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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燃梦的乐园 第一章

1.00千晴Part.1

我名为鲇川千晴的一名少女,现在似乎正处于青春人生的中心点。

毕竟家庭也算是很和睦,学校里也有很多朋友啊。偶尔打打工的话,在金钱上也不感觉有什么困扰。啊,不过还是买不起很想要的那部最新款手机啦。要继续打工才行。

啊啊,多么美妙的日常生活,如鲜花一般的女高中生,万岁!

对了,我现在正被卷入了青春人生中最常见的境况之中。

你听了青春这个词,会联想起什么呢?

学习?

夜游?

NoNoNo,不管怎么说都是那个吧!

就是恋爱啦!

鲇川?你没听到吗?

意识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异次元世界的千晴,突然回过了神来。

时间是中午。

在离春假还有寥寥数天的这个时期,课程在上午就已经结束了。学生们有一半都踏上了归家之路,剩下的另一半则积极致力于社团活动。

千晴所在的地方,是自己所属的班级二年H班的教室。同学们已经基本上离开了教室,室内就只剩下千晴和另外一名男生了。

在手机收到了放学后能不能请你留在教室的短信时,她就觉得会面对这种情况了。但是一旦到了这时候,内心还是有点痒痒的感觉。

啊,嗯,那个

向着面露苦笑的搔着脑袋的千晴,跟她同班的那个男生默默地投以注视。

我喜欢你。鲇川你现在应该没有跟谁交往吧?既然这样,就跟我交往好吗?

你说什么既然这样,人家也会很困扰的嘛

千晴的表情越来越苦涩了。虽然被提出交往要求也并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事还真是很难习惯。以后就算遇到多少次,恐怕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到了新学期的话,我们就要换班了吧?也可能会被分到不同的班里去所以,我就想趁现在把自己的的,意说出来。

看来,他是很认真的。这可不行啊,面对那种认真的感情,千晴是最脆弱的了。

嗯从结论来说,不可以。真对不起。

千晴斩钉截铁地说道。正因为对方是认真的,自己就更不能摆出一种无棱两可的态度。

为什么?难道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没有啦。令人伤的是,根本连一个也没有。明明恋爱是青春人生中的一大环节呀。

既、既然这样!

没有什么既然这样啦。明明不知道能不能喜欢上对方,这种类似约定的事情我是做不到啦。对不起。

说完之后,千晴不由得在内心抱着脑袋大叫哎呀,又搞砸啦。

本来在心里面还犹疑不决,但是行动上却显得干脆利索。更糟糕的是,她对这种行动并不抱有任何后悔。

果然不出所料,男生听了这种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答,受到了很大打击。他以强挤出来的笑容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说道:

是吗嗯,也对啦。对不起,请你忘记吧。要是到三年级的时候还能同班的话,就像平时一样对我好了。

嗯。

以笑脸作出回应的千晴,心胸中不禁一阵刺痛。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千晴把这件事彻底忘记的话,他就会感到满足吗?嗯这事。问题的答案,实在再明白不过了。于是,她在心中决定尽量记住这件事。

目送着男生走出教室后,千晴趴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哇哈真糟糕呀。看来青春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松呢。

趴在桌上深呼吸的脸,隐约映照在浮现出木纹的桌面上。

长长的头发,一直延伸到差点就超过西远创成高校的校规规定的长度。大大的眼眸由于能清晰地看出她是处于清醒还是昏睡的状态,至今为止也没有起过什么大的作用。千睛有一种哼小曲的习惯,但是那时候的脸却被朋友们评价为像猫一样的脸。

呜呜喝啊!

像反弹起来似的,以猛烈的气势站了起来。对表白心意的他来说,恐怕也不希望看到连千晴也感到失落吧。千晴转换了一下心情,走出了教室。

千晴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眺望着窗外景色,不知不觉就面露微笑,哼起了小曲。绕着校内跑步的运动社团的学生们,一个个跟千晴擦身而过。

嗯,这也就是和平的日常生活吧。这种烦恼多多的青春,其实也不坏啦。

千晴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虽然千晴自认为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高中生,但她却有三个奇妙的癖好。

第一个,就是刚才也出现过的斩钉截铁的怪癖了。也许还可以称之为内心和身体的行动不一致吧。明明内心正在迷惘,可是却会采取异常干脆的行动,这样的事例也不在少数。

第二个,就是哼小曲了。她不知不觉就会面露微笑地哼起曲子来。在上课时也经常会出现这种怪癖,也不知道被责备过多少次了。

而最后的第三个,也是一个很难对别人说明的怪癖。是不是应该称作诉说怪癖呢?就好像在朗读书信~样,把自己的日常生活诉说出来。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说给谁听的。而持续多年的日记,基本上都是以前略、拜启之类的书信用文字作为开头。那已经不是日记,而是没有收信人的一叠书信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多数人都会有的习惯啦。或者说,她很希望是这样。

早呀!大家好噢!请开门吧!

打开被分配给学生会的特别教室的大门之后,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都向着她转了过来。

打招呼的话一句就够了呀,鲇川学姐。

作出回应的是面露苦笑的娃娃脸一年级生津岛步,他的头衔是书记。

啊!那是什么呀,津岛!

发现了步打开在眼前的便当饭盒,千晴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真好呀好像很好吃耶!喂喂,津岛,你面前有一个空着肚子、值得你尊敬的副会长大人在哟,难道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千睛把双手撑在长桌上,满脸贪欲地抬头望着步的脸。步稍微红起了脸,仿佛认命似的叹气道:

如果饭团也不介意的话,就请拿去一个吧。

嘿嘿千睛面露笑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别看步这副模样,他可是一个同时教踏几条船的花花公子。千晴知道这件事,而步也同样知道她清楚。

啊,等一下怎么连炸鸡肉也拿走了?明明只剩最后一个了啊!

啊!为什么副会长你就愿意给呀?我刚才叫你给我也被你拒绝了耶!

从一旁插嘴过来的,是跟他同为一年级生的会计野田佐绪里。她同时也加人了水泳社团。是一个有着健康形象的少女。知道她对步怀有某种感情的千晴,不禁在心底暗自反省。看来这回是做了一件坏事啦。

不,没有啦。鲇川学姐跟野田同学不一样,毕竟是学姐嘛。

没错没错,力量关系不一样啊。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对了,野田,你不去参加社团活动没问题吗?

今天我偷懒啰!

嗯,说得这么直白,不错。小京也好好来出席了呀,佩服佩服。

把两脚伸在教室另一边的长桌上,一直在摆弄着手机的京直树这时候抬起了头。从他身上穿戴着各种校规禁止的装饰品来着,恐怕没有比他更不适合当学生会干部的人了吧。然而这种集会他却一定会来出席,是个得力的总务。

包括踊跃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会长在内,其他的学生会干部都缺席了。但是本来负责杂务的就是现在这四人,所以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算是啦。不过,今天的目的其实是来听鲇川的报告啦,就是这样。

咦?报告?

你不是被同班的男生表白了吗?怎么样?要交往么?

直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千晴瞪大了眼睛。

为、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啊?

学、学姐!被表白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津岛会在这时候生气嘛?

向你表白的那个家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听说他最近要表白啦。然后,你集会也迟到了。那么身为名侦探的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啦。

别吓人一跳嘛我还以为自己被什么秘密组织监视着呢。

那么,到底怎么样了?

无可奉告。这是当事者之间的问题,是严重关系到隐私的事情。好,这是最后的工作了,我们赶快干完它吧!

