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某个邂逅的死亡游戏
——那是不久以前的往事。
傍晚的厨房。
他用最近常听见,但又略带不耐的声音说话。
“帮我把那边的洋葱拿过来,此姊姊。”
“啊,好的——那个,倒是这秋刀鱼非常肥美,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
“……因为正值秋天,当然好吃啰。倒是我老爸只是回来而已,为什么非得做这么丰盛的料理欢迎他啊?况且此姊姊也没必要进厨房帮忙呢。”
春亮边动菜刀,边唠叨地继续说话。站在旁边注意秋刀鱼烤的程度的此叶,微笑看着春亮的侧脸说:
“崩夏难得回来,做顿晚饭欢迎他有何不可呢?而且,他在电话里不是还说‘我会带伴手礼喔——’就当做是谢礼吧。”
“我才不要什么伴手礼呢,铁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这…这个嘛~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啊,我也好久没像这样跟春亮一起做菜,所以很开心呢。我是自愿进来厨房的,就让我帮你的忙吧。”
“跟我一起做菜应该没什么乐趣吧……”
春亮低头看着砧板说道,并没有面向此叶。虽然有些寂寞,但这也是最近常有的事。
那个时候,玄关大门传来电铃声响。看看时间,应该是话题中的春亮他父亲回来了。长期不在家一段日子,回到家的时候按自家电铃俨然成了他的习惯。似乎也是用来区别心境的一点小仪式吧。
“……此姊姊,你去开门啦。”
“不要,我觉得最好是你去开。看到儿子开门迎接自己,当父亲的铁定会很高兴呢。至于这些料理我先帮你顾。”
此叶把话说完后就在那等着,而原本用来切菜的砧板突然发生一声巨响。
“真是的……”
他放弃似地放下菜刀走出厨房。
此叶一面“唉,”地叹息目送他的背影,一面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吗~”。春亮上国中已经半年了。虽然只是从书本跟电视所得到的资讯,但他应该差不多该进入那种时期了吧。那正是自我意识萌生,独立自主心觉醒的年龄。与他在这个家邂逅至今也有好几年了。他的个子最近也拉长不少,已经不能再跟那个时候相比。也就是说心灵与身体都在成长吗?
(没错,人类藉由成长的过程让自己长大成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如说有这种状况很不错呢……嗯。但只要不像电视上播放的内容那样被他骂、惹他生气,或者被说“你很烦耶!”或许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呢。啊啊,不过……还是有一点悲伤呢……)
此叶叹了第二次气。再次检查秋刀鱼烤的程度之后,便代替春亮拿起菜刀切菜。刚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但现在连菜刀都用得很得心应手呢——不过做早餐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因为没睡醒而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这就是所谓的时间会解决一切是吗……”
她喃喃说道。其实自己也很清楚,结果还是只能等时间流逝呢。若过度照顾他会引发反效果——那很可能会使他感到不耐烦或厌恶。正因为如此,现在才会稍微保持距离,忍住希望像这样每天一起做饭的欲望。那个乐趣等他过了叛逆期之后再好好享受。没错,等他上了高中就能送马铃薯炖肉给他吃,或是像这样一起做饭。总有一天我不会再住别馆,而是以其它理由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然后,然后……!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我自己傻笑个什么劲啊?这样只是个危险人物而已。”
此叶用力摇摇头,然后又回到切碎洋葱的作业。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够忍耐。当然像现在这样的姊弟关系也不错,但他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很棒的男孩子。铁定会那样。所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也为了不再是姊弟关系的那天到来,因此必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守护他健全成长。啊啊~有不少该注意的事情呢。像是他有没有用功读书?有没有交坏朋友?是否向往香烟这种反社会的行为?还有……是否跟异性有放荡不检点的交往……!
(不,要是他对女孩完全没兴趣,就其它意义来说也是危险呢。有兴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啦……更何况离他最近的就是我。差不多也该出现他偷看我换衣服的行为了。但实际上若真的发生又有些伤脑筋,反正那个先摆一边不说。总之接下来注意不让春亮被坏女人勾引,学会淫荡不检点的行为是我最重要的任务……!)
此叶一面重新下定决心,一面配合敲打砧板的节奏“嗯!嗯!”地点头。忽然间她心想“春亮怎么还没回来啊,”结果仔细一听——
从玄关大门那边传来激烈的语调,还有毫不介意那语调的笑声。玄关大门关上的声音。接下来沉默了几秒钟,咚哒啪哒的脚步声朝这厨房接近。
“此……此姊姊!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春亮?啊,我知道了。是伴手礼太棒了,颠覆了你的想象吗?”
“不是那个意思……不,或许也算是呢……总…总之不好了啦!”
他焦虑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奇怪?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啊?
感到疑惑的此叶回过头来,下一秒钟,菜刀从她的手中滑落。
当然,眼前站着表情极端不悦的春亮。
“正如你看到的,我那个老爸的伴手礼——”
然后一面指着自己背后的物体,一面说出冲击性的话。
“——竟然是带了小孩子回来呢。”
站在那儿的,是有着乌溜溜长发的少女。
面无表情的她看不出任何七情六欲,在娇小身体上面的头微微往下点——接着用非常模糊不清的语气说:
“……我是人形原黑绘,请多多指教。”
总之边吃晚餐边在起居室把来龙去脉问个清楚。把这份“伴手礼”交给春亮后,崩夏似乎又到什么地方旅行了——因为当初做了三人份的饭菜,就某种意义来说或许刚刚好呢。
“状况我大致上明白了。简单来说,就当做是我有后辈了对吧?”
