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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下 第十九章「白昼之夜的决斗」

点放射击指的是,使用具备全自动射击功能的枪枝,透过短时间扣下扳机或是枪枝的内部构造来连续射出三到五发子弹。

此射击模式的用途在于,避免枪枝因后座力而过度剧烈震动,并同时展开有效的猛烈火网。

射中特拉伐斯少校的就是这种子弹。

柯尼勒斯一味地反覆匍匍前进,持续隐藏自己的踪影,来到距离飞机约五十公尺的位置。他一边看著橡皮艇划过来,一边文风不动地等待。

接著,男子下了船,进入飞机内。

柯尼勒斯以一秒钟数毫米的动作拿起冲锋枪。由于长弹匣会往外突出,所以他把枪枝朝左横拿,摆出射击姿势。

柯尼勒斯一边把金属瞄准器对准机身侧面的舱门,一边在泥地上的草丛中等待。

然后,朝向那名爬出飞机的男子开枪。

距离飞机约五十公尺处发出轻微的冰冷枪声的同时——

三发九毫米的手枪子弹射向特拉伐斯少校。

第一发子弹通过距离左脚侧面五公分的位置,溅起小水柱。

第二发子弹冲向特拉伐斯少校的左胸,命中他所抱住的箱型公事包,穿透皮革,射进成捆文件中,停在该处。

接著,第三发子弹掠过他的右脸并打中耳朵,削掉耳朵的软骨与皮肤,留下一道圆形伤口。

「呃!」

由于耳朵产生宛如火烤般的疼痛,再加上胸部承受了来自箱型公事包的撞击力道,所以特拉伐斯少校摔倒在地,半个身体摔进河中,溅起水花。

柯尼勒斯看到对方被他射倒在地,失去踪影后,便不再躲起来。

他一站起身后,便确实地把冲锋枪拿正,一口气冲出去。为了要在倒地的对方重整姿势前,给对方最后一枪,所以他一边跑,一边紧盯著目标,上半身与下半身宛如是分开的。

他跑了十公尺后,便看到失事飞机的机身下部,以及倒在那里的男子。

接著,他看到男子把枪对著他。

「咦!」

柯尼勒斯一边跑,一边扑倒在地。

为了避免冲锋枪撞到地面,所以他把枪枝抬起。

他当然是以胸部、腹部,还有脸部著地,不过他并不在意那种事。

接著,远比冲锋枪来得厚重的巨大枪声响起了,超越音速的子弹呼啸著通过用脸部著地的柯尼勒斯头上。

特拉伐斯少校一边倒地,一边同时做了两个动作。

他首先拋开左手臂上的箱型公事包,同时也用力挥动右手臂,让位在背上的突击步枪滑落。

当他一边摔倒,一边让身体右半部掉进路妥尼河时,突击步枪出现在他眼前。

他一伸出左手抓住枪枝,便用右手把安全装置兼选择器调整为半自动模式,然后握住枪把。

特拉伐斯少校没有时间犹豫,带著即使被射中也无妨的觉悟,坐起身来。

接著,他看到那名在草原上朝他跑过来的迷彩服男。

他没空展开折叠起来的枪托,只用双手握住枪,扣下五次扳机,开了五枪。

然后,他看到男子趴倒在地。

「…………」

他立刻便了解到,男子并没有被射中,而是自己卧倒在地。

特拉伐斯少校毫不犹豫地采取下一个行动。

五发冲击波通过头上后,倒在地上的柯尼勒斯扭动身体,向左翻转。

转了两圈后,他往左移动了约一公尺,接著他只拿起冲锋枪。

虽然看不到对方,但他还是把枪口朝著大致上的方向,扣下扳机略久,射出约六发子弹,让空弹壳在空中飞舞。

柯尼勒斯当然不认为这样就可以击毙对方。他只是想要牵制对方,即使只能短暂阻止对方的动作也好。

大部分的人类都会对通过身旁的子弹感到害怕。

在这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只要成功吓阻对方的话,能够持续行动的人就是赢家。