千晴故意地咳嗽了一声,把正面长桌上放着的一堆文件平均分配给各人。这是为了新学期让新的学生会接班而对各种资料进行分类。

反正就是拒绝了嘛,还在装什么神秘。

知道的话你就别问啦。

不,刚才的只是猜想而已。是吗,拒绝了吗。

京学长,真是高明的诱导质问哦。

有什么高明不高明的嘛,津岛。

之后,众人一边进行着无关重要的闲谈,一边把文件分好类别。对话在中途停顿下来,千晴不经意地向窗外望去,只见田径社团的学生们正在操场上跑步。

嗯,也不错吧,那所谓的青春人生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诉说怪癖又暴露了出来。向着那莫名奇妙的、连存不存在也无法确定的谁诉说了起来。

不过呢,总觉得这样怎么说好呢。虽然这样说有点怪,但就像有一种罪恶感啦。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属于自己的

这也不能说是最后的工作吧,至少对鲇川来说不是。

听了直树唐突的发言,千睛不禁向他望去。看来他在否定着干睛刚才说的话。

咦?为什么?

下任学生会长大人,你还在装什么愣嘛。我至少认识三个要全力把你推荐上去的家伙啊。

千晴苦笑道:

对不起,不可能啦。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料子。

为什么?就算现在是后期,只要成为候补的话,绝对会是鲒川学姐获胜的哦……

啊哈哈,虽然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啦,不过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啊。

这次又轮到斩钉截铁怪癖了。虽然很感谢他们的心意。但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是不能当主角的总是有这样的感觉。我说,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同时在心中不知向谁说道。

既然这样,就继续当副会长,那样就没问题了吧?

如果能当上的话啦。不过那时候,我一定会把你们也拖下水的。光把麻烦的工作扔给别人,自己就溜之大吉,这种事我是不会允许的哦?

没问题,那就约定了啊。

好啦好啦。

哇,我又能进入学生会了!虽然可能会被水泳社团的顾问老师抱怨啦

由于众人一边谈着话一边工作,时间飞快地过去了。由于没有吃午饭的千晴和直树在中途出去买东西吃什么的。工作被打断了好几次,所以比预料中花了更多的时间。

当夕阳染红了西边天空的时候,千晴不禁叫道:

啊,真是的!剩下这么多的话,今天之内是不可能完成的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工作的?

真不可思议呢。一开始各自分量相同的文件堆,现在反而是说着这种话的千晴学姐剩得最多呀。

这样的话,今天是干不完的啦。明天吧,明天。

呜也没办法啦。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把工作拖到明天再完成。

在学生会窒前解散之后,千晴就拿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本来就是因为离家近才进入这所高中的,从这里走回家大约是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很快就到家了。

刚想推开家门,却发现上了锁。说起来妈妈也说过,今天因为要参加街道居民会,所以会晚一点回来。父亲则去了出差,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屋门。

我回来啦

一边脱着鞋,一边向无人的家里叫喊道。千晴并没有兄弟姐妹,当然不可能会有人回答。

登上楼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既没有放着毛布玩具,也没有张贴什么海报,只是一个简朴的房间而已。以前曾经有一次以学生会会议的名义〈只是个幌子而已〉把今天的四人邀到这里来做客。当时直树就说还真是一个没特色的房间啊,步则说的确,作为女孩子的房间是有点平淡,真是少见呢。之后佐绪里还追问说听你的口气,就好像见过很多女孩子的房间哦?总之就是这样的一个房间。

虽然挂在墙壁上的小木板上贴着一些照片,但全都是高中生时的照片,以前的照片出于某个理由,就连一张也没有保留。

嗯?

正当千晴为了换衣服而拉上窗帘的时候,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对面公寓的窗户,似乎掠过了一个人影。那座房子里的所有房间都几乎紧闭着门窗,而且二楼的某个房间都一直被黑暗所包围,从来没有见过那里点亮过灯火,而且连窗帘也没有,所以一直都以为那里是无人居住的地方。

幽灵?

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干睛关上了窗帘。脱掉制服后,刚想从衣柜里拿出宽身上衣,但是又停住了手。

幽灵吗昨天的那个女孩,难道真的是幽灵?

千晴回想起在树林的乐园里昏睡着的少女。

当时,那种类似直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昨天,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散步时发现那个少女的。

在发现她的瞬间,千晴似乎感觉到周围的喧嚣声都远离自己而去了。

谈笑着从身旁走过的情侣。下班回家的工薪族。殷勤地绕着女性兜售商品的街头推销员所有的这些人,都没有察觉到那位少女的存在。一般来说的话,如果有一个穿苞住院服的少女在街上走,他们都至少会回头看上一眼才对啊。

发现了少女存在的就只有千晴一个,而且她还对少女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好像找到了一个令人怀念的人一样

然而千晴跟少女根本不认识,而且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千晴无论如何还是对那个脚步虚浮的少女感到很在意。虽然觉得她令人怀念并没有任何根据不,说不定是有的。尽管有点矛盾,但千晴却这么认为,的确存在着某个理由。

她一路悄悄跟着少女走来,最后到达了URBAN。少女走进了半球形的建筑,在被树丛所包裹的休息室中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千晴心想,该怎么办好呢?也许这并不是应该通报警察的事情,但好像也不是该叫救护车来的状况。更重要的是,少女看样子似乎睡得很香,所以她暂时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少女出现了快要醒来似的动静。千晴立刻反射性地躲到了树丛的阴影中。

少女一脸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又踩着摇摆不定的步伐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千晴只能呆呆地望着少女的背影。

抓住宽身上衣的手,又马上松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她穿上了裙子和衬衣,外面再披上一件对襟毛衣。穿上便服的时候,她经常都会戴上帽子。刚想拿起猎帽,却马上又把目标转向了遮阳帽。

看来这次又是身体比脑袋更快作出决断了。她走下了楼梯,在门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绑鞋带。

然后,她锁好门走出了家,跨上停在院子里的行车,抬起头来。

所谓的青春,就是想去冒险的年纪啦。我说,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她微微一笑,向着那个没有实体的谁说道。

1.01茶深Part.1

来到URBAN高塔的屋顶,迎面扑来的并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一种强烈刺激鼻孔的味道。

怎么一股汽油味啊。

菰之村茶深环视了一下四周,面无表情地说道。

其实不仅仅是汽油味。绽开在眼前的情景,简直就是一片废墟。毫无疑问,在这里曾经展开过一场战斗。

茶深的短发在风中晃动。虽然微风也会带走一些汽油的味道,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那种味道又会扑鼻而来了。

由于先回家里换了衣服,现在的茶深穿的是自己的便服。里面穿了一套紧身衣,外面套上长T恤和灯笼裤。体格娇小的茶深虽然也曾经有过被误认为是初中生的经历,但是在眼神上却有着跟她十六岁的年纪毫不相符的锋锐感。

看来那只白猫就是在这里受了致命的重伤

在背后低声呢喃的人正是〈木叶〉。她作为隶属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央本部战斗班的火种四号局员,平时一般居住在冰炮市,现在为了前来向茶深做报告而被传唤到西远市里来。身上只是穿着裙裤和夹克外套,打扮得颇为简单朴素。

那当然了。我们是循着从一楼开始的战斗痕迹找来的嘛,到这里就是尽头,TheEnd。难道还会在空中继续战斗?猫怎么可能飞上天啊?笨蛋就别开口说话。

茶深瞥了〈木叶〉一眼,陷入了沉思。

〈owl〉虽说是因为受到了我的能力影响,但脑子的确很灵光。毕竟它是在理解了我命令的情况下,就像傻瓜一样在这五年里都忠实执行着监视鲇川千晴的任务啊。事到如今,它并没有放弃命令的理由这么说来,就代表了鲇川千晴来过这里,为什么千晴会来这种地方