“话说回来那个老爸,每次每次做事情都这么突然……”
“……”
透过春亮叹气的脸,此叶偷偷看着啜饮餐后茶的少女——黑绘。
她给人第一个印象是难以捉摸的女孩。她面无表情,完全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跟她说话也不笑,甚至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她又会小声答话。就先当做她只是怕生而已吧。
纵使还不太了解她的个性,但她的情形透过目前为止的对话已能充分了解。她是受诅咒的人偶,所以才来这里。目的跟自己一样——想要解开诅咒。即做出对人有益的事情,中和烙印在自己身上的负面意念,甚至习惯人类的世界,让自己变得像人类。一样,完全一样。
说她是后辈一点也没错。所以既然她怕生,就希望能早日与她打破隔阂。但是——
“呃——……那么以后请你多多指教喔,黑绘。等一下我带你到你的房间,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尽管间我没关系。”
即使笑容满面地跟她说话,黑绘还是一贯地面无表情。连个客套的笑容都没有,只是飘一下眼神——
“……谢谢。请多多指教……村正小姐。”
再说出让对方有点不悦的回答。虽然这也不能怪她。
“咳咳——可以请你叫我此叶吗?因为我不太喜欢姓氏。”
“是吗?那么,就叫你此叶小姐……”
虽然还是觉得她很见外,但操之过急也没用。于是转换心情改聊下一个话题。
“啊,你都用方言讲话啊?”
“……不行吗?”
“不,并不是不可以。而且很可爱呢。只是,呃——应该说,我只是对你在这以前都待在什么地方很感兴趣。”
“在这以前……”
黑绘把茶杯摆在桌上,仍然正座的她微微抬头茫然地看向天花板。过没多久,仿佛想起什么似地眯起眼睛——
“在这以前,我是在距离这里遥远,非常遥远的某独居老人的家。那个人把我当孙女一样地疼爱。因为我是人偶,所以就用那方面的玩法对待我。”
“……”
此叶觉得自己挑错话题了。但黑绘并没有停止沉稳的言词,使得此叶毫无插话余地。
“我每天过着毫无变化的生活,时间仿佛静止般地停滞。但是时间并没有停止。我诅咒我的主人,也不得不诅咒他。我每晚从主人身上吸收精气,然后他逐渐衰弱〡〡”
哇!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在起居室响起,黑绘这时候停止说话。电视机打开了。把摇控器摆在桌上,一直沉默没说话的春亮语气不耐地说:
“……啊,抱歉。刚好有我想看的电视节目。”
“嗯——反正,就是那种感觉。”
“这…这样,我大致了解了。谢谢你的解说。”
对黑绘那么说以后,此叶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春亮的侧脸——再次心想“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呢”。这让她感到有些开心。
过了几分钟后,三个人沉默地一起看搞笑节目。不过进广告的时候,春亮突然站起来,往此叶这边看并说:
“对了,走廊的电灯泡好像快坏了。我想趁还没忘记以前换新的上去——此姊姊,希望你能帮我一下,因为我构不到。”
“咦?……啊,好的。黑绘,你慢慢坐喔。”
没有回应,她只是不发一语地盯着电视看。她的样子让人舍不得走开,但此叶还是跟春亮一起来到走廊。在跟起居室有段距离的地方——
“好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对吧?因为走廊的电灯泡前不久才刚换新的呢。”
“啊——……我也不知道这该不该说……”
春亮停下脚步重新面对此叶,并难为情地抓头。他一面找适当的言词,一面继续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
“是的。”
“那家伙,那个…该怎么说呢……不是…很阴沉吗?接下来我们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让人有点担心……不是啦,呃——我很难跟她相处。要是她能早点习惯这个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呢。”
“是啊。”
此叶不知不觉露出笑容,她大概知道春亮想表达什么,但她不想打断春亮的话。因为她希望尽可能拉长能够接触他温柔的时间。
“所以……此姊姊,那家伙的事情就拜托你啰。你们都是女孩子,跟我比起来绝对比较好说话。那个……希望你能设法跟她相处融洽……”
“好的,我知道了。”
此叶立即回答。这也是当然的。
因为他有求于自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还用说吗?我会设法立刻跟她打好关系,包在我身上。”
“是…是吗?那我就安心了……不是啦,你不要误会喔,此姊姊!我对那家伙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只不过如果家里的气氛变糟,我也会生活得很难过!”
“是是是,知道了。呵呵呵。”
“你…你干嘛笑啊?”
“咦?我天生就长这样,因为‘永远笑脸迎人又温柔’是我的座右铭。好了,话既然讲完了就回去吧。广告差不多快结束了,你不是很想看那个节目?呵呵呵。”
“对…对啊。你还在笑,是怎样啦……”
“人家天生就长这样嘛。”
表情不悦的他,踩着沉重缓慢的脚步走回起居室。
当然,他那个态度只是让此叶的微笑又笑得更开。
回到起居室,黑绘仍保持跟刚才完全相同的状态直盯着电视看。与春亮一起坐下的此叶,以轻松的语气和黑绘说话。双方'id相处融洽,果然还是得从对话开始。
“抱歉,事情顺利结束了……对了,照绘。我现在才发现到,你不需要那么正襟危坐。因为这里也算是你的家了,大可以用轻松一点的姿势没关系。”
“……是吗?那我就用轻松的姿势。”
黑绘还是面无表情地说话。接着她轻快地站起来,用小小的步伐“咚咚咚”地前进,接着背靠在后面距离不远的梁柱,以抱膝而坐的姿势重新坐好。
“……噗!”
瞬间,春亮发出怪声。此叶觉得疑惑而往他那边看,发现春亮表情不自然地把头转开,视线也刻意不看黑绘。此叶不解地歪着头想“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啊?”然后才突然发现到原因。从自己坐的这个方向以角度来说是看不到,但因为她穿裙子又抱膝而坐,从春亮坐的位置看过去,再也没有比这个——
——更不好的角度了。
这对他的教育来说绝对不好!
“请…请原谅我的不礼貌——!”
此叶仿佛前身滑垒似地伸手并冲向榻榻米,她把黑绘的膝盖往旁边推,强迫她改成侧坐的坐姿。对于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黑绘——
“虽然我说可以用轻松的姿势坐,但要是你能多注意一点,我会很开心的……!”
“……什么啊?”
她面无表情并歪着头,她真的没发现到吗?此叶看了一眼至今脸仍红通通,还把视线别到旁边的春亮。
“所以,要是像刚才那样子坐的话,该怎么说呢,那个……内…内内……”
“喔~你说的是内裤?”
