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亚空第一次赏花后大概过了两个月。
这段时间真是匆匆又忙忙。
就像人们常说的，事情一旦动起来就变得飞快。
齐格自不用说，亚空，连这次没有直接关联的罗兹嘉尔德的店铺也有些慌忙地行动了起来。
包含人员移动在内，这两个月对葛叶商会来说是一次大改造。
终于，迎来了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真是太漫长了……
「少主，请您正午前往位于齐格的店铺。洒家今天也预计视察齐格的扩张区域，会在中午之前结束前往您那里。」
我正在进行前往齐格的葛叶商会事务所前的准备，这时巴向我搭话道。
「我知道了，澪和识也没问题吧？」
「这是当然，澪已经在进行准备了，识虽然还和莫里斯有需要磋商的事宜，但他报告会在今早全部结束。不过少主，没想到每天会比巡游诸国的时候还要繁忙啊。」
巴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容。
实际上，在处理完各国的『传唤』后，我本以为某种程度上可以安定下来，结果完全预估错了。
巴就是在吐槽这点吧。
「虽然说不上完美，但总算度过了这次的难关，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不仅一直被伦布朗特先生拖着上课还连日出席了几乎每一场备战革命的会议，罗兹嘉尔德的讲师那边也没有休息呢。」
我一边接受伦布朗特先生关于商人和商业态势的授课，一边听取亚空众人的意见调整葛叶商会在艾恩革命与齐格独立时的立场。除了这些，我还要在罗兹嘉尔德给金他们这些老学生和刚加入的新学生上课。
啊……光回想就有点反胃了。
我两个月前下的决定，不管哪个都会带来成堆的事情需要处理。
刚开始的一个月最辛苦，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甚至会莫名傻笑。
睡觉的时间也几乎没有。
坚持到最后力量用尽时，就会被哪个从者发现然后强制重新启动。
……明天我肯定要好好睡一觉。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要睡够三个小时！
「……少主下定决心后就贯彻到底的精神确实让人佩服，但在负责监督的洒家看来，每一天都让人提心吊胆呐。不管怎么说，洒家绝没有批评少主的意思。反而该说真不愧是我们的主人，让人十分自豪呢。」
「……谢谢。」
「啊，对了，午后的拜访，请少主务必让洒家和识与您同行，因为有几个地方稍微有些麻烦。」
「我知道了，到时候就拜托你们了。」
「这是自然，不过这段时间看着少主，感觉少主已经不再那么需要依靠洒家我们了。之后见。」
「嗯。替我向埃雷欧尔商会的代表问好。」
在关键的夏天到来之前，齐格重新整修了长时间未曾改变位置的外壁。
荒野侧的少许改动，以及艾恩侧的大幅扩张，因此，城里有了新的土地，地价也全面下降了一些。
埃雷欧尔的商会代表一边做着土地生意，一边露出爽朗的笑容，说地价马上又会涨起来，这次的下降只是暂时的。
当然他也负担了很大一部分制定工程和实际施工时的金钱流动，明明如此，他的笑容却非常灿烂。
说明，他能够赚到比这多得多的金钱吧。
房地产真是恐怖。
之前，埃雷欧尔商会曾经向我们推销土地，那片土地在我和巴重新进行商议后买了下来。
那时的金额像『不打算做生意』一样，动用的钱和日用杂货完全无法相比。
虽说冒险者获取到的荒野素材基本上也都有惊人的价值，但那可是字面意义上的拼上性命。
这么一想，就算同样是一笔大钱，也莫名给人一种不讲理的感觉。
在购买了土地之后，巴就开始经常和埃雷欧尔商会打交道，我一边目送巴，一边思考着这些事情。
「嘛，虽然觉得不合理……但我们也从他们那里购买了土地，平常也在加深关系。外壁内的土地，除了需求和供给之外肯定还要加上安全的价值，最重要的是想要这个价值的人数不胜数。毕竟就算是在城里，只要涉及到巨额的交易，就没办法保证性命是绝对安全的。」
既然生意能成立，某处就一定取得了平衡。
是否能看穿这一临界点就要靠商人的嗅觉了。埃雷欧尔商会的代表就像在走钢丝一样，站在我这种人肯定会掉落下去的危险地方上。
我肯定没有那么敏锐的嗅觉。
在接受伦布朗特先生的教导时，我对此深有自觉，
因此，我才在安全圈内一直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
而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在齐格拥有自己的店铺，开始在新购买的土地和以前就持有的土地上动工。
趁此机会，从扩容仓库到扩充店员等，这次听取了大量从店铺里收集来的建议，结果变成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大型店铺。
而今天就是这家店的开业日。
从早上——不对，从昨天夜里开始，职员们就开始忙了起来。
虽然看得到大家脸上的疲劳，但表情都很开朗，这也让我感到欣慰。
无论是巴、澪还是识，今天一整天都要在齐格忙活。
罗兹嘉尔德的阿克娅、爱丽丝和莱姆也被临时抽调过来当帮手，堪称葛叶商会的总动员。
不过……
「在艾恩王国的行动马上要开始的这一刻，葛叶商会在齐格开设大型店铺啊。」
其实不管是开店还是日期，都不包含特别的意图。
虽然没有，但这个时机确实可以解读为一种表态。
事到如今我早已不打算改变道路，在意这件事也没意义。但要不要用这件事评判自己时机选取的不好也是我的自由。
实际上开店日说不定是伦布朗特先生他们在背后进行了各种操控的结果，但这样猜测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中断了我的思考。
是谁呢。
「请进。」
