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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轻书架
翻译：阿凯
「呼，终于到自由时间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结束了极为让人疲累的与魔王陛下的会谈的我——深澄真，回到为我们准备的房间后，长舒一口气。
我现在正作为葛叶商会的代表雷道，和从者的澪与识结伴访问魔族领。
哎呀，话说回来真是厉害啊。不愧是魔王大人。
魔王的四名孩子也是，向我搭话时的态度都温和平稳，但我觉得他们似乎总能从我的回答中挖掘出些别的东西……
话虽如此，我并没有单方面地遭受质问，由我方提出的问题也获得了他们的不少解答。
而且我们也轻易地得到了不要护卫或监视的外出许可。
「我打算先和洛娜说些事情。」
回答我问题的是识。他的飘逸红发在背后结成一束，看上去就像个优秀青年。
「和洛娜？啊，我知道了……识和她是旧识吧。」
「是的。但我并不是为了重温旧交。毕竟那家伙似乎对我方保持着不必要的警戒。离宴会还有时间，我先去解除『误会』。魔王应该已经将刚才会谈的内容传达了过去，我认为行动越早越好。」
误会？我没印象做过什么会让洛娜抱有危机感的事情啊。
识的意思是，事情可能会有这样发展的可能性吗。
「……是吗。那你不到镇上去吗？」
「是的，等以后再慢慢游览。」
「澪呢？」
「我想早点到街上去。之前看到了几个有趣又美味的地方呢。」
澪的声音中带着喜色。
我看她在欢迎游行中严肃凛然，原来已经若无其事地将周围的店铺物色好了，真厉害。
舞台演员们常说，紧张时『要把观众们当成土豆』，在澪看来，那么多的魔族或亚人估计与土豆无异……不对，土豆也是一种食材，搞不好是某种劣于土豆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我都想向澪厚脸皮的精神学习。
这次的远行，澪强烈要求一起去，说什么也不听。
之前访问帝国的时候，她在亚空留守。她极力主张，到了这次就该自己一同前往。
真是的，她难不成是小孩子嘛。
因此，这次就是另一名从者，巴留在亚空看家。
说起巴，她不知为何从帝国回来之后就心情不错，对澪的话没有任何反驳，爽快地答应在亚空留守。
说不定她本来就有什么事情，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同行。
我自己觉得让识两次都同行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有识在最能让我安心，所以希望他一起来……不小心就变得太依靠他啊。
如果只将他留下来，感觉我在罗兹嘉尔德的课程就不用特地休课，说不定凭他一个人就能办下去。
我得反省一下。
「一边走一边品尝美食吗。晚上似乎还会举办宴会，别吃太多比较好。还有，虽然那边说不派护卫跟着我们，但万一有人跟踪，希望你对应的时候不要太暴力。」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控制在轻轻摸一下的程度上呢。不过，少主要是担心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我还挺想去的。但正好有空闲时间，我先去把露特的任务完成吧。」
担任冒险者公会会长的上位龙——万色之露特。那家伙有点小委托交给了我。
「露特的……？啊，是那个蛋的事吗。」
澪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想到答案后啪地拍了下手。
「嗯，没错。是红璃的蛋。」
「这样啊，那我也和您到那边去——」
「啊，那不行。听说那个地方靠近过去澪『捣乱』的场所。说不定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不行。」
毕竟拥有黑发和服美人外表的澪，其实在和我契约之前是被称作灾厄的大蜘蛛呢。
「以前的我……」
「没什么，我赶紧办完事就会回来。刚才的会谈上我打听过那个地方，去那里似乎要不了几个小时。」
「我记得他们说那里位于北方数日路程的位置。如果和之前的白之沙海类似，少主确实只需数小时就能前往，回来的时候再用雾门，时间绰绰有余。」
识补充说到。
与上次不同，这次有担任守护者的人们，只要将东西送给他们，任务就完成了。
这次，露特亲自提前去和他们打过招呼，跟魔族没什么关联。
魔族们估计完全没有预想到我会说出想去那里这种事情，听到我告知这件事后，都变得目瞪口呆。
想想也是，我一个外来人突然说出魔族领内的地名，自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没办法了。虽然很可惜，但我今天就去努力获得新食谱吧。之后，再去寻找一些能给亚空的人们当伴手礼的东西好了。」
「那还挺不错的。要是找到了好吃的店，之后记得告诉我哦。能带回去当礼物的东西也是。」
「好的！请您之后务必和我一起，享受逛街和美食的乐趣！」
「那我出发啦。」
我随手打开房间的窗户，来到阳台上。
下方的中央庭园被充满幻想色彩的光芒点亮，非常美丽。
不过我没有注视那边，而是望向天空。
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少主再见，希望您早些归来。我会等您办完杂事的。」
