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律师之死
在犯罪声明发布当日傍晚,浜村渚来到了警视厅。
“浜村,你看了‘Zeta Tube’吗?”
濑岛直树盯着浜村渚的面孔问道。他的态度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Zeta Tube”是数学恐怖组织“黑色三角尺”发表犯罪声明时使用的免费在线视频网站。因网站本身的性质,警方基本上无法追踪发布视频的用户。
这次发表声明的不是组织的头目毕达哥拉斯博士,而是实际犯下罪行的男子。
“没有,我放学之后直接坐电车过来了”
浜村渚回答后,有些在意般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据说是在玩躲避球的时候摔倒了。
“这次的对手是这家伙”
濑岛将打印出来的组织成员的资料递给浜村。
“这男的长得还不赖吧?”
如他所言,资料上照片中的男子显得年轻而帅气。栗色的头发垂到眼角,嘴边则是清爽的微笑。浜村渚露出一丝苦笑,似是不知该作何评价。
“据说是以前日本魔方比赛的冠军”
“魔方(Rubic's Cube)”
浜村抬起头看向濑岛,有些生硬地重复那个单词。我从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两个魔方,放在歪着头不解的她的面前。一个是正常的大小,另一个略小一些,两个都是常见的三阶魔方,六个面均被打散。
“见过吗?”
“啊,见过。本田的哥哥好像很擅长”
“本田是谁?”
“班里的同学。他说他哥哥玩魔方很厉害,还把魔方带到学校来了”
“他哥哥今年多大?”
濑岛问道。
“本田的哥哥吗?我记得说是高中三年级”
“……看来不行”
濑岛这次恐怕是想求助于本田的哥哥而非浜村。然而,高中三年级正在使用高木源一郎的数学教育软件,我们能依靠的仍然只有这个娇小的初中女生。
“浜村,你玩过这个吗?”
我把话题拽了回来。
“呃,我们轮流玩本田带来的魔方,但没等到我玩,就被老师发现没收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刘海。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所以,我是第一次玩”
说着,浜村渚拿起了较小的那个魔方。对于她小小的手掌而言,它的尺寸刚刚好。
咔嚓,咔嚓……她开始转动起来。那个动作显得相当生疏,我禁不住担心起来。
她用带有长长睫毛的、双眼皮下的眼睛迅速瞟了我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在手中的魔方上,开始用比刚才略快些的速度转起来。咔嚓、咔嚓、咔嚓……
我看了一眼濑岛,只见他显出漠不关心的表情,却也用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也难怪,他刚才可是花了好一番工夫试图还原魔方的六个面,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终只好放弃。
如果是这个擅长数学的初中女生,即使她是第一次接触魔方,也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还原吧。包括我和竹内本部长在内,知道内情的数名老刑警,正在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的动作。
浜村咔嚓咔嚓地转动了约有两分钟后,忽然停下了动作。只见方才乱七八糟的六个面……完全没有还原,依旧是被打乱的模样。
她放弃了吗?这才玩了两分钟,她就要举手投降了?
浜村将魔方放在一旁,然后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一个封面上画有一朵樱桃的笔记本。那是她的计算笔记。她把笔记本放到桌上,翻到新的一页。
然后,浜村渚从西服胸前的口袋中拿出粉色的自动铅笔,用左手摆弄着刘海,右手在笔记本上写起了算式。
她开始了计算。
Σ
“黑色三角尺”由名为高木源一郎(通称毕达哥拉斯博士)的前数学家领导。因该组织的活动,人们认为“数学是培育恐怖分子的学科”,数学最终从义务教育中彻底失去了踪迹。然而,在曾被叫作数学大国的日本,有不少人赞同黑色三角尺的理念,许多丢了饭碗的数学老师和理科学生加入该组织,让日本的社会陷入更大的混乱中。
对于加入了组织的学生,他们的家人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孩子回到身边。因遇害报告繁多,律师协会也不再坐视不理。协会组织了专门的律师团,通过各路媒体大张旗鼓地批判恐怖组织。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会被盯上……我们警方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隶属于律师团的两名律师下落不明。
其中一个名为佐佐木的律师,在失踪后的次日早晨,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装在棺材里送到了律师团本部事务所。死因是颈部受到压迫,窒息身亡。
将遗体装进棺材送到律师事务所这一行为本身便已脱离了常识,但棺材的外观更加令世人震撼。不论是棺桶还是盖子,上面都铺满了正方形的彩色砖块,红色,绿色,黄色,橙色,绿色,白色……像极了被打乱的魔方。
在遗体被发现后约两小时的早八点,免费动画网站“Zeta Tube”上出现了那个男子的身影。
“我送出的礼物,各位收到了吗?”
男子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一直垂到眼角,身上披着和棺材一样用正方形图案装饰得五颜六色的披风。他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左右。
“我是鲁比克(Rubic)王子,黑色三角尺的干部候选”
戴着白手套的手上,是一个魔方,六面均被打乱。他把魔方送到镜头前让人看清楚后,便用眼花缭乱的动作飞快地转动起来。
“最近,我们神圣的活动受到了不解风情的律师团的阻挠。这很不好。律师的工作本应是惩恶扬善不是吗?可我们的活动正是无上的善,因为我们要建造世界上最为美丽的数学王国”
咔嚓、咔嚓、咔嚓……他手中的魔方仿佛被某种命运吸引一般,每个面正逐渐凑成相同的颜色。
“如果你们决意阻止我们,那你们就是恶。所以”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冰冷的视线投向镜头。
“就杀了他”
咔嚓——随着微小而清脆的声音,他手中的魔方被完美地还原。从开始到结束,总共花了不到三十秒。
“律师团的各位,还有文科生们,你们听好了。如果还把我们当成坏人,你们只能说是愚蠢。哦对了,文科生的脑子肯定不如我们的好,这自不必说”
“鲁比克王子”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果然,他和高木源一郎有一些共通之处。
下一瞬,镜头切换到另一个画面上。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子不省人事地躺在一张床上。他正是和佐佐木律师同时失踪的高野律师。看上去仍在呼吸,只是昏沉沉地睡着而已,但显然身体相当衰弱。
“就算你们脑子不好,这下也能明白吧?如果继续阻挠我们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镜头拉近,高野律师的脸庞占据了整个画面。同时,耳边传来了鲁比克王子冰冷的声音。
“希望你们尽快落实我们提出的数学教育方案。再见”
随着“噗滋”一声,视频结束了。自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极为高傲,完全没有将观众放在眼里。
在对策本部的数据库中搜索后,男子的身份立刻明了。
唐泽武琉,二十二岁。高中时曾连续三次夺得全日本魔方选手权大赛冠军,令世人瞩目。升入都内大学后,他选择了建筑学专业,但在黑色三角尺的恐怖组织开始活动后便不见了踪影,最终他的家人选择了求助警方。
魔方与被绞死的尸体。虽然不知道二者有何关联,但既然是黑色三角尺犯下的罪行,就必然会牵扯到数学。我们立刻联系了浜村渚。
千叶市立麻砂第二中学二年级学生,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第一次被千叶县的警员带到警视厅的时候,我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有能与恐怖组织抗衡的本领。然而,我们这些数学白痴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从四色问题杀人事件到圆周率海盗事件,她凭借过人的计算能力与对数学的满腔爱情,将问题逐一解决。见识过她的才华后,我们已经离不开她了。
Σ
在仍然被打乱的两个魔方旁边,粉红色的自动铅笔停止了动作。
“呜哇。武藤先生,快看啊”
她拽了拽我的衣袖。又来了。你让我看我也看不懂啊……不过还是依言望向她的笔记。只见上面写了一个长得惊人的数字。
“43252003274489856000”
忽然飘来一阵薄荷的香味,同时传来一阵唰啦唰啦的声音。
“啊,渚,来啦”
回头看去,大山梓正叼着牙刷,从浜村的身后窥视笔记。这个身上没有一点女人味的女子昨晚忙于调查另一个时间,结果彻夜未眠,在旁边的房间睡到现在。
“梓姐姐好”
“这是在算什么?”
