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序章

台版 转自 chenlunno1@轻之国度

菲雅很困扰。她打从心底感到烦恼。

『唔呣……』

优美的眉形与让人印象深刻的大眼,还有她小小的嘴角都困扰似地扭曲。她面露难色地望着的,是在不雅地盘腿而坐的她的面前,起居室餐桌上的一张纸。

对着那张讲义大眼瞪小眼的菲雅,突然右手向前猛力一伸,左手则紧贴着头高举;伸出的两只手就这么大幅度地开始转动。转转转转。

就在她无比认真地展开谜样行为后数秒—

菲雅再次皱着一张脸,视线贴近桌上的讲义。

『右手往前伸并旋转,左手则在头上左右摆动……唔唔呣,用说的是很简翠啦﹒可是油什么两只手最后都会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啊……?』

如此嘀咕着,菲雅最后似乎是累了,『呜啊~』地呻吟一声便往背后的糑榻米一倒。远望着静谧的起居室天花板——

『哼……什么叫做「你的运动神经好像不错,跳舞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啊?这和动武根本就是两回事嘛!』

噘起嘴,脑海里浮现的是人不在此的无耻小鬼的蠢脸。还有说出『放心啦,反正很简单~』之类的不负责发言的乳牛女,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也是。

两人现正出门采买中。因为才刚放学回到家,就马上发现家里食材不够了。虽说猜拳猜输而被迫看家让她心有不甘,不过也好。反正已经再三叮咛他们要补充仙贝,而且自己也有该做的事——虽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再一次叹息——

『运动会吗……会是怎样的感觉啊……』

她想像着几个星期后的校内活动。对于活动本身,她很感兴趣,但问题出在——按照惯例,一个班级会分成『舞蹈发表组』和『拱门制作组』。听说正式比赛时,创作舞蹈和拱门制作的成果都会加算在分数上……舞蹈也就算了,但为何制作拱门也会牵涉到『运动会』的成绩?她至今仍无法理解。

『啊啊啊~要是和春亮一起加入拱门组的话,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真是的,涡奈这家伙,也不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小菲雅光只是在队伍里就可爱得足以成为战力了!我绝对不会放手的——!』她回想起硬是想要拉她进舞蹈组的领队。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输给了对方的来势汹汹,并不是她特别想跳舞。话虽如此——

不悦地眯细眼,菲雅猛然起身。

『乳牛女都说「很简单」了,我哪有不会跳的道理!等着瞧吧,才这点程度的舞,我马上就能精通!』

瞪着那张画有动作教学的讲义,同时再次开始重覆像是要吸收MP般的神奇动作。还是老样子,右手和左手净是一起动作。

这时候——喀沙,身后传出声音。

『……!』

这股气息……莫非是……那玩意儿?用着有节肢的脚横行无度、以黏丝在自己与墙壁间筑巢还不够,甚至还将飞蛾的尸体就这么挂着,当成紧急粮食闲置好一阵子的……那个——

名字以K开头M结尾(注:日文『蜘蛛』的两个音节,罗马拼音分别为『ku』跟『mo]),世界上最令人憎恨的仇敌!

背脊不禁一颤。颤抖的手一把抓住置于一旁的不求人(刚才春亮还像个老头子似地拿来用),一口气转过头。果不其然,榻榻米上面——

『呜…呜哇——果然有!去…去死吧——!』

她慌忙拿着到手的物品一把敲下。虽然没打中,但或许是受到惊动,那玩意儿突然掉头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从中断成两半的不求人。

『糟糕!武器!』

而那玩意儿也完全失去了踪迹。在哪?在哪里?餐桌下吗?电视后面?还是橱柜上头?喔喔,那玩意儿现在该不会正准备飞扑到我身上,所以又开始在我和墙壁之间筑起那黏糊糊的巢了吧……?