「少主一路顺风，小心不要着凉了哦。」
两人的话语在背后响起，我蹬了一脚宽阔的阳台，在空中固定魔力，以此为立足点再次跃起。
如此反复，我在漆黑的夜空中飞驰，离开包裹住首都的结界。
四周全方位被风雪与黑暗支配的世界。
我确认完目的地的方向，在远处设置可以当做参照物的标记。
标记并不能目视，只是我在心中能感觉到而已。
这样一来就算在暴风雪中也不会迷失方向。
我之前还在房间中仔细做好了归还时制造雾门的准备。这边也只要等回去之后再收拾就行。
好了，目的地是冰原上的火山。毫无疑问是秘境。
「琉璃之火山吗。会不会和名称一样是青色的呢？要是那里风景壮美，感觉就有一去的价值啊。」
我抱着些许的期待，闯入暴风雪之中。
◇◆◇◆◇
我处在漆黑的冰雪风暴中，要是没有魔法肯定早已遇难了吧。
刚才还闪耀着的首都的光芒，已经变得完全看不到了。
叫作琉璃之火山的地方，看来与帝国秘境白之沙海的环境严酷程度相同。
酷暑与严寒有所差别，那边充满着陷阱，这边则是大自然施展着猛威，但总的来说都是相当夸张的地方。
不过，红璃明明是司掌火炎之龙，为什么会待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呢。
说不定因为是火山，所以实际待的地方并不冷，但居所外面可是这样啊？
跟火山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之前战斗过的屠龙者索菲亚使用了红璃之力。从那时候的样子来想象，红璃应该是飞在空中的喷火龙吧。
还是说喷出镭射一样的光线？或者喷出火线的火龙？
龙可是幻想世界的象征，集幻想世界正统之大成。
喷出镭射说不定有些夸张，但赤色之龙就该如此。
我期待能看到巨龙在高空飞舞的雄伟身姿。
不过，现在还是龙蛋啊。
我不禁瞟了一眼布袋。
就算龙的成长速度很快，估计在我的有生之年还是看不到吧……
可恶的索菲亚，尽干些多余的事情。
「噢噢，是那个吗？」
模模糊糊的粉色雾霭状的东西进入我的视野。
「从距离上看……肯定就是那个了。不过这不是赤红色嘛？」
我在空中又跳跃数次，这回就能清晰看到与冰原不相称的赤红光芒。
等我靠近之后，那里有座整体都如同红宝石般辉煌闪耀的高山，傲视群峰。
「就是这个？比起琉璃，更适合叫红玉火山吧……嗯？」
我感觉至少这里并不是什么无名之地。
相当显眼，有种非同寻常之感。
总之我先降落。
连脚下的地面都闪着赤红色的光芒。
这要全是红宝石可就太了不得了。随便就能当上亿万富翁。
说不定只是颜色相近的玻璃……不对，就算是玻璃也够厉害了。
嗯，琉璃之火山，值得一瞧。
之后我也来采一点好了。
我虽然没有采矿的经验，但说不定这种心情与那些在海边捡拾贝壳的人无异。
我的情况，该说稍微有些受到贪欲驱使吧。
「这里如果就是琉璃之火山，应该有人居住吧，嘿咻。」
我用『界』开始探索，一口气将范围扩展到整座山峰。
因为解除隐蔽，由我的魔力实体化形成的魔力体会变得略微可见，魔力本身也泄露出来，但这也没办法。
我还不能将百分之百的魔力固定，实现完全无消耗的魔力循环。要是能办到的话，就是永动机了吧。
无妨，当做将来的目标并不坏。
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魔力体常时维持可视状态的话，别人大概都不会想要靠近我。
毕竟看起来就像背后有个幽灵一样的人影，如果这样做，每天肯定会被别人问好几次，『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魔力体可视化肯定会惹来麻烦，我绝对不要。
我一边随意地想着这种事情，一边环顾四周，结果在半山腰处发现了一个洞穴。
在洞穴深处，有不满百人的生命反应。
是亚人还是魔物呢。
「找到了。原来住在那边的山洞里。」
好，走吧。
这边没什么陷阱，也没魔物出来。
除去来这里路上，正面遇到的大号冰霜飞龙被我击落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我甩开了绝大部分敌人来到了这里。
不过如果从敌人遭遇率来看，实际上还是相当高的。
要是全部认真打的话，光尸体就能排成一条显示我从哪到哪的路。
和之前的路程相比，这里反而还算安全的啊。
说不定是守护者们会巡逻确保周边的安全。
「我看看……哦……」
我到达洞穴附近，没怎么犹豫就进入其中。
前进稍许之后，环境就发生了改变。
「原来如此，名称中的琉璃就是因此而来啊。」
我看向周围，不禁感叹到。
「里面全是纯粹的青色啊……」
外面是赤红色，里面则是一望无际的青。
虽然很漂亮，但仅限于过来观光。
……很遗憾，包括周围环境在内，我一点也不想住在这个地方。
「啊，有人来迎接了？」
在从洞口前进了一段距离的地方，我感觉到接近而来的气息，停下脚步。
一个人。
感觉并没有特别使用魔法，或采取攻击态势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也太绿了吧。
就像被霓虹灯包围一样，让人冷静不下来。
我记得以前听过绿色的光有安眠效果的传闻，现在则让人不禁有些怀疑。说不定是个假科普。
「……能请您报上名字吗。」
出现在眼前的那个，在看见我后微微有些动摇。
但那个依然开口，希望我做出自我介绍。
让人惊讶的是，说话用的共通语。
「我叫雷道。我接受露特的委托，将上位龙红璃……大人的龙蛋护送至此。」
好险好险，差点就忘了在名字后面加『大人』。
我将那时给格隆特送蛋的失败当作教训，明明想着这回要慎重一点，结果还是差点忘记。