毫无少女的矜持,爽快说出那个单字的黑绘点头回应。看来她好不容易理解了自己想说什么。但她还是一脸若无其事地说:
“……可是不要紧。内裤不会被看见。”
“怎…怎么可能?这个角度的话,从正面就……”
虽然想要反驳,却被黑绘那不可思议的话给打断。
“因为我的内裤……是日式丁字裤。”
那是超越脑袋所能理解的单字,因此此叶又反问:
“……咦?”
此叶抬头看着黑绘的脸,专心注视正经八百的她的嘴部动作。
“日…式…丁…字…裤。”
很神奇的是,就算看她的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念来判断,却还是引导出同样的单字。所以此叶再问一遍:
“……咦?”
这次转过头去看春亮。虽然春亮还是没有往这边看,但头部似乎有微微上下移动。
无论如何不敢再回问了,于是此叶挂着微笑说:
“……请恕我失礼。”
为了确认自己的常识与现实的背离,因此干脆掀起来看。
很可怕的是——
她的话并没有骗人。
“然后,这里是厕所。替换的卫生纸就摆在这上面的柜子里,用完的话你大可以自行补充没关系。”
“……嗯。”
“那么再往下一个目标走吧。呃——这里是空房间……啊,话说回来,我得拿被褥到你住的别馆呢。被褥就放在这房间的壁橱里,等带你去别馆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吧。”
“……嗯。”
几十分钟后,此叶跟黑绘一起走在走廊上,并带她大略认识这个家的环境。至于春亮已经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此叶决定不去在意刚刚那件事。只是普通的内裤,只不过是内裤嘛!千万不能为那种事情歧视人家,根本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小事。
“就是说啊……那个以前是很普通的东西,根本就没什么好在意……”
“你是在说我的内裤吗,此叶小姐?”
“哇,我…我有说出声吗?”
黑绘上下点头。本来想装蒜的……不,或许这反而是个好机会呢。因为目前正处于遍寻不着话题的阶段。或许能藉由意想不到的话题开始聊起,进而掌握到能跟她打好关系的契机呢。毕竟是他特地拜托自己跟她当好朋友,所以只要有任何能够跟她培养感情的机会,都有必要挑战看看呢——
“呃——这个嘛,一点也没错。我感到有点讶异,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像我以前好像就曾穿过……若认真找的话,或许会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发现到呢。因为,我有舍不得丢弃老旧衣物的毛病……”
“你好会珍惜东西喔。”
“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天生穷命。”
此叶有点开心对话能够持续,而这时候话题是日式丁字裤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这纯粹是我个人好奇,所以想问问看。黑绘你为什么不是穿内裤,而是穿日式丁字裤呢?这其中是否有你个人的坚持?”
“该说是个人的坚持吗……单纯就是这个。”
就在她说那句话的同时——
“——呼哇啊!”
臀部出现令人大吃一惊的触感。
而且是用两手,毫不留情地搓揉。
左搓搓,右揉揉。
“黑…黑绘!”
此叶皱着眉头转身回头看,心想“你没头没脑地做什么啊?再怎么会容忍,这时候都应该会生气吧?”但是站在她后面的黑绘,仍然维持双手往前伸的姿势——
“……?”
还不解地歪着头。不,等一下。不可以生气,我们必须当好朋友。因为是他的请求。没错,她会这么做一定有其它理由——于是此叶硬挤出出客套笑容说: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解释穿日式丁字裤的原因。日式丁字裤具有不让臀部下垂的紧实效果,穿上它就能够维持美臀的功效,所以才会穿它。”
“这…这样啊……但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捏我的臀部……”
“不,等我想要说明就非常在——没事。”
“你的话怎么中断得那么不自然,难…难不成?”
黑绘把视线别到旁边,此叶则连忙伸手抚摸自己那浑圆的臀部。自己摸不出来,虽然摸不出来——但该不会真的下垂了?所以她才会不知不觉中伸手触摸确认?虽然自己的确从以前就很在意它好像大了些,但不会吧……!
“我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但是我相信此叶小姐穿日式丁字裤会很好看……应该说不穿或许会很危险。”
“你刚刚小声呢喃些什么对吧!是…是吗?会很危险吗?真的吗?”
“我没说什么,只是……”
黑绘原本别到一旁的视线又慢慢移回来。
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但唯独在平铺直叙那些话时,似乎加了点祈求的情感呢——
“只是……如果跟此叶小姐穿同样的内裤,搞不好我会有点开心呢。”
“……”
好了,考虑看看吧。
为了跟她当好朋友。
而且,为了刚产生又非常不放心的私密事情。
若要说现阶段最有效的手段,会是什么呢?
隔天星期目的上午。
春亮好像是待在房间里念书或做什么事。此叶得到他的许可,准备跟黑绘一起打扫本馆,这也是为了让她早点习惯这个家。
“唔,嗯……那…那个。黑绘,你有打扫的经验吗?”
“……有。”
“是…是吗?那应该没什么特别要教你的吧?我负责扫走廊,黑绘你就到起居室里头大概整理整理。”
“……知道了。”
黑绘乖乖地走进起居室。此叶忸忸怩怩地扭腰走在走廊,拿着扫帚在地板上挥动。
(总…总觉得怪怪的。我看……还是算了……)
下半身感觉空空的,但有部分地方非常紧。平常遮住的地方在裙子里面碰到外面的空气,但除此之外的地方却包得比平常还要紧。
“啊,好大的垃圾……哇……!”
而且弯腰想捡垃圾时,露出的臀部摩擦到裙子的布料,又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感觉。也不知道该说是被搔得痒痒的,或者说太无防备感而觉得丢脸……不,不对。不应该感到羞耻,这不过是传统式的内裤。不过是在房间随处就找得到的一件内裤。为了改善体型,心想“总之今天先试穿一天……”这根本就没什么不对。而且针对这件内裤,早上还悄悄对她说“……我们穿一样的”她看起来有些高兴。为了跟她的关系更融洽,这也是非常有效的手段之一。
“呀……唔……”
下半身的无防备感在几乎快忘记的时候又冷不防地袭来。不过此叶还是忍住,并且扭动身体继续打扫。由于春亮很可能在房里念书,因此来到他房间前面便刻意安静一点。扫完春亮房间前面,正准备再往走廊里面前进的时候,此叶感应到有某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小虫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空气流动,微妙的混乱。就在她对那个感到疑惑的那一瞬间——
“呀!”
