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来无影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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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自大又粗鲁的态度截然相反,那是名既娇小又惹人怜爱的少女。
长长的滑顺金发,和五官清秀的脸蛋。只要再让她穿上礼服拿把小提琴,肯定就能打造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千金小姐。然而现在她身上穿的并不是礼服。
[啧……如同传闻是个一身红的女人,果然只能称你为冒牌圣诞老人呢。]
少女戴着红色的长围巾,从头到脚也同样穿着红色衣服。当然并非全部都是单一红色,但几乎都统一为红色系。裙子与上衣莫名带着一种学生制服的感觉,与本人的可爱外表互相衬托之后,看来有些像是角色扮演。
接着还有——她背在背上的东西也是红色的。正好同恩尹柔依一开始说过的,她背着一个布袋。严格说来那并不是布袋,比较像是用红布临时拼凑出的包袱巾。但能肯定的是,这个包袱由让她看起来又更想是圣诞老人。
[总之,稍微等我一下吧。好不容易抢来了嘛,喏。]
她边说边将手臂转向身后,将从渐音和铳音身上夺来的圣诞服塞进那个布袋里。
虽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抢走圣诞服,但现在不是理会这件事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是圣诞服遭到夺走的被害人——闭着双眼倒在她脚边,呈现半裸状态的渐音和铳音。
[你——你把她们两个人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啊哈,少女,用不着那么着急嘛。只是稍稍打了几拳让她们晕过去罢了。]
[哪里不用着急了!给我做好觉悟吧!]
此叶架起手刀,锥霞则从圣诞服的袖口中开始伸长黑色皮带。
[我们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打倒恩尹柔依吗?还是菲雅?你为什么袭击她们两人?不对,你为什么要抢走圣诞服?穿着红色衣服的一般民众失踪案件也跟你有关是吗?]
[我也是有苦衷的呀。这些事情呢,全都只是事先做好的准备,虽然不晓得接下来用不用得到……总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也没关系嘛。]
她无畏地笑着,紧握着魔术方块的菲雅毫不松懈地朝她迈出脚步。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算了,之后再好好听听你有什么苦衷。[圣诞服猎人]啊,现在你该做的事情不是解释,而是闭上嘴巴立刻趴在那里!]
[我都说了我不是[圣诞服猎人],是叫可可萝啦。啊,可能是外表的关系,常常会有人搞错,但我不是洛可可喔。我是日本人与意大利人的混血儿。可可萝是日语的心,也是意大利语的人……啊哈,你们的表情像是在说怎样都好呢。好吧,其实我也想早点开始。
接着可可萝伸手抚向戴在她腰际上的一个奇妙物体。
从佩戴场所及像是把柄的前端来看,那似乎是个收有长剑的刀鞘。但,刀鞘的形状本身也很特殊。它并不像一般的刀鞘那般薄,反而非常厚。不,那已经不是厚不厚这种等级了,几乎算是直方体。是个形状很像长方形盒子,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挂在腰上的刀鞘。
只有那个疑似为铁制的刀鞘,和穿在脚上的罗马风长靴被摒除在她的一身红之外。她抬起脚,上头穿着看来很冷也很方便行动的长靴,也往前踏出一步。
然后——拔剑。
一见到她握在手中的剑,此叶旋即不愉快的蹙起眉。
[以同样身为刀鞘的立场来发表感想的话,这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呢……当然我也不是觉得自己赢了,反而让人心生同情呢。]
那把剑非常不像一把剑。
上头的装饰太多了。不仅是握柄、护手,甚至是直至一半刀身之处,全都乱七八糟地装上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螺丝、铁板、电路般的东西、摇摇晃晃的管子。那些机械类的装饰仿佛呈现出一间杂乱实验室的模样。另一方面,当中可见到的乳白色物体——该不会是骨头吧?护手上也能看到嵌着一个像是小型头盖骨的物体。是猴子或其他生物,还是婴儿的头盖骨呢?完全不敢加以想象。带着有机死亡气息的装饰,与无机机械类零件的装饰,两者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使剑呈现出一种极端诡异的外形。这样一来,的确若不用那个直方休的刀鞘,根本无法完整收纳下这把剑。
[虽然光看外表就知道了……但有种不祥的气息。是受诅咒的剑吗?]
[正是如此。]
[作为一把剑,它顶多只能跻身三流。居然把那么碍事的东西装在刀身上。]
[反正可以靠我的技巧弥补,有什么关系嘛。那么,我们开始吧。首先——先让我再次确认一下吧。]
确认?确认什么?春亮还来不及问出这些疑问,这时,可可萝早已单手握着怪剑疾速冲上前来。瞄准的目标是——
[……!]
[啊俣,那身打扮很适合你嘛!]
恩尹柔依的圣诞帽轻轻飘落在半空中,她弯低身子,并且伸出小麦色的脚,用脚使出类似上钩拳的招数——可可萝迅速横身侧身闪避那记攻击,再提起手上的剑瞄准她的头部。
恩尹柔依以手支地,再挥起另一只脚,踢向可可萝握着剑的那只手臂。她将这记攻击当作是支柱挡下斩击,再趁隙拉回一开始使出攻击的那只脚,而后再次踢向对方——但这时她的身体却猛烈一晃,失去了平衡,呈现倒立状态,支撑着她身体的手臂忽然弯曲,她狼狈地跌倒,可可萝边皱眉边再次刺出怪剑,她不断在地面上翻滚拼命闪避。
春亮心想真奇怪。现在小刀寄放在此叶那里,她当然只能手无寸铁地与敌人搏斗,但话虽如此,她的动作也未免太不灵活了。
[啧……果然不过如此吗?我太失望了。什么嘛,光靠一人就足以与[部位刻纹]匹敌的战斗力跑到哪里去了?这下子我回去后,一定要跟战力分析班那些家伙抱怨——]
[第十九号机关,掘式螺旋太[人体穿孔机],祸动。]
可可萝扭身,长长的围巾也跟着翩然飘动,以怪剑挡下菲雅刺出的巨大螺旋钻。啊哈,她很开心似地扭曲嘴唇。
[好耶!精神真不错!接着我就来确认你的实力吧,箱形的恐祸!]
[你这个战斗狂!我要让你像切子一样尝到挑战落败的苦头!]
[你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可是比切子她们还强喔。噢…噢!对了对了,所有人合力一起上也没关系喔。你们也是这样做才好不容易打赢她们的吧。]
可可萝边对付菲雅,边兴趣那反外形诡异的长剑一劈,同时切断了从死角伸来的[黑河可怜]与黑绘的长发。
[呿……]
[被切断了吗?如果她能闪开的话,原本打算就这样把渐音她们救回来呢……看来没那么容易让我们如愿。]
听着两人的说话声,春亮看向此叶。
[来吧,此叶,虽然对人狠不好意思。]
[我明白……虽然那个人的动作是高手等级,却是个久违地使用简单明了作战方式的敌人——又持有着明确的武器。无论她再怎么强,只要我给予那个武器一记剑杀交叉攻击,一切就宣告结束了。]
[拜托你了。]
此叶身上的圣诞服砰的弱了开来,下一秒,春亮手上已握着包覆有黑鞘的日本刀——也就是此叶原本的姿态。刚好在刀刃尖端部分还勾着圣诞帽。明明不久之前都还是忙碌的圣诞夜呢——春亮边想边拿下帽子。
[要上啰,请你务必小心。]
[了解……菲雅,我们也要过去了!你别太勉强自己!]