因为出现的人（？）稍微有些不可思议，吸引了我的注意。
绿色果冻状的半固体物质，形成了人的姿态。
头部姑且有类似五官的凹凸，但怎么说呢……
从身体的曲线来判断，好像是女性。
她并没有穿衣服，搞不好我现在正在和全裸的女性说话，但她的身体透明到连后方的景象也模糊可见，让我完全涌不起任何兴致。
在十分失礼的意义上，我可以保持『绅士』态度。
连这种程度都能发情的人，恐怕是相当程度的强者吧。
就连帝国的勇者智树，恐怕也……不对，要是那个二话不说就选择完全魅惑周围所有人的家伙，搞不好口味没有极限？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总之，先道个歉。
要是露特的情报是准确的，那么过去澪曾将他们逼到濒临灭绝的地步，包括这件事在内，我顺便一起道歉。
我在心中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这时，史莱姆人（暂称）对我发出提问。
「那位就是阿兹玛大人吗？」
阿兹玛？（注：之前的剧情有提到过，男主弓道部部长的名字叫东，日语的『东』单独作人名时，可以读作阿兹玛。）
我听到这个称呼后，一瞬间觉得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好怀念。跟我同一年级，是弓道部的部长，而且……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与短发十分相称的她的面容。
不过，他们所说的名字，肯定指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我让心情平复下来。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史莱姆小姐（暂称）正看着龙蛋。
难道说……
「……抱歉，请问那个就是红璃大人吗？」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惑，重新说到。
果然是龙的名字啊。
原来叫阿兹玛。
因为和我熟悉的友人同名，让我涌起了一丝亲近感。
又不是碰到了日本人，仅仅听到名字就让我起这么大反应，这可不太好。
而且，虽然名字相同，但据露特所说，这个阿兹玛是男性。
仔细一想，上位龙就是四名男性（四只？），三名女性吧。
……不对，等等。露特归根结底是哪一边？现在虽然是男的，但以前毕竟是女性，女性的成分会多一些吗？
不久前露特还说要生我的孩子之类的事情，他应该也能再变回女性，这样一来……
嗯，还是保留灰色地带吧。
就当上位龙有三名男性，三名女性，还有一名其他算了。
「那个……雷道、大人？」
不行不行，害史莱姆小姐都担心地歪头了。
「啊！是的，没错这就是红璃大人！抱歉，我稍微发了会儿呆。」
「想必是您一路赶赴至此太过疲惫了吧。这也没有办法，通往这里的道路无论哪条都十分艰险。之后我会带您前往休息的场所，现在先请将龙蛋……请问可以吗？」
我将背后的袋子拿到身前，在她的面前打开，从中取出龙蛋。
在看到龙蛋的瞬间，史莱姆小姐浮现出明显的敬畏之情。
不愧是守护者，只看蛋就能分辨出来。
「确实没错，这就是红璃大人。请让我为之前怀疑您的无礼举动致歉，还请您原谅。请进，雷道大人，我等红璃大人的守护者将会为您带路。」
太好了，这次看来能顺利结束。
啊，对了。
我得先问问他们，看能不能将洞里的琉璃和外面的红色矿物带一些回去。
还有，得确认他们从露特那里得知了我什么。
……我可不想再被那个变态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也不想再打像格隆特那时的无意义的战斗。格隆特小姐，最后估计相当沮丧吧……。是我不好。
我虽然也有一点自己对待事情会不会太悠哉的自觉，不过事情确实在逐步往前迈进吧。
配送第二枚龙蛋的任务也顺利结束，带着些许安心感，我尽情享受秘境的景色。
◇◆◇◆◇
度过的时间比我想得还要多。
差一点我就答应参加史莱姆人们的宴会，搞不好还要顺水推舟地在这留宿一晚。
让人忘记时间的神秘光景，也是某种陷阱啊。
这种绝景，需要在时间充裕的时候慢慢欣赏。等以后找个时间，和大家一起过来好了。
现在还赶得上魔族的宴会，但回去肯定会比预计时间晚一小时以上。
我现在已经回到了魔族的首都，正在分配的房间中替换矮人缝制的礼服。
最近不能穿平时那套外套的场合多了起来，我就让矮人们制作能出席晚会或仪式的服装。
现在想想，我为什么没有拜托半兽人呢。
在拜托矮人们的那一刻，明明我就可以预料到，礼服最后肯定还会追求防御性能。
结果，距离完成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在那之前，我在店里购买了好几次衣服。
那些衣服现在也占据着衣柜的空间。
稍微有些浪费。
「那么少主已经将红璃的蛋平安送到了吧，事情看来相当顺遂。」
识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放松地说到。
澪还没有回来。
魔族那边当初说为我们三人分别准备房间，但如果分开，回到亚空就变得很麻烦，我就拜托他们准备一个房间就好。
「也不算吧，我拒绝了宴会的邀请，说不定会让他们觉得有些不高兴。」
「这种程度没什么大不了的。大致上，将自己尊崇的对象送过来的人，是不会因为拒绝宴会的邀请这种小事，就反而遭到怨恨的。」