茶深一边在头脑中进行着推测,一边从入口循着破坏的痕迹走了起来。

然后,它跟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展开了战斗既然破坏痕迹只有一个方向,那么敌人的数量就应该只有一个吧。而且还是相当强大的附虫者。应该不是由敌方先发起攻击的。要是想逃的话,它大可以逃进只有猫才能通过的狭窄地方。〈owl〉是打算把这家伙打倒其中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敌人想要对千晴不利也就是说,敌人是以千晴为目标,或者是正打算采取会对千晴造成危险的行动。

最初的血迹,就出现在用作汽油容器的水罐残骸的旁边。大概是起重机的燃料吧。

茶深露出了坏笑。

嘿嘿。还真亏它那小脑袋能想到这种主意。是打算用这东西来烧死敌人吗?不过后来失败了,受到了敌人的攻击。受到最后一次攻击的地方

茶深向着贮水槽的小屋走去。供水泵和水槽都被破坏,周围都浸满了水。汽油和水混在一起,向着还没有被破坏的藏地式输水管流去。

茶深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这个难道这也是那家伙故意让对方攻击的吗?不。应该不会吧但是,那么想的话就是说对方是非要这样做才有可能战胜的对手了?

茶深转身向背后看去。俯视着面露惊讶神色的〈木叶〉身后的URBAN高塔和半球状建筑。

就让我们一起走一走这条糟糕透顶的人生路吧!

哼哼茶深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从战斗的痕迹中,茶深感觉到了〈owl〉的遗志,还有它对自己的忠诚心,不由得涌起一阵焦躁。她转过头来,视线紧盯着〈木叶〉。

你这家伙,干吗擅自违背我的命令啊。?

竟然不跟主人先说一声,就自己跑去死了

茶深从惊讶地皱起了眉头的〈木叶〉身旁走过,离开了小屋。

大体上的情况,她已经掌握了。

昨天。鲇川千晴曾经来过这里。

然后,跟一个怀有敌意的人相遇了不,应该说是差点遇上才对。今天,她看到了一如既往地过着校园生活的千晴。那副表情,完会不像曾经遭遇过性命危险的样子。

从一楼的人类血液〈这是〈木叶〉作出的判断〉一直延续到这里看来,那个人恐怕已经身负重伤了。在打倒了〈owl〉之后,敌人暂时撤退了。

真是的,这的确是个糟糕透顶的任务。明明五年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啊。

茶深一边走在手扶电梯上一边抱怨道。

菰之村茶深,隶属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西南支部,拥有异种十号局员〈OWL〉的头衔。这里的十号,就代表她在附虫者之中只拥有除无指定之外的最低等级别的力量。

五年前,茶深被赋予的就是一个跟最低等级别局员的身份极其吻合的任务。

监视一个名为鲇川千晴的人物。

仅仅就是这样而已。上头既没有告诉她理由,也没有说明具体会引起什么样的危险。当时她才刚成为附虫者。还没有接受什么训练就被投入了这样一个明显是敷衍性的任务。

在茶深定期提交的档案资料上,记录干睛行动的报告的最后尾就写着没有异常。下一次的报告书也是没有异常。没有异常这样的报告一直持续了五年。

反馈回来的命令书上,则写着继续执行。继续执行就连认真确认的态度也没有表现出来,就这样一直持续着发出机械式的命令,恐怕就算随便捏造一份这种行动报告也不会有问题吧。

要是没有将其硬推给自己通过能力变成奴隶的一个人不对,是一只也就是〈owl〉的话,这实在是无聊得让人发狂的任务简直就是糟糕透顶的组织下达给自己的糟糕透顶的任务。

愚蠢的组织,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那些家伙既然无能到这种地步,当然就不会知道了吧。

他们不会知道,这五年的岁月,已经让仅仅能对一只猫造成影响的茶深的能力,获得了惊人的成长。更不知道这个被定格为最低等级的附虫者,将会反过来变成绞杀自己不,甚至是把自己逼进彻底灭亡境地的掘墓人

我这个糟糕透顶的任务,也会慢慢继续下去啦。比起这个,中央地域的动静怎么样了,快给我报告一下。

茶深一边沿着手扶电梯往下走,一边向背后的〈木叶〉命令道。由于〈木叶〉昨天才刚刚到达西远市,所以茶深还没有详细向她打听最关键的情况。

〈郭公〉在打倒瓢虫之后,又打倒了〈原始三只〉中的其中一只〈浸父〉。我才只听你说到这里而已啊。

无声无息地跟随在茶深身后的〈木叶〉小声说道:

〈冬萤〉从中央本部逃脱了!

与此同时,在魅车副本部长的命令下,编成了三个特别小队

三个?为什么要特意分开命令系统?魅车八重子还真是个傻瓜呢。

我参加了追击〈冬萤〉的小队不过上面还下达了另外两个同等危险度的命令其中一个是光碟的夺还虽然详细内容不太清楚,但是把那个光碟带出去的人,是〈百足〉

沿着电梯往下走的茶深,突然停下了脚步。〈木叶〉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你别乱说话好不好。说起那个〈百足〉的话,否就是成了缺陷者的〈虫羽〉干部吗?情报源是哪里?

所谓的〈虫羽〉,就是为了对抗不断捕捉附虫者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而组织成的反抗组织。身为头领的少女〈瓢虫〉在跟名为〈郭公〉的局员之间的战斗中死亡,现在已经陷入了分离状态。

听说〈百足〉很快就被捕获了但是我看到了拿着光碟逃跑的少女,跟夺还小队的领队〈霞王〉谈话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跟〈冬萤〉其同行动,逃到了樱架市在途中,〈c〉和〈冬萤〉她们的谈话中内容中也包含了这个信息

身为战斗狂的〈霞王〉和本部的数据银行〈C〉都出动了吗?既然投入了这么高级的局员的话,看来也有相当程度的可信性呢。看来那张光碟是一件相当重要的道具。而且并非别人,正是〈郭公〉拿到了它。也就是战斗的中心落到了主角的手中虽然本人可能没有察觉到,但是把光碟送过去的家伙还真是干成了一件大事呢。那么,你应该确认过光碟的内容吧?

〈木叶〉紧咬着双唇。茶深咂了一下嘴,粗暴地抓起了少女的胸窝。

你不是傻瓜吧?连最关键的内容也不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你刚才说特别队伍分成了三个吧。捕获〈冬萤〉和光碟夺还,那剩下的一个是什么啊?

那个因为我只是四号指定,所以无法问出情报

哼!还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才教会你圆滑得处世方法,把你的阶级一下子扯到了四号了啊?我也不苛求你爬上一号了,二号不,至少也该爬上三号位置啊!

面对茶深的指责,〈木叶〉只是紧咬着嘴唇默默忍耐。茶深皱赶了眉头,一下子把〈木叶〉撞了开去。

你给我说句话好不好!这个糟糕透顶的性格灰暗的女人,恶心死了!

