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在染成深红色的世界徘徊,被鲜艳的红色洪流吞没
从内心深处传来血液的印象、非人类的语汇在窃窃私语、
无止境的忐忑不安……
[第一节]
九月十四日,星期日。
牙子很早就起床,然后离开房间下楼。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想起已死去的惠。
昨天,古山从保健室送她回宿舍时,告诉她会尽快调一个学生来315号房。虽然被调换房间的学生大概会感到很麻烦,可是,牙子听后,却觉得宽心点。因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很痛苦。她想:必须好好感谢千代的关怀不可。
一楼的大厅连一个人也没有。
牙子看了一下时钟,才六点而已。于是便向玄关闲逛过去。
换鞋,开门。由于锁已被打开,所以门一推就开,看来已经有人起来了。大概是某一个管理员吧。
外面的空气有点冷。
一到九月的这个时候,虽然白天还残留着夏天的闷热,可是,早晚外面的空气已有秋天的凉意。
虽然露在袖子外面的手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牙子无意折回房间拿外套,反而信步走向庭园。
在晨曦阳光笼罩下的玫瑰园中找到涂白漆的长椅后坐下来。隔着小路跟洋房遥遥相望,视线沿着发暗的红砖墙往上看——锈铜色的陡峭山形屋脊划过飘浮着鳞状白云的广大天空。
虽然已醒了,可是,牙子的意识却迷失在浓雾中。眺望着建筑物的影子和天空,灰白色和浅蓝色呈鲜明对比,那片浓雾也终于流动起来,可是,等待意识清醒,却是昨晚的梦。
梦——没错,是被染成鲜红色的恶梦……牙子很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作那个梦的。
她不但记得那是她念中学一年的春天,而且也记得那天是五月二十日。那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流出红色的血,随后就成为她的梦魇。
虽然牙子有这方面的常识,可是,还是受到很大的震撼。月经的红色血液在她的眼中变成不吉利的影像,自己周边的世界全都被那种颜色(红色……)覆盖住,让人产生强迫感。
从此以后,牙子每晚睡觉时,都做各式各样的梦,梦中出现的人物和风景虽然千差万别,可是,那些梦全都跟“红色”纠缠在一起。
红色,从自己身体流出去血液的红色。尽管最初的梦都是从日常情景开始的,可是,随后逐渐变成恶梦,最后必定是被暗示血的颜色——“鲜艳的红色”洪流所吞没,牙子的分身在恶梦中被激烈的困惑和恐怖捕捉住,不断的发出叫声。
红色的恶梦随着生理期的结束慢慢散去。红血的颜色从牙子的日常生活中远去期间,恶梦就销声匿迹,可是,下次的生理期一开始,恶梦又来造访。
恶梦的频率随着牙子对“血”的感觉程度而改变。生理期间,牙子的心自然感到非常不安定,严重的时候,纵使是白天醒着,也会陷入做白日梦的状态,例如打预防针,手流出血滴时;或理科实验,解剖青蛙时……有一次,她被朋友邀去看二轮片“鬼店”,不,应该说是被朋友硬拖去看才对。
开始放映不久,男主角在深山的旅馆走廊幻视到恐怖的少女,接着,大量的红色的血从电梯里面像洪水般溢出。
看到这个场景的那一瞬间,牙子感觉到自己好像溶入画面里面,顿时失去感觉,茫然的在染成深红的世界中徘徊,然后——清醒过来时,发现她在电影院的大厅,一起来的朋友摇着她的肩膀。
……心情……好……一问,原来是在电影放映途中,牙子突然发出惨叫,然后站起来,向外面走出去。朋友因担心而跟过来一看,发现牙子跌坐在大厅的地板上,两眼空虚的望着空中;由于跟她讲话完全没有反应,朋友正想要叫救护车。
……根据……这个……牙子并不清楚自己何以会出现这种状态,虽然她曾想过跟母亲商谈,可是,一直开不了口。一则她不想让母亲担心,二则她也害怕这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或许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就这样,牙子很害怕每月生理期来临,除了生理期间会做恶梦外,她更害怕自己的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内心里,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栖息着非常恐怖的什么东西……因此,牙子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大的谜。
到底我是什么人呢?什么东西栖息在我的身体里面?
