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炎】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惧!”
“就像这样,用枪就直接把他们全部扫平了!”
“为我们的大宗主,周防勇斗大人干杯!”
“干杯!!!”
瓦拉斯卡尔夫宫殿里召开了祝胜晚宴,喝彩声此起彼伏。
从让己方尝尽了苦头的【炎】身上,获得了连胜。
不但漂亮地讨伐了【炎】的名将【不死身小鬼】,还顺利地与【钢】的胜利象征——吉可露妮及其亲卫骑团合流。
大家欢呼着,雀跃着,把酒都喝完了。”话说啊,虽然上头命令严禁烟火,但我做梦都想不到空气竟然会燃烧起来“
“哈哈,想必敌人也很吃惊吧”
“那肯定的”
勇斗也在高层聚集的祝宴上,与胜利功臣之一【角】的将军豪古斯波里相谈甚欢。
谈论话题自是在他刚才参加的战斗上,用消毒酒精诱发火焰的计策一事。
虽然与敌人之间有着相当的距离,但他还是精准得捕捉到了每一坛飞过去的酒。
不愧是【钢】的首席射手,被誉为【白妖精】的英灵战士,真是不得了的视力。
“我也很吃惊啊。把平衡锤投石器扔过去的酒坛一个个射破。真是神才能做到的伟业”
“不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在刚听到要求时觉得很乱来,但实际做了后,发现比射鸟还要简单。那种弧形的轨迹,很容易就可以预判”
豪古斯波里满不在乎地说道,肩膀仿佛害羞似地抖了抖。
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十分自豪。
“总之,应该不用从【钢】第一弓箭手这个宝座上滚下来了”
“啊啊,差了两箭好像”
“是的,伦格叔父的实力也很强,但还是敌不过我”
豪古斯波里嘴角上扬。
看来能打败仇敌弗狈兹伦格让他十分痛快。
“豪古斯波里阁下,不要光和陛下说话,也让我们听听这件事啊”
“噢噢?!”
突然被从背后伸过来的手勒住脖子,豪古斯波里发出吃惊的声音。
但他也不是真的吃惊,只是配合气氛的演技而已。
像他这样的武人,不可能注意不到从背后接近的气息。
“陛下,我能借走这家伙吗”
满脸胡子的威严男人如此问道。
其名为芬丁。
穿着随意的皮毛衣服,筋骨隆隆的身体暴露无遗,如同山贼一般的粗野相貌,却是【犾】的宗主,【钢】的最高干部之一。
“啊啊,我已经听了大概了。去吧去吧。但是作为交换,是不是该差不多把这个宴会的主角还给我了?”
“噢噢,是啊。她也很想回到父亲大人身边吧”
芬丁点点头,带着豪古斯波里走向人群。
勇斗看着他们的背影,“呼”地松了口气。
笼城战是很窒息的。
为了发散士兵们的不满以及提高士气所以召开了这次祝宴,但勇斗自己没有放松的打算。
之前的战斗确实胜利了。
而且还讨伐了【炎】的五大军团长之一,【不死身小鬼】瓦沙法尔,这是相当大的战果。
但己方也损失惨重。
虽然死者没那么多,但相对的,负伤的人很多。
最大的损失就是爱伦娜和芙莲不能再上前线。
两人是在精锐英灵战士集体【波之乙女】中,拥有出色突破力的角色。
她们只要站在前线,就能提高士兵们的士气。
但今后的战斗中却不能让她们上场了。
而且还把秘藏绝招,高浓度酒精的火烧计策用了。
因为不知道酒能燃烧,敌人才能任由己方随便投掷。
同一招肯定不会再奏效了。
而且,虽然北军崩坏了,但东军、西军、大本营都还在。
三方都收编了相当数量的北军残兵吧,敌人总数量还在八万以上。
【钢】则是三万多,其中还有三千伤员。
现在的局势,依旧是对【钢】有着压倒性的不利。
“父亲大人,您喊我有什么事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勇斗的思考。
抬起头,银发在视野中摇晃。
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中舒缓开来。