到了什么时候才帮我找出来呢

〈木叶〉颤抖着肩膀低声说道。仿佛已经无法忍受似的,掩盖在长发深处的双眸正反盯着茶深。

我并不是你的奴隶就因为你说能帮我找出杀他的仇人帮我找到第五个一号指定,我才协助你的

她以颤抖的声音嘀咕道。

从〈木叶〉的身体中,升腾起一股薄薄的红色烟雾。现在只有茶深才能看到的这股烟雾,正慢慢形成一只女王蜂的轮廓。

那是茶深以前植入〈木叶〉身上的、自己的〈虫〉的一部分。

〈虫〉的形态有分离型、特殊型和同化型三种。附虫者是通过接触〈原始三只〉而产生的,但是其形态却是根据被三只中的哪一只变成附虫者这一点来决定。

像〈木叶〉那样,〈虫〉以独立的状态来发挥能力的类型就称为分离型。起源于〈暴食〉的附虫者就具有这种特征。

像茶深那样,〈虫〉自身并不具备实体的就称为特殊型。跟物理性能力较强的其他两种相比,这一种类型大多会拥有超自然的能力。由被唤作〈浸父〉的存在变成附虫者的人,都会被特殊性的〈虫〉所寄宿。

同化型是指〈虫〉跟宿主进行一体化、从而发挥出超人力量的类型。这种类型的数量最少,而且能产生同化性附虫者的、被唤作〈第三只〉的存在,至今依然是一个谜。

茶深挥动了右手。她的手掌扇在〈木叶〉的脸上,响起了啪的清脆响声。!

你少在我面前顶嘴。我还可以在这时候把你扔掉的啊。

捂着脸颊的〈木叶〉以几乎灌注了杀气的眼神盯视着茶深。包裹着〈木叶〉的女王蜂开始膨胀了起来。

茶深的能力就是把自己的〈虫〉植根于对象人物发生动摇时出现的内心空隙中。茶深的〈虫〉也就是女王蜂,将会令隐藏在对象内心中的最强烈感情不断膨胀。超过容许范围的感情将会夺走本人的理性。利用失去判断力的人类这种事,对茶深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仅仅是一种污染精神、使感情不断高涨的能力。即使在被分类为精神支配的众多能力之中,也只能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力量。它并不能强行支配对方的精神。也正因为如此,茶深才会被指定为十号这个最低级别。

但是,茶深真正的力量,却是运用这种能力的她自身所掌握的高明手段。把思考能力低下的人拉拢为同伴,在对象本人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其逼进没有茶深就什么也做不成的境地。

名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组织,光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虫〉的能力上,对茶深自身却毫不关心。这对茶深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你一个人到底能做得了什么?你说来听听啊。只不过是能通过条件指定和三次元坐标指定来看东西而已,你还能做得了什么!

听了茶深的话,〈木叶〉的肩膀开始颤抖了起来。少女所怀抱的感情,是愤怒。在少女低垂的脸面下,正隐藏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茶深作出了判断如果继续加强刺激的话就会有危险。要是让感情增幅过度的话,就会对那个人的身心造成障碍。如果不善加诱导的话,也有可能会让对象变成敌人。这也是茶深这种只能污染精神而不能支配精神的能力被指定为十号的由来。

不可以在这时候把〈木叶〉毁掉,因为她目前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是一定可以见到那个夺走了你恋人的第五个一号指定的家伙的。我总有一天会找到附虫者之谜的中心当我支配了特环之后,马上就能找到。

支配所有的附虫者,君临于他们之上那就是茶深的目的了。

虽然〈虫〉这种存在充满了谜团,但是其力量的确非常强大。一旦把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纳入支配之下,获得由附虫者组成的军队的话,要得到更多的东西也是轻而易举的吧。没错,就算是拿下这个国家也没问题。

为了这个目的,就很有必要了解〈虫〉到底是什么东西。茶深认为,掌握这个秘密反而是支配所有附虫者的最大关键。

你应该向我发誓过效忠的吧?事到如今,你已经不能回头了。要是在这里停步的话,你就会一无所有。难道不是吗?

......

〈木叶〉满脸苍白地紧咬着嘴唇。包裹在少女周围的女王蜂影子,在茶深的眼中也逐渐变淡消失了。

但是,茶深的〈虫〉是绝对不会从〈木叶〉身上消失的。即使在平时,它也一直在用尖锐的尾针刺激着她的愤怒感情。

〈木叶〉颤抖着肩膀,一动不动。

哦,是吗。那算了,我跟你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木叶〉抓住了正想转过身去的茶深的衣服。

我没有可去的地方就听你说的去做吧

茶深冷冷地盯着含泪小声嘀咕着的〈木叶〉。

你可别再顶我的嘴啊。

你快去调查那张光碟的内容,马上就去。

要、要怎么调查

你至少也动一动那糟糕透顶的脑筋吧。肯定会有人看过里面的内容吧?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好,你都要从那家伙的口中套出来。

丢下这么一句,茶深就离开了URBAN。

她步行穿过了街道,向着住宅区走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在夕阳照耀下的鲇川千晴的屋子,依然是一片寂静。

茶深转过身,向着对面的公寓走去。她登上楼梯,把其中一道门打开了。

门没有上锁。走进里面后,迎接茶深的是一阵冰凉的空气。

冰箱、电视、还有窗边的椅子,都映入了视野。脱了鞋子走进里面,只见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床单之上,纯白色的猫毛正反射出夕阳的光芒。

哦。

发现鲇川家的窗户出现了千晴的身影,茶深迅速躲藏了起来。看来她正好碰上千晴回家的时刻了。

茶深坐在床上,茫然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上一次进入这个房间,也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平时照料〈owl〉的人,是身为茶深的同学兼跑腿的、名叫杉都绫的少女。

光碟本来应该成了缺陷者的〈百足〉

茶深暗自嘀咕道。

附虫者的〈虫〉一旦被杀死的话,就会变成失去精神的空壳缺陷者。变成缺陷者之后,一般认为是不能够再次恢复为原来的人格。

除了唯一的例外〈冬萤〉之外。

如果〈木叶〉所说的是真的话,也就意味着除了〈冬萤〉之外,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从缺陷者重新变回附虫者的实例。那也就证明了〈冬萤〉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而这个秘密根据茶深的推断,一定是残留在那张什么光碟上面了。

但是,茶深恐怕是不可能亲眼看到那张光碟的内容了。因为特环所使用的磁光碟具有保密功能,所以只能让记录保持几天的时间。?

忽然,茶深的视线转移到放在床边的一张纸上。

那是从中央本部送来的通缉报告书,大概已经被分发到全国各个支部去了吧。对茶深来说,其中的内容根本就无关重要,所以就通过绫交到了〈owl〉的手上。因为这个房间也是由特环分配过来的,所以茶深偶尔也会把这类资料保管在这里。

上面贴着一张标注着堀崎梓这个名字的少女的照片。虽然是个留着善一头长发的美女,但是危险级别却高得惊人茶深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一点。在捕获理由栏上并没有任何记载,这也是本部的通缉报告书上常有的事了。

果然,对茶深来说的确是无关重要的事。对现在的她来说,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怎么样才能窥探附虫者的秘密,还有怎么样才能把中央本部纳入自己的支配之下。

茶深把目光转向窗边的椅子上。

多年来都没有到这个房间里来的理由是过去她曾经来过一次的时候,〈owl〉所表现出的态度。

平时不会叫的白猫,竟然很高兴似的叫了起来。甚至发出了让人恶心的笑声,在茶深的身边不住地来回磨蹭。这对茶深来说,实在是非常不自在。

现在茶深的奴隶已经有好几个了。〈owl〉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只而已。

当看到被赋予了跟自己同样名字的猫的死相时,她也并没有太大的动摇。

是时侯到这里来一趟了仅仅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心底里,茶深已经察觉到自己是一个没有人会多加注意的小人物。能力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躲在角落里搞些小阴谋罢了。如果用电影的角色分配来比喻的话,就只能是坏蛋A或者行人A之类的东西。

另一方面,处于附虫者中心的那帮家伙却强大无比。中央本部、〈郭公〉、〈冬萤〉、HARUKIYO在他们这些有实力成为主人公的人们眼中,是绝对不会看上像茶深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的吧。

但是,茶深在某一天却产生了某个野心。

就让我们一起走一走这条糟糕透顶的人生路吧!

