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一有点紧张地按下门铃。
叮呼!
轻脆的铃声响起后,不一会儿对讲机便传来小鸟的声音。
『喂?』
「我是朝仓。」
『啊,是,请等一下。』
对讲机响起一阵听筒挂上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开启,门缝中出现小鸟的笑睑。
「欢迎,请进。」
「打扰了。」
通过大门来到玄关时,小鸟不知何故立刻转身小跑步离去。
——进去真的妥当吗?
正当纯一脱下鞋子犹豫不决之际,小鸟的脸再度出现于走廊角落并朝他招手。纯一有股被妖精或其它精灵诱往某处之感。
——她干嘛躲起来?
纯一满脸疑问地依照小鸟的指示往二楼前进。来到楼上后,他立刻看见一个上面挂有「小鸟」门牌的门。小鸟似乎已经进到房内,房门正好关起来。
对小鸟诡异的行动感到困惑不已的纯一,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请进。」
等小鸟应门后,纯一开门一看,发现她已经钻进棉被中。
「怎么……妳要睡觉啦?」
「我是病人,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
「……妳这个病人看起来蛮有精神的嘛。」
小鸟的脸色似乎比昨天红润,能够踩着不稳的步伐下床走出房间,可见她的体力恢复不少。
这让卯足干劲前来看护的纯一有点扫兴。
「不过……能康复真是太好了。」
纯一环视室内,决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嘿嘿嘿,对不起。」
小鸟俯视的眼神有一丝黯然。
「其实,我的情况已经好转,没有看护的必要。因为昨天你回去之后,姐姐就把大哥叫来了。」
「大哥?除了姐姐以外,妳还有哥哥?」
「呃……那是……。」
小鸟一副说溜嘴的神情。眼珠子不断在空中打转。
「嗯——。唉,算了,朝仓同学的话,应该没关系……。」
「妳在嘀咕什么?」
「因为这是秘密嘛.」
小鸟将手指按在唇上叮咛,然后告诉纯一她口中的大哥,其实是历老师的医生未婚夫。
「哦……历老师要结婚啦?」
说意外或许很失礼。不过历老师怎么看都是一副与爱无缘的模样,所以听到消息时,纯一目瞪口呆。
「你回去之后,我直到半夜才醒过来,接着姐姐就硬把大哥叫来……。」
「妳那个人哥还真辛苦。」
「可是,他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讨厌的表情,我觉得姐姐真的找到一位非常好的人,若是和那样的人结婚。我也会衷心祝福的。」
「要是对方不好呢?」
「我无法把重要的姐姐交给那种人,绝对反对到底。」
说完父亲般的台词后,小鸟吃吃地笑。
「原来如此……所以妳才在找礼物?」
「我还没有找到。」
对了,当时两人四处寻找,到最后依然没有着落。
——既然如此,找个时间再陪她一起去找礼物吧。
想着想着,纯一彷佛突然想起似地望着小鸟。
「对了,刚才妳干嘛躲起来?」
「咦……因为穿着睡衣很丢脸嘛。」
「妳穿的睡衣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哇,讨厌,你不要想歪了。」
小鸟急忙将棉被拉到脸部隐藏。
「哈哈哈,不过看妳这个样子,十五号的毕业派对应该没问题才对。」
「是啊,今明两天再休息的话就无懈可击了,打针虽痛但还是有效。」
「不过……真是太好了。」
纯一在椅子上伸懒腰。
总觉得肩膀的负担有减轻之感。
「否则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纯一当然担心小鸟的身体,只是他同时也很在意她们三人是否能够在毕业派对上来一场成功而无憾的演奏。
他是信口开河、置身事外的经纪人。
连职务性质都搞不懂的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一头栽了进来。
「朝仓同学,你担心我吗?」
小鸟突然以认真的口吻说。
「那还用说。」
「只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
「那个……。」
望着小鸟湿润的眼眸,纯一不由得词穷。
当然……不单只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
纯一忆起昨日在历老师面前的坦言,当时说的话绝非情势所逼。