从门后探出头来的，是森鬼的少女。
「少主。」
「是爱丽丝啊，怎么了吗？」
「一大帮商人还有冒险者都跑了过来，说是要庆祝开店。」
「……啊，是吗。」
说起来，伦布朗特先生有提醒过我，开店之前一般会有一定数量的人过来贺喜，庆祝开店。
本来有商业来往的人会在开店之后过来打招呼，或者由我们登门拜访，但冒险者和没有往来的商人按惯例会在开店之前过来。
冒险者们多是等待开业的客人，实际上过来打招呼的基本都是商人。
话说回来，原来这么早就有啊。
现在离开店还早得很呢。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果然是商人较多吗？」
「现在是冒险者更多。那帮家伙，肯定是想说完祝福后就排队等着开店呢。」
「啊，原来如此。」
「大部分人的想法应该是，趁这个时候就能和平常难得一见的葛叶商会的首脑见上面说上话。顺带一提等待开店的队列已经排了不知道多少行，把店前的路都堵满了。这在罗兹嘉尔德可是看不到的场景……但我完全不想看到就是了。」
「也就是说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吧。了解。帮我和整理队列的孩子们说一声，尽量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虽然消息本身在城里都有通知到应该没问题，但一旦排成长队客人们也会烦躁，可能会发生各种状况吧。」
「万无一失。」
眼睛一瞬发出光芒的爱丽丝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爱丽丝不和阿克娅待在一起的时候，个人特质实在是太强，不过她和客人倒是相处得很好。
销售额也相当不错。
我走出位于四楼的办公室，和爱丽丝一起前往一楼。
新生葛叶商会是地下一层地上四层的豪华构造。
在齐格随处可见三楼的建筑，但几乎看不到四楼的建筑。
托此的福，光建筑本身就相当显眼，真是个令人高兴的附赠品。
让我看看庆祝开店的人们都在哪。
……呜哇。
涌入视野的人实在是太多，让我甚至头晕了一瞬。
「喂，爱丽丝，这会不会太多了啊，喂喂。」
「喂竟然说了两遍，说明是很重要的……」
「……好像，还有拿着名片过来的。」
「呜哇，被无视了。反对吐槽杀手~」
总之先把爱丽丝放着不管，我重新看向前门附近聚集的人群。
『人潮涌动』这个词真是形容得准确。
里面还有不少拿着名片的人。伦布朗特先生从我那里听到关于名片的事后，觉得有趣便开始运用起来，导致最近莫名变得流行。
许多人除了名片还一起拿着祝贺的物品，有的还拿名片扇来扇去，感觉挺奇怪的。不过连一部分冒险者也拥有名片，看来名片制度已经逐渐固定了下来。
正因为在罗兹嘉尔德看不到这种东西，所以才有种新鲜感。
我本来还打算给今天过来拜访的商人递出名片当做惊喜，照这样看来是当不成什么惊喜了。
伦布朗特先生的影响力，真是了不起。
「哎，只能去了，毕竟别人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不用犹豫，这里只有少主在，事情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办，要定十秒规则吗？」
「那是啥，过了十秒就要接待下一个人？」
「对对，秒数不用那么精确。我在适当的时候，就会喊『感谢您今日登门拜访！』，推着少主的背去接待下一个人。」
「……这是哪里的握手会。不过就拜托你了。要不要再带两三人过来一起处理？」
「交给我吧~不管是名片还是礼物我都会好好分类收下，之后就拜托少主确认咯，撒~」
爱丽丝留下一个奇怪的敬礼，踩着小碎步消失在店内的方向。
先不谈她的举止……她确实是个优秀能干的女孩子。
最近比以前让我愈加有这种想法。
好了，该是我作为葛叶商会代表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我打开前门，开始今天这漫长的一日。
◇◆◇◆◇
——地下一楼。
售卖的品项是全种类武具。还有面向一般客人的道具修理与咨询窗口。
全场满员。
——一楼。
售卖的品项是全种类食品。澪监修的饮食处和展销会也位于这里。
全场满员。
——二楼。
售卖的品项是全种类药品。也可以咨询调配事宜。
全场满员。
——三楼。
售卖的品项是日用杂货及兴趣商品。包括亚空产的陶器、工艺品等。
全场满员。
毕竟是开店的第一天，到这里为止还在我的预想范围内。
不过也是在预测里的最高那一档了。
……不过啊。
——四楼。
事务所。
全场满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顺利开店之后，客人们纷纷进入店内，我停留了一会儿确认到店内的营业情况顺利，就和巴还有识一起前往拜访周边的老主顾。
到此为止都还在计划内。
对相关者还有约定要过来打招呼的人，我们都传达了在那个时间段把店空下来。
话虽如此，在急急忙忙打完招呼后回到店里一看就是这副样子。
四楼的事务所也是人山人海。
我在开店前就面见了所有事前过来祝贺的人们，将他们都送了回去，那些当天来不了的人送的礼物，也被仔细地分类拣选起来，可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是雷道氏！」
不知何人说了这么一句，让众人视线聚集到了我身上。
这个举动让我确信这帮人毫无疑问是以我为目的前来的。
「应该都是些因为我们店铺生意太火爆而有危机感的人们吧。事情发生后马上行动的行动力值得好评，但过小评价我们实力的眼力则不值一提呐，接下来……」
巴小声地说道，识也接着补充。
「里面还有齐格外面的商人啊，估计也有想要建立之后生意往来的人们吧。就算不是，从他们选择的登场方式就能看出他们的水准，会想来直接跟代表打招呼，说不定也是作为商人理所当然的举动。」
虽然是这么一回事。