“我算了一下这个魔方的图案有多少种组合,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一个数,自己都吓了一跳”
“唔。怎么算的?”
大山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个对策本部里的所有警察对数学都是一窍不通,可她偏偏要向浜村寻根究底。
“嗯,首先,立方体有8个顶点,所以顶点上图案的组合就是8的阶乘,等于40320。因为每个顶点有三种朝向,所以再乘以3……”
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完全不知所云。
“够了!”
濑岛不禁呻吟。大山继续刷起牙。
“快点把魔方还原”
只见浜村将双眼皮下圆溜溜的眼瞳缓缓转向濑岛,同时伸出手指向自己方才摆弄的那个小的魔方。
“我已经拼好了。请您确认吧”
她在说什么?不论怎么看,那个魔方的六个面都是乱的。不论是濑岛还是竹内本部长,以及其他数名老警官,都不解地歪着头。
“呜哇!”
突然,大山梓发出惊叫,嘴里牙膏的泡沫飞溅出来,落到濑岛自然卷的头发上。
“脏死了!搞什么啊”
“不是拼好了吗!”
大山兴奋地连声叫着,不顾嘴中泡沫四溅,用右手抓起小的魔方,同时左手拿过旁边正常尺寸的魔方。
我们比较两个魔方,顿时毛骨悚然。
红,白,绿,绿,橙,黄,黄,蓝,白……浜村渚摆弄的小魔方上,每个面的图案都与另一个魔方上的一模一样!
濑岛从大山手中抢过两个魔方,不停旋转着比对六个面。就算不看他脸上的表情,我心里也清楚,二者一定是完全相同的。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不过,居然是将一个魔方上打乱的图案完全复制到另一个魔方上。只是还原便已足够困难,这相当于难上加难,可谓难于上青天。
“咦?难道说,我弄错规则了吗?”
而浜村本人则似乎是不明白我们为何如此吃惊。
“那还用说”
濑岛将魔方还给她,语气依然高高在上,然而表情中却渗出一丝恐惧。
“应该是把相同的颜色拼到一个面上”
“哦,这样啊”
小小双手中的魔方几乎是自发地开始转动。她的动作已相当熟练。
“这样就好了吧?”
不到两分钟,她手中便理所当然一般出现了完美还原的立方体。
√4白色的立方体
来到鉴识课,只见23班的成员们正一脸严肃地抱着胳膊,围着某个东西站成一圈。鼻环,光头,凤蝶纹身……依旧是一群没正经样的家伙。我们“黑色三角尺·特别对策本部”经常找他们帮忙。
“来啦”
尾财拓弥举起一只手招呼我们。他是这群不正经鉴识班的头儿。上次还是土黄色的头后部的头发,眼下竟染成了诡异的绿色。浜村渚回家后两个小时,我们接到了他们的电话,于是赶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拓弥?”
大山梓问道。在场的鉴识员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
他们围着的正是之前装有佐佐木律师的遗体的棺材。与照片上一样,表面贴满了许多纯色的方砖。
“啊,这就是那个棺材”
鉴识课中已经有了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与黑色三角尺组织有关的物品,都交给23班处理。
“有个怪东西和遗体一块儿放在里面了”
“怪东西?”
我不解道,一旁的披头鉴识员举起一个塑料袋给我们看。袋子里是一个魔方,但我们立刻产生了疑问。
“什么啊,这是?”
濑岛接过袋子,举到空中,好奇地察看。
果然。它虽然是魔方,却少了魔方至关重要的特征——颜色。
六个面都是白色。不论怎么转动,任何一个面始终都是完整的白色,实在不可思议。……这样的魔方,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没贴上色纸的半成品吗?”
“不”
濑岛否定了我的猜测,同时将其中一面转向我。
本以为六个面都是白色,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濑岛展示的那个面的中央贴着一张纸,上面是两个重叠的三角尺——正是那恐怖组织的标志。
可就算只在这一块上贴了这么一张纸,也依然不会改变它算不上一个魔方的事实。
“为了维持现状,暂时没有动,你们看到的就是发现时的样子。哦,还有”
尾财挠了挠染成绿色的后脑勺,看向棺材的封盖。
“我们在这个盖子上面发现了指纹。经过比对,确认是唐泽武琉本人的……”
咦?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问。
“指纹?”
“怎么了,武藤?”
濑岛转向我。
“他不是戴着手套吗,怎么会沾上指纹?”
“哦……”
看来大山和濑岛的脑海中也回想起了“Zeta Tube”的影像中鲁比克王子的画面。用目不暇接的动作摆弄着魔方的他的手上,确实是戴着一副白色手套的。
“武藤警官说得对”
尾财皱起眉头,继续说道。
“我们也觉得很蹊跷,就洒了粉末,结果发现沾上的指纹形成很不自然的……哦,阿真有一份缩印的照片”
尾财唰地递来一张纸。这个鉴识班看上去不正经,不过干起活来还是很细致的。纸上清晰地印着棺盖五颜六色的图案,同时用荧光笔标注了沾有指纹的部位。
然而,荧光笔画出的图案却是……
“十字架?”
如大山所说,图案以黑色三角尺标记为中心,穿过数枚贴纸,形成十字架一般的模样。
“那还真是恶趣味啊”
尾财面露嫌色,将照片递给濑岛。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便充满了恶趣味。可犯人为什么费劲周折却只是用指纹在棺材盖上沾出十字架来?他应该知道警方可以检测出指纹,难道这是传递给警方的某种讯息吗?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一直盯着十字架看的濑岛忽然哼哼地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十字架”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明天一早把浜村渚叫来”
他盯着我说道,意思就是让我把她叫来。
人家还是初中生哎,正在接受义务教育呢。我知道他自有打算,不过还是希望他能多考虑一下别人的情况。难道说在美国待过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吗。
我瞟了一眼大山梓,只见她同样对浜村的到来满怀期待。
Σ
“真是的,今天可是有料理实习课呢”
浜村渚一边摸着脸颊上的创可贴,一边不满地说着——不过她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太多抱怨。明明向学校请了假,身上还是穿着西装式的校服,胸前的口袋里插着朋友送给她的粉红色决胜自动铅笔。
“料理实习课上要做什么?”