「……要是这样就好。在我看来，他们并不是以后就再也不相往来的对手，我就想在态度方面再和善一点……没错吧？」
我不禁说了些像是在找借口的话。
「事实上，如果想在这附近让个别的群体与他们保持交流，即使是森鬼情况恐怕也相当严峻。组成队伍还好说，但如果独自前往说不定会有些危险。在这层意义上，今后可能也没办法与他们种族加深关系。」
「毕竟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我没想着让森鬼们做到那种程度哦。举例来说，我们商会如果要在这个首都贩卖货物……就算让识或巴来管理，最多也只能每月运个几次过来吧？感觉不在这里开店比较好。」
「魔族们估计会想尽办法希望我们在这里开店……」
「那时候我就郑重地拒绝对方。」
「这样确实稳妥些。说起来，关于今天的席次……」
「席次？啊啊，座位表吧。我记得……」
「我们会在这里。」
识指出我们将要坐的地方。
「这里啊……嗯？和魔王离得挺近呢。这代表我们受到欢迎吗？」
估计是魔王还想借此展现些什么吧。我是有传达过自己没打算偏袒魔族一方……席次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是单纯的位置而已，并不能借此弄清我的立场。魔族安排这种位置，背后的意图显而易见。
「欢迎的等级相当隆重。毫无疑问我们受到了国宾待遇。」
「国、国宾……只是一介商人的我，被当成了国之重宾？」
「那边虽然没有明言，但就是这样。该说不愧是魔王泽夫吗，他从少主这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吧。」
「等下会是超级难熬的打招呼地狱嘛？」
现在我的胃就开始痛起来。
明明在罗兹嘉尔德的学园祭上，我就已经受够这种事情了。
「估计不会，说不定正好相反。这个席位，应该是优先与魔王的交谈吧。就算会有宾客过来打招呼，也会是旁边的魔将，或是之前会谈中同席的那些人。」
我从识的话语中感觉到违和感。
魔将暂且不提，之前同席的应该是魔王的孩子们吧？
「同席的那些人……识，既然是魔王的孩子，应该叫王子和公主们吧？」
……唔，魔将与王子殿下们吗。
这种说法好累人啊。
无论过来打招呼时带着多么爽朗、温柔的笑容，依据视角不同，就连笑容也会给人带来压力。
他们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害我只能忍耐下去。
毕竟我也不能说让他们不要笑吧。
「哦呀，啊，原来如此。少主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嗯，什么事？」
包括席次的事情在内，识知道各种各样的事情，真是帮了大忙。
「魔族是通过能力选择下一任魔王的。选择的过程中虽说权力也会发挥一定的影响，但结果上若不是实力高强，是没办法当上魔王的。」
「嗯嗯。」
「而下一任魔王之卵，魔族称其为魔王的孩子。」
「……？这和叫他们王子殿下，公主殿下有什么区别吗？」
感觉只是兄弟之间会形成重视实力的派阀而已，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抱歉少主，是我没有表达清楚。魔族会聚集没有血缘关系的数百名有希望的孩子，对他们实施将来成为魔王的王之教育。被聚集的孩子们，大家都被称为『魔王之子』。下一代的魔王将从中选出。」
……唉？也就是说……
「当时在场的不是魔王的亲生孩子？」
「恐怕如此。已经淘汰到仅剩四个人，恐怕下次选考就要决定出下任魔王吧。当然，没能当上魔王的三人也会被给予相应的地位，与下任魔王一起担任引导民众的职责。」
好厉害啊。跟血缘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有希望的话，年幼时就会离开家人，作为魔王之子接受打磨吗……
那这样肯定能培育出优秀人才吧。
虽说能培育出来……但我也有点觉得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只要有力量，只要有才能，无论是家人还是个人意志都受到无视——感觉稍微让人有些讨厌。
「魔族还真是贯彻实力主义啊。」
「是啊，说不定不这样做，就没办法使种族得到延续，但确实有些极端呢。」
「就算拿出再好的结果……我也不想把这种思维方式带到亚空间去。」
「……其他地方是其他地方，亚空是亚空，少主。」
「说的是啊。」
我感慨地点头，对识的话表示同意。
「少主！带路的人过来了！」
女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澪，欢迎回来。你说带路的人过来了？时间好极限啊，你回来得晚了点吧。」
「我尽情地享受了一番，全都在我的计划当中呢。」
离宿舍锁门还有一分钟！
感觉她就在说这种事情。
……我差不多也是这种类型，稍微有点怀念。
「好的好的。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遵命。』
如同最后一刻才钻过车门的乘客，正如刚刚回来的澪所说。
在那之后，带路的人马上就过来了。
毫无疑问，就属澪最为享受这次的旅行啊。
◇◆◇◆◇
幸好开办的宴会不是立餐会那种形式，真是帮了大忙。
感觉氛围就像结婚典礼的宴席那种？
虽然有些拘泥于形式，不过宴会的氛围很明快。
当然，这里并没有新郎新娘就是了。
时不时也有跳舞或才艺展示等余兴节目上演，宴会才有的超大料理被分成小份供人食用，澪和识都相当享受。
