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ACT4

「两侧都是山的隘路吗?确实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呢。」

勇斗皱着眉,眺望着道路两旁高耸的群山。

从神都格拉兹海姆出发,往东行军十天后,《钢》军来到《盾》与《虎》的边界,暂时休息。

这个时代,边界并非明确的一条线。

通常是以山或河、城砦等,不容易被入侵的场所作为国界。

「是,就如陛下所言。至今为止,我们与《盾》军起过无数次冲突,但大多只是在隘路的两端出口布阵,互相牵制而已。」

一名被传唤到大本营的士兵单膝跪地,如此说道。

士兵的名字是※斯基维尔。(译注:典出北欧神话。斯基维尔(Scirvir),意为矮子。)

他是《钢》军在东征的路上偶然遇见的,奉被灭亡的《虎》之命前往《钢》讨救兵的使者。

从《钢》军那儿听说《虎》的族都已经被攻陷的消息,令他非常惊讶。为了帮祖国报仇,熟悉当地环境的他主动要求加入《钢》军,为勇斗引路。

「当然也只能互相瞪来瞪去而已吧。要是出了隘路,就会被等在外头的敌军围殴啊。」

「陛下说得是。」

斯基维尔点头同意。

集团战斗时,包围敌人的一方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换句话说就是:包围的一方就会获胜。

既然知道敌人会从隘路出现,那么只要在隘路的左右方与正前方部署兵力,就能形成包围阵形。就算攸格多拉西尔的文明水准在纪元之前的程度,但是只要有点战术眼光,不论是谁都能明白这件事。

更进一步地说,也没有人会蠢到从隘路闯入敌阵。

「《绢》才刚攻下《虎》,可能还没发现这个地利,不过小心没有损失。克莉丝!」

「我已经派手下调查,也差不多该回来报告了。」

「真不愧是克莉丝,动作真快。」

听到克莉丝缇娜的秒答,勇斗扬起嘴角。

「母亲大人,陛下,让您们久等了。」

就如克莉丝缇娜说的,不久之后,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走入帐篷里。

男人的身材精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战士。

以轻盈为首要条件的体态,一看就很有擅长情报搜集的克莉丝缇娜子弟兵的感觉。

「辛苦你了,结果呢?」

「是!貌似《绢》军的部队已经在隘路的另一头待机,总数大约有一万数千人。」

「呿,果然啊。」

勇斗苦着脸啐道。

敌军人数比总兵力少,可见隘路的左右两侧应该也有伏兵。

假如向前直冲,就太危险了。

「早知道就把战车堡垒带来。」

把加装了铁板的载货马车连接成环状,可以有效抵御来自左右两侧的攻击。这方法已经在维格利德会战中获得证明。

但是,这次的远征目的地是约顿海姆的东部海岸,距离太过遥远,带着大量战车堡垒移动,很花力气。

最重要的是,战车堡垒在防御《炎》军的火绳枪上相当有效,所以不得不将其留在格拉兹海姆。

「我想先了解一下这附近的地形。克莉丝,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跑一趟,帮我拍照吗?」

「用不着那么做。」

克莉丝缇娜向黑衣男子扬了扬下巴,男人立刻拿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质物品。

那是勇斗从现代带到攸格多拉西尔的,附有望远功能的数位相机。

勇斗按下照片显示切换键,相机里清楚地记录了好几张从高处向下拍的,被群山围绕的盆地照片。

不用问也知道,是隘路前方的地形照片。

「你的动作真是太快了!」

「被命令才行动的不过是二流角色,在命令之前就采取行动的,才是一流。」

勇斗佩服地称赞着,但克莉丝缇娜只是若无其事地如此回道。

这女孩才十五岁,用现代以足岁计算年龄的算法,也才十四岁。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停下来了吗?要是他们不长脑地闯进来,就能一网打尽了哪。」