大山梓问道。
“柳川锅”
“啥?”
“说是要通过江户和东京的传统料理来学习日本的文化,可以选做军鸡锅或者柳川锅”
之前的教育体制改革中,有一项便是“了解日本文化,进而学习善待他人”。因把“爱国心”与“慈爱”混为一谈,“家庭科目”的教育目的便产生了混乱,其结果便是孕育出了“军鸡锅or柳川锅”这一匪夷所思的二选一问题。
“为什么选了柳川锅?”
“我们班里的同学……都把‘军鸡(シャモ)’错当成是‘柳叶鱼(シシャモ)’了。然后就觉得,柳叶鱼烤着吃比煮了吃更好吃,所以选了泥鳅(译注:为柳川锅的主要成分)”
浜村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教得乱七八糟,结果学生们学得也是乱七八糟。这个国家的教育真是有病。
“选哪边都无所谓啦。反正我鸡和鱼都不喜欢,我喜欢吃牛肉”
她用灵巧的手指撕下脸颊上的创可贴,小小的伤口周围留下了鲜明的不干胶痕迹。
“武藤先生,能给我一个新的创可贴吗?”
“嗯,好”
我从急救箱里取出一个创可贴,递给她。
“谢谢您”
浜村没有看镜子,却将创可贴丝毫不差地贴在原先的位置上。真不愧是数学少女,自己脸上位置的坐标了如指掌。
……我怎么又想这些没用的事。
“浜村,事情你听说多少了?”
对料理实习课和创可贴没有丝毫兴趣的濑岛不耐烦地插了进来。
“那个,在电话里听到了有一个白色的魔方”
“棺材盖的事情呢?”
“啊,上面沾了指纹,画成十字架的东西吧。那个也听武藤先生说了”
濑岛满意地笑了,然后把从尾财那里拿来的棺材盖的照片给她看。上面同样用荧光笔画出了指纹形成的十字形。
一看到照片,浜村便惊讶地张开嘴,然后抬起头露出笑容。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她似乎一眼就明白了濑岛昨天“发现”的事情。
“是怎么回事?”
剩下我和大山一头雾水。濑岛咧嘴一笑。
“这不是十字架,是展开图”
——我花了些时间才明白那个词的意思。所谓展开图,是指将立方体沿棱边切开,使其所有面展在同一平面上而得到的图形。重新看向那个十字架,发现它的确构成了正方体的展开图,每一块都恰好包含了3×3的9张彩纸。
我试着在头脑中把它们组合起来。每一面都是3×3的九个方块的五彩正方形……这是!
“居然是魔方的展开图。不愧是鲁比克王子,想法真有趣”
浜村渚开心地笑了。果然,这个女孩子比起料理实习,更适合数学。
“可是啊,就算说它代表白色的魔方,可还是不知道哪一块对应哪一个面啊”
大山梓挠了挠头。
“这就要看这个标记了”
濑岛指了指位于中央的三角尺图案。
“那个魔方上面也有一个这个标记吧。只要把那个白块和展开图上的标记对上就行了”
“对了,魔方呢?”
仿佛正在等我发问一般,濑岛打开了旁边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魔方。只见上面已经用彩色笔涂好了颜色。
“已经涂上了”
濑岛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居然瞒着我们做了这种事。
显而易见的是,当这个魔方被还原时,会发生某些事情。
“不愧是濑岛先生,动作真快”
听到浜村的表扬,濑岛高高在上的面孔有一瞬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我立刻察觉了其中的含义:他是感觉自尊心受挫了。
就算看出了十字架是立方体的展开图,并按照图示将白色魔方上好了色,可接下来该怎样还原魔方,他却毫无办法。所以他率先提出把浜村叫到这儿来。但碍于面子,他不肯向她低下头。
大山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哈哈一笑,将手搭在浜村的肩上。
“渚,你能还原这个魔方吗?”
到最后,濑岛还是把最关键的一步让给了大山。真是死要面子的家伙。
“好的”
濑岛沉默不语,只是将手中的魔方递给了浜村渚。
这时,黑色三角尺组织的标识映入我的眼中。他们可是数学恐怖组织,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品……
“等一下”
浜村、濑岛和大山三人不解地看向我。
“我来做”
“哈啊?”
濑岛发出仿佛见到了脑残的叫声。
“你说啥呢?”
“有可能,拼好的瞬间,它就爆炸了”
听到“爆炸”这个词,浜村的目光中出现了些许动摇。我是不是让她有了不必要的担心?
本以为他们会一笑置之,然而濑岛和大山都一脸严肃地陷入了思考。真是尴尬。看来只能由说出来的我本人肩负起责任了。
“对吧?所以,我来做”
Σ
我穿上防爆服、头盔和防弹眼镜,二十米开外,众人站在防护盾的后面,紧张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这里是爆炸物处理室,……做到这份上,连我也开始担心手中的魔方会不会真的是一枚炸弹。
“接下来把那个角部的橙色向右转动90度”
浜村通过扩音器向我发出指示。合金防护盾的后面,她手里也拿着一个普通的魔方,一边自己转动,一边告诉我该怎么做。这个方法相当费时间,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
浜村也毫不气馁,一板一眼地发出指令,我手中魔方各面的颜色正逐渐拼凑在一起。
“加油,武藤先生,还差3步就还原了”
还差3步……她居然能看出剩余的步数吗?
“先把绿色、绿色和白色的部分向左转90度”
咔嚓。……这下,我大概也看出来了。
“把白色、白色和红色的地方向下转90度”
咔嚓。……还剩一步。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只要把剩下的三个红色连在一起的部分向左转90度……
“武藤!”
传来一声比浜村渚手中的扩音器还要大的叫声。只见大山梓不知何时从人群中冒出来,正顶着防爆盾一点点靠近过来。
“拼好了就马上丢掉,跑到我这边来!”
“咦?”
“说不定它真的会爆炸啊”
我们相距约五米,她身上没有穿防爆服,也没有戴头盔。她冒着自己也会被爆炸波及的危险,试图救我一命。虽然平素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好”
我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与大山交换了目光后,将红色的面迅速转动90度。听到“咔嚓”一声后,我立刻丢下立方体,飞快地向后撤退,滑进防爆盾的后面,与大山紧紧贴在一起,屏息凝神。……一秒,两秒。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和大山从防爆盾后面悄悄冒出头来。
“铛铛铛铛——”
突然,一阵刺耳的音乐声响起。我立刻缩回身子,然而爆炸并没有发生。
“恭喜!”
声音似乎是从那个魔方中发出的。
“如果听到了这条消息,就说明你们解开了谜题呢”
是鲁比克王子录制的讯息。看来是设定为拼好六个面就会播放这段录音。
“那么,我愿招待各位到一个美妙的地方”
他说什么?