此叶感到有什么东西缠住脚踝的触戚,接着整个人往前倒在走廊上。平常走路的话还有办法做护身倒法的动作,但今天被打扫跟下半身的感觉搞得过于心不在焉。虽然脸部没有直接撞到走廊,但胸部被自己的体重压得有点痛。
“什…什么啊……?”
仍然倒在地上的此叶先转头往后看,那一瞬间,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像黑色绳索的物体忽然消失在走廊角落——但眼前先不管那个了。因为她看到比那个还重要的东西,应该是说自己还跟对方四目交接。
“那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喔,此姊姊……!你…你为什么……?”
可能要去上厕所吧,春亮刚好从房间出来。眼神非常惊恐的他直往这边看,看在地上的自己、掀起来的裙子、露出的大腿,甚至是穿在身上的特殊内裤——还有因为那个构造所致而整个露出来的臀部。
他“咕噜”地咽口水。还一副“不知道该不该问”的样子数度舔唇,然后悄悄把视线别到一旁说:
“此姊姊……你怎么会…穿日式丁——”
“请你不要说了——!这…这个,呃——你就当做没看到!”
后来,此叶回到了起居室。
打扫完毕的黑绘正呆坐在榻榻米上——手上拿着小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什么。当她发现此叶回来了,便不经意地把那笔记本收进口袋里。
“……欢迎回来,这边都打扫好了。”
“是…是吗……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吗?”
“当然啰。”
她仍然面无表情地冷静回答,毫无奇怪之处。因此此叶歪着头不解地想“在毫无障碍的地方跌倒,我是不是也老了啊了”——偏偏还被春亮看到,使得她只能够怪自己倒霉。
吃完午餐的午后。
不知春亮是否想暂时将陪黑绘的事情交给自己,他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了。虽然有点寂寞,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在此叶正呆想“接着该怎么做呢”时,原本在看电视的黑绘突然念念有词地说:
“胸部大的人……很辛苦呢。”
“咦…咦?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说什么很辛苦……不过的确是颇有重量呢。”
她迷蒙的睡眼往此叶的胸部看了一下。
“……重量。也就是被引力往下拉的作用。连我们这样的存在都不能对那个物理法则置之不理。所以它会一点一滴,一点一滴地往下…往下……不是吗?”
“咿,咿~请…请不要讲那么不吉利的事情啦!没事的啦,应该。”
“下垂”这个恐怖的字眼再度从脑海里闪过。
接着黑绘以双脚跪立的姿势往此叶这边靠近。
“能不能让我帮你确认呢?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你说确认……是指触摸吗?那个,我觉得很难为情耶……”
“放心啦,我们都是女的,没什么好在意。”
她说的固然没错,但难为情也是真的。但——这是她主动提出的肌肤接触。肌肤接触,那不是意指双方关系能变融洽的单字吗?或许是自己抛开羞耻心尝试日式丁字裤有了成果呢。既然这样就不要错失机会,再加深双方的感情比较好——此叶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
“知…知道了。那么,那个——请你轻一点。”
“包在我身上。”
她的手从正前方触摸自己的胸部。动作好轻、好轻,像要用她的小手整个包住,仿佛在确认那顺畅的弯度。
“嗯……你…你觉得怎么样?”
“噢,这个——或许…有点不妙……”
“你…你说不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个…下垂……!”
“放心。我会调整形状的按摩法,就像这样。”
她手部的动作变得有些不一样。不光是温柔触碰,有时候会加些力道。拉近两个隆起物再往上提,然后用指尖摇动……原以为她会那么做,却是让它们在掌上跳动似地——
“嗯……这个,这真的…有效吗……?”
“当然有效。我过去的主人对按摩很有研究,也教了我不少按摩法……啊啊,我觉得此叶小姐若能学会自己按摩,那就更好了呢。我教你,你试试看吧。”
手腕被抓着的此叶,透过自己的手跟黑绘的手掌叠在一块的方式慢慢移动。
“就像这样,由外往内搓揉的螺旋动作。对对对,好棒喔。那我现在把手放开,你自己试试看……你看,身体开始变暖和了吧?那表示脂肪在稍微移动,你按得不错。”
“虽然不是很了解……嗯,是…吗?”
“是啊,你不必回答我的话。集中精神,闭上眼睛想象。等熟悉怎么按摩以后再加强力道就可以了,要专心想象…搓揉……!”
“好…好的。嘿咻——”
“……”
“嗯…咕……怎么样?我这样…算按得顺手吗……?”
“……”
“请你仔细看,如果不行的话就跟我说……这么按可以吗?或者要多多像这样,才比较好呢……?”
“……”
“——咦?”
此叶突然觉得怎么没有回应,于是把眼睛睁开。
黑绘并不在起居室里,而且有其它人的目光。
全身一下就僵硬了的此叶心想,要是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被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看见——对方究竟会做何感想呢?
老实说自己按得很卖力。也照黑绘说的集中精神,为了让形状变漂亮而卖力按摩。而且闭上眼睛,两手稳稳握住自己的胸部,一心一意拚命按摩。
但是自己那个模样——
却被不知何时站在起居室门口的他看到。
“此……此姊姊……?”
“哇!你…你误…误会了,这是那个……单纯的按摩啦!”
“你…你别担心!我什么也没看到!是真的,所以…那个——对不起!”
春亮“咻——”地跑走,也马上听到房间纸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正当此叶心想“居然被他撞见那种丑态”垂头丧气地双手撑在榻榻米上的时候,她看到黑绘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她正襟危坐在桌子旁边,又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并“嗯,嗯,”地轻轻点头。
“黑…绘,你刚刚…到哪儿去了……?”
