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
“敌袭!敌袭!”
“唉啊啊,又来啊。”
刺耳的铜锣声与士兵的叫声,将勇斗从浅浅的睡眠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勇斗用手抓住枕边的智能手机,并用指纹传感器打开了手机。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二分。
他是在两三个小时前上的床,所以他实际上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左右。
“真的是完全不让我们睡个安稳觉呢。”
在勇斗身旁睡着的菲利希亚这样说道,从她的话语中,能够听出些许的疲劳,与无奈,以及懊恼。
这也没什么办法。
这一周,白天会有炮弹不定期地飞来,到了晚上,敌人的部队则会趁着夜色对我方进行奇袭,或者只是在外面大叫对我方进行恫吓,千方百计地对我方施加压力,使我方都无法好好地睡上一觉。
虽然知道笼城战就是这样的,但也还是吃不消被这样折腾啊。
“情况如何?”
勇斗立刻从自己的帐篷那飞奔出来,闯进了前方不远处的大本营。
法古拉贝鲁和巴拉早就已经在那儿了。
勇斗让她们在自己休息的这段时间,替自己指挥军队。
“陛下!?指挥就交给我们,请您赶紧去休息,我们不是这样和您说过了吗!”
“我现在整个人清醒得很,已经睡不着了啊。所以情况如何?”
法古拉贝鲁十分担心地对勇斗抱怨道,但勇斗只是苦笑着挥了挥手,催促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次敌人从西侧袭来。据前线报告,弓兵们立即应战,如今敌人已经撤退了。”
“我方损失呢?”
“我已经让士兵们立刻去确认了,不过从声音来判断弓兵们应该就发射了十几次弓箭吧,所以损失应该并不大。”
“…是吗。但积少成多啊。”
为了抑制住“炎”军进攻的步伐,勇斗无视了可能会阻碍交通这一点,在这座地狱之桥关卡外围建立了一堵甚至没有入口的混凝土城墙。
但是,敌人的大炮一直在朝着某些地方进行集中炮击,这使得城墙确实在一点一点,慢慢地被破坏。
而且晚上敌人还会还会有一些工兵部队用斧头或锤子来破坏城墙。
如果只破坏了一个地方,那么只要重点守住那一个地方就好了,这一点信长也知道。所以他让士兵们随机地攻击了好几处地方,让我方无法掌握对面的行动。
“早知道至少应该开几个能够用来射箭或者开枪的小洞啊。”
法古拉贝鲁十分懊悔地皱起了眉头。
攸格多拉西尔中没有照明灯这种东西。
因此一到漆黑的夜晚就只能依靠火焰的光芒来看东西。但城墙上的火把能够照射到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
要是有能够看到更下面,能够监视敌人动作的东西就好了,这一点勇斗也深有同感,但,
“不要这样责怪自己。你要是那样做的话,就赶不上工期了。我说过好几次了,你干得非常不错。”
之所以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造出如此之长的城墙,是因为这堵墙的构造极其简单,只要将两堵砖头墙排成两行,然后将混凝土灌入两堵墙之间就行。
而且整堵墙,外观上其实挺粗糙的,砖头和砖头之间也渗出了很多混凝土,整堵墙看上去就好像是小孩子所建造的一样。
法古拉贝鲁使用了“王之符文”,才终于勉强使这样的突击工程竣工。
要是还要搞一些为了开枪和射箭的小洞,那么这墙肯定连一半都完成不了。
考虑到这一点,现在的这堵墙还是挺不错的。
“不敢当。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处于被动地位了,这是事实。”
“是啊,”
勇斗愁眉苦脸地说道。
“钢”基本上只有在敌人用斧头凿墙的时候才能察觉到敌人的接近,这就是现状。
就算从那时候开始应战,敌人也已经用斧头凿了好久的墙,而且由于是漆黑的夜晚,所以弓箭基本上也射不中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逃走。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不管。
可以说现在“钢”完全被“炎”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过,我也不打算就这样一直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已经采取好措施了。”
勇斗十分得意地扬起嘴角。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随机应变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所以他总是会在事前制定好对策,这就是他的做法。
“直截了当地说,信长公是一个万能的天才。他的战略极其合理,而且想法也非常敏锐先进,拥有能够将既得利益全部粉碎,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力量与领导力。不管是攻城战还是野外作战,他都强得不像话。但是,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弱点。”
“弱点,吗?”
法古拉贝鲁探出身子问道。
“嚯?那种怪物竟然还会有弱点这种东西,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在此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弗狈兹伦格,也饶有兴趣地提出疑问。
他在之前的会战中与信长实际战斗过,亲身感受过信长的那份强大。
那股非同寻常的压迫感,只有和他战斗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所以,他的弱点是?”
“嗯。他的弱点是…嗯?”
话还没说完,勇斗就猛地回过头,一脸严肃地凝视起某一点来。
“是,敌袭吗?”
