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由他的带路下,阿音与鸦人进入废弃的地下道。
视野不佳的脚边,经常会出现小型妖怪,缠着小腿不放。大部分只要阿音蛇眼一瞪就会化为像是老鼠的实体逃之夭夭,不过也有一些反而攀着阿音一行人的脚不放。
阿音自然地躲开这些小妖——而左臂抱着那由他,右手提着忍刀的鸦人,则一面抱怨一面砍死脚边的妖怪,在昏暗的隧道中前行。
最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一处有些宽广的平台状场所。是地下铁废弃路线的车站。
「要下去吗?」
鸦人探头看了看铁轨,这时那由他伸手指向隧道另一端的暗处。
「电车……」
「电车?怎么可能会有——」
话说到一半——伴随着怨灵呻吟般的风声,一头眼光炯炯发亮的巨大怪物到站了。
长着长毛的侧腹,在阿音等人面前大大地打开,从鸦人臂中跳下来的那由他,小跑步地走进怪物体内。
「以废弃电车作为核心吗……」
阿音与鸦人跟在那由他后面走进去后,怪物的开口部——从内部看就只是普通的车门——发出声响后关上了。
「竟然要坐在怪物的肚子里,真是不太情愿啊。」
说完,鸦人环视了一下车内。从外面看起来很是骇人,但怪物的内部跟一般电车的装潢没两样。座位、扶手,甚至连灯光都有。
「但是,这样就减少了遇到其他妖怪的危险——」
阿音眯起了蛇眼,看了看填充物从破洞中冒出来的座位。似乎不是付丧神变化而成的。她随性地坐在座位上,闭上眼后,那由他也过来乖巧地坐在她旁边。
鸦人不敢大意地站着,说:
「如果是地上的话,的确是没办法好好走两步路啦。」
怪物列车发出了长啸般的叫声,便缓缓地开始移动。
在同一时刻。
地上——位于戎都更外围的荒野,《祸津风》肆虐的非人领域,
有个人发出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奔驰着。
皮肤是黑的,衣服也是黑的,全身发出热风般邪气的这个男人——『夜刀神』缘隈。
四下光景有如地狱绘卷。体型远远比人类大的妖魔,不分实体与非实体地你争我夺,相互吞噬。
不只是自相残杀,这些大小妖怪也想袭击缘隈。如果是脆弱的人类,马上就能一口吞下了。
然而——碰到缘隈皮肤的弱小妖怪都被他的身体吸收,从头上袭击而来的强悍妖怪则瞬间遭到自缘隈肩膀飞出的獠牙猷口咬碎吞噬。
咚、咚、咚、咚、咚——
步伐没有一丝紊乱,就像在喝水、呼吸一样,吞噬无数的妖魔、吐出杀气,缘隈本人只是不断地前行。那副模样简直就是凶暴力量的奔流。
像这样不知道走了多少距离——缘隈停住脚步,拾起头。
缘隈抬头看着像生物般重复分解与重建的巨大复合建筑物。这就是宫中殿医·至洛的『城』。
缘隈走近建筑物时,墙壁的一部分好似闪避他的热气般退开,张开一个口。缘隈悠然踏入巨城的体内。
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腐臭气息。
缘隈被带领到一处类似实验室或者是神殿,具有独特氛围的房间。
这种印象来自安置在房间深处的透明圆柱状胶囊。其中除了液体,还有应该属于人类的脑髓。
带路的女性退后了几步。
缘隈直挺挺地站着,与人脑对峙。
『久违了,缘隈。』
发出声音的是安装在胶囊底座的喇叭。机械的合成声音中,带有一点揶揄的声调。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至洛给忘了呢。』
「那个女人会来。」
缘隈说。他似乎不打算说得更多,但至洛好像已经明白他的意图。
『那个女忍者吗——真是难得你会这么执着啊,缘隈。』
缘隈不发一语。喇叭继续发出声音。
『不依赖任何人、不回头、完全独立的最强之人。你应该是这样的存在才对。难道你对一时兴起给予血液的女人有感情了吗?』
声音中混杂了带有嘲笑意味的可厌噪音。
这时——
缘隈面无表情地忽然拔刀,斩向胶囊。刀刃穿透胶囊,只将其中的脑髓斜切而断。
噪音像尖声大笑般,音量变得更大。
『真是过分!虽然只是个空壳,但我还舍不得把它处分掉呢。』
在缘隈背后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的女性,伸出了舌头。
长长舌头的中央,埋藏着某个发光体——勾玉形的物体。充斥于房间中的至洛的存在感,就是从这里来的。
缘隈握住才刚挥动过的大剑——罗喉的手臂,加进了更多的力道。
女性的左右两手共二十只指甲变成利刃并伸长。
维持这个状态,在数息之间,两人互相瞪视。
——最后,或许是觉得扫兴,缘隈收起了剑。
