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Runaway Cat 第三章

你建造过秘密基地这种东西吗?

不是在说我的某个熟人或者爷爷曾经一手建立的秘密结社那样动真格的东西,而是指小孩子会造的、秘密的玩耍场所那种。

哎~ 建秘密基地什么的真是孩子气 对于这么想的人,有机会的话请一定自己动手建造一次,真的非常有意思。

我注意到秘密基地的魅力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让我发现其魅力的正是当时四年级的刻人,本来就是刻人最开始建造的。

地点在我们星弓家附近的阿玖我山。后来我们知道这里的地下有货真价实的秘密基地存在,那是另外一码事了。总而言之,在山的中段苍翠的竹林一角有着我们的秘密基地。

虽然最初是由刻人的朋友开始的工程,但那位朋友很快就厌烦了,只留下了性格有点呆板的刻人。既然决定要做了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刻人就是这么认真的小孩。就在刻人认真推进建造进度的时候,妈妈让我喊他回家吃饭,于是我就发现了这个正在建造中的秘密基地。

一开始我也说着什么,都这么大了还玩秘密基地真是没劲,我马上都要中学生了,没空跟你搞这玩意儿——之类的,一副超臭屁的样子看不起这玩意儿。

由于刻人从以前开始就很淡定,有时候会露出很大人的一面。我觉得自己发现了弟弟难以想象的孩子气的一面,感到非常高兴。

真是个那他没办法的弟弟啊,嘛就让这个作为小学最后的回忆吧,我像是大人的旁观者一样看着。带着点戏弄的眼神这么看着刻人默默进行作业的过程中,不知怎么我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时不时地插嘴说“那边不是那么弄的吧”之类的,回过神来已然成为建造者的一员了。

秘密基地的开发进程相当顺利。

虽然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但刻人可以轻松地把竹林里的竹子连根拔起,随手折断。有他在旁边开拓工作非常轻松,而且这位过于优秀的作业员兼领队还能轻易地搬来大量的三合板、铁皮板、瓦楞纸板作为建造的材料,以及从离开山道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找到破烂的废弃汽车,把椅子和天花板什么的剥下带回来。要在高处安装东西或者系上绳子的时候,我的轻巧就能发挥用场。

就这样,我们一天天升级着基地,以完成为目标。这个过程实在太有趣,以至于一不小心就投入了很多热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完成了一座能让一两个人住几晚上都没问题的基地。

这座坚固的基地是两个小学生自豪的结晶,有着耐得住风吹雨打的屋顶与墙壁。虽然很遗憾没有弄到便携式电视,但从垃圾场找到了收音机和放电池的CD机,再放上附近店里买来的零食和漫画的话,就是一座不用为家庭作业烦心、谁也不会打扰的城堡了。

稍微走几步,就连可以俯瞰整个街景的阳台也有(只是个断崖什么的是禁句你懂的)。现在回想起来,之后再充实一下基础设施的话,说不定都能够满足长期生活的需要。

但那并没有实现。有一天,让工程迫不得已中断的访客来到了秘密基地。

来的是一只小猫,带有栗色的毛色。总感觉让人联想起松鼠,非常可爱的小猫。叫的声音也不是一般的好听,“喵~”“咪~”的,简直能把人萌杀了。 (Kane:这猫怎么和某人的特征有点像)

刚开始小猫还对我们抱有警惕。把食物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后,小猫战战兢兢地靠近我们,努力爬上膝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想要鼻血。

刻人也被小猫的萌度秒杀了。我和刻人当场对视一眼,无言地点了点头。兄弟,不用说你也懂的。

‘就在这里养吧。’

幸好,基地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基础条件,可以遮风挡雨,提供温暖入睡的场所,还有食物。要让小猫睡的暖和,只要从家里把毛毯带来就好,食物方面也问题不大。刻人平时只是偶尔买点游戏,手头的钱比较多。在他的投资的帮助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买了猫罐头。啊,我也是出了钱的哦?姑且算是。

就这样,我们在秘密基地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养猫的设施。虽然因为这个原因基地的扩张在一时间中断了,但我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基地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完工了,最重要的是这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玩的开心才建造的东西,现在正发挥着它的作用,让我非常高兴。

刻人对那个小猫比我还有爱,宠的非常厉害,小猫也很亲近他。那个时候我大概每两三天去一次基地,但刻人每天一放学就直接奔基地而去了。

这么想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刻人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上。不,虽然说他是个对待什么事情都超级认真的家伙,但那个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和平时完全不同。

就是因为刻人这个样子,我一再和他建议“和妈妈说说看在家里养吧”。刻人每次的回复都暧昧不清,绝对不点头同意,并且之后一定会说“再等等看吧”。问他要等什么,刻人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成了永远的谜团,嘛既然刻人高兴也无所谓了。

但是,悲剧突然降临。

在稍稍离开基地的地方,发现了小猫的尸体。

小猫的死状惨不忍睹。只是躺在那里倒还好,不知道是被野狗还是什么咬的吧,肚子中间破了个洞,一片血红。

我看到这一幕,比起悲伤最先感到的是恐怖。

昨天还喵喵叫着的小猫,如今的身姿已经变的让人认不出来。面前这个东西已经不是那只小猫,而是我不认识的什么很恶心的东西。脑海的某个角落里开始考虑很过分的事情,想用基地里的簸箕把那个恶心的物体铲了起来,扔到什么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就在连这也办不到的我的身旁,刻人穿了过去。

我惊讶地看去,刻人无言地接近小猫的遗体,没有一丝踌躇地、像是对待什么脆弱的东西一样把小猫郑重地抱了起来。

刻人没有把视线从小猫凄惨的遗体上移开,而是一直盯着它看,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充满了魄力。我在心中念道的“尸体有细菌啊”“喊人来吧”之类没有份量的话语,全被刻人的态度给击碎了。

然后刻人放下什么都说不出也做不到的我不管,无言地抱着猫,消失在竹林深处。

我只是这么呆站在那里。虽然不记得经过多少时间,但绝对不短——刻人从竹林里露出脸来。他踏着有点振作起来的脚步,跟我短短交待了一句“已经埋了”,然后从我身边穿过,把基地里剩下的两个猫罐头抱在手上,“去供在坟上”,又短短地说了一句,重新消失在竹林里。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秘密基地。强烈的后悔让我觉得自己没有踏入那个场所的资格,无论如何也没法提起迈出脚步的勇气。

对于突然对基地弃之不顾的我,刻人一句话责备的话也没有说,关于小猫的事情也只字不提。只是在那之后,我时不时能看到刻人去买猫罐头。

几年以后,我去基地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不知是很早以前就被人拆掉了,还是老实认真的刻人自己拆除的,总之秘密基地的残骸都没有剩下。

那个小猫的坟墓又在哪儿呢。

“你弟弟究竟在搞什么玩意儿!”

这里是靠近车站的一家商业旅馆的一个房间。

和射进窗户的爽朗晨光截然相对的,J发怒的声音在我刚起床还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轰然作响。我坐在床边抱住了头。

昨夜,我们完全没能动梢一根头发,就这么不争气地让她跑了。虽然当场就重新展开追踪,但这边的气势完全被压住了。J也注意到部下的士气极度低落了吧。

‘重整态势吧。’

最晚的J伴随着悔恨这么说了一句,总之先在这里住了一晚。这家旅馆就在昨天和刻人他们大打出手的那家卡拉OK不远处。

当然,我和柚岛也一起过来了。“当然”这个说法包含了没有拒绝权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敌方同伴的亲属和熟人,总而言之先确保起来吧,又或者是自家人出的丑要我这个自家人来解决的意思。根据刚才起床的时候那句话,J是很有可能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说回来,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没有退出的意思。

虽然把柚岛卷了进来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却说“让我回去?事到如今说些什么呢。都到这里了不可能放手不管吧。” 作出了同行的承诺。说实话,帮大忙了,毕竟之后说不定会出现更严重的伤者。 (译注:柚岛的特殊能力和美智乃一样,是治愈能力。其实这个应该在卡拉OK那块儿就提醒一下的)

就这样,我们休息了一晚后在整理头脑中的情报的时候,这个大个男一大早就开始乱嚎。听到他的声音,睡在旁边屋的柚岛也进来了。 (Kane:nyani,你们俩竟然不住一屋开什么玩笑)

“你弟弟这不是完全成为那个女的下仆了么,啊?”

对于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只管挠头的我,J这么讽刺道。他刚一说,柚岛就朝他瞪了过去。

“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啊?”

