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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四谱

本因坊秀埋

职业    围棋棋士

出生地   奈良县奈良市

喜欢的东西 小●鸡

讨厌的东西 萎缩的小鸡●

☗ 小爱是大明星

「雏鹤同学!请帮我签名!」

四年二班教室内,JS的签名攻势在休息时间朝爱袭卷而来。

「嗯,好呀。」

小爱面露灿笑收下签名板与笔记本,摊开课堂使用的文房四宝,流畅地写上艰涩的汉字。

『贤妻良母』、『一夫一妻』、『幼妻』、『头号弟子摆第一』……技巧远比师傅高竿。

最后她又从小猫袋子中,拿出巨大的石块。

「那是什么!?印章吗!?」

小学生对初次见识到的东西兴味盎然。

小澪像经纪人一样伫立于小爱身旁,得意洋洋地高喊:

「澪知道这个!这叫做『落款』!」

「落款?」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那个……棋士签名的时候,得盖上这个才行。」

为了让不懂将棋的朋友也能理解,小爱尽可能仔细说明。

「棋士必须经常签名,也得证明棋迷购买的商品不是假货。为此才需要落款……」

「这么说来,这是小爱独有的原创印章啰?」

「好厉害喔——!是你自己做的吗!?还是谁送你的礼物!?」

小澪立刻插嘴回话:

「是她师傅九豆龙老师送的。对吧,小爱?」

「嗯、嗯❤毕竟我已经成为女流棋士,得遵循规矩……所以师傅就送了我这份礼物❤」

小爱双颊染上一抹红晕,点了点头。

听闻此事后,JS开始交头接耳——

「我说啊……雏鹤同学……」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听说你正和不是亲戚的男人住在一起……对吧?」

「嗯!因为爱是内弟子,自从来到大阪以后,就一直在师傅家叨扰!」

「「呀——❤❤❤」」

换言之,小爱……正在和年轻男人『同居』!

JS的兴致聚焦在一点!!大家嘴上说是来要签名的,但真正目的其实是要打探小爱和师傅的关系!!

「听说你和那个人……有、有婚约…………是真的吗?」

天外飞来一笔的『婚约』一词,让小爱激动地直摇头。

「说、说什么婚约嘛……!现在还太早了啦~!」

「你说『还太早』,意思是迟早会订婚啰!?」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们约好等雏鹤同学长大成人后,就要结婚对吧!?」

「你们亲亲了吗!?」

「我、我们没有约好要结婚啦~!只是我妈为了庆祝爱晋升为女流棋士,把场面弄得太夸张了而已……我当然没有和师傅接过吻啊………………没接吻过,可是……」

「「可是!?」」

小爱略显苦恼地低吟一声。

「那个,要、要帮我保密……好吗?」

「「嗯嗯!!」」

「绝、绝对要保密喔!?绝对……可以吗?」

「知道了啦,快点告诉我们——!」

「我们会遵守约定的!」

此刻,连小澪都与其他JS一起团团围住小爱。

「龙王战第四局,不是在爱的家乡举办吗?在千日手局和重启棋局之间有段休息时间……当时,在师傅的房内……爱让他躺在大腿上……」

「「躺、躺在大腿上——!?」」

呀——!呀——!呀——!JS各个欢声起舞。明明应该是个秘密,众人反而以响亮的音量在教室高声喧闹。

然而小爱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第七局师傅成功防卫龙王了对吧?之后在宴会上,爱中途睡着了……于是师傅从会场离席,带我回房间去。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

「我……我被他公主抱……了……❤」

「「呀——————!!」」

「还有,爱被师傅公主抱的时候,他似乎在和某人交谈……那时他还说『因为有弟子在,我才能成功防卫』……」

「换言之,他的意思是『多亏小爱才能获胜』啰?」

小澪语毕,其他JS也齐声附和。

「好厉害!雏鹤同学根本是胜利女神!」

「而且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和结婚没两样了嘛!」

在JS的推波助澜之下,小爱也止不住继续炫耀。

「最、最近啊!师傅还说希望能每天……享用爱煮的早餐……❤」

「求婚——!!这根本就是求婚啊!!小爱你应该答应了吧!?」

「咦咦!?那果然就是求婚吗——!?」

小爱惊愕不已。

「怎、怎么会……爱本来就一直负责为师傅做饭,突然间带有那种意思我也很困扰…………而且师傅好像对很多女人说过类似的话……比如桂香姊的料理是世界第一,或随时都想吃到飞鸟小姐的料理……嘴上说空老师手艺很差,结果却把她做的菜吃得一干二净……憨仔师傅……!花心大萝卜……!!」

「小、小爱?克制一点、克制一点……」

刺激到小爱黑暗面的小澪,拼命安抚对方。

此时,其中一名JS将疑问脱口而出。

「不过就算雏鹤同学你和对方同居,又被公主抱……但这样就能说是一对恋人吗?」

「确实是呢~师傅和弟子之间,应该就像老师和学生的感觉吧?」

「希望能有个让任何人都一目了然的证据呢。」

妈妈也说过一样的话!——小爱深受动摇。

「需、需要什么东西……才能证明彼此正在交往?」

「果然是亲嘴吧?」

小澪开口说道,其他JS也点头深表赞同。

只见小爱的双颊,像烧烫一般满脸通红。

「亲嘴…………和师傅亲嘴………………呜呜~❤」

「怎么样?有可能吗?」

「…………像小夏那样……只亲脸颊的话……」

「不行不行,若想确认对方的心意,当然只能嘴对嘴呀!」

「呜哇哇……!不、不可能的啦!」

「是这样吗?只要小爱你开口请求,对方应该会答应吧?」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但那种事……实在太害羞,我开不了口……!」

