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参加前天的舞会辛苦了,真是开心呀——那么,大家还记得最先起舞的那两人吗?就是舞技很棒的那两人。」
尼克说道。
「当然记得!」
梅格首先举起手,兴奋地说。
赛隆点头说:
「我跟那两人都上过相同的课程,我在宿舍也经常见到他。」
接着拉利说:
「嗯,那些事我简单地听赛隆说过了喔。」
然后珍妮说:
「我知道那两人,只不过没说过话。」
最后娜塔莉亚说:
「那是梅格蜜卡的挚友莉莉亚,休尔兹,以及她所认识的转学生对吧?那个,我之前有听到他的名字,不过我忘了。」
尼克环视社员们的脸,并说:
「没错,他的名字是特雷兹·贝因,年纪比我们大一岁。不过,他转学过来后,会从四年级开始读。」
「这一点跟梅格蜜卡一样呢。」
娜塔莉亚说,梅格则深深地点头。尼克继续说:
「关于特雷兹同学——他身上确实有很多谜团喔。」
「『谜团』?」
「嗯,娜夏,我说的就是那个『谜团』。」
尼克立起左手食指:
「首先,据说特雷兹是从伊库司王国转学过来的——为什么呢?只要一提到伊库司王国的话,我们就会联想到中央山脉的正中央,那里是洛克榭的西陲地区。再说,他是在这个年龄转学过来的,如同赛隆所说的那样,他住进了学生宿舍,因此他并非举家搬来洛克榭,只有他独白来到洛克榭。光是这些事,应该就会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
「嗯,的确有点不寻常呢。洛克榭境内有很多高等学校,但他偏偏选了首都的高等学校,而且还是这所第四高等学校,我想他应该有明确的意图吧。如果理由只是因为他认识休尔兹同学,未免也太薄弱了吧。一般来说,双亲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
珍妮也如此表示同意。接着她又说:
「还有其他谜团吗?」
尼克继续伸出拇指:
「有的,跟他同班的赛隆和梅格也许知道他相当具有实力。首先,尽管他来自于伊库司这个乡下地方,失礼了——但他似乎没有为学业所苦。本校的转学考与课程的水准绝对不低,但他却能够应付。我说得没错吧?赛隆。」
被如此问道后,赛隆简单地同意说:「算是吧。」和特雷兹上相同课程,而且知道他情况的梅格也没有反驳。
尼克继续说:
「而且,他的运动能力也很出色。根据我朋友的说法,上体育课时,特雷兹使用单杠连续表演了好几个高难度动作,连老师都很惊讶。听说,他在单杠上连续做了好几个大回转,有人跟他说『够了,下来吧』,他便突然松开手,飞了好几公尺,轻轻落地,然后若无其事地快步回到学生们的队列中。」
拉利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的三半规管真厉害呀,如果平常没有经常上下翻转的话,是无法完成那种动作的。他是那个吗?伊库司的体操选手之类的?」
「虽然可能性不是零,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为什么没想过要加入这所学校的体操社呢?然而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听到那种消息。此外,这件事还有非常惊人的后续!」
尼克罕见地露出兴奋表情。
「什么样的后续?」
赛隆首先问道。
「据说,老师有叫他试着做其他动作。虽然我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似乎是需要使用到更多上半身力量的动作。然后,据说特雷兹说了一些话来拒绝。」
尼克在此处装模作样地停了三秒钟,接着又说:
「他说:『抱歉,那种动作我做不到,因为我的肋骨骨折还没完全治愈。』」
听到这番话后,大家都暂时沉默不语。
不久后,拉利说:
「也……也就是说,他在跳舞时,也有带着骨折伤势吗?真是了不起呀。」
「那么说来……在本学期初……」
赛隆回想起当时的事。
「他以转学生的身分进行自我介绍时,有说过那样的事情。」
事实上,当时莉莉亚殴打了特雷兹,把他揍飞到黑板上,而且还揪住他的衣领,不停摇晃。
如果当时特雷兹的肋骨就已经骨折了,莉莉亚的残暴行为就会变得广为人知,所以赛隆与梅格都沉默不语。
「那么,就算肋骨已经开始愈合,还是很令人惊讶。疼痛之类的姑且不谈,要是进行大回转时,不小心摔下来的话,胸部就会再次受创,如果肋骨断得更加严重的话,就会刺进肺部,他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还是说,由于他曾经战胜过更强烈的恐惧,所以他很清楚什么事做得到,什么事做不到,而且拥有坚定的自信。」
连不太常公开赞美别人的珍妮也不禁赞叹。接着她又说:
「嗯,我想他应该不是体操选手吧。」
「为什么?社长。」