直到今年夏天宗像千代来访,这个疑惑才揭晓。
现在牙子才体会到:从第一次月经到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有一种奇妙的不连贯性。
幼时的记忆异常的模糊,现在回想起来,纵使是念小学的时候,也感觉非常遥远。那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想法?一个跟自己很像……身体不是很健康、老实内向,不擅与跟人交往,梳着长辫的少女,出现在记忆中。但是那个少女又和现在的自己欠缺某种连续性。
以前一定有过什么事情。牙子这么想。
(到底是什么呢?)……星光……(是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最多也只能回溯到十二年前,夺去父母亲和姊姊生命的那场“意外”。可是,它的真相,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只是觉得真相埋藏在内心深处,浓雾笼罩的黑暗那边。
……灿烂……一阵风吹过来,背后的树林发出沙沙声,白色玫瑰的花瓣飞舞、飘落在栗色的头发上。
“好冷哦……”
牙子终于回到现实的世界,从长椅上站起来。在天空飘动的浮云彷佛正加快速度的狂舞。
牙子加快脚步离开庭园。
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微微颤抖着。是寒冷让她感到害怕起来。
牙子很害怕。
自己身边的人突然死掉——死去少女的哥哥说那是杀人——充满谜团的“魔女”这句话、传闻中的三十五年前的事件……可是,牙子目前所害怕的,是她自己。从内心深处传出来的红色血液的印象、非人类的语汇在窃窃私语、无止境的志忑不安……牙子很害怕,预感到自身之中有什么在蠢动。那是疯狂的红色影子。
[第二节]
周末外出者意外的少。
原因之一是家住距离相里市很远的人非常多,但是最大的原因是尽管跟朋友上街闲逛也要穿制服、不可以进入咖啡馆等诸多校规;再加上名门学校“圣真”学生的行动常被小镇市民监视,据说有很多学生因为被市民检举违反校规而被处罚。
虽然一大群年轻女生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是,星期假日的宿舍显得很安静,空气依旧停滞。
虽然餐厅和大厅、自习室、交谊厅、外面的庭园,在星期假日的时候可以看到少女的踪影,可以听到窃窃私语声,可是,校规规定在宿舍内不得发出喧哗声。对牙子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她也认为这栋建筑物特有的郁闷夺走少女原有的奔放。
牙子本来就跟奔放绝缘,因此,对于迷漫在宿舍里面的不自然寂静,并不会强烈抵抗,一个人住也不会感到痛苦。
可是,现在不一样,寂静和孤独让她感到很不安,也让她产生不好的想像。
纵使在房间里面,也无心情做事。
每栋交谊厅各有一台电视,寝室内没有,因为寝室有电视,会让住宿的学生无心看书。虽然想到有数学作业要写,也得准备这个礼拜二的考试,可是,就是没有那种力气。
明天是九月十五日,是敬老日,学校连续放假。一想到这种状况会延续到明天,就无法忍受。如果要继续忍受寂静的话,宁可去上原老师的课。牙子这么想。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来讲讲话……可是,光想也没有用。
惠不在的今天,班上会跟她讲话的学生,也只有城崎绫那一票人,但是自从前天发生原的鞭打事件后,总觉得她们——特别是绫,很难接近。
(……那只是我的想法。大家全都在玩“模仿的游戏”。)对啦,她们对惠没有好感,原因则不清楚。因此,一看到牙子跟惠好像很要好,她们就采取冷淡的态度。对啦,一定是那样。
(……该怎么说呢?大家都戴着千金小姐的假面具。”
可是,惠的死,她们是怎么个想法呢?
昨天,校长宣布那个事件后,她们的样子……晚餐席上,虽然见到关绿和桑原乃加,可是,并没有好好观察她俩的表情,因为那时牙子满脑子都是刚见面的惠的哥哥俊记所说的话。
守口委津子——(她怎么样呢?)现在可以成为谈话的对象的,也只有她了。牙子这么想。
牙子看了一下时钟,虽然已到中午吃午饭的时间,可是,她一点食欲也没有。
等午饭时间过后,再去找委津子吧。牙子这么想。今天是第二个礼拜天,图书室有开放,下午她应该会去。跟她一起去图书室比待在宿舍里好一点吧。
牙子横躺在床上,闭起眼睛。
生理期开始的第三天,她已开始习惯下腹部隐隐疼痛的感觉。可是,疼痛中摇晃的红色幻影梦魇却无止境的增加。
(要怎样才能脱离这种状况呢?我能够找到真正的我吗?)(——真正的我?)在流入眼帘的黑暗中——渗出又消失的红色里面——寻找,牙子忍不住大吃一惊。
如果真正的我隐藏在那里的话…………圣诞……想起昨天在保健室醒过来前所做的恶梦。从红冰下面朝她看的女人眼睛——疯狂眼睛,虽然她不认识有那样恐怖眼睛的人,可是,那样大的瞳孔——(是我)、鼻子和嘴形也……(是真正的我……)……快乐……牙子慌忙睁开眼睛。
(讨厌。不想知道。)她很努力的不去想,与其想起什么、知道什么而增添烦恼,倒不如什么也不知道。对啦,这样比较好,比较快乐。
牙子对自己这么说罢,再度闭起眼睛。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最好是在什么也不想下睡着,一直睡到傍晚……“不行。”
牙子闭着眼睛这么喃喃自语着。
一旦现在睡着,晚上就睡不着,她实在无法忍受晚上睡不着,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情况。
(不能睡觉,不能……)昨天见面的高取俊记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妹妹突然死去的打击下,没有哭泣呼叫,一面强忍着悲痛,一面很冷静的叙述事件的疑点……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不知为何,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跟刚才在思索自己谜团时完全相反的、不可思议的志忑不安——不知不觉间,牙子觉得脸颊发热,不由得大吃-惊。
(讨厌,我怎会想到他呢?)他说会调查看看,从这个学园所发生的那个传说小的事件调查起。
如果知道了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那时自己会这么说呢?