他喜欢小鸟这个女孩子。
「小鸟,我……。」
纯一缓缓起身。或许是因为发烧尚未完全褪去之故,小鸟脸部潮红,双手紧紧抓住棉被的一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纯一情不自禁朝床边靠近。
这时——。
叮咚!楼下传来门铃声。
纯一仿佛被磁力弹开一般急忙退离小鸟的床。
「……大概是小智和干彦迷她们。」
小鸟在床上喃喃低语。
「她们说过会来看我。」
「是,是吗?……我去开门。」
纯一生硬地点点头,接着打开小鸟的房门。
来到走廊后,纯一喘了口气抚平七上八下的心跳。
——差、差一点就失去理智了。
强烈意识到喜欢小鸟的情感时,纯一脑中的螺丝似乎一下子飞掉了二、三个。
险些被历老师碎尸万段。
正当纯一将手绕到背后带上房门,准备下楼时……。
「……讨厌!」
房内传来敲打棉被的细微声响。
果然不出小鸟所料,来者是小智和干彦迷。
只是……。
「不要,不要。」
小鸟斩钉截铁地对她们两人说。
「可是,我们已经口头答应了。」
「为什么不拒绝嘛。」
「好了好了。」
纯一介入其问,不禁唉声叹气。
「怎么,又是……手工艺社吗?」
去年在圣诞派对上举办『校园美女选拔』而毁誉参半的手工艺社,这次似乎又打算在毕业派对上重操旧业。
手工艺社不知打从哪儿听到小鸟她们要演奏歌曲的消息,于是便托小智和干彦迷传话,表示愿意提供舞台服装,交换条件则是参加这次的校园美女选拔。
出场者当然是校园偶像小鸟。
「提供舞台服装的条件是参加校园美女选拔吗……?听起来好像在逼良为娼似的。」
「朝仓同学也这么认为啰?」
小鸟用力点头响应纯一的低语,同时轻轻瞪了她们两人一眼。
「那种名声不好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可以缩减预算。对不对?」
干彦迷转而望向纯一寻求认同。
「……呃,这点我不予置评。」
纯一一面避重就轻,一面重新打量她们带来的礼服。
礼服鲜红华丽,给人超脱尘俗之感,可说是投其所好。
——穿制服唱歌确实单调了点。
小鸟若能穿这个站在舞台上,想必一定很美丽动人。
「妳们居然瞒着我偷偷答应人家……好过分喔。」
「不过,他们好像可以准备三人份,这对我们有利不是吗?」
「呜……可是,参加选美的人是我耶。」
小鸟鼓着腮帮子,吹胡子瞪眼地回应干彦迷的话。
圣诞节时丢人现眼的情景想必还记忆犹新吧。
「因为……谁叫妳那么受欢迎嘛。」
「受欢迎的女性好痛苦喔。」
小鸟做出哭泣的动作。
「朝仓同学……该如何是好?」
小智征询纯一的意见,她似乎不像干彦迷那么乐观,对于拿小鸟做条件交换一事有所保留。
纯一的视线在礼服和小鸟之间打转后,喃喃低语。
「没什么不好啊。」
「呜……不会吧?」
小鸟一副痛失唯一战友的表情。
「该怎么说,我觉得试穿一下也无妨。」
「是啊,小鸟,穿给朝仓同学看看嘛。」
「不、不行啦!我会不好意思……。」
干彦迷在一旁怂恿。小鸟则是拉棉被盖住脸。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纯一拿起摊在桌上的礼服。
「小鸟穿上这个的话,我想应该会很可爱才对。」
「呜……。」
躲在棉被中的小鸟有奇妙的反应。于是,干彦迷开始默默用手肘戳着纯一,要他继续说下去说服小鸟。
——简直像在三顾茅庐。
不得已,纯一只好绞尽脑汁继续对小鸟展开言语攻势,例如很渴望看到她穿这件礼服之类的话。
不久……。
「知道了……知道了啦!」
或许是无法招架了吧,小鸟从棉被问探出头来,投降似地唉声叹气。
「我参加就是,让我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吧。」
「多谢成全,小鸟。」
「嗯嗯,这才对嘛。」
小智和干彦迷露出满意的神情彼此互相点头。
两天后的音乐教室。
「太棒了,妳们三人棒呆了!」
小鸟她们的演奏一结束。纯一立刻不由自主地拍手叫好。
「不,该怎么说呢……有职业水平吧。」
小鸟轻脆的歌声与浑厚的低音贝斯和钢琴音相互重迭,连对音乐似懂非懂的纯一都觉得音色美妙无比。
歌曲本身好得没话说,弦律亦悦耳动听。
「最后一天的排练无懈可击。」
小鸟脸颊潮红笑咪咪地望着另外二人,自己似乎也感到相当满意。
「嗯,今天的演奏很顺利。」
「小鸟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刚生完病的感觉。」
小智和干彦迷露出会心一笑。