平时总是把我搞的垂头丧气的柚岛,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让人高兴。

昨天夜里,柚岛治好了J的部下的烧伤。欠着柚岛人情,J也没办法用狠话说回去,就这么卡住了话头。

“行了吧。”

我制止了柚岛,她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但是”

“谢谢了啊,但没事了。大叔的话也有他的道理。”

虽然口气总是让人不爽,但这大叔说的话没什么太出格的倒也是事实。

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们赶到现场以后,他击退袭来的J的部下还能理解。如果是梢给他灌输了些有的没的,那个耿直的家伙还真会拼命保护她。

但是,昨天发生在卡拉OK的又是另一码事了。对于梢身上发生的突变,以及用不明的力量突然把人点着,刻人虽然看到了,但却不见他一点动摇的样子。倒不如说,他是在利用这一点摆脱了困境,成功地带着梢逃跑了。虽然下仆这说法有点过分,但的确像是主人和从者的关系

“刻人被神野同学操纵的可能性,没有吗?”

柚岛这么说,我摇了摇头,从我所见的来看,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哥,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当时他的眼睛里含着强烈的意志与觉悟。

“哼,胡子没毛的小鬼,反正是被女色诱惑了吧。”

J一副看不起的人样子。被那个胡子没毛的小鬼放倒的是哪边的哪位啊,本想这么嘲讽他一句的,还是算了。

现在不是和这家伙窝里斗的时候。一旦和他们分开,就无法追踪刻人的踪迹了。如今的状况,要是失去这群人的人数优势和调查能力太过可惜。

然后,我的考量与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

忍了J的半天牢骚后,J的一个部下突然把一个男人带进了房间。

“呜,呜哇!”

被J的部下拽进来的,是个40岁上下的瘦男人。

“终于来了吗。”

看着被强制坐在屋子中央的男人,J歪嘴一笑。

男人长的相当帅,从手指上的戒指和身上高级的夹克来看,给人一种很有身份的有钱人的感觉。但他现在满脸困惑还混杂着恐惧,这一身行头都白费了。

“到,到到到,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这群!”

男人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人我这边还想问呢,我用视线向J询问道。本以为会被无视,J却又歪嘴一笑。

“这是那个女的的父亲。”

我惊讶地看着男人的脸。他就是梢的父亲吗

“真是跟我们兜了半天圈子啊,为了找到这家伙所在的地方可是费了好大劲。”

J嘲笑般地说道。男人像是被这藐视人的态度触怒了,咬牙说,

“别,别以为对我做出这种事情还能有好果子吃!虽然不知道是哪边的小混混,但我只要一声令下”

当!

让整个屋子摇动的轰响。J用要把男人面前的桌子踏坏的气势跺了一脚。男人一下子缩起身子闭上了嘴。

“我对你的事情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别他妈给我废话,问你什么老实回答就行。”

J恫吓道,男人只是在不断颤抖。别说国家了连星球都不一样,但果然是警察啊,听取证言的手段有点给力,虽然只是在用暴力威胁而已。

“我们想知道关于你女儿的事情。”

对于J的话,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女儿?你,你们,是对梢有想法吗?!”

完全没有了刚才怯懦的影子,男人愤怒地看着周围的人。

“混蛋!还想着监视的人怎么联系不上了,原来是你们搞的鬼!那个少年是你们派出来的吧?把梢给诓走了!”

男人还在乱吠。

“‘那个东西’我谁都不给!”

绑——!

“闭嘴。”

这次,男人面前的桌子真的变成了两半。对于脸完全青了的男人呢,J用冷冷地声音说道,

“给我们详细说说看我可没什么好脾气,捡要紧的讲。”

男人颤抖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做过头了吗,J咋了下舌。就在这时,旁边的柚岛站了出来,

“我们在找神野同——小梢。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吗?”

对于有和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在这里,男人有点惊讶,但也因此感到有些安心,开始诉说起来。

“梢曾经 死过一次。”

梢的父亲——神野明彦的叙述从这句话开始了。

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吗当时,我经营的公司倒闭了。就是那样呢,一旦业绩开始下滑,就止不住地一滚滚到坡底,一下子就不行了。

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尽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但还是无力回天。就是那样一个时代啊,世界上有着无法违抗的大流。神明只要稍稍动一下天平,一直以来建造起来的东西就轻而易举地分崩离析了。

你能懂我当时的绝望么?不可能懂吧。因为年轻啊,不是因为活着没办法这种天真的动机,而是活不下去了。无论赚了多少钱注进去,全都又从底下漏走了。 (Kane:这几句真心不懂)

我对一切都厌倦了,于是就准备清算一切告别人世。别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啊,我当时就是那么痛苦。

我带着一家人去自杀了,跟妻子和梢说的是去开车兜风。她们俩在后座上兴奋地说着话,这一幕在我眼里显得悲哀而滑稽,让我觉得来气。她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辛苦。

是不是她们把本属于我的运气夺走了呢,不禁这么想到。但这也到头了,汽车以最高速度冲破护栏,一头栽下悬崖——

…但是真是讽刺。明明运气一直那么背,明明期望奇迹却盼不到,只有那个时候运气特别好。奇迹发生了,不,应该反过来说运气很差吧?

总之是没有死成。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最坏的结果。在悬崖底下跌的满身是血。虽然全身剧痛,但意识却非常清楚,一点会死的迹象都没有。真是没辙啊。不可思议的是,我在那里开始思考起治疗会花多少费用之类的问题了

但是,梢怎么看都活不了了。大概是落下途中从车里摔了出来撞到树上了吧,出了大量的血,没救了。

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光芒。不是临死前的错觉,是一个像光球一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在昏暗的森林里清楚地发着光。比起光球,可能说是火球更加确切一点,因为摇曳着青白色的火焰,非常漂亮。

为了这个就吃惊还太早了点。那火球说话了啊。正确地说应该是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感觉。虽然是朦胧地听到的,但它清楚地这么说道,

‘这个女孩不用多久就要死了。’

我不禁想说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当时我痛苦地无法发出声音,于是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把生命分给她,救活这个女孩。’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可能是因为全身疼痛地在颤抖,看起来像是点头了的样子吧。那个东西好像是收到了我的回答一样,这么说道,

‘但是,时限是十年。这个女孩长到十五岁的那天早晨,我就会拿走她的身体。可以吗?’

在那之后,视线里一片耀眼的光芒。

突然火球膨胀开来,梢的身体被青白色的火焰包裹住了。业火说的就是那种东西吧,非常可怕的火焰。

本以为梢会被烧成灰烬,那个火球是死神来进行火葬还是什么的。没想到火焰突然像是开玩笑般地消失了。

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梢身上一处烧伤也没有。接着,就在梢的手动了一下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

回过神来,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护士说的话。

从那个高度掉下来三个人都得救了什么的!您女儿一点伤都没有哦。这简直是奇迹啊,肯定是神说你们还不能死救了你们啊——

在那以后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之前已经坠落到谷底了啊,往后只会往上走了。

最初的幸运是那次自杀的后续处理,警察认定是一起事故。明明应该没有我踩下刹车的痕迹,可是刹车板有坏掉了的嫌疑,上面好像有烧焦了的痕迹。

在这之后还有好运,汽车的制造公司带钱来探望我们了。当时正好是那个车种的新车型上市的时候,万一被提起诉讼闹成大事就伤不起了,对方肯定是这么想的吧。汽车公司提出的赔偿金额令人难以置信。没把这辆老早买的高级轿车卖掉真是太好了。

我真正注意到梢的力量,是在顺利偿还所有贷款之后,用剩下的一点钱带着梢去赛马场稍微玩玩的时候。

下一个押这只马,再下个押那只马,突然梢一个个发出了指示。梢的押注基本上全中了,像是要抵消一直以来的不幸似的。

那个时候梢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凭依了。但当时我就理解了,这个状态下的梢大概能看到未来 就在那场事故里被青白色的火焰灼烧之后。这不好好利用一下说不过去吧?

现在想来,梢是个自言自语很多的小孩。虽然有被老师提醒注意过,我自己也在梢的房间听到过她和谁说话的声音

说到这个份上,我想说什么就很明显了吧?

我认为,那个东西是神送给一直受苦受难的我的馈赠。

但是,那个东西确实说过,梢长到十五岁的那个早上,就会取得她的身体 是在说,到时候就会控制梢的身体去什么别的地方吧?