“我要说地址了,你们可要听仔细哦?”
听到猝不及防的内容,我穿着防爆服顿时手足无措,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山,立刻便放弃了。她显然从出生起便与笔纸无缘。转过头去,只见濑岛身旁的浜村渚拿着粉色自动铅笔,翻开了樱桃笔记本的页面。
“琦玉县,薄泽町……”
鲁比克王子说出了一个地址。然而,我们这些警察连记下这串文字,都要依赖浜村渚的计算笔记。
√9奇怪的房间
薄泽町位于琦玉县的中腹,是进入关东地区山岳地带的隘口。鲁比克王子所说的地点位于树林深处。一行人坐上警车,由濑岛驾驶,沿着被针叶林包围、细长不见尽头的林间小路前行。考虑到犯人手里有人质,出动大规模的警力可能会刺激到他,于是参与行动的只有我们几人。
“这种地方真的有人住吗?”
濑岛握着方向盘嘟囔,一副不肯相信在这深山老林里会有恐怖组织搞事的样子,但鲁比克王子指定的位置偏偏就在这里。坐在后面的我和浜村渚面面相觑。
“啊”
副驾驶席上的大山轻声叫道。只见挡风玻璃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建筑。
“是魔方”
红,蓝,橙,白,黄,绿……如大山所说,从树林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魔方形建筑。
警车停在建筑的门前,我们下了车。建筑不是严格的立方体,而像是被压扁了一样,形成底面为正方形的长方体,宛如巨大的魔方被埋在地里。
“居然做到这个地步,好厉害”
浜村渚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长睫毛双眼皮下的瞳孔紧紧盯着眼前的光景。现在才想起来,唐泽武琉在大学时修读的正是建筑学。
我们打开大门,来到玄关。房门上镶嵌着橙色的砖块,同时上了锁。
“喂,看这个”
大山指了指门的把手。那是一个小巧的魔方,看上去只要转动很少的次数就能还原。
“要试一试吗,武藤先生?”
门把手的位置刚巧和浜村的眼睛一边高。
“我就算了,浜村,你来吧”
浜村微微一笑,伸出小巧的手,只轻轻转动了4下。魔方被还原的同时,门锁打开了,门扉向左右两边滑动。我想不厌其烦地说一遍,她真是了不起。
“好黑啊”
我们战战兢兢地窥向屋内。里面一片漆黑,似要将我们吞没。
“那就,进去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山率先走了进去,接着是浜村和我。
“把人叫到这种地方来,都不招待一下吗?”
濑岛一边挖苦着一边走进来。就在这时,
沙沙沙……啪嗒!
随着身后的响声,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门自动关上,我们四人被彻底的黑暗包围了。
“靠!”
濑岛试图打开门,可连门缝在哪儿都看不见。我们不知道房间有多大,甚至看不见互相的位置,成了真正的睁眼瞎。
“武藤先生……”
浜村渚充满不安的声音传来,同时我的衣袖被拽住了。我总算知道了她在哪儿。心脏的跳动愈发剧烈。不行,我要冷静下来……
“铛铛铛铛——!”
突然,响起了那个刺耳的音乐声。
“Welcome to Rubic's Castle(欢迎来到鲁比克城堡)!”
声音是从某个扬声器传出来的,看来鲁比克王子本人并没有在这个房间内。
“不过,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大概是从其它房间监视着这里的情况。
“我们是来逮捕你的!”
大山大叫。
“啊哈哈,别那么生气嘛。如果想见到我,就请你们把接下来出现的谜题全部解开吧”
“我们可没心情陪你玩那些无聊的游戏”
在黑暗中,濑岛的态度依旧高高在上。
沉默持续了片刻。似乎是“无聊”一词让鲁比克王子感到了不快。
“你们不在乎高野先生的下场吗?”
回答我们的,是冰冷的挑衅。
“你说什么?”
高野律师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身影自然地浮现在眼前。无论如何,人质的安危是排在首位的。
“反正你们如果解不开谜题(puzzle),就不能从那儿出来。脑子不好使的人就死在密室里吧”
“混帐!”
“你们除了练嘴皮子以外就没别的本事了吗?哎,文科就是不行啊。哈哈!”
“那个”
剑拔弩张的黑暗中,响起小而清晰的声音。同时,拽着我的衣袖的手中加入了一丝力道。
“能把灯打开一下吗?”
是浜村渚。
“这么黑,我有点怕”
离开了数学,她就变成了普通的初中女生。
“啊哈……”
鲁比克王子似乎是猝不及防,发出了略带困惑的尴尬笑声。
“这真是失礼了。那就请你们先尽情欣赏我美丽的身姿吧”
“哈?”
刹那间,白色的光芒填满了室内。好刺眼!我反射般闭上了眼睛。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皮后,我们便惊愕于这个密室异常的样貌。
房间大约有七平米半大小,四面的墙壁、天花板、甚至连地面上,都铺满了鲁比克王子造型各异的巨大照片。
“这是啥啊?”
我不由得发出惊叫,然而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照片,而是画面。
四面墙壁,包括方才那扇门的内侧,都是硕大的高清晰度电视画面。不只是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也都是。每个画面都分成了均等的九块,每一块上都显示着鲁比克王子写满了自恋的表情。
“这就是我的全部了。啊哈哈”
笑声中有对我们的轻蔑,以及对自己样貌异常的喜爱。然后,我们便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Σ
嗡……
浜村渚用手轻轻碰触,只见九块画面中对应的那一块发出淡蓝色的光。画面中,鲁比克王子嘴里叼着一朵玫瑰,眨着一只眼。
“这要怎么移动啊”
她一边用左手摆弄着刘海,一边悄声嘀咕。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三个警察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浜村渚寻找解开鲁比克王子的“谜题”所需的线索。王子只说了这是“谜题”,却连规则都没告诉我们,就切断了通讯。
“不过,还真让人不爽”
大山梓干脆躺平了身子。这时候居然还毫无紧张感,令人佩服。我们说不定就永远困在这儿了啊。
——脑子不好使的人就死在密室里吧。
正当我回味着鲁比克王子的话时,墙壁上的画面唰地变了模样。……不是变了,而是移动了。刚才位于右侧的下面三块画面转到了身后,类似触屏操作,通过滑动来移动图像。
“啊啊,是这么移动的啊”
浜村渚恍然大悟一般说着,看向我们。
“我知道移动的方法了”
移动的方法?我们不明所以,只是看着王子自恋的表情感到作呕而已。
似是察觉到我们的困惑一般,浜村渚竖起食指。她要开始说明了。
“王子的图画只有六种,各位看出来了吗?”
