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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十七话 当时各自的情形。

「这里……到底是……」

罗伯特难以置信地仰望天空。

明媚照耀的太阳告知夏天近了。

稍微低下视线,眼前是广阔的田地、田地、田地,以及田地。

在学园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孤零零地矗立在贫穷农村的田地正中间,谁能想像得到呢?

那一夜,他被王子率领的骑士们逮捕受缚关进监牢。

经过一天、两天、三天,他也没有笨到没能察觉自己已经闯下滔天大祸。

他被比父亲身分更高贵,只有在晚宴上才能见到的复数国家重臣连日连夜地审讯。

被害者人数。

鞭蛛的下落。

鞭蛛的价值。

他不知道那种恶心的虫的价值。

就算兰斯家的财产全部充公,也无法赔偿。

那种虫耶?

搞不好父子都得一辈子坐牢,可能被推上睽违三百年的断头台处决,父亲对着他大吼。

这样的父亲,除此之外似乎也做出了背叛国家的行为。

国王怒不可遏,后来听说就算兰斯之名从这个国家消失也不奇怪。

然而,罗伯特没有被断头台斩首,虽然父亲被迫辞去家主之位,不过兰斯家免于除爵之祸。

多亏了这场骚动的最大被害者艾玛,罗伯特才能活在这片蓝天下。

「虽然对女生恶作剧是不好的行为,不过罗伯特少爷和布莱恩少爷也有在反省了,可以把他们从监牢里放出来了吧?」

所有人都对她的圣女气度感到惊讶。

令一国王子倾心(全王国都知道)的美丽脸庞上,有着挺身保护王族时所留下的沉痛伤痕。

众生平等的大慈大悲,从不居功的谦虚有礼。

高瞻远瞩的慧眼,无论多么艰辛仍坚强微笑的少女……

那是因为她心中有着仁爱宽恕的圣洁。

虽是学园开设以来前所未有的骚动,不过由于被害者是艾玛,才会闹得这么夸张吧?

被尊为圣女声誉迅速上升同时,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令所有人都感到痛心,不由自主陷入无法冷静判断的状况。

停下来思考的契机,是从被害者艾玛本人口中说出来的。

如果鞭蛛是普通的虫,成为目标的人不是贵族千金,地点不是在学园,或许他们就不会被关进监牢。

虽然失去的鞭蛛没有找回来,不过幸好受伤的千金伤势能够痊愈。

从罗伯特和布莱恩的言行,难以想像两人认知到鞭蛛的稀有性,甚至开始出现这样的意见:疏于管理的兰斯家家主应该负起责任吧?

结果,处理骚动的王城骑士团的出动经费、千金们的心灵照护与伤势的治疗费、学园课程暂停的损失都得赔偿。

对于罗伯特和布莱恩的处罚只有这些。

至于赔偿金额,也不是贵族付不起的金额,罗伯特和布莱恩都觉得是神的恩典,二话不说地点头服从处罚。

艾玛•史都华……真的是天使吗?

尽管瞬间这么觉得,罗伯特和布莱恩被分开,分别搭乘马车被带到远离王都的残破农村入口。

原本轻率地以为会被送回家,不过骑士告知罗伯特惊人的事实。

「罗伯特•兰斯。今后你要在这里工作赚钱赔偿。你必须耕田、播种、种植蔬菜。」

「嗄?」

「你种的蔬菜,我们将按照时价收购。」

「嗄?说什么蠢话!!快点带我回家!我会用现金支付赔偿金!…………不、不,这枚戒指给你!这是纯金制的喔。应该比赔偿金额还要高喔!!」

「赔偿金额只接受用你种蔬菜所卖的钱……这是你目前的生活费。王国也不是恶魔,这会加在赔偿金额里面。」

他收到一只装了硬币的皮袋。

罗伯特对于沉甸甸的袋子感到些微放心,他解开绑着的细绳确认里面。

「嗄?嗄?全部都是铜币啊!? 只、只有这些,是要怎么过生活!?」

纵使沉甸甸的,如果只有铜币,那也不是多大的金额。

「姑且不论王都,在这附近的农村铜币是最为流通的喔,少爷。这里的村民都没见过金币。」

「嗄?没有金币是要怎么生活?衣服呢?鞋子呢?用铜币怎么可能买得到!?」

就连现在穿的衣服也是特别订制的。

被关进监牢之后几乎没有换衣服。

心里想着回到家要先洗澡、吃饭,半天前的自己像个笨蛋。

「…………?麻衣只要十枚铜币就能买到吧?鞋子的话……自己削块木头就能做出来啰。这座村庄的居民,大家都是这样过生活的。」

「……麻……衣?本少爷怎么可能穿麻衣!你以为我是谁啊!?穿麻衣、穿木鞋、用铜币过生活!? 在这种像屎一样的穷困地方,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啊!!」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我是罗伯特•兰斯耶。

