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音也还没出现?”
主办今晚演奏会的音乐事务所的经理人声音极度慌张。
“请不要那么激动。等等吧。”
“但是……”
“优秀的艺术家有时很随性,反之,这才证明他是拥有自由精神的人啊。”
“……就算这么说……难得巨匠来到日本……”
“我越来越期待与他的共演呢。”
安慰她的是菲利兹.范.迈艾路。他是为了这次演奏会的演出,从德国来到日本的世界知名指挥家。
“红音也的名字在德国也能听到。梦幻的天才演奏家……能跟那位音也共演,要我等多久都可以。”
“快到开演时间了,听众不会等我们的。”
“他一定会来,一流的演奏家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听众。”
“承你贵言。”
接近开演时间的三时,所有客席已满。
所有人都满心期待着被称为巨匠的指挥家与梦幻的天才小提琴家的共演。
然而,红音也依然没有出现。开演十分钟前的通知铃声响起了。
“你或许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在露天茶座的客席上,红音也对来收拾喝完咖啡的空杯子的女侍低声沉吟道。
“呃?”
我们两人今天的相遇,可能是命运的恶作剧……你不认为吗?”
被诉说出想也未想过的甜言蜜语,女侍不禁脸红起来。
“这一定是神明的引导。”
“但、但……我是佛教徒。”
“宗派是?”
“咦咦咦?呃……实家是真言宗。”
“原来如此,弘法大师真明事理呢。”
女侍婉拒着,音也却一点也不后退。
“不如喝杯茶……不,我才刚喝过茶,不如吃个饭如何?”
“不了,我还在工作中。”
“放下工作便好,我跟店长交涉看看。”
音也站起来寻找店长,刚好另一位置上的女人进入他的眼帘。
长长的直黑发,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肢体,脸容端正,不止如此,更是高贵且包含坚强意志。
寄宿着强烈光芒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眼睫毛衬托下显得格外美丽。
女人合上一直在阅读的文库本,将它收进袋子里,提起放在座位旁的大纸带,往收银处走去。
看到那优雅的身段,音也的眉毛不禁一动。
音也立刻坐回椅子上,马上准备离开店铺。
“对不起……我弄错了。”
“嘎?”
“你有你的命运,我也有我的命运,看来命运是要我们各自走在不同的路上。”
“啊。”
“再会吧。期盼你拥有美好的命运。”
说罢,音也立刻离开座位,追着刚才那个女子,往收银处去。
被留下的女侍露出茫然的表情站着。
音也把咖啡钱放在收银处后,找寻先结账到店外的女子。
舒服的五月风吹拂着头发,他看见女子在他面前走过。
连头上一条丝线也拉直般,她挺直背,以大步伐直走的姿态,看起来有什么信念在推动着她前进。
“请等等。”
音也喊道,但女子并未停下脚步,呼唤了三次,她才回头。
“是在叫我吗?”
“是的。”
音也快步追上去。
“东西掉了呢,这是你的吧?”
他递出小手帕说道。
当然女子对手帕并无印象。
女子心想——
“很古典的搭讪手法呢。”
应该没有女人会上那样古老手法的当吧?
她想,她的女人心稍微萌生了恶作剧之意。
令这男人困扰吧。她认为这是对使用世间不罕见的古老手法来搭讪自己的正当惩戒。
“谢谢你。”
女子说道,从男人手上取过小手帕后,冷淡地转向前大步走。
虽然背向这个男人,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他一定发呆了吧。
她想着,觉得很可笑。她想看看男人的表情,但也忍了下来。
那手帕不是我的。男人早料到女子会那样否定的。
然后应该准备了开始对话的剧本。
但却事与愿违。
“谢谢。”
本应这样便完结了。
她还以为这是最快收拾形势的好方法。
……应该是这样的。但……
“难得我捡回给你,这样不会太过冷淡了吗?”
男人说着便追过来。
女子无视他继续走。
但男人又再次对她说话。
很缠人耶。
“那手帕看起来是高级品,那样的东西失而复得,态度稍微好一点如何?”
什么!这卖我人情的台词?
原本那手帕就不是我的。
女子说道,男人笑问。
“那么……为何你要接受?”
糟了。
原本想简单地完结,却越弄越麻烦。
她脑海中浮现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消散而去。
“……因为掉了没掉这样的话题很麻烦。”
“是吗……那么我单刀直入地说了。我想和你说话,要不要一起去喝杯茶?”