他在训练中充分地了解到,在枪战中,恐惧与犹豫等都是没有必要的。

要在对方击中自己前,先击中对方。

柯尼勒斯一边握住冲锋枪,一边起身。

接著,他与那名瞄准自己的男子四目相交。

男子将折叠式枪托展开,确实地握住突击步枪,站在该处,毫不在意让自己成为巨大标靶。

他看到男子的步枪枪口发出闪光,空弹壳从他的右侧弹出。

「可恶!」

柯尼勒斯一枪都开不了,只能一边咒骂,一边立刻趴下。

男子透过半自动射击模式,以一秒约两发子弹的步调,毫不留情地朝他射击。子弹再次通过卧倒在地的他头上。

有几颗子弹飞得相当低,掠过草木,陷进大地中。

只要稍微抬起身体的话,他的身体与子弹路径就可能会重叠。柯尼勒斯以宛如要钻进土中般的气势,持续趴在地上。

「混帐东西!」

接著,他大骂。

那名男子既没有卧倒,也没有躲起来。

人们认为在枪战中,尽量找东西掩护自己——也就是说,「偷偷地躲起来」射击是最安全的,这种作法绝对没错。

不过——「当自己的火力优于对方时」,就另当别论。

与其卧倒或躲起来,使射击范围缩小,倒不如完全舍弃掩护,拚命地攻击对方会比较有利。

透过不断地射击,就能封锁对方,而且完全不会给对方单方面朝自己射击的机会。

即使了解这项理论,但实际执行起来却不容易。只要恐惧之心一瞬间胜过理性的话,人就会躲起来。

这名男子确实是在实践这项理论,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这是最佳策略。

柯尼勒斯趴在地上,耳朵被飞过头上的冲击波震得很痛。

「好样的!这工作没有想像中来得轻松啊!」

柯尼勒斯如此大叫,同时也是要为自己打气。

飞越头顶的子弹已超过二十发。

刚才那名男子摆出射击姿势时,他有瞄到那把枪。长形弹匣向下突出,最多应该可装三十发子弹。

如此一来——再过一会儿,对方的子弹就会射完。

不管再怎么快,更换弹匣应该都得花费两秒钟。

如果有同伴在的话,他在更换弹匣时,只需叫其他人拚命射击即可。因此,他会大叫一声「装子弹!」,以通知同伴。

不过,搭船过来的只有一人,他自己也是独自一人,这是一场一对一的决斗。

柯尼勒斯把脸贴在地上,等待那个瞬间。

从男子开始射击算起,时间过了八秒,那一刻到来了。

有节奏地持续响起的枪声停止了。

柯尼勒斯一边吐出塞在口中的泥土,一边坐起身来——

特拉伐斯少校一边以右脚为轴心脚,保持站立姿势,一边持续朝趴著的对方附近射击。

接著,他放开从下方支撑枪枝前端的左手,只用右手持续射击。

他将左手伸进挂在左腋下方的包包,握住里面那个装了三十发子弹的备用弹匣。

弄清楚弹匣的方向后,他把左手伸回到枪枝旁,然后一边拿著备用弹匣,一边持续射击。

虽然他没有正确地数出自己射了几发子弹,不过他知道子弹即将用尽。

他也知道,对方应该会趁这个空档冲过来。

咔锵!

枪枝发出冰冷声响。

子弹已用尽。

特拉伐斯少校将右手从枪把上拿开。

他抓住枪身右侧的装弹控制杆,尽全力往后拉,并直接将控制杆压住。他一边只透过把枪托压在肩膀上的力量来支撑枪枝,一边松开左手。

他将手上的备用弹匣横著拿,紧贴在枪枝下方,往前挥。

备用弹匣压住弹匣卡榫,然后直接把空弹匣推开,空弹匣往前弹飞。

特拉伐斯少校装上备用弹匣后,随即松开右手。枪栓藉由弹簧的力量弹回原处,然后衔住子弹,将子弹送进膛室。

他变得能够再次进行射击。

整个过程仅花了一秒钟。

——嘿,少校!我试著想出了这种枪的最快速装弹方法喔!我现在要示范,请你看好啰!