姑且不论需不需要,小鸟直到昨天为止都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过分的是,不久之前才让她重获自由。
只是,毕业派对迫在眉睫,不那样的话,明天可就麻烦了……。
「不过,幸好来得及。」
小鸟把手放在胸前松了一口气。
由于自己的缘故,先前的练习几乎功亏一篑,好不容易能赶上发表的水平,这股放心感想必格外强烈。
「小鸟,待会儿妳也打算继续到那个地方练歌吗?」
干彦迷一面收拾善后,一面突然想起地询问。
由于音乐教室的使用时间有限,因此小鸟经常在三人练习结束后转往与纯一再会的樱花公园,为的当然是继续练歌。
「咦?嗯,我是有此打算。」
「我劝妳最好别去,要是吹到风的话就不好了。」
「咦,可是…….」
「就算不是海边,也不能小看春天的风喔。」
「嗯,没错。」
小智也因为担心而皱起眉头。
两人会担心不无道理,因为明天即将正式演出,感冒倘若在这个节骨眼又卷土重来的话,一切辛苦将付诸流水。
纯一帮胜地接着说。
「说的也是。」
小鸟似乎感受到大家的担心,终于理解地点头应允,然后随即又提议。
「那么,我们到『华丽丸子』去吧?」
她环视全体人员。
「这次给各位添麻烦了,我请大家吃东西赔罪。」
「可是……。」
小智和干彦迷对看一眼后同时摇头。
「我们免了,两个人去吧。」
「咦?两个人?……是指我和小鸟吗?」
一旁的纯一纳闷地反问。
「是啊,当然是你们两个啰。」
干彦迷笑着摆出不然还有谁的表情。
「呃……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想浪费小鸟的钱。走吧,小智。」
「嗯,那么,我们告辞了。」
两人整理告一段落后,迅速步出音乐教室。
纯一和小鸟神情呆滞地目送两人离去。
「呃……。」
「我们也走吧,免得我下不了台。」
小鸟一面苦笑一面对纯一说.
纯一与小鸟并肩漫步在春意盎然的樱花道上。
自从做了小鸟她们的经纪人之后,这种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这却也是不久前所无法想象的事。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咦,什么?」
「像这样……在一起。」
这句话道出了自己的心思,纯一偷偷瞄着小鸟的侧睑。
小鸟笔直地望着前方,彷佛要将明亮的天空一眼望穿一般,有点暖意的微风轻轻吹拂着的她的秀发。
「朝仓同学……你陪我去樱花公园一下好吗?」
「咦!好啊,无所谓。」
小鸟冷不防地看过来,纯一困惑地点点头。
偷看她的侧脸被逮个正着,让纯一觉得很难为情,然而小鸟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微笑以对。
「我好喜欢那个地方喔。」
小鸟口中说的场所,想必是她经常跑去练歌的那棵巨大樱花树吧。
「可是今天不是已经决定不练习了吗?」
「那是小智和干彦迷决定的。」
小鸟耸耸肩。
纯一对此并无特别异议,因为那里很向阳,光是做日光浴就有去的价值。
「对了,以前就想问妳……。」
纯一突然想起似地发问。
「小智的叫法可以理解,不过干彦迷为什么叫『干彦迷』?」
「咦?那是……嗯——,讲出来应该没关系吧?」
小鸟歪着头有点犹豫,但又似乎认为对方是纯一,告知实情也无妨。
「其实……。」
她在纯一耳边低语。
「她有一个名叫干彦的哥哥,绰号从那里来的。」
「咦……为什么?」
「干彦迷很喜欢她哥哥。不光只是喜欢而已,是非常非常喜欢。不对,是喜欢得令人毛骨悚然。」
「……」
纯一皱起眉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可是,我好羡慕她喔。」
小鸟突然停止脚步注视纯一的睑。
「我……以前便很渴望能有个哥哥。」
「妳不是有历老师这个姐姐吗?」
「话是没错啦……。」
小鸟忽然垂下睫毛,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我觉得同性的兄弟姐妹相处起来比较不容易。」
「会吗?」
小鸟点头回应,接着一面重拾脚步一面望向远处。
「该怎么说好呢……?」
她缠绕着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同性的话,特别会有一股弟弟或妹妹从后面插队的感觉。」
「……」
「异性的话,或许就没有这种情形…….」
「不,也不尽然啦。」
突然回想到自己的过去,纯一微征摇头。
小时候……。