她实在不相信惠是被杀害的。三十五年前,同样被烧死的“魔女”的传闻,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想知道详情,也不希望跟自己扯上关系。可是,为什么她会关心那些事件呢?
牙子起身,很郑重的摇着头,视线有点模糊不清,果然是没有睡足的样子,因为昨晚一直在作梦。
她下床想去洗把脸。就在那时候,听到行人敲门。
“哦?”
“可以进来吗?”
是女学生的声音。
“可以。你是谁?”
“堀江。”
“堀江同学……”
牙子一面回忆堀江千秋的相貌,一面向门走过去。
堀江千秋——第一天被介绍时,她置身在全都穿同样衣服的少女群中,所以对她个人的印象不深。说好听一点,她比其他的少女稍微成熟点,说难听点,她很滑头,或许是因为她经常露出讥诮的微笑,以及歪着头,柔软的长发遮住一只眼睛的关系。
门一打开,千秋右手拎了一只黑色的皮箱,从牙子的旁边经过,进入房间里面。
“是古山老师叫我来的。她说高取同学发生那种事情后,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不好,问有没有人愿意搬来跟你住?班长绫找我商量,于是我就来了。”
千秋把皮箱放在里面的床后,回过头来对着牙子问道:“这是高取同学使用的床吗?”
“是的。”
“我已经跟管理员说过,只要更换被单就可以。”
千秋环视着房间。
“她的行李还摆在这里呀。”
“这个礼拜内,她的哥哥会来拿走。”
“她的哥哥?啊!对啦,昨天他来过这里。”
千秋的漂亮嘴唇扭成曲线。
“怎样?是不是好男人?”
“什么……”
对于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言词,牙子惊讶得睁大眼睛。
“哈哈。”千秋轻笑着说道。“是不是很英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那么害羞好不好?老实说,强忍悲伤的男子是很有魅力。”
“我……”
“好啦,你不要生气啦,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千秋一面接近牙子,一面说道。“从今天起,我们是室友,要好好相处,请多指教。”
(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我的行李等高取同学的行李取走后再搬过来,届时请你多帮忙。”
千秋凝视着点头的牙子的脸,她的眼睛细长、水汪汪的……“你的脸色还是这么苍白。”千秋说道。“还有,你的眼睛好像老是在害怕什么似的,由于你的眼睛大而漂亮,那种眼神反而显得很不自然。你不会是被他吸引住吧?”
牙子有点生气的瞪着对方。千秋又再度微笑着说道:“啊!你这种表情很好看,有点生气的样子非常可爱。”
“请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呀!”
千秋突然把手朝着牙子的头发伸过去,牙子大吃一惊的连忙闪躲,千秋也连忙把手缩回来,以同一只手梳理长发,说道:“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因为你很容易被误解,也很容易被欺负,一看到你,就会替你干着急。不过,我很喜欢像你这类型的人。”
[第三节]
千秋那种彷佛可以看透人心的态度,让牙子不寒而栗,跟她讲话,总觉得自己的心事好像被她一层层剥开来。
这一定是她的“本来面目”——纵使不是,也是相当的接近。
(……在玩“模仿的游戏”呀!)或许如惠所说的。她们聚在一起时,全部戴着相似的假面具,表演着一个“世界”。可是,一旦离开……结果,牙子下午没有跟委津子一起去图书室,因为千秋邀她到外面散步。虽然她没有多大时意愿,可是,又不便拒绝千秋的邀约。这就是牙子的性格。
经常有人说她没有自主性,牙子自己也是那么觉得,也很想知道理由。
(是胆小……)所谓胆小,也就是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自信。怀疑自己的想法、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伤害到别人、怀疑自己在做坏事——她经常有这种想法,也因此,使得自己变得很没有出息……她跟在千秋的后面走到外面。
早上的寒意已消失掉,天空也变得很晴朗。风很小,倾注的阳光让披在宽罩衫上的毛线衣变得很温暖,心情很舒畅。
千秋跟牙子一样,身穿暗褐色的裙子,白色的宽罩衫,灰色的裙子。这里连住宿时的服装也都规定得一清二楚。
穿过庭园,绕到洋房的后面。在两旁是茂密山毛榉树林的小路走一会儿后,可以看到左手边有一栋小小的建筑物。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走在前面的千秋停下来,站在牙子的旁边问道。
“那……”
牙子想起第一晚惠所说的话。
“那是禁闭室吧?”