茶深总有一天会死。

恐怕连实现野心的落脚点也无法把握住,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死去吧。故事的主人公们,也只会把那样的她当作一种陪衬的装饰,继续活跃在舞台的中心。

这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完结的、俗气而老土的卑鄙故事。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就算失去多少个跑腿,她也打算一直继续下去。然而即使如此,那只白猫也还是存在于茶深所描绘的剧本开头。

真是的,烦死人了嘛。这种无聊的伤感

事到如今茶深才想起,在没人理会的故事中向前迈步的自己身旁,已经没有了那只白猫。

忠诚吗也亏我说得出口呢。〈木叶〉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东西嘛,我只不过是强迫着她帮我的忙而已啊。

茶深微微一笑,注视着残留有白色猫毛的椅子。

想起来,打从心底里向我发誓效忠的家伙,也许就只有你一个

1.02Theothers

可恶!结果小队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吗!

呜呜

隶属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央本部歼灭班的火种三号局员〈彼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发出了呻吟。

昨晚从URBAN离开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力量,只得在阴暗的巷子里过了一夜。要恢复到能勉强行动的程度,大概还要多花一段时间吧。能供自己进行正式治疗和潜伏用的地方他也不敢奢望了,但至少也要找一个可以进行应急包扎处理的无人之所。

在西远市的商店街一角找到了一家破产的药品店,也的确算是幸运之至了。他用力撬开了后门门锁闯了进去,只见里面散乱地摆放着各种药箱,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止痛用的药。后来又发现了绷带,于是他就以粗鲁的手法包扎了伤口。

背靠着药箱,〈彼方〉仰面朝天地躺在地板上。他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珠,好久没剃过的胡子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头发和胡子都一直没有整理过的他,大概在旁人看来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十九岁的样子吧。

他看了看擦过汗的手,发现上面沾满了粘稠的鲜血。由于半边脸已经失去了感觉,所以他一直都忘记了从脸颊到耳边已经被划上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啊啊

先不说脸上的伤,他每呼吸一次,腹部的伤口就隐隐作痛。就好像鲜血带着精神力同时流失到体外去了一样。表面上虽然只是裂伤,但很明显,那并不是单纯的伤口。

〈彼方〉所属的歼灭部队,是对其他局员彻底保密的、直属于副本部长魅车八重子的精锐部队。只会在万一出现叛逆者的时候才会接到命令。正如部队的名字那样,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捕获目标,而是歼灭和抹杀。

魅车下达了命令。

内容就是对一个从拘留所逃脱出来的、名叫堀崎梓的逃犯采取抹杀行动。

仅仅是为了抹杀一个少女,就编成这样一个由六人组成的特别部队。全员都是六号指定以上的强力局员。虽然也预料到对手相当棘手,但大家都深信这个六人部队一定能够很快完成任务归还总部的。

明明如此,自己却沦落到如此境地。

回想起来,从出发前开始,这个任务就已经充满火药味了。从歼灭部队组成之前一直担任着反动分子的暗杀工作的〈彼方〉,已经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呜!

回想到这里,内心就不禁涌起一阵焦躁感。

我说〈彼方〉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支部队的任务跟〈霞王〉一样,就是对某个试验的复苏着进行暗杀啊。

在整顿好装备、正打算离开本部的〈彼方〉面前,出现了一个面露笑容的少年〈或者是少女也说不定〉。那个形迹可疑的一号指定附虫者,应该是HARUKIYO的同伴。HARUKIYO把他唤作梅。

你说是某个实验?

就是从缺陷者恢复正常的生还者啦。不过另一个生还者〈百足〉,已经被〈霞王〉干掉了。

不可能,复苏者应该就只有〈冬萤〉一个啊。

也对啦。那么他们是怎么样生还过来的呢?不,为什么能被唤醒过来呢?

无聊!〈彼方〉只是一笑了之。果然不愧是莫名其妙的家伙说的话,简直就听不懂在说什么。为什么那帮家伙会隶属于歼灭部队,而魅车又为什么对他们放任自流?

如果想知道的话,那么让HARUKIYO也加入部队不就行了吗?〈彼方〉带着讽刺的口吻这么一说,梅就面露困惑地笑着说道:

我跟〈郭公〉不一样,不是那种光是打倒碎片就会感到高兴的单细胞生物。HARUKIYO是这么说的。

真是彻头彻尾的莫名其妙的家伙。就好像跟常人处在不同世界的异生物一样,完全无法捉摸。

掌握堀崎梓的行踪,实在是非常简单。

部队的其中一人,拥有能追踪特定人物气味的能力。梓首先是前往樱架市,然后从那里移动到了西远市。她一时往东一时向西,完全没有一贯性可言。跟〈彼方〉他们一样,看样子似乎是在追踪着什么人。

在西远市终于追上了梓,〈彼方〉毫不犹豫地对少女展开了暗杀行动。

但是

可恶!

由于情不自禁地狠狠抱怨了一句,伤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醒悟过来的时候,还能站起来的人就只剩下〈彼方〉一个了。

恐怕从头到尾目击了、整个过程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吧。梓回过头来,向着发起袭击的他们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少女的双眸仿佛被黑暗吞没了似的变得混浊起来,同时传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咚隆那是像钟声一样的沉重声响。霎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浑浊。

虽然寻求王者的另一个容器已经失去了目的但是这边的容器还没能完成使命。我对阻挡去路的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从黑眸少女的口中传出来的,却是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只见在举起手来的少女肩上,爬上了好几条毛毛虫。

周围升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悲鸣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歼灭部队的队员们的〈虫〉就好像跟那阵烟雾同化了似的,逐渐失去了本来的形态。

吞噬了〈虫〉的烟雾慢慢收束到少女的身上,逐渐消失了。听到少女的喉咙发出咕嘟的一声的人,就只有〈彼方〉一个。只有他的〈虫〉能勉强保持着原状,其他的人都马上变成缺陷者倒在地上了。

〈彼方〉发出了嚎叫,操纵双头蚰蜒向少女发起攻击。他的蚰蜒拥有着举起汽车拖车、并将其彻底粉碎的巨大力量,然而少女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是因为力量的大半部分都已经被吸收,速度也变得相当迟缓的关系。

少女那缠绕着黑雾的手,划破了〈彼方〉的身体。

要到王的身边去还需要一段时间吗我那近在身边的孩子,一定会为了他的梦想而阻止我吧以后命中注定要保护王的孩子,不能在我手上就此失去

这些自言自语般的话,大概不是向〈彼方〉说的吧。丝毫不理会倒在地上的他,梓马上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名为堀崎梓的少女的真正身份依旧不明,但是在那之后,他却遇到了一个最大的谜团。

在身负重伤的状态下追赶着梓、最后到达了URBAN的他,却被某个东西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只白猫。

因愤怒而失去了自我的他,甚至打算连这只微不足道的生物也抹杀掉,然后继续追赶梓的行踪。当时他已经有一种要把所有挡路的存在全部杀光的冲动。

但是,却遭到了出乎意料的反击。白猫躲开了他的攻击,反而用爪子在他的脸上划上了伤痕。而且还像是在诱导他似的,逃进了高塔的内部,在屋顶故意到处泼洒汽油,想要把自己整个人烧死。

然后

噗呵。

猫发出了笑声。

在漫长的战斗中麻痹了的感觉恐惧感,这时候突然袭向〈彼方〉的全身。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疯掉了。

这个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城市!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啊!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以因愤怒而颤抖的声音吼叫道。

暗杀的目标堀崎梓〈如果相信梅所说的话〉是从缺陷者复苏过来的生还者。

而那个堀崎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疑问了。她应该是在这个城市里寻找着什么人。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王。

在追赶着梓的途中,遇到的却是一只奇特的白猫。难道那个跟梓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跟别的什么东西有关系呢?