再过十年,我是要成为兰斯公爵的高贵身分喔。

像你这种、这种、这种骑士,根本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罪人耶,罗伯特。你只是多亏了宽大的圣女才捡回一条命。如果有任何不满,那要不要用睽违三百年的断头台处决呢?」

骑士瞪着罗伯特。

在那场骚动出动的骑士都知道。

最大的被害者,艾玛•史都华无法靠自己站起来的憔悴模样。

她在哥哥格奥尔格•史都华的细心注意下被抱起来,缓缓地、慢慢地移动的身影。

对少女做出那种事,光是能保住一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骑士忍住想要砍死他的冲动,转头就走。

「等、等一下!! 至少别在这里,让我去更富裕的村子!这种地方不是人,不是正常人可以生活的地方!」

房屋和道路都很简陋,家畜也非常瘦弱。

光是远远观望就知道是很贫穷的村子。

听到罗伯特大喊,原本走动离开中的骑士突然停住。

「哦,我忘了说。这里是兰斯领内非常普通的农村。被重税压得喘不过气的村民,要是知道你是领主的儿子会怎样呢?」

骑士没有听从罗伯特的请求,留下「哈哈哈」的干笑声,搭乘马车离去了。

◆ ◆ ◆

「陛下!! 这是为何!?」

人称冷静沉着的爱德华王子久违地用不相称的大音量,逼问身为国王的父亲。

「欧瓦他在皇国繁殖,再过几个月就会很危险,现在为何派史都华家前往皇国!?」

只有王族与一部分的外交官,和史都华家才被告知的事实。

皇国即将灭亡。

皇国已经被植物魔物欧瓦他侵蚀绝大多数土地,目前无计可施。

现在前往皇国是连生命都岌岌可危的行为。

「冷静一点,爱德华。这是史都华伯爵家主动提出的。伯爵夫人访问皇国,对于他们的惨状感到痛心,于是告诉史都华伯爵想尽些心力。」

「可是,连艾玛也……连孩子们也跟去危险的国家!」

「爱德华,你最清楚吧?」

国王看着儿子的眼睛。

「唔!! 艾玛是很善良的女孩。如果有人受苦,纵使是国外,她也会伸出援手吧。可是陛下!她,那个女孩太过努力了。她明明纤细敏感、弱不禁风!就连乘船旅行,在皇国的环境变化,都不晓得她能否承受得住!」