“是的。”千秋稍微耸着肩膀说道。“通称为‘单身牢房’,是很可怕的地方。”
外观的确是很可怕。就如惠所说的,那原是一栋旧仓库,黄色的墙壁斑斑剥剥,长满青苔,窗子只有一个,位在很高的地方。
“里面的房间虽然很整齐清洁,可是,除了教科书,不可以带进其他东西,也不许到校上课。因为整天都上锁,所以一步也走不出去,一旦是严厉的处分,都是连续关二天、三天,实在是叫人受不了啊!”
“堀江同学,你受过那种处罚吗?”
“只有一次。”
千秋说罢,竖起三根手指头。
“这里的学生,在毕业前都会遭受-、二次那种处罚,纵使是小小的违反校规,在老师的主观判断下,也会被判监禁。例如在走廊奔跑,也会被判监禁。”
“那样也会被判监禁?”
“是的。所以你最好小心点,不然的话,你也会被判监禁喔,因为上次的事件,你让原老处女感到很没面子,所以她一定会伺机报仇。你跟校长讲,请校长想个办法,如何?”
就在牙子不知道怎样回答时,千秋冷笑着说道:“那是玩笑话,你不要当真。不管怎么看,你都不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人,何况你若真的那么做,事情可就大条了,原老师一定会掐死你!”
她俩并肩走在林中小道,不久,来到跟学校反方向向西拐。这是一道很陡的下坡路。
“再向前走的话,会遇到一口小池塘喔。”
听千秋这么一说,牙子又想起惠所说的话。
“高取同学曾说过。”
“哦?她说什么?”
千秋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前来这里。上个礼拜五,她因为回来得很晚,我就问她去哪里,她说她来这里。”
“礼拜五……”
千秋一面这么喃喃自语着,一面稍微加快脚步,好像记挂着什么事情似的。
“堀江同学。”牙子毅然的提出问题问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高取同学呢?”
“不喜欢?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是她告诉你的吗?”
“虽然她没有说得很清楚——不过,只要看城崎同学和大家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一提到高取同学,大家都显得很冷淡,到底她哪个地方得罪你们呢?”
“得罪人?我不那么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是……”
“到了。”
一到树林尽头,视野就宽阔起来。
有一口四周被山毛榉包围住,像学校游泳池那么大的椭圆形池塘,水面呈暗绿色,经常有鱼和昆虫在动,激起涟漪静静扩散着。
千秋向池边走过去,一只手插腰,沉默不语的看了一会池面,然后回转身向牙子说道:“和泉同学,你知道她——高取同学为什么死亡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堀江同学,你有线索吗?”
“我?”
千秋把头发往上拢起。
“应该没有呀,因为我很少跟她讲话,就算有跟她讲话,也不可能知道她自杀的理由。你说是不是?”
“她为什么是魔女呢?”
“魔女?啊——我曾听加乃说过。是她自己那么说的吧?”
“是的。”
“唉。”
千秋在岸边的长椅上坐下来。牙子一面慢慢的走向她,一面说道:“听说她在那间‘被封闭的房间’的浴室里,用灯油引火自焚,跟在这个学园所流传的魔女故事一样。”
“你——”
千秋的脸颊微微抽搐着。
“你怎么知道那种事情?”