法古拉贝鲁略感遗憾地向勇斗问道。
勇斗点了点头。
“大概吧。我感受到了一股恶意。…大概是在中央地区。”
“是,传令。都听到了吧。赶紧去通知中央地区的士兵们。”
法古拉贝鲁朝身旁的士兵刚下完命令,士兵们便立刻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她之后也接连不断地向士兵们发出指示,士兵们也都慌慌张张地行动起来,整个大本营一下子变得十分喧嚣。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的兄长大人可真是神灵附体啊,竟然能够感受到那么远距离的‘意图’。”
菲利希亚一脸佩服的说道。
这一周,勇斗虽然人一直在大本营,但却好几次事先察觉到了来自敌人的奇袭,这非常不可思议。
该怎么说呢,他是感受到了恶意与歹意。
虽然一开始他只觉得是单纯的错觉,但由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所以他为了以防万一,就让士兵们立马赶去他感受到有恶意存在的地方,而每一次敌人都在。
“这并不是我的力量。这种事都持续了一个多礼拜了,那么我觉得,这应该是从莉法那继承的双纹之力。 ”
勇斗微笑地说道,脸上有些许的寂寞,同时也有一丝怜爱。
在之前与“绢”的战斗中,他遭遇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现象——同伴和敌人的位置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时候,虽然沉睡在勇斗身体之中的双纹之力并没有完全觉醒,但他确实有一种双纹之力已经觉醒的感觉。
“原来如此。是那个时候的那股力量啊,那我就能理解了。”
“嗯—,这次的感觉和那时候的感觉稍微有些不一样。你看,之前我在观察自己身体内部中的‘力量’的时候,我的符文是‘军势戒律’和‘军势守护者’对吧?”
“嗯。”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能够把握军队位置的是‘军势戒律’的力量,而能够感受到敌人‘意图’的是‘军势守护者’的力量。”
“是这样吗?这两种力量感觉挺像的呀,都能够感知位置。”
菲利希亚略微一歪头,不解地问道。
确实乍一看,这两个能力很像。
但是,在勇斗身体内部的这两个符文,明显是两种能力。
“就我自己的感觉来说,在把握军队位置的时候,我会有一种我在从上往下看的感觉。但说到底也就只是一种‘能看到’的感觉。而在感受意图的时候,我总觉得我的在用皮肤感受。战意会让我觉得很热,而恶意与歹意之类的感情则会让我犯恶心。”
据说,武艺高强之人,能够感知到敌人的“意图”,在对方行动之前察觉到他的“意图”。
虽然菲利希亚还没有到达那一领域,但吉可露妮和斯卡比兹,还有菲鲁迪格鲁多他们都说过,他们确实能够从敌人身上感受到一种从他们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类似于想法的东西。
总觉得和那种感觉很像。
“嗯嗯。啊啊,确实,兄长大人您很善于读懂他人的心思呢。您的这一能力,大概是被双纹之力强化过了吧。”
“嗯,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无论别人怎么想,对勇斗来说,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法尔鲍缇,并导致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哥哥罗普特,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心理阴影。
从那以后,他就拼命有意识地去锻炼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而且由于他是一族宗主,在那样的环境下,不管他愿意与否,他的这一能力都会得到锻炼。
这份经过千锤百炼的力量,好像被双纹之力一口气给强化了。
“话说回来,真是不可思议呢。我那时候就在想了,兄长大人您的符文,不是在被再次召唤到攸格多拉西尔的时候,被‘格莱普尼尔(缚狼者)’给封印了吗?”
“嗯,我刚才也看了一下,发现还是被封印着。只不过,在我能够使用‘军势守护者’的那一瞬间,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莉法的气息。”
“确实,您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嗯,所以,大概是那个家伙在偷偷地帮我吧。”
勇斗深深地思念起自己的亡妻,并向她表示感谢。
哪儿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莉法在偷偷地帮勇斗。
也无法就此事展开调查。
但是,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自信,他确信,绝对是这样没错。
?
“主公,十分遗憾,对中央地区的奇袭,由于被敌人事先察觉而失败了。”
“是,吗。都这么多次了,看来这并不是偶然啊。”
听到兰的报告后,信长若无其事地拔着鼻毛,这样回答道。
为了不发出声音特攻队特地将铠甲脱下,而且还用黑色装束包裹住全身,对方竟然能够在这样的黑夜中事先察觉到这种和隐身无异的特攻队的奇袭,这可真是一件怪事。
但是,这个世界中存在着很多拥有奇妙力量的英灵战士,而且周防勇斗甚至还拥有许多连信长都没见过的未知的先进技术。
因此,信长并没有感到非常吃惊。
“但敌人反应有时候也很慢,在那些时候特攻队的奇袭都成功了,从这一点来看,敌人应该并没有设下什么机关吧。这样一来,十有八九就是英灵战士的力量了。”
“恐怕是这样的。”
兰也表示同意,点了点头。
如果是机关的话,那么负责警戒的士兵肯定每一次都会使用,而我方的奇袭应该每次都会失败才对。
但,如果是英灵战士的话,虽然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特异能力,但他们是人类这一事实并不会有任何改变,而既然是人类就必须要睡觉。
我方奇袭成功,也就代表着对方的英灵战士在睡觉。
“我方损失如何?”
“四个人被箭射中,负了伤。并没有出现死者。”
“哼,果然啊。就算能够感知到特攻队的奇袭,敌人的弓兵们也无法看到我方的身影。”
说完,信长就将从鼻子里拔下的鼻毛“呼”地一下吹走了。
要是敌人的弓兵们能够看到我方的身影,那么我方的损失应该会更加严重才对。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在胡乱射箭而已。
果然,敌人并没有设下什么机关。
那么,就不足为惧了。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继续白天用大炮轰击城墙,晚上派特攻小队奇袭。”
“是。您是要在侵蚀城墙的同时侵蚀敌人的心灵吧。”
这是攻城战的基本。
睡眠不足会剥夺敌人的体力、注意力以及思考能力。
暂时继续像这样一点一点地慢慢折磨猎物,让猎物一点一点慢慢地变弱。
“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况且那个周防勇斗还和我一样也是狮子。要是小瞧他,我可能会反过来被他给咬断喉咙啊。”
信长不喜欢那种靠运气的战斗。
在进行桶狭间之战的时候,信长在敌人那压倒性的数量差距下差点全军覆没。从那之后,他一直提醒自己,只有召集比敌人更多的士兵,构建好能够胜利的条件,才能取得胜利。
如今还只是准备阶段。
确实,为了让天下都了解自己的力量,信长需要一个结果,敌人是被自己用硬实力干掉的——需要这样的一个结果。
但,信长可没有幼稚到,要和敌人在互相准备万全的情况下一决雌雄。
让敌人“看起来”是被自己用硬实力干掉的,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结果。
就算对手很憔悴,但只要自己从正面堂堂正正地击败他,那么天下的老百姓们就会觉得信长十分有天下之主的风范,堂堂正正地干掉了旧支配者。
信长早就将勇斗视为与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对手。
他打算毫不留情地干掉勇斗。
因为,这可是一场堵上两国威信以及存亡的大战。
?