「那小爱你到底想怎么做?」

小澪开始兴致缺缺,以略显不耐的口吻询问道。

小爱忸忸怩怩地说:

「理想来说……我希望师傅、那个…………主动亲我……吧?」

「咦咦——?可是那位老师是个大木头,不可能吧?」

「唉呜呜呜……这也是爱一直困扰的地方……」

若以九头龙老师的迟钝力为题写成一本书,肯定会大受好评,甚至足以荣获将棋笔会大奖。真教人绝望。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也出手相助吧。」

此时现身的人,是班上第一小大人——美羽。

过去在九头龙老师热衷培育天衣时,这女孩曾出言煽动小爱的不安,结果反被对方惹哭(而且还尿裤子)。

虽然曾发生过这种不幸的事件,不过美羽原本便擅长照顾人,小爱基本上也乖巧老实,如今已是互相尊重的同学关系。

由于这回涉及自己的擅长领域,于是美羽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我的男朋友,可是我的大学生家教唷。」

「唔咦~!如果是大学生,表示比九豆龙老师还年长耶!完全是大人了!」

「美、美羽……好厉害……!」

小澪与小爱都对美羽投以尊敬的目光。

「没什么,男人都是小孩子。我不过是运用了点恋爱技巧,就轻易让他沦陷了。」

实际上别说男朋友,美羽的家教根本完全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不过自尊心高的美羽,当然说不出自己只是在暗恋对方,只好可爱地虚张声势。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小爱向对方求助。

「美羽,教教我吧!所谓的恋爱技巧,用的是什么方法!?该怎么学会!?」

「研究这本书吧,全都写在上面了。」

语毕,美羽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 爱,前来杀死萝莉控

「……我回来了。」

公式战结束后,我返回家中,并朝屋内叫唤一声。

由于棋局早早结束,因此现在才傍晚。

「爱?……还没从学校回来吗?」

今天的对局有些奇妙。

对手是关东的中坚棋士。

我抽到后手,被诱导至力战阵形。脱离形势不明的序盘后,情势稍嫌不利,但总算进展到我能发挥实力的局面。于是我提振精神,准备迎接漫长的中盘战,然而——

「对方竟突然投子认输了。」

我和担任记录员的镜洲先生,异口同声惊叫出来。

对手似乎对形势走向抱持悲观的看法……

「局势应该没那么糟,反倒是我这方比较不利吧?是我的形势判断有误吗?不过镜洲先生也与我持相同意见……」

余韵犹存之下,棋子仍在脑海中相织交错。回程在浪速筋过马路时也没注意到红灯,差点被车辗过。

「涵盖龙王战在内,到此是七连胜…………既然获胜了,表示状况应该不错吧……」

我一面脱鞋,一面如此低喃。

「欢迎回家❤师傅❤❤❤」

轻巧可爱的脚步声响起,弟子到玄关迎接我的归来……嗯,不过——

「奇怪?……爱,你是怎么回事……?」

「嘿嘿❤我稍微试着『转变了一下形象』!」

形象确实变化剧烈。

比平时扎得更高的头发,酝酿出小恶魔般的甜腻魅力。这是叫『双马尾』吧?平常的发型不错,这样也相当可爱动人。

服装也魅力十足,是超短迷你裙,搭配长及大腿的纯白膝上袜。

遮掩手部的松垮袖口,显得无比可爱,也就是俗称的『萌袖』。

可不是师傅我刻意偏袒。

「…………好可爱……」

好可爱!远比一般的童星可爱好几倍!

要是把照片散布出去,恐怕会被歌颂为『奇迹美照』,而以超快速度扩散流传吧。『一万年出一人的美少女』还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爱毫无疑问更胜一筹。连一亿年都尚嫌不够,不禁想直呼她为『一亿加三年出一人的美少女』。

无以比拟的可爱模样令我目不转睛,只见爱忸忸怩怩,满脸通红地说:

「那、那个……很奇怪吗……?」

「不会不会!非常可爱喔!这套衣服也相当适合你呢。」

年初将棋对弈当天,我曾对爱说过『要精心打扮,为关西将棋界宣传』。恐怕生性认真的爱,意识到了我那句话吧。

太过可爱反倒令人心生不安……只是若否定她那坚韧的心意,身为师傅的度量可会遭人质疑。既然她衍生出了女流棋士的自觉,我也得先给予褒奖鼓励。

「嗯!可爱得无与伦比呢!转变形象大成功!!」

「嘿嘿❤那么——」

爱天真无邪地揪住我的手臂,以斜四十五度角的目光漾起一抹微笑。

「和平时相比,您喜欢哪一种?」

「咦?」

「师傅您,比较喜欢哪种打扮的爱呀?」

心动~~~~~~~~❤❤❤

几乎要击穿胸口的冲击朝我猛袭而来!

那小恶魔般的甜腻口吻!

无论哪个男人都会瞬间神魂颠倒的视线!

胸口紧紧纠结,剧烈跳动的心脏令人疼痛不已!!

怎……怎么回事!?只是被小学四年级生凝望,为何我会……如此抨然心动……!?

「呐,师傅~哪一种嘛~?」

「呃……咦?那个…………两、两种都…………」

「两种都……怎样?」

「两、两种都………………喜欢……喔……」

「嘿嘿~❤」

绽露耀眼活泼的灿笑之后,爱的脸蛋瞬间埋入我的胸膛。

「我马上去准备晚餐!」

「嗯……嗯。麻烦你了……」

小四的弟子随即放开我,健步如飞地奔向厨房。

相处将近一年,本应习以为常的身影,却比平时更加耀眼夺目。

被脑内将棋盘占据的脑海,也因为这股冲击力而觉醒了。

不,意思不是我觉醒成为萝莉控了喔?…………不是喔?