“昨天听高取同学的哥哥说的。那个人也这么说,她不是自杀,是被杀害的。”
千秋以惊讶的眼神注视着坐在旁边的牙子的脸。
“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她被杀害——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我是不想相信,可是,总觉得……”
“真无聊,这个学校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才对。”
千秋站起来,再度注视着绿色的水面。
“刚才的话你最好不要到处嚷嚷,不然的话,一旦传入原老师的耳内,就会以扰乱学园风纪的罪名,把你关进单身牢房里。”
[第四节]
吃完晚饭后,牙子立刻淋浴,然后上床。
千秋跟在餐厅碰到的绫等人一起去交谊厅。她混在-大群人中与跟牙子相处时果然完全不一样,是既文静又安详……跟大家一样……牙子虽然也被邀请,可是,她不想去,因为她们所制造出来的“世界”让她产生强烈的不舒服,她总觉得她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冰冷……虽然才七点,可是,很爱困,再加上惠的死、魔女的传说、宗像之家、这个学园的一切、绫那一伙人等等各式各样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呈几个漩涡互相纠缠,更加深疲倦。
已经可以睡了。牙子这么想。
至少等千秋回来再睡吧。虽然她这么想,可是,今天已经不想跟人讲话,虽然对她很失礼,不过,还是把灯光减弱,就这样一觉到天亮吧。
牙子感觉到在等待的黑暗底部,有红色的东西在蠢动,不久,也就掉进睡眠中。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感觉到胸部有轻微的压迫感。
最初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情。
自己脸朝天的躺在房间的床上,有别的东西覆盖在她的身体上面……那是——在意识清醒,恢复视线前,牙子觉得脸颊有一股热气,接着,嘴唇有温温柔柔的触感。
(——耶?这是什么?)牙子大吃一惊,连忙张开眼睛,赫然发现眼前有一张白皙的脸颊,垂下来的头发碰触着喉咙。
(堀江同学?)压在她胸膛的是坐在床边的千秋上半身。
(你在干什么?)千秋的两手压住她的手,为了想逃走,牙子拚命的挣扎着,可是,千秋的身体却比外表来得重,来得有力。
温温的东西在紧闭的嘴唇上面蠕动苦——突然撬开嘴唇,跟牙子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讨厌!)虽然牙子拚命的摇头想大叫,可是,全身的力气从被按住的两手和被玩弄的舌尖消失掉,所以叫不出来。
不久,千秋松开牙子减缓抵抗的左手,右手则在牙子的身体上面向下滑,好像在摆弄白色棉质睡衣般,从肩膀滑到胸部,从胸部滑到腰部,然后又回到胸部,在牙子小而圆满的乳房上面停下来。
嘿嘿嘿,千秋一面笑,一面用手掌按着乳房慢慢玩弄着,她抬起头来,嘴唇离开牙子的嘴唇,透明的唾液呈丝滴下来。
“好可爱哦,你,好棒喔。”
“——住手,啊……”
千秋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黑色的瞳孔散发出光芒,在牙子的耳边耳语。
“不要那样子皱眉头,会破坏漂亮的脸蛋……”
牙子趁隙奋力的伸出可以自由活动的左手。
“讨厌!真讨厌!”
牙子扭动身体,脱离千秋的手,但因为用力过猛,从床上掉下去。
牙子用手按着褐色的地毯爬起来,还没有开口责备千秋,眼泪已夺眶而出。
(这样太过分了……)牙子站起来,瞪着千秋时,千秋好像全然不在乎,自顾自的回到白己的床上,整理弄乱的浅蓝色睡袍,用右手轻轻梳着头发。
(这个人……)千秋在牙子的注视下,脸上绽出笑容。
“好像吓到你了。”千秋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接吻吧?”
牙子闻言,热血突然往脑袋冲,紧接着是拖鞋没有穿就冲出房间。
[第五节]
牙子不知道如何走?走到哪里?等到注意到时,已来到黑暗走廊的拐角处。
她感觉到身体全身发热,全身血脉偾张,心脏也跳动得很快,这个光是胡乱走所造成的。
她用两手按着胸部,刚才被别人按在手掌下的部分隐隐发热。
牙子站在昏暗中,紧紧咬着下嘴唇。
就如千秋所说的,这是她第一次接吻的经验。她用力摇着头,想把残留在口中的千秋舌头触感摇掉。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跟异性交往过,虽然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可是,还是对恋爱怀着甜美的梦想,因为她是极为平凡、普通的少女。关于最初接吻的对象,她也有很罗曼蒂克的想法,可是,如今……用手指擦掉流出来的眼泪,想念起位于荻洼的和泉家。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只好回房间去。虽然讨厌跟千秋见面,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经过那样激烈的抵抗以后,大概不会有这样无聊的举动吧。
牙子步履蹒跚的走着。
这里是位于建筑物的哪一边呢?向左拐——那是位于东端,从办公大楼算起的第一栋宿舍附近……她折回笔直延伸的长廊,像在确认房间号码般,稍微停在可以看到左边的门前面。
看到“校长室”的牌子。
是阿姨的房间……钥匙孔透出亮光,表示千代在房间里面。
要不要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阿姨,并且要求更换房间呢?不,不行,因为那种事情实在太丢脸,可是,这样一直跟千秋处在同一房间……(这该怎么办才好?)“喂!喂!是父亲吗?是我啦,晚上打电话给你,实在很抱歉。”
从房间里面传出千代的讲话声,牙子大吃-惊,不自觉侧耳倾听着。
“从那次以后,又接到署长田崎的连络电话——是。他说在刑警中,好像有一、二个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有疑问,不过,他都已设法解决。幸好死去学生的家人没有前来抗议,事情应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牙子的脑海里想起昨天高取俊记所说的话。
(不会是在讨论如何施加压力吧?)就如他所说的,惠的死是有很多的疑点,但为了保护学园的名誉,千代和外祖父宗像伦太郎想办法……“——是。虽然那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那种事情绝对小允许……好啦,万一的话……那时候就交我来处理——哦?嗯,是的,牙子的事情,起先还满担心的,以目前的样子……我想应该不要紧,因为以往的事情她本人的确全无记忆……”
(阿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了?”