“啊,主公!早上好!”
第二天早晨,信长刚起床就去散步了。而在他散步的时候士兵向他打招呼道。
信长回头看向那个士兵,露出了爽快的微笑,并对他挥手示意了一下。
“哦,卫兵,你辛苦了。真亏你能注意到我呢。这证明,你没有偷懒,有在十分认真地警戒周围呢。予以表扬。”
“十,十分感谢您!”
士兵的脸瞬间变红了,然后低下头,发出了十分开心的声音。
对他来说,信长毫无疑问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他突然出现在“炎”族,然后在一瞬之间便夺下了宗主的宝座,在进行了各式各样的改革后让百姓们的生活质量有了飞跃性地提升,并将“炎”的领地扩大了数倍。他无疑是一位可以称得上是中兴之祖的英雄。
这样的男人,谁都会崇拜。而自己竟然会被这种谁都会崇拜的人慰问表扬,对于他这样一个底层的士兵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件令他十分喜出望外的事。
“嗯。就以这个势头继续努力。”
轻轻地拍了一下士兵的肩膀后,信长就离开了。
之后信长继续散步,
“哦,在训练吗。真有干劲啊。”
“那边的那个士兵,你脸色不太好啊。今天就训练到这儿吧,回去好好休息吧。”
“伤势怎么样了?你们能活着回来,真是值得称赞啊。”
叫住路过的士兵们,并十分随意直爽地与他们聊天。
信长对身居高位的部下极其严厉,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但另一方面,信长也拥有十分温柔大方的一面。他甚至会十分亲切地朝那些身份地位低下的人或者是那些被身边的人厌恶、瞧不起,觉得身份低贱的人亲切打招呼。
实际上,在当时的原始资料上也留下了许多这方面的逸闻。比如在路易斯·佛洛伊斯所着的《日本史》上,有这样的记载:“信长会亲自与极其卑贱的家臣聊天,而且语气还很亲近。”《信长公记》上也有很多这样的逸闻。比如,在举办祭典的时候他会和庶民们一起跳舞,还主动帮庶民们擦汗;曾经有一个被称为“山中之猴”的人,他天生身体就有残疾。信长看到他后觉得他十分可怜,于是便施予棉布,并且对村子里的人这样说道:“我希望你们能给他建一个小屋,让他住进去,并照顾他不让他饿死。”
虽然信长对犯罪的人和忤逆自己的人是极其残忍的,但这一切和那些正经生活着的庶民毫无关系。
或许就是因为信长这一点,所以他以前才一直深受庶民们的喜爱,而且庶民们才会那么尊敬他吧。
这在攸格多拉西尔也是一样。
“主公人真的很好啊。”
“连我们这种地位低下的人,他都会来打招呼,还会赐予我们温暖的话语。”
“嗯,和那些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就是啊就是啊。那位大人才真正配得上神帝之名。”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称赞着信长。
由于在决战前夕的大规模征兵,如今“炎”军内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全是被兵农分离出来的职业军人了,军队内部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农民。
农兵的士气基本上都是很低的,而且战争拖得越久士气也会跟着不断下降。不过,这一法则,并不适用于“炎”军。
每过一天,“炎”军的士气就会越发高涨,凝聚力也日渐增强。
真不愧是使持续了百年的战国乱世步向终结的男人。
“腐、烂吧,腐、烂吧。不断地腐烂吧!”
“哦哦,真努力呢。”
抵达目的地后,信长便朝一位少女搭话道。这位少女在鳞次栉比的小屋面前,一边唱着散发着十分不详气息的歌曲,一边跳着舞。
少女黑发黑瞳,还有一身象牙色的皮肤,这种外貌在攸格多拉西尔是很不寻常的。
她的名字是焰。
是信长来到攸格多拉西尔后生下的宝贝女儿。
“啊,父亲大人!”
察觉到信长的到来后,焰停下了舞步,十分开心地笑着跑了过来。
“焰我呢,焰我呢,一直按照父亲大人吩咐的那样,在拼命地努力哦!”
“哦哦,是吗。焰真了不起呢。”
“唉嘿嘿~”
信长一摸焰的头,焰就十分开心地害羞起来。
看到她那如此可爱的笑脸,信长便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胡乱抚摸起来。
“哇~多摸几下多摸几下~”
“哈哈哈,好。”
尽情地抚摸了焰的脑袋后,信长朝身边的木箱看去,
“哦哦,今天也收获颇丰啊。”
十分开心地扬起了嘴角。
木箱里,有堆积如山的白色石头。
这些石头,是硝石。
这是黑色火药的原材料之一,在这个火药最为兴盛的时代,是最难得到且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
这鳞次栉比的小屋群,正是硝石的“制造工厂”。
硝石兵法——
将马尿浇到艾蒿的根上,并让艾蒿的根保持一定的温度,然后放在不会被雨水淋到的干燥场所保存数年,就可以收集大量(以当时的眼光来看)硝石——这是萨摩藩和本愿寺的超重要“军事机密”。
信长在与本愿寺的对抗中得到这个机密之后,便让手下在一个名为五个山的地方秘密制造硝石。而如今,在攸格多拉西尔中他也做着同样的事。
“嘿嘿嘿,焰很了不起吧~?”