『呵……呵,呵呵呵……』

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好啊,我就跟你彻底抗战!没错,这支不求人太小了。要用更大、更强力的武器,将那玩意儿体无完肤地从地表上歼灭……!

她以颤抖的手,自口袋里取出魔术方块。然后——

『第十四号机关搔式兽掌态「猫掌」——祸动!』

立方体分身变形成一个酷似兽掌的物体。粗长的握把前端,有着一个厚实、坚硬的掌状部位——而掌尖则伸出着五支凶恶的钩爪。

拿着那凶恶的拷问道具、半压低着身体摆出架式,菲雅也面露着凶恶笑容,气喘如牛地环顾四周。

『好了,来吧……我就用这个来击溃你,把你大卸八块……在哪?在哪里啊……』

不可能是消失了。还感觉得到喀沙喀沙的气息。以那样一介小昆虫的蠢动而言,声音实在大得诡异。这一定是错觉。没错,只是因恐惧而产生错觉罢了……!

调整气息,将全副神经集中在耳朵上。几秒——几十秒——几分钟——

——喀沙沙!

『在那里吗!』

她猛一翻身,视野角落有某样黑色物体动了。似乎有个残像顺着起居室角落的柱子飞冲而上。我赢了!天花板可无处让你逃!

举着凶恶的不求人,菲雅气势汹汹地抬起视线。

而在那里,一如预料,她看见了无视于重力紧贴在天花板上的——

面无表情的女童。

『……啊,被发现了。』

女童以茫然的眼神低喃。紧接着打量般地边注视菲雅边说道:

『总之就先捕捉起来……模式「混乱的忠盛」!』

语毕,支撑她身体的头发便『宛如蜘蛛的脚一般』开始沙沙蠢动。

菲雅将所有的惊愕、混乱与生理上的厌恶集于一口气——

惨叫出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

『那孩子现在应该正做着愉快的动作吧……我有点后悔怎么没偷装了摄影机再出门,那可是能在日后拿来当作威胁材料呢。』

『但真不可思议耶……打斗时动作明明就可以那么灵活,为什么跳舞就不行了?』

『配合着音乐,手脚分别做出不同动作,对她来说果然是初次体验,个中道理不同啊。这是需要习惯的。』

春亮和此叶各自一手提着购物袋走在回家的路上。此叶莫名幸福地微笑走着,春亮转头看向她,开口说道:

『要是那家伙来拜托你的话,你可要多多教她喔!我是拱门组的,没办法帮上忙。』

『呵呵,要是她肯乖乖向我低头,我就考虑考虑。』

那难度还真是颇高耶……正当春亮苦笑着抵达家门时——

『……那个…是什么?』

『唔喔!一看就很可疑!』

他们所指的人影正攀上夜知家的围墙,偷看宅第内侧。腹部抵着围墙边缘,前屈着身体,动作有如披在晒衣竿上的毛巾般。百褶裙下可窥见的双脚正摇晃摆动,看上去似乎乐在其中。

和此叶互望一眼,然后走近。

『唉呀呀,这该题名为「禁忌的少女嬉戏」吧……「紧缚少女正该像如此」这题名也很难割舍……』

听见的是女性的声音。是很清澈、舒服的声音。由隐约听见微弱的机械声来判断,她似乎正在拍照。

『那个……不好意思。』

『唉呀呀,连那种地方都……玩得太过火了吧……?唔呵呵。』

『喂,不好意思!这位小姐!』

『……唉呀?』

第二次叫她才终于有了反应。毛巾人从围墙上一滑而下。

与春亮、此叶视线交会,女性脸上露出极冷静的微笑。

『唉呀呀。』

『不,不是说「唉呀呀」的时候吧……那个,你在干嘛?这里是我家耶。』

不曾见过的,有着雪白肌肤的女性。几乎长及膝盖的栗子色头发,加上亲切与美丽同居脸上的优美五官。右眼戴着单眼眼镜,而左右手腕都分别戴着两、三个手表则构成了她的特征。由她身上飘飘然的长裙与高雅的上半身来看,至少不像是个小偷。