“噢,只是想重新对你说一声,欢迎回来。真亏你能赶过来啊”
并不是假笑,勇斗用发自真心的微笑迎接吉可露妮归来。
姑且,刚回来的时候打了声招呼,但撤退时兵荒马乱,加之祝宴上也并没有怎么说到话。
这是时隔两个月的再会。
她之前还被卷入了柯鲁姆多河的泛滥,导致暂时行踪不明。
所以勇斗很想打心底对她说一声“欢迎回来”。
“是。吉可露妮,现在归来了”
吉可露妮也察觉到了勇斗的意思,嫣然一笑,高兴地回应了勇斗。
与平时给人高冷的印象相反,她的笑容十分耀眼。
最近她变得比以前更能表达自己的感情。
被称之为【冰之花】【胜利女神】的她在士兵中拥有着很高的人气,要是被人看见这一面的话,人气肯定会进一步高涨吧。
“啊啊,也多谢你的特产,帮大忙了”
特产就是,【炎】五大军团长的一人,之前与勇斗激战的北军总大将瓦沙法尔的项上人头。
对勇斗来说,她早已不是一介士兵,而是真正的胜利女神。
“作为【最强银狼】,我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责任而已”
“哈哈,责任吗。要这是责任的话,你的后任就十分辛苦了啊”
勇斗想着还没有半点影子的后世武人,笑了出来。
虽然现在就可以断言,继任者绝对做不到像她一样的事。
但还是会被拿来与前任比较吧。
勇斗禁不住同情起来。
“但,最好的特产还是……”
勇斗换个话题,抬手招呼吉可露妮过来。
吉可露妮也心领神会,走到勇斗面前跪下,把头靠过去。
勇斗把手放上去。
“比起你的建功伟业,还是你的平安最重要!干得很好!”
大力摸着她的头。
勇斗知道这是吉可露妮的生存方式,是无可奈何之事,但说真心话,他还是不想把她送到最前线。
特别这次还是分头行动,行动之前状况还是也不太好。
但正因如此,重逢的喜悦才更上一层楼。
平时被勇斗摸头都会一脸高兴的吉可露妮,这次却一脸难色。
“……非常抱歉。很难说是,完全平安无事”
“?!哪,哪里受伤了?!”
勇斗下意识睁大眼睛。
虽然已经无数次从黎芮儿那里收到了信鸽的定期联络,但这件事却没写在联络上。
对勇斗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不太能灵活使用右手了”
“惯用手吗?!是被砍了?”
“不,并不是被砍了,看起来是【神速境地】的后遗症”
“是那个啊……”
勇斗接到的报告上写道,这招能获得名副其实的【神速】,但使用之后,会陷入全身肌肉高度酸痛的状态。
“果然还是很危险的招式啊”
勇斗一脸痛心地说出这句话。
人类只能使出肌肉大概30%程度的力量,这一知识在现代日本受到漫画等影响传播,知道的人相当多。
勇斗这句话并不带有可惜的味道,运动选手之类的也经常损伤身体,因为肉身无法承受住过于强大的力量。
但吉可露妮的【神速境地】,是具有生命危险的极限状态,相当于强行把人类身体的刹车卸下,让人类在危急时刻发挥出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
要是使用多几次的话,那份负荷肯定会压垮身体。
勇斗被悔恨歪曲了表情,低下头。
“抱歉。都是我的错。要是我知道的话,就肯定不会让你用的”
“不,要是不用的话,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父亲大人相逢了”
“……是吗,看来是强敌啊”
这就是勇斗无法禁止她使用的最大理由。
比试的话倒还好说,但那可是性命的交锋。
要是吝啬这份力量的话,吉可露妮就会成为不归人。
“是的。不如说,仅仅付出右手这个代价,就能战胜那样的对手,不可谓不是奇迹。在实力上我是完全输给他的”
“能让你说到这个地步。真的是,真亏你能够活着回来啊”
勇斗感慨万千再次抚摸她的头,把手伸向她的脸。
禁不住想要去亲手确认。
这份温暖,正是她活着的证明。