说一句“我拒绝”便完结,就能跟这男人说再见。她一生一世也不想跟他说话。但事实上,女子心的某处对这个以奇妙方式邀请她的男人感到有趣。只有少许感觉,所以她沉默起来。
“……我还有地方要去。”
“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还以为用有地方要去的借口,便有充分理由拒绝男人的邀请。
这男人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吗?
“你一起来,我会觉得很困扰的,别跟着我。”
“哼。”
女子背对男人离开。
但男子不理女子叫他别跟着,他与女子保持一定距离跟住走。
“我不是说别跟来吗?”
“我不是跟在你后面啊,刚好我也有事要去这边。”
“说谎。”
“没有说谎啊。”
怎么想这个男人都是在瞎说,但他却依然用率直的视线看自己。
究竟是什么信念令这个男人有那样的目光?
“看来我跟你的目的地都是一样,这是命运的引导吧。”
还有,为何他能够那么信口开河?
她最讨厌轻佻的男人。
女子决定不再跟这男人说话。
她向自己的目的地大步迈进。
可是男人依然跟在女子后面。
终于,女子见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大型的演奏厅。
她是来听这里举行的古典音乐会。
正确来说,听音乐也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看,果然!”
女子踏进演奏厅入口的大厅,男人说道。
“你说果然……你也是来听演奏会的?”
“我不是来听音乐,但我的目的地也是这里。”
“你胡说什么?……总之我们在这里说再见了,我只有一张票啊。”
女子从口袋里掏出演奏会入场劵,挥动着让男人看。
“这是很有人气的演奏会,当日券也已经售罄,你没办法再进里面了。”
“让我看看那张票。”
“呃?”
“让我看吧。”
男人强行从女子手上夺过入场券。
“等等……”
“什么嘛,位置多糟……”
男人看了看票上印有的座位编号,便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纸叠。啪啦啪啦地翻了翻,从中抽了一张给女子。
“坐这个位置吧。听交响乐时,音的相位也很重要。”
男人递出来的确实是演奏会的票。
女子很惊讶。
为何这男人有演奏会的票呢?而且不是一张两张,而是十张以上的票叠。还有,音的相位这不熟悉的词语,令女子相当混乱。
“呃?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的确如你所言,很可惜我们之后要各自行动了。”
男人惋惜地做出夸张的手势说道。
“不过,我们必定会再见,告诉我你的名字。”
普通来说不可能告诉他。
可是因过程过于奇妙而感到惊愕的女子一听到男人的问题,便不自觉地回答——简直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
“麻生友里。”
“是吗,很漂亮的名字呢。”
说罢,男人马上进入演奏厅内。
举起单手便通过柜台的男人曾一度被柜台的女性制止,但男人说了什么后,柜台的女性突然恍然大悟,将男人引导到音乐厅中。
女子——友里一脸愕然,见不到男人的身影才觉醒过来。
她慌忙地处理入场手续,进入演奏厅后找寻从男人手上取得的票上写有的座位。那座位在前排第三行的中间位置。
的确比起百合自己准备的二楼旁边座位,位置实在好太多倍。
那男人是演奏会关系者吗?