牙子强行用手指按着脸——……圣诞……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接着,跟意志无关,形状模糊的东西一面吐出红色细丝,一面慢慢覆盖内心的表层。
“是,我了解,给您添那么多的麻烦,实在很抱歉,我会暂时留在这里。还有县警本部的濑川先生问候您——是,那么……”
声音到此结束。
……圣诞……牙子一动也不动的僵立了一会儿,红色的浓雾先是淹没了听觉,接着是视觉……不久,按在脸上的手垂下来,脚也可以动。
……快乐……睁得大大的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样空洞无神,注视着黑暗的走廊里面,脚步就像梦游者一样蹒跚。
牙子的感觉和意识全都在那时候后退入内心深处的红色幻影里面。五彩缤纷的世界目前已成为鲜艳的红色水滴、红色泡沫、红色奔流…………心情……好…………根据……这个…………星光…………灿烂……牙子两手无力的垂下来,像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的在走廊上蹒跚走着。
[第六节]
牙子一直没有回来。
千秋想起她冲出房间时悲伤的表情,不禁感到有点不安。
她好像受到很大的惊吓。虽然她不会向当校长的阿姨诉说此事,可是,那样强烈的抵抗,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不该那么做吗?)为了接近牙子,与其故作“千金小姐”的姿态,不如以真面目接近,反而得到反效比较好吧,可是……千秋一面看着弄乱的隔壁床,一面轻轻的咋舌。
她会这么做,大半是抱着好玩的态度。她不否认对牙子很感兴趣,因为牙子拥有不可思议、谜一般的魅力,在她那纤弱、好像很胆小的体内似乎隐藏着什么,可是,想从她的身上找到跟自己相同的东西,好像是错误的。
千秋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今晚也很闷热,虽然已九月半,可是,气温还是很高,湿热的空气让肌肤感到很不快,大概快下雨吧。
打开白框的窗子,把头伸出窗外。潮湿的风让心情感到很舒畅。
到外面乘凉吧。千秋这么想。只要二、三十分钟——已经过了熄灯时间,牙子也应该要回来了,那时自己最好不在,因为向牙子解释很麻烦,而且考虑以后的相处,今晚尽可能不要再刺激她比较好。
千秋披着外套,离开房间。玄关已经关闭,不过,北侧有紧急出入口,就从那里出去好了。
一年级时,她也在熄灯后出去好几次。因为夏天闷热的晚上,待在寝室里很难受,所以就一个人出去吹夜风。
(去年的夏天……)那时是她最低潮的时期。
在大服饰公司当设计师的父亲,不但英俊潇洒、灵敏体贴,说话也很温柔,是让念小学的千秋很引以为傲的爸爸……父亲跟年轻女模特儿的关系、龃龉的夫妇对话、背叛、丑陋的辩解……“这种女人!”
母亲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我也已经讨厌看到你的脸!”