有了此叶的辅助,身体变得轻盈许多,春亮起脚冲向可可萝。视野中可见恩尹柔依动作不稳地站起身。没问题,只要交给自己和此叶,马上就会结束。他在心里对她说。
为了使出一击就能仅破坏对方武器的[剑杀交叉],必须以此叶拥有的最高限度集中力来看穿对方的动作,并找出最适当的[时机]。换言之,必须要进行某种程度的近身战,找出对方攻击时的习惯。期间此叶的身体操控力会下降,因为对春亮而言危险度就会增加——但只要有菲雅在,想必可以掩护他们吧。
正提着螺旋钻与长剑互相交锋的菲雅朝他们瞥来一眼。
[小心一点,这家伙很强呢!]
[我们不会勉强自己!]
春亮说,边冲进战斗圈内,正要将日本刀挥向可可萝时——
[嘿哟,那东西是……]
出乎意料地,可可萝停下动作不再死心塌地菲雅对打,而是往后大幅度飞退。见对方拉开距离,此叶流露出困惑与警戒,春亮也停下了脚步。可可萝用那把造型奇异的剑呼呼地敲着自己的肩头,边眨眼似地瞇起单边眼睛。
[少年与日本刀的组合吗……就是那个吧,有个叫作[剑杀交叉]的必杀技吧?虽然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招式,但要是这把剑真的被破坏了,我可就头大了。]
她已经知道了吗?春亮瞪大眼睛。此叶的声音比起惊讶,更感到可疑。
[这个招式我应该没有在切子她们面前施展过吧……]
[啊哈,这是从其他管道得到的情报啦。的确,她们是我最喜欢的后辈,但龙岛/龙头师团的团员其他还有很多钱喔]
[是吗?算了,既然你不想要那把剑被破坏,也可以把它收进刀鞘里啊。只是我打算砍断的东西,会从那把剑变成你的骨头罢了。就你赤手空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居然没有说会杀我,还真是天真……也罢,是说我也不打算赤手空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话的同时,可可萝转动脸庞。在她的视线前方,是一台疑似没有多少使用者的自动贩卖机,这个应该可以吧?她边轻轻点头走近——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她挥舞手中的怪剑,破坏了那台自动贩卖机,刹那间只见电子的火花往上喷溅,接着果汁罐和零钱滚落到春亮的脚边。
[你…你在做什么……?]
可可萝将剑尖刺进自动贩卖机的残骸当中。总觉得长剑上的机械装饰似乎发出了运转的声音,有机的装饰则发出了死者的苦闷呻吟声。然后——
[……[献给玛丽的礼仪用无机系实验/第四二三五号]!]
在她轻喃的同时,残骸开始喀嚓喀嚓地自行动了起来,原本装配在自动贩卖机里的零件、结构,皆被无形的手举起,强硬地重新进行组装,零件复杂又奇怪地重新组装时的情景,总觉得与菲雅令立方体变形时见到的东西有几分相似。
无机质的机械零件聚焦后形成的,是把细长、前端尖锐,具有锐利度的零件们排一列,下半部则是方便握住的粗厚握柄,并具有防止手从握柄掌滑向刀刃的护手的——巨剑。
与她原本持有的怪剑几乎是不相上下,同时带有着混沌感和畸形感的那把残骸巨剑,庞大到仿佛连马也能一刀两断,若只看强行组装在一起的锯齿状刀刃,似乎算不上锋利,但钢铁色所创造出的质量,似乎能够充分补足这项缺点。
可可萝将原先的长剑收进四角形刀鞘中,[唷!]伸出双手握住双手握住那把残骸巨剑。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好了,来试试看吧。还没战斗到能够试出你们有多强呢。]
[是诅咒的力量吗?虽然不太明白,但你之后铁定会后悔说早知道就乖乖逃跑吧!]
[菲雅,你太轻敌了……啊啊,真是够了,真没办法。我们也上吧!]
[了…了解!]
春亮与菲雅一同向敌人冲去,逼近握着残骸巨剑的可可萝,趁着螺旋钻与残骸巨剑互相激烈撞击之际,日本刀往前刺出,但对方有着与外表大相径庭的高速抽回残骸巨剑,挡下攻击,竟然能够轻轻松松地挥舞这种东西,她的臂力到底多强啊?可可萝再次切断锥霞伸来的皮带,又斩断黑绘袭来的黑发长枪,接着以如同果暴风雨般的气势连连向春亮展开攻势——这样的攻防占持续好一阵子后——
[哎呀……又是…这种…毫无美感的大剑!春亮,你可以吗?]
[我…我想现在不是手下留情的时候…了吧……!]
[说得也是呢。那么——]
可可萝刺出一击,然而她早已知道了那个预兆。早已看见了武器的心脏,此叶的真实之刃瞬间从春亮握着的黑鞘中,带着不杀的意志解放而出——
[[剑杀交叉]!]
[呜喔…噢!]
虽然不晓得是以什么样的理论拼接而成,但只要它具有武器的形状,当中就一定存在着[致命点]。此叶的刀刃精准无误地破坏了那一点。那份破坏力又再传达至整把残骸巨剑。由自动贩卖机的零件所组成的临时巨剑,再次四散成上百个零件。分崩离析地瓦解溃散。
菲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从春亮手边迅速钻出,更加逼近敌人。
[乳牛女,要做的话也事先说一声啊……!没办法,就这样吧!我会好心替你避开要害,要是随便乱动的话,可是会受重伤的喔!]
没有时间再变成其他容易手下留情的拷问道具了。菲雅就这样刺出螺旋钻。
然后如同预料地——不,甚至是超乎预料。
螺旋钻贯穿了可可萝的身体,贯穿了她的大腿。
[喔……真的是一击就坏掉了呢。原来如此,真是厉害非凡的招式。佩服佩服……为了表扬你,我好心地为了你随便乱动了一下唷。]
[笨…笨蛋。你…你这是做什么……?]
菲雅会发出呻吟也是当然。因为可可萝对着螺旋钻往前踏出一步。那也就是说,螺旋钻比菲雅原本预期的刺得还要深入——
可可萝尽管蹙起眉头,仍是面带笑意。菲雅浑身颤抖地拔出螺旋钻。遭到刺穿的大腿想必开了一个大洞吧?在红色裙摆下新诞生出的自然鲜红色,沿着她的大腿逃向地面。
[嗯嗯……?什么嘛,不乘胜追击吗?啧,我又有种会很无聊的预感了耶……]
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了吧——春亮心想。她到底在想什么啊?不快点止血的话很危险吧?还是她已经死心放弃了——
不可能。
猛然察觉到时,可可萝的身影已出现了异变。那是副完全无法理解,主要令在场女性们皱起眉头的异常景象。
可可萝的裙子消失了。
[你……你什么时候脱掉的?你是暴露狂吗!唔呃,是说,血完全看得一清二楚,我还真有点不太想看……!]