但那个东西我谁也不会给,怎么可能让它跑掉。

就这样,为了应对突发事件,我一直派人监视着

呐,你们不和我做个交易吗。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都是以梢的能力为目的的吧,让我们一起利用梢吧。当然我肯定会有谢礼的,钱的话我多少都能给——

我和柚岛一起走出了房间。

“无论怎么讲,不知道那两个人的踪迹就没法行动。你们俩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J对我们这么说。这之后他是准备从明彦口里问出梢可能会去的地方吧。

门的对面还能听到明彦拼命说话的声音。

“”

我和柚岛一言不发地并排走着。

“那个叫明彦的人一次也没有为小梢自身的事情担心过呢。”

来到电梯前,柚岛喃喃说道。

“是啊。”

回想起刚才明彦说的话。

‘那个东西我谁也不会给’

‘怎么可能让它跑掉’

‘让我们一起利用梢吧’

利用,呢。

心情变得超级讨厌了啊

不过总算是知道了梢的事情。被谜之超高能量生命体在十年前寄宿了的女孩子。

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清,但还是无法理解刻人的行动所包含的意义,不明白为什么刻人会协助梢。

就算真的像J说的那样是被色诱了我是说迷上了梢,也一样无法理解。一般的话,对于突然一变脸就能把人烧了的女孩,哪有什么爱情能贯彻到底?不,虽然刻人的话说不准还真能办到,但并不觉得他已经迷恋梢到了这个程度。

还是说,被威胁了?被梢身体里那个正体不明的存在威胁,如果不遵从自己就会被烧成灰烬。

但是,那个时候刻人是自己主动行动的。而且,很难想象刻人会屈服于什么人。“能烧死我就烧烧看啊!” 他是能说出这种话一个人冲上去,直到真的烧成灰为止都会不断前进的家伙。

顽固,一旦定下来就毫不犹豫地往前冲,即使旁人看来这是一条无比愚蠢的道路。

再说了,就算是被威胁了,找我和小七姐商量一下就好。难道说是有什么没法商量的理由吗

等等。要是找我们商量会怎么样?当然,为了解决事件,我和小七姐会行动起来,和威胁他的家伙展开战斗——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对于不知道有多大威力的炸弹,你有就这么破坏它的勇气吗?’

‘那个东西清楚地说了,我可以把生命分给她,救活这个女孩。’

我用我的能力和这家伙战上的话

这时响起了叮的声音,电梯到达了一楼。

“啊啊”

“怎么了?”

不管打开的电梯们,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柚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处于没法回答的状态,由于灵光一闪而急速展开的思考占据了我的脑海。

有的,有的,这个可以有的!这种程度的事情,那个笨蛋做的出来!

我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电源。因为来电带来的惊讶会让人露出破绽,所以打架的时候我习惯把手机关机。我拨通了自己家的电话,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大概

‘喂喂你好,这里是星弓家。’

接电话的是美智乃。

“是我。啊不,不是骗子啦真的是我。小七姐在吗?”

‘七美姐姐?不在哦。之前不是说了有段时间不会回来嘛。’

我咋了下舌,希望最先找来商量的人不在家。不过没关系。

‘比起这个啊哥哥,昨天你睡哪儿的啊~小香奈也联系不上,刻人也不回家,我跟妈妈在说这难道是禁断的双重约会什么的——’

把头上花枝乱颤的妹妹放一边,我询问道。

“美智乃,最近刻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哎?要说奇怪,不就是之前带小梢回来的事情,还有昨天没回家’

“不是说这些,除此以外有没有。”

‘哎,哎~ 就算你这么说 啊有了。’

美智乃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什么?”

‘嗯 但是,这件事清说了好吗’

“行了赶紧说,很重要的。”

美智乃犹豫了一瞬,听到我认真的声音后开始说道,

‘那个呢 正好是刻君把小梢代回来的那天的事。’

我的胸开始高鸣起来。

‘你看,刻君把小梢送回家以后,夜里来到我的房间,跟我说要治伤。但又不告诉我在哪里怎么伤到的,还让我保密’

“是什么样的伤?”

’哎,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手腕的地方烧伤了一点——‘

我确信了,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地确信。

对于似乎想问些什么的美智乃,我道了谢之后硬是挂上了电话。这边刚挂,J那边又打了过来。

“知道他们的行踪了,要预先过去布好阵势,你们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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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想再听到对不起了。

无论说什么,最终还是要从自己身边离开这件事清是不会变的。

“好了,都最后了把脸抬起来吧。”

父亲像是在梳理她的头发一样,轻轻拍了拍低着头的梢。

“”

虽然会呆在梢的身边,最近还温柔到了令人恶心的程度,但绝对不会牵起梢的手的父亲。简直像是,不想随便触碰正体不明的东西一样。

“好了啦,梢。”

“没事的。”

对于想让梢抬起头来的父亲,母亲这么说道。

“早点忘记我的事情说不定也好。”

梢的肩膀震动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愿抬头的。从前额垂下的头发的缝隙间,梢看到了母亲寂寞的笑脸。

“比起这个,真的会好好照顾她吧?”

母亲的视线离开低头不语的梢,转向父亲问道。

“好好干什么?”

“别跟我装蒜,说的是梢啊。”

“啊啊,交给我吧,不会让梢感觉到不自在的。”

“拜托你了就。”

母亲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的叹息,在梢听来像是因为放下了什么麻烦的包袱而发出的。

“还有,‘那个’别再搞了。”

“啊?”

一瞬间,父亲身上的气氛变的尖锐起来。

“你瞒着我拜托梢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从现在开始,那种事情少做点。”

“”

“回答我。”

“嘛,我会努力看看的。”

“好好答应我。别再依赖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烦死了。我们现在能不再顾虑那些追债的家伙这样说话,是谁的功劳?给你的赔偿金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这和那个是两码”

“不,是一码事。为了不让梢感到不自在,‘那个’也是必要的。没有什么事情比没钱更加不幸了。难道说你又想要把梢送去医院吗?”

“!那个,那个是你擅自!”

听见了母亲扬起手的声音。一般情况下这之后都会响起打父亲脸颊的声音,或者是“喂,住手”这样父亲阻止她,然后两人开始争论。不过今天什么声音都没响起。

“还是算了。明明已经决定不让梢再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最后还要来一次算是怎么样。”

“啊啊,是啊 总而言之,我会好好养育梢的,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或者悲伤。这样就行了吧?”

“”

母亲什么都没说,但从那带刺的沉默中可以明白,她勉强算是同意了。或者是,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所以放弃了吗。

“我偶尔会回来看看的。”

“啊啊。”

“也会写信回来的。”

比起之前要大声地这么说道,像是为了让低着头的梢能听清楚一样。即使这样,梢还是无法抬起脸来。

因为,无论说什么反正——

母亲迈开脚步离梢而去。

“再见了,呢。”

母亲的身影从梢的视野里消失了。途中,她曾经停下一瞬间,朝梢的方向回过头来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离开了。

“妈妈——”

梢终于抬起了脸,但从喉咙里绞出的声音无法传到母亲的耳中。

习惯了的——至今为止一直注视着的身影正在逐渐远去。

“呜”

梢咬住嘴唇,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伸出手去。

已经都明白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这个“未来”是不会改变的。因为已经将这个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未来“看”了无数遍,所以知道。

梢无论做什么,最多只是让母亲困扰,让父亲露出厌烦的脸,让两人争吵的时间增加而已,无法改变这最终的结果。

“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吧。”

望着慢慢变小的母亲的背影,父亲用假装亲近的语气说。

由于梢比想象中的要安静,所以擅自理解成梢在整理自己的心情了吧。一边感到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有所顾虑,梢在心中一边对自己说道,

我是,一个人。

从此以后,就只有一个人了。

‘没这回事。’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了声音。

‘没关系的,梢。你的身边,有我在。’

宛如自己的声音产生的回声一般不可思议的声音,温柔地回响着。

在那以后的十年里,母亲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梢的眼前。

拜此所辞,那个时候最想问的事情一直没有问出来。

妈妈,不要我了吗?

“嗯”

眼睛一睁开,就明白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和平时不同的床单的触感,昏暗的灯光,面前陌生的墙壁,比起自己房间要狭小的空间。

(这里是)

意识慢慢清醒过来,下一个瞬间,梢啪地跳了起来。她一边差点撞到低低的天花板,一边环顾四周——虽然没有大到需要环顾的空间。梢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胶囊旅馆?)

虽然实际见是第一次,但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地方。

(昨天 从突然被袭击的家庭餐馆逃跑,躲在一家卡拉OK,然后)

就在梢从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挖掘记忆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枕边的一张纸条。仔细一看,上面用非常拘泥的字迹写着“九点 在大厅”。不是梢的字,这么一来,写纸条的人就只能想到一个了。

(刻人君?)

视线离开纸条,旁边的电子钟上显示出八点四十五分的字样。梢慌忙起床,从房间——也就是胶囊走了出来。上下左右都布满了同样细长的胶囊,梢在走廊上前进着。

看来这里是一座五层的spa。五楼是浴场,四楼是吃饭的地方和休息室,二三楼分别是男女专用的胶囊旅馆,然后一楼是接待用的柜台。

虽然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过总之先把头发整理一下再去大厅。梢绕道来到盥洗室一摸头发,突然发现手上沾到的香味和平时不同,不是自己一直在用的洗发精的味道。

还有,是在哪里买的吗,内衣也是新品,感觉有点不适应。看来自己是在这里洗过澡,不过梢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觉得不可思议的梢来到大厅,看到了正在和服务台说话的他,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他一注意到梢,立刻小跑过来。

“哎 早上好。”

该说有点生硬还是有点困惑地这么问候过来。

“嗯,早上好”

“睡的好吗?”

“嗯 那个,刻人君,昨天在卡拉OK被那群怪人发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怎么记得了”

有点不好意思地这么问道,刻人瞪圆了眼。

“不记得了?”