“嗯,很了不起!多亏了你,我军最大的两个战略性问题才能被解决。你毫无疑问是这次战争中最大的功臣。”
说完信长又开始抚摸起她的头。
没错,“炎”现在之所以能够不为弹药粮草而发愁,这全都要归功于焰所拥有的两个符文。
第一个符文拥有能够加速植物成长的力量。
这个力量,解决了“炎”军粮草不足的问题。
而第二个符文则拥有能够操纵动物,并将其活性化的能力。
话是这么说,但要操纵人类这种高智能的生物还是很困难的。她能操纵支配的,只限于低智能的生物。
当初她对于这份力量的认识还仅限于能够让自己更加简单的驯服马儿。但是,有一天,她完成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
她大幅缩短了硝石堆的发酵时间。
焰说,硝石堆里有很多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微生物,之后她操纵着这些微生物,让他们活跃起来,然后就让急剧缩短了生成硝石所需要的时间。
当时焰年纪还很小,对这件事解释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信长也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原理到底是什么。但对他来说,那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前不管用什么方法制作都必须要花费两年时间才能生产出来的硝石,现在用不了两周就能生产出来。
这意味着,信长可以毫不在意弹药状况,尽情地使用种子岛枪和国崩。
这为信长带来了巨大的优势。
“哼哼,还差一点就能将军了么。那么,周防勇斗,如果你有能够颠覆这盘棋局的妙手,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信长露出自己的獠牙,脸上浮现出了肉食性野兽般狰狞的笑容。
信长自己也知道,自己挺自相矛盾的。
信长的基本战略是,召集比敌人更多的士兵,削减敌人的力量,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然后赢得胜利。
可以说,轻松地取得胜利就是信长的战斗风格。
明明是这样,他的内心却总是十分兴奋对周防勇斗报以期待。
在内心中,有这样的一个自己。
他强烈希望,周防勇斗能够在与拿出真本事后的自己的较量厮杀中,不落下风。
他强烈希望,周防勇斗能够接下自己所出的每一招。
?
“呵啊啊啊,啊,抱,抱歉!”
与此同时,在远离地狱之桥的伊尔隆布兹地区。黎芮儿在军事会议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打了一个哈欠。
总是一本正经的她竟然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做出如此失态的事,这可真是稀奇。
但这也没办法。
确实,在五角星城墙和护城河的保护下,想要攻陷伊尔隆布兹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而且到目前为止,敌人的偷袭也就只有那一次城门事件而已。但,敌人每一天都在用大炮对城墙进行炮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本来不该这么神经大条,反而应该会变得十分神经质才对。
她的黑眼圈很重,很明显她睡眠不足。
“您要是困的话就去休息吧?之后的事就全部交给我们吧。”
布鲁诺用鼻子哼了一声,笑道。
话里的内容倒是充满了温柔,但他的脸上和声音里却充满了讽刺与蔑视。
黎芮儿之前一直觉得,在“炎”前阵子的那次袭击后,自己多少拉近了一点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但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虽然我很愿意与你一同战斗,但我可不会把主导权交给你,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虽然黎芮儿倒也并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不过他还是老样子,真是个麻烦的主。
“不,我没事。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啊。身为总指挥官的我怎么能去睡觉。”
“正是如此。那么让我们继续吧。黎芮儿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我觉得这次我们必须要出击了。”
黎芮儿没有丝毫犹豫,强有力地宣言道。
半刻钟前,亲卫骑兵团的信鸽到了,信上写着他们已经抵达了霍伦城寨。
期待已久的援军总算来了。
数量上我方明显处于优势地位,而且现在我方还占据了有利位置,能够对地方进行夹击。
敌人拥有充足的兵粮和火药。不能指望他们会由于没有兵粮而撤退。
为了让“豹”的老百姓安全地穿过神都地区,“钢”必须要想办法将占据在伊尔隆布兹面前的“炎”军给干掉。
而且,要是不能尽快干掉“炎”,转移中的老百姓们就会面临粮食不足的问题。
事到如今,只有出击这一个选择了。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先锋就由我来打吧。”
布鲁诺也微微苦笑着点了点头。
黎芮儿对此感到些许意外,瞪大了眼睛。
虽然她的这一动作只持续了一瞬间,而且也非常不明显,
“怎么了,做出这样的表情?”