隘路的另一端出口,《绢》族大帝厄特加尔也同样啐道。

她已经在左右两侧的山上分别部署了五千兵力,假如《钢》军悠哉地侵入盆地,就能视状况从左右前方同时夹击。

但是,她马上又愉快地笑了起来。

「呵呵,也好,要是不符合军神的外号,两三下就被收拾掉,那就不好玩了。」

为了今天,厄特加尔准备好复数的对策。

而且还有必杀的新武器。

要是没有让那东西出场的机会,就太令人失望了。

「暂时观望情势,等对方忍不住出击,是常用手段。不过那样太无聊了。」

厄特加尔以羽扇朝脸上搧风,自言自语起来。

无聊,是她最讨厌的事。

她才不想连续好几天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警戒不知什么时候才要出动的敌人。

「唔,对了,就拿那些家伙来玩玩吧。」

厄特加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把刚得到的玩具拿出来玩,是人之常情。

假如顺利,说不定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无聊的时光,是愈短愈好。

「好了,让朕拜见一下军神的手段吧!」

「大家准备好了吗?」

夏基向身后的士兵们问道。

他原本是《虎》的族叔,是赫赫有名、万夫莫敌的英雄,可是如今两颊瘦削,脸色苍白,眼神憔悴,没有一点霸气,完全判若两人。

败军之将,就是这种感觉。

「「「「「…………」」」」」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没有人应声,只是以冷漠的眼神瞪着他。

这很正常。

他们全是因夏基的叛变,成为亡国之民的《虎》族士兵。

家中的妻儿全被《绢》扣为人质,不得不以奴隶兵的身份前往战场,为《绢》作战。会对亡国元凶夏基恨之入骨,也是当然的事。

「大帝厄特加尔有令,要我们突击前方的《钢》军。」

「「「「「…………」」」」」

果然还是没有人应声。

明明有其他人选,却故意让自己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夏基深深感受到厄特加尔的恶意与虐待狂的性格。

处决《虎》的干部时,厄特加尔那高潮似地,下流又疯狂的笑声,仍萦绕在夏基耳畔。

如今,她肯定正在想象夏基的狼狈样,发出那种令人恶心的笑声吧。想到这里,满腔怒火就不由得熊熊燃烧。

(干脆带着这些人冲进那女人的大本营算了。)

这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

但就算真的那么做,双方兵力差距悬殊,只怕还没冲进《绢》的大本营就被歼灭了。如此一来,被当成人质的《虎》族人民反而会因为连坐法而受到惩罚。

而且事到如今,这些士兵当然不会为了叛国贼〈夏基〉的这种决定而赔上家人的生命,他们绝对不可能听令。

正是因为全盘计算过了,厄特加尔才会派夏基来当这些人的指挥官。

「毒妇。」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那种蛇蝎女的美色迷惑,误入歧途,夏基就恨不得咒死过去的他。

假如时光能倒流,他一定要重头来过。

可是,现实很无情。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了被当成人质的《虎》族人民,带着这些士兵进行特攻,勇敢地战死。

虽然夏基不认为这么做就能补偿自己犯下的罪过,但除此之外,他已经没路可走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通知敌人来袭的铜锣声大响,勇斗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身旁的菲丽希亚也同样赤裸着身子,慌张地跳了起来。

战场会刺激斗争本能,令人想逞血气之勇。这是人类的本性。

不过,一般士兵也就罢了,身为将领的人流于冲动,没有任何益处。

除了冲动,还有焦虑与不安。

所以才会想透过女性的温暖躯体保持冷静。

——这些,是勇斗的个人借口。

「父亲大人!前方出现敌人!正朝这边急速前进!」

「呿!没想到扎营的第二天就来了。」

克莉丝缇娜尖锐的声音,使急着穿上衣服的勇斗恢复冷静。

走出帐篷,天色还没呈现鱼肚白,太阳尚在东方山脉的后方,只能以极为微弱的光线确认其存在。

原本以为今天也会在互相观望中度过,没想到对方居然一大早就进攻,还挺出人意料的。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原本就是战争的惯用手法。