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不需要为繁文缛节多费精神，我也相当高兴。
感谢魔族的关照。
不过，我相当频繁地感觉到魔王或他孩子们的视线。
作为东道主，他们自然会挂虑客人的体验，我觉得这并无不妥，但因此还是会有些紧张。
魔王也会随意地拿些话题来与我交谈。
而处在会场中的其他人——估计是魔族的贵族或军队的上层人士——即使会朝我这边看，也不会过来搭话。好奇、善意，困惑……还有少许的敌意，有各种各样的视线。
大致上都如识所预测。
虽说是因为席位与他们离得比较远，但我还是老实地为此感到高兴。
中间也有小小的问题发生。
是我们刚在宴席入座的时候。
在四魔将聚集的那张桌子，一名魔将突然站了起来，凝视着澪开始浑身发抖，他什么也没说，下一刻就口吐白沫地朝后方倒了下去。
他就是驻守克琉涅翁要塞的魔将勒夫特。
话虽如此，但他的下半身是蛇，不知道站起来这种表达是否贴切……这种事怎样都好。他的身体『砰踊』地一声绷直……嗯，果然还是不说这个了。
他之前被澪彻底玩弄，精神甚至退化到幼儿程度，在神明大人们造访亚空的时候，受到雅典娜大人的治疗，并且消除了记忆……应该如此才是。
「该怎么说呢……记忆虽然消除了，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还留着吧。」
恐惧没有从他的心灵中被拭去，依然残留着，这已经不是不擅长应付昆虫那种程度的心理阴影了，该说是重度的PTSD吧。
「……似乎如此，稍微让人有些惊讶。」
「真是失礼呢。竟然看到别人就口吐白沫地晕过去了。」
澪看向紧咬牙齿忍住笑意的识，嘟起嘴巴。
「……就当做神明大人也不是万能的吧，嗯。」
当然，当时宴会场一时陷入混乱。
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们。
就连勒夫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理由吧。
我不该觉得记忆消失就能万事大吉，在心里默默地对勒夫特道了个歉。
因此，魔将的这张桌子，就只剩三个人。
四手巨人伊欧，没有角的女魔将洛娜。还有一个人专注地吃着饭菜，这人恐怕就是四魔将中的最后一个吧。
外表看起来像人族。
我觉得可能是亚人，但强度本身并没有多么了不起。
也就是说，像洛娜那样操弄权谋的同类型还有一个吗？
这也挺让人讨厌的。
「澪大人，息怒息怒。这样一来能分得的料理也会变多，毕竟我们依然像这样受到隆重款待嘛。」
「……这一点我确实觉得高兴哦？但是，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吧？我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是会让人晕倒的怪物啦。」
识安慰因为勒夫特的反应而心生不满的澪。
如果只将刚才的场景单独切下来分析，澪就说得一点没错。但一想到她在之前做过的事情，就让我不禁想用纸扇敲头来狠狠地吐槽两句。
但话说回来，如果这么做，下一个被吐槽的感觉就会变成我，毕竟是我决定把勒夫特放回魔族那边的，对此我无话可说。
「雷道阁下，你觉得今晚的宴席如何？看样子你十分中意，余也感到欣喜。」
魔王似乎注意到澪有些闹别扭，向我搭话。
「是啊，感谢陛下准备这么美妙的宴席。我们都相当享受。」
「但贵从者，似乎对此有些意见……」
「没什么，她只是有些在意勒夫特阁下的反应，正在谈论此事。那个，可以请教您他现在的状态吗？」
「唔，因为勒夫特的事而有损心情吗……无妨，余才该说声抱歉。他说不定做了什么噩梦，据报告，他现在还在受到梦魇困扰，但性命无恙，并没有到需要阁下关心的程度。」
啊，这该怎么办。
我还想着以什么话题为契机，将克琉涅翁的事情顺口说出来，但有勒夫特的事情在，感觉好难说出口。
为什么偏偏那一天，偏偏那一刻，勒夫特待在了克琉涅翁那里啊。
「……」
唔，魔王在看着这边。
他露出友善的笑容——才不是，露出了那种似乎有所企图的柔和微笑。
虽然我想认为自己搞错了，但从经验上来说，这种笑容背后绝对有什么深意。
「啊、啊哈哈。原来不是身患重病啊，那个，我也能放心了。嗯。」
我的笑容一不小心也变得僵硬。
「对了，距之后的主菜还有些许间隔，雷道阁下如若应允，能陪余……一段时间吗。」
「陪您？是要前往哪里吗？」
「位置很近，就在那边的阳台。余饮酒时不禁急促了些，只是想去吹风醒酒而已。」
魔王说到，往窗外看了一眼。
阳台啊。
这种程度应该还好。
我看向识，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没问题。
「我明白了，就让我叨陪前往吧。毕竟我的脸也有些火热之感。」
「唔姆。从城堡放眼望去的夜景可是很美的啊。话虽如此，但这座都城，一年大多数时候都是夜晚呐。哈、哈、哈！！」
在魔王的邀请下，我起身离席。
——唔，身体有些摇晃啊。
无论是甜口的酒还是辛辣的酒，魔族的酒基本上度数都相当高。是因为这里是严寒之地吗。
要是喝惯了这里的酒，罗兹嘉尔德那边的低度酒恐怕就喝不下去了。跟果汁估计差不多。
毕竟那边流行的是在蒸馏酒里加入果汁或水果糖浆之类的鸡尾酒。
作为酒本身的性质暂且不谈，无论哪种倒是都挺好喝的。
用魔法醒酒只是一瞬间的事，好不容易醉一回，这样做就太浪费了。
反正又没有醉得很厉害，我就跟在魔王的身后来到阳台上。