“啊,对不起。”
面无表情的她阖上笔记本,并指着放在桌上的托盘。
“我看此叶小姐在流汗,觉得你可能需要喝冷饮。但擅自开冰箱又不太礼貌,我又不好意思打扰此叶小姐,就想说请那孩子告诉我该怎么做,便把他叫过来。”
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此叶脑子里浮现出许多格格不入的感觉。
特地把他叫过来?所以才被他撞见。这仿佛是算准时间让他看到的。更何况那种按摩是否真的有效——不过~也要怪自己这么容易就听她的。而且那笔记本到底写了些什么?好可疑,这其中有什么可疑之处。
不过这时候,此叶刻意停止思考并且摇头。
(不不不……我想太多了。没有证据就怀疑人家,未免太没有礼貌了。而且也不可能有那种事吧?)
自己很想跟她做好朋友,她应该感受到那份心意才对。不记得曾做过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啊。要恶作剧的话,也不可能刻意做这种事情。所以是巧合。全都是不幸的巧合。一定是那样没错——
尽管努力说服自己,但脑子里那格格不入的感觉怎么样都挥不去。此叶一直盯着黑绘看,这时候她歪着头说:
“那按摩你进步得超快,应该是没什么可以教你了。然后,这是我出于好意端过来的——不过搞不好是我太鸡婆了。”
“不……没有那回事。非常谢谢你……”
此叶发现自己的表情有点僵硬,但还是努力回以微笑接下托盘的麦茶。
不过黑绘的眼睛仍然没有任何感情。
不知为何看她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实验动物看待——也就是说自己仿佛遭到私下观察,因此有种奇妙的不舒服感。
那天夜深入静之际,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唉…”
此叶叹气的同时,也把躺在床上阅读的文库书“啪哒”地阖上。内容完全进不去脑袋。一看时钟发现已经到堪称是深夜的时间,在本馆的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啊……得准备去洗澡了……”
此叶慢慢站起来,开始在房里附设的浴缸注入热水。望着哗啦哗啦注入的热水,此叶又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想的当然是黑绘的事情。自己很想相信她。虽然想相信她——但还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日式丁字裤、仿佛算准时间似地跌倒,还被他看到。胸部按摩。而且他仿佛算准时间似地出现,这也刚好被他看见。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果真是那孩子刻意安排的恶作剧吗……?”
若真是那样,就不知道她的意图为何。过去也深思过好几次,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惹她讨厌。何况双方并没有深交到会惹她讨厌。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如此恶作剧——
这时候此叶突然发现到一件事。恶作剧,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注:日文恶作剧的汉字为“恶戏”),是恶意的游戏。也就是玩耍。那个单字让她联想到一个可能性。
(她并不知道“游戏规则”……?)
此叶回想起她聊自己过去所待过的场所时,当时那心平气和的声音。
因此心想,或许真是那样呢。
只要回顾过去的自己就能轻易看出来。在来到这个家前,我们都是为了诅咒某人的存在。实在没有余裕对游戏感兴趣。加上她是人偶——说起来她不是“玩耍的存在”,而是
“被人玩耍的存在”。因此就如她那个时候所说的。
(那么,从昨天起不会被诅咒的春亮就成了她的持有者。虽然自己头一次得到自由,但突然面对这种状况还真不知道怎么使用那个自由呢……)
可以这么解释。但话说回来,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那是她刻意的恶作剧,就算有证据,但又基于春亮要求我跟她做朋友,就不能够对她生气、吵架呢——
“唔——……”
只能反复烦恼同样的问题,感觉好闷喔。
此叶把手伸进水已经注入一半的浴缸,然后不断搅动。但这样也无法消除内心的压力。算了,洗完澡就马上睡觉,接下来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没错,只是像这样烦恼也无济于事。反而把心情放轻松,或许会想到什么不错的方法呢。好好地泡个澡,不要再穿这绑得很紧的日式内裤(只觉得今天早上的自己怪怪的),改换平常穿的内裤。最近早上比较冷,再多盖一条毛毯让自己睡得暖暖的——
(啊,话说回来,还没把备用毛毯拿给那孩子呢……去看她的状况,也顺便把毛毯拿给她吧。要是她感冒的话也麻烦呢。)
因此此叶先关掉热水,到房间的壁橱找毛毯。她记得还有一条尺寸略小,和自己想要用的不同的毛毯。
“嗯~这对娇小的孩子来说应该是刚好吧……只希望她还没睡。”
于是她拿着那条毛毯走出房间。站在露天外廊,她一面冷得缩着身子,一面轻敲在隔壁的黑绘的房间。她揉揉脸颊,为了让脸上能自然露出微笑,然后等对方开门。但是没有回应,于是又“叩!叩!”地敲一次门。
“黑绘,你已经睡了吗?我担心你会冷,因此帮你再送一条毛毯过来。”
还是没有回应。怎么办?于是她试着转动门把——门开了。怎么办?反正她睡了的话,就把毛毯摆在她旁边就好了。这样她觉得冷的时候,就会拿起来盖了吧。
“我进去一下啰——……”
她轻轻关上门并走进去。房间里面当然是漆黑一片,但对于非人类的此叶来说,那并不会造成任何妨碍。家具尚未齐全的六块榻榻米大的房间,当然是空荡荡的。此叶一边想“虽然室内构造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呢”,一边往铺在房间中央黑绘的棉被走过去——
原本抱着的毛毯,掉在地上了。
被褥有如褪去的空壳。
而且,原本应该躺在里面的她,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此叶直觉就判断出那个答案了。
春亮觉得有重量在身体上面而醒来。还留恋着美梦的他,睁开了迷蒙的睡眼。但那一瞬间却让他的意识全清醒了。
蓝白色的月光照进微暗的房间里。而映照出来的景象,是被掀开的被褥,跟骑坐在自己身上的一名少女——是人形原黑绘。
“嗨……亲爱的主人。”
“什…什么……?”
她在笑,她笑咪咪地低头看着自己。那是她到这个家以来,头一次展现的笑容。
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很可怕。
“啊……唔……那个,你不必喊我什么主人啦。不是啦,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我的房间,那个,总之你先下来——”
“那些琐碎的事情就别在意了。”
她整个人往前倾。把脸凑了过来,长发把自己的脸搔得好痒,甚至感受得到她吐的气。呼吸好近,吹了过来。照理说要把她推开是很简单的事,但身体不知为何却动也不动。
“来跟我玩嘛。”
“跟…跟你玩……?”