女性——至洛露出一抹妖艳的笑意。
喇叭的声音宣告:
『那个女的我已经派人去迎接了。在她抵达之前,你就拿新玩具玩玩吧……』
以厚重钢铁重重包围的拘束用房间中,有一个人像胎儿一样蜷缩起身体坐着。
不,或许不该说那是『一个人』。
在纤柔的背脊中心,有一条类似缝合痕迹的线。以这条线为界线,右半身是黑色,左半身是白色。筒直像是将两个人类的肉体从中对半切开,再缝合在一起。
一个身体拥有两个重魂,他们的名字是『两头蛇』毘沙西。
将脸埋在蔓膝之间,两个人格低声交谈。
(缘隈……听说他很强喔。)
(不过,还是我们比较强。)
(这可难说了。绝对会被大卸八块的。一定很痛吧。痛到哭天喊地……)
(闭嘴。)
(……嘻嘻嘻,我等不及了。)
左半身的白色皮肤,就像风吹过的湖面般扬起一阵阵波浪。
(废物……杀了缘隈后,我再来收拾你。)
从黑色右肩伸出、既像护手又像武器的异形右手——『丛』,发出沉重的声音,在白色左肩上开了洞。
以这一点鸟中心,白色肌肤的波浪消失了,冰霜降落在表面上。
(啊啊,那也不错……那也不错嘛。)
(阿姊……)
违处博来了呼唤声。
(阿姊……)
——那声音在呼唤的是自己吗?是谁在呼唤?
《御厨众》辰门的训练场。年幼的少年少女在细木头组装成的运动场上四处跳跃。他们都是尚未接受《三尸蛊》移植的蛊忍候补生。
「站住!阿姊,站住!1」
慧到背后傅来的呼唤聱,阿音面露苦笑。她从没听过有忍者会一边喊「站住站住」一边追人的。
「切————!!」
阿音抓住发出尖锐吆喝,从背后扑过来之人的手臂,与对方一起落下。然后在快要落地的前一刻,将脚的在横木上停下来。
「呜哇,哇!!」
袭击者咚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在铺在地表上的垫子。
「痛……」
边摸着屁股遵站起来的,是比阿音小一个世代的训练生留音。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跟在阿音身后,一副自己是小妹的样子。
「——攻击之前,泄露太多杀气了。只有最后一瞬间才需要鼓足气势——就是自己或对手死的那一刻。」
阿音静静地说。她作为『第八世代』的第一人,立场有点像是代理师父,常常用这种方式说话。
「明白了吗?」
阿音问完,留音便一脸敬佩地点头,然后咧嘴而笑。
「阿姐果然很厉害啊!」
阿音一下子愣住了,留音蹦的一下跳起来,跳到头顶上的横木。
「——我明白,明白得很!」
然后才看到她大大地澡呼吸,
「请您再指导一次!」
细树枝柔软地弯曲然后弹开时,她已经飞出去了。这次轮到阿音追在留音娇小的背后。
「——老是休息可是追不上阿姊的,」
留音大声地对背后的阿音说。
「追上——?」
「阿姊是我的目标。不太说话,但实力是超一流的——又酷又帅!」
在运动场上像猿猴般纵横跳跃,留音开心地说,以手下留情的阿音为对手享受捉迷藏的乐趣。
——但,她毫无顶警地挂在横木上,然后咚的一声降落到地面。
「……可是啊……」
「……留音?」
阿音追在留音身后降落到地上,对着她的背影呼唤。
留音慢吞吞地幛过头来,失去血色的表情,简直是死人的遗容。
「可是,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因为……」
突然,留音的身体从内部被扯破,好几支长刃飞了出来。
——其中有几支贯穿了阿音的胸部。
燮得浑身是血的留音,凶神恶煞般地大叫。
「——因为你把我杀了!」
啪唰——
「——!」
从胸口喷出大量的血液,阿音醒了。
「怎么了,阿音!?」
呕——在车辆地板上喀出血块后,阿音回答。
「……没什么。」
「怎度可能没什么啊!?」
阿音摇头否定。
「我大意了——只要做梦,身体就被拖进梦里。这是常有的事。」
阿音的伤口在鸦人眼前迅速地愈合。
「……真是让人虚惊一场。」
鸦人一半是放心,一半是惊讶地说,不遇还是担心地看着阿音。
坐在旁边的那由他,也以喷得满是鲜血的脸庞,无表情地抬头看着阿音。
「——抱歉。」
阿音用衣袖仔细地擦拭那由他的脸。
「抱歉……」
这句话或许不是对那由他说的。
此时——
嗒——傅来某人降落在车内的细微声音。阿音与鸦人反射性地摆出迎战架势。
「『歧路疾风』阿音大人。」
从车辆的深处,一个年轻的女人——女忍者向这边走来。
「我是至洛派来的,恭迎您大驾光临。接下来由我为您带路。」
「啊?……那边真是谢谢您的用心啊。」
鸦人维持警戒,观察对方如何出手。
至于阿音,却是以非比寻常的表情凝视着女忍者。
「………留音……!」
(什么,留音……?)