「如果是的话,就不会那么乱来了。」
「原来如此。」
正当娜塔莉亚表示佩服时,尼克继续说:
「此外,特雷兹同学也擅长短跑、长跑、游泳等多项运动,所以许多运动社团都扬言说,不惜设下天罗地网来得到他,然而他目前还没加入任何社团。」
赛隆在此处补充说明:
「我虽然常在宿舍内见到他,不过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去念书。放学后,他几乎都会待在自习室内。他是个很努力的人喔。」
「原来如此,他总是努力不懈地锻链自己呢。我觉得,既然来到首都的话,一般人应该多少都会产生想要玩乐的想法,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禁欲主义者。」
尼克带着理解的表情点头。接着,他以戏剧性的方式说出了以下的台词:
「转学的时间点与理由都很神秘!卓越的能力与努力!这名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神秘男子,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由于尼克的演技原本就很棒,所以他只要一认真起来,就会展现出多余气势。
「你有什么看法呢?」
娜塔莉亚一边拿起不知是今天的第几个威化饼,一边问道。仍在吃饼干的人只有她。
「问得好,我觉得他——」
尼克将手放在平坦的胸前,毫无顾忌地直言不讳:
「应该是刺客吧!」
「『刺客』是什么呀?」
娜塔莉亚问道,自豪地说出那番话的尼克则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
赛隆瞥了梅格一眼。
「…………」
看她无论如何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所以赛隆自己进行说明:
「刺客指的是斯贝伊尔的特殊武装集团喔,名称的由来是『暗杀者』。自古以来,刺客就擅长间谍活动与暗杀任务。虽然王室与军方的情报部门以及特殊部队也会从事这类工作,但刺客与他们的差异处在于,刺客是由同一个家族或同一个村落的人所组成的组织,同时也是受人屦用的佣兵部队,会效力许多不同的王室或军队。也有人认为他们相当于洛克榭的自由骑士或是佣兵骑士。稍微不同的地方在于,人们认为每一名刺客都拥有突出的战斗能力。即使是现在,在时代小说或电影等作品中,也能够看到刺客的活跃,人们会将刺客描写成以一挡千的超人。」
「真不愧是赛隆,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补充了。」
具备刺客相关知识的拉利对尼克说:
「不过,尼克,我听说斯贝伊尔现在已经没有刺客了喔。」
「嗯,也许刺客没有以明确的型态残留下来——不过,如果他是类似刺客后裔的人呢?就算存在也不奇怪对吧?」
尼克一边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拉利,一边说。拉利则耸耸肩:
「大概吧。」
虽然拉利回答得很含糊,但娜塔莉亚在此时却发现了一件事。
「话说回来,赫本家在很久以前也曾当过佣兵骑士对吧——嗨,后裔。」
娜塔莉亚对拉和说,并向他挥手致意。
「…………」
梅格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拉利。
拉利面有愧色地说:
「娜塔,虽然你不知道刺客的事,不过你却清楚记得我家的事啊,我有点佩服,大概是老妈告诉伯母的吧——的确是那样没错,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喔。在家谱中,可追溯到的最早祖先就是佣兵,那是一个佣兵会为了钱而更换主子的年代。不过,祖先在四百零九年前为目努鲁斯二世王效力后,就再也没做过那种事。」
「洛克榭的历史知识就暂时先摆一边吧。」
珍妮将离题的谈话内容拉回正题。
「重点在于,特雷兹·贝因是否是刺客——说起来,他的家乡伊库司托法位在洛克榭,而不是斯贝伊尔。这一点要怎么解释呢?尼克。」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过,今年年初时,我曾经做过一项假设。根据那项假设,正因为特雷兹同学来自于伊库司王国,所以我才觉得他有可能会是刺客喔。举例来说,如果他来自于拉普脱亚共和国的话,我一点都不会那样想。」
「什么样的假设?」
「伊库司托法走廊就是这项假设的开端。如果人类能够徒步穿越中央山脉的话,就能清楚地说明这项假设。这件事我曾经跟拉利聊过,当时我做了『成立于四百年前,并将走廊隐藏起来的伊库司王国的王室其实是斯贝伊尔人的后裔。当时他们越过走廊,来到伊库司托法』这样的假设。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有刺客残存下来,并藏身在伊库司王国——当然,即使他们现在已不再从事间谍活动,但他们就算持续不断地将能力传授给其他人,也不足为奇!」