[喂,无耻小鬼,不要死命盯着瞧!快给我闭上眼睛!]
[虽然我很想那么做,但是不行吧?因为……]
有点不对劲。可可萝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脱裙子的举动。就只是——凭空消失了。
她只有用手将裙子的面料按在大腿的伤口上。
扭着嘴唇微笑的可可萝,更用手掌抚摸自己裸露在外的大腿,也就是曾被拷问道具刺穿的地方。溢出的血液被她拭开,红色面积向外扩张,然后——从下方出现了光滑的肌肤。在她的脚上,已完全看不见菲雅制造出的伤口。
[什…什么……?]
听见春亮的低喃,可可萝毫不遮掩自己的内裤,挺直背脊:
[啊哈,养眼服务太好了,所以吓了一跳吗,少年!嗯,别在意这点小事!这件[染血的青春女王]就是这种东西嘛。]
她拉着自己衣服的袖子说道,对此锥霞蹙眉:
[难道那也是祸具……?受诅咒的衣服。而且……有着能治愈伤口的诅咒……?]
[正确答案,我知道喔,你身上也穿着类似的东西对吧?虽然还不及你那件衣服的不死性能,但这一件也相当不错喔。它原本是件礼服,但是再次缝制之后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嗯,现在感觉上比较像是[受诅咒的布]吧。听了[红色衣服很适合你呢]这句赞美的女人一直穿着那件礼服,但她却被对她这样说的那个男人给骗了。但是女人始终认为不可能,他们两人是彼此相爱的,他称赞的这件红色礼服就是证据……所以这件衣服才会因她的执念而受到诅咒。然后呢,担心着女人的父母还是朋友,为了脱下那件红色官服而撕裂衣服的那一瞬间,女人便因为大受打击而死去了。]
明白了吗?可可萝歪过脑袋。
[也就是说对那个女人而言,这件红色礼服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存在本身。这就是这件衣服拥有的诅咒。持有者与衣服会成为融为一体的生物。由于感觉是共有的,只要服装完全消失我就会死去,衣服被人撕裂就会感受到痛楚,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光是衣服遭到撕裂,搞不好就会马上猝死吧?但因为我平常都有在训练,所以不要紧就是了。那么,既然已经成为了二者合一的生物——这件衣服,也就能够代替持有者承接下所有的伤势。]
春亮看向她的双脚,想起方才的情景,伤口不再流血,取而代之地裙子消失了。那个现象正是她口中所说的[诅咒]吗?
[记得有某个人说过,红色是血与生命力的象征。所以这些红布成了我[生命力本身]的化身,只要按着伤口,它就会为我治愈。只不过因应所需的生命力份量……也就是因应伤口的大小,红布的面积本身也会减少就是了。]
[原来如此。你刚才是为了治疗脚的伤口,让裙子部分转为生命力,所以裙子才会消失……是这么一回事吧?每当奋力搏斗,裸露程度就会不断提升,这对男孩子来说可真是梦幻般的逸品呐~]
[真是蠢毙了,虽然我压根不感到自豪,但我就直说吧……尽管性质与形状相似,但你的那个比我的祸具还要低级。归根究底,只要不断伤害你,你又为了治疗伤口而使用那些红布,总有一天有所有红布都会消失。如果是这种有限度的能力,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黑绘与锥霞说完后,可可萝啊哈一笑。
[有限吗……那我问你,可以不断重复的有限难道不算是无限吗?]
她伸手探向身后的布袋,从中拉出曾经是渐音或铳音穿在身上的圣诞服,然后率性地将圣诞服向自己的下半身——于是不知为何——
这次轮到那件圣诞服消失无踪,相对地她至今所有穿的那件裙子重新出现。
[二者为一的生物,既然如此,就算这件衣服会像人类一样进食也不足为奇吧?粮食很单纯,只要是红色的布就可以,如此一来这东西就会自动补上消失的面积重新再生。]
[红色的布是粮食……是吗?我明白了。]
[我也是~[圣诞服猎人]开始出没,是在那边那位小麦色姑娘遇袭的不久之前……简单地说,红布对那个人来说就像是药草和能量补给剂吧?也就是进行打斗之前,基本上先准备好回复药品。,那条红色围巾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但是——既然如此!你在成为[圣诞服猎人]前,是连同穿着红色衣服的人类一起掳走吧?只要抢走服装不就好吗?你为何要那么做?他们人在哪里!]
[那个嘛,也就像是保险一样的东西吧。因为和那边那个研究室长国的猎人接触之前还有一点时间,也算是在打发时间,基本上先做了准备。虽然对象是谁都无所谓,但我想也可以顺便补充一下红布,便以衣服的颜色进行筛选……嗯,虽然结果那个保险跟红布的补充也都没必要了。]
[没必要了……?]
春亮反问后,可可萝轻叹一口气,接着眨眼变成意兴阑珊,受不了的表情。
[这还用说吗?虽然你们都因为怒气而勉强打起精神来……但还是不行呢。我失望到甚至觉得先前进行各种准备的自己真是太丢脸了。都已经特意拖拖拉拉地进行这些根本没必要的说明,为什么不趁这段时间偷袭我?我还一直很期待地等着你们何时攻过来呢。是说,那把刀看来好像快吐了,就连你——从刚才刺穿了我的大腿时起吧,你在怕什么啊?]
菲雅的肩头一震,接着像是想掩饰什么般提高音量:
[我…我才没有在怕什么!]
[是吗?那么就再多年这些血吧。这可是你的杰作喔,再用更加自傲更加愉快的眼神,贪婪且陶醉不已地看吧。接下来你会让我流更多血吧?我是你的敌人,那么做是当然的。反正伤口会痊愈,用不着客气尽管来。别在意那点小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管怎么贯穿我也没关系,要加以翻搅也没关系,让心情爽到最高点也没关系喔!]
[吵…吵死了,吵死了……!别讲那些……奇怪的话……!]
菲雅的手在发抖,脸庞扭曲。她眼睛所看的并不是可可萝,而是沾附在自己螺旋钻尖端上的色泽,紧黏在可可萝白皙大腿上的色泽。
不想去注视,也不想去意识的红色。
菲雅正被迫看着它们。不得不去意识般,被迫看着它们。
见到菲雅这样的反应,可可萝拧起眉,又以与大家闺秀这样的外表毫不相符的动作,粗鲁地搔了搔头,仰头看向小巷子里的夜空。
[啊~果然……好无聊啊~!]
她一字一字切割开来,像是打从心底感到焦躁般咆哮,然后眼神不悦地瞪向他们:
[真是的,太扫兴了。无论是研究室长国的猎人,还是拷问处刑用的立方体……我都特地来到这里了耶。再让我玩得尽兴一点嘛……啊~可恶,真没办法,虽然我讨厌拖拖拉拉的,但果然只能这么做了。]
接着她干脆果决地转过身,路径前方是——
仍然晕倒在地的渐音和铳音。
[休想得逞!][同上!]