黑绘笑得更灿烂,并且轻轻摇动她的身体。春亮也再次体会到那个存在感——坐在自己身上,那个娇小女子的重量。
“没错,我们来玩吧。玩令人非常开心,又舒服的……游戏。”
自己喉咙的声音在房间发出大响声。春亮发出颤抖声说话,仿佛想把那个声响盖住。
“那…那不太好…喔。”
“为什么?主人不是正值想玩的年龄吗……?”
她没有别开视线,没有移开水水润润的眼睛。
“是我说想玩的,因此你大可不必忍耐。你应该有许多过去想玩,但却无法玩的游戏吧?现在就跟我一起玩那些游戏吧……!”
“等…等一下!先等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回应他满是为难的那个问题的,是她盘旋在耳边的呢喃——轻到几乎听不见,但仿佛耳朵被轻咬住。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只会这种游戏方式。”
“咦——”
“好了,不要再说话了。害怕的话,把一切全交给我就可以了……让我们来玩…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游戏吧……!”
双方不发一语地相视好几秒。
过没一会儿,春亮抓住被单的手指抽动一下。然后他的手,慢慢、慢慢地,被举到被褥上面——
“——恶妇,给我出来。”
当房间的纸门被人“咻砰”地用力拉开,同时间也听到那个声音。
那个仿佛压制心中的怒气,但却格外平静,平静到令人害怕到极点的声音——
“此……此姊姊……?”
春亮全身僵硬,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此叶就只是站在门口。她一面推眼镜,一面笑着凝视骑在横躺的春亮身上的黑绘。
她的的确确抓狂了。
不晓得黑绘是否知道那件事,但仍然骑坐在春亮身上的她却说:
“你在门口做什么啊?外面很冷喔。”
“此间愚不可及,无须多言……”
连以前的口气都出现了,那就证明她已经突破了极限。
“妾身准备教导这个愚昧的童女,在这个宅院应遵守的规则……直接教导那放荡的身体!顷刻就会变暖,无须挂心!呵呵呵!”
因此春亮冒出一个念头。
他单纯只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完蛋了。
此叶与黑绘在月光照射的庭院里对峙。春亮也准备从缘廊下来到庭院,但是——
“此…此姊姊……!”
“退下,对汝的处置在稍后。”
他的脚像是吓到而停止动作。瞄了他一眼之后,妖刀吸口气。仿佛刻意炫耀给眼前的黑绘看似地扬起嘴唇。
“之前说了些什么呢……愿成莫逆之交?好啊。有求于妾身?当然,极愿意听。对方是后辈?诚然如此,一点也没错。只是不知道游戏规则?能够理解。啊啊~妾身当然知道。妾身应该跟你和睦相处呢。不过,让妾身告诉你一句话吧——那与我何干?因为你已经犯下妾身无法容忍的错误。”
黑绘像在回应此叶似地,也大胆扬起嘴唇。
“原则上先问一下,如果现在磕头求饶,你愿意原谅我吗?”
“咕哈哈,童女啊。你打算笑杀妾身吗?老实说,那是个妙计呢……”
瞳孔放出邪恶光芒的此叶微弯着身子。轻轻挥动的手刀,抽象地砍杀淡淡的月光。接着步步近逼的她又说出更劲爆的话。
“——你要战胜妾身,只能够仰赖那种程度的计谋吗!”
“如果真的只能那样,那我就会更认真地逗你发笑啰。”
面对步步近逼的此叶,黑绘迅速往后退想拉开双方的距离。但此叶急冲的速度就是她的刀出鞘的速度。她在一瞬间冲向黑绘并使出手刀。当黑绘弯腰试图闪避那个攻击,在她背后的晒衣竿已经利落地断成两截。
“怎么了?只是拚命逃跑?妾身会留下你一条性命,你还是温顺为上!”
“不是那样,因为我还是不喜欢疼痛的感觉。”
正当此叶准备对屈膝的黑绘使出如刀刃般锐利的踢技时——黑绘的头发开始蠕动。好几束硬化的头发从此叶的下方往上窜,像藤蔓那样缠住她的双脚及腰部。日本刀“唔”地皱眉。紧接着黑绘让剩余的头发变得像矛那样尖锐,朝着双脚被限制住的此叶冲去。但是——
“原来…如此…啊——喝!”
此叶弯下背并弯曲四肢。当布料撕裂声发出的同时,她往后一个翻身——那跳跃的力道,挥动的手刀,灌注在大腿里的刀刃属性——把那三个要素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她,将黑绘的头发全部砍断。恢复自由身的她,再度拉开几步的距离与黑绘对峙,并得意地笑着说:
“很有趣的儿戏喔,不错不错,完全不抵抗就太无趣了。”
“……原则上提醒你一下,整个露出来了喔。”
至今仍面无表情的黑绘,眼睛盯着看的,是此叶的下半身。因为刚才勉强挣脱的关系,她的裙子已经化成无数的碎布块,散布在庭院里。此叶瞄了一下自己露出来的下半身,仿佛要让四周看到她那传统内裤似地以金刚力士之姿站立,并且嗤之以鼻地说:
“肉好像整个绷紧,行动起来相当轻松呢……应该是妾身没穿亵裤度过的时间比较长的关系呢。但这都无关紧要了。”
“与其说绷紧……我倒觉得说是卡进肉里面还比较正确。”
“……”
“然后给你一个忠告,站在后面的主人全看到日式丁字裤卡进你臀部的肉,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此叶的眉毛抽动一下,然后再踏出一步。
“……你居然喊那家伙为主人,这让妾身气愤难忍。害妾身的丑态被那家伙看见,当然也是满腔怒火。你甚至还献身,试图引诱那家伙,那更让人气到想笑。啊啊,结果只有那句话……令人生气!”
“他是我的主人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为什么要气成那样啊……嗯,该不会是…这样子啊?‘那个人只属于我了不准靠近他,你这只狐狸精’这是你给我的感觉耶——”
“——给我闭嘴,贱人!”