鸦人小声地问她。但是他的声音没有傅到阿音的耳里。
女忍者——留音面露微笑,歪着头。从她的动作中看不出个人的意志。
「请将您带来的物品交给我。」
「…………!」
阿音按住了胸口。手遮掩的是怀中的《荒胤》,还是刚才胸口的伤?
留音微笑着,偏着头,维持伸出手的姿势不勤。
「阿音,小心——」
鸦人话才说到一半,留音突然往两人突进而来。表情依然是微笑,动作没有一点迷惘。她根本没有个人的意志。
「——好快!」
足以与阿音匹敌的速度。留音流畅地挥动双剑,同时斩向阿音与鸦人。阿音迅连闪开,鸦人则是左肩稍微被削到。
「唏咿噫咿咿咿——!」
从微笑的嘴唇中发出笛子般的怪声,留音先冲过两人身边,然后掉头,连同双剑一起翻身杀了过来。窗玻璃破裂,阵风吹进车内,座位与灯泡不断被弄破。简直就是破坏的漩涡。狭窄的车内两人无虐可逃。
阿音的蛇眼发光了。
『斩霞』——阿音使自己非实体化,踏入漩涡之中,砍断留音的左臂。
「唏咿噫!」
留音迅速转过身,高举起失去的左臂。
这时——从手臂的伤口中飞出一片刀刃。这是骨头本身变化成的摺叠式宽刃刀。
宽刃大刀从阿音的头上向下砍——
咚——
阿音大步向前跳跃,以手中荒王横向一挥。留音的躯干被一刀两断,身体滚落在地板上。
然而同时,
「喀——!」
阿音当场双膝一软,吐血了。不知是『霞技』的副作用,还是内心的动摇造成,她刚才胸口的伤大大裂开了。
轰——
因留音的攻击而受损的地下铁车体崩坏了。
阿音以及抱着那由他的鸦人被抛到铁轨上。鸦人双手环抱那由他,以背部着地。阿音着地也失败了,按着胸口趴在地上。
「阿音——!?」
鸦人跳起来,急着想赶到阿音身边,但她举起手制止他。
「还没完……保护好那由他……!」
果然如她所言——
——哒。
——哒。
——哒。
——哒。
在阿音等人的周围,这次出现了四名女忍者。全部都长得跟留音一模一样。
鸦人跳开后,四个留音便一齐扑向阿音。
「「「「唏咿噫咿咿咿——!」」」」
阿音令蛇眼发光,以『霞遁』突破包围。
但留音们的攻势毫不手软。八把双剑乱舞,切碎了各自的肉体。刀刃胡乱挥舞,留音们将彼此大卸八块,掀起血与剑的旋风。
抵御攻击的阿音动作很迟钝。除了连续使用『霞』的影响,也因为看到熟识的留音外型残忍地逐渐崩毁,而打乱了她的内心。
留音们的刀刃一次一次地伤到阿音的身体。
(怎么会……!!)