倒抽一口气的锥霞与黑绘各自伸长了自己的武器。然而可可萝再次抽出了收在四角形刀鞘里的那把古怪长剑,切断了皮带和长发。春亮也向前疾冲——但忍耐着血腥味的此叶给予的助力不多。来不及了!
不晓得她体内怎会有如此蛮力,可可萝将渐音和铳音的身体堆在一起扛在肩上。
[等…等一下……!你想对她们两人做什么!]
[啊啊?简单说就是人质。除了人质以外什么也不是的人质。我从切子她们那里稍微听说了你们的事,你们好像很为同伴着想吧?这样一来,应该多少会拿出真本事,变得比较强吧?否则我可就头大了。时间是明天晚上……真是麻烦呢,那就订零时好了。地点则是——在那边的郊外有个很像废弃工厂的地方吧。就在那里,不来的话我就杀了这些家伙。你们接下来一整天,就好好做些不好的相像,尽情恨我累积怒气,让自己认真起来吧。我可不晓得自己会做什么唷……搞不好是女同性恋喔?或许会同时享用这对姐妹喔?之类的~]
可可萝说得意兴阑珊至极后,起脚飞奔。作为最后的挣扎,黑绘与锥霞又一次进行攻击,但头发与皮带都与先前一样遭到砍断,菲雅踩着不稳的脚步,仍是丢出了拷问车轮,但也被弹了回来。春亮的速度跟不上对方。可恶,没有其他阻止敌人的方法了吗——就在春亮如此心想的瞬间,视野的一隅有某种小麦色的物体动了起来。
[喔?]
已收回怪剑的可可萝侧身转头望来,捉住一个朝自己飞来的小东西,那是一个外表呈楔形的机器零件。是恩尹柔依用脚抓起疑似是自动贩卖机瓦解后滚落在地的零件,像箭矢一样向敌人投去。
可可萝只有瞬间停下脚步,轻看向那个机械碎片。大刺刺一笑:
[嗯……哎,如果你也能够认真起来的话,我就没有怨言了。毕竟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啊,猎人。我很期待你喔……啊,糟了,因为对你们竟然这么弱感到吃惊,所以都忘了。你们有拿着一个很像是盒子的东西吧?]
有。恩尹柔依夺过来后,现在正寄放在菲雅那里的盒子,能够实现人心目中最大的心愿——据说能让他人起死回生的盒子。
[……]
[嗯,看来是还拿着呢。那就好。你们应该也有一两个想令他们重新活过来的人吧?虽然我本想占为已用——]
[别…别说蠢话了!谁会…使用…那种东西啊!]
菲雅咬住下唇怒吼。可可萝侧头不解。
[啥?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使用方法,但它受诅咒了吧?反正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而且,蓝子她才没有死……绝对…还活着……!]
[真是奇怪的家伙呢。为什么听你的说法,像是在说考虑那家伙已经死了这件事,是件不可饶恕的事?虽然我不太明白,但也有人正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吗?像是植物人之类的?嗯~总之,那真的是一个可以上死掉的人重新活过来的重要道具喔。]
[少啰嗦,闭嘴……!总之她还没有死,所以我们不需要!]
菲雅激动地大叫,边紧压着因可可萝这番话而受到重创的胸口。
春亮能明白菲雅的尽情,但同时也产生疑惑,就连自己,对于盒子,对于蓝子有关的不安,都一起尽量不去思考。始终努力地不去想她也许不会再醒来的可能性。
但是他总觉得菲雅的程度更甚于他,一直说服自己绝不能那样想,或是如果那么想不如死了算了。那是相当轻微,但又让人觉得莫名巨大的差异。他也想起了今天早上,菲雅对于那个盒子的存在本身刻意采取着轻视的态度。这是那时候也感受到的异样感。
当然,他希望蓝子还活着,也不想使用盒子。但菲雅的态度,光凭这些理所当然的理由就能说得通吗——?
但他仅有一瞬间能思考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春亮只是看着可可萝无趣地耸肩。
[别那么激动嘛,莫名其妙。总之,我只是想说,那个东西基本上可是贵重到我想放在身边的程度呢。虽然也可以现在抢回来,但太麻烦了。明天别忘也要把它带过来喔。以上,再会啦。]
仿佛是顺便一般,她说得一派轻松。
然后抱着她们两人,消失在暗夜之中。
*
[可…恶……什么可以…实现愿望的…日子嘛……!]
菲雅将装有辛辛苦苦赚来的打工薪水的信封,用力砸向桌子。那道声响在一片静默的夜知家起居室里回荡,然后又逐渐消散。
之后一行人虽然竭力想追上可可萝,但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她。期间一直找着忽然消失不见的他们的蛋糕店老板,又刚好打电话过来——总不能让店长操额外的心,因此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先回到蛋糕店,正式结束打工。至于穿着圣诞服消失得不见踪影的渐音两人,也只能敷衍地搪塞过去。
[真是差劲透了的……圣诞节。这样子,渐音她们……]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问她们…要不要穿圣诞服……没错,我真是个笨蛋。既然原本是打算引诱[圣诞服猎人]现身,穿着圣诞服的话,当然危险性也会提高啊……!我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可恶!]
春亮紧握拳头,眼前放着此叶为了让他先冷静下来,替他泡好的茶——但现下一点喝茶的尽情也没有。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愚蠢。
[并不全是春亮你一个人的错喔。当然如果觉得危险的话,我也会阻止。我原本以为若是一起打工,应该就无法对她们出手,所以疏忽大意了……我也有责任。]
[我倒是觉得,现在追究这是谁的责任太没建设性了呢……]
[黑绘说得没。现在应该还有其他要思考的问题。]
春亮正在想,总是冷静从容,每次前往理事长办公室都会温柔迎接他们的她。口头禅是好累好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受伤时仍会确实像个保健室医师为他们包扎治疗的她。
[……没什么好想的。我们该做的事情,就是救回她们两个人。如果对方想要决斗,那好吧,就去吧,赴约之后,这次一定要拿出真本事——打倒那个家伙……!]
[只能这样了。为此,我们该先做好的事情……绝对不是捶打桌子这种事。]
[我知道……是要先养精蓄锐。]
语毕,菲雅站起身。有事再叫我——她转过头来丢下这句话后,便走出起居室。拉门拉起的声音响起后又过了一阵子,此叶转向春亮。也许是特意挤出的吧,她温柔微笑:
[春亮现在也去睡觉比较好喔。]
[可是……我睡不着啊,现在这样……]
[就算睡不着也得睡。如果要洗澡就先去洗澡,之后就请闭上眼躺下。如果春亮没有体力,就算有我辅助你,动作也会变得迟钝。你想在那种状态下去救渐音小姐她们吗?]