全身散发着比之前更强的杀意。此叶露出的双脚踢着地面再度急冲。黑绘也没有坐以待毙。她一面移动,试图拉开双方的距离,一面随意伸长她的头发。此叶把缠绕的头发砍断,飞越像像矛一样的头发。用前踢将宛如撒网般展开的头发,踢出一个洞进行突破。双方运用各自的力量接近与迎战,打得不相上下——
但是那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因为非常单纯的事实就能区分出两人的优劣。
黑绘是人偶,此叶是刀。玩具跟武器。用来疗愈人们而制造的物品,跟用来杀人而制造的物品。天生的实力差距就显现出那个差异了。
面对因为疲劳而动作渐渐迟钝的黑绘,受诅咒的妖刀反而更加快速度。仿佛好不容易想起过去在怀念的战场上的移动方式。
接着最后的了结轻轻松松地到来,只见此叶钻过黑绘伸长的头发逼近敌阵。原本想回避的黑绘却一个踉跄。结果此叶整个人骑坐在无法站稳而跌倒的黑绘身上——黑绘的头发还没来得及伸长,此叶的手刀就已经抵在她的鼻尖。
只穿日式丁字裤的下半身是充满肉感又修长的大腿,而照射的月光仿佛在赞美似地映出它引人遐思的白皙度。此叶一面抖着身体咯咯笑,一面说:
“好了……愉快的死亡游戏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因为接下来你暂时只会发出惨叫,所以先说出来听听吧。”
“我果然输了啊……嗯,我的确有事情要问你。”
被压倒在地的黑绘,表情依然没变。她面无表情,抬头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此叶。
“呃——简单来说,就是跟刚才一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此叶不耐烦地扭曲表情,再把手刀往前抵几公分。
“死到临头你胆子还这么大……!你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吗!你如此愚弄妾身,最后还潜入那家伙的床上,打算对他做不检点的行为……!”
“所以你生气了?”
“那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发怒!”
“原来…如此……能让你那么认真生气,这果然表示——”
黑绘闭了一下眼睛。
接着,一派轻松地继续说道:
“你果然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呢。”
“所以那又怎样?妾身喜欢那家伙,又有什么……!”
此叶话说到一半连忙开口,仿佛表示“糟了!”然后又用更可怕的眼神,低头看被自己压在下面的黑绘。
她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此叶疑惑地,非常疑惑地低头看黑绘那个表情。
她在笑。
黑绘露出真正天真无邪的表情,嘻嘻地笑起来。
“——嗯,我就是想听你说那句话。”
“啊……?”
此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呆滞。不再面无表情的黑绘,一副过意不去地皱着眉说:
“呃——不知道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但原则上还是跟你道声歉——我做了许多恶作剧的事情,对不起。过去我的所做所为,并非想造成你的困扰或侮辱你而那么做。我也不是真心想诱惑那孩子。所以,对不起。”
“什……”
说不出话的此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目的是什么?
可能是感受到她那个疑问吧,黑绘又笑了。
这次并不是嘻嘻笑,而是——笑得很灿烂。
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
“不是啦——因为我才刚来这里,希望能早日跟你这位前辈感情融洽。于是——你也知道的,迅速让双方感情变融洽的方法,应该就是爱情故事吧?”
“……咦?”
从刚才此叶就只能发出这么白痴的声音。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你说爱情故事,是吗?”
“哇,你语气恢复正常了。这下子得救了……总而言之呢,对,就是爱情故事。但是我觉得突然问你也不可能告诉我真话,而我又希望能快点跟你变成好朋友——于是就拟定了一个特别任务,就是‘让你被恶作剧与嫉妒刺激得内心焦虑,趁怒气爆发乱成一团的时候再问出真心话’作战。虽然听起来很逊但成功了,万岁——啪啪啪啪。”
因为手臂还无法动弹,她只能用嘴巴演出掌声。此叶全身无力摇摇晃晃。什么?她这什么古怪的态度啊?过去像机器人那样面无表情的人物,现在跑哪儿去了?
“在这以前……你都在装老实……?”
“这个嘛,我这演技或许比平常还来得要沉稳呢。除了道歉,顺便还要跟你说我还撒了其它谎,对不起。在以前那个家,我是充当某个无依无靠的奶奶的孙子,陪她一起玩、一起开心生活。完全不是像你刚刚说的什么不懂游戏规则。这其实是为了作战而进行的恶作剧,也让我玩得相当开心呢。”
又感到一阵无力与晕眩的此叶摇摇头。那时,她发现到掉落在黑绘脸颊旁边的东西。是黑绘常常不晓得在写些什么的笔记本。碰巧页面翻开了,所以看得见里面的文字。
“……看到穿日式丁字裤而整个露出来的臀部↓慌张逃走。看到搓揉胸部的模样→慌张逃走。考察.是现今难得一见的纯情少年。而且针对两个案例的反应几乎都一样,无法判断是臀派or乳派。有必要继续观察……这…这什么啊?”
“呃——不仅是你,我觉得也有必要跟那孩子加强关系。因此……只是单纯收集一些那孩子的资讯,他真是个好孩子呢。”
“唉~……”
此叶叹了好大的气。她真的不懂,完全不懂这个后辈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已经大概了解她并没有恶意这件事。
“事情的原委就是那样,可以原谅我吗?”
“真是的,我因为讶异过度,连气都消了……既然想跟我们做好朋友,你大可以不必做这些事情,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就得了……”
“应该说太慢吞吞吧,而且那样也不好玩。像这样认真战斗的结果,就会承认双方……那样的过程虽然字面上是强敌,但念法是好友!况且,如果我们的交情好到知道对方的心上人是谁,可以谈论恋爱故事的话,不是堪称天下无敌吗?好了,就快点打铁趁热来说说你的恋爱故事吧。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基于什么契机喜欢上他呢?”
“唉,能够说恋爱故事的关系,我倒觉得……只是单纯让你知道我的弱点而已,但这会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吗……?”