当音梦变成妹妹时,纯一也抱持过同样的情感。
由于一直以来独占的东西在音梦出现之后必须一分为二,因此纯一的困惑自然不言可喻。
只是在下定决心守护不断哭泣的音梦以来,这股心情也跟着逐渐从自己的心中褪去……。
「……或许吧。」
小鸟突然叹口气。
「不过也罢,虽然没有哥哥,但却可以和朝仓同学成为好朋友。」
接着,她便转而以爽朗的口吻说。
「跟男孩子这么谈得来,你还是第一个呢。」
「哦,真的吗?」
纯一有点意外,小鸟则噘起嘴笑着说『是真的』。
「并非只是写信或打电话,也不是告白后就转身离去……跟异性这样坦承相对,朝仓同学你还是第一个。」
彷佛说了珍藏已久的话,小鸟将手指放在唇上。
「喔……。」
纯一不知该做何感想,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
——走了几分钟。
两人抵达纯一儿时称为秘密基地的场所。那颗巨大樱花树依旧,同样落樱缤纷。
唯一不同的是纯一身边多了相识不久的小鸟。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小鸟这么低语,接着便踩过地上层层堆积的樱花辫,朝粗大的樱花树靠近。
「这里……很安详,心情格外平静。」
「所以妳才经常来这里练歌?」
「是啊。」
小鸟将手掌贴向树干点点头。
「有其它人在场果然还走无法专心,就像当时音乐教室的情况一样……。」
「那些家伙啊。」
现在想起来还是令纯一火冒三丈。
「因为必须和乐器配合,所以我一直耐着性子练习。老实说,那种状况真是苦不堪言……。」
「就是啊。」
纯一用力点头附和。
正因如此,纯一才会打破沉默,成为小鸟她们的经纪人。
「大家都……好自私。」
小鸟将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眉宇深锁地仰望樱花大树。
「大家到底对我有何期待?我难道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吗……?」
期待落空。这是当时那群家伙营造出来的气氛。
——校园偶像。
虽然纯一本身不太意识得到,不过小鸟不折不扣的确是校园的焦点人物,尽管情势并非她所乐见,其偶像魅力依然不断在扩增……。
然后——在明白崇拜与现实不符时,他们幻灭了。
而就在他的自作自受之下,被强迫的一方情何以堪?
「小鸟,妳喜欢唱歌吗?」
纯一走近樱花树敲了敲树干。
「嗯——,这个嘛,应该喜欢吧。」
「喜欢进而擅长,妳是为了在毕业派对上演奏而练习的吧?」
「这……或许是吧。」
「难道不是吗?」
与预料的答案不同,纯一不禁纳闷。
「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鸟不明所以地露出自嘲的笑容。
「知道的话就好了。」
「小鸟……」
「好啦,既然人都来了,还是开始练歌吧。」
小鸟仿佛在转换心情般开朗的声音说完后,立刻背对着樱花树转向纯一调整姿势。
「咦……不是说不练习了吗?」
「只唱一首就好,通融一下嘛。」
小鸟两手合十拜托纯一。
「真拿妳没办法,可别告诉她们两人喔。」
「太好了,谢谢你。」
与其说是为了练习,不如说小鸟走为了舒发内心纠缠己久的郁闷……倘若如此,纯一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小鸟能打起精神来的话。
「啊……可是,我在场好吗?妳之前说过这会让妳分心。」
「啊——,嗯——,我确实说过那种话。」
小鸟嘿嘿嘿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不过,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纯一似懂非懂。
「那我在场没关系啰?」
「我希望你待在这里。」
「好吧……我就待着。」
「那么,我要开始了。」
小鸟重新调整姿势,身上随即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能源。纯一闭上眼睛准备聆听,不久耳边便传来一阵歌声。
美妙的歌声响彻云霄。
音色动听到彷佛可以吸引出栖息在公园里的动物一般……。
隔天的毕业典礼——。
纯一一行人从风见附属中学毕业了。
不过毕业归毕业,由于只是从中学部直升高中部,因此周遭气氛少了那么一点感伤。学生们似乎亦有同感,众所瞩目的焦点并非毕业典礼,而是下午所举办的毕业派对。
——大家怎么不好好感受一下毕业的心情呢?