尽管神色温柔,话中却有着不由分说的气息。很显然是正确且严厉的一番话。
[我知道了……我也去睡了。洗澡的话…今天…就算了……]
虽然感受得到锥霞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视线,但他已没有心力向她搭话。走过茫然地不知在想什么的黑绘,以及面无表情凝视着天花板的恩尹柔依身旁,春亮也走出起居室。
来到走廊走向自己卧室时,他从菲雅的房内听见了砰的声响。像是丢出枕头,或是在殴打枕头的声音。春亮在房门前瞬间停下脚步,犹豫一阵后,结果还是没有出声叫她。
因为自己回到房间后,恐怖也会做相同的事情吧。
菲雅横躺在被褥上,仰头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睡不着,也不可能睡得着。
可是一定要回复体力才行。睡不着也要睡。她也没有动力去拿回刚才在极端焦躁之下丢出的枕头,随便地翻了个身,于是放在枕头边的东西跃入眼帘。
对了——她回想起来,有些自嘲地笑了。
那是从数天前就准备好的袜子。可是——
(圣诞老人……不可能会来吧。)
听说他会来到睡着的人身边,那么大概不会到睡不着的自己身边来吧。就算来了,自己肯定会紧抓住对方不放,然后——无论他带来了多么棒的礼物,自己一定都会毫不理会地大肆向他抱怨吧。
抱怨说:现在我想要的,不是这种东西。
(啊啊……我真的……既愚蠢,又任性……根本不算是个…好孩子……)
所以他不可能会来。不会来像她这种总是怀抱着麻烦愿望的人身边,救回渐音她们,解除诅咒变得像个人类,再见到蓝子一面。看,都很麻烦。每个愿望都无法轻易实现。
圣诞老人不会来,也不会有人实现自己的愿望。既然如此——
只能够靠自己了。
菲雅更加用力握紧手中的魔术方块,狠瞪地紧盯着天花板。
盯着不会有圣诞老人降临的那片天花板。
与日本刀的化身一同回到客房。房内与昨晚击退袭击者时一样,天花板上仍开着大洞,这也是自己的缘故——恩尹柔依心想。
可以听见身后的日本刀轻轻叹了口气。明明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了——这样的心情从那声叹息中传了出来。若站在她的立场思考,的确,现在比起监视自己,对方应该更想要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决战。
可是——那些全部都毫无意义。
恩尹柔依停在原地。没有钻进依然铺在榻榻米上的棉被里,只是站着。
[……怎么了吗?]
[吾之发问,询问那个少年已经睡了吗?]
[应该正在房里睡觉吧……春亮怎么了吗?]
可能是因为话题与他有关,身后的日本刀嗓音僵硬地反问。
[那么,吾之判断对他再也没有顾虑。吾之希望,请许可我做一项行为,请允许我做帕玛科佩雅。]
[帕玛……你说什么?]
[……在日语里该怎么表现才正确,我没有这方面知识。是否存在这种概念,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过,真要说的话——没错——]
能够说明接下来该做的行为的单字是什么呢?她寻找相似的词汇。她知道利用太阳光进行时的那个单字,所以替换之后——
[应该是月光浴。]
[啥……就日文来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算了,我明白了。只是一下子的话,我就答应你吧。]
[非常感谢。]
恩尹柔依轻轻点头,走出了房间。当然日本刀也跟在身后。恩尹柔依打开缘廊的玻璃窗,没有穿着凉鞋便赤脚走下庭院。
[啊啊,真是的……进屋里之前请记得擦脚喔。话说回来,为什么做月光浴时,要在意春亮的动向啊——]
对方说的话真奇怪——恩尹柔依心想。自己至少也是有羞耻心的啊。
接着恩尹柔依站在庭院的足以,站在只有冰冷月光照耀的空间里——
开始脱衣服。
[什…等等……!]
可以感觉到日本刀的化身坐立不安地看着这里,时而又在意那名少年的房间的方向,同时恩尹柔依脱下全身的衣物,让自己一丝不挂。出生的故乡无法与之比拟的冷风,抚上了赤裸裸肌肤。
仰头看向上方的夜空。月亮和故乡的一样正绽放着光芒。她轻轻张开双脚立于地面。大地也和故乡的一样悠然屹立,闭上双眼,承受所有的一切。
冷风轻轻摇动着发丝,大气拥抱了她的胸口。她让这些感觉全都集中在肚脐上。同样地,有脚掌感受着踩住大地触感。草的气息与土地的气味顺着双脚往上攀升。包覆住脚踝、沿着大腿,轻柔地抚摸下腹,接着到达肚脐的世界之气。
加以循环后接受,她认为这是必要的。
想必对于望着这一幕的她而言,对于她们而言,是无法理解的吧。只会觉得是种没有实效性的原始仪式吧。那也没关系,这只是表示,这对她们而言是一种未知。
告诉自己未知与既知间斗争的那个人,浮现至脑海。
他并未否定部落里的规定与仪式。他说了。正如同我的既知是你的未知一般,你的既知也有可能是我的未知。真是太有趣了。也许真的有着力量也说不定。只要那是无法证明的未知,我就绝不会否定你的立场——
正因为听过他那么说,她才会这么做。只有一点也,希望得到力量。
[吾之判断,那个龙岛/龙头师团很强。下次再受到狙击,手无寸铁毋庸置疑会败北,既然总有天会化作一具尸体——那么就算现在在此变成了尸体,也是一样。]
[……你是认真的吗?]
灰色发丝纵向摇动。此叶耸了耸肩,错愕地叹气。
[我真希望你只是还没有完全搞懂日文而已呢。又不是上野同学,居然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真是无法理解。不说这个,你要是一起都全身一丝不挂,反倒是我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快点穿上衣服吧——]
说话的同时,此叶毫无预警动作地刺出手刀。
朝向要害中的要害,也就是心脏。
恩尹柔依没有闪避。一动也不动。
在千钧一发之际,此叶弯曲手指,没让贯手完成挖出心脏的任务。小麦色的隆起上,出现了一条红线。由于不想看,所以她没有去看。相对地,她回望向紧紧注视着自己的恩尹柔依——然后再次叹气。
[……我明白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
[对于你的理解我非常感激。]
[不过,还是警告你别轻举妄动。就算你拿回了武器,我们也不会轻易被你撂倒,还有,虽然应该用不着特地声明——但如果你想对春亮做什么……]
她缓缓张开一起紧握的拳头,然后以指尖轻轻描过刚制造出来的浅浅刀伤。小麦肤色的曲线微微一震,[嗯!]发出呻吟。
[妾身可是会杀了你喔。你应该很清楚五脏六腑遭到割开的野兽是什么模样吧,蛮荒的猎人啊?]
[……收到。]
哎呀呀——此叶减缓眼神中的压力,往后退开。[总之,你先穿衣服吧。]说完后,恩尹柔依听话地捡起衣服开始穿上……虽然无关紧要,但那件内裤那样子深深陷入股沟里,不觉得难受吗?等到她穿完衣服后,此叶将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小刀、橡胶弓,以及手铐和钥匙递了给她,恩尹柔依将小刀收进裙子下方的皮套里,再动作熟练地将橡胶弓缠在左脚的大拇指上,然后只将一边的手铐铐在手上。
[短镖的话实在无法随身携带,所以我藏在我房间里。请跟我来。]
[……进入房内是二度浪费工夫,我决定放弃。]
二度浪费工夫?此叶思考这句话代表的含意。进入房间会浪费工夫,也就表示,她在屋外还有事情要做。那件事是——?