但接下来伦布朗特先生也会来啊……
算了！
我半带自暴自弃的心情踏出一步。
「各位久等了，我是本商会的代表，名叫雷道。感谢各位今日拨冗前来本店，请允许我之后向各位听取商谈事宜，现在暂请稍后。」
我一边反射性地露出早已熟练的笑容，一边向全员打招呼。
之后就靠气势——但只靠这种东西最后肯定也无济于事还得让巴和识帮我一下——与全员进行交涉。
澪在一楼，正全力以赴地处理工作，所以想行动也行动不了。即使如此，她还是以中途抽空向等候的人们提供了一等料理与饮品的形式提供了协助。作为消磨等候者的时间来说，实在是很棒的援助。
澪很周到地准备了在齐格不怎么常见的偏向和食的料理。
只要告诉客人这些在下面的料理店也有提供，大部分客人都会好奇地品尝。
澪的成长也相当令人吃惊，她在厨房指挥用人的技术已经登堂入室。
如果无论如何时间也不够的话，就只能让剩下的人回去了，但最后没有这个必要，我顺利地完成了和众人的寒暄或洽谈。
说是洽谈，也不过是说明今天没有办法决定，需要改天再详细讨论具体事宜。从负责人的分配上来说工作确实又增加了，但不从长商议的话很可能露出破绽，这么做也没有办法。
我没有伦布朗特先生或者这座城里的那几位天才商人一样的商业才能，也没有能补足这一点的长年经验，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判断出对手提出的合作计划在整体上的收益。
「好、好累。这是预料外的工作啊……」
「不过少主还是在伦布朗特来之前全部处理完了呐，洒家真是佩服。」
「感觉其中也有几个很有前途的提议，虽然不在预定计划内，但并不是无意义的时间。少主辛苦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引来巴和识温柔的视线和慰劳的话语。
「再就只用等伦布朗特先生过来，今天的行程就全部结束了吧。」
「是的。之后请少主安心休息就好。洒家认为不妨好好睡一觉，一直睡到天亮。」
「是啊，请少主明天放轻松地休息吧。关于今日的销售额等少主在意的资料，我会在统整之后交给您。」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至少今天我不想再去管什么艾恩王国的举动了。
要是他们敢今晚就行动的话，我有自信一定会全力拿他们当出气筒。
「话说回来，没想到祝贺的礼物会多到这种程度啊。虽然全部都放到亚空去了，不用担心收纳的地方，但没搞好的话感觉会妨碍到生意呢。」
「说明葛叶商会引起的关注就是大到了这种程度吧。」
我对巴的回答点点头，回想起那些祝贺开店的礼物。
姑且除了奴隶和生物以外全部都收了下来。
之后也必须回赠相应的东西才行啊。
太阳都落山了，还是有大量的客人涌入店里，但事务所这边稍微回归了平静。
……照这样子来看，澪的餐饮处估计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啊。
她虽然说过自己不打算每天都过来露面，但希望这开店的第一天不要变成最后一天。
「哎呀呀，真是可怕……没想到如此热闹，从上到下一点空隙都没有啊。」
不知何时，伦布朗特先生站在了事务所的入口处。
「伦布朗特先生。」
「抱歉这么晚才来打招呼，雷道阁下。恭喜开店。」
「谢谢您。您来访的时间就和计划的一样，请不必介怀。反而是我有失远迎，该道歉才是。」
「莱姆小弟过来接待我了，无须在意。毕竟阁下连那些横插一脚的商人们也细心应对了啊，想必相当疲累。」
能看到莱姆就站在伦布朗特先生的后方。
他迅速地朝我行了一礼，回到了下面一层。
辛苦了。
「哪有哪有，我该更有余力地迎接约好的客人才是。刚才虽然不小心脱口而出，但疲劳是不该说出来的。」
「哈哈哈，不过啊，就算阁下还年轻，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也是没办法长期维持的。在该勉强自己的时候勉强更好。话虽这么说，但这种时候只要老实听取心腹的意见就没问题，尤其是阁下这种情况。」
「我确实受到他们的很多帮助。」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时候该全力以赴，找到其中的平衡实在是很困难。
虽然这些在积累经验的过程中可以某种程度上学会，但在伦布朗特先生来看，今天的我说不定有些太过头了。
虽说今天是开店第一天，但我可能忙起来有点不顾一切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该反省。
「虽然借用我们店铺的时候，开始得莫名自然顺利，说不定雷道阁下没有切身的感觉……但从阁下的表情来看，估计今天是充分感受到了吧。所谓开店的感觉。」
「是的。为了之后能在齐格扎根，我会不断精进。」
「根已经扎得很牢固了。期待阁下未来能成为庇荫齐格的大树啊。」
「岂敢。」
「我也不能输给阁下啊。葛叶商会不仅仅只是齐格的大商会，在知名观光点这层意义上，之后肯定会吸引更多的客人前来吧。事实也是如此。」
四层建筑的冲击力相当大。
连过来打招呼的同行，也纷纷露出目瞪口呆的神色，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觉得光是现在伦布朗特商会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吧。」
「只是两者名字并列时，伦布朗特商会目前还不会被比下去罢了。」
「您说笑了……」
伦布朗特先生看着不禁苦笑的我，突然从柔和的表情一转，神情变得认真锐利，开口说道。
「……而关于现状下葛叶商会的动向，在从齐格发往艾恩王国的报告里，很难找得出一句好话。虽说也有我们主动放任的影响在，但在我看来，今日葛叶商会的盛大开店，很有可能让艾恩王国将阁下的商会视作巨大的威胁。」
「……嗯。」