但是,〈彼方〉现在还活着。虽然差点就要发狂了,但是现在依然存活了下来。

梓的能力也已经把握住了。只要不靠近她的黑雾,就可以把伤害控制在最低程度。从远距离一口气发起攻击,对其施加最大伤害那样的话就应该能取胜。那团雾并没有物理性的防御能力,这一点已经通过少女躲避攻击的举动得到了证明。

下一次绝对不会让她逃掉。

一定要把魅车赋予的任务自己的使命好好完成。

使命。

没错,〈彼方〉的使命就是战斗。

从同龄的孩子们上小学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小巷里过着斗殴的生活了。当那些有着相同境遇的家伙一个个倒下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他就已经被本地暴力团雇为保镖了。他那从来没有任何情面和限度可言的战斗风格,就连其他敌对的暴力团伙也不得不深感畏惧。

但是,由于本地警察的扑灭行动,暴力团彻底崩溃了。失去了战场的〈彼方〉已经一无所有。他愕然地发现,失去了战斗这个舞台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

谁都可以快给我战斗的地方吧不然的话,我就

这种依赖般的想法,就成了他的梦想。

成了附虫者之后,他就不愁没有战斗了。中央本部命令他抹杀所有的叛逆者,而且还被选拔到魅车副本部长所编成的歼灭班里面。

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爱你吧。所以。你也要爱我哦。

赋予了自己战斗场所的魅车八重子,看起来就像女神一样。

只要〈彼方〉一直战斗下去,魅车八重子就会承认它的存在,也会满足他的梦想。

所以,他对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对,至今为止是这样。

噗呵。

耳边仿佛传来了猫的笑声。

那只白猫也许是〈彼方〉的幻觉创造出来的那只白猫的笑声,已经深深刻印在耳膜之上了。

受了重伤却依然露出笑容的那个身姿显得傲气凛然,就好像对,就像知道了自己诞生的意义,以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样。

那只猫似乎有着战斗的理由。

为了什么?为了谁?

如果那是为了谁而进行的战斗如果那是被谁赋予的使命的话,那只猫就是对它感到满足了吗?

既然这样,那〈彼方〉又怎么样呢?

不断战斗,不断受伤,然后又转移到下一次战斗的舞台上他的梦想,是否会有获得救赎的一天呢?

那只猫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明白

他就像一个梦游病患者一样自言自语道。

他拼命压抑着内心出现的某种微弱的感情,把猫的事情彻底忘记,只专注考虑接下来如何完成任务的问题。

伤势很重,就算止了血,恐怕也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行动吧,必须要有别人的协助才行。等身体恢复到能行动的状态,他就准备想办法联络身在这个城市的局员。

下一次。一定要把堀崎梓杀掉。

可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被杀死。

噗呵。

到了自己面临死亡,迎来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彼方〉是不是能像那只猫一样笑出来呢?

谁知道那样的猫跟我没关系

嘴巴里发出了低沉的呢喃声。

他回想起抚摸着自己脸颊的魅车八重子露出的笑容。

只要我一直战斗卞去,那个人就会给予我战场迎接下一次战斗还有再下一次的战斗

直到因为伤势造成的发热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为止,〈彼方〉也一直在不断沉吟堀崎梓现在已经消耗了不少力量。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之所以没有给自己施加最后一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缠绕在前往URBAN的梓身上的黑雾,已经薄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梓应该是在这个城市里休养着身体。而且从梓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看来,似乎有谁正在阻挠她的目的。她一定是打算不断积蓄力量,等待着采取行动的时机到来。

可是,〈彼方〉也同样衰弱到了极点。〈彼方〉对自己的快速康复能力很有自信,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恢复到进行战斗前的状态了。

〈彼方〉恢复体力的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候了。趁梓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口气作出了断。同时为了不让她逃掉,也许还得准备一些诱饵才行。包括这些问题在内,考虑策略的时间也非常充分。

数日后,〈彼方〉一定会把堀崎梓打倒,自己的使命已经决定了这一点。

我一定会把她收拾掉所以,请继续让我下去吧魅车副本部长

在黑暗中隐藏着呼吸的暗杀者耳边,仿佛传来了猫的笑声。

1.03Theothers

在西远市车站附近的高级宾馆西远帝国宾馆的最高层,有一间套房。

这间套房由睡房和两个客厅构成,面积相当宽敞。放置在每个房间的日用品都是外国制的高级品,至于沙发则柔软到可以让整个人的身子陷进去的地步。

宗方槐路经营着以都市和观光胜地为主的多家宾馆酒店。这个帝国宾馆他也掌握了八成的股份,几乎跟买了下来没什么分别。面对这个连预约也没有就突然来访的大股东,宾馆方面慌忙为他准备了这个房间。

在靠近入口的客厅里,有好几个人在那里沉默不语。

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宗方槐路。他把银黑交混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是一个中年男人。连秘书和司机也没有,是一个凭个人实力创造出大量财富的经营者。身穿高级西装的他,正把玩着一个注入了液体的玻璃杯。

隔着餐桌一个人坐在宗方对面那张三人沙发上的人,是杏本诗歌。她是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指定为秘种一号的附虫者,同时也是唯一从缺陷者复苏过来的人。她的身上正穿着宗方为她准备的蓝色连衣裙,现在正满怀紧张地低着脸,不敢抬起头来。

在餐桌周围,还有另外两个人。

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梶取洋壹。他一身衬衫加牛仔裤的悠闲打扮,正一边偷笑一边看着诗歌。

靠着暖炉叉着双手的高挑少女则一身校服打扮。杉都缠她跟昨天被从远处传召过来的洋壹不一样,是本地的高中生。虽然那长长的直发和细长的眼眸都体现出一种典型的日本人风格,但是那抿成一字形的嘴唇却透露出险恶的氛围。

另一方面,他城谷怜司,则坐在离众人远一点的沙发上观望着窗外景色。双手交叉在绑着发带的脑袋后面,强忍着呵欠。在他那十六岁的头脑中,似乎对现在这种尴尬的沉默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呢?最想见〈冬萤〉的人应该是她吧。

打破沉默的,是宗方平静的声音。他的视线依然集中在玻璃杯之上。

我没有脸去见〈冬萤〉她是这么说的。

作出回答的人是洋壹。他注视着很不可思议似的歪起了脑袋的诗歌,耸了耸肩膀。

就算不是那样,突然间说要在一天两天之内把〈虫羽〉的干部全部集中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事啦。最初的集合地点应该是更西一点的位置吧。为什么要在这种两头不着岸的城市停步啊?

真抱歉啊,反正我们这里就是两头不着岸的乡下地方。

缠皱起眉头说道。她是在这个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人。

这真是多有失礼了。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

联络不上啊,毕竟也太匆忙了。

到这里来的理由,我过后再跟你们说明。我们就先从介绍开始吧。

宗方的手伸到了诗歌的面前。

她是杏本诗歌,是〈虫羽〉的新首领〈飞雪〉。

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人,并不仅仅是洋壹和缠。最惊讶的人似乎是诗歌本人,她惊讶地注视着宗方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啊?请等一下啊!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宗方先生!新的首领?

那、那个我吗?

诗歌。他们是〈虫羽〉现存的两名干部。负责统括众多成员的人,还有另外几个。而且其中还包含有并非附虫者的普通人。

宗方丝毫不理会满脸困惑的三人,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我是他们〈虫羽〉的其中一名协助者。主要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和设施,就是所谓的后援人

宗方先生!