“那么,情况是越来越糟了”
宴会结束后,勇斗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字躺在床上,紧皱眉头。
对取得众多战果的她的负伤极为遗憾——这句话实在不能在吉可露妮面前说。
可以的话,实在不想送她去最前线。
但是另一方面,自己确实需要把这份战力发挥到极致。
这是身为宗主必然的立场。
“唉……信长女儿焰是双纹。露妮不能发挥出全力的话,挺难再挑选出应对双纹的人了啊”
菲丽希亚坐在勇斗旁边,摸着勇斗的头,一脸难色。
“……是啊”
根据弗狈兹伦格的情报,焰虽然是个小孩,但身体能力却远超人类。
“大意且自负。年纪还小所以得以击退,但下次怕是赢不了了”
弗狈兹伦格如此说道。
爱伦娜和芙莲因伤脱离前线。现阶段想不到什么可以去应付焰的人。
“世人常说危机过后必有曙光,但,也说不准啊”
坏消息持续不断,勇斗现在还有一个新的烦恼。
成为火海的古拉兹黑姆南部,因为大半的房屋都是砖头造的,所以火势已经不如之前凶猛。
明天大概就会熄灭吧。
这倒是预料之内,不能燃烧的物品,也因为高温变得脆弱了吧。
据克莉丝缇娜的调查,古拉兹黑姆南部的许多房屋都烧毁了。
砖头堵住了几处道路,南门附近的房屋也基本上被【炎】军的炮击轰飞了。
也就是说,【钢】防卫战术的基础——游击战基本无法使用。
“这该,如何迎击呢”
勇斗盯着天花板,思考着。
战力上来说,不可能正面硬碰硬。
需要策略。
但策略也剩不多了。
为了迎接这场硬仗,事先准备了好几个策略。
但是,战局是活的。
大半策略都不适合现在的情况,适合的策略也有可能在万一之时使用不上。
“总之,先用那招试探试探情况吧。正好也不明白对方会如何出招”
在严峻的情况中也得做出选择,这就是宗主的工作。
这份选择上牵挂着无数伙伴的生命。
十分沉重。
很想逃。
但是不能逃。
只能咬紧牙关,忍耐这份重压。
“去到新天地的话我一定马上隐居。抱着猫坐在走廊上悠闲晒太阳”
“呀,这不错呢。我也陪你”
“嗯,记得给我膝枕”
平静的和平日常。
这个日常,与现在相距甚远。
但一定会得到的。
为了达到这点,不择手段。
“请等等,大殿!”
信长打算往昏倒的部下挥下白刃时。
沙哑的阻止声响起。
信长在喉咙前停下刀刃,看向发出声音的白胡子老人。
“沙古么”
被诸多将领带着敬意称呼为沙老的老人,五大军团长的最后一人。
以老奸巨猾的铁腕着称,被任命负责族都卜利金达·贝尔的防卫一事。但在【钢】基本龟缩在西部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族都得势力,所以信长把他们喊过来参与古拉兹黑姆的战役。
“来太迟了。在哪闲逛啊!”
信长怒目瞪着老人,冷气凛然地问道。
诸将被这份怒气吓得不敢吐大气。
“呵呵,请不要说笑。我这个年纪,实在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拍马赶来”
沙老一脸轻松的笑容回应。
如他所说,身体瘦小,背也驼了,咋一眼过去是个小个子,但面对信长的诘问毫不畏惧。
五大军团长的一人,实在不可能是白长岁数的老人。
“……哼,随你说吧。但不让我处分这个家伙,是何居心?”
“先请您平息怒气。吾这等老人倒还能承受,但您对年轻人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严苛了。周围的人可怜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嗯?”
信长看了一圈周围。
大家在接触到信长目光的瞬间,身体都禁不住颤抖。
但信长不能接受。
“好歹也是我【炎】军的将军,这种程度就昏倒过去也太软弱了”
“这种程度,您说得有些太轻松了。这可是神明或魔王才能散发出来的气息”
“你这家伙没什么事啊?”