“嗯,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 抱歉。”

“记忆”

“哎?”

“啊,啊啊。那个,昨天在那儿之后又跑了好一段路。大概是太疲劳了吧。”

根据他的说明,昨天晚上两人设法从那群人的包围之中逃了出来,来到了这个spa。似乎是熟人的父母在这儿经营,拜托了人家才在这里住了下来。

(完全不记得了)

虽然觉得有可能是在卡拉OK大厅被追上的时候发动了“那个”,但好像也不对。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发生过丧失记忆这种事,而且,如果梢在那时真的发动了“那个”来脱困的话,他今天一见到梢就应该询问“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果然还是累了的关系么。)

头还是有点晕,不知怎么的感觉身体不太在状态,或者说有点违和感。看着情绪有点低落的梢,他慌慌张张地说,

“啊,对了,肚子饿了吗?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吧?找个地方稍微吃一点东西,然后我们动身去你妈妈那里吧。那群家伙在人多的地方也没法直接下手吧。”

他像是为了使气氛明快一点,这么说道。

早餐在附近的快餐店迅速解决后,两人向车站走去。车站满是快步行走的人。

虽然这里是镇上最大的车站,但离那个信封上写的地址还是相当的远,坐上新干线的话,算上换乘的时间得要三、四个小时。到达的时间最早也是中午过后了。

(还 没关系吧。)

梢的生日是明天,十五号。距离“那个”所告知的时刻,还有一定的余裕。

之前在他的家里撒下世界会灭亡的谎,一方面是“那个”让她这么做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稍微嘲讽一下那些明明是这种世界还要特地去保护的正义使者们。

能阻止的话就阻止看看啊?

反正这已经是能看到结局的游戏了。但是,不想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心愿未了。

还有的是时间,除非“那个”称之为觉醒的事件有什么必须提前的理由

像是为了鼓励表情有点黯淡的梢,他说“我们去车站附近的店里买午饭吧”,总而言之是陪他一起去了。梢觉得他真是一无所知悠哉的很。

“选哪个?如果觉得不好选的话,就拿两个喜欢的吧。我基本上什么都吃,你剩下来的给我就好了。”

在店里他这么说了,梢往展示的柜台里看去。虽然最初觉得选哪个都差不多,但看了各式各样的便当样品之后,稍微有点想选的意思了。

回想起来,上一次在车站附近的店买便当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在很小的时候,似乎有过犹豫半天要选什么的事情。对啊,那个时候也是犹豫了很久之后,最后买了两份,每份一人一半来着

“怎么了吗?”

“嗯 没什么。”

那个时候,妈妈还在自己的身边。

梢的话变少了,刻人投来关心的视线,但梢并未作出回应,两人就这么坐上了新干线。

虽然是第一次坐新干线,但漂亮的紫色座席与窗外的景色都没有让梢有多开心。车里很空,基本没什么乘客。在车厢顶头的小隔间,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飞驰而过的景色,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两人吃起了刚买的便当。从早上就开始持续的头晕到现在也没好,梢感觉没什么食欲。正当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的时候,

“呐。”

突然,他提起了话头。

“什,什么?”

梢有点惊讶地问道。他的视线仍然停在便当上,有点不好开口似地说道,

“你说是离家出走”

(哎呀不好——)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吗。再怎么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稍微离家出走一下就有那么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追过来,怎么想也不可能。梢正在烦恼该如何敷衍过去的时候,

“果然是那个 和家里的人相处不好吗?对你太严厉了之类的”

服了他了。面前的刻人还以为那群人是自己父亲派来的。

“该说是相当严厉呢,还是”

梢在心中耸了耸肩,然后觉得也无所谓了。对于这位迟钝的同学,稍微说点真话也无所谓吧。

“只是 不愿意对我放手而已。”

“放手?”

“嗯。总是怀疑我是不是会一个人跑掉,一直坐立不安的样子。”

像个傻瓜似的。

对于一不注意语气就开始尖锐起来的梢,刻人用带着点说教的口吻说道:

“那只是,担心神野吧”

“才不是那样!”

回过神来,梢用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音量喊了出来。对于突然情绪激动的梢,他瞪圆了眼睛。

“才不是 那样。”

但梢并没有因此收住话头,而是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真不像是我啊。

简直就像是在抱怨,太不像样子了。看吧,面前的他已经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了吧?

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一阵令人不适的沉默流过两人之间。自己把气氛弄糟了呢,梢这么反省着。

就像平时那样,随便抛出点话题、随便把气氛炒热就行了,但现在梢一点这么做的想法都没有。相对的,梢的嘴里漏出了这样的字句。

“用名字喊我。”

“哎?”

“我讨厌自己的姓。喊我梢。”

“但是”

“行了啦。”

强硬地说道,他似乎从中感到了梢想要传递的意思,

“知道了。那么,梢。”

用自然的声音这么呼唤道。

虽然这是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男人喊自己的名字,但不可思议的是一点讨厌的感觉也没有,可能是他用理所当然的样子喊了的缘故吧。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并不坏。这个女性公敌。

稍微,涌出了一点说话的力气。

“呐”

“嗯?”

“刻人君的家 爸爸和妈妈关系好吗?”

“哎?啊,嗯,大概挺好的 不,应该说是相当好”

说到这里,他是顾虑到梢的境遇吧,脸上浮现出“坏了”,止住了话语。

什么嘛都事到如今了。梢一半呆掉,另一半则感觉有点奇怪,于是微笑着耸了耸肩。

“我明白哦。感觉刻人君是被大家爱着长大的呢。”

否则的话怎么会变成这么个天真的烂好人啊——

“我就没有被爱着了。”

“哎”

“因为,我这种人只是——”

就在这么说的瞬间,突然一阵激烈的眩晕向梢袭来。

(哎)

视野激烈地摇晃着。虽然没有晕倒,但身体往前倾斜过去。他慌张地说,

“怎,怎么了?”

“抱歉,我有点”

只是说这么几个字就已经是梢能做的全部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对着他担心的视线向盥洗室走去。

用没力气的手打开门进入其中,梢把身体靠在墙壁上。

好像是发烧。

身体如同火烧一般,头晕晕乎乎的,像是长时间泡在热水里晕堂了一样。

(在不习惯的地方睡觉得了感冒吗)

不过,和感冒的症状似乎又不太一样,身体没有什么倦怠的感觉。嘛,大概是太累了吧,就这么说服自己,梢回到了刻人那里。

如果在里面呆了太长时间,以刻人的性格的话,肯定会操不必要的心,虽然这也不会让人感觉不好。

走出盥洗室的时候梢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镜子里一瞬间燃起了青白色的火焰。

从电车上下来,走出车站前的转盘,眼前是梢完全不熟悉的街道。

公寓,商业大厦,从人行横道之间的空间延伸出去所能看到的购物城。车站周边的光景和梢所居住的地方基本没什么差异,但似是而非的街景让梢感到的并非新鲜,而是些许的不安。

算上换乘的时间,到达的时刻是下午三点左右,比预计的晚了一些。是有学校放学了吧,穿着没见过的制服的学生小团体在梢的面前走过。

“我去问一下具体的路怎么走。你在这里等一下。”

见到梢左看右看,刻人拿起写有住址的信封,快步走向了旁边的交警。

是因为梢稍稍露出了疲倦的神情所以担心了吧。托他的福 也没有,总之感觉比乘车的时候要舒服一些了。

梢把身体靠在护栏上休息,过了十分钟左右刻人回来了。

“太好了,正巧这里有公交车过去,30分钟就能到。”

“啊,是这样啊。”

与梢生硬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他意气扬扬地朝着车站前的巴士站走去,这样一来到底是谁要去那个地方都不知道了。

到了巴士站,抬头看向排列着陌生地名的时刻表。

“啊,是这路车吧。正好时间也——”

就在他把视线从时刻表移向梢的瞬间,他的眼睛大大地睁开了。受到他的影响梢也回过头去,

“啊!”

快步分开往来的人群,一群黑衣男向这边跑来。

(连这种地方也能追到!)

“这边!”

刻人牵起梢的手朝着反方向跑了出去,结果反方向也有黑衣男出现,彻底被夹击了。

没想到能追到这个地步,而且还被包围了。当时推测人多的地方大白天他们不敢动手,也是彻底算错了。

不过还有路可逃。身后是商店,左右都有追兵,前方得冲进川流的车辆但那儿没有追的人——

“!”

刚准备向前迈开步子的刻人一下收住了脚步。他咬住嘴唇望向前方,那里是——

“刻人——!”

(哥哥?!) (译注:这里也是梢的内心独白,指刻人的哥哥。后面类似的地方不再标注。)

在车道对面站着的是他的哥哥轧人。

虽然梢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过很快就觉得这一点都不奇怪。肯定是以某种形式知道了梢的事情,然后正如“那个”所说的、成为了不逞之辈的一员了吧。只是敌人又多了一个而已。

(但是这样一来,刻人君的话——)

万一他在这里停住脚步,听了哥哥的话后有倒戈的迹象的话,那时就舍弃他发动“那个”的力量脱离这里吧。虽然这么想着,

“可恶!”