「哇~今天可真丰盛呢。」

「是的!我希望因对局而疲惫不堪的师傅,能多少打起精神❤」

与服装相同,爱烹调的料理也与平时相异。

一如既往,每道料理都令人食指大动。对局结束得太早,我没在联盟吃晚餐,早已空腹难耐。马上来尽情大快朵颐吧~!

正当我如此作想时——

「师傅,失礼了❤」

咚。

爱以自然流畅的动作,在我身旁坐了下来。她在极尽贴近我的位置坐下,那距离近到双马尾拂过我的肩头。

平时用餐时,她明明都是坐在对面……

「咦?你要在这里吃吗?」

「……不行吗?」

「不……我是无所谓啦……」

爱仰望着我稍微撒一下娇,我便轻易允诺了。斜四十五度角视线,最强。

贵、贵为师傅的威严…………让爱不再仰赖师傅的计划…………

「那、那么……我开动了。」

「开动~❤」

爱自然地用脑袋轻抵我的肩膀,并合起她小巧的掌心。

接着她缓缓转向我,然后张开嘴巴。

「……咦?」

爱转身面向我,满怀期待地张着小嘴。

「…………」

爱仍然张着嘴。

咦?……她不吃吗?怎么回事?

当我满腹疑惑时,爱阖起了本来张开的嘴,露出略显愠怒的神情。

「……师傅。」

「嗯?」

「这顿饭是谁煮的?」

「是爱。」

「饭后茶是谁准备的?」

「也是爱。」

「谁来清洗碗盘?」

「……还是小爱。」

我向弟子低下头来。

「抱歉,我实在太依赖爱了。今后至少由我来清洗餐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咦?不是吗?

「负责烹调料理的人是爱,所以喂爱享用料理是师傅您的工作!」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们重来一遍吧?啊~❤」

「那么……来。」

「啊~❤」

弟子张着樱桃小嘴,催促我也开口说「啊~❤」。

「啊、啊~……」

我已经语无伦次,但还是回应了弟子的撒娇要求。害、害羞到想死……!

然后……

(含住!)

「唔……!?」

当弟子从我手中吞下料理的瞬间……犹如闪电的冲击直窜全身,贯穿了胸口的极深处!呜!太……太可爱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把理性、社会地位和一切都抛诸脑后,跨越人绝对不能踩过的界线——

「…………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

像念经一般如此唱诵后,我总算维持住了心灵平衡。状况岌岌可危……!

另一方面,说到被我喂了一口食物的爱——

「…………呜呜……!太、太害羞,都尝不出味道了……!」

「呼~呼~………………怎、怎么了……爱?你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

直到刚才还紧黏着我的爱,突然间甩过了头去。为什么?我太恶心了吗?因为萝莉控觉醒了?我散发出了什么臭味吗?

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我将话题带到料理上。

「这、这是……哪种鱼啊?」

「※沙鮻。这是沙鮻天妇罗。」(译注:沙鮻日文与接吻同音。)

「沙鮻?那不是夏天产的鱼吗?」

「我请老家送来了冷冻沙鮻。」

为了安全起见,我买了一台气炸锅给爱。看样子她已经完美地能驾轻就熟使用了,这份沙鮻天妇罗堪称人间美味。其他料理当然也是绝顶美食。

「这是……炖菜吗?」

「斯洛维尼亚※炖菜。是斯洛维尼亚的传统料理,类似日本的芋煮。」(译注:炖菜日文与亲嘴读音相近。)

「你、你还会煮这么罕见的料理啊?」

「我特别钻研了一番!厉害吗?」

「咦……很厉害、很厉害。」

「呀嗯~❤」

一抚摸爱的头,她随即发出可爱迷人的声音。这是什么?为何能这么可爱?

我早就深知爱有多么可爱,至今也曾对她怦然心动……但今天的迷人程度却突破了天际。

这可爱程度……说不能足以凌驾小夏!?

被我摸头后,爱似乎更加提振精神,闪烁双眸如此说道:

「下一次我想挑战※中华料理!」(译注:中的日文与亲嘴同音。)

「加、加油喔……」

「明天早餐预计是法式吐司!」

「……我很期待。」

光是作此回应,我便已经耗尽心力。

我再也无法直视爱了。实在太过可爱,我没自信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呼~…………虽、虽然很美味……可是筋疲力竭啊……」

爱拿着餐具前往厨房后,我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

我对料理的味道几乎毫无印象……唯有度过一段甜蜜时光的记忆,深植意识深层……

「嗯?」

我不经意将目光瞥向和室——摆在背包一旁的杂志随之映入眼帘。

「这是……」

《JS四年生》

「唔哇……真教人怀念!」

瞧见手中的杂志封面后,我不由得惊呼一声。那是本小学生杂志。

说起我与师姊有兴趣的杂志,大概仅限《将棋世界》和《诘将棋Paradise》,但班上同学带这本杂志来的时候,我也会兴致盎然地一起读。

「既有连载漫画又有数学练习题,对小学生来说可是魅力十足呢~!」

《将棋世界》上也会刊登连载讲座(『石田流如日中天!用下町流的轻快石田击破居飞穴!』、『进击的棒银!检讨速攻王道·棒银的优点』等等),或者诘将棋和一手必死问题集,只是那类杂志不会受到同班同学的钦羡。

「什么什么?最近的小学生都热衷于哪种报导?」

我随意翻开页面,卷头特辑的报导如下——

『攻陷年长男性的一百种方法』

我耗费了几秒时间,才理解映入眼帘的那串文字是什么意思。

……什么?这是什么鬼?