趁着半夜或清晨进攻,是突袭的基本法则。

尽管还年轻,但是战场经验丰富的勇斗,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而感到慌乱。

「传令!」

「是!」

勇斗一喊,骑着马的士兵立刻来到他身边。

「通知各部队进行战斗配置!不用慌!提醒士兵不能因为刚睡醒就松懈精神!让他们冷静并加以激励!弩弓部队准备好后立刻开始射击!」

他熟练地接连做出指示。

将领的情绪会传染给部下。

勇斗冷静并正确的对应,使原本因被突袭而慌乱不已的士兵们渐渐平静了下来。

「发射——!」

随着前线指挥官的号令声,无数箭矢飞向《绢》的士兵。

前锋接连倒下,尽管如此,他们仍然不停前进。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绢》军一面咆哮着,一面举着长枪,朝《钢》军猛攻。

听见那咆哮声,勇斗讶异地皱眉。

「……好像很悲壮呢。」

「悲壮吗?」

「嗯,真怪。」

一般来说,上战场时,士兵会怀抱着恐惧、不安,以及对求生的渴望,最后以必胜的乐观与对敌人的战斗意志掩盖那些情绪,让自己战斗。

所以,当明白没机会获胜时,伪装会被揭开,士兵们会基于想活下去的本能而四散奔逃。

可是现在,没办法逃、只能战斗了、一定要想办法赢,勇斗却在这些敌兵身上,感受到这种被逼上绝境的情感。

有点类似被迫进行背水之战的感觉。

「呃……我只听得出敌人的战斗意志非常高昂,但老实说,我感受不到哥哥大人说的那种情绪……」

「我也是,应该只是父亲大人想太多了吧?」

「咦!?你们没感觉到吗!?」

看着面露疑惑之色的菲丽希亚和克莉丝缇娜,勇斗反而惊讶了。

对他来说,这是明显到不行的事实。

「嗯,我也看得到混合了晦暗的蓝色和发黑的红色的情绪呢。」

说着这种话现身的,是戴着面具的男人弗贝兹伦古。

这次的东征,他是以监督军纪的督军兼参谋身份参加的。

「哥、哥哥!」

「大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的义弟哦。」

弗贝兹伦古苦笑着耸肩。

「说、说得也是。」

菲丽希亚也连忙订正。

弗贝兹伦古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狼》的前少主洛普特,这是绝对不能外泄的秘密。

菲丽希亚咳了一声。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弗贝兹伦古。什么晦暗的蓝色和发黑的红色之类的。」

「嗯?要问有什么意思,我也只是把看到的颜色说出来而已。硬要说的话,就是那种黑色已经没办法简单地再变成其他色彩了吧。」

「我愈听愈不懂了。」

「哈哈,晦暗的蓝色是悲伤与死心,发黑的红色是愤怒和憎恨吧?」

「嗯,就是那种感觉。」

对于勇斗的解说,弗贝兹伦古认同地点头。

「……父亲大人居然能懂那种感觉语言?」

克莉丝缇娜露骨地皱眉。

现实主义者的她,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唯心论式的说法。

「嗯?我也只是把感受到的情绪说出来而已哦!」

「……难道说,是从希格德莉法大人那儿得到的双符纹能力,使父亲大人有这种感觉?」

克莉丝缇娜盯着勇斗问道。

勇斗苦笑着耸肩。

「没有那么夸张啦。平常听人说话时,不是能从声音中听出对方的感情吗?」

「这个嘛,生气或伤心之类的,是听得出来没错啦。」

「就是那种感觉。我在当上宗主之前经历过很多事,所以会很注意别人流露出来的情绪。正是因为有过那些经验和习惯,所以比别人敏感吧。」

勇斗不当一回事地笑道,其实过程没那么简单。

处在必须拼命才能活下去的环境里,人类的能力会有显著的提升。

虽然勇斗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不过与许多人接触,无微不至地观察他人的情感和反应,使勇斗在不知不觉间建立了名为「经验法则」的庞大资料库。