大声叫了出来的人,是洋壹。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他粗暴地抓住了宗方的胸口。

并不是小鬼啊,草蛉。她跟你和瓢虫都是同龄,跟大锹也一样。虽然蠋步甲要比她大一岁啦。〈注:蠋步甲属节肢动物门单枝动物亚门,体形狭长或椭圆形,背腹稍扁平,呈白色或黄色。〉

这并不是年龄上的问题。为什么你想要把她推举为首领,首先,希望你能说一说其中的理由。

缠插嘴道。虽然口吻很客气,但声音却冷漠而锋锐。

在如此险恶的气氛中,诗歌本人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她又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战战兢兢地交替看着宗方和其他两人的样子。

哼。

怜司小声哼了一下鼻子。

首领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重要,也早就预料到会引起争执。但是诗歌那种像普通少女一样的反应,却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在心中向着已故的友人问道:

这家伙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个〈冬萤〉吗,利菜?

要说明的话,就有必要先对目前〈虫羽〉的状况进行重新确认飞雪,这也是我打算要跟你说明的事情。希望你能尽量把这些事记在心上。

是、是的。现在的〈虫羽〉由不足三百的附虫者以及约一百人左右的普通人协助者所组成。去年的圣诞节在叶芝市跟特环中央展开的决战,还有之后因为蜂天蛾的独断而在鸨泽町发生的战斗中,我们失去了众多的成员,跟全盛期相比,在人数上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下降。但是,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宗方一边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一边平淡地说道。诗歌按照吩咐静静地倾听着他说的话,洋壹和缠也满脸不满地闭上了嘴巴。

立花利菜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宗方,眉头稍微扭曲了一下。洋壹和缠的表情看起来也变得有点僵硬。也可以看到诗歌紧咬着嘴唇的样子。但是唯一有一个人怜司依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失去了瓢虫,就是所有事情的开端。她作为创立者,同时也是我们的希望在失去了她的那一刻,恐怕〈虫羽〉就已经失去了存在意义。事实上,当知道她去世的消息时,我就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失败了。

漫长的沉默笼罩着整个客厅。洋壹低着脸,缠的脸上也浮现出泪光。

说真的,在那之后我已经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在那之前,〈虫羽〉被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并在瓢虫的指挥下各自设立了区域首领。在失去瓢虫之后,他们都分别开始采取独立行动,一下子就陷入了分裂状态。而我并没有打算去阻止他们,大概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吧。

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就更印证了他所言非虚了。

白樫初季当那个暗中跟我们私通的特环局员提出交易条件的时候,我也完全没有兴趣。但是,就只有一个人采取了行动。那就是他大锹了。

四人的视线都同时集中到了怜司的身上。但他却毫不在乎,若无其事地承受着众人的视线。

我本来也想问一问那家伙的事了。那家伙到底是谁啊?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也是。

听了两人的话,诗歌也大感意外地看着怜司。她似乎一直都以为怜司也是〈虫羽〉的干部。

他并不是〈虫羽〉的人。不,应该说以前不属于〈虫羽〉吧。按照他本人所说,他是跟利菜自幼相识的伙伴。他同样也是附虫者,我看到他正在打探瓢虫的所在,于是主动跟他接触了。那正好是我打算无视白樫初季提出的交易的时候。

宗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

很强,依我看来,在特环里恐怕会别指定为三号以上的级别吧。!

洋壹和缠都马上变了脸色,然而浮现在他们脸上的却是愤怒的神色。

跟利菜自幼相识的伙伴?而且还很强?你是说要我们相信这种离奇古怪的话吗?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他至今为止都没有加入〈虫羽〉!?

听了洋壹的问题,怜司思索了起来。

我要去樱架市了。

阔别了一年多的利菜,在那一天突然回到了赤牧市。带着一些不认识的少年少女的她,在跟怜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没问题吗?、

怜司这么一问,利菜就有点寂寞地笑了一笑。

谁知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怜司把内心的疑问直接吐露出来,可是两人却变得更激昂了。

就算不加人〈虫羽〉,如果真的很强的话,那为什么不去救她!?你不是跟她自幼相识的伙伴吗?

缠以激动的口吻追问道。

我,明天也许会死。

自从开始在樱架市的高中就读之后,怜司跟利菜也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但是偶尔也还是会通通电话。

那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在电话里,利菜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利菜在他面前也经常会说笑,但是却从来没有开过这种吐露脆弱一面的玩笑。所以怜司就觉得她恐怕是说真的。

所以呢,我有一个请求。

好啊。你尽管说吧。

听了利菜无比平静的声音,怜司也马上作出了回答。利菜似乎并没有吃惊。

因为那是利菜和怜司之间订立的唯一契约。在利菜向怜司渴求帮助的时候,怜司都打算随时满足她的要求。而这一点,利菜当然也很清楚。

如果她那时候叫我去帮忙的话,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吧。

怜司心不在焉似的沉吟道。

利菜的愿望。

如果那是寻求协助的愿望的话,怜司就一定会如她所愿吧。但是,利菜直到最后也没有依赖过怜司。

但是,那家伙最后拜托我的事,却不是那样。

在陷入了沉默之中的套房里,只有怜司那独白般的沉吟声不断响起。

而且我接下来虽然打算留在杏本诗歌的身边,但并没有打算协助她。那家伙继承了利菜的事业后会怎么做我所关心的事,就仅仅是这个而已。!完全无法理解啊!对利菜见死不救,而且还不打算协助〈冬萤〉?你是要我们把这样的人当成同伴吗?宗方先生!

大锹你在夺回〈飞雪〉的时候协助了我们。我还以为你以后也会协助她的啊?

那只不过是因为那些家伙妨碍了我去见她而已。现在我既然已经跟她见过了面,以后就只会观望着她的行动了。不管她是生还是死,只要能看到结果的话,我都无所谓。

混帐东西。

毫不掩饰内心厌恶地丢出这句话的人,是缠。她放开环抱的双手,面对宗方说道:

这实在无法接受,宗方先生。我也听说过〈冬萤〉是瓢虫的朋友,对于进行保护这一点也并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如果要把她推为我们的首领,而且还要把那混账家伙收为同伴的话,我就无法同意了。

我也是,依我看来,其他的人应该都会跟我们一样吧。

宗方看了看洋壹和缠的脸,然后又转向了怜司。那是一种难以窥视内心的、机械性的眼神。在共同行动的这几天里,怜司发现宗方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去看诗歌。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三天就够了。

宗方的口吻相当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在那之前,就让飞雪来决定吧。我现在才发现,最大的问题似乎是她自身的意志。

啊?你在说什么?宗方先生。有谁在说这件事了?做出决定的事我们〈虫羽〉啊!

蠋步甲,请把那份资料拿出来。

宗方看了缠一眼,她似乎有点困惑。但是宗方再重复了一遍拜托你之后,她才终于不情不愿地举起了一只手。

在缠那纤细的指尖上,爬出了一只小小的圆形昆虫。那昆虫展开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了接近套房人口的地方。!诗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随着喀啦喀啦的声音响起,昆虫的身体逐渐巨大化,变成了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大怪物。也不知道是岩石做的还是铁做的,那硬邦邦的金属质地的甲壳反射出虹彩般的光芒。不便移动的短脚,以及唯一只有那里像香口糖一样伸缔自如的口器,正诡异地不断蠢动着。观叶植物和立伞架都被怪物推倒了,被挤向墙壁的梳妆台也出现了裂缝。

她是〈蝎步甲〉,能把吸收进来的固型物体化作自己的身躯,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根据原来的分子结构将其再生出来。

还没等宗方说明到最后,就像垃圾虫一样的那只〈虫〉就从口器中突出了一块东西。缠把那些丝状的纤维扯断后,里面就现出了一个银色的公文箱。

缠随手把那公文箱摆上桌面,打开了盖子。存放在里面的是有好几十厘米高的一叠纸。

这是隶属于〈虫羽〉的附虫者和协助者的资料。然而虽然数量不多,但里面也包含了已经判明情况的特环局员的相关情报。飞雪,大锹,希望你们能把这些记住,在三天之内。

诗歌茫然地俯视着那叠厚厚的资料。

这个嘛,其实也只是类似仪式的东西。既不能以此来评价你们的能力,也不认为我们的同伴会就这样点头答应。但是,如果光是呆在这里发愣的话,也太闲了点吧?