但布鲁诺好像眼尖地察觉到了这一切,对黎芮儿投以不悦的眼神。
虽然黎芮儿心里面有点慌张,但她立刻抑制住了那份慌张,装模做样地摆出了一副社交用的笑脸。
“没,我只是有点惊讶。我一直觉得我这一想法的最大难关就是该如何说服你。但是你不仅同意了我的想法,甚至还要帮我打先锋。”
据黎芮儿所知,布鲁诺并不是一个好战分子。
黎芮儿记得一清二楚,在“角”与“蹄”发生战斗的时候,布鲁诺为了回避战争,抛弃了“狼”的兄妹氏族“角”。
伊尔隆布兹笼城战,这是勇斗的初次战斗,也是让勇斗在周边地区一举成名的一场战斗。听说,在进行这场战斗的时候,布鲁诺也早早地放弃了挣扎,打算向敌军投降。
想要让百姓赶快通过神都,这只是黎芮儿的想法。布鲁诺本身并不在乎其他氏族的人民,只要能守护住伊尔隆布兹就行,其他都无所谓,这就是他的想法。
她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就容许自己派军队出击。
“哼,虽然在你心中,我可能是一个平时气势逼人,但一有大事发生就会胆怯起来的窝囊废…”
“没,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虽然黎芮儿歪了歪头,摆出了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并这样回复,但其实她在撒谎。
其实,她确实觉得布鲁诺稍微有点,不,是非常窝囊。
他被勇斗的霸气吓得脚软,而且还失禁了。这件事,在“狼”族上层中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而这件事自然而然也进入了经常出入“狼”族的黎芮儿的耳中。
“谁知道呢。不过,我确实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窝囊废,这是事实。大哥之所以在继任宗主的时候,没有让我当少主而是让我当长义弟,也是因为我总是在紧急场合犹豫不决,怕东怕西吧。”
布鲁诺哼了一声,十分愤怒地这样臭骂自己。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比自嘲意味更加严重的自虐意味。
虽然在名义上,长义弟的地位比较高,但这也同时意味着他永远地失去了宗主继承权。
也就是说,他所敬爱的大哥法尔鲍缇,认为他没有成为宗主的资格。
他的这份痛苦与绝望,不难体谅。
“但是!我只会在紧急场合犹豫不决!这次我有充足的时间去下定决心。”
布鲁诺十分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胆怯,而是寄宿着强烈的意志与觉悟之火。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吓得腿软还失禁,在这弱肉强食的攸格多拉西尔中,这种行为无疑会让他失去在氏族内部的号召力,就算他因此丧失了长义弟这一地位都不奇怪。
尽管如此,他仍然统领着“狼”族保守派这一势力。
换句话说,就是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并追随他。
这说明,他身上拥有着即便自己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仍然能让其他人追随自己的能力与气质。
“而且要是连‘必胜的战斗’都不参加,那不是太浪费了吗?”
说完,布鲁诺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原来如此。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们真的很像啊。”
黎芮儿苦笑道。
她非常明白布鲁诺的心思和想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是因为,她自己也总是会去想这想哪,最终导致在做出决断之前,总是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但是,正因如此,只要做出决断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的迷茫。
这是因为,这个决断是她在迷茫迷茫再迷茫之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得到的答案。
“好吧。布鲁诺殿下,就拜托你当先锋了。出击时间是明天清晨!到时候你就尽情地大显身手吧”
“是,悉听尊命。”
黎芮儿压低声音,毅然决然地说道。而布鲁诺也立刻一改之前那讽刺挖苦的冷漠态度,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
不过,严肃庄重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二人击了一下掌后,便同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
“哼哼哼,来了啊。吉可露妮。”
芝大致浏览了一下间谍寄来的书信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他,一直殷切地盼望着这个通知的到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是啊。总算是来了。我的爱刀也在欢呼雀跃着呢。”
芝将手放到腰间的刀的刀柄上,这样说道。
据说,名匠倾注精魂所打造的武器,里面都寄宿着灵魂。
快让我去战斗,快放开我,让我去尽情地战斗。他的爱刀正这样催促着他。
如果你一定要说是这都是错觉,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可能只是他愿望的投影。
不过,芝坚信,那就是他那把爱刀内心的声音。
“果然您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吗?”
玛莎十分严峻地向芝确认道。
理由,芝也并不是不知道。
“看来你无法接受呢。”
“当然了。说实在的,您这个作战方式并不好。”
“嗯,是啊。我知道。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您…真的这么认为吗?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感情吗?”
“嗯。这个方法胜算最大。”
“我明白了。”
虽然玛莎十分不情愿,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好像因此下定了决心。
他轻轻了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换回了平日间那十分严谨认真的口吻,淡淡地说道。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接下来,就看对方上不上钩了。”
“肯定会上钩的。毕竟我下的诱饵可很美味啊。”
芝自信满满地扬起了嘴角。
虽然这话由自己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我在“炎”军中拥有仅次于信长的知名度。
打败我对“钢”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既能除掉一个威胁,还能提高“钢”军士兵们的战意,并且让“炎”军的士气跌落谷底。
敌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玛莎。今天让所有士兵吃个痛快。对了,酒也让他们喝个痛快吧。”
“所有士兵,吗?”
听到芝的指示后,玛莎十分稀奇地面露难色。
在思考了一会儿到底该不该说之后,他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真的不要紧吗?要是晚上敌人夜袭过来的话我们会瞬间…”
“哈,敌人肯定不会来袭击我们的。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
芝笑道。
不过,自己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他的嗓音中充满了傲慢的自信。
“敌人最强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今天根本没有任何道理会来攻击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嗯,没错。但是,说到底,那也只是万一而已。而且,就算万一敌人真的发动了夜袭,也不会对我的作战计划造成丝毫影响。”
也就是,会多一些死伤者而已。
这,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弱肉强食。
这是攸格多拉西尔的规则。
只能说,要恨就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吧。
“那么,与其因为害怕这种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而让士兵们绷紧神经,扰乱他们的心神,还不如让他们吃饱喝足,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为最终决战做好准备来得实在,你不这样觉得吗?”