尼克断言,然后喝茶来滋润喉咙。
「嗯,原来如此。」
珍妮说。
「嗯,我无法否定这项意见。」
赛隆暂时没有对这项被当成「假设」的意见进行反驳。
「哎呀,虽然我不懂,但如果是那样就好了——我只要一认真思考,就会口渴。」
娜塔莉亚说了这番没有干劲的话后,便要求拉利帮她续杯。
「…………」
梅格跟刚才一样。也就是说,她仍然保持沉默。
拉利从茶壶中将大概是最后一杯茶倒入娜塔莉亚的杯子后,问了一个极有道理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那名『刺客的子孙』会来到我们学校呢?我们学校有非常惊人的秘窑吗?像是埋藏着宝物之类的?」
「老实说!——我不知道。」
尼克非常坦然地回答。
「…………」
拉利一瞬间傻住了。接着他说:
「哎呀,之前那些就当做是有趣的故事吧——实际上,关于特雷兹·贝因,你有何打算?尼克。」
「那还用说吗,这里是什么社的社办呀?拉利。」
「『下午茶社』……不对,是新闻社。也就是说,你希望大家一起进行调查对吧?调查『他是何许人也』以及『为何要来我们学校』。」
「正是如此。」
「嗯……吉·吉,身为社长的你有什么看法呢?」
拉利明确地看着珍妮并发问。然后,他为了再煮一壶热水而站起身来。
「嗯……」
珍妮交叉着双臂,如同平常那样思考了几秒。
在这段时间,赛隆望向未婚妻的脸。
「…………」
她依然保持沉默,表情有点忧郁。
珍妮开口说:
「嗯,目前我们的确没有点子。关于查明特雷兹·贝因的谜团这件事——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去做的理由。」
「我就说吧?」
尼克随即开心地说。听到尼克的话后,赛隆向大家发问:
「假设特雷兹真的是刺客——或是具有某种身分的人,既然他本人想要隐瞒此事,那此事应该就是一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如果我们揭露了此事,那事情会变得如何呢?」
听了赛隆的问题后,尼克既简单又明确地回答:
「如果他是一名会被我们揭露身分的刺客,那他应该没有资格当刺客吧——另外,揭露事实后,至于是否要写成报导,则会交给身为总编辑的珍妮来判断喔。」
「…………」
赛隆默不作声。
「哇,你居然爽快地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事情变得有趣了。」
娜塔莉亚反而变得情绪高涨。
「你觉得如何?社长。」
而且,她并没有打破「最后要交给社长来判断」这项规矩,而是交由珍妮来做出结论。
「哎呀,有什么不好呢?」
珍妮相当干脆地同意,接着又说: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试着稍微追查看看吧——这几天,可以暂时请大家暗中地收集传言吗?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在到处探听消息的话,就不妙了,所以不用积极地到处向没说过话的人探听消息也无妨,始终都要暗中地收集传言喔。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会遇上『知道内情』的人,然后我们就先不露痕迹地尽量探听出他的事。先说声抱歉,明天和后天我有私事,所以放学后我会立刻回家。下次的社团活动在三天后举行,没问题吧?」
珍妮展现出社长与总编辑的风范,下达了指令。
「了解。」「我明白了。」「真令人期待呀。」
大家的声音掺杂在一起。
「…………」
梅格依然沉默不语,并把完全冷掉且所剩无几的茶喝下。
「…………」
赛隆默默地望着这幅景象。
这天的社团活动在夕阳开始西下前就结束了。
最后,珍妮决定要「调查关于特雷兹的事」后,大家就只是在开茶会罢了,大家不停地聊着与特雷兹毫无关系的事。
由于接送车辆已来到校门口的圆环接送区,所以珍妮与梅格使用社办的电话来向在附近待命地点等待的保镖兼司机们下达指示。
看着拉利把用过的杯子清洗干净,并放回架子上后——
「那么,社办也差不多该关了喔,有谁要帮忙拉上窗帘吗?」
社长如此说道,然后拿起相机包。
为了避免有人从中庭目不转睛地窥视社办,所以大家最近都会确实拉上窗帘。尼克说「那我去吧」,打算走向窗边。
「不,还不用。今天我会在这里逗留一会儿,我晚一点会拉上。」
赛隆说。
「喔,是吗?」
珍妮说。接着,由于她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所以她把从口袋中取出的钥匙放回原位。