终于明白了意思时,同时恩尹柔依也展开行动,喀嚓,她将另一边的手铐也铐在手上,也就是变作了曾在文化祭时看过的战斗姿势——
[很遗憾,我判断这是个非常天真的判断。]
小麦色大腿曲起,从裙子底下抽出了某种东西。
往前飞出的硬质银光,并未与同色的月光融为一体。
*
某种匡锵声让春亮张开眼醒来。那是至今已听过无数次的熟悉音色。是钢铁与有钢铁性质的某种东西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他慌忙掀开棉被冲出房间。声音的源头来自庭院。
[为…为什么……?]
无法理解,一点前兆也没有。也无法推测出她会这么做的意图。但是,现在——眼前的是正用脚上的小刀与此叶对打的恩尹柔依的身影。
[虽然不清楚状况,但你露出真面目了吗!乳牛女,你怎么会被她偷走武器!]
可能是同样听到了声响,菲雅也从房中飞奔而出。她在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将魔术方块变做劈刀冲进庭院。
[我也是犹豫过的呀……!]
[我才不听你的借口,笨蛋!]
恩尹柔依一边以脚上小刀挡下两人的攻击,边缓缓向后退。这时别馆房间的窗户敞开,黑绘也皱着眉跃下宅院。紧接着锥霞也跑了出来。
[恩尹柔依!你果然还是我们的敌人吗!]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凌厉,以惊人的气势伸长[黑河可怜],仿佛跳舞般挥舞着小刀的恩尹柔依做出后空翻的动作,用两手抵住地面,用力向上一纵。
她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围墙上头,距离变近的月光,谈谈地映照出她灰色的头发与小麦色肌肤。她站在那样的高度上,不发一语地俯视春亮他们。
锥霞咬着牙,几乎快发出了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企图!]
[予以并没有在策划什么可怕企图的说明。只是做出了判断——判断自己应该要回到研究室长国了。理由,即是在这里已没有任何该做的事情的理由。]
[你说…没有该做的事情了……那龙岛/龙头师团该怎么办!]
[与我无关。那是敌人擅自以自己为目标,没收有奉陪的义务。予以无视。倘若对方再次追来,届时再与她战斗就好了。无论是那场决斗,还是被带走的普通人——吾之意见,予以与我无关的重复。]
[别开玩笑了……!那家伙是因为你在这里才会来到这个镇上!所以渐音她们才会被牵连进来!你就是元凶!]
[若要寻找其他的说法,那就是[我才不管]这句话。]
菲雅用力紧握劈刀的握柄。别开玩笑了——春亮也暗暗心想。怎么能这样啊?尽管只有数天,但他们也一起生活过,就算很短暂,他们也一起工作过。他明明曾经感受到了,某种彼此互相了解的感觉。
[那么理事长那件事怎么办……你有信件要交给他吧?]
[依现状看来,无法达成。既然那两个人被掳走了,就连要知道他归国的日期也不可能。予以必须重新拟定计划的判断。]
[你说过其他还有……某些[必须知道]的事吧?那又该怎么办?]
听了黑绘这番话春亮才注意到,立于围墙上的她胸前,似乎没有那本笔记本,是因为已经不需要了吗?接下来恩尹柔依说的话,又更加印证了春亮的这个想法。
[原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应该寻找的研究课题是[知道与世界桥加百列有关的情报]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另外,就算这是正确的,依那两个人遭到掳走的现况看来,要再取得更多情况也很困难,我想与其浪费时间,应该先回去一趟询问室长的指示。很单纯,只要再一次问他我该知道什么,问题便会解决。]
听见这句话,不知为何锥霞倏地蹙起眉头。但恩尹柔依不予理会,纵向摇动灰色短发后接着说道:
[吾之感谢,看护与治疗。但是,我不打算再继续插手更多的麻烦事件。]
[说实在话,你想逃的话就随你高兴吧——虽然想这么说,但是——现在我们非常需要人手,既然龙岛/龙头师团的目标是你,至少你能当中转移对方注意力诱饵。我们可不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你。]
此叶往前踏出一步。菲雅也将劈刀变化为处刑椿举至头顶。黑绘则让头发开始蠢蠢欲动,锥霞的皮带也严阵以待。但恩尹柔依只是冷静沉着地望着这一幕,微微弯下身子,朝自己的左脚伸长手臂。
[!……我应该没有把短镖还给你啊……!]
[吾之指点,进行狩猎途中若短镖用尽就会这么做。这是当然的。]
她拉起缠绕在脚趾大拇指上的橡胶弓,装置在上头的,应该是在庭院中与此叶等人战斗时捡起的,非常平凡无奇的小石子。但是那些石子一旦经由她的臂力与技术击射而出,就会化作可怕的子弹。然后现在,橡胶弓瞄准的方向是——
[春亮!]
朝着春亮飞身扑来的此叶挥出手刀,打下飞来的石弹。但恩尹柔依又接着上不断射出更多石头来。
[夜知,快趴下!]
[啧——第二十三号机关琠式钉面态[毕生未坐的圣者],祸动!]
[模式[缓冲的宗盛]!]
拥有不死躯体的锥霞抱住春亮的躯体将他压倒在地。菲雅立起剑山之板当作盾牌,黑绘则是张开防御用的黑发网。多亏她们,恩尹柔依射出的子弹全未命中春亮。
[夜知,你没事吧?]
[抱…抱歉。班长你才是,没有受伤吧?]
[嗯,不说这个了——]
[被她逃走了。明明那么厉声威胁她了……下次再见面的话,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喔……!]
此叶目光凶猛地紧瞪着围墙。正如她所说,那里已不见恩尹柔依的身影。不仅是此叶,所有人都注视着消失了人影的那个地方。
[原本我还以为……她会陪我们直到最后呢……!]
黑绘喃喃低语,将头发变回原先的长度。菲雅边收加魔术方块,边从围墙上别开视线。微低着头,小声说道:
[怎么…可能……我早就知道。]锥霞同意地頷首。面无表情,像要将某件事压进心底。
菲雅有着像要说给自己听般的声音,静静地又说:
[毕竟,好是研究室长国的人。]
[……而且又是位在中枢的人物。]
[还是一群不惜撒谎说在学校里装设了炸弹,想了解我的构造的家伙们。]
[那只是刚好是谎言而已。他们可是一群真的那么做也不奇怪的家伙。]
[而且还曾经想强行带你回去。]
[嗯,我不会忘记。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们。]
[真的是一群差劲透顶的家伙……所以,我才不会惊讶。恩尹柔依是他们的同伴,就是那种人。就只是如此而已。没错,就只是…如此而已——]
[说得没错。他们真是差劲透了,我绝不会认同他们。不可能对他们抱有好感,也不可能理解他们……可是……]
不知为何,锥霞的话在此时顿住。
像在犹豫着某件事一样,像在烦恼着某件事一样。
过了数秒后,她紧握住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
[可是……不对!啊啊,真是蠢毙了!]
锥霞一拳用力打向围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菲雅吓得肩膀一缩,转头看向她。当然,春亮他们也是一样。锥霞将拳头低在围墙上,持续吐出集中不耐的气息。
[班…班长,你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不对……?]