「这既是一个契机也不是，毕竟事到如今，这个国家的流向已经不可能发生大的变动了。更进一步来说，葛叶商会不会被当做靶子，他们的目标是齐格这座城市本身。但……我还是要说声抱歉。」
说完，伦布朗特先生低下了头。
「您不必自责。老实说，只要他们今天晚上不动手，艾恩王国的动向对我来说简直不足挂齿。」
我现在真的已经累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完全是我的真心话。
不管伦布朗特先生打算怎么利用我们开店的事，都是友方的事。
无所谓了。
「……哈哈哈，是吗。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这是我赠予阁下的开店礼物。之后再打开来看看吧。」
伦布朗特先生起身准备回去。
送给我的看着像是捆起来的文件。
先把伦布朗特先生送回去，之后再确认内容吧。
啊，等等。
记得伦布朗特先生是在莱姆的带领下从楼梯上来的吧。
那么，就把那个东西介绍给他，并且实际用一下吧。
反正他交给我的东西肯定带着惊喜或惊吓的成分，正好我也给他来点小惊喜。
「请稍等，回去的时候不妨从这边走吧。」
我喊住了他，带他往走廊的深处前进。
我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
「没路了？不对，是房间？」
「请进。」
我站在前方触摸门。
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动打开。
在引导下，伦布朗特先生和我一起进入了狭窄的房间内。我随即触摸了一下墙壁。
房间对此产生反应，自动地关上门。
没错，这就是当我得知要建成地下一层地上四层构造时想到的现代设备，文明的利器，电梯大人。
顺带一提动力是乘客的魔力。这时候使用的是我的魔力。
部下也提议过要不要把外壁做成透明的，能够从外面看得见，不过因为被人看着我会不好意思，因为隐私风险被我驳回了。
「唔喔！？」
感觉到些微的震感，伦布朗特先生发出惊讶的声音。
「没关系，只是房间本身在下降而已。您没有下落的感觉吧？」
「唔、唔姆。与其说是掉落，不如说是缓慢地下降……是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啊。」
「靠这个房间能够进行上下移动。现在还没决定是否公开给客人大规模使用，目前姑且只开放给职员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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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一楼。
果然比爬楼梯舒服多了。
在高层的商店运用电梯不仅是方便，还能照顾那些腿脚不便的客人。
所谓有备无患嘛。
「……哎呀呀，葛叶商会真是奇人辈出，能想出这种异想天开的主意。哎呀，真是大开眼界。」
「啊哈哈，伦布朗特先生也吓到了？」
「人们可能会觉得这是魔力富裕者对魔力的滥用，或是从中看出魔法对生活的渗透……但在我看来，新的技术和产品都是从好奇心与试验中产生的。在惊讶之余，我的感动更甚于此，当然是好评。」
伦布朗特先生眺望远方的食品卖场，感慨颇深地说道。
「……没想到您的评价这么高。」
「雷道阁下，之后的漫长日子里，还请多多关照了。」
「我才该这么说。」
最后寒暄了一句，伦布朗特先生便乘上等候着他的马车回去了。
那个人原来意外地很容易对新发明感动吗。
虽然我过去没有看过他这一面，但历史上大富豪资助发明或艺术的例子比比皆是，也不算奇怪。
目前还只是在魔力控制、面积和消费魔力效率等方面存在不足，让客人使用有些问题的电梯。不然我就稍微指示一下，朝着实装方向努力吧。
但不管以什么形式，肯定需要电梯矮人或电梯半兽人来作为动力源。为了电梯得增加人手啊。
唔。
「少主，伦布朗特好像回去了吧。」
「少主送客辛苦了。」
「嗯，巴和识都在啊。」
我目送完后回到了事务所，两人向我搭话。
「那么，少主，那家伙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呐，毕竟是那个伦布朗特，洒家稍微有些在意。」
「如果里面装着的是他两位爱女的婚姻申请，那恐怕澪大人要大发雷霆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识。而且那个爱女儿胜过一切的伦布朗特先生，肯定不会这么随意地把女儿拱手让人吧？」
我虽然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打开捆起来的纸。
「地图？」
是一张地图。
而且还是齐格的地图，里面包含葛叶商会所在的区域。
开店礼物是一张地图？
「唔姆，难道这就是礼物？」
「……少主，巴大人。」
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指出了地图上的一点。
「识？」
让我瞧瞧。
「噢，原来如此。那家伙做的事果然有意思。」
「诶、诶诶！？」
识指出的，是从齐格中央成放射状延伸的一条大道。
我记得，这里是『曾叫』利梅伊修的大道。
「这、这就是外面的那条路吧？」
我姑且确认了一下。
「毫无疑问。从今天开始，那条路似乎就叫『葛叶大道』了哦，少主。」
「那个男人，真是的……在这个城里的权力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实在叫人感兴趣。」
巴和识或是感叹或是惊讶，但都相当冷静。
不是，这种时候难道不会吓到目瞪口呆吗？
识指出的道路名字。
上面确实写着葛叶大道几个字。
不是送具体的东西，而是送名字啊。
而且还是城里的主要道路。
「感觉……事情变得好吓人啊……」