——即使是拥有超乎常人之再生能力的虫忍,也不会采取这种战法。
鸦人正被异常的战斗拉住视线,忽然有某人抓住他的脚踝。
是在车内被阿音斩杀的第一个留音——的上半身。
最后——
在阿音眼前化为一团刀刃与血肉的四个留音,发出沽喳一声,聚合在一起。
这是一只拥有并排一列的四张脸与八条刀刃脚的巨大蜘蛛怪。
蜘蛛怪朝着阿音挥起锐利的前脚。
至于鸦人这边,留音正以惊人的力道握着他的脚踝,脸上还带着微笑。
她保持着微笑表情,举起左臂的宽刃刀。
「啧!」
鸦人也高举手中爆镖。
这时——那由他的视线离开了留音,移向天花板。在视野的角落,有某个东西亮了一下。
——一条延伸到空中的『线』——
「——在那里吗!」
鸦人对天花板放出爆镖。
爆镖在空中引起小型爆炸而加速,沿着『线』的来源,飞进通风管内。
然后是一阵爆炸。通风管连同屋顶一起崩塌,瓦砾降下堆积成山。
蜘蛛怪的脚在阿音眼前戛然而止。
握住鸦人脚踝的留音的上半身也停止了动作。
鸦人走进瓦砾当中,找出他要找的人——戴着鬼面具的矮小男人。爆开的肩膀处还在闷烧冒烟,双脚则被瓦砾压断了。
「『土蜘蛛』绳奴——『四头』的傀儡师,对吧?」
矮子——绳奴抬头望着鸦人。然后他鼓起了脸颊,咻地一声吹出吹针。
鸦人轻易地躲过这一记偷袭后,右手取出三支爆镖,一口气打进绳奴腹部。
绳奴像气球一样爆炸开来。死前手臂一震然后僵直,痉挛沿着指尖的细线传达出去——这条线连接的留音上半身与蜘蛛怪,只震动了一下,就完全沉默了。
「就是这家伙在上面操纵那只怪物。」
阿音没在听鸦人说话。
「……留音……」
她胆怯地把手伸向四个排成一列的留音的脸。
这时,留音的脸一齐眨了眨眼,眼珠骨碌地滚动了。
「……阿、姊……我…………」
「留音……!?」
四个留音的表情燮得痛苦,或者是悲伤——然后突如其来地变为眼流血泪的鬼面。
「「「「叽咿——!」」」」
唧咻!
八只刀刃脚像捕兽夹一样关闭起来,打算将抱在里面的阿音撕成粉碎。
但——阿音虽然被脚刺进身体,但还是反射性地将荒王插进蜘蛛怪肚子,咚咚咚地将血弹射进去。
蛊毒瞬间分解了留音的血肉。现场只留下化为无数刀刃的四人份骨骼,顿了一拍之后,便铿啷啷地撒了一地。
阿音呆滞地站在原地好一会——然后突然从全身喷出血液,不支倒地。
「呜……!」
「喂——!?」
鸦人出声叫她,但阿音只是流着血与泪水,痛苦地昏死过去。
「喂,你振作点——」
说到一半,鸦人怱然发现到一个事实。
——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
鸦人伸手到阿音的胸口。痛苦万分地打颤的阿音,似乎没有余力注意到他的动作。
以钢线缠绕而成的手镯状物体——《荒胤》,就放在那里。
鸦人拿着《荒胤》站起来。这样一来,使命就能完成了。
但是……有个人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是那由他。
那由他玻璃珠似的眼睛盯着鸦人不放。
「……干嘛,你有意见吗?」
鸦人将《荒胤》收进怀中,不悦地说。
「这是我的使命。」
那由他不回答。
「阿音也很清楚这一点。」
鸦人说着,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被那由他盯着,自己内心当中就会产生动摇。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从周围的黑暗中,一些小型的妖怪正一步步逼近他们,开始吞噬绳奴与留音的尸体。也有一些妖怪想对阿音虚弱的肉体出手。
「……唉,该死!」
鸦人一边口吐恶言,一边背起了阿音。
以无敌着称的『歧路疾风』,身体竟轻得超乎他的想像。
「带路吧,接下来要往哪走?」
鸦人说完,那由他便转过身,沿着轨道开始向前走。看不出来她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总之就是面无表情。
「啧。」
鸦人咂了咂嘴,跟在她的后面。
在一处类似竞技场的宽广实验室里——
铿——!!