就我所知,小学生杂志应该是以『怎样摺出飞得远的纸飞机』为特辑的杂志才对啊……

我接着翻开下一页。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好奇,感觉更像是在看惊悚片。

『特辑!「杀死萝莉控的各种角度」!』

天真烂漫地抱拥男性上臂,并以斜四十五度角绽露笑容的JS照片刊载其上,还搭配了详细的解说与参考姿势集。

这、这是……!

「全部都是爱刚才对我做过的撩人姿势!?」

我连忙继续翻动书页。

『积极的肢体接触!天真的JS触碰对方也不会受到指责,尽情地主动触碰对方,抹杀萝莉控的脑细胞吧!』

『诱导对方说出「喜欢」!萝莉控不会积极追求女性,就由此趁隙进攻!先发制人可是战术基本☆』

『小孩的「天真烂漫」就是最大的武器!升上四年级后,会不自觉想往成熟路线发展。强忍那个欲望,以迷人可爱的小萝莉☆为目标吧!』

『初吻难度相当高……所以先从「啊~❤」开始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樱桃小嘴。从低难度攻略正是重要秘诀!』

「………………这些……」

…………刚才我……全都中招了……

而且……全部……都让我心头小鹿乱撞…………

这表示……我…………难不成是……萝——

「哈哈……哈…………最、最近的JS可真是早熟啊~(笑)」

我笑着敷衍过去,以维持心灵的平衡。

「这、这么说来,应该还有附录吧!」

我连拭去淋漓汗水的余裕都没有,只能将目光移向别处以寻求救赎。

「哎呀~怀有童心真教人羡慕!不知怎么的,小时候总会想要哆拉●梦或●之美少女之类的有趣周边呢~」

将棋世界虽然也有附录,但几乎都是小册子,而且内容尽是『防止下一手成诘的手顺39题』、『攻破围玉的技巧【穴熊篇】』、『与劲敌拉开差距的新感觉振飞车基本!立刻动手尝试Direct向飞车』之类的,根本不适合拿去小学炫耀。倒是能向道场大叔夸耀一番。

「现在的附录都是什么东西呢?总不会附赠让十七岁青少年都大惊失色的东西吧——」

『特别附录!萝莉控毁灭服』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吓到魂飞魄散,像只虾子一样向后仰身,凄厉地惊声尖叫。

「师傅!?您怎么了!?」

弟子因尖叫声大吃一惊,直奔而来。

爱穿在身上的那套衣裳……毫无疑问正是『萝莉控毁灭服』。

这样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领悟一切,当场正坐,态度郑重严肃。

「……爱,到这里坐好。」

「好~❤」

「不对!不是坐在我腿上,坐对面!这样根本就抱在一起了吧!给我自己好好正坐!!」

「嘿嘿~☆」

俏皮地伸出舌尖后,爱又用自己的粉拳☆敲了一下头,再用贯穿男人心的『杀死萝莉控』角度仰望着我。

呜!多……多么惊人的破坏力……!!

即便明白她只是依循杂志刊登的情报照做……但那超群的可爱模样还是让胸口怦然心动……我的理性……快被抹杀了……!!

不过!!

「呼——…………吁————………………」

我可是将棋界的颠峰,连霸龙王的男人!

我按照对局前的习惯,深呼吸让心情沉着下来。

「……爱。」

我以不容反抗的严肃口吻,向弟子下达命令。

「给我把衣服脱了。」

「唔咦咦……?」

一瞬间,爱茫然地呆望着我。

接着她仿佛浑身烧烫般面红耳赤,双眸水润地点了点头。

「好……好的!」

爱开始以颤抖的手解开衣扣!

与名人胜券在握时,手会微微打颤一样——爱娇小玲珑的手,也因胜利的兴奋与紧张而大幅震颤。

「这、这一刻终于来临了……《JS四年生》果真是圣经……太厉害了……感谢你美羽…………还有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将我养育长大……今夜,爱会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师傅……!」

「不、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哇——!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我连忙制止忽然在眼前开始脱衣解扣的弟子。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总之得先阻止她脱光才行!

「爱!快住手!」

「呀……❤」

我紧抓弟子的手,将打算当场脱掉『萝莉控毁灭服』的她扑倒在地。

现在状况反倒更不妙了……可是继续袖手旁观的话,『萝莉控毁灭服』会让我在社会上死亡的!万一被谁撞见这幅景象,人生就毁天灭地了!!

正当我如此作想时,玄关门打开的声响传入了耳际。

「八一~?小爱~?我做了太多炖煮料理,所以过来分送你们……一点————」

铿锵!桂香姊手上的锅子垂直坠落地面。她以颤抖的嗓音说道:

「你、你们…………果然………………」

桂香姊视线前方的景象是——

衣衫不整的爱,以及将她扑倒在地、手还揪着衣服的……我……

「从……从何时开始的?不,别回答,我不想听!无论有什么理由,这种事都是不能容许的……不过倘若听了你们的理由,我很可能会决定视而不见!!所以什么都别说!!」

「等等!不是这样的!!桂香姊你误会了,我不是萝莉控啊!!」

「每个萝莉控都是这么说的!!」

「没错,师傅才不是萝莉控!他是真心深爱着我!」

「那就叫做萝莉控啊————!!」

桂香姊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作势脱光『萝莉控毁灭服』的爱。

以及一面阻止弟子,同时拼命试图洗清嫌疑的我。

向桂香姊说明来龙去脉,直到她愿意接受为止,总共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而且最终我仍没能彻底摆脱嫌疑。她回去时,显然还是对我投以狐疑的眼神……