「尤其是声音方面。人们想隐藏感情时,会控制表情,但是会注意声音的人,出乎意料地少哦。而且装出来的声音很容易分辨。只要能弄清楚这部分,在谈判时便很有利。」

「原来如此,今后我会多加注意这方面的。」

「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分辨出真心话和谎话。」

勇斗得意地扬起嘴角。

他一直注意着蕴藏在声音中的感情。

弗贝兹伦古天生可以看见声音中的色彩,但是勇斗做不到。

不过,多年来拼命努力所累积的成果,如今已超越了天赋才能。

大概做得到。以这种心态完成的结果往往会带着各种小错误。

正因为是「大概做得到」的人,所以在事情完成后,反而不会特别去在意其中的小错误。

大概做得到,所以不会产生想要深入钻研的念头。

天赋才能也就因此停止发展。

而把资料一一整理、分类,仔细地建立庞大的资料库,以这种方式得到的能力,使勇斗能比弗贝兹伦古更正确、更细腻地分辨出声音中的情感。

「敌人接近了!弩弓部队已经移动到两翼!」

「……只是,现在也不是关心敌人心情的时候呢。」

听完传令兵的报告,勇斗自嘲地笑了起来。

身为指挥官,必须仔细观察战场上所有的资讯。

先前的格拉兹海姆会战中,《钢》军遭到信长分遣队突袭而败北的往事,勇斗记忆犹新。

所以勇斗下定决心,不论多么微小的违和感,都不能无视。

不过,战场也是个必须迅速做出决定的场所。

勇斗将手向前一伸。

「长枪重装步兵队!向前突击——!」

「呜啊!」

「盾、盾牌碎掉了……!?」

「呃啊!」

「呜!」

「艾莉亚……对、不起……」

一人,又一人,《虎》的奴隶兵接连倒下。

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地遭到《钢》的攻击。

箭雨来得又快又有力,而且箭镞是以铁制成,能轻易穿透奴隶兵的木盾和皮铠甲。

好不容易避开箭雨,以为能与敌军短兵交战了,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却是密密麻麻的超级长枪。

而且那些长枪同样以铁制成,轻易地破坏了《虎》兵的盾牌,使士兵们失去护身的方法。

总算越过那些枪山,前进到能以我方武器进行攻击的距离,可是我方的枪与剑却又因敌方的铁制盾牌而断折、碎裂。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虎》军部队的指挥官夏基,脸色因绝望而发白。

由于家人被当成人质,《虎》兵们全是抱着死也不能退的觉悟参战。尽管如此,到目前为止,却完全无法伤到敌军。

只能单方面地被屠杀。

假如能和《绢》的正规士兵一样,有铁制武器、装备可用的话,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吧。但是《绢》当然不可能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分配给才刚征服,随时有可能叛变的部队使用。

「呜!再这样下去……!」

夏基的五官因胸中的焦躁感而变形。

到目前为止,部队是以意志力勉强撑过来的,但是撑不了太久。

对方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假如大势底定,不管我方再怎么努力支撑,都无法违逆洪流。