那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魔王两个。
后方传来阳台的门关闭的声音，宴会的喧嚣也离我们而去。
吹过的风并不太强也不会太弱，对稍微有些火热的脸颊来说，舒适得正好。
i031
「都城的夜景，如何？」
「很美丽。各色灯火透过夜幕传来，带着光晕，有种温柔的感觉。」
「温柔吗。呼呼呼，这是从魔族那里绝对听不到的感想。很新鲜。」
魔王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笑容中似乎渗出了各种情感。
从外表上看，他并不像大醉的样子。说去醒酒，估计只是邀我出去的借口而已。
「我的意见不值一提，能让您觉得有趣就好。」
「……等你回去的时候，再看一次同样的景色吧，余那时想再听听你的感想。」
「……好的。」
「明天，还有后天，希望雷道阁下通过与我等魔族接触，能理解我等。最好能既在好的一面，也在坏的一面。」
意思是希望我看到他们社会的长处与短处吗。
而最后则是希望能再次听到我的感想。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觉得这是充满着魔族们奋力拼搏的热情与智慧的美妙首都。」
「是吗……实际上，余不打算诓骗你，但这座都城并不具有首都的机能。」
「唉？」
「准确来说，是不再如此了。」
「是之前有过迁都吗？」
「正是如此。阁下也可以思考一下。获得了广阔领土的魔族，自然没必要将处于如此严酷环境的城市继续当作首都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
关于魔族现在得到的领土的情报，在艾琉席翁以北的部分都相当模糊。人族的地图上不会记载，我也分不清楚。
那里的土地至少会比这里的，环境要好些吧。
「是的。您说得没错。」
「唔姆。实际上，我等正沿着大海，构建拥有港口的大都市，将那里作为拥有首都机能的国家中心。余平常也会待在那里。」
有港口？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在暴风雪中前进数天啊。要是交通更便利的地方，选在那里不就好了。
……难道远得一塌糊涂嘛？
「阁下自然会想，为何不将自己邀请到那个地方吧？」
魔王如同看透了我的内心一般，提出询问。
「唔，确实有一点……。」
为什么他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啊。
是表情暴露了我吗。
我倒是有在努力尽量不让感情表现出来。
「那是因为雷道阁下有在刻意地消除自己的情感啊。要是想不被看破的话，就不能消除情感，而是隐藏。强行抑制，就会显得有些不自然。」
「这、这样啊。」
「之前余问你对宴会感想时也是如此。只需微微扬起嘴角即可。没有必要刻意保持面无表情。保持自然最重要。能够维持得体的微笑，就能隐藏某种程度的事情，也能留有改善的余地。这是值得学习之事。」
「谢、谢谢陛下提点。」
为什么魔王要教我这种事哦。
不过，得体的微笑吗。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好难啊。
依据状况，无论如何也会有办不到的时候。必须精进才行啊。值得学习，说明这不是某种天生的素养，而是能靠后天的努力习得的吧。
「此事，易如反掌。余也无意以此卖人情于你。对了，首都的话题还未说完吧。这座都城是凝聚着我等历史的场所，也是能够代表魔族过往悠久时光的场所。因此，如若为了向雷道阁下展示魔族这一种族的本质，那就非这座都城不可啊。让阁下通过严峻道路前来此地，正是为此。」
「历史……」
「没错，就是历史。在此地诞生的众多习俗，现今依然存活在我等的身体里。」
「……比如，魔王之子的事情吗？」
我想起识告诉我的事情，便试着问问看。
就算没有血脉相连，只要优秀，便会当做王储对待。
「……阁下是从何而知。没错，选定王位的方法也是自此地而生，确有记载。看来有部下口风不紧啊，真是令人困扰。」
「并非如此，是我的从者偶然知晓这一点。」
说不定真的有口风不紧的人，不过我并没有从识或澪那里接到过类似的报告。
我姑且给那些不是『犯人』的守口如瓶的部下们打打圆场。
「吼……相当博识啊。是吗，雷道阁下有着熟知魔族习俗的部下吗。哎呀，实在令人吃惊。」
但我完全感觉不到他在惊讶。
他估计也知道识的事情吧。识在还是名叫拉尔瓦的巫妖的时候，曾和洛娜有些联系，魔王很可能接到了相关的报告。
「只是偶然而已。」
「此事无伤大雅。明天将带阁下去接触的几种习俗，说不定阁下也早有耳闻啊。魔族中熟知人族社会的人并不多，有知识的尽是些军队的人。这样一想，身为商人却不倦吸收知识，这是值得盛赞之事，阁下拥有着相当优秀的部下啊。」
「您过奖了。」
「……在这亘古的黑暗中，魔族世世代代忍受着辛劳。不过，就算忍受下去也永无尽头。长此以往，魔族定会毁灭。在领悟这一点时，我等便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余的战争也就开始了。作为王……余不曾为此决定而后悔。」
在我说完，又经过了少许沉默后，魔王遥望着远方感叹，又似在坚定地对我述说。
我有这种感觉。
「即使那是他人的所有物，魔族也必须获得富饶的土地。若不这样做，我等就会永世遭受苦痛与饥饿折磨，最终死去。雷道阁下，如果你成为了这样一个种族的王，会怎么做？这种问题听来恐怕与儿戏无异，但余还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魔王以不像是只有一点兴趣的表情，注视着我。