“呵呵,老身可是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啊。有这种心理准备的话,大部分事情只是个屁”
“哼,那你好好准备吧”
“准备屁吗”
挺冷的笑话。(译者注:原文是“屁の河童”,意为轻而易举,不在话下。为方便衔接冷笑话,故如此处理)
敢在信长面前讲冷笑话真是让人惊讶的胆量。
“笨蛋!嘁,气势下来了”
信长不快地咂了咂舌,坐了下来。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免这家伙的罪”
信长用手撑着脸,一脸不快。
气势下来的同时,脑子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这种程度(信长标准)就晕倒的家伙绝对不可靠,但在五大军团长几乎全灭的现在,这些人就是【炎】的核心。
在决战面前削减己方人数,实在是个愚策。
“呵呵,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您会把我的头也砍下来,我正吓得冒冷汗呢”
沙古笑了起来。
与言语相反,他相当游刃有余。
“哼”
还是这么爱愚弄人的老爷子,信长不满地哼了一声。
但相反,这个泰然自若的老家伙,是现在处于连败阴影下的【炎】的定海神针。
“那么,大殿。听闻要发动总攻击,有什么策略吗”
沙古一改之前的表情,认真起来。
说这件事时他应该是不在的,但看来是在旁偷听了。
真是丝毫不能大意的老头啊。
“总攻击就是总攻击,能有什么策略”
“大殿……”
“但,胜算是很大的”
沙古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信长就马上打断了他。
无论有多么愤怒,他都不会进行没有胜算的战斗。
因为详细说明太烦了所以没有说,但他还是进行过了冷静的计算。
“哦?能让我听听吗”
“那个大火,导致石兵八阵的效果衰弱了。就算有着其他陷阱,也基本上都被烧完了”
“呼嗯”
“要是给他喘息时间的话,肯定还会想出别的策略。那不如在那之前,一口气从南面进攻击垮他们”
“原来如此,确实是啊”
沙古点点头,表示接受。
随后看向诸将——
“你们有什么担心的吗”
歪起嘴角,如此问道。
诸将摇摇头。
能把信长和诸将之间的不协和瞬间抹平,只能说不愧是老人,经验丰富。
信长感谢他的同时,也觉得烦躁。
被愤怒控制的头脑,连说明的时间都不想给。
你们这群家伙闭嘴跟着我就好了。
信长把这句话咽回肚子,挥了挥手,大声道。
“赶紧回去各自的部队,准备战斗!这是兰和瓦沙法尔的复仇战!”
“唔,这一手啊”
勇斗皱着眉头,盯着棋盘。
老样子,对手是弗狈兹伦格——
——并不是,而是更为年轻的少女。
“哼哼,让两个车来跟我下,也太小看我了”
手挡在嘴前,少女——克莉丝缇娜以美妙的声音说道。
年龄大概是十五岁。
与两年前刚相遇时相比,身高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胸部膨胀了几分,带有了女性的圆满。
哪怕是勇斗看来,她外表虽冷酷无情,但其容资可谓是集周围女性之所长,是一位相当漂亮的美少女。
其父还是【爪】的现宗主,工作也十分出色,肯定会有很多人向她求婚吧,但勇斗并没有听到这样的传闻。
尽管她已经处在攸格多拉西尔的结婚适龄期。
理由就是——
“乌特,我的肩膀有点酸了”
“好的,现在就来”
啪!
“呀!”
“太大力了!给我小力一点”
“但之前不是说这个力度就好……”
啪!
“呀!”
“奴隶还敢还嘴,好大的胆子啊?”
“对,对不起……”
——肯定是因为这个抖S性格。
嘴角因那份嗜虐而歪曲。
勇斗干笑几声。
应该不存在能够坦然接受、并越过这份障碍的人吧。
“小力了”
“呀!”
马鞭再次鞭挞起来。
旁人可能会稍微同情一下被鞭打的乌特加德,但她之前身为【绢】的暴君,肯定给许多人施加了这以上的暴行,所以不值得同情。
稍微严格也是社会学习的一环。
“给我更多!给我这个废材奴隶更多的惩罚吧,主人大人!”
感觉好像学错了。
勇斗本来是想通过这份疼痛,让她学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偏离方向了。
不过,本人觉得无所谓的话,就暂时先这样吧。
这么忙的时间里,没有空去管这件事。
“父亲大人?还没决定下一步怎么出吗?”