走过喧闹的走廊并领取毕业证书时,纯一还是不由得扪心自问……今天真的是毕业典礼吗?
「总觉得有点感伤。」
与纯一并肩而行的小鸟,一面望着走廊聚集的学生一面低语。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人,这会儿个个都已经笑逐颜开了。」
「没错没错。」
毕业典礼上有人受气氛影响而泪眼婆婆,然而典礼一结束,他们的心情似乎也在剎那之间转变。
坦白说,学校之所以贴心地在毕业典礼后举行派对,为的大概就是不想让场面太过哀戚吧。
「朝仓同学,差不多要开始了。」
「咦……这么快?」
小鸟她们令人期待的演奏应该在派对的后半段才对……。纯一边想边打开他拿到的小册子。
「不对,是手工艺社主办的……。」
话还没说完,往纯一背后望去的小鸟突然收起笑容.
「嗯?」
纯一追随小鸟的视线转身回头一看,正打算朝他背后拍击的小樱,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全身僵直。
「耶!你怎么忽然转身了?」
「妳呀……想吓我对不对?」
「不、不是的,我……。」
急忙摇头的小樱。在注意到纯一身旁的小鸟后,冷不防地住口。
「午安,芳乃同学。」
「耶……午安。」
小鸟和小樱相互生硬地打招呼.
「啊,对喔,妳们两个是同班同学。」
「是以前的同班同学。」
望着一脸生硬喃喃低语的小樱,纯一不禁对弥漫于两人之间的冷淡气氛感到纳闷。照道理说,善于交际的小鸟和不怕生的小樱应该是很热闹的组合才对……。
「呃……难得大家碰在一起,不如去吃个便饭吧?」
纯一为了打破沉重的气氛这么提议。派对虽然在下午,不过饮食店应该已经开始营业才对。
「啊……嗯,我是无所谓啦。」
仰视纯一的小樱就这样将视线移向小鸟。
「对不起,朝仓同学,我有点事。」
「咦?这样啊……真可惜。」
「那么,待会儿见。芳乃同学也是。」
「拜拜。」
看到小樱满脸笑容回应的模样,走到一半的小鸟突然停下脚步。
「芳乃同学……。」
「什么?」
「……不,没什么。」
若有所思的小鸟不久便摇了摇头,就这样在走廊上转身离去。
「妳是不是在躲小鸟?」
纯一一度怀疑小鸟对与他状似亲近的小樱没有好感,不过又认为她不可能是那种度量狭小的人。
「耶~,我没怎样呀,倒是白河同学好像对我很棘手的样子。」
「棘手?」
纯一歪着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小樱看。
原本计划在毕业典礼后填饱肚子,不理会累人的派对直接打道回府,不过这次情况不同,待会儿在体育馆有手工艺社主办的选美比赛,紧接着便是小鸟她们的演奏.
穿过走廊进入体育馆时,馆内已人满为患。
而且,几乎全是男学生。
——这些人还真闲。
就在纯一快要受不了馆内的喧闹时,突然望见台上挂着『第二届风见学园小姐选拔大会』的大字幕.