我的自言自语消散在了夜色里。
不久艾恩王国就会发生革命，而齐格会趁机宣言独立。
在这种大势下，战斗自然无法避免，我也会作为当事人之一被牵扯进去吧。
比起大道的名字发生改变，马上就会有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
即使如此……
我回顾背后热闹的店铺，倾听顾客的喧嚣。
我不想让这座城市失去这份活力与热情。
只是这么想而已。
「在各位大人繁忙中打扰十分抱歉！」
「十分抱歉！！」
森鬼的爱丽丝和阿克娅从下面来到了事务所这里。
「爱丽丝和阿克娅，你们两个都过来了，店子那边没事吧？」
毕竟两人在商会事务方面都是顶级选手。
「接待客人的事，终于到了能稍微偷懒的程度……」
「那、那个！外面有个人说在利米亚王国时受到许多照顾，低头拜托希望能过来祝贺一句！」
听到阿克娅的话，我歪头不解。
在利米亚的……到底是谁。
「临时赶来祝贺的人真多，少主大受欢迎呐。」
「我说啊，巴你早就知道有这回事吧。」
「咔咔，确实。所以呢？来客报上名字了吧，到底是谁说自己多受照顾呐？」
「他说自己是恩布雷商会的鲁格。」
「好像是这个名字。」
「诶！？」
今天其实有不少完全不认识的人故作亲切，打算强硬地和我们建立关系。
巴估计也是从这个角度猜测的吧，但这时冒出来了一个熟人的名字。
「那这个人现在在哪？」
「我让他就在那里等着。」
爱丽丝指了指房间外面。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谢谢你们两个，我见见他。」
「遵命。那我们就不情愿地回到地狱里去咯，byebye~」
「……爱丽丝。」
巴笑着叫了声爱丽丝的名字。
「！属下就此告退，保证全力完成店铺工作！撒！！」
……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还是老样子性格相当直爽啊。
回去时没忘记迎接客人进来的手腕也相当不错……
而替代爱丽丝进入事务所的……确实是本人。
毫无疑问是鲁格先生。
我和他不久之前曾在潮湿阴暗，到处弥漫着恶心雾气的利米亚的秘境『暗夜前线』待过一段时间。
「数月不见，雷道阁下。我是利米亚王国恩布雷商会的顾问，鲁格。受阁下的邀请，我不久前来到齐格扩展见闻，深感马齿徒增，恰逢此时得知葛叶商会新店开张，便想借此机会前来略表心意。再次对阁下致以诚挚的祝贺。」
邀请……我好像是说过邀请他来齐格玩的客套话。
啊，果然到了伦布朗特先生这种级别之后，就会这样吧。
连别人的玩笑或客套话都会认真看待。
「谢、谢谢您愿意接受邀请。没想到鲁格代表这么早就能……嗯？」
他刚才好像没说自己是代表……
「我在那之后让出了代表的位子，现在只是一个清闲的顾问。在暗夜前线的经验，大幅改变了我的人生。」
鲁格先生察觉到我话语一度中断的原因，为我说明了现在的立场。
顾问。
我还在日本时偶尔在电视剧里听到这个词。
不过还是不太清楚这个职务到底负责什么工作。
「是这样啊。您和其他几位也见过面了吗？」
「当然。我们早就是过命的……某种意义上的同伴了。」
我和鲁格先生寒暄了几句，聊了一下在那个沼泽时候的事情。
他好像从三天前就一直待在齐格，但因为我们看上去十分繁忙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就这件事向我们致歉。
但我自己也没有按照约定带他领略这座城市，反过来也向他道歉。
店铺开业，与之相伴的亚空的人员移动，与伦布朗特先生他们的会议，还有阿尔派的回归……
那段时间因为实在太忙，就算鲁格先生拜访，也不知道到底能招待到什么程度。
「那么，就让我按照约定，带您前往附近我个人推荐的摊位品尝美食吧。我们还为您准备了伴手礼。」
「这其实是我该说的，不过就麻烦您了，雷道阁下。对了，阿鲁格利欧大人也寄放了不少送给您的礼物在我这里。值此开店佳日，还请您笑纳。」
利米亚的大贵族阿鲁格利欧=霍普勒兹……送给我？
到此还没结束，鲁格先生故作郑重地继续说道。
「还有……」
「有什么事吗？」
「您若不介意的话，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派上一些用场。在各项事务上应该都能略尽绵薄之力……」
「诶，这种事情——」
我反射性地打算回绝，不过被识打断了。
「那可真是颇有助益。没想到有机会能拜见声名远扬齐格的利米亚恩布雷大商会，其核心领导者鲁格阁下的手腕。若能让我随您一起参观学习，定是荣幸之至。」
「……识，那就交给你了。」
老实说我还很难把握要给他展示到什么程度比较好。
这里就听从识的建议，让鲁格先生借给我们力量吧。
毕竟人手是真的不足。
尤其是人族。
如果是鲁格先生，那能力肯定没话说。
我也要多多介绍齐格，让他度过一次愉快的旅行，用此来报恩才行。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帮手啊，少主。确实，人族里经验老到的好手来帮忙的话，确实能带来很大的帮助。」
「是啊，这次真是少见的……走运。」
明明平常的话都是厄运飞过来。
「也就是所谓的好心有好报吧。」
「好啦好啦。」
商会总算平安撑过了第一天，我放下心来，接下来等着我的便是络绎不绝的报告了。
◇◆◇◆◇
深夜。
街上不再有声响，属于齐格的宁静一刻终于到来。
话虽如此，对最近甚至被称为不夜城的这座城市来说，有些地方依旧灯火通明、活力满满。
但至少，独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男人，周围被深夜的静寂所包围。
他的名字是，帕特里克=伦布朗特。
他是齐格无人不知的大商会，伦布朗特商会的主人。
「……」
伦布朗特一声不发，一张接一张地迅速浏览桌上堆满的大量文件。
他的左手递纸，右手拿着笔时不时写下什么东西。