“唔”
克莉丝缇娜提醒后,勇斗再次看向棋局。
情况很严峻。
防守毫无漏洞,因为己方让了两个车,导致攻击力不足。
“这可不是刚学会下棋的人的下法”
勇斗下意识说出这句话。
克莉丝缇娜的下法是居飞车穴熊。(译者注:穴熊围(穴熊囲い、あなぐまがこい)是[日本将棋]之一,无论[居飞车]或[振飞车]都常使用。虽然需要很多手数完成,却是最坚固的围玉。)
在现代日本非常主流的下法,是被一流棋士们不断钻研打磨后,简单而有效的铜墙铁壁防御法。
“哼哼,看起来真得没什么地方可以下手呢。我只是看了几次父亲大人和叔父大人的交手而已”
但也不可能开局就平铺这个战术。
而克莉丝缇娜却可以巧妙应付勇斗的下法,逐步铺开。
这很明显是对将棋有了一定的理解程度。
所以脑子好的家伙才让人讨厌啊,不管是弗狈兹伦格还是克莉丝缇娜。
可以一下就超过凡人的努力。
“要是没有让的话可就不及父亲大人了”
“要是同等条件下还输了的话我的面子往哪搁”
“我也是算到父亲大人你会让我啦。父亲大人的将棋,比起胜负,更是在享受比赛过程呢。我就是瞄准这点进攻的”
“……原来如此,是经过计算后认为有胜算才来挑战的吗”
“没错,这正是从父亲大人你这学到的”
克莉丝缇娜泰然自若。
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把获胜的策略准备好,赢下该赢的战斗。
这确实是身为宗主的勇斗的战斗方法。
“有趣。我突然燃起来了”
斗争心被点燃,勇斗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要是能把这不利局面颠倒的话肯定十分痛快。
面对平时就得意洋洋的克莉丝缇娜更不用说了。
要做出逆转的一手——
沙沙——
对讲机传来声响。
“这里是影六番。【炎】的本队突然忙碌起来。说不定会发起先攻。以上”
“了解。继续监视。以上”
克莉丝缇娜把对讲机贴在耳朵上回应。
刚才带着嗜虐微笑的她早已不见。
“父亲大人”
“啊啊,听到了”
勇斗点点头。
已经击退两回了,为了重整战略态势,暂时撤退——勇斗抱着如此的微微期待,但是果然事与愿违。
沙沙——
“这里是影九番,【炎】西军开始有动作了。以上”
“这里是影三番。【炎】东军开始南下了。以上”
几乎是同时,对讲机传来了别的情报。
“全军行动,吗。看来敌人要认真击溃这边了”
勇斗咽了咽唾沫。
刚才,克莉丝缇娜说赢下该赢的,是从勇斗这里学来的。
但勇斗则是从信长那里学来的。
那个信长,终于开始了总进攻。
肯定是有了相当胜算吧。
看来会是最为严峻的一场战斗。
“情况就是这样,【炎】那边好像突然行动起来了。我们这边也要准备完全,防止对面随时攻过来”
“是,交给我吧”
法古拉贝鲁站得挺直,听从勇斗从对讲机传来的命令。
虽然勇斗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法古拉贝鲁一想到这是誓杯的父亲兼神帝,就下意识端正自己的姿态。
只能说这确实很像她。
“不管看了多少次,这个叫对讲机的东西,都让我觉得很神奇啊”
旁边,是法古拉贝鲁的股肱之臣,军师芭拉。
法古拉贝鲁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
现在法古拉贝鲁等人所在的地方,是瓦拉斯卡尔夫宫殿的正门。
要去到勇斗所在的圣塔附近的话,大概需要徒步一刻(两小时)。
更进一步说,只要用这个机关的话,哪怕是在远方的【炎】军消息,也能瞬间知晓,并通知给全军。
要是靠人跑去传达的话,得花费多少时间啊。
敌人攻进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
勇斗说自己是从天之国来的,这份力量可谓是神之力。
“确实是不得了的东西,但不能大意轻敌。现状就是,哪怕我们有着这种东西,也被逼入了绝境”
法古拉贝鲁一脸严峻,握紧拳头。
之前的古拉兹黑姆会战,在勇斗通过对讲机同时操纵数十个部队连携这一神之操作面前,信长因为并没有这样的道具遭到了惨败。
法古拉贝鲁集结了敌人三倍以上的士兵,召集各氏族有能的将领,如此准备后,还用【宣战角笛】让士兵们狂战士化,让军师芭拉指挥,布下了如此铜墙铁壁,一般将领肯定是毫无办法的。
但那之后,却也只获得了局部胜利,整体上来看,【钢】还是被【炎】押着。
老实说,她想不明白。
“最让人恐惧的是,织田信长,吗”
“没错”
法古拉贝鲁点点头。
勇斗经常说的名字。
“那位父亲大人说到这种地步的话。那无论如何警戒都不为过”
法古拉贝鲁嘴唇抿紧,看着前方。
还没有看到敌影。
也没有听到敌人进军的声音。
但可以清晰感觉到。
强烈的杀气,如同火焰般灼烧着皮肤。
“看来要来了”
“不愧是你,我还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还是这么迟钝,你真的只有脑子在转啊”
“唔”
芭拉不满地撅起嘴。
法古拉贝鲁内心窃笑。
前几天,法古拉贝鲁被勇斗说太死板时,芭拉在一旁大笑,她对这件事有点记仇。
现在是小小的报复。
“原来如此,这样确实不错”
像是能接受了什么般,法古拉贝鲁点点头。
"嗯嗯?你指什么?"
