面纱轻轻地把他包了起来。
薛德立觉得那像是南奈尔的手。
在那里免,可以听的到像是光一样声音。
──强。
“妈妈?”
马卡洛克抬起头沾满眼泪跟鼻涕的脸,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是妈妈,是妈妈吧!”
他一边说一边像极为不安似的两首掩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请原谅我把妈妈放着不管直到你死去。我、我没想过会来不及啊,请你原谅我,请你原谅我啊”
──强,你回来了。
月亮依旧明亮,月光同样照射在承认自己的罪而蹲下来的马卡洛克身上。
从薛德立的位置来看,月光就像是金色的袋子缠绕着马卡洛克。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强,你回来了。
如果光里面有感情的话,那看起来就像是天真地雀跃着的样子。
(你回来了。)
光就像南奈尔的手臂,不可思议地直说着“你回来了”,薛德立觉得这一定是他最后最想跟儿子说的一句话吧!
由晚上的精灵所编织出来的金色蕾丝正紧紧地包住马卡洛克。在薛德立的眼里,那对母子的确是紧紧相拥着。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光就放开马卡洛克,飞快地冲出天窗。
马卡洛克发出“啊”的声音,把手伸向天窗。
那外面是月亮的事界,也是人手无法触及的世界。他的母亲已经成为那里的居民了。
“啊啊”
不可思议的时间就这样宣告结束,只剩下主人已然不在的织布机梭子,像是听了谁的命令般无力地滚动着。
薛德立双眼凝视着,在最后他觉得好像看到坐在织布机前面的南奈尔的身影,虽然那只是错觉
他摇摇头。
不对,确实有那样的感觉。而且在这之后,南奈尔也为一直跟儿子在一起吧!
再也不会分开了。
‘你回来了,强,这真是太好了呢’
马卡洛克紧握住滚落的梭子,再一次哭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轮到他来织出回忆了。
把马卡洛克那染成金色的背影留在房间里,薛德立走出南奈尔居住的房子。
潮湿的土壤四处出现了水坑,映照出好几个月亮。
被映照在水里的月亮都不会是同一个样子,薛德立觉得人心说不定也是如此。那不是可以碰到的,也不能得到,就只能像这样被什么东西反映出来
“人在活着的时候,总是会碰上几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声音从上面传来。
薛德立抬头往上看,那个男人就像是把月亮当成椅子从上面飞了下来。
“特别是像这种满月的夜晚。”
“奥利凡特!”
奥利凡特就跟先前看到的时候一样,身穿黑色羊毛外套、肩上钉着金制品,还背着他爱用的唐纳泰萝和柯蒂这两把魔法用的来福枪。
薛德立慢慢地靠近他。
“奥利凡特,你把‘铳姬’”
“等一下!”
强硬地打断薛德立所说的话后,他把手叉在腰上。
“真是的,一开口就是‘还给我还给我’的,我也想从你口中听到别的话啊!你说是不是啊,‘薛德立’。”
薛德立像是被人从胸口抓住班吓得一动也不动。因为他像这样子叫着薛德立的名字,是分开之后第一次。
薛德立把他当成真正的哥哥一样仰慕着,在伊柏利特修道院的时候薛德立毫无来由地对奥利凡特叫着他的名字,就让他动摇不以的事情感到火大起来。
(他背叛了我,可是可是他叫我的名字时我还这么高兴,怎么会有这种事!)
奥利凡特轻轻地朝着夜空伸长手臂,葛雷熙丝小姐笔直地飞向那里准备降落。鹦鹉拍打着像是画的很糟的油画般的羽毛,在奥利凡特宽厚的肩膀上停下来。奥利凡特的长外套随着突然刮起的风飘扬。他说道:
“对了,你不是不用枪,也能击发魔法吗?”
“?”
奥利凡特背对着月亮站着。薛德立慢慢地开始往后退,他全身渗出来的魔力,一就像黑夜一样。
“你到底是在这做什么?该不会真的是为了得到纯银”
“如你所说。”
他用拇指跟食只捏着某个东西,当他知道那是南奈尔的小指骨时,立刻气得满脸通红。
“你、你做了什么事?”
“听到斯拉法特军在这样的铅山理找东西的时候,还在想说真是件蠢事,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圣人之骨呢!算了,他们原本也以为山理有纯银的。”
“还、还回去。”
薛德立跳了过去,但是轻易地救被奥利凡特一手提了起来。
“咕呜呜”
奥利凡特在薛德立的耳边温柔地细语着。
“我可不像那个斯拉法特男孩一样充满名利跟欲望,并且还那么厚脸皮喔!而且,我千里迢迢跑到这种乡下地方,得到小指骨就让我满足了。针对这点我希望你至少要心怀感恩啊!”
“你、你说什么啊呜!”
薛德立的右臂被往上一扭,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再稍微试着去看事物的本质吧!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意义的东西必定会有名字,甚至是连无形的东西都有呢!光是知道名字,人类就如同得到苏菲雅的智慧呢!”
他用利把薛德立摔向地面,薛德立一屁股坐在水坑上。
应召在水面上的月亮也被拉长了。
“‘铳姬’为何是‘铳姬’呢?魔法又为何事魔法呢?想要知道这些是需要耗费一番工夫的。要说是为什么,那就是我深信着‘建议的本质,不就是极端暴力吗?’这样的意见,所以我不会对你说什么。就只是给你忠告而已。”
他把南奈尔的小指放进怀里,深蓝色的眼睛望像薛德立。不管他是不是凶暴的犯罪者,在薛德立眼中那看起来就像是涌现出智慧的泉水。
“你差不多也该想到那把会毁灭世界的兵器,敬称女性名词这件事了。枪这种东西诞生的过程不,你要试着把‘对这个世界来说,什么是最大的灾难’这个问题拉近自己。斯拉法特的手比你要来的长。你就尽可能抓住‘重要的事物’,别让它被拿走吧!”
“啊啊,还有”他又继续说道:“要小心六脚蜘蛛”
这个时候,云层就像是水脉流动般地盖住月亮。光线很会计从这里消失,薛德立屁股下坐着的满月也跟着消失无踪了。
“啊!”
就在黑暗夺去视力的空档,奥利凡特已经不在了。
薛德立就带着全身湿透的模样,站在半夜的风里。
“铳姬”
正想着快要抓到却又从手中滑开,这让他觉得奥利凡特才是水上的月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