我们重新打量起画面。叼着玫瑰的脸,用双手捧着脸,闭上眼睛嘟起嘴的脸,用手撑着下巴的侧脸,被水浇湿而微笑的脸,和举着魔方得意着的脸。看上去有很多,但仔细一看,都是这六个中的一个。
“等一下……”
濑岛嘟囔。我也终于明白了。
四面墙壁加上天花板和地面,每个都分成相同的9块,图案只有六种……
“我们被关在魔方里面了”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在寻找“移动的方法”啊。
“居然能从魔方的内部看魔方,真不愧是鲁比克王子。下次见到本田的哥哥,我可以炫耀一下了”
情况如此不同寻常,可浜村渚却还是不忘夸奖那个自恋的恐怖分子。在来自四面八方的灯光下,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她竟显得很开心。
“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啊、哦”
我们三人反射般呆呆地回答。
“那,武藤先生就负责那块墙,梓姐姐负责那块,濑岛先生负责那边吧”
在这个世界里,我、大山和濑岛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初中生。在她干脆利落的指示下,我们大概是史上首次,从魔方的内部,开始了还原魔方的作业。
√16藏起来的图形
蜿蜒的走廊不见尽头,混凝土浇筑的墙壁上涂着冰冷的灰色,不见任何彩色的砖块。是故意这样做的呢,还是建造仓促来不及装饰呢?嘛,无所谓了。
“这个楼有这么宽敞吗?”
大山说着向四周张望。
刚才的自恋魔方,在浜村的指示下,仅用了短短数分钟便被还原。拼好的瞬间,入口对侧的墙壁徐徐开启,我们踏入了这条不见尽头的走廊,恐怕已经走了一百多米。
“应该快到头了”
浜村一边用右手拿着的粉红色自动铅笔在空中画着什么图案,一边回答。大山看着她的侧脸,感到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这个建筑是照着魔方的样子建造的,从上往下看是一个正方形。我们一路上左转了七次,而且每转一次通路就变短一些。也就是说,我们正在沿着螺旋线,逐渐靠近正方形的中央”
我和濑岛竖着耳朵听她的解释。
“如果下一个房间位于正方形的中央的话,那离我们很近了”
我们拐过第八个弯,只见前方数米处是尽头,左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门,门上嵌满了绿色和黄色的正方形砖块。如果浜村渚说的是对的,那这个房间就是正方形的中央了。
门把手依旧是魔方的形状,但门好像没有上锁。
“我打开了哦?”
大山握住把手,不等我们回答,便打开了门。
这儿比刚才的房间略微宽敞一些,墙壁和走廊一样是冰冷的混凝土,除了入口以外没有别的门。这也是当然,因为这个房间是“正方形的中心”。
房间中央有一个小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奇妙的立方体。大概和普通的魔方一样可以转动,可它竟然是透明的。
浜村渚歪着脑袋,用手指戳了戳。
“这是什么呢?”
我们转过头看向她,但无从回答。我只知道她看上去很开心。
“铛铛铛铛——”
那个音乐声又想起来了。欢迎来到大本营。只见天花板的角落装有扬声器。
“居然能来到这里,了不起啊。那就出下一道题了”
“好的,请吧”
浜村渚精神抖擞地回答。
“进入下一个房间的钥匙,是‘藏起来的正六边形’。快点来到我身边吧,我等着你们哦”
说完,鲁比克王子再次切断了通讯。
“真是的,搞什么啊”
大山满脸不爽地挠了挠头,头发也跟着恼怒地摆动。
与之相反,浜村则是两眼放光,半张着嘴,十分开心地拿起了透明的魔方。濑岛看向她。
“浜村,那家伙说了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浜村没有作答,而是摆弄了一会儿魔方,时不时地拿起来透过灯光查看。
然后,她忽然把它放回桌子上,然后从书包中取出那个樱桃笔记本,拿起粉红色自动铅笔,画出几个标准的立方体结构图。
她开始了说明。
“立方体里藏着几个图形”
“图形?我除了‘正方形’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啊”
听到大山的话,浜村渚微微一笑,在笔记本上写下“正方形”三个字。
“用平行于立方体任一面的平面去切立方体,得到的截面就是正方形。那如果斜一点去切,截面会是什么形状呢?”
“斜一点?”
“比如,从这个角度去切的话……”
纸上,一个平面倾斜地插入立方体,那么截面自然便不再是正方形。
“是‘长方形’”
我回答。浜村写下“长方形”。
“那,如果只切下一个角呢?”
她画了一个新的截面。我想起来,若没有这次的事件,她现在应该在学校上料理实习课。
“就是‘等腰三角形’。如果再斜一点呢?”
大山梓紧紧盯着平移的平面,直至它来到底面。
“梯形,对吧”
“没错,是‘等腰梯形’。那么接下来,如果让平面经过这个顶点和与它距离最远的顶点,截面是什么呢?”
“嗯……四边形?‘平行四边形’?”
“答对了,梓姐姐”
粉红色的自动铅笔画出截面的轮廓。如大山所说,纸上出现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眨眼间,从一个立方体上便出现了各种形状的截面,简直像魔法一样。
“那,也能切出‘正六边形’吗?”
正当我感叹时,身后的濑岛问道。
“能的。让平面穿过立方体所有的六个面,而且还通过各条棱的中点的话……”
粉红色的自动铅笔再次开始移动。
天啊!看着笔记本上出现的立方体的截面,我不禁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六边形”。如她所说,立方体里确实藏着一个“正六边形”!
数学是美丽的。这句话在“Zeta Tube”上听毕达哥拉斯博士说过好多遍了,可一直有些不明所以,但方才的一瞬,我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可是啊”
正当我暗自慨叹时,大山打破了我心中的感动。
“那和这个魔方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
浜村渚也狐疑地歪起脑袋,变回一名普通的初中女生,仿佛刚才那番流畅的解说未曾发生过一般。
透明的魔方沉默不语。究竟该如何表现出那个截面呢?该不会真的要让我们切开吧。
“是不是那个?”
濑岛指了指入口的门旁边的墙上镶嵌的一个转盘。
我离它最近,于是走过去查看。是照明的开关,通过转动转盘调整灯光的强弱,目前转到“MAX(最大)”的挡位。
“武藤,把灯调暗一点试试”
听到濑岛不必要地盛气凌人的命令口气,我心中感到有些不爽,但还是依言缓缓转动转盘。只见房间内的亮度逐渐降低。
“哦哦——”身后浜村和大山发出叫声。昏暗中,浜村手中的魔方发出微弱的光芒。
“哎,哎?它怎么在发光?”
大山开始像孩子一样吵闹。濑岛则是一脸得意地哼了一声。
“荧光涂料”
“濑岛先生好厉害”
“这种事情还看不出来吗?”