「我来想办法!」

夏基拔剑,跃入前线。

他侧身闪过朝这边急刺的长枪,钻进枪与枪之间的缝隙里。

手上长剑唰地一闪,眼前敌方士兵的头颅应声掉落。

就算声名扫地,他仍是在《虎》族中排名一、二的英灵战士兼勇士,实力自然不凡。

「喝!」

立刻就有新的士兵补上空缺,挺着枪,朝夏基刺来。

尽管夏基想跳到旁边,但是附近士兵的枪柄却封住了他的退路。

「呿!」

夏基勉强以盾牌挡下攻击,其他士兵立刻继续补枪。

「唔!」

夏基扭曲身体,千钧一发地躲开攻击,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呜!」

发现身体被枪阵卡死,动弹不得,夏基不禁焦虑地暗叫不妙。

就算以蛮力拨开那些长枪,但是枪海仍然如潮水般涌上。

尽管他是英灵战士,终究寡不敌众。

在夏基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最初那名士兵抽回长枪,再次向前刺出。

「呃啊!」

夏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枪钻进自己腹部。

士兵收回枪,鲜血从夏基的伤口喷溅而出。

「呜!这种下场……」

夏基双腿一软,向前趴倒在地上。

失去指挥官的《虎》军,很快地就崩溃了。

尽管以悲壮的决心维持士气,但是在陷入不论怎么攻击,都对敌人无效的绝望中时,比起终究是他人的家人生命,人们会再次想起自己的生命有多珍贵。

一人,又一人,《虎》兵接二连三地弃械逃走,《钢》军人数则是不断补上。大势就此决定。

「哥哥大人,胜负已定!虽然敌人很难缠,但形势还是偏向我们!我军稳操胜券了!」

「……嗯。」

菲丽希亚快活地叫道,勇斗虽然点头,但仍然疑惑地皱着眉头。

敌兵的斗志,确实猛烈到就连皮肤也能感受到。

就算面对重装步兵密集方阵,和过去遇过的敌人相比,也是特别难缠的一群人。

尽管如此,勇斗还是无法消除不对劲的感觉。

前线士兵一面压制敌军,一面前进。在途中,倒在一旁的敌军身影突然进入勇斗的视野之内。

那是这四年来看惯了的身影。

正是因为看惯了,所以勇斗才能惊觉某个事实。

「!全军!紧急停止!这是陷阱!快停!快停下来——!」

勇斗赶紧高声大叫。

话是这么说,但是要士气正高,加速前进中的军队停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勇斗接连派出好几次快马,强调不听命令会受到重罚,总算让《钢》军的最前线停下脚步。这时,最前线已经差点踏入隘路之中了。

「呼——总算赶上了吗?」

勇斗用力擦汗说道。

「哥哥大人,这会是陷阱吗?但是对方看起来不像在演戏呢。」

等事情告一段落,菲丽希亚问道。

「的确不是演戏。不过那些士兵肯定是诱敌用的弃子。《绢》明明发明了冶铁术,可是那些士兵的武器却是青铜制的,铠甲和盾牌也不是铁制。再加上一开始时感受到的那种奇妙气势。我猜他们应该是家人被当成人质,被逼着来和我们战斗的《虎》族士兵吧。」

「原来如此。把战败国的士兵安排在最前线,是常有的手法呢。」

「是啊,打倒他们,乘胜追击时不小心进入隘路的话,就会被《绢》的部队从三方面夹击了吧。」

「!那不是哥哥大人与虎心王战斗时,使用过的钓野伏阵形吗?」

「没错。而且对方非常清楚重点在哪里。」

钓野伏的重点是:与敌人适当地缠斗一番后撤退,在敌人追击时以伏兵包围他们的战术。

可是,这个「适当地缠斗」非常困难。

逃得太干脆,对方马上会知道是在演戏,不会追上来。

必须展开激战,并且落败,让对方真心以为自己赢了,才有办法诱敌深入。

但是,激战是非常耗体力的事,就算想撤退,可能因此来不及跑赢敌军,而被敌军在追击时杀死。

既然如此,就以被占领的国家人民为人质,逼战败国的士兵抱着必死觉悟进行特攻吧。

就算那些士兵战死了,对《绢》来说也不痛不痒。

非常冷酷的做法,但是就战术而言,勇斗又不得不承认这么做非常有效率。

假如勇斗没在细节中发现不对劲,或者不知道钓野伏这个战术,说不定真的会中计。

「对方非常聪明呢。而且还冷酷狡猾。说不定比芭菈或伦古兄弟还行。」

意料之外的强敌登场,使勇斗吞了吞口水,重新绷紧紧张的神经。

咻!咻!咻!