“像这样稍微整整活”
可能会被人觉得不够严谨,但勇斗说过,大将需要这种从容。
还有就是要稍微笑笑。
适度放松肩膀的力量。
放缓剑拔弩张的氛围,拓宽视野。
可以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那跟随自己的子孙们的放松表情。
“敌袭!给我绷紧神经!不要觉得之前赢了现在就放松大意!我们依旧处于不利的一方!大意的话一下就会被干掉!”
以喊破喉咙的气势,法古拉贝鲁大呵。
好危险。
如果是几天前的自己,注意肯定只会集中到敌人身上,而看漏这件事吧。
“啊啦啦,呵呵”
芭拉感到钦佩般笑了。
原来如此,她迄今为止都在暗中关注着自己。
不愧是比自己年长的搭档。
平时给人一股为老不尊的感觉,但到关键时刻还是十分靠得住。
“那么,走吧。让【炎】那些家伙看看,【剑】的宗主法古拉贝鲁与其军事芭拉的力量”
“好好好”
气势充足的一句话,却得到如此懒散的回应。
但法古拉贝鲁也习惯了。
不如说这种日常感更能让自己安心。
沙沙。
“这里是影二番。【炎】军进入铁炮射击范围”
“好,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法古拉贝鲁发出命令后,前方响起了如雷连续落下的炸裂声。
“用从我们这夺走的种子岛先发制人吗,真是贼喊捉贼”
信长抱着胳膊,一脸不快。
为了这次战斗,信长准备了千门铁炮,但被【钢】的火计算计,现在几乎全部遗失了。
对方趁这个机会,把铁炮队放到了最前线,对【炎】来说无异于灾难。
而且【钢】所使用的铁炮,是从【炎】的族都卜利金达·贝尔抢来的。
两种意义上来说都很让人火大。
“把从敌人那抢来的当成自己的粮食。这就是从这战国乱世中学来的吧”
沙古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满不在乎地说道。
本来只是一军的军团长,但因为兰战死,现在被提拔到了副官的位置。
凡夫俗子经常理解不了信长的话语。
加上他的严酷和让人窒息的氛围,经常与人无端生出不满和隔阂。
所以不让信长让步,还要让人理解他的话语,翻译给他人,灵活协调组织,就需要一个万金油的角色。
虽然很遗憾不能把优秀的将领分配到别的部队,但在兰死去的现在,能担任这个角色的,放眼整个【炎】军,也只有这位老人。
“而且……”
沙古那古怪的眼中放出光芒。
“贼喊捉贼,这边不也是吗”
“也,是啊”
信长歪起嘴角。
铁炮确实是被【钢】夺走了,但这边也夺走了那边的东西。
“那个东西没问题吧”
哪怕遭到铁炮轰击,前线也没有出现慌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反而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自信和高昂的战役。
“好!载物车队,突击!”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信长发出号令,前线传来巨大的呐喊声。
载物车是在之前凯拉尔布尔关隘的战斗中,【钢】撤退之时,留下了大量的物品。
刚开始以为只是搬运行李的所以没太在意,但听到兰的报告,并实际试了试后,信长惊叹其性能。
与【炎】所使用的相比,机动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特别是启动和小幅度转弯特别良好。
而且,他们也有着【钢】将其作为防壁的知识。
哒哒哒哒哒哒!!!
炸裂声再次响起。
但没有了之前的悲鸣和苦闷声。
“是叫罗马混泥土来着。强度不赖啊”
可以承受住好几发虎之子的新型大炮炮击。
载物车里面装满了罗马混泥土。
种子岛可以打穿装上铁板的铠甲,但实在拿这个没办法。
“很好,就这样冲进去!”
以载物车队打头阵,【炎军】一口气拉近了距离。
另一边,【钢】的大本营——
“载物车城塞突击吗。真是捉摸不透”
勇斗听着从对讲机传来的情报,一脸苦涩。
这是前天对战瓦沙法尔率领的北军时用的策略。
但这恐怕不是单纯的模仿。
因为这两天时间里不可能想出应对炮击的方法。
怕是很早之前就准备了。
“不过啊,要是被自己的策略干掉可太不像话了”
勇斗把许多东西带到了攸格多拉西尔。
也想好了这些东西被偷走时的策略。
“法古拉贝鲁,让铁炮队退下,上弓箭队!”