特拉伐斯少校一边回想起那位在作战中被称为「伊兹玛」的年轻男子的笑容,一边开枪。

坐起身来的柯尼勒斯看到这一秒的神速动作后,觉得既惊讶、感动又值得赞赏,同时也骂了一声:

「混帐东西!」

要开枪还是卧倒呢?他在剎那之间做出结论,再次卧倒。

两发子弹接连飞过他头上。

接著,周遭变得寂静。

这是数十秒前发生的事——

「有人在地面上喔!艾莉森女士,你有看到吗?」

稍微听到枪战声后,班奈迪用无线电呼叫艾莉森。

此时,班奈迪正与关掉引擎的飞机一起在河上漂流。

为了节省燃料,所以他确认飞机不会撞上河岸后,便让飞机在河上悠闲地随意漂流,并观赏路妥尼河的景色。

班奈迪转过头,远望上游地区。

艾莉森的座机正在失事飞机的上空盘旋。她回答说:

「从我这边看不见,对方可能穿著迷彩服!」

「了解!为了保险起见,我也要起飞。」

班奈迪按下引擎的启动开关。

持续站著握住突击步枪的特拉伐斯少校喘得很厉害。

虽然右脚承受了大部分的体重,但左脚还是出现了剧烈疼痛。

血液从右耳中流出,弄湿后颈附近。

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离开此处。

他一心只想著,只要对方一抬起头,就要立刻开枪。

「我应该带手榴弹来的……」

一直趴在地上的柯尼勒斯也同样不能草率地行动。

他距离对方仅有约二十公尺。

位于两人之间的草原上只有青草,没有任何能当成掩体的东西。当他抬起头,进入对方视野的瞬间,子弹就会射过来。

使用发射手枪子弹的冲锋枪来与大型突击步枪的子弹正面对射是没有胜算的,毕竟子弹的威力相差了四倍。

两人听见来自上空的飞机引擎声,同时也陷入胶著状态——

接著,过了约数十秒后,「夜晚」突然降临。

特拉伐斯少校与柯尼勒斯两人,同时察觉到他们所处的世界突然变得昏暗。

此行星上的月球只要约八天就会公转一圈。

非常明亮的巨大月球会屡次同时引发日蚀与月蚀。

此现象只要一发生,大多会形成日全蚀或月全蚀,使整个世界失去光明。

由于这是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现象,所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会一一去在意日蚀等现象。人们只会静静等待几分钟,直到此现象消失。

不过——

对于正处于枪战中的两人而言,那就得另当别论。

「啊!变成晚上了!」

艾莉森在空中发出叹息。

为了寻找与特拉伐斯少校交战的对象,艾莉森以不会被击中的高度,在失事飞机上空盘旋。透过阳光的反射所看到的景色不断陷入漆黑。

「怎么偏偏选在这时候呀!」

在路妥尼河上朝北滑行,并起飞后,班奈迪无奈地提升高度,放弃在昏暗中进行低空飞行。

随著太阳被遮住,气温也急剧下滑。

刚才的温暖气温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吗……」

柯尼勒斯一边稍带讽刺地笑,一边强行地抽出那条用来束紧迷彩服腰部的细绳。

然后,他把那条细绳绑在冲锋枪的扳机上。

天空变得愈来愈暗,太阳被遮住七成。

接著,柯尼勒斯用力地把冲锋枪的枪托插进柔软的土中。

留下朝著斜上方的冲锋枪后,他自己慢慢地往右爬。

太阳被遮住八成。

一等星开始在空中闪烁。

「看我的!」

在不知对方是否看得到的临界亮度中,柯尼勒斯拉动细绳。

扎在大地上的冲锋枪开始朝著昏暗世界的漆黑天空乱射。

特拉伐斯少校瞄准其枪口的光点开枪。

射出去的子弹直接命中冲锋枪的枪身,把枪枝打飞。

柯尼勒斯一边从腰际拔出手枪,一边起身,笔直地往前冲。

当男子射穿冲锋枪时,也就代表他瞄准的不是柯尼勒斯。

柯尼勒斯一边跑,一边双手持枪射击。

虽然子弹没有打中特拉伐斯少校,不过却打中突击步枪的左侧面。

「当!」

子弹硬是从特拉伐斯少校手中夺走枪枝。

突击步枪掉进路妥尼河的同时,太阳也完全被月亮遮住。

白昼之夜。

在这个只有星星会绽放光芒的世界,柯尼勒斯一边跑,一边连续开枪。

子弹通过失去武器的特拉伐斯少校身旁。有几发子弹射中飞机,造成火花四散。

柯尼勒斯在昏暗中停下脚步。

他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应该只剩不到十公尺。对方应该就在自己眼前,只要向对方搭话,对方就听得见。