这个瞬间,我下定了决心。

虽然比预期来得早————但时机已然来临。

☗ 道具店街

「快看呀,师傅!是谐星!是吉本的谐星耶!!」

「是啊~是谐星呢~」

在爱企图用萝莉控毁灭服将我抹杀的那个周末——

我带着两名弟子,造访了『难波花月剧场』前方。

「那里还有NMB48剧场!好厉害——!!好好玩唷——!!」

这么说来,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带她参观大阪的观光名胜,毕竟我们一直埋首于将棋嘛。

「有什么好兴奋的?这里是什么知名胜地吗?」

天衣百无聊赖地说道,我吃了一惊,开口询问:

「天衣你……没听过吉本和NMB吗?你住在关西耶?」

「电视节目我只看公共广播,和CS的围棋将棋节目。」

「这、这样啊……」

真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真是禁欲克己。

「话说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你吩咐『别带着晶,自己一个人到大阪』,我才专程过来耶?到这种无聊的地方有何目的?」

「好啦好啦。最近因为我的头衔战和联盟活动,忙得不可开交对吧?偶尔也该师徒单独享受一下假日。这是晋升女流棋士的奖励,是奖励。」

「奖励?根本是惩罚游戏好吗,真蠢。况且你还有空搭理我们吗?」

「嗯?什么意思?」

「空银子。今天获得连胜的话,她不就能晋升三段吗?」

「奖励会的例会日,我被下令禁止进入联盟。是师姊的命令。」

「……既然要消磨一天,我还宁可去观赏对局。毕竟枥创多也有可能晋升三段……」

与不断埋怨碎念的天衣相比,爱一直挂着微笑。

「我很开心喔!这是我们三人第一次单独出门!」

「这倒也是……吧?」

「就是这样~我一直满心期待今天的到来……你们看!」

爱将塞满三明治的篮子展示给我们看。

「我想和大家一起吃,还特地早起做了这些!是不是很了不起?是不是?」

「……了不起、了不起。」

「唔喵~❤」

弟子俏皮地顶着脑袋,要我摸摸头。我抗拒不了,只好温柔抚摸爱柔软的发丝。她就像只真正的小猫般眯细了双眸。

成为女流棋士后,别说离开师傅独当一面,她爱撒娇的习惯反而变本加厉……再加上萝莉控毁灭服那件事,这孩子愈来愈堕落了……得尽快想想办法……

天衣冷眼旁观化身为小猫的爱,以及抚摸着她的我。

「然后呢?我们要在这里干嘛?」

「我今天不是想让你们和谐星或偶像见面。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那里。」

语毕,我指向难波花月剧场南方的某条道路。

那是一处拱廊,高挂的看板写上大大的『道』字。

「那、那条不寻常的街道……是什么?」

「那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千日前的『道具店街』。」

「「道具店……街?」」

「『只要来这里,没有集不齐的道具』——就是这么一条街。」

我催促畏畏缩缩的两人,踏入道具店街后进行说明。

「比如那里,那是坐垫专卖店。」

「「坐垫!?」」

「那间则是布帘专卖店,对面则是酒馆的红灯笼和看板专卖店。」

以贩售餐饮业道具为主的店家栉比鳞次。

「唔哇哇!好大的锅子唷!是营业用的大锅!!」

「哦……还能亲手制作食品模型啊。挺有意思的嘛……」

爱对营业用烹调器具兴奋异常,天衣则是对食品模型兴味盎然。虽然举止成熟,但果然还是孩子。真可爱。

「抱歉,不过今天的目的不是这种店。往这里走吧。」

我牵起依依不舍的弟子的手,往小路迈进。

「真是一条阴气沉沉的路……到底有谁在这里?」

「将棋之神。」

「啊?」

天衣歪了歪头。

此时爱突然环顾四周,貌似察觉了什么。

「这味道……是什么?有股不可思议的香气……」

「唔!的确……有哪里在烧线香吗?」

我向动着小鼻子吸气的可爱弟子,道出了香气的真面目。

「这是木头的香味。」

「「木头?」」

木头的香气,于那间店四周缭绕着。

『天辻围棋盘店』。

「围棋盘店……是吗?」

「搞什么,这不是围棋专门店吗?住在这种地方的将棋之神肯定是假货。」

「棋盘店通常围棋盘和将棋盘两种都有制作喔。」

店门口空无一人。于是我擅自踏入店家,向店内高喊:

「老师——?您在吧?请问您在哪——!?」

……没有回应,也感受不到人的气息。

爱紧揪我的衣服,满怀不安地说道:

「不在店里……吗?」

「不,我已经事先联络过了。而且进行作业前,她酒也应该醒了——」

「酒?」

感觉事有蹊跷,天衣提高音调。

狭窄的店内,拥挤地罗列着气派的将棋棋墩,尺寸大一轮的则是围棋盘。此外还有棋罐及棋台、围棋棋子与将棋棋子……每一样都没有标示价格。

每件商品都是高级逸品,与破旧的店面毫不相衬。

「在这里吗……?」

我穿越不可思议店家的深处,将手伸向纸门并将其拉开——

☖ 盘师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圆润的布丁。

「……?」

这是……什么?