浜村渚没有理会濑岛得意洋洋的表情,迅速摆弄起魔方。透明的立方体上用亮绿色的荧光涂料画着若干条线,看来目的就是把这些线条连接形成正六边形。显然,此非等闲之辈能办到之事。
“王子啊”
看着手中的亮绿色,浜村轻声嘟囔。
“这真是又难又有趣的谜题呢”
“又难又有趣”——她说出的形容词,如同热爱数学的她一样,饱含着智慧的光芒。
Σ
咔嚓。
又难又有趣的问题似乎的确难住了数学少女浜村渚。不过,约莫十分钟后,她的手中便出现了亮绿色的正六边形。
“成功了~”
大概是因成就感而欣喜,浜村渚蹦蹦跳跳地发出前所未有的大叫。
“好厉害啊,渚”
大山开心地戳了戳她的侧腹,她则是难忍般扭动身子,咯咯地笑。
“不要了啊,梓姐姐”
刚刚才解开了如此困难的谜题,转眼间就又变回了初中生的模样。
“铛铛铛铛——!”
鲁比克王子也察觉了我们的成功。大概是通过藏在哪儿的摄像头看着吧。
“恭喜”
我不由得绷紧身子。他又打算做些什么?
“那,就请各位来到我的房间吧”
“你的房间?”
喧闹的浜村立刻止住了动作,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个房间应该是在正方形的中央,而且这儿也没有别的门啊”
没错。难道说,我们要走出这扇门,沿着弯弯绕的走廊,重新返回位于门口的房间吗?
“啊哈”
躲在这个疯狂建筑内某处的鲁比克王子笑了。
“你们现在只是在立方体的第一层而已啊”
“咦?那就是说……”
咯噔!随着一声巨响,地面猛地摇晃,并发生倾斜,形成一个滑坡。这么说来,这个楼像极了一个魔方被埋在地里——它还有地下的空间!
“呜哇”“呀啊”
失去了平衡,无法分辨上下左右。
正当我担忧掉落太长时间时,身体“噗”地撞到某个柔软的东西上。我们终于落地了。谢天谢地,王子为我们准备了松软的垫子。
“疼疼疼……”
我呻吟了一声,但并没有感觉很痛。倾斜的地面重新“吱呀”地转上去,形成我们头顶上的天花板。
周围一片昏暗,大山摇了摇头试图恢复清醒,濑岛则是悔恨地捶打着垫子。
而浜村渚……则是跌坐在地上,双手按住裙摆,害羞地低着头。
“浜村,你没事吧?”
我问道,只见浜村反射般抬起头。
“武藤先生……”
她的脸颊一片绯红,长长的睫毛下似乎已渗出泪水。她是怎么了?
“早知道,下面就穿上短裤了……”
按着裙摆的小手似乎格外用力。
哦,看来是猝不及防地滑落的时候,裙子被扬起来了。当然我没有看到她的样子……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
“谁稀罕看你的那个地方啊!”
濑岛用极为瞧不起人的语气说道。你那样说的话,浜村会更伤心的不是吗?
与我的担心相反,浜村只是圆嘟嘟地鼓起贴着创可贴的脸颊,伸出手理了理戴着粉红色发夹的头发。
“喂,快看那个!”
这时,大山梓发出了惊叫声。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十数米远处,是一张熟悉的床,上面躺着的正是与佐佐木律师一同失踪的高野律师。
大山翻身跳下垫子,我也为了拂去心中残留的一丝罪恶感而追在她身后。濑岛跟在后面。这时我们才发觉,此处比方才的两个房间都要宽敞许多。
与高野律师躺着的床相对的那一面墙壁上,有一扇红色的门。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差不多相当于两个大型冰箱大小的物体,上面盖着一层布,然后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像一个被废弃的仓库般,多少显得有些寂寞。
高野律师被绳子紧紧缠住,绑得结实。大山蹲下来,试图解开绳索,然而笨手笨脚的她难以胜任。要说灵巧的话……我回头看向浜村渚。就在这时。
咯铛!咯铛!
从我们身后的地板中突然伸出直杆,迅速升至天花板。红色、白色、橙色、绿色、蓝色、黄色,与魔方相同的六种颜色的铁杆共有数十根。——这是栅栏。我们三人和昏睡在一旁的高野律师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浜村渚这个时候好不容易从垫子上爬下来,正准备赶到我们身旁,结果被隔在了另一边。
“搞什么啊,这是!”
濑岛抓住铁栏,用力晃动。
这时,随着“吱呀”一声,沉默被打破了。
栅栏另一侧的红色房门打开,光亮立刻涌入昏暗的房间内。同时,穿着五彩披风的那个男子终于登场了。
“哎呀,终于来了”
他戴着白色手套,栗色的头发长至耳边。鲁比克王子——唐泽武琉,逐步向浜村渚走近。
“你离她远一点!”
大山怒喝,然而他只是轻轻举起白色的手,示意她安静。
“我看到你出色的表现了”
鲁比克王子站到浜村渚面前,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浜村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他,同时用左手摆弄着刘海。
然后,鲁比克王子微微前倾,将浜村渚抱在了怀里。
“这、这是干什么?”
被抱住地浜村发出惊叫。看到他的举动,我们也是不明所以。
“你的才能真了不起”
“啊……谢谢您”
浜村呆呆地道谢。鲁比克王子松开了双臂,然后跪在了浜村的面前。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做作而自恋。
“我非常希望你能加入我们黑色三角尺组织”
什么?
……我想起濑岛曾经说过“要注意浜村渚可能会成为组织的一员”。当时大山和我只是一笑置之,然而从某个渠道得知浜村渚的存在的黑色三角尺或许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选项了。
方才的一系列谜题像是鲁比克王子的挑战书,实际上却是在测试她的实力。
如果浜村渚拒绝邀请,会怎么样?我们被挡在栅栏后面,束手无策,心急如焚。
“我不愿意”
正当我左思右想时,浜村渚说出了我们期待的回答。
“为什么?”
独树一帜的王子露出了险恶的表情。
“我不会帮助凶手杀人”
“杀人?”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歹意。
“我们做的事情是排除多余的人,简化这个世界,即微分。为了追寻数学的美丽与和谐,这是必不可少的作业”
果然不同寻常。黑色三角尺的恐怖分子们都和常人不一样。
浜村渚似乎不知该作何答,只是紧抿着嘴唇,用长睫毛下的双眼笔直看向鲁比克王子。
“你还是要站在没脑子的人们那边,阻碍我的活动吗?”
“因为我想喜欢数学”
她的回答中,充满了对数学真挚的热爱。然而鲁比克王子只是哼地发出了嘲笑。
“很遗憾,不过没办法。……喂!”
旋即,红色的门被猛地撞开,从中跳出两个目光呆滞的男子。看样子,他们是中了那个催眠术,被王子操纵着。两人用粗暴的动作抓住试图逃跑的浜村,将她抱起。
“呀啊!”
浜村渚摆动着双腿,徒劳地挣扎着。
“放开她!”
我不由得大叫。太过分了,居然对一个初中生的孩子出手!
“吵死了,没脑子的”
鲁比克王子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冷冷地说道。
“反正你们这辈子都逃不出去了,在死之前就看看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吧。既然她这么喜欢数学,我就送给她最理想的死法!”