柯尼勒斯持续站著射击。

他一个劲地连续开枪,将装有十五发子弹的弹匣射完。他透过感觉来得知原本来回滑动的滑套停在往后退到底的位置后,便丢掉弹匣。

他用左手从弹药袋中抽出新的弹匣,将其敲进手枪的枪把中。在完全看不见的状态下,他只透过经由反覆训练而掌握到的感觉来完成这项动作。

他一拉动滑套,滑套便一边衔住下一颗子弹,一边弹回原处。

当他打算再次射击时——

「啊!」

柯尼勒斯的眼睛受到强光照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又红又刺眼。

当他以为有颗太阳从男子所在的场所飞过来时,那道光通过他的头部右侧。

已习惯黑暗的眼睛变得看不见东西。

特拉伐斯少校把塞在口袋中的信号筒朝柯尼勒斯发射。

「是那里啊……」

在发射前,他闭上了惯用的右眼。

虽然左眼遭到四散光线的眩惑,不过右眼尚能维持黑暗中的视力。

仍在柯尼勒斯后方持续发光的照明弹使他的轮廓清楚浮现。

特拉伐斯少校按下喉咙上的无线电开关:

「艾莉森!射那名站在飞机前方七公尺处的男子!」

话说完后,他随即将剩下的另一根信号筒朝天空发射。

依照原本用途来发射的照明弹——

照亮了白昼之夜。

「可恶!」

在这个突然变得明亮的世界,眼花的柯尼勒斯好不容易才看到的东西是——一架以超低空飞行朝自己冲过来的飞机。

「有意思!」

柯尼勒斯把手枪朝著那架飞机。

特拉伐斯少校冲进失事飞机中后——

艾莉森的座机,边通过他上方,一边撒下空弹壳。

* * *

钻戒状光芒在空中闪烁,此现象也代表白昼之夜结束了。

世界重获光明的速度比陷入昏暗的速度来得快,星星也默默地消失。

艾莉森让飞机在路妥尼河上降落,然后毫不留情地直接让飞机冲向河岸。

坚固的浮筒约有一半搁浅在泥地上后,飞机便在该处停下。

班奈迪从上空看著这幅景象。

「别乱来喔……我会负责把飞机拉离河岸的……」

他一边看著人影从那架上岸的飞机上跳下,一边在空中嘀咕。

把皮夹克罩在连身飞行服上的艾莉森把飞行帽随手扔下,将原本束起来的金发松开,使头发宛如丝绸般地从背部滑下。

「维尔!」

艾莉森在草原上奔跑。

「我在这!」

在明亮的世界中,特拉伐斯少校——或者是维尔,位在倒地男子身旁。

那名倒地男子正面朝上,血液染红了迷彩服。

艾莉森从腰际拔出手枪,跑了过来,然后看到特拉伐斯少校正努力地想帮那名男子止血。虽然他的右耳也有流血,但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住手……救不活的……杀了我……」

柯尼勒斯一边吐血,一边呻吟。

「是谁指使你的?」

特拉伐斯少校一边阻止血液不停从腹部流出,一边问。

「不知道喔。话说回来……你是什么人啊?」

「皇家陆军少校特拉伐斯。」

「喔……原来是长官呀……我是前中尉柯尼勒斯……隶属于皇家陆军……第八特殊作战部队……」

柯尼勒斯躺著用右手敬礼,特拉伐斯少校也用通红的右手向他回礼。

「少校……你真是……厉害啊……。我非常讨厌……闲暇的……和平时光……我想要……赌上性命……来战斗……啊……我感到……相当……愉快喔。喂……少校你……应该也……很愉快……对吧……」