用手指戳戳看。只觉一阵Q弹。

「呀嗯。」

啊,发出了可爱的声音。

「???」

我更进一步凑近脸庞,试着嗅嗅气味。有股甘甜的香气。

然后,我总算察觉到了。

那是人类的——女性的臀部。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屁股——!?为什么将棋盘店里会有屁股!?

我连忙飞跳至房间角落,远离之后便一目了然了。是女人。全裸的美女。

一名年轻女子用出鞘的日本刀抵住将棋盘。而且是全裸。

「为为为、为!为什么是全裸啊!?」

「不要大呼小叫的!」

握刀的美女冷静说道。而且是全裸。

「在神圣的工作场所穿着衣服喧闹骚动,简直天理难容!立刻给我脱光!!」

「在神圣的工作场所一丝不挂才更天理难容吧!?」

「少啰嗦,所有人都快点脱了」

「我们才不脱!!」

「那就即刻离开这房间!!」

美女挥舞刀剑追赶我们。我才想离开呢。

碰咚!

我抱着弟子连滚带爬离开房间,纸门同时应声阖上了。

「吓、吓我一大跳……」

比起大饱眼福,感觉更像是大半夜在路上被痴女强迫直视裸体。完全是变态行为,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师傅?刚才那女人是谁?您认识感情好到愿意裸体迎接您的女性吗?为什么师傅您身边总是、总是围绕着那样的女性呢?倘若还有其他人,麻烦您趁现在列出所有名单,爱身为头号弟子必须礼貌地向每个人招呼致意才行。请一个不漏地全告诉我。」

爱的眼神已经全然丧失光芒。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我的双眸,并以平静的口吻一鼓作气说道。师傅颤抖不已……

另一方面,天衣则因不同的理由浑身打颤。

「我、我说……师傅,刚才那个人,难不成是……?」

「嗯,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真的是……本因坊秀埋!?日本围棋界第一位女性头衔保持者……?就是那个……?」

天衣听过她啊?不愧是常看围棋将棋节目的人。

「正如天衣所言,她是围棋三大冠之一『本因坊』的头衔保持者,本因坊秀埋老师。虽说围棋与将棋有所不同,但她与我同为职业棋士。」

「「唔……!!」」

爱与天衣睁大硕大的双眼,脸上明白写着『就凭那个痴女……!?』。小孩真是诚实。

「同时,她更是现代罕见的『盘师』。」

「「盘师……?」」

这个陌生的职称,令两名弟子同时歪头。

尽管与年初将棋对弈时气质截然不同,而且又是全裸,她毫无疑问是烧卖老师。酒醒了之后,那个人便会性情大变。

谣传『酩酊大醉的状态下获得了头衔』的本因坊秀埋,一年仅有数天清醒。

那并非为了对局,而是——

「……难得睽违了三天,湿度及风才达到完美状态耶!」

烧卖老师身穿浴衣,拉开纸门现身了。

爱鼓起勇气提问。

「那、那个!……您一丝不挂拿着刀,究竟在做些什么……?」

「『太刀刻』。」

「太刀……刻……?」

烧卖老师以温柔的口吻,向呆愣原地的爱说明:

「这是为棋盘加诸生命——令『神』寄宿其上的仪式喔,雏鹤爱小姐。」

我们决定在商品罗列的店内空间深入详谈。

「方才真是失礼了。虽然知道八一先生您大驾光临,不过适合工作的环境难得齐全。」

「啊,不会……毕竟是我勉强你,将预定计划提前……」

对方端出茶来,使我诚惶诚恐。

一旦酩酊大醉,便会不停大呼小叫下流三字的痴女,酒气清醒后居然摇身一变成淑女。虽说是淑女,刚才却一丝不挂。

天衣战战兢兢地开口提问:

「你……是本因坊秀埋对吧?本人……?」

「是的。我本名是天辻埋,是这间天辻棋盘店的店长。」

「明明是荣获围棋头衔的职业棋士……却在制作围棋棋盘?」

「俗话说『耳濡目染』,天辻家是代代相传的盘师家族。不过盘师当中,有不少人对围棋或将棋规则一无所知。」

烧卖老师绽露柔和的笑靥,接着阐述道:

「由于工作性质,经常有高阶棋士造访我奈良老家的工房。他们有时会在等候时间下围棋。虽然记忆不清晰,但据说我幼年时期看着那幅景象,就这么记住了围棋规则。」

「光、光用看的就能记住……而且还是没记忆的幼年期,一岁或两岁吗?果然是难以置信的怪物……」

「不过同时,我也记住了制作棋盘的技艺。以职业棋士为业的现在,我也开了间店面,制作、贩卖自己中意的棋盘。几乎只是兴趣使然。」

我针对比全裸更令人在意的事提出了疑问。

「话说回来,老师,刚才的棋盘是——」

「是的。正是八一先生您委托我修缮的那面棋盘。」

「唔……!难不成是我不小心敲破的棋盘……吗?」

烧卖老师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爱则神色激动地质问:

「修得好吗!?都已经裂开了耶!?」

「当然能修复。那种程度的瑕疵,贴张胶带就行了。」

「「这么简单!?」」

「棋盘是生物。不让砍伐下来的木头枯萎,使其维持盎然的生命力,才是制作棋盘的奥秘。所以棋盘残留着自我修复的能力,也正因是生物才有瑕疵。」

「将棋盘是……生物……?」

我向陷入混乱的爱,透露谜题的解答。

「那面棋盘是『生盘』,所以破裂也无妨。」

「唔咦咦……?」

爱更加混乱了。

「最适合制作将棋和围棋盘的木材是榧木。不过这种木材本身便具有容易龟裂的性质,于是人人都称『榧木易裂』。」

「咦咦!?那、那为什么还要选用这种木材!?」

「那是因为榧木同时具有易于闭合的性质,而有『榧木易合』的说法。」

「榧木……易合?」

「纵使置之不理,生盘的瑕疵也会自然闭合,并紧密修复到令肉眼甚至看不出痕迹。不过一旦有杂质混入瑕疵中,闭合处便会留下黑线。」

「原来如此……所以只要贴上胶带,便能避免混入杂质……」

「是的。比随便加入填料要来得好多了。」

想通缘由的天衣低喃一声,烧卖老师向她点点头后,继续往下说明:

「榧木是极富弹性的材质。即便使劲将石头或棋子敲打其上,那柔软的触感都能温柔承受……所以用榧木棋盘下围棋及将棋时,无论多久指尖都不会疲惫。」

优良棋盘有益于指尖,也会与棋士的气势产生共鸣而高声作响。榧木以外的棋盘会令手指疲劳,而疲劳感也会随之影响将棋表现。

「围棋与将棋都拥有千年以上的历史,表示棋盘与棋子也历经了相等岁月。如同棋谱逐渐洗练,棋具也在反覆试做失败中愈发精致。与受到珍藏的正仓院皇室宝物『木画紫檀棋局』对照之下,现代棋盘的形状与材质都截然不同。」

烧卖老师直视爱的双眸说道:

「把棋盘寄放于八一先生家的过程,我们称为『借盘』。将生盘借出给使用者,在实际使用过程中,令棋盘逐渐干燥。」

「干燥?……是指弄干它吗?」

「没错。制作棋盘时最重要的过程即为『干燥』。每寸大小需要一年的干燥期。」

「七寸棋盘的话……要七年!?那么久……?」

爱大为震惊。光是干燥期间便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也难怪她会讶异。

「不过无论干燥期多长,若保持砍伐下来的状态,是无法完全干燥的。将其裁短、塑造成棋盘的形状后,木头必然会产生弯曲。因此必须先打造试用棋盘,令其干燥,并把棋盘置于实际使用的环境,再观察弯曲的程度。这过程即为『借盘』。」

「竟然下了这么多工夫……?」

烧卖老师对惊愕出声的天衣点了点头。

「最近这类盘师已经逐渐减少,纵使不计成本,我也想打造出自己心满意足的棋盘。」

身为一名盘师,她也有意让传统技艺流传后世吧。不过……

「若能诞生名对局、培育名棋士,那就很划算。棋盘虽是工艺品,仍有它应尽的义务。」

拥有盘师与棋士两种面貌的本因坊秀埋——这种想法相当符合她的作风。

老师总将『强烈的努力』挂在嘴边。

为了达成强烈的努力,足以承受棋士热情的棋盘是不可或缺的。

「借盘过程结束后,再用刨刀为生盘塑形,最后再刻划目盛。经过这番苦工打造而成的棋盘,将不会再弯曲龟裂。小说或观战记中,描写棋士用棋子或石头打出清亮响音时,时而会写道『连如此高贵的名盘,都应声龟裂』,但那种描写是幻想,绝不可能发生。」

烧卖老师啜饮一口茶,接着调整浴衣的衣襟。

「茶都冷了呢,差不多该进入太刀刻的话题了。」

「所谓太刀刻,就是用刀刻划格线对吧?」

听了天衣的疑问后,老师点头赞同。

「究竟为何以刀为工具,起源不明……不过围棋与将棋是作为贵族的游兴发展至今,因此棋盘、棋子工匠都与朝廷及武家渊源至深。制作棋子的名匠中,有位如今仍以书体名流芳百世的『水无濑』。他也是贵族。」

「书体……?」

「棋子上不是写着文字吗?那就叫书体。」

天衣向歪头不懂的爱解释道。好温柔。

「通常会将固定字体复写其上。除了水无濑以外,还有『锦旗』或『菱湖』等人气书体。简而言之,就是棋子的字型。」

「不仅限于此。有时还能请喜欢的棋士书写字体,或者用自己写成的书体制作棋子。」

老师为天衣的说明做补充:

「棋盘制作原本是木工或佛具工匠的工作。逐渐专精化之后,以※京城及大坂为中心的『御所派』盘师就此诞生。我们天辻家也是传承御所派技术的盘师……而御所派代代相传的技法,正是太刀刻。」(编注:京都与大阪的古称。)

从老师的口吻,能感受她以继承传统的盘师一职为傲。

「另一方面,移居江户成为幕府御用工匠的盘师,则被称为『城棋盘师』。他们不用太刀刻,而以铁片或笔刻划线。」

「他们为何不用刀呢?」

「江户以武家社会为中心,刀即为武士灵魂。或许他们判断,应该尽量少用高贵的灵魂制作棋盘吧。」

老师夹杂自己的推论,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我个人的看法,我认为太刀刻在目盛作业中是最优异的技法。」

她满怀自信地如此断言。

「其他技法都是用漆『画上』线,唯独太刀刻是『蘸上』漆,因此能够刻划出自然隆起的精致格线。最重要的是只要将太刀刻驾轻就熟,刻划线的速度比使用其他技法更快。」

「……关于盘师及太刀刻,我大致了解了。」

天衣丝毫不打算碰茶,开口说道:

「不过,你为何要全裸?」

「没错!请告诉我们!」

看来爱还在怀疑我与烧卖老师间的关系。只见她紧抱我的手臂,以威吓的神情瞪视老师。

「使用漆的制作过程,绝不可落下尘埃。万一尘埃沾到尚未干燥的漆,那部分便会被染脏。线的美感有任何一丝瑕疵,都会打乱棋盘整体的平衡,之前的所有苦工将会付诸流水,所以才要脱光啊!」