「呜啊!」

「呜呜!」

随着破风之声,鞭子抽打在男人背上。

衣服被扯裂,肌肤上画出一道道红色血痕。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渗出,光用看的就觉得疼痛无比。

「你们还真有脸逃回来呢!」

厄特加尔嘴角扬起愉悦的笑容,玩弄着手中的皮鞭。

男人们因那动作而战栗不已。

被鞭打的话,只要咬牙撑过去就行了。

但是在领教过鞭子的剧痛后,再看到那展现鞭子性能般的动作,意志力就会被直接摧毁。

脑中只会剩下该如何避开那种剧痛的想法。

「陛、陛、陛下饶命!我、我们再也不会逃跑了!」

「笑死人了!已经逃过一次的你们,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咻!咻!

「哇啊!呜呜呜,啊啊啊啊!」

被特别用力地抽了一鞭,男人像小孩子般尖叫起来。

不过是挨了一鞭,叫成那样也太夸张了吧——在场者中没有人那么想。

那痛楚,可是比看起来的更剧烈。

当擅长用鞭的人使出真本事时,甚至能让人痛到休克而死。

至于厄特加尔,也不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

在那之后,厄特加尔继续尽情挥鞭。

「呼!真是一种好运动。」

折磨得够了,充分享受过男人的惨叫与痛苦的表情后,厄特加尔总算住手,坐回椅子上。

她的额头渗出点点汗珠。

「得、得救了……」

总算结束了。男人们放心地松了口气。

毕竟被凌虐了那么久,会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

「宰相,把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全部找出来,一个不剩地全部诛杀。」

「什么!?」

放心不到一秒,男人们的脸色就因为厄特加尔的发言而变成死白。

「咯咯咯,绝望的表情真是好看。特别是以为总算熬过去后,又被推入更深的地狱时的表情,真是太令人愉快了。」

见男人们露出意料之内的反应,厄特加尔的笑容显得愈来愈邪恶。

一旁《绢》的将领们反而看不下去地转过头。

那是因为他们无法认为事不关己吧。

明天变成那样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但也正是因为厄特加尔对所有违背命令的人都如此残暴,《绢》的臣民才会极度忠实地执行这个暴君的命令。

「总算觉得舒畅点了。」

厄特加尔把鞭子丢给宰相,恢复成严肃的表情。

事态几乎完全照着她的预定发展。

《虎》的士兵发狂般地舍身攻击,被《钢》军击溃、败逃。《钢》军也不放过机会,乘胜追击。

可是,在进入隘口前,《钢》军却突然煞车,而且退回原本的位置。

看样子,对方已经发现了《绢》的意图。

「就算看穿朕的计策,应该也制止不了军队前进的趋势才对啊?」

厄特加尔认为,战斗就像喝酒一样。

不停地战斗,就会开始酒醉,失去判断力。

将领也许不会,但是小兵的这种倾向非常明显。一旦沉醉在胜利的美酒之中,就很容易不受指挥官节制,擅自动起来。

所以,就算将领看穿厄特加尔的计谋,八成也无力阻止士兵暴冲,最后只能成为《绢》军的美食。

没想到对方居然能那么轻易地停下脚步,这令厄特加尔大失所望。

「哼,该说不愧是军神吗?把士兵调教得很好嘛。」

「这样听起来,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呢……就各种方面来说。」

勇斗有些疲惫地干笑道。

太阳已经西斜,周围逐渐暗了下来。

不久之前,他刚审问完被俘的《虎》军士兵。

虽然说是审问,但是勇斗根本没有用刑。

不只如此,那些士兵还极为主动地说给勇斗听,连没问的事也全都说了,最后甚至请求勇斗帮他们报仇。

可见他们累积了多少怨恨。

「是的,该怎么说呢……感觉起来是和哥哥大人完全相反的人物呢。」

听了《绢》族宗主厄特加尔的所作所为,菲丽希亚也感同身受似地蹙起秀眉。

这里是弱肉强食,不吃人就会被吃的攸格多拉西尔。偶尔也必须采取严厉的手段杀鸡儆猴。

可是,借着凌虐他人得到快感,不用说,她的个性的确非常有问题。

「虽然听了令人难受,但是看到哥哥大人的脸,我就安心了。能得到这么温柔的哥哥大人的誓杯,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菲丽希亚把手按在丰满的胸脯上,呼~地吁了口气。