她只是刚好早到了,所以喝茶来消磨时间,却被那男人找到了吧。
说是偶然也的确偶然,但想起来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友里如此让自己接受她跟男人的奇妙邂逅,这时,开演的铃声响起——
在刚好赶得及开演时间才在后台出现的红音也,被经理人高木怒火中烧地发怒,大说怨言。
可是音也一脸清爽地左耳入右耳出,从盒里取出小提琴准备演奏。
等待他的指挥家菲利兹.范.迈艾路要求跟他握手时,他才抬头回应,除此之外,他一概不听周围的话语,只专注提高演奏的集中力。
称为客灯的客席照明熄灭,取而代之舞台上亮灯了。
交响乐演奏者们步入舞台,观众席响起鼓掌声。
终于,乐团首席的第一小提琴演奏家奏起“A”音,然后所有乐器配合那音,响起各自的音色。
各种乐器随意地发出声音来调音,就像由小鸟鸣叫开始,然后住在森林里的生物们一起发出骚动,令友里产生错觉。首先是管乐,接着是弦乐,所有都发出声音后,演奏厅再次回归寂静。
今日的巨匠指挥家——菲利兹.范.迈艾路出现在舞台上,听众们以欢喜的掌声来迎接他。
世界级指挥家的登场令观众甚为兴奋,在座无虚席的客席中,只有友里一人保持冷静。
友里本来并没有听古典音乐的喜好。
她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来。
虽然她从那奇妙的男人那里得到了特等席的票,但不过是大材小用,她在心中如此嘀咕。
可能是平日过于疲劳,在第一首曲途中,百合已经被睡魔侵袭。
这样的话,还是二楼旁边位置不引人注目的好
光明正大地打瞌睡的话,肯定会被邻座的客人予以白眼。让自己坐上这醒目座位的男人实在可恨。
直至第一首曲完结,友里总算赢过睡意。
进入第二首曲前,指挥家好像用德语介绍嘉宾演奏者。
说起来,事先看过的流程上似乎是介绍过有日本人小提琴手作为特别嘉宾。
因为一点也不开心,所以看过就忘了。
但是,当她见到小提琴手应指挥家的召唤出现在舞台上时,她感到非常错愕。
没错,那正是刚才在路上向友里搭讪的奇妙男人。
友里慌忙从袋子里拿出流程来看,确认嘉宾的名字。
第二曲目演奏开始。
继平静的导入部分,红音也开始演奏,演奏厅内空气骤然一变。
若要以一句话总结的话,那是王者的演奏。
从开始演奏的瞬间,便君临于乐园所有的声音之上,不允许其他人追随,是绝对的强者演奏。
强劲、美丽、优雅、纤细——
包含所有表现出音乐形容词的丰富音色迷惑了听众。
不止听众,乐园的演奏者全员也边陶醉在音也所拉奏的小提琴音中,边演奏自己的乐器。
大家也明白现在乐园的主导权不在指挥家,而是在音也手上。
菲利兹.范.迈艾路看起来脸色发青。
彩排时一次也没出现的这个年轻日本人,比起乐团的任何人更理解他理想中的演奏,演奏出连他自己也无法达到的高水准。
他不得不承认作为指挥家的自己,竟然被音也的独奏引导挥动指挥棒。
可是,音也并不是个只会君临天下的支配性王者。
他以自己的演奏引导出其他演奏者最好的音色,恍如魔术师般。
乐团演奏者们也感觉到被音也牵引出连自己也惊讶不已的演奏。
有时激烈,有时平稳。
以音乐展露出各种表情,载满整个演奏厅中。
喜欢古典音乐的听众差不多也知道红音也这个名字。
但实际听过天才独奏小提琴家梦幻演奏的人一个也没有。
这就是红音也的音乐。
在场的所有人受到未知的体验而内心颤抖。
友里也不例外。
她可以说是第一次亲耳听现场的古典音乐。
她不管由巨匠指挥下的演奏,第一曲目已经被睡魔侵袭,但现在却陷入兴奋状态。
音也的演奏不是从耳朵,而是通过全身皮肤渗透进友里的身体里。
犹如音乐支配肉体,友里不但不觉得不快,反而沉溺其中,品尝着那种快乐。
友里的视线无法离开舞台上拉奏小提琴的音也。
忘我地演奏小提琴的音也抬头,与友里四目相投。
音也在那一刹那表情放松,向友里微笑——
一瞬间意识走远的感觉向友里袭来。
演奏完毕,如雷贯耳的掌声响遍演奏厅,但那声音根本传不到友里的耳内——
友里回复自我已经是在所有演奏结束,听众们一个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后。
可能因为友里陶醉在音也的演奏中,身体还残留麻痹的感觉,她总算也能站起来。
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不是来听古典音乐的。
友里叱责激励自己,拿着袋子和纸袋向后台休息室走去。
演奏厅旁通道的最深处,有一扇挂上“关系者以外禁止进入”的牌子的门。
没有人看守,门也没有上锁,友里简单地便能进入通往休息室的道路。
演奏会完结的后台,意外地没有人。
演奏者们都进入各自的休息室,灯光等舞台工作人员也各自忙于处理事后工作,没有任何人为难作为侵入者的友里。
友里从纸袋拿出红色蔷薇花束,
那是为了万一被谁喝止而拿来当借口的东西。
为了接近目标人物,她打算装成那人物的热情粉丝。
当然不论怎样狂热的粉丝也禁止进入后台。花束通常是说出收花者并交托柜台,此等演奏会常识,友里还是知道的。
要是说不知道这种礼仪而不小心迷路进来,至少能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
可是那样的准备不过是杞人忧天。
友里顺利到达写有目标任务名称的休息室门前。
正当她欲叩门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她。
“看,都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是音也。
友里心中不禁咂嘴。
为何要在这时机出现啊?