可是,千秋也知道,在横滨开了一家有名精品店的母亲,跟前来打工、希望将来成为设计师的大学生上床睡觉。有天下午,她因感冒提早回家,听到恶心的男女喘息声……父母亲离异后,独生女千秋归母亲抚养。
一年后,母亲跟比她年纪小的恋人结婚,婚后,千秋成为他俩的眼中钉。中学毕业后,她被送进这所名校“圣真”,与他俩“隔离”起来。
(去年的夏天……)那个时候,这个学园的一切她都很讨厌,自己的全部生活——自己所处的周遭一切事物,她也都很厌恶。中学时代,千秋不是“好孩子”,因为非常的不用功,被老师视为“问题学生”,父母亲的不和,造成她自暴自弃,对她来说,在“圣真”的日子,只有痛苦,没行欢乐。
不但她的发型被处罚,连说话的方法也被责罚,表情和行为也-一被骂,为了抒解闷气上街,也被检举违反校规,被处禁闭三天(入学还不到一个月),其他小惩罚可以说数不胜数。
在诸多规则和罚责之下,学园生活、宿舍生活几乎没有一丝欢乐。
有好几次她想逃走,离开学校,返回横滨的家。可是,她知道纵使这么做,受伤最大还是她自己,因为回到家,她还是会被视为家中的绊脚行,母亲的眼中钉。
倒不如离开这里,前往东京单独一个人过生活,就在她开始认真思索这件事情(去年的秋天……)时,转校来的城崎绫跟她住同一个房间。
走廊向左拐,可以看到在尽头的地方挂若“安全门”牌子的门。
打开闩在把手中央的门闩,把门往外推,跟旧砖墙不搭调的金属楼梯呈螺旋状的往下延伸到地面。
她很小心的不发出声音下楼梯。
她穿着拖鞋站在庭院,带着湿木头气味的风,缓缓的吹过来。
(绫……)在那之前,她都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的美少女,宛如一流的人偶师精心创造出来、附与生命的得意作品。完美,千秋这么想。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样完美的人竟跟自己一样呼吸空气。
绫的父亲据说是世界级的名建筑师,因有重大的事情必须去美国不可,所以把绫送进这所学园。
父亲非常溺爱独生女绫,生怕他不在的时候,结交到坏的男朋友,也不相信妻子,因此,一度曾想把绫也带去美国,但因教育的问题只得把绫留在国内。
再三考虑之后,父亲把她送进这所学园,让女儿接受“严格的管理”是他最大的希望。虽然跟千秋的情形刚好相反,可是,还是被送来这个学园“隔离”。
以上是后来绫亲口告诉千秋的。听完绫的叙述后,一面对绫的父亲的自私感到愤慨,一面也对他的正确判断深表佩服。
是的,绝对不能让街头的臭男人接近绫,也不能让他们的视线落在绫的身上——千秋任由夜风吹乱她的头发,沿着铺白色碎石子的小路,前往玫瑰庭园。
天空一片漆黑,黑色的流云,遮蔽住三天后是十五夜的圆月。
在见面那天,千秋就被绫的魅力吸引住,班上的其他少女也都心向她。绫有吸引周遭人心的超能力。秋天结束时,班上的同学称她为“大姊”,开始模仿她说话的口气和行为,到了第三学期,她被推选为班长。由于她成绩优秀,品行端正,容姿端丽,所以老师都对她另眼相看。
千秋几乎是盲目的爱上绫,绫的一举一动,时而让她感到雀跃,时而感到痛苦……不过,跟她在一起后,无聊的学园生活慢慢的改观。
自从知道父亲的“背叛”后,千秋的性关系转向同性。小学时候,她已跟几个女同学发生关系,可是,对绫的关怀,比起超越关心的“爱恋”,更接近“崇拜”的感情。
对千秋而言,绫是美丽的女王。为了绫,任何事情却会上做——她是那么相信。
(因此……)是的。因此,这样……千秋避免靠近会聚集羽虱的路灯,在庭园的长椅上坐下来。渗出肌肤的汗水乾掉后,反而觉得有点寒意。
(——高取惠)也不希望想起她的事情,因为想起她,就让人觉得很痛苫。
惠老是带着哀愁的眼神,眺望着群众在绫的周围,尽力取悦绫的那群少女。
“高取惠是魔女。”
她小声的对着脚下的黑暗说道。
(是的,她是魔女。)(因此……)就在那时——
[第七节]
暗夜的某处有东西在动,虽然是夹杂在秋虫的啼叫声和树木摇晃的沙沙声中,声音非常的微弱,可是,千秋的耳朵却清楚的听到那声音。
(是什么呢?)虽然她大吃一惊,不过,也只是瞬间而巳。
她转动着头,环视四周,但并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惨白的路灯在庭园投下微妙的光和影,下面则是一片漆黑。白色的玫瑰花,失色的绿叶,在地面投下复杂的影子。
移动视线,入眼的则是怀抱漆黑的树林。树林的对面是红砖色洋房的巨影……现在更加体会到平时看惯的景象,早晚各有不同的面貌,这座耸立的旧洋房,一面浮现出闪烁着曾经在此住过的众多少女的幻影,一面将她的心,从日常生活中抽离出来,引诱到不可思议的迷惑中。
一片漆黑的某处,发出东西在动的声音。
是风吗?——不对,不是风的关系,因为那声音非常突然,也非常微弱。