他只叫了一声,没有一丝犹豫地背过身来。

“哎”

他牵起梢的手,朝着黑衣男集团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轧人“等等!”的声音,但由于巴士的到来,车道被堵住了。

但是前方的那群黑衣男已经扑了过来,看清梢他们的身姿以后把手伸进了怀里。正准备从怀里迅速地掏出什么东西的时候,

“会让你们得逞吗!”

途中路边有堆放着商品的平板车,还有快餐店的看板。跑在前面的刻人把这两样东西分别抓在两手,

“看招!”

就这么使劲扔了过去。投掷物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出,漂亮地砸到了先头的黑衣男。

“不躲开的话就要受伤了哦——!”

接着他自己就像大炮一样在人群中猪突猛进,踢飞了一个又一个人。

“呜哇“

梢不禁漏出感慨的声音,不过没有时间悠哉悠哉的了,身后追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总之是看不到黑衣男的身影了,但光顾着逃跑,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即使是想打车,出租车也进不来。

更糟糕的是,因为没有休息一直奔跑的缘故,梢渐渐有点喘不上气来。注意到身后摇摇晃晃落下速度的梢,刻人慌张地回过头来。

“没,没事吧?”

“嗯 抱歉 哈啊,稍微 有点累了。”

梢一边整理呼吸一边混着苦笑说道。听了这话,他皱起眉头。

“稍微休息一下吧,一旦被发现的时候能立刻跑起来会比较好。”

这么说着他回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旁边一座寂静的三层立体停车场上。

“总之先在那里藏一下吧,还能走吗?”

“嗯,没事。”

“好的,那我们走吧。”

他像是给梢打气似的说道,迈开了步子,梢追在他的身后。

“刻人君,体力真足啊。”

他在跑的同时还在不停地踢飞黑衣男,但就算这样也一点也没有喘。

“除此之外我没什么优点啦。”

虽然差点想说明明就有的,但觉得这也不是特地需要说出来的事情,梢闭上了嘴。

是因为附近有地理位置更好也更便宜的停车场吗,本来应该为想把车停在车站附近的人服务的这座停车场里根本看不到几辆车,空空如也。

在完全没有人气的昏暗空间中走了一会儿,从建筑物中间的电梯上到顶层——第三层。电梯刚到顶层,他就迅速走出来,回头说道,

“梢在这里等着。就算他们发现这里,我也会挡住他们的。”

他找来附近停车用的石块卡住了电梯门,然后从紧急楼梯下到了第二层。

梢心想原来如此。在这里不让电梯下去的话,要上到三楼只有从楼梯走。只要他堵住楼梯,不仅追兵根本上不来,他还可以不用为了保护梢而分神。虽然有点怀疑这里可能都没有,不过警卫如果能在骚动的时候通知警察的话,之后引起的混乱之中要逃脱也是可能的。

“”

真是全在依靠他啊,感到有些对不起人家。梢为了舒缓因为长时间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背靠着一辆车坐了下来。她抱住膝盖,哈啊地大大吐了口气。

(累了)

在截止时间前短短数天里,没想到会被追到这种地步。简直像是,整个世界都对自己抱有恶意一样,除了自己以外什么人都是敌人。

(啊啊,但是)

只有一个人,有一个就算现在也在下面为了梢而努力的人。为什么,他会这么努力呢。倒不如他也是敌人就好了,这样梢就可以舍弃一切憎恨这个世界。

(但是这也是因为,不知道我的正体所在,吗。)

利用突然穿过脑海的这个念头,梢让自己的思维冷静了下来。在真正的意义上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是不会有的。

但是,为什么他看到自己哥哥也没有停下脚步呢。

喘息稍微平静下来,梢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啪”地一个黑影越过了防止车辆下落的墙壁。

“哎”

是从外面空无一物的半空进来的,没有用楼梯,而是从二楼像忍者一样直接跳上来的——只能这么理解了。就在这时,那个影子已经在三层落了地。

“果然那家伙就算能解决基本情况,也没有应用能力呢。”

“哥哥!”

“哟。”

出现在梢面前的是他的哥哥轧人。对于吃惊的梢,轧人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用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

“虽然跟你无冤无仇——”

噌地一声,轧人拔出了怀里的刀子。

“稍微,请你老实一下了!”

下一个瞬间,那个身影咻地消失了。

“哎”

不是没有贴紧耳机的时间什么的这种问题,而是注意到的时候轧人已经来到了眼前,小刀的刀刃迫近了梢——

“会让你得逞吗!”

那个瞬间传来了听惯的声音,一个新的身影跳到梢的身前。

“刻人君——”

小刀的刀刃一闪,刻人的制服袖子被划开了。

“呃!”

虽然很浅,但疼痛扭曲了他的脸庞。他用自己的手腕保护了梢。

“你果然”

对于这幅光景,不知为何轧人发出了很受打击的声音。

“可恶!”

他咬紧牙关,用无伤的右手朝轧人一掌挥去。虽然那是一瞬间发出的伴随着些许痛苦的攻击,但那一掌陷入了分了一瞬神的轧人的胸口,把他击飞出去。

“嘎!”

像子弹一样飞出去的轧人撞到在停车场一端堆起的三角杆小山,倒在里面。

“办到了”

梢不禁这么说道的瞬间,面前的刻人突然朝着梢倒了下来。

“哎,等,刻人君?!”

梢慌忙抱住她的身体,惊住了。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垂下的手腕里一点力气都感觉不到。

背后一寒。

至今为止打飞了无数杂兵的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伎俩,只是被划了一下,那么浅的伤势就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刻人君!喂,别这样,不要!”

梢摇晃着他的肩,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在焦急的梢的耳中,从刚才崩塌的小山那儿传来了“嘎啦”的声音,

可能是轧人取回了意识。不过不仅如此,

“找到了!在上面!”

楼梯下面有复数的脚步声在接近。

“!”

梢看向怀中的他。他的身体还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在现在的状况下除了包袱什么都算不上。

丢他不管吧——

“”

梢轻轻地把他放到地上。

眼神盯着他的身体,梢静静地作了几次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

“还要 让你起点作用呢!”

一下子把头上的耳机贴紧了耳朵。

那一瞬间,咚地,心脏猛地一跳。

(这,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急速地被吸进去的感觉,像是自己的意识被不断塞进内部一般。

这种事情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发生过,是未经历过的感觉。不,真的是这样吗?就在最近这种——

“!”

靠着咬紧牙关,勉强拽回了本已远去的意识。梢把摇摇晃晃的脚尽可能踏实地踩在地上。

眼睛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烧焦的声音,整个身体像是燃烧一般火热。但这和往常一样,是身体充满力量的高扬感。

“要上了!”

这么叫着,把倒在地上的他勉强背起来,梢滚进了电梯中。

最初使用这份力量是小学生的时候。

应该是,参观日的时候谁也没有来,班里的男生嘲笑所导致的。放学的时候在鞋箱处被嘲讽,气上头了争执起来就演变成了打架。

那个时候梢还不懂怎么装乖讨人喜欢,不和任何人交往只是一个人待着,周围全是敌人。一直无言而冷傲的梢如此情绪外露的怒颜,大概让那群男生觉得非常有趣吧。

小学低年级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吵架很快就会升级,就这么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立刻就会来到中庭发展成动真格的打架。

虽然体格基本一样,但对面是三个男生。梢属于相当善战的类型,但没花多长时间还是被打倒在地。

擦伤的地方灼烧般的疼痛,喜欢的裙子被弄脏,实在是惨不忍睹。眼泪不禁溢了出来。

“明明是被妈妈抛弃了,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啊——!”

全都给我消失吧。

一切都无所谓了。

牙齿咬紧的都快要碎了,因为过于愤怒导致视野一瞬间全是白色,

‘在忍耐什么’

脑海里,映出了摇曳的青白色火焰。

回过神来,刚才还在欺负梢的男生们发出惨叫仓皇逃走了。他们的背上熊熊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简直像かちかち山一样啊,至今仍记得当时这样的感觉。 (Kane:似乎是个日本传说 没闹明白是啥。)

然后,啊啊,那是自己干的啊,立刻这么明白了。

作为证据,对着逃跑的少年们的背影的火焰集中精神,火焰立刻就像骗人一样消失了。火势虽然很大,但造成的伤害却很轻,只有烧焦少年们衣服的程度。

少年们拍打着自己的背,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触摸着,然后惶恐地看向梢。对着他们用冷冷的视线看回去,少年们发出比刚才更夸张的惨叫,一下子就逃开了。梢用冷淡的眼神看着他们,这时脑海里想起了温柔的声音,

‘只要你希望,你就不会受伤。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仔细一看,自己身上也飘出着青白色的火粉。

击退他人、不可侵犯的压倒性的力量。

有种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感觉,又好像不是。

“好了,随便靠近的话就不是烧伤可以完事的!”