音也的确不是普通的搭讪男,看中他压倒性的才能,友里心里对音也的评价也提升了不少。
不过这离开舞台后的男人真不知好歹。
她明明现在起要开始干重要大事的说。
“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想来看我吧?”
“不是。”
“那么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这里是一般人禁止进入的啊。”
“我……”
“什么嘛,还拿着花束过来?”
音也顺手夺去了友里手上的蔷薇花束。
“不是的,我才不是为了交给你而拿来的。”
友里伸出手,但音也拒绝交还花束。
“听到今日的演奏,你认为除了我外,还有谁更适合接受这花束?”
若这话由普通人放在嘴边,只会觉得那人不知羞耻。
但在音也面前,友里也无法反驳。
“很香。选蔷薇给我,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别随便将人家当成命运对手!……总之花束是要给别人的,还给我。”
呵一声,音也挑起一边眉,露出思考的表情。
“与自己的心情无关,而必须将花束交给谁……有什么理由吧?”
友里心跳了一下。
这男人看起来装傻,却拥有锐利的洞察力。
的确若是遵从自己的心情,现在的花束应该送给自己被他的演奏所吸引的音也,但友里不能这么做,因为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总之还给我!”
“送给不合心情的人,蔷薇也太可怜了,就由我收下它吧。”
“求求你还给我,我很需要这蔷薇。”
“不止花,也白费你的女性魅力啊。”
“没关系吧!”
这时候,友里听到微弱的女性悲鸣。
那真的是小到连耳朵也听不到的细小声音。普通人类根本察觉不到。
不过友里接受过不会错过那种声音的听力训练。
“听到了吗?”
音也问道,友里感到惊讶。
“你听到了?”
友里反问道。
音也点头。
原来如此,音乐家跟受过专门训练的自己拥有同样敏锐的听觉。
音也比起感叹的友里更快地向悲鸣方向跑去。友里也慌忙地追在后面。
从演奏厅后门出去,那里是演奏厅的建筑物与后面的大厦夹住、没有日照的地方。
先打开门的红音也,目击到人类的身体变成透明,然后如玻璃般粉碎。
“!”
现在虽然已经化成无数的碎片飘散在空中,但音也仍然记得那个还是人类姿态的模样。
她是主办这次演奏会的音乐事务所所属经理人。
是在开演前严厉地叱责音也不是的女人。
在女人身后,站着音也没见过的异形怪人。
怪人的黑色身体各处都有彩色玻璃般的装饰。
“牙血鬼!”
稍迟从门口扑出来的友里叫道。
牙血鬼?
音也记得听过那个被称为现代吸血鬼的名字。
可那不过是都市传说,没想到竟然实际存在。
“这个?这就是牙血鬼?”
“走开!”
友里说着,抓住音也的西装衣襟,强行把他拉倒,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手上的特殊金属制武器对准牙血鬼发射。
拥有锐利刀刃锁链般的武器,被称作牙血鬼钢索,是由“至上蓝天会”分配给牙血鬼猎人。
友里射出特殊合金的鞭子,弹在牙血鬼身上,散出激烈火花。
然而牙血鬼只是被稍稍压倒,并未被给予致命的伤害。
具有蠼螋特征的牙血鬼被“至上蓝天会”称作铗虫牙血鬼。
牙血鬼拥有只有同族才能呼唤的真名,人类通常不会知晓。
铗虫牙血鬼巧妙地避开友里不断的攻击,组合手臂上的一对剪刀反击过来。
友里在电光火石间逃过刀刃,顺手释放出鞭子。
叽勒叽勒叽勒!
拥有钢数倍以上硬度的牙血鬼钢索,绑住铗虫牙血鬼的双臂。
虽然封印了敌人的动作,但友里却未能更进一步。
牙血鬼的臂力比人类大上数倍到数十倍。
铗虫牙血鬼用力挥动友里。
这样下去友里会被拉倒在地上!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红音也不知从何处拿来了建筑用的铁管直插过去。
音也手上的铁管刺破了铗虫牙血鬼身体上其中一个彩色玻璃状器官。
牙血鬼第一次受到能称得上伤害的伤,发出悲鸣,用浑身力量扯断卷在手臂上的特殊合金制鞭子,拉出刺穿身体的铁管。
牙血鬼愤怒地袭击音也,但因为受伤,脚步不稳,剪刀一击落空。
“呜啊啊啊啊啊啊!”