缘隈的罗喉与毘沙西的丛互相撞击,火花迸散。
「唔……!」
在这一次白刃相接当中,缘隈已经明白丛比自己知道的任何武器都要来得『硬』。戒备着未知武器的攻击,咻噜——缘隈滑进了自己的影子中消失了。
但毘沙西的眼睛——蛇眼——正确掌握了缘隈移动的气息。当缘隈出现在毘沙西的背后,毘沙西一回头,就把丛往前猛烈一刺。
缘隈躲过了这记攻击,往右——同时也往左,他的身体左右分身,一分为二。
缘隈从左右同时以罗喉斩向敌人。毘沙西的右半身以丛的装甲部分挡下它,但左半身的手臂则从肩膀被连根砍下。
——然而,喷出的血像触手一样伸出,手臂与肩膀啪嗤的一声回复原样了。毘沙西的白色左半身,具有比缘隈更强的再生力。
缘隈立刻接续下一招。
「血哑流!!」
暗藏在缘隈头发中的九把鞭剑,贯穿了毘沙西全身。接着鞭剑被拉回,但装在其前端的中空针依然留在毘沙西的体表,就像帮浦一样不断把血液吸出体外。这样下去不用几秒钟,全身血液就要被抽取殆尽了。
这时——以正中央的线为分界,右半身为黑色,左半身为白色的毘沙西身体,今身都变为黑色。从九根吸血针像喷泉一样喷出的血液,维持着喷出的形状瞬间冻结了。黑色右半身掌管的是冻结能力。
毘沙西紧接着让全身变为白色,像洋菜冻般浑身抖动,将冻结的吸血针吐出体外。
再次恢复成黑白各半模样的毘沙西挥了一下丛。他以超冷冻能力在空中做出巨大冰柱,丢向缘隈。缘隈将分身统合为一,同时往后跳跃闪躲。
『如何?缘隈。』
至洛的声音从天花板的喇叭传出,对缘隈说话。
『毘沙西的体内有两种蛊毒,以两个人格同时控制。无论是肉体的硬度还是再生力,都在你之上。』
「速度也是喔!」
毘沙西追上了后退的缘隈,向前踏出的左脚藉着反作用力完全伸直,以大于平常一倍以上的步伐冲向缘隈。
丛刺进了缘隈的腹部,霎时间他的全身都冻结了。
「死吧,『旧型』!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毘沙西将缘隈冰冻的身躯高高举起,砸在地板上。
缘隈就像陶器一样摔成了碎片。
毘沙西抬头看着天花板,大声狂笑。
「看到没,至洛!最强的是我?」
「真的是这样吗……」
至洛的声音如此诉说。
「你们并没有『打倒』缘隈。你们只是『打碎』了他而已。」
「什么……!?」
铿啷铿啷——散落一地的缘隈碎片,在同一时间突然消失了。
「!?」
说时迟那时快,分不清是幻影还是实体,嘶——九个缘隈从地板中现身,手握罗喉摆好架势,包围了毘沙西。接着,这些缘隈不疾不徐地以毘沙西为中心开始回转。
毘沙西将丛横在身前,准备迎战。
但缘隈的九双眼睛,找出了对手态势中的破绽。其他位置的八人,一瞬间就与位于最适合攻击的斜后方处的缘隈统合为一。
「咕!?」
「啊哈!?」
毘沙西发出两种叫声并转过头,将丛向前一刺,缘隈的蛇眼也在同一时间发光。缘隈将罗喉的刀锋插进毘沙西体内,自己则穿透了毘沙西的武器与肉体,在后方着地。
「喀!!」
在缘隈的背后,毘沙西被一分为二。各半身失去控制,左半身化为滚滚沸腾的块状黏液,右半身则结冻成硬梆梆的。
「啊哈哈……还,没……完……呢……………」
毘沙西的左半身试图再度恢复成完整的身髅,向右半身伸出带状的黏液。
——但,就在这个时候,缘隈的整个上半身变成带着巨大尖牙的血盆大口扑向猎物,先是毘沙西的左半身,然后再把右半身一口吃下肚。
咕噜……嘎吱…………吧唧……——
弯着一边膝盖跪下的缘隈体内,傅出恐怖的咀嚼声。
『真是精彩……你——』
「——你的确无懈可击,缘隈。」
妖艳的女人——至洛走进室内。
缘隈正要站起来,却发现——
「…………!」
右半身不能动。就像方才被毘沙西冻结时一样,冰霜开始降在黝黑的皮肤上。
「毘沙西其实是专门拿来喂你的『毒饵』……这是为了要让堪称无敌的你,能够有短暂的时间失去力量。」
缘隈朝着至洛挥起还能自由动作的左臂。手臂当中滑出刀刃——但冰霜扩散到右半身,停摆了这个动作。
九把鞭划像有生命似的扑向她——但至洛只消伸手一挥,就抓住了所有的鞭剑,脸上嫣然一笑。
勉强还能移动的左边蛇眼,带着敌意凶恶地瞪着至洛——然而至洛伸长的食指指甲,刺穿了这只眼睛。
缘隈的抵抗力完全被剥夺。
「缘隈……你是没有目的的『力量』不折不扣的化身。」
然后,她以两手托起缘隈的脸,伸出长长的舌头。
「把你的力量给我,我们就完成了。」
镶在至洛舌尖上的耀眼勾玉,伸出了无数条发光的置线。
当它们的前端碰到缘隈的额头时,
沙沙沙沙沙——
伴随着细微的声响,至洛的勾玉开始像刺绣一样,编织进缘隈黝黑皮肤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