“原,原来如此。”
玛莎发出了感叹。
战场上,做事不彻底往往会将自己引向死路。
所以,一军之将也需要拥有能够在紧急情况,舍弃某些东西,然后强化某些东西的判断力和决断力。
不过,虽然看上去挺简单,但实际上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件事。
“我做出让士兵们吃好喝好这一判断的理由,硬要用话语来解释的话,就是这个吧。”
芝满意地点了点头。
用语言来解释自己的判断。
这是芝的拿手绝活。
人类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处理很多事情。
但是,因为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的,所以其中会有很多错误。
芝每一天都将这份“无意识”给分解,然后修正其中的错误。
也不知道他坚持了多少岁月。
不知何时,芝的判断超越了思考。
判断的理由,会十分顺利流畅地出来。
换言之,芝能够在无意识中瞬间处理那些理由,并作出判断。
不停地积累着道理的同时,却又舍弃掉这些道理,进入无我的境地让自己服从自己的直觉。
正因为芝能够做到这种事,所以他的瞬间判断从来不会出错。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也要睡了。”
说着,芝就一骨碌地躺了下来。
然后下一秒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他的这份大胆,也是他被称为猛将的原因之一。
…。
……。
“!”
不知过了多久。
芝“咻”地一声,突然爬了起来。
很明显,空气十分焦灼。
这是他所熟悉的,战场的味道。
?
“胜利女神在朝我们微笑!全军突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布鲁诺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声叫道。在他大叫完后,整个“钢”军也发出了怒吼。
在敌人那日复一日的炮击下,士兵们根本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让他们感到十分的恼火。
他们的内心充满着怒火。
得到了发泄郁愤的机会后,士兵们变得十分激昂。
“好,就这样突击…”
哒哒哒哒哒哒!
“哇啊!”
“额啊!”
“唔!”
在一阵刺耳的爆炸声下,“钢”的士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
这是火绳枪的枪击。
哒哒哒哒哒哒!
“嘎啊!”
“唔!”
“啊!”
十几秒后,突然又响起一阵枪声,士兵们又不断地倒下。
“唔,已经料到我们会进攻了吗!”
布鲁诺一脸懊悔地咋舌道。
火绳枪在发射一次后,需要重新装填弹药,而仅靠一个人来装填的话需要花费六十秒以上的时间。
不过采取分工制度就可以大幅度减少发射间隔,这一方法“钢”也知道,而且他们也在使用。但是,在被敌人奇袭而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下,要组织士兵去分工装填弹药,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从敌人的火绳枪的发射间隔可以看出,他们早有准备。
“不愧是凌驾于吉可露妮之上的家伙啊。”
在单打独斗的较量中,不管敌人的攻击有多么快,只要知道敌人在十秒后要使出下劈,那么即便自己只是一个战斗的门外汉,也能轻松地回避掉敌人的这一击。
因此,可以说,战斗就是看你能不能“先发制人”。
被称为名将的人们,都是些如神明或者恶魔一般的怪物,他们有时能够看穿对方接下来的十步棋、有时则能够看穿对手接下来的二十步棋。
像芝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早就对黎芮儿和布鲁诺之类的政治家的想法了如指掌了吧。
铛铛!铛铛!
从后方传来了铜锣声。
“是本部的信号!全军停止前进!巨盾队出列!”
布鲁诺扬起嘴角,将铜锣声所蕴含的命令用话语的形式说出。
黎芮儿和布鲁诺的作战能力,就算是恭维他们,也谈不上好。但他们至少知道,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都不会按照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下去。
要是奇袭能成功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如果没成功那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早已事先制定好了奇袭被敌人所看穿时候的计策。
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三度传来,但这一次“钢”军并没有发出任何悲鸣声。
巨盾部队已经按照刚才的指示站在了整支军队的面前。他们手上的盾牌十分厚实,是专为防御枪击的钢铁盾牌。
只要对方像这样蜷缩着身体并架着盾牌,那么无论用多么强力的火绳枪进行射击,都不会有任何效果。
“没什么好怕的!慢慢地、确确实实地缩短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重组阵列的“钢”军,又慢慢地朝着“炎”军前进起来。
在此期间,敌人也没有停下枪击,不过这并无法阻止我方的进击。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这就是机动队的突击。
如果敌人用的是弓箭,那么敌人还可以采取朝天上射击,让箭雨跨越盾牌,倾注到后排士兵这样的方法来进攻,但敌人用的是只能直线射击的火绳枪,那么他们就拿盾牌无可奈何了。
不过由于攸格多拉西尔中没有现代那种盾牌轻量化技术,无法让这些盾牌像硬合金盾牌一样,在削减盾牌重量同时又不削弱盾牌的防御能力,所以士兵们的步伐变得十分缓慢。
“那么,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招数呢?”
实际上,黎芮儿和布鲁诺并不执着于要亲手干掉芝。
他们两个,自始至终,只是为了让吉可露妮所率领的亲卫骑兵团能够更容易地袭击敌军背后的诱饵而已。
从“炎”已经察觉到这次袭击这件事来看,“炎”应该已经察觉到亲卫骑兵团马上就要抵达这儿这件事了吧。
如此一来——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前方突然传来了能够让大气都为之颤抖的哄叫声,然后又“咚咚咚咚咚”地传来践踏大地的振动。
这阵仗,要是一个胆小鬼的话,恐怕会缩成一团并情不自禁地发出惨叫声吧。不过布鲁诺,却是笑容满面。
“哼哼哼,果然是这样啊。”
从“炎”被“钢”夹击的这一时点开始,时间过得越久,“钢”的优势就会越大。
“炎”现在只能在“钢”完成对自己的包围网之前干掉某一方,才能摆脱这个危机。
而且,亲卫骑兵团的机动力很高,想要全灭他们是很困难的。再加上,只要“炎”军将亲卫骑兵团打败,那么毫无疑问,“钢”的守备士兵就会产生警戒,然后再次躲进伊尔隆布兹,据守不出。
这对“炎”来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所以,“炎”的目标只可能是那些在“炎”击败亲卫骑兵团之后能够直接回到伊尔隆布兹的守备士兵。
铛铛!铛铛!