那是与这种夜色不和谐的声音。感觉好像是有什么闯进这片夜色,潜藏着跟大自然不相容的意志。
虽然她的脑中闪过那种感觉,可是,却没有提高警戒,她认为可能心情不好,才会疑神疑鬼。
声音多半是栖息在树林里的小动物所造成的,诸如野鼠或其他什么……千秋再度环视着四周,然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把两手插进外套的怀里。
(她应该已经回房了吧。)她想起牙子的嘴唇。柔柔的,带有香草味,值得再度伺机追求。千秋这么想,今天虽然没有称心如愿,可是,那种纯情的人,一旦改变后,说不定会变得很……背后吹来一阵风,拂乱头发,贴在脸上。
她的手伸向在附近摇晃的玫瑰花瓣,试着摘取一片,含夜气的白色花朵让手指头觉得有点冷。
突然觉得四周的黑暗在注视着自己,或许是刚才的声音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
千秋不由得身体一阵僵硬,从椅子上站起来,心想:也该回房了。于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前进。
这次比刚才更清楚的听到黑暗中发出的声音。
千秋大吃一惊的停下来。
沙沙……是践踏草丛的声音。(——在哪里呢?)左手边是玫瑰花圃,右手边大约三公尺远的地方是黑暗的山毛榉林……千秋转动着眼睛,窥视着树林。
树木林立在黑暗中,树林间一片漆黑。
(那个地方?在那之中?)树林中有小动物。她又对自己这么说。
(没什么好害怕的,没什么……”
千秋收回视线,开始向前行。她很努力的只看前面,因为回头看,会让她无法克制恐怖之情。
这不像是我,千秋这么想。竟然会变得这样神经质……(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了镇定下来,她开始放慢脚步。
路灯把背影拖得长长的,黑暗也越来越深,践踏碎石广的脚步声,和向前延伸的自己的影子都带着恐怖感。
接着——紧绷的神经感觉到有人。
千秋一这么想,在反射作用下,回头往后看,同时喉咙喀喀作响,不过,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把视线转向树林。
千秋就像痉挛般浑身颤抖着。她睁大眼睛,凝视着树林里面。
她一面数着心脏的跳动声,一面等待有什么动静,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一片漆黑和寂静——(是太多心了吧。)她仰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莫名的害怕,连她自己也感到很滑稽。
(回去吧。)心里浮出城崎绫的脸。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对啦,绫不是说过吗?因此,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没有什么……她转身,但就在那一瞬间,千秋的眼睛看到左于边的花圃突然出现一条人影!是身穿黑色塑胶雨衣的人影。
她忍不住发出惊叫声。雨帽下的眼睛发出暗淡、疯子特有的大胆、神经质和异样锐利的眼神。就在直觉对方带有杀气的那一瞬间,千秋的胸部被猛烈攻击。
她感觉到胸部一阵剧痛,连忙用于按着胸部,手立刻被冒出来的微温液体濡湿——是被锋利的刀子刺(为什么?”
千秋不相信自己会发生这种事情,一脸茫然的注视着凶手的脸。
(——啊……啊啊……”
“为什……么……”
双膝突然弯下去。
“……啊……啊啊……啊……”
像要发出惨叫声而张开的嘴巴,住沾满血迹的刀子用力挥舞下,出现一个窟窿,刀子毫不留情的割断她的喉咙,鲜血向黑暗中喷出来。
天空的浮云出现裂缝,黄色的月光照射大地。
横倒下来的千秋的身体,被花圃的玫瑰挡住,流出来的鲜血把门色的花瓣染成深红色,伸出去的脚微微抽搐着。
凶手的嘴唇发出怪异的笑声。
……荷荷荷……荷荷荷荷荷……月光照射下的夜晚,疯狂的笑声在玫瑰园里拖着细长的尾音。
*****
死刑走什么?少女问道。
“你说什么?”
姊姊以惊讶的表情问道。
死刑是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死刑?”
姊姊越发的惊讶。
最近,在围墙那边听到附近的男人这么说(如果那么做的话,是死刑喔,会被判死刑喔……)“是那个呀。”
姊姊很温和的回答道。
“如果做坏事,会被判死刑的。”
坏人会被判死刑吗?
“是的。”
姊姊笑着说道。
“被判死刑,会被杀死。”
被杀死吗?
(被杀死……)少女先是轻轻摇着头,接着是以严肃的表情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