企划之简单,令人不禁摇头叹息。
尽管如此,大批观众还走不断涌入,让人极为不快。
——拿选美比赛与服装做交换,会不会太……。
当时不加思索便投了赞成票,想到无法预知的万一,纯一的内心便开始不平静起来。
——早知道就不赞成了。
正当他陷入懊悔的深渊时……。
「大家久等了。」
司仪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我们这就开始举行手工艺社主办的风见学园小姐选拔大会!」
话一说完,兴奋的欢呼声立即在馆内四处响起。
「很快的!首先为各位介绍一号参赛者、风见附中二年三班的……。」
维然打上第二届的名号,事实土内容与上次圣诞派对时并无两样。
他们或许除了选美比赛以外,想不出其它花样也说不定,老调重弹、了无新意的印象怎么也抹煞不掉,要不是与小鸟有关,纯一根本不会踏入体育馆半步。
出场者约二十人左右,时间不到二小时。
其间,馆内因她们的机智问答而忧喜掺半,然而纯一对此并不感兴趣。
「众所瞩目的第二届风见学园小姐选拔大赛,终于盼到最后一位参赛者登场。」
「……总算轮到了。」
听到司仪的话时,纯一松了口气地低语。
光是为了看这个就在场内待了将近二小时。
「接下来走二十号参赛者,手工艺社的漂亮宝贝!风见附中三年三班的——白河小鸟同学!」
馆内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小鸟。
看得发呆的纯一在小鸟现身于舞台的剎那间,身体也跟着向前倾。小鸟身上穿着手工艺社为她准备的红礼服。
「白河同学,最后一位出场的心情如何?」
「这个嘛,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哇——,回答得好从容喔,这表示妳自信满满啰?」
「咦?不、不是的。」
小鸟急忙挥手否定司仪的话,接着将手按在胸前。
「因为我现在非常紧张,紧张到连胸口都会痛。」
「那么首先,请妳发表感言或表演特殊技能吧。」
「啊,下一个节目……虽然时间很晚,不过我会和朋友演奏乐曲,大家若不嫌弃,欢迎捧场。」
翻阅毕业派对小册子的声音在馆内此起彼落。
少部分先前已有耳闻,不过不知道的人似乎占大多数。
非听不可的声音开始在四周沸腾。
「好吧,我们跳过这一段,直接进入机智问答!」
司仪说完后,接着便将先前问过其她女孩的问题,依样画葫芦地套在小鸟身上。
问题枯燥又公式化。
虽是些三围等女孩子难以启齿的琐事,但儿岛还是跟其它女孩一样,毫不例外地含混带过。
「最后一个问题,压箱底的喔。」
司仪口气一变。
「说吧,妳喜欢的人是谁?」
体育馆顿时鸦雀无声。
或许是前车之鉴加上意料中吧,儿岛气定神闲、静静地朝司仪点头。
「其实,我一起在等待这个问题。」
说完馆内立刻开始骚动。
「呃……妳说一直在等待?」
「事实上……。」
小鸟在此稍做停顿。
全场的视线纷纷集中在小鸟身上,馆内的骚动简直像在转动音量键一般越来越小。
「我想藉此机会向他告白。」
「……」
体育馆被一片寂静笼罩。
由于冲击过大,包括司仪在内的所有人皆哑口无言。
——不会吧。
如此诡异的状态下,不知所措的纯一开始朝舞台……朝小鸟的方向缓缓前进。
「啊……抱歉,一时僵住了。」
终于回过神来的司仪咳了一下。
「那、那么,敢问白河同学……。」
「是。」
「妳的意中人是谁?」
「他是……。」
体育馆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会清脆无比。
笼罩着诡异气氛的馆内,只有小鸟的声音在回荡。
「朝仓同学。我喜欢的人是朝仓同学。」
寂静在瞬间崩溃——。
鬼哭神般的怒吼声逐渐淹没整个体育绾,馆内顿时陷入喧嚣到几近暴动的恐怖漩涡中。
小鸟在校园内的人气似乎一下子变成反动。
司仪透过麦克风呼喊的声音几乎被震天价响的骚动声盖过。
不久会场逐渐恢复安静,与其说听到司仪的声音,不如说大家已声嘶力竭。
「呃——!白河同学告白了。既然如此,被告白的人必须要须答复才行。」
或许是认为再这样下去无法收尾吧,司仪用沙哑声音说完后重新环视会场。