“是!”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女性,法古拉贝鲁。
光是一个命令,她就能察觉到勇斗的意图。
咻咻咻!
一会后,【钢】的上空飞出无数箭矢。
箭矢描绘出巨大的角度,往【炎】阵营倾斜。
“咕啊”
“呀”
【炎】士兵的惨叫通过对讲机传了过来。
看来奏效了。
载物车城塞有着巨大的直线攻击力和机动力,但无法防御上方的攻击。
“敌人,没有停下!还是往前冲!”
“要是这种程度就会后撤,我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勇斗苦笑。
【炎】施行了十年以上的兵农分离,军中有很多经受了无数次训练的职业军人。
在这次战斗之前,【炎】通过大规模征兵,增加了很多刚入伍的新兵,但核心的职业军人还是有着很高的士气。
很麻烦的敌人啊。
“……嗯?等会”
勇斗感到违和感,邹起眉头。
硬要说的话,载物车城塞是有防空对策的。
比起弓矢,使用有着更长射击距离的枪,防止敌人靠近,才是载物车城塞的基本战术。
铁炮是防御之时才能发挥真正价值的武器,但对攻击方来说,第一手炮击是为了让敌人胆怯,这是战国时代的铁则。
没有做的话——
“好消息!恐怕敌人没有枪炮”
“真的吗?!”
“我没办法断言,但恐怕是”
说不定对方在故弄玄虚,但要是两军进入白刃战的话,这招就无法用了。
进攻方没有道理不用的。
“也就是说。现在,在远距离武器方面,我们要胜于对方”
“!”
对讲机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这个发现意义十分重大。
从古代到中世,最能杀敌的武器,不是剑和枪,而是箭。
勇斗目前为止所遭遇的战斗,都是类似猛将斯狄因索尔、【宣战号角】法古拉贝鲁等无视箭雨的怪物敌人占多数,所以没有注意到,拥有压倒性射程的兵器,是能够左右战局。
事实上,在英法百年战争中,英军的长弓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单方面打退了在兵数上压制自己的法军。
法军的死者超过12000人,而英军死者不过几百人。
那么,铁炮的话不得而知,箭的射程上,【钢】是压倒【炎】的。
不可能不使用这个又是。
“好,法古拉贝鲁!一边后退一边射箭!总之确保与敌人的距离!别让他们靠近!”
“报告,大殿!敌人的弓箭攻势变得更为激烈了!无法靠近!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只会单方面损失”
“是,吗”
听着传令兵气喘吁吁的报告,信长淡淡点点头。
但是从他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他十分急躁。
“哼,准备了对抗自己策略的战术吗”
看到铁炮没有作用,马上换成了弓箭。
是算到了这边会使用载物车,所以准备好了策略吧……
“如此多的弓箭,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一般来说,弓这种武器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使用。
而且制造箭这种消耗品也比较困难。
“【钢】军好像使用上了一种名为弩的兵器。虽然无法像弓那样速射,但新兵使用也能发挥出很高的威力和射程”
“啊啊,说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信长一脸苦涩,挠挠头。
信长不知道弩是什么。
因为,弩——长弓并没有普及到世界各地,日本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发展和普及开来,信长所在的战国时代,也没人使用。
姑且有从间谍那听到过这种兵器的特性,那时信长觉得这只是火绳枪的劣质版,就没有当回事,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小看了。
信长的认识是正确的。
火绳枪和弩,在新兵经过短时间训练就能发挥超过熟练弓箭手的射程和命中率——两者在这一点上,有着十分相似的特点。但全方面对比的话,性能上是火绳枪更胜一筹。
对知道火绳枪这一存在,并开始量产的信长来说,弩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代替品。
但弩有着唯一一个压倒火绳枪的胜点。
那就是在子弹的筹集上。
火绳枪比起一般意义的枪,更难凑集发射子弹的黑色火药。
“威力和射程比种子岛弱,连射性不如弓,如此半吊子的武器我看都没看看一眼,但只要换个角度,就会变成比弓还要易射出长距离、比种子岛还好收集,吗”
这意味着,易于生产战争最重要的要素——数量。
虽然之前提到了速射性很弱,但勇斗恐怕和信长一样,采用了分业制让弩的间隔缩短了吧。
在压倒性的箭矢数量面前,失去了铁炮的【炎】军无法靠近【钢】,这样下去只会白白减少士兵数量。
“挺难缠的啊。这样的话这边也使出王牌吧。焰!率领赤备队突击!”