『问我在做什么……我该回答说是在拍照吗?拍到了很多好镜头呢,真是非常感谢。』

将手中的数位相机收进侧背包里,女性深深一鞠躬。

『喔…呃…拍照……你是摄影师?』

『也不是那样。是因为某个缘故……』

女性犹如圣母般稳重地盈盈笑答。此叶微眯起双眼说:

『缘故?什么缘故?』

『这个嘛,一言以蔽之,就是——』

手指抵着脸颊,可爱地摆出考虑般的动作。

『对,一言以蔽之——单纯就像是跟踪狂那样。』

『……啥?』

春亮和此叶异口同声地反问。似乎是看他们两人那模样觉得有趣,女性喉咙发出轻笑。会是在开玩笑吗?

『那个,究竟是怎么——』

『对你们来说,问那一位或许比问我还要更容易理解吧?就是这样,今天请容我就此告辞——那么,两位请保重。我们应该很快又会再见面了吧。』

『那一位?……啊,等等!』

保持着脸上的优美笑容,女性转身跨步。

愈来愈搞不懂了。这个人究竟是谁啊?正在困惑之时——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咕啊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么了?』

错不了,从围墙后传出的声音,是受托看家的菲雅的痛苦哀号。

不在乎这阵声音,女性便离去了。春亮目光仅追着她的身影数秒——

『可恶!一堆搞不懂的事!总之先去看菲雅!』

全速冲回家中,慌忙地脱下鞋子,并以几乎要踩破走廊地板的气势奔进起居室。眼前看到的光景是——

『啊啊…啊哈……住…手!』

『不要。这里…又如何呢……?』

『嗯…啊…啊…啊呼!噫…哈…呜!』

『忍耐对身体不好,全部发泄出来会比较轻松喔……你看,这里也很敏感。』

『啊…那里…那里…那里是……啊……』

春亮手中的购物袋掉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没错,为什么——

『啊……啊…噫…啊噫呼哈嘻哈哈哈!呼哈…喂,诅咒你喔!』

『我搔我搔我搔。』

——为什么菲雅会突然被搔痒?

菲雅悬挂在半空中,脚踝被束缚的双脚被朝左右两边微微拉开,双手则被举在头后。遭到攻击的是腋下、侧腹、肚脐周围、背后、脖子与大腿。每一次被搔痒,菲雅就边发出『喔呼嘻哈哈』之类的奇怪惨叫边扭动着身体,踢着弯起的双脚大肆挣扎。

而现场最重要的是,让菲雅悬在空中,还有搔她痒的道具,不是绳索也不是鸡毛掸子——全都是从一名女童头上长出的『头发』。

几束发丝捆着菲雅的身体,几束在绝妙的操控下抚遍菲雅的身体。以世间常识来看,无疑是异常现象。

但对于春亮和此叶来说,这已是见怪不怪的光景。

『你…在做什么啊……?』

春亮抽搐着脸颊问道,女童依然维持对菲雅的束缚,只是回过头说:

『抓住了可疑分子,正加以侦讯。』

『可…可疑分子……是你才对——!』

菲雅口沫横飞地惨叫。只有这次,这家伙算是被害者吧……春亮不禁同情。此叶也一脸疲累似地叹着气说道:

『很可惜,不是可疑分子,是新的同居人啦。前阵子才刚来而已。』

『就是这样……结果你才一回来就搞这个啊?应该有要先做的事吧?』

『这么说来也是。那么,虽然迟了些——』

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眼神茫然、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显缓和——

女童举起手,打招呼表示归来:

『阿春,小此,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话语间不带半点重量、自负或感动,很不可思议地散发出一股超然。就一如她过去居住于此时一样,因此春亮苦笑着回应:

『……欢迎回来,黑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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