啪嗒一声,房间中央的物体上的遮罩被揭开了,出现的是两个闻所未闻的处刑台。
√25五彩斑斓的处刑台
咔嚓、咔嚓。
随着鲁比克王子还原手中的魔方,地板滑开,它的上面是吊在五彩处刑台上的绳套,正颤颤巍巍地晃荡着。如果把脑袋伸进那个环里,脚下一空的话……显然就会落得佐佐木律师那样的下场。
鲁比克王子将还原的魔方放到脚边,又取出另一个魔方,开始转动起来。
“这是我开发的魔方联动型处刑台”
浜村渚被人抱着,静静地听王子得意洋洋的解说。
“这两个魔方分别和两个处刑台连在一起,当魔方被还原后,下面的地板就会滑开”
咔嚓、咔嚓。只见第二个处刑台下面的地板也打开了。
他是要用这个东西处死浜村渚……可为什么会有两个?
“接下来,你就要和我进行蒙眼魔方还原的比赛”
“蒙眼?”
浜村圆滚的眼中露出不安的神色。
“没错。我们把脖子套在绳里,蒙上眼睛,还原与对方的处刑台相连的魔方。如果对方先一步还原了的话……啊哈,你能明白吧?这是赌上性命的魔方还原比赛”
天啊。佐佐木律师原来是被蒙上眼睛,在无尽的恐怖中杀死的。这个卑劣至极的恐怖分子,偏偏用自己擅长的事情决胜负。而现在,他想用同样的方法取浜村渚的性命。
“怎么办?如果你现在回心转意,还不算晚”
“谁来打乱魔方呢?”
浜村没有理会王子的邀请,向他问道。
“啊哈,我们互相把对方的魔方打乱就行了”
“也就是说,我要自己打乱和自己脚下的地板相连的魔方,是吗?”
王子思索了片刻。
“没错”
“那我就比”
浜村渚回答,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不安。
“别听他的,渚!”
大山叫道,然而浜村和王子都没有理会她,完全进入了只属于两人的世界里。
王子轻蔑地一笑,然后转动了两个魔方,将打开的地板重新合上。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不。我数了你的动作”
“什么?”
王子皱起面庞。浜村渚到底想要说什么?对话的氛围开始带上数学的色彩。
“第一次用了68步还原,第二次用了54步。不过,想要还原两个魔方,本可以使用更少的步数”
所谓“步数”,似乎是指“转动魔方的次数”。
浜村渚的语气一如平常,丝毫没有惹人不快的意思。然而,眼前这个曾经连续三次称霸全日本模仿选手权大赛的男子,却似乎将其视为一种挑衅。
“口气真不小啊”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不论从什么样的状态开始,还原需要的步数都不会超过25,大概是21步或20步就够了”
这是真的吗?居然只要这么几步就能还原了吗?然而,一旦她开始讲起数学,我们这些数学白痴就只有闭嘴听着的份了。我、濑岛和大山屏息凝神,静观事态发展。
“嗬~!嗬~!是吗!”
鲁比克王子扬起双臂夸张地大叫,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泰然自若的神色。
恐怕,他一直以来只重视速度,却未曾考虑过“还原魔方所需要的最少步数”这一数学问题。这与他受伤的自尊心加在一起,让他陷入了动摇。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现在就算你哭着求我,也已经晚了!”
怒气冲天的他一扬手,目光呆滞的两个男子便将浜村渚拽到处刑台上,在她的颈部套上绳索,又把她的双手用五彩的手铐锁住。
“我要让你看看,侮辱了我的人会是怎样恐怖的下场”
鲁比克王子走到旁边的处刑台上,自己将绳索套在脖子上,又戴上了手铐。
“那,就先把魔方打乱吧”
两男子各自将魔方交到浜村和王子的手上。后者背对背,开始转动与自己脚下的地板连在一起的魔方。我们被挡在栅栏后面,看不清两人手上的动作。
咔嚓咔嚓……在宽阔到浪费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两名数学爱好者转动魔方的声音。难道说,浜村渚已经计算好还原起来最费工夫的颜色配置吗?
终于,转动声停了下来,两人沉默不语,只是用戴上手铐的双手交换了魔方。
他们举起魔方,来回转动,确认六个面上不同颜色分布的位置。显然,两人已经知道了该如何还原手上的魔方。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鲁比克王子问道,脸上是游刃有余的表情。浜村渚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
王子恶狠狠地盯着两个表情呆滞的手下。
“在分出胜负之前,绝对不可以出手。看我怎么干掉这个臭小鬼”
两个手下点了点头,给两人戴上了眼罩。颈部套着绳索,手上拿着魔方,而脚下是随时都可能打开的地板。
“那就开始吧”
身旁传来大山夸张地吞咽口水的声音。终于开始了。如果没能还原手中的魔方,结局将是死路一条。
“准备,开始!”
随着王子一声令下,两人开始迅速转动手中的魔方。咔嚓咔嚓咔嚓……他们的动作都很快,我们这几个数学白痴的眼睛完全跟不上。那两个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然而,与王子流畅的动作相比,浜村渚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硬。这也难怪,她可是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前生平第一次接触魔方啊,而对手是通过魔方称霸了日本的男子。而他们竟然能一决高下,这已经是相当奇异的光景了。
咔嚓,咔嚓……浜村渚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不好。
而鲁比克王子的嘴角则是笑容依旧。看来,他的脑中已经想好了通往还原的每一个步骤。
……也就是说……
“啊哈哈哈哈哈!”
王子突然停下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他手中的魔方……即便是我们这些外行也能看出来,只要再把蓝色的那一面转动90度,就还原了!
“说20步就能还原,看来是在吹牛啊”
他毫不怀疑自己获得了胜利。
“好了,用毫无根据的理论侮辱了我的臭小鬼,就给我去死吧!”
完了,到此为止了!
“渚!!”
大山发出悲鸣。
戴着眼罩的鲁比克王子露出轻蔑的笑容,扭动了最后的90度。
咔嚓。
…………
咔嚓,咔嚓……浜村渚仍然在用生涩的动作扭动着魔方,她脚下的地板没有任何移动的打算。
“咦?”
鲁比克王子发出惊愕的尖叫。
“我拼错了?怎么可能?”
不,他没有拼错。他手中的魔方的确被还原了,每个面都是统一的颜色。可为什么?
“我一直很期待呢,王子”
被惊讶包围的房间中,浜村渚静静打破了沉默。
“什么意思?”
“我昨天第一次接触魔方,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咔嚓。浜村渚停止了转动。
“是关于交换魔方上面不同位置的颜色”
她的眼罩下泛起了微笑。那是对数学喜爱得无以复加的纯粹喜悦。
“你说什么?”
“交换任意n个色块后,魔方就不一定能还原了。例如,如果把角块上的一个颜色与非角块的颜色换个位置,那个魔方就绝对不可能还原的”
一旦牵扯到数学,她的话语就会变得极为流畅,令任何人都竖耳倾听。
“如果想要交换之后魔方仍能还原,共有多少种方法呢?比如,就像王子您现在手里的那个魔方一样”
鲁比克王子似乎注意到什么一般,愣愣地张开嘴。
“你,难道说……?”