代表着全军停止前进这一指令的铜锣声又从后方响起。
“哼哼,虽然说是说不擅长战斗,但毕竟是那么年纪轻轻就被委任了‘钢’族少主一职的人啊。大局观很不错。”
布鲁诺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机真的很好。
他可不想被别人认为让军队停止前进是他的独断专行。
“弓箭部队,火绳枪部队,准备!”
布鲁诺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
他,还有黎芮儿,都十分慎重。
他们早就在行动之前就决定好了该如何应对这个状况。
虽然布鲁诺不擅长处理突发性事件,但现在的这一状况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火绳枪是一种非常适合防御的武器。在突击的时候无法连续发射。”
这句话是布鲁诺从勇斗那儿听来的,而且他刚才就处于防御的一方,所以他亲身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极端一点地说,箭的话,就算在奔跑,你也可以从背上的箭筒那拿出箭并把箭搭在弓弦上然后就行射击。但火绳枪的话,你必须要停下来然后当场一屁股坐下,然后才能装填弹药。
也就是说,转守为攻的“炎”军已经无法再用火绳枪射击了。就算能射击也就只能射一发。
而另一方面,“钢”在用巨盾部队阻挡住敌人火绳枪攻击的这段时间内,已经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这次轮到你们洗澡了。…嗯?”
突然,布鲁诺看到“炎”军朝天空射出了一个红色的东西。
现在,两军之间的还有一段挺长的距离,大概就是弓箭能够勉强射到敌人的程度吧。
在这样的距离下,布鲁诺只能看出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东西。
三个那样的东西,连续朝“钢”飞来。
“是平衡锤投石机吗!所有人,注意从天上飞来的岩石!”
“炎”在葛希奈城寨和初次进攻伊尔隆布兹的时候,用过平衡锤投石机,所以“钢”早就知道他们拥有这玩意儿了。
不过,平衡锤投石机在陆地战上的威力可远不如在笼城战上的威力啊。
即便两军相距很远也很容易用眼睛辨认出来,而且还无法连续发射。
要回避它的攻击也很简单。
“想要在突击之前扰乱我方的队列吗。真是无谓的挣扎…嗯!?火绳枪部队!把那个水缸给射下来!”
在看清这个飞来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布鲁诺瞪大了眼睛大叫道。
水缸里面肯定会有什么东西。
可以确定的是,对“钢”来说,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这里面放的是火药的话,那么这个水缸就是一个巨大的炮弹。要是让这种东西在我方部队中爆炸,将会造成十分巨大的损失。
必须要在它击中我方之前破坏掉!
虽然他会这样判断也是合情合理的,但就结果来看,他下了一步臭棋。
嘀哒哒…砰——!
“什!?里,里面是水!?”
看到从天而降的水花后,布鲁诺意识到自己失策了。
这些水缸是在飞行的中途被己方所打破的,这使得水缸里的水变成了一场大范围的雨。
不用多说,能够弄湿火绳的雨水,是火绳枪的天敌。
当然,在“钢”军上空降下的只不过是一场小雨而已,而且还只持续了一瞬间。
这最多也只会对那些来不及进行防御的士兵们产生影响,并且只会对他们手上拿着的火绳产生影响,只会让火绳上那刚刚冒出烟儿来的文火消失而已。
“钢”军有打火机。
只要重新点火就行了。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喔喔喔喔喔喔喔!”
只要,敌人现在没有正朝着我方突击过来的话。
“钢”才刚用火绳枪一齐射击了水缸。
由于这一发无谓的射击,敌人拉近了与我方的距离。
正因如此,必须要赶快射出下一发子弹!
在事关生死的情况下,这种焦急的想法会让整个人的所有部位都产生延迟。
从时间上来说,也就耽误了仅仅几十秒而已。
但是,这几十秒,在战场上,是致命的。
伴随着一声声怒号,金属互相碰撞的尖锐声音响彻了整个战场。
白兵战,开始了。
?
“吾乃‘炎’将芝是也!不想死的人就赶紧给我让开路来。”
芝拿着长戟这样大吼道,然后亲自冲进了敌阵之中。
敌人的前卫是龟缩在一起的巨盾部队。
毫无疑问,哪怕是拥有人类数倍突进力量的骑兵,想要光靠蛮力来突破这个人在后面顶着盾牌的这个阵形,最终也只会落得一个被弹回来的下场吧。
“虽然你们这个阵形确实挺坚固,但要我来说,破绽还有一大堆啊。”
说完大话后,芝就将长戟竖着插入了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空隙,然后将手腕一扭,就这样发出一击横砍。
“哇啊!”
脖子被割裂的“钢”族士兵们发出了临终前的惨叫声后,随即倒下。
在普通的长枪上装上朝两旁突出的刃以及援,这就是戟。在战略核心为战车的攸格多拉西尔中,戟反而比枪更受欢迎,是主流武器之一。
虽然戟并不是特意造出来为了对付盾牌的,但可以说,如果你想要打倒那些龟缩在巨大盾牌后面的敌人,那么戟绝对是不二之选。
不过,这也只限于是芝在使用的情况下。
“哇啊!”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啊!?不管是多么小的缝隙,他都能轻易地穿过啊!?”
“这也太荒唐了吧!这种攻击,我们要怎么防御啊——!”