“是你想太多,你想太多了啦。我可以说是最靠得住的友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喔——”
“……总之还是免了。”
此叶又叹了一次气,就在她从黑绘的身体下来放她自由的时候。忽然间有脚步声啪哒啪哒地接近。
“此…此姊姊……”
“啊,春亮。”
“那个,希望你……能够原谅她。她并不是恶意做那种事情,呃——她自己也说了,她不懂其它游戏规则,因此才会做那种事情……所以,只要教她其它游戏规则,我想她应该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
此叶不解地歪着头心想“教她其它游戏规则?”春亮则继续往前走,把手上的小型机器递给黑绘。
“这个借你吧。反正我最近很少玩。”
“……?”
那是掌上型黑白游戏机。春亮并没有特别爱打电玩,但原则上还是拥有许多硬体设备。那就是其中一个。
黑绘不发一语地低头看那台游戏机。不久她慢慢移动视线,往此叶那边看。这时候两人“嘻嘻”地同时笑出来。
“是啊,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呢~”
“……我没说错吧?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太单纯了。”
“怎…怎样啦,你们两个笑什么笑?如果不要的话就不借了喔!”
“不,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对游戏很有兴趣,但之前待的家庭并没有。”
“原…原来如此啊。”
看到黑绘坦率的笑容可能觉得尴尬吧,春亮马上把脸别开。脸颊还有些泛红。看到他那个模样的黑绘,扬起嘴唇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并在他耳边呢喃。
“嗯,所以我心怀感激地向你借……那么像刚才那样的游戏,等你长大点再玩吧。”
“什…什么?”
“黑绘!你还没尝够教训?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倒是接下来似乎可以学到许多新的游戏呢,而且有一堆我过去想做却没办法做的事情……呵呵,我也想藉由旅行到许多地方走走看看呢。”
“……等诅咒解除了,要去多少地方都没问题。”
“说得也是呢,加油吧。我要做许多对人类有益的事情……嗯——我办得到,而且对人类最有益的事情是什么啊——……”
“其实你也不用急着做那些事啦。何不适当玩乐,适当过生活,慢慢解开诅咒呢?”
“嗯。对了,说到玩——这个游戏要怎么玩啊?”
“啊,对了。呃——这里是电源……”
那是非常奇怪的景象。
在深夜的庭院,明亮的月光下,少年与少女直盯着老旧游戏机的小型液晶荧幕看。
在一旁静静看着那两人的此叶心想。
黑绘说她撒了谎。但是——该不会那也是谎话呢?
她说自己代替当一位没有亲人的奶奶的孙子,而且还玩得很开心。但是,她受到诅咒是无庸置疑的事实。无论多想代替她的孙子,但真有人类能熬过日渐衰弱的身体吗?真有人类不会诅咒那个罪魁祸首的受诅咒人偶吗?看样子她至今一直被自己的诅咒折磨,无法开心地玩乐、生活,所以她不懂游戏规则或许是真的吧?因此一直向往游玩的她刚来到这个家,那份向往应该只是以那种恶作剧跟爱情故事作战的形式失控而已吧——
一想到那儿,此叶轻轻摇头。
不过,那也是只有黑绘自己才知道的事情。那都过去了。无论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她是在这里,在这个家。那样就足够了……所以,她尽管放轻松玩。要是玩过头,自己再出面教训她就好。那正是自己身为在这个家生活的前辈所应该扮演的角色吧。
这时,她看到那两个人一面说“……分数比我低?” “我…我好久没玩了,有些生疏而已……!”黑绘一面从春亮手中接下游戏机的模样。之前应该是在请春亮示范给她看吧。
然后黑绘慢慢把脸转向这边——
笑咪咪地说:
“……小此要不要也一起玩?我们用果汁当赌注,比赛谁拿的分数最高。”
此叶发现她叫自己的名字少了几个字,不知不觉感到很开心。
此叶回答“当然好啊”。
她知道那样的回答很没常识。其实大可以在家里玩,不需要在庭院打电玩。而且已经是差不多要换日期的时间,明天睡醒再玩就可以了。但是——
唯有当下这一瞬间,在这个地方跟她一起游戏——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她有着这种感觉。
启动的是排列掉下来的方块再让它消失,是很单纯的益智游戏。以前曾要春亮给自己玩过好几次。操作方式虽然记不太清楚,但还是有办法玩吧。当她按开始键没多久——
“啊,小此。有一句话我忘了说。”
“现…现在要跟我说话未免……哇,等太久都塞成一团了啦……!”
“还有办法挽回,加油。然后啊,其实我还撒了一个谎呢。”
“现在我已经不会觉得惊讶了……是什么谎?”
“嗯。本来昨天我只是搞笑地装傻,但没想到小此会相信我的谎言,也自动穿上它。也就是说——我平常并不是穿日式丁字裤。”
“咦……”
那句话本身就很震撼,但是还有更令人震撼的事实。
她发现到了。应该说,之前怎么都没发现到呢?
自己的下半身目前是呈现传统内裤整个露出见人的模样——
而他从刚才就一直刻意不往这边看。
“为…为什么我在这种状况下还在打电玩呢?暂…暂停!我要求暂停!这要按哪里才会停止?不对,要我退出比赛也无所谓,把电源——”
“啊,不行——要是用关掉电源或故意输的方式放弃比赛,都要接受处罚。对喔……就用‘对着月亮喊出自己心上人的名字’这种青春处罚游戏吧,麻烦你了。”
“这…这我哪做得出来……这太不合理!事后才决定游戏规则,太卑鄙了啦!”
“比赛的世界就是这么无情。”
迷蒙的睡眼因为极度愉快的心情而眯得细细的。她是故意的。挑这种时间点这么说,铁定是故意的。她绝对很乐在其中。
忽然间,一丝不安从她脑海里闪过。是有关往后三人的生活。
难不成…叫这孩子尽情地玩耍这件事……要怎么说,会不会是有如将狮子放养到大街上的愚蠢行为呢……?
接下来的几分钟,此叶一面忍受晚风吹拂露出的臀部的寒冷,一面露出死鱼般的眼睛,以机械式的动作继续消除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