尽管已经不知道细细品味过多少次了,但该说是男人的本性吗?勇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那道深沟里。

察觉勇斗的视线,菲丽希亚嘻嘻一笑。

「哥哥大人今晚也想放松一下吗?我刚好想出了新的技法,想找机会试试……」

「我回来了。」

「哇啊!?」

插图p206

正当菲丽希亚别有深意地对勇斗送秋波时,克莉丝缇娜冷不防地出现在她身后,害菲丽希亚怪叫了一声。

菲丽希亚是英灵战士兼勇斗的贴身护卫,能躲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却不被发现,足见克莉丝缇娜的本事。

克莉丝缇娜来到勇斗底下已经两年了,累积了许多经验,成长得又快又好。

似乎连隐身术也发展到了极致。

「哦哦,克莉丝你回来啦?怎么样?」

至于勇斗,反正他从来没能察觉到克莉丝缇娜的存在。

所以早就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他不以为意地直接问道。

勇斗命令她去搜集敌人的情报。

在入侵路线有限的情况下,深入敌地搜集情报,并且平安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

能做到这种事的,就算《钢》里人才辈出,也只有身为《驱风者》的克莉丝缇娜和她的姐姐艾尔贝缇娜而已吧。

所以,勇斗才会命令原本负责统筹情报人员的她亲自出马,搜集消息。

「嗯,就像父亲大人说的,作为诱饵的只有《虎》的士兵而已。主力部队则是在山路另一头的盆地严阵以待。」

克莉丝缇娜说完,以汤匙舀起碗中的蔬菜料理,将其吹凉。

现在是晚餐时间,所以她才会在报告前顺便弄了一份餐点带过来吃吧。

毕竟跑了那么远一趟路,肚子早该饿了。

虽然说,大剌剌地在神帝面前吃饭也未免太过无礼,但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比起这种小事,勇斗更在意其他问题。

「果然吗?」

勇斗严肃地自语着。

假如勇斗没下禁止追击的命令,《钢》军应该会出现重大的伤亡。

一个判断错误,就可能翻转整个战局。

这场战争关系着《钢》军两万士兵的命运,甚至该说关系着《钢》本身的将来。勇斗再次感受到这压力有多大。

「还有就是……父亲大人提到的这里和这里,都有《绢》的伏兵。人数分别是各五千人左右。」

克莉丝缇娜熟练地操纵数位相机,秀出以望远功能拍摄的地形照片,指着其中几个地方说道。

「就和我当初想的一样呢。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有伏兵的地方,是在离《绢》本阵有段距离的左右方山丘。

山地地形,意外地麻烦。

我方进攻时,必须先爬上斜坡,无法累积劲势。敌方进攻时却能长驱直下,制造破竹之势。

假如《钢》与《绢》的主力部队交战时,敌人的分遣队从左右两侧的斜后方大举冲下,我方一定会撑不住。

「直接穿过这隘路的话,一定会被三方面夹击,是吗?唔,所以该怎么做呢?」

勇斗把手按在嘴上,苦着脸寻思。

「要让露妮去引诱他们出来吗?」

「虽然我也很想那么做,不过就地形而言,这次应该没办法呢。」

菲丽希亚提议道,但是勇斗苦笑着摇头。

亲卫骑兵团〈穆思裴尔〉的拿手好戏——安息回马箭,非常适合挑拨敌人。

但是敌方的大本营离隘路的出口有段距离,贸然前去诱敌,可能会被原本埋伏在山上的分遣队封住退路。

尤其是这次的对手非常精明,肯定会那么做。

「嗯?对了,还有这招呢。」

「咦!?哥、哥哥大人!?」

颈部突然被勇斗摸了一把,菲丽希亚惊叫出声。

勇斗以手指梳着她黄金般的秀发,扬起嘴角。

「决定了。这次就由我们主动出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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