像是在呼应这句话,向梢扑来的男人突然像松明一样燃起了青白色火焰。梢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随即开始搜索下一个目标。

电梯降到刚才来过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已经有所觉悟,但那里准备堵截她的人数多到令人讨厌。人数最多的是黑衣男,以及在卡拉OK看到的穿作业服以及年轻便服的男人,有二三十人左右吧。

但是,敌人无论有多少,现在的梢都无所畏惧。

将背靠在墙上,把失去意识的他放下来,梢一边庇护着他一边将包围过来的男人们按照接近顺序一个个点着。只要把视线投过去稍稍集中注意力就可以,这样的攻击几乎没有破绽。

还不至于说是杀掉他们,不过他们受了烧伤以后短的话几个小时、长的话可能要一天才能醒来。虽然没怎么使用过,但也是长年陪伴自己的力量了,调节火力这种程度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不想受伤的话,就从那里让开!”

一边喊着似乎在哪里听过的警告,一边把完全将之无视的男人们一个又一个地变成火球。但是,不断的重复作业之中,

(哎)

梢的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开始扩散开来。这种类似于快感的感觉,让梢的情绪异样地高涨,思维渐渐模糊起来。

只身一人,睥睨这个脆弱的世界的感觉。

对于稍微用点力量就被火焰包裹着倒下的男人们,梢的嘴边不禁意间挂上了笑容。

“哈哈”

‘对的,梢,这样就可以了。’

脑海深处温柔的声音回想着,那是把梢的一切都接受了的声音。

“啊哈哈”

‘一直以来很辛苦吧?尽情地使用我的 你的力量吧。’

“啊哈哈哈”

‘没关系。有我在你身边。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至今为止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

喜悦充满了梢的内心。

‘这个世界,是属于你和我的东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开心了。

不知不觉中,梢的心中沉淀的孤独与闭塞感已经无影无踪了。没有丝毫的不安与不满,无限在眼前铺开的开放感。多余的事情什么都不用想,被这样的心情充满了内心。

“哈哈哈”

燃尽吧。

看着被烧到合适火候的男人们满地乱滚的样子,梢的口中呵地笑了一声。

正准备再烧焦一点的,这时从楼梯上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有谁很有气势地冲了下来。

给自己正高兴的心情泼了点冷水,梢用锐利的目光朝来者瞪去。来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哟,干的很气派么。”

正如梢所料,站在那里的是气喘吁吁的轧人。因为刚才被刻人击了一掌的缘故吧,他的头上还流着血,但眼神非常犀利。

“真是烦人 啊!”

梢毫不犹豫地对着轧人所站的位置集中精神释放了力量,那里立刻喷出了青白色的火焰,但是,

“什”

火焰散去以后,连个影子也看不见。

“在哪里!”

“和昨天不一样,不是任何时候想烧谁就烧谁呢。”

就在视线在周围搜寻的时候,极近之处传来冷冷的声音。当——地一声,梢的耳机和摸着耳机的手一起被巨大的力量押在墙上。

“呃”

梢咬住嘴唇。这是何等的速度,而且力量还意外地强,自己虽然挣扎了,但压住自己的手纹丝不动。因为耳机被拿下来的原因吗,原本高昂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 太暴力的人不会受欢迎哦?”

处于被压在墙上的姿势,梢用略带挖苦的口气稍稍试探道。轧人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梢的脸看。

“”

丝毫不顾流入眼睛的血,就这么无比认真地凝视。对于这样的视线,梢的背上不禁冒出冷汗。

“啊”

在颤抖的梢想要说什么之前,轧人先开了口。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的事情,和你身体里的东西的事情。”

“哎?”

“昨天在卡拉OK袭击你的家伙,就是倒在那边的那群人吧?我从他们那里听来的。他们也在追捕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果然如此吗,梢在心中不禁咋了一下舌。“那个”说的话果然没错。在觉醒即将接近的这个时期,一定会有不逞之辈聚集而来——

然后现在,被其中的一人控制住了作为杀手锏的耳机。

胸中不断溢出恐怖,梢在心里喝止自己,硬是压住了这股情绪。别害怕,没有害怕的必要。反正,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呵,梢的嘴角勉强拉出一个笑容。

“那么,把女孩子压在墙壁上,做出这种事情的哥哥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像正义使者一样把我杀掉?至今为止都是这么干的吧?无所谓哦,不过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知道哦?我身体里面的可是——”

“你身体里的东西有多危险,我已经听说了。把你杀掉的话,一两个星球都有可能毁灭吧。”

“什么嘛,已经知道了啊。”

内心里抚了下胸,梢呵呵地笑了起来。

是的,梢也从“那个”那里听说了这个事情。

这是“那个”在凭依到梢之前一个容器身上,就将要完成觉醒时候的事情。那时也像现在一样有人突然干扰,摧毁——杀害了那个容器,作为能量块的“那个”被突然解放,觉醒前积蓄到临界值的力量开始暴走,无法抑制地将那个星球和周边的一切都化为了尘埃。

当时还是半信半疑,但现在看轧人的反应,应该是确有其事。

梢的心中开始产生余裕。

“那么就是这么一回事,是时候把手放开了吧?还是说,准备就这么把我带走?”

就算有能“安全”地处理梢的场所,去往那里也需要与安全程度相对应的时间。这和把凶器扔河里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是要把能毁灭星球的梢处理掉。

等带到那里的时候,“那个”的觉醒也完成了——一切就结束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就不是梢能管的事情了。

“”

令人意外地,轧人干脆地放开了梢。虽然觉得有点可疑,梢还是摸着被压住的手腕,看着眼前的轧人。

“那么,顺便也从那里让开好吗?我有想去的地方。”

“去见以前分别的母亲吗?”

“!”

梢努力隐藏着狼狈的表情。刚才轧人说全知道了,那么知道这件事清也不奇怪。

“是哦,有什么错吗,为什么事到如今了还要干这事,你是想这么说吗。”

“我没说这话吧。”

对于不禁语中带刺的梢,轧人冷静地回复道。梢有点过意不去地撇开视线,自己在激动个什么啊。

“总而言之,请从那里让开。再不让开的话,那群男人的同伙又要过来了。”

这么说着,梢走向还在气绝中的刻人。从背后传来了轧人的声音,

“要带着刻人吗?”

“是的,他相当有用。失去意识太好了,请再借我用一会儿哦。”

本以为这番把他弟弟当工具对待的话语会让轧人愤怒,没想到他冷静地说道,

“为什么 知道为什么刻人会帮助你么?”

“我说想见母亲他就立刻帮忙了哦。你的弟弟,是个彻彻底底的烂好人啊。”

本来想稍微讽刺了一下,但是话一出口怎么都没有了讽刺的意味。

真的是,让人服了的程度的烂好人啊,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的话让人都有点过意不去。

“你怎么说明昨天晚上的事情的?”

“说明?”

这是什么意思啊。对于不明就里的梢,轧人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别告诉我 没有记忆?”

本想用当时有点晕晕乎乎的理由搪塞过去,不过他的惊讶中似乎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对于呆在那里的梢,轧人认真地问道,

“好好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情。被黑衣男突然袭击的部分还记得吗?”

梢轻轻点了点头。是在说家庭餐厅的事情吧。到那里记忆还很清晰,之后也还记得。

“逃进了卡拉OK”

“之后怎么了?”

“那群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我们被包围了 刻人君帮了我”

“再好好想想。”

这么强硬地说道。梢拼命地试图挥去脑海中的迷雾。的确,梢失去记忆就是在那个附近。

那个时候 被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所包围 他为了保护梢战斗 但是大厅太宽敞、对方人多势众,一个男人抓到梢的手的时候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这时梢把手放到了耳机上!

“看来是想起来了呐。”

“但,但是,那个”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刻人没有问这件事清呢。为什么今天早上,对梢撒了那样的谎呢。

梢这么混乱着。轧人望着倒在地上的刻人,用带着点温柔的声音开始说道。

“刻人 这家伙最初就什么都知道。”

梢哑口无言。

“你的事情,你身体里那个的事情,之前就全部知道了。”

说不定如此,梢在脑海的角落里也曾这样考虑过。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找不到他什么都不提的理由,所以立刻放弃了这个思考。

“大概,刻人之前就和你身体里的‘那个’接触过,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没什么线索吗?你来我们家那次,后来刻人送你回家的那个夜里之类的。”

就是那个,梢立刻想了起来。

那个夜里,刻人送她回家的途中,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坐在了一个公园的长椅上。他说是梢要稍微休息一下,两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然后梢就这么睡着了,刻人也没有喊醒她。那个时候和昨天夜里一样,中途一段没有记忆。

是从梢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吧,轧人低声询问道,

“你 是不是慢慢地在被‘那个’掌握住身体的控制权啊?”