我不愿看到艾玛受苦。

希望她完全远离危险的事、难过的事,希望她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也要去皇国!」

既然无论如何艾玛也要去皇国,不管怎样我都要保护她。

爱德华向国王提出请求。

「不准任性。」

然而,坐在国王右边的王后严厉地斥责王子。

「爱德华殿下,在王都最宜人的这个时期,学园也休息两个月,你不会不晓得这是为了什么吧?」

没错,在王国的贵族社会最重要的社交季节(史都华家基本上每年都不会参加)。

各国的重要人物也会配合这个时期来访。

人类只能住在被结界包围的有限范围内,国家之间的贸易在这个世界是不可或缺的。

虽说是第二王子,但是一国的王子在这个期间缺席是不被允许的。

国家之间的交流,在王家的工作之中也很重要。

「爱德华,如果是艾玛,一定没问题的。在新学期开始时她一定会平安回来。」

坐在国王左边的侧妃萝丝安抚王子。

「爱德华,史都华伯爵家是狩猎边境魔物的家族。假如有人能够从被魔物侵蚀的皇国平安归来,也就只有他们了。」

王子的请求没被接受。

◆ ◆ ◆

「约书亚!? 你刚才说什么?」

在社交季节之前将大量的帕雷史丝绸运输到王都的父亲,丹尼尔发出尖叫声。

「暑假期间,我要前往皇国。」

约书亚的眼神没有迷惘。

「…………去年的帝国,棉花收成不佳的情报进来了。因为价格很有可能会因此上涨,我不是叫你去设法谈判到有利条件吗?」

丹尼尔揉着太阳穴盯向儿子。

王国的丝绸、帝国的棉布是两国的主要外销商品。

丝绸是奢侈品,棉布则是日用品。

平民大多连棉布都买不起,身上穿麻衣的人也不少。

纵使是有钱贵族,每天能穿丝绸的人也不多,日常消费中棉布占据绝大部分。

帝国提高棉布的价格,就商会而言是严重冲击。

即便不考虑这一点,近来进货成本负担也越来越大。

「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帝国民众的叛乱在各地爆发,所以收获不佳。」

「……你……是在哪边得到这个消息……?」

「我在王都可是有设置据点。就我来说,为了商会起码该掌握这些情报。」

民众的叛乱一旦平息,收成应该也会趋于稳定,不过新任帝国国君似乎没什么正面传闻。

「换句话说,若是只有依赖帝国的棉布进口,今后处境或许会很艰难呢。目前最好尽快调整人员,增加国内麻布的数量。」

我已经下达指示了,约书亚不假思索地说。

「不,可是,就算如此……」

社交季节是商人业务繁忙期,在一年之中是最重要的期间。

不只礼服和宝石类的下单,各国商人都会带着商品来访,因此会有大量的商品买卖活动。

尤其在王国没有生产的棉花需求很高,其他商会或个别购入的贵族也很多,因此能否确保必要数量,取决于商人的能力。

现在第一王子派的拒买运动还在进行中,约书亚离开王国对商会而言将会产生严重影响。

「第一王子派的主要派系兰斯公爵家将暂时离开王都,所以这次我推测丝绸在国内也会卖得很好。」

「那个兰斯公爵家吗?」

兰斯公爵家是王国四大公爵之一。

虽然听说公爵的儿子在学园引起骚动,不过细节被禁止讨论,实情让人摸不透。

「除去接待帝国商人,就算我不在,商会员工也会好好打理吧?而且,史都华家所在之地,才是经济中心。我去皇国也不打算空手而归。」

皇国有被严格保密的大量魔石。

而且,艾玛小姐渴望不已的白米等食材,这一定也能创造某种收益。

「约书亚……就算在王都,你也有认真工作呢。」

我的儿子真是后生可畏。

(插图010)

但是,丹尼尔也为长时间以来独自抚养这个儿子感到自豪。

「所以,你的真心话是?」

「…………来自皇国的四名少年来到史都华家学习料理。其中有个叫做米格尔的男生,和艾玛小姐似乎关系不错,他总是、总是、总是、总是…………」

「果然,是为了那个啊……」

「他借由虫的话题引起艾玛小姐的兴趣,借着异国料理抓住艾玛小姐的胃…………稍微聊过之后,还是个爽朗的绅士!」

要是有个万一、亿分之一,在我不在的地方他们俩……他们俩……

「……无论父亲说什么……不……就算商会倒闭,我也要去皇国。」

皇国比任何地方都还要危险。

像局部结界危机那时一样,事后才被告知实在无法忍受。

从那时起为了保护艾玛小姐,身体也锻炼了一定程度。

像格奥尔格少爷和爱德华王子那样拔剑保护她或许很困难。

可是,仍然想要在她身边。

我想要永远,在比任何人都近的的地方看着那天使的笑容。

◆ ◆ ◆

丹尼尔在心中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从第一次见到艾玛小姐的那天起,儿子就变了。

本来有点担心他内向的个性不适合做生意,却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虽然他老是把【为了艾玛小姐】挂在嘴边,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学会工作。

现在看来,将帕雷史的各种特产转化为可销售的产品,流通方面的技巧在商会之中也是无人能出其右,从艾玛小姐不切实际的要求汲取点子和需求的能力,即使说是独一无二也不为过。

而由此诞生的商品绝对畅销。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他【以商会的继承人而言无可挑剔】,对着丹尼尔毫无恶意地说:

【再来只要讨个媳妇呢!】

身家殷实、才华洋溢的约书亚,想要找哪家千金当结婚对象都是予取予求吧?赶紧挑一个然后订婚吧,说得倒是简单。

不过,就约书亚而言不存在别的选项。

唯一已经确定了。

只有一人,艾玛小姐。

没错,如果不是艾玛小姐,丹尼尔也就不会叹气了。

如果不是艾玛小姐,就会像他们所说的容易地订婚了吧?

但是,问题就是艾玛小姐。

父亲李奥纳多堪称异常的溺爱。

叔父阿尔班堪称异常的为侄女疯狂。

光是这两者就难以攻破,又有第二王子爱德华殿下的执着,再加上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整个王国的圣女传说。

……艾玛小姐,已经不是只要有钱的商人就能娶到的一般千金。

情况太不利了。

然而尽管面临这些挑战,儿子仍会坚持前行吧。

丹尼尔想到儿子的将来,不禁十分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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