然后,赛隆毫无顾忌地在大家面前说:
「梅格,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事情立刻就会说完,所以我希望你能留下。之后我会送你到校门口。」
这句话引起了娜塔莉亚的注意。
「哇!赛隆真是大胆!那么,我要躲在哪里好呢?没关系,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娜塔,给我闭嘴,你得跟我们一起离开——那么.就拜托你了。」
拉利训了娜塔莉亚一句,然后仔细地把围裙放回架子上,穿上制服外套。
「再见啦。」
拉利一边将其他三人推出门外,一边离开社办。
留在社办内的人是赛隆,以及仍坐在沙发上的梅格。
梅格露出了同时带有不安、难过、愉快等情感的复杂表情。也就是说,那张平常不太会表现出情绪的扑克脸,这会儿宛如能乐面具似的一直变换表情。
赛隆站在门边凝神倾听,确认四人的脚步声已远去后,便对梅格说:
「抱歉,突然提出这项要求,我立刻把事情说完。」
「好……好的!不、不过!那个呀!住结婚前!不能做那种事喔!」
「咦?——不,那个,嗯,我不是要说那种事。」
赛隆稍微有点脸红,并移开视线。
「啊?是。」
梅格确实地望着赛隆。
「关于刚才所提到的采访。」
「啊……是。」
「我知道梅格对于探听特雷兹的谜团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真不愧是赛隆。没错!」
梅格的想法老实地反应在她的表情上,她看起来有些许愤怒与不安。
「关于调查特雷兹同学这件事,我是反对的。他不单是我的挚友莉莉亚的朋友,而且我认为任何人都有不欲人知的秘密。」
「嗯。」
「话虽如此,我之前……的确做了那种事。追查别人的事,揭发别人的秘密。我似乎是想说自己是对的,而且还得意地说了大话……」
「嗯……」
「结果,我把一个人逼入了绝境。我觉得那样的我并没有资格自以为是地说出『大家收手吧』那种话……」
「嗯。」
赛隆默默地听梅格说,并且静静地持续表示同意。
「我完全不认为特雷兹同学是刺客喔。不,我反倒希望他是一个冒失的刺客……」
赛隆望着梅格哀伤的笑容:
「我认为梅格就算说出来也无妨,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什么?要告诉谁什么事情?」
「把『特雷兹成了新闻社的采访对象』这件事告诉休尔兹同学。」
「…………」
「然后,就算浅漏情报的事被社团的大家知道,我也绝对不会责备你。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说这件事。」
「…………赛隆你真的很厉害耶,可以看出我在想什么……」
「梅格,你没有必要在休尔兹同学与新闻社之间左右为难,并为此所苦喔。任何人都有秘密,这次的秘密不是『梅格你一个人的』,把这项秘密当成『我和梅格的秘密』吧。」
「啊,真是的!赛隆你真棒!」
梅格一扫阴霾,露出笑容说:
「那么,我之后会打电话请莉莉亚告诉特雷兹同学,要他多注意!那样的话,对方就会有所戒备,秘密被揭露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嗯,那样做很好。」
赛隆深深地点头后,看了手表。
这只惠特菲尔公司制的高级手表是赛隆的母亲在赛隆进入高等学校就读时送给他的礼物。
这只表非常昂贵,即使便宜卖出,也能筹得足够旅费,让他从洛克榭的任何地方返回家乡。
「让司机等太久的话,司机会担心的。那么,我们就把门锁上,准备回家吧。」
「好的!——不过,在这之前,请告诉我时间!」
「咦?梅格不是也——」
赛隆一边指着她的左手腕,一边歪着头。
梅格的手腕上也同样戴着惠特菲尔公司制的高级手表。这只手表是赛隆手上那种手表的女性款,当赛隆的母亲逼迫赛隆选出聘礼时,赛隆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只表。
「是的!我有戴手表!虽然手表的时间非常准确,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赛隆的时间。」
「……?」
赛隆一边歪着头,一边以秒为单位,回答出自己左腕上那只表目前所显示的时间。虽说这只表的时间很准确,不过既然是机械式手表的话,一天还是会产生数十秒的误差。
「好!我现在要对时了!」
梅格转动旋钮,将旋钮拉出。接着,她把自己的时间调成连秒针都跟赛隆的时间一样。
「调好了!」
梅格开心地朝着左手腕说,赛隆则用正在学的贝佐语对她说:
「我的时间……未必是……正确的……那样……没关系吗?」
梅格立刻使用相同语言来回答:
「我不介意!一样的时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