恐怕，他是在回顾了什么事情之后，才这样向我询问的吧。
这座首都……对魔族来说，感觉确实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以日本人来说，就是类似京都的地方吗。
不对，魔族迁都估计才不过数年，不能这样相比吧。
感觉好难想象……
「如果是我啊。如果是我……在向其他人的东西出手之前，我会先去寻找新的天地。」
「去开拓未曾见过的土地，是吗。那么，要是结果令人绝望呢？」
唉？我好不容易给出回答，有必要这么回嘛？
「为何结果令人绝望？」
「在地理位置上，周围只有比之环境更为恶劣的场所；在技术上，又有无法穿越的地方，没办法继续前进，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那么我会让大家研究技术。」
「原来如此啊。雷道阁下的想法，是尽可能地回避战争吗。」
「战争这种东西，会无可避免地留下祸根。长远来看，并无益处。」
「你说得自然没错，但魔族已被逼到穷途末路之境。当判断向北开拓毫无希望之时，我等毁灭了原本居住于此的亚人，夺得了这块土地。」
……
这里是夺来的！？
魔族原本住的地方到底有多残酷啊。
女神也是的。
以前做的事也这么泯灭人性啊。
有一天我一定要往她侧脸上来一拳。这种想法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这样啊。」
「是啊，而且没有留下祸根。」
「额，这是……」
不留下祸根的战争堪称奇迹吧，不可能办得到。
「不留活口。只要杀掉所有人，就不会遗留恨意。虽然是愚策，但种族便是因此才得以存续。」
很彻底，就连恨意也扼杀在了摇篮中。
将敌人全部杀害的话，确实就不会有人抱有憎恨。但是……
「……」
「依据提问者的不同，回答也会有差异，不过魔族的底层精神多多少少地将力量视为王道。直白地说，就是弱肉强食。可以的话余不希望你看到这一部分，但今后也要继续发展关系的话，还是尽早得知比较好。余就是这么想的。在你待在这里的期间，应该也会时常见到依据这一道理的习俗吧。」
意味着魔王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有这么认真吧。
确实，很难向对手去展示自己肮脏的一面。
……毕竟会让对手害怕吧。
「但余也觉得有些意外。以余的感受来说，雷道阁下应该拥有着相当程度的力量。不过，人族原本并不是个体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种族。也就是说，雷道阁下应当积累了相当程度的修炼。这类人往往对『拥有力量者应获得更多的权力与自由』，这一想法比较宽容。实话说，余并未料到阁下会对战争避忌到这种程度。」
「避免战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对你们商人来说，这既是从既得利益者手中争权夺利的机会，又是千载难逢的大赚特赚的好时机吧？」
「我……并不打算发战争财。」
「是吗……不过在之前的会谈中，『即使在战争中得利，也不能有怨言』，阁下可曾记得自己说过类似含义的发言？」
这种事……不记得有说过啊，到底是从哪句话上理解的？
是、是那个吗？
是即使和魔族立场对立，也并不意味着我想和魔族为敌，而是利益如何如何的那番话吧。但我那番话并不是想要通过战争赚钱的意思。
「不是，那是误会。我只是想表达自己不会参与到战争中来。」
「洛娜为此曾头痛不已。据以前的对话，雷道阁下似乎想要将战争本身当做生意啊。」
「所以说——」
「余知道了。能听到这番话足矣。正如雷道阁下所说，洛娜应该是误解了吧。还有时间让我们互相理解。余只要能缓缓地拉近双方的关系便知足了，无需太过急促，对吧。」
「谢谢陛下的理解。」
魔王伸手制止我的发言，表示理解。
幸好双方的意见没有擦肩而过。
这毫无疑问是误解。
……
对了，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魔王。
我本来考虑的是在对方只有魔王，而这边我和识还有澪在一起的时候说时机最好，但现实一点来考虑，跟国王对谈，想实现这种情景比较困难。
这样的话……
（识，现在有空吗？）
我向识传送念话。
（少主？您不是和魔王在交谈吗，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没事，不是那样。我说啊，克琉涅翁那件事，现在讲出来可以吗？感觉现在的气氛可以开口了。）
（……说的对。恐怕今后想要创造我们与魔王一人对话的机会相当困难吧。现在说的话，就不会因为对魔族提出苛刻的会谈请求，而欠下对方人情。不过，少主在讲述原因时，提及目的是为了安斯兰特姐妹，或为了亚空如何如何，还稍显早了一些。）
（嗯？但这样一来，对克琉涅翁出手的理由就只和我的双亲有关了吧？这样说的话不会很糟糕吗？还是提一下艾娃和露利亚的境遇之类的比较好……）
「如果提到这件事，魔族就会认为我方是为了帮助人族才夺回克琉涅翁的。换句话说，就是与魔族敌对。而且从结果上来说，我们在利米亚的时候也帮助了勇者，为了彼此着想，还请少主不要让对方进一步抱有我们是人族伙伴的印象。」
（这、这样啊。）
仔细一想，情况正如识所说。
仅从结果上看，我们的行动在魔族眼里确实能够当作是在助人族一臂之力。