音也捡起铁管,再次向铗虫牙血鬼挥砍!
可是牙血鬼见形势不利,以不符合其巨大身体的跳跃力跳高,从大厦的范围内失去踪影。
“没事吗?”
友里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跟牙血鬼的战斗中,作为驱逐牙血鬼专家的自己,竟然被一般人问候。
她很自责自己的无能,但另一方面,也很赞叹一点也不害怕异形怪物而勇敢对抗的音也。
可是,以友里的性格而言,她只会有违真心,说出严厉的话语。
“别管我。”
“受伤了吗?”
音也声线温柔,但对手越对自己温柔,友里就越顽固。
“别理我,我没受伤,就算受伤,也不需要你帮助。”
“你说那是牙血鬼。你准备跟那家伙战斗……即是你早知道那家伙在这里?”
“与你无关。为了你自己,可不要自己一头栽进去。”
友里年幼丧母,并被授予战斗义务来培养长大,她对别人的温柔没有一点免疫能力,而且本应秘密执行的任务,却被普通人介入,所以语气更变得具有必要以上的攻击性。
音也也许察觉到了友里的心情,所以没有再探寻下去。
“明白了,这话题下次再继续。”
“没有下次。”
“不,一定有。我说过吧,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音也留下话语,进入演奏厅的建筑物里。
音也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可能是在战斗中被弄伤了,一道鲜血从友里的袖口流到手掌上,她痛苦得面容歪曲。
音也在演奏厅留下的话,惊奇地很快实现了。
演奏会翌日,友里如往常般到Café mald'amour做侍应兼职。
这间店由比起任何东西更喜欢偶像和狗的老板一人经营,是间对咖啡味道很讲究的咖啡厅。
兼职员工只有友里一个。若有什么事情友里需要休息时,老板会独自打理店内的一切。
因为不是那么多人光顾的店,就算只有老板一个人也能应付过来。
根本不需要侍应的店会雇佣友里,是因为老板看上友里的性格,唯有友里那样的女性才适合Café mald'amour。老板相信只有友里在,这店才算是完全的姿态。
那星期一的下午,店里只有一个熟客。
那客人静静地享受着咖啡的熏香,店里以不碍耳的程度,轻声播放着老板喜爱的小猫会唱碟。
喜欢狗的老板最近才养的小狗,在吧台旁喜欢的地方睡觉,它叫蓝山,是以咖啡品牌蓝山所取的名字。
这时候门铃“咔啦当啷”地响起,红音也走进去。
“欢迎光临。”
友里条件反射地打招呼,见到音也的脸马上硬直。
“为何你会……”
友里没说出口,但在心中呐喊。
“终于找到你了,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音也接近僵硬了的友里,拉起她的手。
“来,去喝茶吧。”
老板慌张地对强行拉住友里手的音也说道。
“请等等!她还在兼职啊!而且还说去喝茶……你以为这间是什么店?”
听此一问,音也环视店内。
“看起来不像寿司店。”
“当然啦!这里是咖啡厅!Café mald'amour!想喝茶的话,请在这里喝!不过她仍在工作中,请放开手!”
“是吗……”
音也意外地听话,坐到吧台座位上。
“那么给我一杯咖啡,要最苦的。”
“……意大利烘焙咖啡一杯吧。”
“请等等!”
友里阻止接受点餐准备煮咖啡的老板。
友里那牙血鬼猎人的另一面,当然连老板和其他客人也不能知道。
要是在音也这里对昨天的事情问东问西,她会很困扰的。
“怎么了,小友里?”
被老板一问,友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而且她明白音也是来与自己说话,但他按老板所说点了餐,他就是店里的客人,没理由赶他出店。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想东想西思前想后过后,友里最终得到的结论是自己离开这地方便好。
“老板,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可以早退吗?”
虽然她也认为是很差的处理手法,但没时间拖拖拉拉。
不能给音也找到一点空隙与自己谈话。
“无所谓……”
友里从没那样狼狈,老板觉得很困惑。
刚才进来的男人感觉有点非典型,但看起来不像坏男人。
为何要那么逃避呢?
音也挽留匆匆忙忙走出店外的友里。
“等等,我无意在这里回顾昨天的话题,我只是想跟你谈点比那更有意义的话而来。”
“有意义的话?”