他现在过目的，不必多说自然是艾恩王国和齐格的情报。而且还是派往各地的伦布朗特商会的探子带回的最新情报。
每一天，报告都会送来他这里。
现下正是趁革命实现齐格独立的关键时刻，作为中心人物的他，自然过着没日没夜的日子。
「……唔姆，虽然仍有困难……但道路已经建好。」
如果是葛叶商会的年轻代表，肯定早就被情报的海洋淹没，开始逃避现实了吧。此等工作量，就算奇迹发生，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整理罢了。
但对才能出众、经验丰富的伦布朗特来说，甚至每天还能留下些许睡眠时间。看样子，他刚刚掌握完状况，对在艾恩王国将要发生的革命以及齐格独立的事情做出了推测。
「您相当慎重呢。」
忽然响起的女性声音，让伦布朗特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
「……这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没想到像您这样的人竟然完全不遵守拜访别人的礼节。」
「这就是所谓的惊喜吧。我从雷道大人那儿学来的。」
伦布朗特对这位不速之客做出回答，话中包含对来者没有常识的讽刺。
没有约定深夜造访确实相当失礼。这可不是一句惊喜就能带过的事情。
「您觉得这说得通吗，彩律大人？深夜连门都不敲，当然也没有预约。怎么看都只是个可疑人士啊。」
「确实。好吧，那容我先道个歉。对不起。不过，您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加深一下对彼此的了解吗，帕特里克阁下？」
被叫做彩律的年轻女性，随意地带过伦布朗特略显辛辣的视线和话语，语气娇艳、暗送秋波。
她在艾恩王国的邻国，洛雷路联邦位居高位。
从她的立场上来考虑，现在的行动相当于把自身置于极其危险的状况。
「未必。我认为我们彼此都已经掌握了有必要掌握的事情。」
伦布朗特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仅仅淡然地等待彩律的下一句话。
「啊啦，明明要再使出当年那种铁腕，『你们』还真是淡漠。你的样子跟我所熟知的有些不同呢。」
「展示洛雷路联邦的情报能力向我施压吗？就算使出以前那种手段，也不代表性格也会回到那个时候，那样反而不自然吧。既然都调查到了这种程度，还开什么玩笑。」
「对妻子和女儿一心一意，是吗？反而是这边……才让我觉得不自然。若是和你的经历、性格对照来看，就会产生些微的违和感呢。我们可是能互道同志的关系，哪怕是再小的违和感，都有必要辨个清楚才行。这场深夜的邀请就是为此呢。」
彩律略微眯细双眼，仿佛在打量伦布朗特。
「莫非你想说交缠身体，就能彼此信赖？哼……我承认这是寻求共犯的常用手段，不过，这至多只在个人与个人之间通用。无论如何也不该从洛雷路的中宫嘴里说出。」
「……」
「想套用在这次的事情上，规模大相径庭。我不知道您在焦急些什么，依据场合，若只是商量的话倒是未尝不可。」
「哎呀呀，作为女性听到您这番话可真令人伤心，不过我现在确实能理解您对夫人以及家人的爱了。虽然脑袋明白不管在哪里跌倒依旧能达成目的，但该痛还是会痛嘛。我今后会收敛一些。」
彩律以『真是服了你了』的语气做出投降宣言。
从她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她的心中原本对伦布朗特抱有的某种东西已经完全消散了。
「真是的，万一要是被妻子怀疑，我这一天恐怕就要变得再糟糕不过了。虽然你看着像受伤，但这种只有我单方面背负风险的手段还是免了吧。」
伦布朗特叹了口气，批评彩律的行动。
这也不能怪他。
深夜，连执事都已经支开独自处理工作，这时房间里却有一位妙龄的女性。
这明显是对男性不利的状况。
「毕竟对洛雷路来说，这件事极其重要呢。但凡有不确定的要素，哪怕只是个人的印象，也必须确认才行。毕竟不管怎么说，最大的不确定要素葛叶商会，现在处于没办法随便接触的状态呢。」
「无论是葛叶商会还是雷道阁下，都再单纯不过了。我虽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他们只是以德报德、以眼还眼罢了。驱动他们的道理就是如此简单。」
「这种单纯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恰恰就是他们令人感到恐惧的地方。对身负国政之人尤其如此。」
「我只能说，一直如此吧。实在是畅快。」
「我也是信奉女神，侍奉水之精灵的人，没办法像你那样想得那么通透。」
这次换彩律叹息着对伦布朗特教训道。
「哈哈哈哈！想得通透吗？没想通的人却打算主动协助我们借此给葛叶商会卖人情。你刚刚说过『不管在哪里跌倒』，只凭这一行动原理就拥有如此的决断力，哎呀，真是位可怕的大人。」
「我可比不上您呢。甘愿抛弃本来相信的世上的一切常识，也要站到雷道大人的那一边，这可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举动。」
「不，说不定我们才是同类。正因如此，虽谈不上信赖，但可以信任。我赞赏你的手腕，信任你的判断啊。」
「……我也可以信任你的这份疯狂，还有支撑疯狂的信念。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背叛葛叶商会吧。因此，想避免和他们对立的我才能信任你。」
「服了你了。也就是说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吧，我们——」
「可以构建良好的关系，对吧？」
彩律接着伦布朗特的话说道。
「没错。」
「我知道了。抱歉在这宁静的夜晚打扰，请允许我重新致歉，帕特里克大人。」