“诶?!”
被信长命令的焰发疯般的大喊,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命令吧。
如果是别的武将这般态度,早就被骂了。
但这是对自己人很宽厚的信长。
他扬起嘴角,拍拍焰的后背。
“这可是你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嗯!”
焰浮现出快活的笑容,点点头跑了出去。
不愧是双纹英灵战士。
骑马也赶不上她的速度,一瞬间就消失了。
“这真的好吗?这可是十分危险的任务”
沙古皱眉。
焰是下任宗主,这是【炎】众所周知的秘密。
不仅武勇出色,头脑也很灵活,作为宗主无可挑剔。
是【炎】绝对不能失去的存在。
面对沙古的担心,信长自信满满地笑了。
不带一丝担心的豪快。
“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我承认的后继者?这种程度就死的话,我也不会把她当做后继者了”
“嗯?怎么了”
看着望远镜的法古拉贝鲁,突然惊讶地皱起眉头。
【炎】前线的载物车城塞突然分开来,出现了百骑骑兵,往这里冲来。
就此拱手相让可不像是信长,但对十分擅长战斗的法古拉贝鲁来说,也无法摸透其意。
只能认为是无谋。
“到底打算干什么”
比人大几倍的骑兵突击威力,对步兵来说确实是很大的威胁。
但对【钢】基本战术——重装步兵长枪密集阵不管用。
要是直接冲进来的话,只会被长枪串成串烧。
信长肯定明白这件事,他自己就用过与长枪方阵的枪林战术。
“肯定有着什么策略。把那队骑兵打掉!”
不可能眼睁睁放他们跑过来的。
法古拉贝鲁发出指示,【钢】就对骑兵队倾斜箭雨。
“唔?!”
箭矢基本偏离了目标。
“嘁,再来一次!别让他们靠近!”
法古拉贝鲁再次下令,但箭矢还是没能射到。
敌人一看到己方放箭,就加快了速度。
弩能让新兵短时间能使用,但训练时间无可否认实在太短了。
能对大军齐射,但无法让他们做到预判高速移动敌人的位置。
再这一展莫愁的期间,敌人瞬间拉进了距离。
“就算是乘马但这也太快了!”
“好厉害啊。这才是【炎】的亲卫骑团吧?”
法古拉贝鲁发出牢骚,芭拉在一旁缓缓评价。
就如她说的一样,在己方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对方的骑兵前倾冲刺的姿势。
很明显受到过许多训练。
“嘁,方阵队!上前!穿刺……”
法古拉贝鲁话说到一半。
因为看到了某样东西。
【炎】的骑兵解开包裹,把绳子拿到手上,在身体侧面旋转起来。
投石绳。
绳子只有中央拓展开来,大概是公元前一万两千年到公元前八千年左右所发明的原始投掷兵器。
如果投的只是石头的话,对身穿铁制防具的【钢】军来说,不值一提。
但如果装的不是石头——
“通知前线……”
咚咚咚!
法古拉贝鲁的慌张叫声,被爆炸音掩盖。
法古拉贝鲁可恨地歪曲了脸。
铁炮要是有黑色火药的话,就不是那么难制作的武器。
【炎】准备这些,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防御力极高的方阵,也因为重装备的钝重无法逃脱,许多人被卷入爆炸。
前线的队列乱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骑兵的喊声以破军姿势突入。
失去了战列的【钢】步兵,被不断蹂躏。
但【炎】的猛攻不仅于此。
“噢噢噢噢噢噢噢!!!”
紧接着骑兵,大量的步兵大步赶来。
步兵也很近了。
看来是这边注意力在骑兵时,悄悄前进了。
两侧配备的弩队也注意到了吧,大量的箭雨倾斜而出。
被射中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噢噢噢噢!紧跟着焰大人!”
“别浪费焰大人创造的机会!”
【炎】的士兵没有丝毫胆怯,如雪崩般涌了进来。
总大将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最前线,就是对士兵最大的鼓舞。
两军混乱的白刃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