[不对。很明显不对。那个女人——在说谎。]
[说谎……?]
没错——锥霞点点头。打从心底感到厌恶似地皱起脸庞:
[那个喜欢教导别人又喜欢求知的拍明,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恩尹柔依她该知道什么事情……就表示那个[该知道什么事情的这项未知],必须要靠自己找出来才有意义。那么,就算她再去问他,我也不觉得那个男人会告诉她。因为若是告诉她了,那个未知就会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没有知道价值的东西。啊啊,可恶,蠢毙了……明明不想知道,却还是明白了。真让人心烦!]
锥霞咬信下唇,继续说道:
[恩尹柔依不可能不了解,拍明就是那样的男人。正因为曾经待在同一个组织里,看眼神我就知道了。那家伙是真心地依赖且理解拍明——那种人如果采取[再一次去问该知道什么事情]这种与拍明的意图截然相反的举动,未免太不自然了。至少,我只能认为她的那个行动理由是在说谎。]
[可是……实际上那个人真的逃跑了喔。因为危险所以回到同伴身边,我想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说谎吧。她为什么那么说呢……?]
此叶轻歪过头,春亮也在思索。为什么?理由。原因。不懂。那么首先来思考可能性吧。难不成。没错,难不成。假使她逃离这个家,并不是为了回到研究室长国的话——剩余的可能性会是——?
不详的预感开始在胃里头盘踞。该不会……怎么可能……
[呣……说了谎……可是,实际上又离开这个家……究竟想做什么……?]
似乎也在思考着相同问题的菲雅,交叉着手臂开始在庭院晨来回踱步。但是,她的脚步忽然停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弯下腰捡起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呣,是这个吗?怎么会掉在这种地方……?]
探头看向菲雅手中的东西,那是恩尹柔依至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笔记本。
[啊,是月光浴时……该怎么说呢,反正发生了很多事情喔,很多事情。]
此叶像是回想起某件事情般耸耸刻肩。春亮漫不经心地从菲雅手中接过那本笔记本。虽然他不觉得会有什么留言,但基本上还是翻开察看。
使用过的只有前面几页。如同先前见到的,上头是以极为歪七扭八的字体,潦草地写着关于理事长的毫无用处情报。留有字迹的最后一页,甚至排列着几个更加歪斜扭曲的文字:[秘书。收银。好快。姐姐。酒鬼。]圣诞节打工的时候,她也像之前一样偷偷摸摸地靠近他们呢~春亮想起这些事。
接着下一页是白纸。果然什么也没有吗?就在春亮打算要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一件事——
上头有疑似纸张被撕下的痕迹,纸张顺序来看,是打工后曾被书写的部分——
这时春亮又察觉到了一件事,更加凝视注视。
原以为是白纸的页面,也就是被撕下的纸张的下一页,似乎隐隐约约能看见某些文字,他慌忙奔回起居室,在日光灯正下方再次摊开那一页。菲雅等人也一起探头察看。
刹那间,他想起来了。
她是以孩子般的握着铅笔。因为用那种方式握笔,笔压会很强;又因为笔压强,所以她说有铅笔写会比较好——
正因如此,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写的字,甚至浅浅地刻在了下一页上。
[那家伙最后……朝可可萝丢了某个像是机械铁块的东西吧?]
[是个形状像是短镖的零件。如果只是一张纸,也有办法刺在上头再像箭书一样射向对方吧……虽然是蠢毙了的推理。]
[然后——那个人接下后,朝它看了一眼,对吧……]
那么错不了。是在那时候动的手脚。
不被任何人知道地,她将这个讯息传给了对方。
印在下一页白纸上的,是她特有的,简直跟恐吓信没两样的扭曲文字。
要求。提早24小时。我一个人去。
约定的日期是明天。日期替换之际,那么提早24小时就是——
春亮抬头看向时钟。指针现在正要指向午夜零时。
[那…个…土包子女……真是个超乎相像的……大笨蛋!]
菲雅紧握住魔术方块霍然起身。当然,春亮等人也同时起立,若要说其中的理由,肯定每个人都一样。
菲雅说得没错,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所以——
就算不是同伴——
就算是无法相信的研究室长国的人——
都得去好好骂她一顿才行。
*
他们根本没时间去管自己的服装仪容。叫了台计程车后,急忙前往可可萝指定的郊外废弃工厂。
为了不让司机心生怀疑,他们在不远前方就先下车,然后开始全力狂奔。
前方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关闭的机械工厂。设置在远方道路上的街灯投来了朦朦胧胧的光线,再加上多亏有月光,不至于完全看不见前方的景象。
翻过上锁的大门,春亮一行人入侵至工作里。在广大的占地里,如今仍然留下了不计其数的废铁。这些并不全是原先工厂里的东西,应该有很多都是之后被非法丢弃的吧,于是形成了一座毫无统一感的垃圾山。没有轮胎的汽车底盘、生锈的冰箱、钢筋、少了外皮的显像管电视、积有绿色死水的浴缸。
紧接着春亮一行人抵达目的地,率先听见的是——单纯的悲鸣。
也就是说——他们没能来得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伤脑筋——我还以为你稍微认真一点了,但还是不行呢。你也一样……在害怕什么啊?喂,再拿出点精神来啊,再更加用力一点啊。]
恩尹柔依仰躺在地。她的肩膀被可可萝踩在脚下,手腕一带被那把装饰过多的怪剑贯穿在地。不断喷出溅洒在外的,心脏色泽的痛苦。流淌在小麦色肌肤上的液体,也弄脏了恩尹柔依的手,那只手剧烈痉挛,因为痛苦,及更甚于此的理由,剧烈痉挛着。
[咕…啊……嘎……!]
[你在看哪里啊,就那么在意自己的手吗?嗯?不过就是手被鲜血染得通红,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还是你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
听到这句话,春亮等人终于领悟到了。
曾经那般强大的恩尹柔依会被可可萝打伤的理由。动作也变得裹足不前的理由。很容易就失去平衡的理由。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她的样子就很奇怪。
那些——全部都是因为上回文化祭时,锥霞为了赢得胜利而强迫她犯下禁忌,而那件事一直影响着她吗?
[哈啊…啊……呜……!]
[!——噢噢,没错没错,让我看看你的毅力吧。快啊……!]
恩尹柔依的双脚从瘫倒的状态往上踢起,操纵着脚尖夹住的小刀,像要回敬般刺进可可萝的上臂。在无力垂下的手臂当中,持续品尝着血肉触感的小刀往横一划。伤口翻开,再前后转动,伤口更加扩大。
[哈呵喔喔……没错,很好,再多来一点吧。我要更多、更多、更多!别在意那点小事,上啊上啊,啊哈哈哈哈哈!你看,就快要砍断了喔,我的手臂快断成两截了喔1这样一来搞不好你就能赢了喔,快拿出真本事来!]