「您多礼了。请您下次按照正规流程预约会面，我十分欢迎您的到来。啊，对了，值此机会，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一下，请问可以吗？」
「当然，请随意问吧。」
「我对您的行动和建议抱有一丝疑问。『对您来说』巫女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您的行动和提议——当然是表面话。
伦布朗特自然也收集了彩律的情报。
正因为收集了有关彩律的情报，才会有这个关于她的疑问。
伦布朗特就其中之一发出询问。
「……唔，竟然这么问。」
「只让洛雷路展示情报能力，多少有些不公平吧。」
「……对我来说，那位大人是……」
「那位大人是？」
「既是妹妹，也是女儿，同时也是君主。不对……不是这样。」
「……」
伦布朗特沉默地等待彩律缓缓地组织语言。
「她对我来说……一定是我无论赌上什么都要保护的对象吧。」
听完彩律重新组织的话语，伦布朗特的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芒。
「喔……这可真是。对位居中宫的人来说，巫女当然是重要的存在，不过说到底也是能够替代的吧……」
「替代？本来确实应该如此。但对我来说，巫女只有那位大人一个。呼呼，这个问题非常能体现中宫的本质呢，还请您为我保密。」
「这是当然。不过……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我心中对您的几点疑问也解除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也十分具有意义，真是令人高兴的失算。」
「那就再好不过了。再见，请您好好休息吧。」
「祝好梦。」
彩律离开了房间，与来时一样，门静静地关上了。
房间里重回静寂。
「呼……脑子不正常看来是彼此彼此啊。判断基准如果是『现任』巫女的安全，那种彻底的偏倚就能够理解了。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变得独自一人的他喃喃自语。
「若是欠缺对巫女的考虑，说不定会被趁机陷害，但反过来说，只要不怠慢巫女，就能在最大程度上信任那个中宫。抓住那家伙的真实意图变得比以前容易不少，实在是大有帮助……」
洛雷路的中宫提出协助的时候，伦布朗特当然十分戒备。
当然，即使是现在，他的心中依然维持着最低程度的警戒心。
不过，在掌握了彩律行动原理的一部分之后，伦布朗特开始逐渐能够理解她的行动。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不过，『不管在哪里跌倒』，是吗。这件事对洛雷路来说没有一点损害，选取的位置实在是巧妙。那个女人，如果成为商人的话肯定也是一把好手。但凡这个国家也有几位像她那样的官员……唉，实在让人不得不这么想。」
话说回来，彩律毫无疑问是个精于算计的人物。
伦布朗特在心里重新认识到，她虽然有才能，是个好的合作对象，但相处下去肯定会相当劳心费力。
「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已经都做了。我也有自信。剩下的只不过是持续选择那条正确的道路罢了。我能做的事，可能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为了不后悔倾尽了全力。
在房间的灯熄灭前。
这就是伦布朗特最后的一番话里所包含的心声。
◇◆◇◆◇
在葛叶商会重新开张数日后的夜里。
伦布朗特宅邸中聚集了数量前所未有的商人。
对在齐格以商人为业的人们来说，伦布朗特的邀请等同于强制传唤。
而今晚的聚会邀请还特地加了『尽最大可能让代表出面』的条件。
在豪华的客厅内，摆放着众多相当豪华的餐点，可聚集来的代表们大多脸色不好。
「喂，连雷道也在啊？」
几个人偷偷地看向正在室内谈笑的雷道，轻声谈论。
「这是理所当然吧？他的店刚刚开张、资历也不深。去了罗兹嘉尔德不可能马上就回来吧。再怎么说也是伦布朗特先生身边的大红人啊。」
「怎么，那家伙这么快就巴结上了？还是老样子墙头草啊。」
「真敢说啊。你也听说了吧，那家伙和利米亚的恩布雷商会都有交好啊？我已经放弃了，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连阿尔派都照顾他们的生意，这座城市尽是些没眼力见的人。」
「嘁，那混蛋怎么回事。那么显眼，私下里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这是什么手段啊。」
他们对平常几乎不怎么出席齐格商人会议或集会的雷道身处这里感到惊讶，同时感到不快。
也就是说，他们是对葛叶商会抱有不好印象的集团。
从比例上来说大概占全体的两成到三成。
他们也是在这个城市从事商业、抱有野心、年轻，拥有某种程度的才能却没能遇到充分机会的人们。同时，他们还拥有视野狭窄、情报能力弱的缺点，想不明白为何葛叶商会能在表里都活得好好的。
另一边，在别的地方另有一群互有交情的商人聚集在一起谈话。
「哎呀呀，最近真是被米利欧诺商会大赚一笔啊，赢不过赢不过。」
「幸好公会还有冒险者们愿意照顾生意。不过，最近这好的风向究竟来自……」
「果然是因为和伦布朗特商会交往密切吧？」
「这点大家都是一样的吧？感觉，有不同的风加了进来呢。」
「……哦？」
「希望今后和他们也能打好关系啊。我们只要能不被击溃就好，对吧诸位？」
「关于这件事，能请您详细说说吗？」
被问到的男性环顾参加会谈的众人，略微降低声音的语调继续说道。
「当然。我还可以告诉您一个十分简单，但又不得不遵守的规则。听好了哦？那就是和葛叶商会『诚实』地相处。」
「葛叶？」
会场的各处都有像这样的小团体。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最近急剧成长的商会们处于中心。