可能真是这样。虽然没有听“那个”说是逐渐发生的多少有点惊讶,但反正迟早要发生的事情,梢的内心并没有多少动摇。比起这个,梢的脑海被某个疑问卷入了漩涡。如果正如轧人说的,刻人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会把梢一路带到这里呢。

自己不过是被世界仇视的炸弹,为什么将这样的自己保护至今呢。

难道说是因为喜欢梢 不可能吧。虽然最近关系变得不错,但完全不觉得他有多迷恋梢。接近梢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但知道了真相还能爱着自己的人一个也没有才对。

“鉴于他本人还在那里呼呼大睡,我就擅自推测一下好了。”

把梢的混乱放着不管,轧人继续说道。

“能想到的有两种可能。一是刻人被你身体里的那个所威胁,被迫听从那个的指示。不过大概不是这样吧,看了就知道。”

梢也这么认为。他一点也没有露出过因为受到胁迫才帮助梢的不满情绪,倒不如说是一直是他主动拉着梢往前跑。

“那么第二种可能性是”

轧人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刻人。那个眼神除了温柔以外,似乎还带了一点寂寞。

“这家伙大概是 从我这里放跑了。”

“放跑?”

从自己的哥哥那里?

“以自己的意志,把你从我手上放跑了。”

梢没有听懂,轧人微微一笑这么说道。

“我,是你的天敌啊。”

“天敌?”

“我不像刻人那样拥有怪力而且身体结实,但也有点特殊能力。用小刀伤到别人后,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那个人的生命力。不手下留情的话,直接切断生命本身也是能做到的 大概。”

话里带着点苦闷。切断生命

“难道说!”

惊讶地张大眼睛,梢往轧人的脸上看去。那是,刀子般盯着梢的眼神。

“是的。我可以从你那里,把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切开分离出去。我大概是能够拆解这个极度危险的炸弹的唯一人选吧。”

梢以难以置信的心情听着。

切离自己和“那个”。这种事情,一次也没有考虑过。因为,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一刻都没有分离过。

“这种事情 真的”

能做到吗。刚想这么问,轧人又开口道,

“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还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动手的时候,你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我”

“我知道你以前遭遇事故九死一生,就是那个时候‘那个’分给你生命的吧?把这个根基切除掉以后,你会没事吗?能活下来吗?”

轧人仿佛在问自己一样滴说道。

“我不知道会怎么样。说到底,从人身上把另一个生命切除什么的也是第一次,失败的可能性要高的多。”

失败——这对梢来说意味着什么呢。突然摆在眼前的、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死亡,打乱了梢的心。

“不过还真是因果啊。”

他指向天井——更上方的天空。

“就算知道这种结局的可能性很高,在我们上方的那位,还是要让对世界危险的家伙和他们的天敌——就像我们家里的这些人——撞在一起。无论怎么搞,最后双方一定会干上,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这么说着,轧人露出了讽刺的笑容。现在他和梢正这么对峙着。

“刻人知道这件事情,必然的,因为是我们家人啊。然后,立刻感觉到我的能力对你来说是‘天敌’,必然的,因为是我的弟弟啊。所以,刻人把你从我这儿放跑了。利用你的离家出走,把你和我分开,不让我们俩撞上,不让我们俩相互战斗,不让我们俩任何一方死掉。只是这样而已。”

“怎么会”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最近刚刚认识熟悉起来的女孩,而且女孩还是危险的炸弹。这种,明明根本没的比的——

“他是个大好人啊,彻彻底底的烂好人啊,太过耿直以至于除了眼前的事什么都看不到。不想让在这里的任何人受伤,他是真的在这么想啊。像个笨蛋一样吧?但是如果能做到的话,或者说就算做不到,靠着意气也得想想办法,他就是会独自这么努力的家伙啊”

轧人用绞出的声音这么说着,低垂的肩微微颤抖着。

(骗人的吧)

梢无话可说。

对我说这些,要我怎么办?

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让这样的自己受到伤害、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一直没有理解。因为,至今为止接近梢的人,就只有瞄上了梢的那份“力量”的家伙而已。

所以,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行动。报恩什么的之前,梢从来对其他人的事情感到无所谓,要么是可以利用的、要么就是敌人,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从现在开始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自己怎么做才好,虽然有思考过但没有整理出很好的答案。

“所以”

对于无比混乱的梢,轧人啪地抬起了脸。

“所以,之后你的事情要怎么办,首先要和刻人谈谈。我也不想胡乱地斩一刀让你遇到危险。虽然现在还没有想到好的方法,但总而言之和我一起离开——”

“没有这个必要。

传来了梢和轧人以外的声音。

“哎”

轧人回过头的瞬间,肩头迸出了红色。

“呃!”

从他背后突然发出的一道红光贯穿了他的肩。红光带来的冲击让他的身体浮空了一瞬,他没能受身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从他的身体里渗出的血在地上慢慢扩散开来。

“哥哥!”

“放你折腾一会儿还是有效果了呢。”

在倒下的轧人后面,昏暗之中出现的是卡拉OK见到的墙壁一般的大个男。他的手里握着像是遥控器的东西,身后还不断涌出像是他同伴的人。

“本来以为他和弟弟串通好的 不过这样也省事了。”

这么说着,大个男踹了倒在地上的轧人一脚。他冷笑地俯视着轧人,然后朝背后的部下用下巴指了一下。

“带走。这家伙身边的女人有奇怪的能力,让她给他治疗。他说自己是这个女人的天敌啊,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捡到好东西了。之后会让他好好给我干活的,在那之前给我绑着关起来。”

大个男的部下从两边架起轧人的胳膊,把他抬走。

“好了。”

大个男的脸转向梢。

“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了呢。虽然这台词很俗,不过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吗?”

“!”

轧人的话也就算了,这些家伙应该对付的了。梢忍住内心的焦虑,把手伸向头上的耳机——

“啊!”

——刚要放上去,手就被人从后面捉住了。

“完了——”

回过头来,那里站的是大个男的一个部下。目光冷冷的,把梢的两手手腕箍在一起用力握住。

(好痛!)

恐怕是在梢和轧人说话的时候潜到附近的吧。轧人的头受了伤,集中力不足所以没有发现。

大个男笑着看向梢因为疼痛扭曲的脸。

“跟我想的一样啊。看来只要不用耳机,那个力量就使用不了吧。不,应该说没法和神明大人交流了?”

“放,放开我!”

想要试图摆脱束缚,但禁锢着她的男人的手一动也不动。

“非常遗憾不能放了你。跟我们一起来。”

梢咬住嘴唇。这种结束方式才不要。虽然总有一天自己走向终末,曾经也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但就是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因为,还没有)

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终结得等那之后。

就在这时,梢视野的边界处有什么动了一下。

似乎是在架走轧人的男人们的背晃了一下。下一个瞬间,两人像是被弹开一样分别朝左右飞去。

“哎”

连惊讶的空都没有,被吹飞的男人间一个影子窜了出来,然后梢就感觉到了冲击。但是,并不是梢自身受到了撞击,而是窜出来的影子把抓住梢的手的男人给打飞了,带来的冲击传到了梢的身上。

因为冲击的势头而摇晃了一下的梢,被旁边伸出来的手腕稳稳地支持住了。

“不管是宇宙还是什么地方,好像我和大叔的相性都极差啊”

“哥哥”

支撑住梢的是轧人,但他的身体绝对说不上是没事。被红光贯穿的左肩还开着个洞。可能是倒下的时候之前受的伤又裂开了,头上流出的血滴答滴答地垂落到地上。

“”

但是,他的眼神完全没有失去力量。本来就有点凶恶的眼神,再加上因为血流进眼睛而眯了起来,使得轧人目光魄力满点。他就这么瞪着大个男。

普通人的话肯定会感到怯懦吧,但大个男一点动摇都没有。他看了看像是要护住梢的轧人,切地咋了下舌。

“意外地结实啊。”

“托你的福。我和被我弟弟一扔就眼珠直转的某人不一样啊。”

“你!”

虽然嘴里调侃着,但轧人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脂汗与血混合着往下流,呼吸深的让人担心。

大个男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但又不意间,噗地一声嘲笑出来。

“然后,你打算怎么办?”

“看了就知道了吧?我现在要站在他们这边了。”

哎呀哎呀,大个男夸张地摇了摇头。

“突然开枪的事情我道歉。不过那是听到你说要带他们走,以为你和这个女的有牵连的缘故。非要说的话,这算是个可悲的误会吧。你是对付这个女人的唯一手段吧?怎么样,不和我们一起处理共同的敌人么?我们会不惜一切协助你的。”

“现在再对我好言相劝实在是恶心啊大叔。不是挺好么,就这么可悲地误会下去就是了。谁要协助你们啊。”

“你丫说啥”

对于轧人的挑衅,大个男的脸色唰地变了。

“小鬼头 别得意忘形了,稍微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

“吵死了。我这边才是,都没给你颜色你也开起来了。”

“别忘了我们可不是不能动你,反正你只要有只手能动就行了。”

大个男往前踏了一步,周围的男人们也一起上前。

“那就给你看看哥一只手的力量吧。”

轧人落下腰摆出架势,是要打。梢也把手贴上耳机,

“那,那么我也!”