鲜血疯狂涌出。手臂皮开肉绽。隐约能瞥见的白骨,基于手臂自身的重量,切断而又更加拉扯开来。名为人类的生物内部显露出来。可可萝也不单单只是享受着这种血肉的凌辱感,每当自己的手臂遭到翻搅,她也会跟着扭转刺在恩尹柔依手腕上的怪剑。像是为了借由这阵痛楚,激发出恩尹柔依更多的战斗本能。令人想吐。
然而——就在可可萝的手臂连接处被切断了约莫一半之际,恩尹柔依脚上小刀的动作开始钝化,她手臂的痉挛变得更加狂烈。
可可萝皱起眉,打从心底里感到无趣地咂嘴。
[啊~啊……果然还是不行吗?真无聊耶,喂,你为什么要顶着这副德行一个人过来,你是白痴吗?]
不断喷出的血液忽然停止。首先消失的是她红色制服的衣袖,接着是肩膀部分,甚至连胸前的红布也消失不见——同时,几近断裂的手臂上千疮百孔的伤口逐渐愈合。由于受诅咒面料的面积都被挪去治疗伤口,结果她的上半身几乎只剩下一件内衣。也许是认为没有必要统一红色到这种地步,内衣是白色的——但是由于手臂上的鲜血也渗至了内衣,因此内衣也略微染上了红色。发育良好的乳房上方可以见到有个刺青。感觉上与切子的刺青十分相似,但又与她不同,是以龙的[颚]部分为原型所该下的刺青。
可可萝似乎已对恩尹柔依完全丧失了举起,没有给予她最后一击,直接抽回长剑。然后终于——她的视线转向春亮一行人。
[嗨……不论是这家伙还是你们,还真是急性子呢。都说好是明天了,就在明天之前好好恢复体力啊,不过,这也表示你们现在真的斗志十足,那倒也没关系啦。]
说话的同时,她从身后的布袋中拉出圣诞服压向自己的胸口,以此为粮食后,红色制服无声无息地再次出现。
[斗志吗?有喔……你想看当然没问题,就让你看看吧!给我站在那里别动!]
一直紧握着拳头颤抖不已的菲雅,踢向脚边的废铁往前疾冲。
[——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
顺着快速奔驰的力道,菲雅挥下巨大的劈刀。可可萝轻轻纵向后方,落在身后的废铁小山回避这记攻击。菲雅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追着她冲上那座小山,甩出劈刀——不,那已经不再是劈刀了。
[第二十二号机关,溃式针球态[星棍],祸动]
[啊哈!真是千变万化呢,喂!]
可可萝边扭身边高举剑当作盾牌,由上而下格开铁球棍的破坏力。瞬间她皱起眉。想必是感受到奇妙的手感吧。紧握着下一秒,铁球棍被格开后,位在铁球棍落下地点处的废铁像是爆炸般四散飞起——恐怕菲雅的目标原先就不是可可萝的躯体,而是她脚下的废铁。
各式各样的物体飞至半空中。坏掉的CD音响、冷气机的过滤器、脚踏车的轮圈。然后菲雅比那些物体落下的速度更快一步——
[第二十一号机关,挂式钩爪态[西班牙蜘蛛]!]
[噢……?]
弹散开来的无数物体,隐约挡住了可可萝的视线,菲雅利用这一瞬间的障眼法,从不断落下的废铁阴影当中,伸出了数只死心塌地锁链连接在一直的捕获用钩爪。当中的一只钩爪抓住了可可萝的胸口,随着噼里啪啦布料碎裂声响起,可可萝的躯体同时被一把拉起来。得到这阵向量报,菲雅又匆忙地再次让拷问道具变形。
[——[人体穿孔机]!]
[……呜啊!]
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扑向螺旋钻的可可萝,单靠臂力挥起剑,惊险地弹开了螺旋钻的尖端。菲雅啧地咂嘴。
[咕……呵呵,哈哈哈。真不错呢……]
[哪里不错了?虽然只有衣服破了,但你看来也很痛苦不是吗?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这件[染血的青春女王]就是另一个我。我们的感觉是共有的。衣服破了我当然也会觉得痛……但更重要的是,哈哈,你真不错。比起刚才好太多了,太棒了!果然触怒你这招很有效呢!]
[惹火我们,让我们认真起来就是你的目的吧?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直到打倒你之前,我们的怒火都不会平息——所以快点放了渐音她们!]
[啊哈。是啊~是这样子吗……如果拿你们持有的[盒子]来跟我交换,倒是可以喔。放心吧,我不会骗人。]
他们已经明白可可萝的目的了,甚至到了过于明白的地步。也就是和强劲的对手对战,让菲雅他们使出全力。渐音她们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才对。朝着投来视线的菲雅,春亮轻轻頷首。此叶、黑绘和锥霞也一样。如果她们真的相信蓝子还活着,根本就不需要那个[盒子]。而且既然它是受诅咒的道具,只要使用了它,不晓得会引发多可怕的悲剧,即便春亮自不会受到诅咒,但那个道具所发挥的力量愈大,作为能力的代价,会发动诅咒的可能性也就愈高。啊啊,原本那个[盒子]就是不必要的事物,甚至没有必要去搞清楚使用的方法。可是,内心深处有着想知道的渴望也是事实。就像菲雅在那天夜里,不由得下意识问了袭击者一样,那是为什么了呢?因为无法坚决相信,才会想弄明白那个盒子的事情吗?不对,相反地,正是因为他们拿着那个盒子,他们相信的心情才会开始动摇——不会觉得自己的深信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定吗?春亮认为是后者。他们所相信的事物果然是对的,蓝子只是睡着了而已,她还活着,也许这是自欺欺人,但现在只能先这么想。[无论它拥有多么特殊的能力,我一点也不想使用受诅咒的道具。而且,她没有死。那家伙她…绝对…还活着……][嗯?怎么啦?][……就…就给你吧……你要遵守谎言!]菲雅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另一个立方体。那是个金发制的,有些脏污的[盒子],她将它丢向可可萝。对方嘻嘻笑着接下。[我还给你了喔……渐音她们在哪里,快放了她们!][我说过我不会骗人。我会放了她们……只是我不晓得她们会不会回去喔。]她单手拿着盒子转向身后。仅靠着月光,以及工厂外道路上的街灯的光芒所微弱照亮的空间。那里响起了有人踩着废铁的声响。接着现出踪影的,是渐音与铳音两人。她们并未被绑起,也跟先前最后见到的模样不同,不再只是穿着内衣,而是随意地套着衣服。两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春亮感到奇怪。她们为何不逃?为何可可萝会说不晓得她们会不会回去——可可萝朝她们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盒子说:[唷……嗯,这就是所谓的作战计划成功吧?]渐音答:[事情看来进行得很顺利,真是太好了。]铳音答:[做了这么累的事后,总算有回报了。]两个人依然各自是面无表情。怎么回事?她们在说什么?两个人,什么,为何,怎么会——不可能——无法置信。不想相信。可是渐音如同以往地低头致意开口:[真是非常抱歉,夜知先生。至今一直瞒着你们……]然后轻轻拉开自己衣服的领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们是[龙岛/龙头师团]的团员。] 在她胸口上,有个与切子所刻的烙印一模一样的东西。是个仿造龙这鳞片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