「朝仓同学,若你在场,请上台答复白河同学吧。」
馆内骚动再起。
观众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手和脸同时向旁边移动。
人群中,纯一有所觉悟地朝舞台方向迈进,接着一鼓作气登上台。司仪说的没错,他确实必须答复才行。
因为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他一个人发出讯息。
纯一站上舞台后,会场立刻鸦雀无声。
小鸟伫立在聚光灯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纯一。
纯一竭尽全力稳住几近瘫软的双膝缓缓前进,他威觉到不管恋爱与否,自己都必须走到小鸟那里。
「……对不起。」
小鸟用小到连司仪都无法听见的声音对纯一轻声低语。
「不这样的话,我的心意无法传达给你。」
「……」
「朝仓同学,我喜欢你。」
声音维小,但小鸟的心意己清楚传达给纯一。
想传达给纯一的心意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么,这次该我回答了。」
「……嗯.」
「与其用言语表达,我决定采取事实胜于雄辩的方式。」
纯一将手轻轻搭在小鸟肩上,就这样缓缓迭上她的唇。
那一瞬间,除了小鸟以外,所有的一切皆被纯一抛至九霄云外,甚至连身在何处、周遭事物都忘得一干二净,脑中只意识到她的柔唇。
这时……。
彷佛被地狱之斧辟开般的轰天巨响,硬是将纯一拉回现实。
「呜!」
从梦境一下子落地时,台下的骚动宛如人间炼狱。
有人哭泣,有人抓狂,不知怎么的竟然还有人一丝不挂。
「我看你们最好暂时从这里消失吧。」
「啊,嗯……说的也是。」
纯一一面感谢司仪中肯的建议,一面回顾着小鸟。
「嗯。」
纯一握着小鸟的手决定逃出群情激愤、一触即发的体育馆。
「……天色开始暗了吧?」
纯一靠着门叹气。
……从体育馆逃之夭夭的两人随即被老师逮个正着,以不单纯异性交往为由被狠狠训了一顿。
向来品学兼优的小鸟总算在演奏的前一刻获得释放,然而老师却对纯一继续疲劳轰炸,结果身为经纪人的他居然无法看见小鸟她们的英姿。
「朝仓同学。」
听到背后有人呼唤,纯一回头看见小鸟的身影。
「啊,辛苦了……其她两人呢?」
「说是防碍他人恋爱会遭天打雷劈什么的。」
「她们还真是多疑……本想邀大家一起开庆功宴的。」
「是啊。」
小鸟吃吃地窃笑。
「演奏会如何?」
小鸟满意地点头并竖起姆指响应纯一的质问。
「无懈可击!当然很精彩啰。歌曲结束时,掌声如雷灌耳……。」
「太好了,恭喜。」
「谢谢,也多亏有你。」
「不不,我不算什么。对了,要回去了吗?我送妳.」
「嗯。」
小鸟用力点点头,表情一松,露出笑容。
「干、干嘛?笑得那么诡异……。」
「才不诡异呢,人家只是很高兴而已。」
「高兴什么?」
「因为我们是男女朋友了嘛。总觉得好高兴,好高兴,高兴得脸颊不知不觉就放松了。」
「男女朋友……嗯,对喔。」
当时一心一意只想答复小鸟的心意,现在冷静想想,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做得出那种大胆的行径。
「呜……好冷淡的说法喔。」
「不不,没那回事。」
「那你也笑笑看。」
小鸟边笑边用手肘戳了戳纯一的侧腹。
「哇,哈,哈,哈,哈,哈!」
「……那是什么笑法?」
「X勇士领袖级的笑法。」
不好意思喜形于色的纯一,采取玩笑式的作风。
「可是……还是没有真实感。」
纯一仰望漆黑的天空喃喃低语。
「那是当然啰,因为不过才几个小时前的事嘛。」
「……连一点感觉也没有,脑中只有被老师逮住说教的情景。」
「不过老师也真辛苦,明明文质彬彬,却必须摆出凶恶的表情。」
望着小鸟笑嘻嘻的脸庞,一股暖意浮土心头。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怀着一丝丝对两人新关系的充实感,纯一与小鸟并肩漫步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