临终前,柯尼勒斯畅所欲言地说出这些话。

他的身体开始猛烈地抽搐,接著手脚前端也开始抖动。不久后,全身肌肉都开始颤抖,口中喷出血来。

「维尔,用这个。」

艾莉森递出手枪。

「谢谢。」

维尔用通红的手接过手枪后,只开了一枪——

让这名男子永不再感到痛苦。

* * *

「我要上啰!」

班奈迪一边发出信号,一边慢慢启动油门。

班奈迪先用长绳子将两架飞机绑在一起,接著再驾驶飞机把艾莉森的座机拉离河岸。

虽然这种强行拖拉的方法既粗暴又非常危险,但总算把艾莉森的座机拉回到路妥尼河上。班奈迪把方向盘往左打,让绳子松开。

艾莉森开始启动引擎,然后立刻往右转。两机并列浮在水面上后,便各自解开绳子,将绳子丢进路妥尼河,以省去取回绳子的工夫。

「你真的不用立刻去看医生吗?」

班奈迪询问坐在艾莉森座机后座的特拉伐斯少校。

把箱型公事包放在膝盖上的特拉伐斯少校的鼓膜似乎被震破,右耳几乎聋了。

「我没事,我们首先必须移动到某个安全的场所。」

「这附近有那种地方吗?」

艾莉森问道,班奈迪回答:

「我们本来应该要返回拉普脱亚机场的,不过我们也不能把无法降落的艾莉森女士带过去啊……两架飞机的燃料也都不足以飞到伊库司托法对吧?」

「是呀。」艾莉森回答。

「话说回来,那些家伙是打哪儿来的啊?——维尔,要起飞啰!」

接著,艾莉森说完这句话后,便启动油门。飞机开始在水上滑行,然后轻轻地升空。

「喂喂,怎么了?」

班奈迪的座机慌张地跟在后头。

艾莉森的座机,离开水面后,便全速冲过低空。

接著,她看到那架悠闲地飞在斯贝伊尔侧的缓冲地带上空的联络机后,飞到该机的下后方,用机枪把该机的左机翼打穿。

男性飞行员受到惊吓后,艾莉森飞到他旁边,用无线电温柔地问:

「喂,那边的人,我有问题要问你,若是不回答的话,我就开枪喔!」

男子一开口就回答:

「你不是已经开枪了吗!」

* * *

「真令人怀念呀……想不到我们三人还能够再次站在这里!」

班奈迪张开双手,在前特鲁托基地的仓库前转圈圈。

虽然现在此处已成为飞机的坟墓,但由古城改建而成的司令部还是与十九年前一样,拥有傲人的宏伟外观。

「那时——我真是年轻啊……而且我还跟各种女性交往过……」

班奈迪不胜感慨地嘀咕,艾莉森则冷眼看著他:

「菲女士要是听到的话,你就要挨子弹啰!」

「都以前的事了。啊,真令人怀念,当时连胡子都不能留呢!」

班奈迪的座机透过车轮爬上岸,停在水路前方,艾莉森的座机则被绳子拴住,停在水面上。

班奈迪等人强迫联络机的飞行员帮他们带路。

「你们这群家伙!不,你们这些人!可要遵守约定喔!毕竟我想要活著回去啊!」

呈现坐姿的飞行员手被绑在后方,偶尔会如此大喊。

根据他的情报,班奈迪等人得知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来这,同时也得知此处有备用燃料。

特拉伐斯少校坐在混凝土上,艾莉森则帮他的右耳进行急救处置。

艾莉森把消毒水涂在受损的耳朵上,用乾净的纱布把耳朵夹住,然后用绷带将其固定。

「好了,包扎完毕。不过,你还是得去耳鼻科就医喔——脚的状态如何?」

「谢谢,虽然直到刚才为止,脚都相当痛,不过暂时还不要紧。」

「那就好,不过之后要去医院喔。真是的,过于乱来可不好喔。」

「想不到我也有被艾莉森这样说的一天……」

「我从以前就一直这样想喔。」

「咦?」

班奈迪等他们两人把话说完后,先说了一句「那么」,接著又问:

「接下来要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

特拉伐斯少校一边看著破了一个小洞的箱型公事包,一边说:

「如果没有适当设备的话,就看不了缩微胶片。幸好我们有跨越国境,我要去斯福列史拓斯一趟。」

「我送你过去吧?」「要我载你吗?」

班奈迪与艾莉森同时说,特拉伐斯少校则摇头:

「谢谢你们两位,不过我不要紧的。」

接著又说:

「因为我母亲就在这附近——没错!现在就去见她吧。」

「喂!你们真的会回来吧!你们不会打算让我悲惨地死在这种地方吧!我要成为有钱人!你们懂吗?就是大富翁啊!你们有在听吗?」

明明没人能够保证此男子可以拿到报酬,但他还是非常吵闹。班奈迪把此男子绑在仓库内,并将仓库锁上。

「放心吧,我们会在傍晚前回来拿飞机的。在那之前,你可别逃跑喔。如果有野狼靠近的话,就用声音把野狼赶走。」

班奈迪如此说道。接著,在班奈迪的驾驶下,这架后座载著艾莉森与特拉伐斯少校的联络机轻轻地起飞。

飞机一下子就飞了约三十公里的距离。

观测机花不到十五分钟,便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位在草原上的小村庄,草原旁有森林,村庄只连接著一条小道,附近没有城镇。村庄内有二十幢成排林立的崭新住家,也有家畜棚舍与运动场。

村庄的入口处——有个写著「未来之村」这个村名的牌子。

过去,有一名女性开始在老房子内独居。

她的理由是「这里距离缓冲地带与国境很近」。

这名女性,边爱惜地保管著被她视为家人遗物的手枪,,边持续在此处生活。

如果洛克榭军队跨越国境来到此处的话,她就会击毙对方。

十九年前,有两名洛克榭人曾来到此处。

村子内,人们正准备开始喝下午茶。

在极为晴朗的天空下,首先可以看到,约有二十名孩子围绕在大圆桌旁。

这群大约小学生年纪的孤儿们平常住在首都斯福列史拓斯,大人们为了让他们在丰富的大自然环境中生活、学习,所以带他们来这个村子。

数名女仆把要给孩子们喝的茶几乎都准备好后,她们自己也打算就坐。

接著,有一名硬朗的女性出现了,虽然她看起来年过七十,但脊梁挺得很直。

「村长女士!你看那个!」

正当他们稍微听到引擎声时,宛如停止般地悠闲飞行的飞机也同时出现在他们头顶上。

观测机一边在蓝天下左右摆动机翼,一边在他们头上舞动。

「飞机!飞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与大人们的困惑声中,被称为村长的女性凭著优异的视力,认出了坐在飞机上的人。

「大家不用担心喔——看样子,我儿子似乎因为想喝茶而回来了。」

村子内有个用来让孩子们愉快地踢足球的小型泥土运动场。

飞机咚一声地降落在该处,引擎与螺旋桨也跟著停止转动。接著,所有村民都围在飞机旁。三人从飞机中出现。

「嘿!小孩们!」

班奈迪一边脱下飞行帽,一边笑著说。

「胡子!」

首先,活泼的男孩那样对他说。

虽然班奈迪是斯贝伊尔的历史教科书上有记载的人物,不过照片中的他并没有留胡子。

「打扰了!」

脱掉飞行帽的艾莉森说。

「金发!好漂亮!」

黑发小女孩如此对她说。

「嗯,谢谢你。不过,黑发也很漂亮喔。」

艾莉森抚摸那孩子的头。

特拉伐斯少校用拐杖慢慢地走向同时身为村长与他母亲的特拉伐斯拉蒂亚。

「真是的,怎么那么突然——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呀,怎么伤得那么严重。」

拉蒂亚慢慢地用力抱住他。

「欢迎回来——我的儿子啊!」

抱完后,拉蒂亚把头转向艾莉森。

艾莉森默默地笑著对她做出漂亮的敬礼动作。

「为什么你完全没变呢?你现在还是跟当时一样。」

拉蒂亚如此说道,并回了一个漂亮的敬礼动作。

接著,拉蒂亚对班奈迪说:

「好久不见呀,英雄先生。」

「嗯,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没来过这里了,真令人怀念啊。」

班奈迪笑著说。班奈迪当时发现壁画后,便立刻来此地向她报告。

「那么,大家要喝杯茶吗?——复杂的事情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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