“钢”军的士兵们接二连三地发出了充满牢骚的惨叫声。
本来,东西越长,你就越难做出精巧且复杂的动作。
但芝的那些动作,甚至都不是操作自如那么简单了。
他十分精准且快速的不断发出攻击。攻击精准得就像是心灵手巧的工艺品制造工人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慢慢且慎重地制造工艺品一样,速度则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神速了。
说的简单一点,“钢”军对此束手无策。
一眨眼的工夫,本是铜墙铁壁的巨盾部队就出现了许多破绽。
“好,所有人,跟我来!”
“喔喔喔喔喔喔喔!!”
芝高高举起长戟,鼓舞士兵。“炎”军的整个部队发出了喝彩与兴奋的呐喊声。
自己的同伴进行了如此英勇的一场战斗,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总大将。
士兵们怎么可能不为之兴奋。
“那就是猛将芝吗。原来如此,和传闻中一样十分英勇善战啊。”
布鲁诺重重地皱着眉,在“钢”军部队中远远地注视着那名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的赤色骑兵。
那个男人光是在站在军队最前列,就会让敌人的气势变强,让己方胆怯起来。
战斗的主导权已经完全在敌人的手中了。
“不能让他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了。火绳枪部队应该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让他们出击,把芝给击毙。”
布鲁诺当即下达了指示。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天之国的产物,但他是能用则用主义。
留在这儿的每一个“狼”族士兵,都是肩负着“狼”族未来的人。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白白死去。
据说,通过让众多士兵用火绳枪一齐射击这一手段,“炎”甚至讨伐掉了那个虎心王史坦因索尔。
不管那个芝有多么强,也不可能比的上那个怪物。
那么这样一来应该就能够打倒他了。
“父亲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好,给我射!”
布鲁诺“唰”地一下举起了手中的剑,并指向芝,随即便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枪声。
下一个瞬间,马上就已经没有了芝的身影。
他的爱马好像也中弹了,重重地倒在那儿。
“哼,是我们赢了。总大将竟然亲自来到前线,真是愚…”
“唔啊!”
“咳啊!”
“这家伙还活着!还活着!”
“围住他!把他给围死!”
“钢”族士兵的怒吼声飘荡在空中。
听到士兵怒号的内容后,布鲁诺极其怨恨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甲。
“没打中他吗。不愧是‘炎’首屈一指的猛将,第六感竟如此强大。”
身经百战之人,对死亡的气息是很敏感的。
吉可露妮基本上可以完美识破那些致命的毒药。
芝大概就是凭借和吉可露妮类似的某种能力,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枪击吧。
“所有人,下马!敌人还有种子岛枪。还骑在马上的话只会白白成为敌人的好靶子!”
低沉且威严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喧闹的战场中。
这应该是芝的声音。
敌人们听从芝的指令,纷纷从马上下来。
“啧,这样一来就不能用火绳枪了啊。”
敌人已经完全和我方步兵搅在一起了。
不过,问题并不大。
敌将如今正处于我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对我方来说,现在是取得芝首级的绝佳机会。
“哪怕你是‘炎’首屈一指的猛将,你也绝对不可能像史坦因索尔那样横扫整个战场。”
如果是那个拥有虎心的怪物,他现在应该已经使出浑身的劲儿将靠近自己的士兵们统统击飞了。
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那种离奇的现象。
这也就代表着,不管芝有多强,他也还只是一个“人”,需要遵从身为一个人的“法则”。
哪怕是继承了“最强银狼”,独享“钢”族最强这一名号的吉可露妮,只要被一百个士兵所团团围住,最后也免不了惨死的下场。
事实上,上一代“最强银狼”斯卡比兹就是如此。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被无名小卒们干掉。这完全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强者所该有的死法。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强者,在数量面前都是十分无力的。
“为什么!为什么干不掉他!?”
明明是这样才对,但士兵们还是迟迟未能拿下芝的首级。对此布鲁诺十分不耐烦,大吼了起来。
他已经向士兵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不要管其他的,就盯着芝打。
在这样的集中攻击下,芝已经持续战斗了四刻半钟。
甚至都没有传来让他负伤的报告。
反倒是我方的阵形不断被敌方打乱、突破。
“都战斗了那么久那个家伙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疲倦之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家伙不是只有一个符文吗!?”
真是莫名其妙。
人能够拼尽全力做某件事的时间,也就不到十分钟。
在事关性命的战场中,由于恐怖和紧张,这个时间会变得更短。
但是,芝那以一敌百的身姿,完全没有任何要衰弱的样子。
“啧,他是在硬撑。他肯定是在硬撑。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打倒他了。”
布鲁诺下达了继续战斗的指示。
这四刻半钟,为了讨伐那个男人,已经牺牲了大量“狼”族高贵士兵的性命。
要是没能在这干掉芝,那么他们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布鲁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而且。
敌人的总大将在最前线战斗着。
这也就意味着,在自己面前,有一份唾手可得的巨大功劳。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够十分干脆地放弃。
这是人经常会有的心理。
只想赢回自己赌输的那一部分,结果却蒙受了更大的损失。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这种情况最会让人的情绪高涨起来,最最会“欺骗”人。
芝这一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谋的突击,其实是他预测到这一切而制定的“计策”。
布鲁诺早已陷入了芝的计策之中。
如果是约鲁庚、吉可露妮,或者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斯卡比兹,他们肯定不会太执着于逻辑道理,而是会接受“现在真实发生着的现象”,并作出冷静透彻的判断。
但是,布鲁诺做不到这一切。
他错失了脱身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