既然音也宣言不打算谈昨天的话题,友里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对。关于爱的话题。”
为何从这个男人口中,那么轻易便能说出这般口甜舌滑的对白?
友里心感麻烦,一直坐在店里角落座位静静地喝咖啡的男客人,弯下其长腰身插入对话中。
“别对友里说话,她没打算跟你谈情说爱。”
这男人的眼神惊人地锐利,深轮廓的野性脸孔,从敞开的衬衣胸襟露出健壮结实的胸肌。
野性这词语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他全身都散发出浓郁的雄性气味。
正常来说,任何人都会被男人的恶劣态度吓得退避三舍,但音也却平静地反驳道。
“我想跟友里慢慢聊,你有什么权力来插手?”
“友里她,将会成为我的女人。”
听后,友里不禁仰天翻白眼。
这男人——次狼是店里的常客,她也稍稍察觉到他对自己有好感。
但是,次狼与外表不符……这样说有点失礼,不过他一直很绅士,不曾试过直接对友里表达爱意。
他竟受到音也影响,忽然就宣言“她是我的女人”。
友里感到头晕。
“友里将会成为你的女人?”
“啊啊,没错。”
“就是说,她还不是你的女人吧?”
“呜……”
音也一针见血的指出,令次狼无语。
次狼虽然强势,但在舌战上音也则略胜一筹。
“单恋?很可爱的小子呢。”
“你说什么!”
次狼呼吸急促,很是狼狈。
他盯住音也,又偷偷看友里的表情,表现很是纯情,友里有点于心不忍。
“你……”
“小次狼!”
次狼明知自己口头不能获胜,情急之下抓起音也胸前的衣领,却被老板喝止。
“你也是!不可以在店内打架!要打的话给我到店外去!”
被采取严厉态度的老板的气势所压制,准备大打出手的次狼和欲站起来的音也也只得退让。
“一杯意大利烘焙咖啡,久等了。”
老板放下的咖啡飘起芳香,刺激音也的鼻腔。
音也想慢慢地享受一下咖啡。
只要来这里,任何时候都可以见到友里,不用着急。
不过,有个麻烦的恋爱对手在,实在很碍眼——
1986 to 2008
麻生惠从Café mald'amour的窗边座位,远眺着窗外受安详日光照射下的景色。
店内以不吵耳的声浪,播放着老板最近迷上的AKB48这偶像团体的歌曲。
这里是惠的母亲曾来当过兼职的店。
惠的母亲还在当兼职的时候,已经是惠出生很久前的事。虽然那时自己仍在不太懂事的年纪,对于母亲曾经牵着自己的手来店里的事,仍留有点依稀的记忆。
因此即使来到母亲去世后的现在,每当来到店里,惠也总能感受到她的身影。
不止如此,她甚至能察觉到更早期的事,那是在母亲成为自己妈妈之前,跟现在的自己年纪相仿的母亲所遭遇的事,那些气息仿佛仍然残留在店里。
老板从那时起就一直没变。
直至去年为止,自小孩子以来,已数十年没来访店里,可老板马上便认得她是惠。
准确来说,是老板的爱犬蓝山率先把惠认出来才对。
由于蓝山露出怀念的神色,作为主人的老板,当然能凭此洞察出其所想了吧。
蓝山一如既往地在吧台旁边,那为它特设的位置上躺着。现在它已经是一条老狗,但当母亲在的时候,它还不过是一条小狗而已。
惠尝试回想起还是小狗时代的蓝山的事情,但由于自己当时确实太年幼了,有关的记忆已经变得相当模糊,完全记不起来。
惠平时当时装杂志的模特,同时也兼任牙血鬼猎人,对她而言,这咖啡厅的这个座位,是唯一令她感到安宁的场所。
不过,今天意想不到的客人打破了惠的平静。
门铃响起,走进来的人是来过店里多次,大约是女高中生的女孩子。
少女稍大的门牙,令人联想到白兔,样子很可爱,所以惠才记得她。
模特的职业病……虽然并不是这个原因,但惠很喜欢鉴赏可爱的女孩。
不过,跟着她进入店内的客人,他那异常的模样令惠吓了一跳。
鸭舌帽深深掩盖住眼睛,还戴上太阳眼镜,而且脸下半部分被围巾覆盖,看不出是男是女。即使在这恍如夏季般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这人却仍身穿羽绒夹克,两手插进口袋,甚至似乎还戴着手套。
那套装备,仿佛就像不想与空气接触般似的。
见此,顿时让惠联想到那些放射能防护服。
要是接触到这空气中充满着的什么,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
进来的两人坐在惠也能好好观察到的窗边位置。
惠越过少女的肩膊,看到异样人物的位置。
“老板,两杯咖啡。”
少女娴熟地点餐,而另一人却显得坐立不安。
“冷静点,不用害怕啊。”
少女安慰地说道,但那人却仍无法静下心来。
老板把咖啡送过去,好奇地问少女。
“是静香妹妹你的朋友?”