梢对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感到意外,明明在乱斗之中混水摸鱼,丢下轧人不管自己逃走就好的。明明一直这么走过来的。

“现在我会协助你。”

但话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我只是在利用这位哥哥把追兵的其中一方击溃而已——这么对自己找着借口,梢准备把手贴上耳机的时候,手被从旁边抓住了。

“哎?”

“别这样。”

抓住梢的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轧人。明明肩膀被贯穿应该使不上力的,他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却丝毫不减,声音中也透着不容置疑的气魄。

“如果现在你用了那个,我就不得不在这里打倒你了。”

那只手非常的热。

对着预料之外的话,梢感到很惊讶。轧人又短短地说了一声,

“快走。”

一瞬间,梢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但看着他没有转向这边的侧脸就立刻明白了。

但就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理由。他本来是梢的敌人,反而要放走梢吗。

“但,但是”

梢还在犹豫,轧人犀利的眼神射了过来,朝向梢和梢身后他的弟弟。

“行了赶紧走!刻人 你以为刻人是抱着什么心情把你带到这里的!”

对着这突然叫出的话语,梢愣住了,睁大了双眼。他看到这一幕,不禁意间呵地笑了一下。

“别搞错了,机会只有一次。现在比起你,那个大叔让我不爽的多。”

那张侧脸动摇着梢的心。

(为什么到了现在 事到如今这样的人)

不知道应该找谁抱怨,梢感到胸中被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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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担着刻人的肩膀越走越远了。确认到这一点,我重新转向J。J恨恨地咬着牙,

“小鬼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知道哦,只是想让一直感到火大的大叔的脸,干脆打凹下去好了。”

“不早点处理那个女人的话,困扰的是你们。”

“说什么呢。我只是帮了一把被恶汉袭击的弟弟的熟人而已。”

“你想说如果不变成那种状态的话,那也就是个普通女人?”

“撒,到底怎么样呢。”

“做这种事情也没有用的。刚刚我已经让在周围把风的部下去追了。如果她不能用耳机的话,要制服她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时候某个烂好人应该已经醒了。”

说不定早就醒了,还听到了我和梢的对话——

“在重要的部下受伤之前,早早撤退才是上策吧?”

我毫无顾忌地笑着,J的怒火窜了上来。

“切!喂,给我抓住他!”

J回过头对部下这么指示道。

“只要留下一只手就行,让他知道什么叫作疼!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总比直接被杀掉要好!”

被怒声驱使,J的部下一齐扑了过来。

“”

我冷静地观察着海啸一般逼近的攻击,拔出小刀对着刚才被射穿的肩膀轻轻划了一下。

“什”

对于这无法理解的行动,男人们一瞬间怯懦了一下。咚!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猛地开始逆流了,我全力地一蹬地。

扑过来的男人们的动作简直像是在水中一般缓慢。

眼睛里有种灼热的错觉。我全身的神经兴奋着,在这缓慢的世界中一瞬间穿过了扑来的人群。

每与一个人擦身而过,就挥动我的小刀。没有必要切入太深,只要快,更快,并且准确。身体一瞬间似乎在悲鸣,有种被碾过的感觉,但无视之继续加速。

几乎切到每一个男人的我,最终来到气歪了脸的J的面前,刀刃一闪。

“!”

但,划过的时候J已经向后跳去,我的刀挥空了。

“切!”

就在我咋了一下舌、J落地的同时,刚刚被我切到的男人们都崩落一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J的脸由于惊愕更加扭曲了。

“为 为什么你伤成这样还能做到这种事啊!”

我痉挛地笑了笑,手指着伤最重的肩。

“现在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

“暂时把肩上生命力的所有联系全部切断了,这样就不会因为痛觉而导致动作迟顿,就像麻醉一样。”

“难道说,这种事情也能 你,你做了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后果!”

“当然了。这么干的话,身体就会感到混乱,相当辛苦啊。不过相对的,会进入一种兴奋状态,集中力和感觉都会异样地敏锐。”

与其说是麻醉,不如说是在嗑兴奋剂。

“我弟弟可是坚持了那么久啊。我不做到这种程度说得过去吗!”

“呃!”

J迅速地拔出了之前用来射穿我的光线枪,对着吼了一声开始突进的我开火。我咻地往旁边一跳,躲开了这次攻击。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被烧化了。J的脸歪曲了。

“切!”

“只要读出你的视线和枪口指向,别想那么容易命中!还有,之前射击的那个家伙水平比你高多了!”

虽然远不及小七姐,但异星球间的交流活动之类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不是什么和平的活动,但已经挨了一发的武器还是对付的来的。

“看招!”

避开光线的我窜进J的怀里,从他的右肩向左肩划出一道逆袈裟斩。虽然这个大个男的身体多少能扛的住斩击,但他是理解了我的刀子的必杀威力吧,朝后一仰躲过了这一击。

“再来!”

利用挥刀的余势,我放出一记左上段踢。由于吸收了刚才那些男人的力量,这一踢也是威力十足,不是疼一下就能了事的。我的武器可不只有刀子。

J虽然用右腕挡下了这一踢,但由于威力超出预料,他还是摇摇晃晃地被击退了一点。这手感真是实在,不对,是脚感!

“还要再上了啊!”

我接着左上段踢,回身又是一记右回旋踢,踏上一步紧接着放出扫堂腿,然后起身又是回身一脚,展开毫无缝隙的连续攻击。

“呃,呃,你这!”

J不断后退,总算是躲过了这些攻击。不愧是能在部下背后指手划脚的男人,拥有从外表难以想象的速度。不过这样的闪避也不可能一直持续。

终于到达了极限,被绊到脚的J失去了平衡。有破绽!我挥出了必杀的一刀,但,

“可恶!”

J从背后迅速地拔出了什么东西。我在一瞬间对那是什么进行了判断。J拔出的是之前他的部下对我挥舞的电棍。嗞啦嗞啦地冒着青白色的电光的样子在我脑海里闪过,用刀子碰到的话肯定会触电——

“!”

我在刀子斩击即将到达的一瞬间止住了攻击,却无法止住身体的势头。于是我利用余势身子这么转了一圈,

“噢啦!”

用尽浑身力气回转一踢。对着因为我的行动动摇了一瞬的J的胸口,由于回转而威力加倍的脚后跟敲了上去。

“嘎,哈!”

这要是能被挡下还没事,那可以去我家当老小了。J按住胸口,摇晃了几步。

“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瞄准他不设防的腹部,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无关人员给我闪一边去啊!”

就这么一直线地踹了过去,威力全开的一击。J连一声都哼不出来,就这么被吹飞了,重重地撞在墙上,崩落下来。

J的肩膀上下起伏地呼吸着,已经无法行动。我看着他,

“谁也不能干扰”

这么小声念道。

拖着嘎吱作响的身体,我走向出口,但,

“呃”

一阵激烈的眩晕向我袭来,我倒在旁边的汽车上。忽然一下魂被抽掉的感觉,就这么全身失去了力气。

这下子没办法了啊。这个样子没法去了,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运气不错手机没坏。总之找个结实的家伙,当时买手机的时候这么挑来着,也算是值了。

说不定会被骂一顿吶,一边这么想一边拨了某个号码。刚响一声对面就接了。

‘喂,还顺利吗?和那两个人谈过了?’

开口第一句,柚岛这么问道。为了保证万一出现了伤员能立刻治疗,让她在附近的宾馆待机的。我叹了口气,

“不行。两个人都放跑了,然后对那个大叔太不爽,就干了一架把他们放倒了。稍微受了点伤”

混杂着苦笑这么说道,但这对电话对面的那位不管用。

‘哈?为什么你每次每次都是——’

严厉的说教要开始了,我总之是让她先停下,将详细经过说明了一通。柚岛,哈啊地,大大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把两个人放跑了?’

“啊啊。”

‘还啊啊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等着我。伤势如何?太严重的话先过来休息一下’

“肩上开了个洞,头上有点出血。可以的话,稍微快一点。”

‘肩上?!那,那不早说!啊真是的,这怎么可能一下子治好嘛!马上过去,你暂时在那里安静——’

“不行。伤口稍微堵一下就行了,之后追那两个人的途中尽量治疗一下。拿点毛巾什么的过来遮一下,这样伤看起来不太明显。”

‘等等,为什么这样——’

“我必须得去啊。”

像是要制止柚岛的反对,我静静地说道。

刚才那个状况虽然放跑了他们一次,但阻止他们俩果然是我的任务。

特别是,要说服那个固执的家伙只有我才行,必须立刻追过去。

双方都已经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无法让步的话,就只能靠力量说话了。我不能让弟弟成为背叛世界的罪人,即使这样我会被他们憎恨。

“因为,我是他的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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