嗯那个

我打算在这三天里尽量说服其他的同伴们。所以,飞雪,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有没有成为我们〈虫羽〉首领的觉悟呢?因为在樱架市那里,我并没有具体确认过你的意志啊。

大锹,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

怜司舒了一口气,默默地站了起来。洋壹和缠也走出了房间,宗方和怜司也打算随着他们走出去。就在这时候

那个,宗方先生。

诗歌叫住了他。

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吗?

宗方站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去看诗歌的脸,也没有转过身来。

诗歌坐在沙发上,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稍微咬紧了嘴唇,好不容易才问了出来:

宗方先生,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我很憎恨你。

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宗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一绺银发从额头上垂了下来。

草蛉和蠋步甲都说过很憎恨大锹。但是对我来说,却比任何人都更憎恨你。明明拥有跟利菜一样不,也许还是比她更强的力量,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对利菜见死不救的人,就是你。

诗歌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浮现出动摇的神色,可是马上又露出了软弱的笑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谢谢你老实告诉我这一点

但是,在樱架市里看到你之后,我就明白了。包括利菜到底在想什么、以及为什么把你唤作朋友另外我还领悟到,只有你才有可能挽救我们。

咦?

但是,人的感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扭转过来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完,宗方就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留下了茫然不知所指的诗歌,怜司也跟着宗方走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只见刚才的两人正在走廊上等待着他们。但是怜司却在门前抓住了宗方的肩膀。

怎么了?

你刚才,说你知道了对吧?

怜司在无意识中向抓住对方肩膀的手上注入了力量。

利菜说过,那个女人有着利菜和我并不具备的东西。你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吗?

当然,我可不是白自比你们多活了这么多年的蠋步甲、草蛉,你们都过来这边听我说几句吧。

这家伙

怜司的脸扭曲了起来。从宗方的态度看来,很明显是不想跟他进行不必要的多余对话。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才是让怜司留在这里的有效手段。

没错,怜司依然必须留在诗歌的身边直到他明白到利菜最后的请求所具有的意义、以及实现她的遗愿为止。

大锹。你说过从樱袈市开始就有人在跟踪我们吧。你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这种程度的请求你应该会答应吧?

站在在洋壹和缠的身旁,宗方注视着怜司说道。

是个女人。

怜司老实开口道。虽然对宗方的态度有所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反咬一口的理由。既然他说这不是强制而是请求,也就没有拒绝的必要。

正确来说,应该是有着女人外表的什么东西吧。在感觉到被我发现的时候,就马上消失了影踪。在一瞬间内看到的身影,就是有长长的头发和纤细的身材而已。在樱架市内一直躲在潜伏地点等风声过去的那段时间,也一直在缠着我们。

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不能保证她是不是人类。

你说什么?

你认识哪个人能以肉身追上汽车速度的?至少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除了怜司之外,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

唔,虽然你对附虫者没兴趣,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是同化型的附虫者的话,也有能做到的可能性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必要把干部们召集起来啊。

也有可能是这个男人在撒谎。

那不可能。他只不过是留在飞雪身边而已,根本没必要骗我们。

宗方肯定地说道,然后转身面对着怜司。

我们会加以参考的,谢谢你对了,大锹。我为你准备了跟飞雪不同的另一个房间

没那个必要。

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是这样啦。

听了这句话,怜司迟了一瞬间才领悟了宗方想表达的意思。

难道你说我会对那样的小鬼下手?

我不是说过她跟你同龄了吗?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不过,总之你要小心别惹她不高兴啦,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宗方第一次对他露出了诡谲的笑容。怜司一脸不满地说道:

你这个色鬼老头。

人家经常这么说我。我们走吧,草蛉、蠋步甲。

虽然他大概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洋壹和缠似乎也对他的笑容感到惊讶。带着一脸茫然的两人,宗方向着位于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走去。

啧。

还真是个不容小觊的人。怜司咂了一下嘴,转身回到了室内。

诗歌似乎正在茫然地思考着什么,但是又马上回过神来,注视着塞满了资料的公文箱。

......

被那叠厚厚的纸片所压倒的姿态,就好像面对着讨厌的青椒不懂得如何应付的孩子一样。怜司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真的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杏本诗歌吗?

怜司一边向已故的友人提出疑问,一边回到了窗边的沙发上。因为也没什么事可做,他就伸直了双脚,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那、那个大锹先生。

诗歌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听说,我们要在三天内把这些东西全部记住

那种东西,只要有一个小时就能记住了。

沉默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少女那愕然的表情,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想像得到。

一、一个小时?

在逐渐进人梦乡的怜司耳边,不断反复回响着诗歌那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呢喃声音。

1.04千晴Part.2

把自行车停在URBANDOME的前面,千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呜哇,难道是台风还是地震来袭了吗?

只见通过走廊互相连接的高塔和半球状建筑前面的地面,被挖出了一条大坑。就好像有推土机在上面驶过似的,高塔的墙壁上还被弄破了一个大洞。虽然刚才嘴里是这么说,但如果真发生了这种自然灾害的话,住在附近的千晴也应该知道才对。

四周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因为昨天是在天黑之后才离开半球建筑的,所以也不记得当时回去的时候是怎么样了。

难道重新开工了吗?然后就打算进行重新铺装什么的。

把自行车锁好之后,千晴就向着半球建筑走去。

入口那里就跟昨天一样,并没有上锁,可以轻而易举地走进里面。千晴哼着小曲走了进去,登上了停止运行的手扶电梯。

虽然外面莫名其妙地被弄得一片狼藉。但是二楼休息室的乐园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在夜幕下依然郁苍清翠的树木也一样。

像床铺一样软绵绵的泥土也一样。

还有我又来啦,为了来见你。

跟昨天一样,一个长发少女正横躺在那里。就像胎儿一样弯曲着双手双脚,仿佛很舒服似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真令人怀念。

一种奇妙的感觉有再次包裹着千晴的身体。

这个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样的少女,千晴并不认识。但是,却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种奇妙的怀念感觉。

千晴也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理由。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呢不过看到了你的这张睡脸,就不想把你弄醒了啊。

脸上露出微笑,以跟少女头对头的姿态躺在乐园之上。把身体的方向转过一百八十度后,千晴笑了起来。

其实呀,我没有了从出生到五年前为止的那段记忆呢。

千晴说出了这个除母亲之外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的秘密。

我总觉得如果不能把它记起来的话,就会很糟糕。就好像我对什么人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那样,有一种类似罪恶感的东西。我不能就这样忘了它而自己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还剩下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啊。

千睛向着内心的那个没有实体的谁说道。

没错吧?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最重要的事了吧?

仰面朝天躺着的千晴,抬头望向男一边的少女。

我说,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沉睡的少女作出的回答,却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千晴笑了笑,也同样很舒服似的寄身于睡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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