“是啊。”
“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他很健康,不过渡坚信自己对世界过敏……”
“对世界过敏?”
惠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并听到一个陌生的病名。
“对渡来说,唯有自己家才是能让他安心的地方,除此以外的地方,只要接触到空气都会有损健康……他可是认真地这么想着的。”
“诶唷唷。”
老板的反应也是惠的心声。
在这名叫静香的少女跟老板的对话中,惠已经能抓住事情的大概。
那名叫渡的少年(青年?总之不是女性),一直独自生活着,对于自己家以外的世界没有免疫能力。
静香想让渡适应外面世界,作为开始,首先来试一下渡有生以来的初次咖啡厅体验,于是来访这家店。
静香对渡的称呼,由“渡先生”,经过“渡君”,现在已经不用尊称,以年龄而言,渡虽然比较年长,但因为静香站在带领他的立场上,这些变化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渡也习惯称呼静香为“小静香”。
相对静香的话,渡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
反而很想快点回家的样子。
看到那两人的样子,惠感到难以忍受地焦急起来。
她怎么看都是那种被称为体育型的人,在思考前,身体首先会动起来。
静香顾及渡的心情,尽量以刺激较少的方法,令他回归社会,惠虽然明白,但对她来说,却是不必要的程序。
惠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近全副武装的渡,忽然取下了他的帽子、口罩和太阳眼镜。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狼狈地拼命掩面。
“你突然干些什么啊?”
“看,什么事也没有吧?”
惠没有恶意地说道,认真地盯着口罩下那张渡的面容。
哎呀。
这孩子的脸长的还挺不错呢,不是吗?
这是第一印象。
少年变成青年时期特有,混合年幼和精悍,很有魅力的面容。
“呃……”
惠目不转睛,这时候到静香发出抗议。
“请别对渡那么粗暴!”
“不,也不算太粗暴……而且这样子比较快吧。”
“渡可是非常纤细的!”
包庇着渡的静香,简直就当自己是妈妈,惠不禁会心微笑。
“算了吧,静香妹妹,小惠也有她的道理。看,他看起来没问题呢。”
一看,渡正战战兢兢地吸入空气吐出空气。
如老板所言,惠的强行治疗很有成效,渡很快便适应不用口罩呼吸外面的空气。
“没事……吗?”
“当然吧,大家都是这样生存啊。”
“因为我……跟大家不同。”
“为什么要这么想?一样啊,你跟大家……别以为只有自己是特别制造的。”
看见惠那不造作的咧嘴一笑,静香也接纳了。
“对了,小惠也帮忙协助小渡回归社会吧,如何?我想这必定很可靠呢。”
“惠小姐?”
“麻生惠是时装杂志的模特,也是本店的常客啊。”
老板将才初次见面的惠,毫不客气地介绍给静香他们认识。
“时装杂志的……?”
得悉惠是模特的静香,她的眼睛立即泛起十多岁少女该有的目光。
眼前漂亮的惠,散发出一般人没有的气场。
静香刚才对惠的警戒心一吹而散,而且想更多地跟惠说话。
“小惠听到他们两人的话了吧?”
被老板发觉到自己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说话,惠在心中吐舌。
协助这对年轻美丽,又略带点怪异的情侣,对于好奇心旺盛的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明白了。就让姐姐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惠如此说道,静香“哗”的一声,发出欢喜的叫声。
渡不安地缩着身体,充满警戒地初次没透过太阳镜,以自己的眼睛窥看着这外面的世界。
有一个人在店里角落的位置,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从头到尾地看着整个过程发展。
健美的修长身躯,深轮廓的面容和锐利的目光。
超过二十年以上,一直光顾着这家咖啡厅的常客,他就是名叫次狼的男人。
次狼边听着惠她们三人计划着一起去玩的对话看,一边以他的眼神朝遥远的某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