他们分别把预定的对象拉入谈话中，对他们讲述预定的话题。
葛叶商会的名字。
平常可能会引人怀疑这是否是对手的计策，但今晚的情况有些不同。
无论是说话的人，还是听说明的对象，都知道葛叶商会的后盾是谁——跟那些怀才不遇的年轻人不同——也都知道伦布朗特是这座城的实际掌权者。
而这个葛叶商会，最近刚刚开张了一家规模超大的店铺。
当然，这在没有周围人的帮助下是无法实现的。
以这座城市少见的年轻商会代表所实现的事来说，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伦布朗特甚至为了他改变了一条街道的名字。
这是决定性的事实。
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埃雷欧尔商会的代表也在和商业伙伴们交谈。
「那、那么，您的意思是埃雷欧尔商会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块土地，是为了那个雷道……是为了献给雷道阁下？」
「正是。我判断胜率较大才进行了这场豪赌，不过……对方确实建起了如此宏伟的店铺。恕我一问，各位做得到吗？」
「啊啊，老实说这简直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他在这里的生意做得还算顺利，但不可能拥有能建造那种规模店铺的储蓄。难道在罗兹嘉尔德也赚得盆满钵满……」
「我了解的只有土地买卖相关的事情，当时雷道阁下是用现金一次性全额支付买下了土地。实在是少见的购买方法。托那位阁下的福，我最近的土地收购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真是惊人……」
「把面积那么大的土地……与其说少见，不如说不可能。」
现在围绕在他周围的，是齐格的中坚商人，也是伦布朗特稍微有所关注的群体。这些商会的代表，不久都会提前从伦布朗特那里得知发展计划，与他建构更深的合作关系。这些人最近的成功，和他们加深了与伦布朗特商会的关系有着很大的关联。
伦布朗特等人判断在稍晚一些的阶段给予他们情报也无妨，便在今晚将他们加入到了会谈中。
从整体来看大约占不到三成。
加上那些对雷道抱有敌意的年轻商人，共占今天邀请的商人中的一半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满足稀少需求的特殊商会，还有不抱有很强野心的个人商会——也就是与现状没有关系，对葛叶商会并不关心的人们，在整个会场占大概四成。
或是行业不同，或是客户层不同，就算同在齐格，也有很多商会与葛叶商会之间几乎没有关联，这也是理所当然。
「……呼。」
雷道松了松戴不习惯的领带，从服务员那里接过一只玻璃杯，走到距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喘口气。
虽然众多的视线和各种意图注意着他的动向，不过在微妙的彼此牵制下，没有人马上接近过去。
雷道也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把领带完全解开。
他对此有某种程度的理解，在此基础上只是稍微喘口气而已。
「现在这个时候，伦布朗特先生在和老字号的商人们做最终确认吧。」
邀请到会场的最后一成商人，都是在齐格做了很长时间生意的老字号商会的代表们。
他们准确地对城市现在的盛况做出对应，不负老字号的名头保有着势力。
他们在表面的头衔上与伦布朗特商会并立，甚至还有不少处在伦布朗特商会之上。
他们被招待过来之后，马上就在伦布朗特商会的安排下前往了另一个会场。在这边的会场仅仅是稍微露了个脸。
伦布朗特今天会向商人们公开艾恩王国的动向。
也就是说，事前准备的阶段已经结束了。
不过，公开的内容里不包括葛叶商会的立场或与洛雷路联邦的关系。
「……」
雷道按下想要叹气的冲动，整理好服装。
他把手中的玻璃杯一饮而尽，回到了会场。
到时间了。
在雷道再次回到商人们聚集的会场的数分钟之后。
今夜这场聚会的主办者帕特里克=伦布朗特，与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们一起出现，令现场的气氛霎时改变。
雷道看到前往别的房间的大人物们与现在出现的人数量一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因为虽然雷道从伦布朗特那听说，伦布朗特从以前开始就和他们有过某种程度上的沟通，但没想到他能让全员同意，实在有点难以相信。
话虽如此，在雷道的眼里，伦布朗特就是个超级商人。
比起思考密谈的详细内容，雷道更对伦布朗特抱有傻眼似的感动。
「——诸位。」
伦布朗特对在场众人接受邀请一事表达感谢，对商人们共同创造出齐格现在的盛况表示赞扬，简短地说完这些惯例的台词后，他的眼睛中透出锐利的光芒，开始进入正题。
「很遗憾，我们身处的艾恩王国将无可避免地陷入革命的烈火中。你们……我们该怎么做？」
伦布朗特的演讲以一个问句开场了。
艾恩的革命。
齐格的独立。
「……可我怎么不觉得能实现啊。但愿……王国、帝国和魔族，都不要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雷道感觉伦布朗特的话语让室内逐渐带上一股热度，不禁喃喃自语。
因为自己已经决定参与进来。
因此，才不希望朋友或者自己不讨厌的势力站到艾恩那一侧。
这声嘀咕不是因为他没有觉悟，恰恰是因为他有觉悟。
这场革命究竟会引发怎样的波澜。
命运的齿轮静静地开始转动，最终将通向一个连女神都没能预测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