虽然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但要是被魔族认为我们是受到人族的请求才夺回克琉涅翁的……可就糟糕了。
嗯，肯定很糟糕。
（这样一来，不如干脆一点，断言因为那里是少主双亲的故乡才夺回的，这样做的好处应该更多。同时也会将少主的双亲是克琉涅翁出身的情报交给魔族。无论他们对这项情报作何处理，于我们而言都不痛不痒。）
（我明白了。我就这么说。谢谢识。）
在这之后我们肯定也会对克琉涅翁给予援助吧。为此不停受到魔族奇怪的试探也挺麻烦的，识的建议对我来说应该最为妥善。
（少主不必言谢。还有一件事，魔将和其他宾客差不多要注意到少主那边了。请少主找机会返回吧。唔，差点忘记了，还有勒夫特的事。至少要说少主没有亲身攻入克琉涅翁才行……这样如何，请少主解释成此事是部下为了少主而暴走导致的。之后如果魔族前来问询我和澪大人，就由我们再来对应。）
（谢谢。那我说完之后就回来。）
我切断念话。
我没被魔王察觉到念话。
我自认隐藏得还算不错。
魔王将手放在阳台栏杆上，正在眺望夜景。
「呼……这可不好，说得稍微投入了些。让客人吹了许久的晚风，是余关照不足。我们回去吧，雷道阁下。谢阁下陪余这一趟。」
「那个，陛下……有件事必须要和您说一下。能请陛下再给点时间吗？」
「是余邀请你的。雷道阁下要是有话要说，余自当奉陪。」
「不久前，魔族失去了某块领土吧？」
「……！是啊。那里离雷道阁下一行人的会合场所较近，是过去属于名为克琉涅翁这一国家的国土。」
魔王的表情，染上了见面至今最为惊讶的神色。
很好，我要说了。
「那件事，是我们做的。」
「唔！？……雷道阁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魔王眯细锐利的双眼，将至今为止的易于相处的氛围一口气舍弃，向我做出确认。
没问题，我已经将要说的内容在脑海里整理好了。
不要被气势压过去了。
这件事既然与克琉涅翁有关，我就必须负起责任。
我可不会逃跑。
「是的。我们葛叶商会，将克琉涅翁从魔族手上夺了回来。」
「……让余听听理由吧。当然，有相应的理由吧？余可期待阁下不会说出为了人族这种事哦。」
「……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雷道阁下自己？」
与我对峙的魔王，眼瞳中的险恶气息一瞬间消失，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克琉涅翁……是我双亲的故乡。过去，我的父母就是在那里结为连理。对我来说，克琉涅翁如同第二故乡。」
「……」
「话虽如此，但当时的我，并无打算夺回位于魔族领中间的克琉涅翁。不过……」
「……不过？」
「我的部下，太过为我的事情着想，才将那块土地从您方的手中取回。而我，也收下了他们所赠予的克琉涅翁。」
「这是你那两名部下，澪与识做出的事吗？还是说，有其他人与之相关？」
魔王的视线与声音锐利到仿佛要射穿我，不过，其中感觉不到敌意。
这点反而很恐怖。
他正在采用那种我曾说过很难的隐藏感情的方法。
魔王以让人没办法读出任何感情的无表情，仅仅对我发出质问。
「我无法说明。葛叶商会之人做出行动，而我接受了成果，事情的性质既然已经如此，不管有谁与此相关，责任都全在我一人身上。是我，凭借力量，将克琉涅翁……夺走了。」
「……呵呵。弱肉强食，是吧？这确实是魔族最基本的思想……真是的，这可不是该在这种地方揭露的内容啊，毫无疑问如此。你竟夺得了有魔将之一驻守的魔族领土，还是形同陆中孤岛的地方。就算拥有再怎么不可小觑的力量，一间商会竟能单独夺回领土吗。抱歉啊，连余也不禁混乱了。不过，有一件事必须先问阁下。为何，放走了勒夫特？」
「我后来知道了那位人士是魔将。因为他受了伤，我们便在治疗之后将他送回魔族的土地。我不知道他记忆混乱的理由。」
「因为他是魔将，对吗。若是比较克琉涅翁与勒夫特，余会选择后者。在这层意义上，余是不是还得对你们说声感谢啊？」
魔王略有深意地笑了两声后，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表情如同看开了什么事情一般。
「我没这个意思……」
「不过，真是伤脑筋啊。今晚恐怕是无法入眠了。畅饮之后，余久违地心情舒畅，没曾想到会有此事。」
「……」
「如果话说完了……这次就该和余回去了吧，雷道阁下。」
魔王说完，转过身去。
「陛下，这番话。」
「不能对任何人说，若阁下想这么讲，那是不可能的。余尚且不知自己是否完全理解了这件事。而且这件事并不该以个人立场思考。话说回来，将王当做个体，这种想法本身就有问题吧。」
被他先说了。
让这件事只停留在魔王的心中，这种想法果然太过任性了吗。
但在这要是什么也不说，感觉有点丢脸……
「并不是。这件事是我接触到陛下的品性后，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说出来的。我只是想表达这个而已。」
「余就老实地接受阁下的评价吧。来，阁下先行。」
魔王亲自打开门，邀请我进入室内。
「谢谢陛下。」
回到宴席座位的我被温暖的空气包围，受到大量料理的迎接。
知道事情原委的识露出柔和的微笑对我轻轻点头，仿佛在说辛苦了，澪则带着满面的笑容向我讲述她对料理的感想，以及推荐品尝的菜品。
总、总算说出来了。
今天吃完之后直接去睡觉就行，还算好的，但明天要是又像这样会谈，感觉身体可能都会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