“没错。……刚才打乱魔方的时候,我交换了几个位置的贴纸”
什么?
浜村渚的脸颊上,是数小时前刚刚重新贴好的创可贴。我回想起她的动作。她用灵巧的手指揭下旧的创可贴,沿着原来的痕迹,将新的贴在了分毫不差的位置上,仿佛对自己脸上的坐标了如指掌一般。
用相同的手法,她把魔方上的贴纸交换了位置!天衣无缝的贴合,甚至骗过了王子的眼睛。我们也明白了,既然改变了贴纸的位置,那么就算还原了,也与最初的状态完全不同!
“王子还原魔方的本领越高超,我脚下的地板就越不可能打开”
“开、开什么玩笑!重新来!快把绳子解开,打开手铐!”
“不会的”
浜村一边咔嚓、咔嚓地转动着魔方,一边静静地说。
“因为您亲口命令了不是吗。‘在分出胜负之前,绝对不可以出手’”
“………………”
“想‘分出胜负’的话,要么是我拼好魔方,要么是王子认输”
没错,因为他的手下已经被黑色三角尺开发的催眠装置洗脑了。
“哼哼哼”——看到眼下讽刺的情况,一旁的濑岛开始坏笑,而王子的额头上则是浮现了汗珠。咔嚓、咔嚓……在浜村渚的手中逐渐被还原的魔方发出的声音一下下刺入他的耳中,无异于死刑的宣告。
“太、太卑鄙了!”
王子大叫,声音中带着哭腔。
“怎么能说人卑鄙呢,太见外了。我可是想和您一起思考呢”
“你说什么?”
眼前的初中女生再次语出惊人。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在这个楼里面走的时候,可是很受感动的。所以就很想和喜欢魔方的王子一起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求您了”
浜村渚戴着眼罩,转身面对王子。
“能请您认输吗?”
她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挑衅,而是仿佛要用数学的温柔包裹住想杀死自己的男子。
“我不希望您死去”
这就是她最大的力量。数学不是夺人性命的工具,而是所有热爱真理之人的共同财产。一个人的数学能力不是用来让他人臣服的,而是为了赢得尊敬。浜村渚藏在眼罩下的双眸,正如此真挚地诉说着。如果看到这都无法动心,他便不是真正热爱数学的人。
鲁比克王子思索了片刻,终于叹息般回答。
“……我知道啦”
她的心声,在他的心中回荡。
“是我输了。你们几个,把栅栏打开吧”
听到他的命令,男子们进入门里,片刻后,挡着我们的铁栅栏徐徐降下。我和濑岛扶住王子的两侧,将他脖子上的绳索取下,他便立刻无力地跪坐下来。取下了他的眼罩,只见他的头上已是汗如雨下,脸颊通红。
“王子,这个还给您”
被大山救出来的浜村递过自己手上的魔方。看到它的瞬间,我们愣住了。……别说六个面,就连一个面都没有还原。
“这种东西,闭上眼睛怎么可能做到嘛”
浜村渚笑着说道,同时伸手理了理被眼罩蹭乱的头发。
Σ Σ
“高木源一郎到底在哪儿?”
审讯室里,濑岛隔着桌子逼问坐在对面的鲁比克王子,我和大山则在隔壁透过玻璃观看。
“14,15,16……”
鲁比克王子表情呆滞,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嘴里正数着什么。
“喂!”
濑岛砰地一拍桌子。他立刻停下双手的动作,看向濑岛,耸了耸肩。
“我没见过毕达哥拉斯博士”
又是这个回答。这个组织里,有不少人是从没见过毕达哥拉斯博士而接收指令行动的,这也是难以追踪他们的原因之一。或许,他们有一套缜密的数学理论来统领组织的活动。
“那你是受了谁的指示?”
“可爱小欧拉(Cutie Euler)”
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不过,“欧拉”这个名字我倒是有印象。记得以前听浜村渚说过,大概是某个数学家吧。
“她的话,应该知道毕达哥拉斯博士在哪儿。因为博士很信赖她”
“她?是个女的吗?”
濑岛皱起眉头。我也感到有些意外。
“嗯。她特别聪明,十七岁就上了大学,研究BSD猜想(译注:指贝赫和斯威纳通-戴尔猜想(Bitch and Swinnerton-Dyer conjecture),为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之一,至今尚未被证明)……啊哈,文科生应该听不懂吧”
他那瞧不起人的心态复活了一些。
“那她在哪儿?”
“我哪知道。自从我绑架了律师,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了。可能是切断了联系吧,这样就算我被抓住了,也找不到她”
鲁比克王子自嘲般笑道,但其中不见丝毫寂寞。
“想抓住她,和想一次通过普雷格河上的七座桥(译注:即七桥问题)一样,是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她给我的那个魔方呢?”
他指的显然是浜村渚。浜村本人已经回到位于千叶的家里了。
“快点还给我啊。硬要说的话,我对那个问题更感兴趣”
说着,他仰头看向天花板。
“在20步以内,真的一定能还原吗……我啊,其实也是很喜欢数学的……”
这次,鲁比克王子的脸上浮现了寂寞的笑容。
“……相信我啊”
啊哈,啊哈……干枯的笑声回荡在审讯室内。知道了这个靠不住的恐怖分子距离组织的核心很远很远,这让我们感到万分疲惫,但也打探到了一条重要的情报,算是有所收获。
可爱小欧拉。或许,比起高木源一郎,先去追寻她的脚步更为明智。
# 莲子的解说:
* 三阶魔方图案组合的个数的计算方法:
一个立方体共有8个顶点和12条棱边。8个顶点排列的顺序共有8!种方法,12条棱的排列共有12!种,但考虑到交换两条棱等同于交换两个顶点(即,对魔方的任何转动都交换了偶数个顶点+棱边的位置,在数学上称为偶置换。单独交换一对棱块或角块的操作/状态,被称为奇置换。已还原魔方没有任何方块交换位置,即零置换,它也是偶置换。容易证明,仅通过偶置换操作无法得到奇置换状态;换句话说就是,不存在可以单独交换一对角块或一对棱块的转动操作,除非把魔方拆开重装),故顶点和棱的位置排列方式共有3!×12!÷2种。每个顶点的方块(角块)可以有3个朝向,但确定了7个角块的方向后,第8个角块的方向也唯一确定;每个棱边的方块(棱块)可以有两2个朝向,但第12个棱块的朝向由其余11个棱块唯一确定。故角块和棱块朝向的方式共有3^(8-1)×2^(12-1)种。二者相乘即得。
* 还原魔方所需要的最少步数:
2010年8月,美国的一支研究团队借助计算机穷举了魔方可能出现的所有状态(没错,就是上面算出来的那个长到不会念的数),确定了还原一个三阶魔方所需要的最少步数为20,这个数字也被称为“上帝之数”。(莲子八卦:这个计算机是谷歌把超级计算机的空余时间免费借给他们用的,共使用了长达35年的CPU计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