烧卖老师强而有力地断言。

明明没醉,她的眼神却有些水润荡漾。

「『搞不好丝线会掉在漆上』——只要有稍许不安,便无法专注于刻划线的工作。因此历代名匠在寒冬中也仅围着一条兜裆布,手握日本刀。作为我盘师师傅的父亲也是如此。」

「那老师你也好歹穿件内裤吧!」

「你这个贵为龙王之人未免太没志气了……弟子必须超越师傅才算独当一面!若师傅穿着兜裆布,我就要全裸!这点我绝不退让!!」

天衣对顽固贯彻全裸的烧卖老师如此说道:

「那穿泳衣不就得了吗?尼龙材质的话,就不会掉丝线了吧?」

「唔……!!」

烧卖老师以醍醐灌顶的神情凝视天衣。

「不不,老师,不要露出那副『这女孩不得了……!!』的表情好吗?拜托别因为这种事认同我的弟子!」

请对她的棋力与才能给予评价。

烧卖老师不知有没有听进我的话,只见她与天衣四目相对。

「你就是夜叉神天衣小姐对吧?」

「没错啊。」

「呵呵……原来如此。八一先生的眼光还挺锐利的。」

「啊?……什么意思啊?」

天衣以狐疑的目光看着老师与我的脸。我别开视线,佯装不知。

「……呜~」

爱似乎还无法完全接受盘师全裸的理由。

「…………」

在棋道世界领先群雄的本因坊秀埋,与眼前的裸女竟是同一人,这点也令天衣心生怀疑。

烧卖老师站起身来,并对两人说道:

「平常工作时,我绝不会让他人踏入房间……就当作是成为女流棋士的赠礼吧,让你们见识一下制作棋盘的秘技。」

☗ 太刀刻

「为什么连我也非得脱衣服不可啊!?」

天衣仍穿着衣服,对俐落脱衣解扣的我与爱放声呐喊。

「跟我抱怨也没用。谁叫对方说参观太刀刻的条件,是只能穿内衣。这也无可奈何嘛。」

「那我不参观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家!」

「或许能明白烧卖老师强大的秘密喔?」

「唔……!」

天衣紧咬下唇,默不作声。只见她愤懑不平地将手搭上上衣。看样子为了变强,她已觉悟要不计一切代价。和师姊一个样呢。

另一方面,别说内衣,爱在家中刚出浴时甚至会一丝不挂地四处乱晃,所以一脸平淡地直接脱了。

至于我又不是萝莉控,即便小学生脱得只剩内衣,我也丝毫不觉得大饱眼福。真的啦!

「师傅~用刀刻划线,是什么感觉啊?」

「我也只在小时候,见识过一次烧卖老师父亲的工作现场。感觉就像用刀划开棋盘一样……总之非常厉害。嗯。」

「……做到这种地步,要是没能令我慑服,我就用日本刀刺穿你。」

我们身穿内衣,拿着掸子、扫帚和吸尘器为铺设木板的工作房三重除尘,最后再用沾满水的抹布仔细擦拭。

接着我们在濡湿的木板房中心,摆上半张榻榻米。

当我们把棋盘安置于榻榻米中央之际——纸门缓缓开启,烧卖老师现身了。

「……准备就绪了。」

盘师天辻埋手持出鞘的日本刀,遵循天衣的建议,没有全裸,而是穿着一身泳衣。藏青色的尼龙质地紧密贴合她丰满的身躯,那种设计感似曾相识。

是学校泳装。

「烧卖老师……那件未免有点……」

不管从酒精清醒的烧卖老师是多么贤淑儒雅的美女,都二十几岁了还穿学校泳装,对我的弟子会有不良影响的。希望她多做一些教育上的考量。

「……我只有这件。」

就连老师也略感羞耻。毕竟在清醒状态下穿学校泳装,又手持日本刀……

「方才我也提过了,进行太刀刻时绝对严禁尘埃。参观时不准有动作,尽量控制咳嗽及喷嚏。引起尘埃之人……斩!」

「「唔……!!」」

在连坐垫也没铺的木板房间中,我们穿着内衣正坐着。那剑拔弩张的氛围令我们紧咬下唇,连点头都不被允许,否则会将发丝或尘埃抖落。

「太刀刻最必须细心注意的,便是漆的状态。」

烧卖老师开始利用刷子,搅拌自容器取出的漆。

「漆的黏度随时都在改变,而且其变化必定会呈现于刻划出来的线上。若最初刻划的线,与最后划出的线有相异之处,那差异将打乱棋盘整体的平衡,进一步令使用者的思绪紊乱。」

要读透漆的心境,使漆本身与自己同化。

烧卖老师表示这即为太刀刻的精髓。好深奥……

「话说回来,老师,用来搅拌漆的刷子,是用什么制成的?是因为染上了漆的颜色吗,总觉得很像人类的头发……」

「这就是人类的毛发。」

烧卖老师以理所当然的口吻承认了。咦咦——!?

「据说年轻处女的毛发是制作漆刷毛的最高级素材……这么说来,雏鹤小姐和夜叉神小姐的头发,似乎都能做出极上等的漆用刷子呢。」

「「……!」」

爱与天衣差点因恐惧而猛摇头,但赫然想起不能引起尘埃,两人都强忍住冲动。了不起。

烧卖老师用刀盛起几经搅拌的漆,手因紧张而微微打颤。

「接下来要与时间赛跑。直到将所有的线刻划完毕,十二分钟是最长极限。倘若花上十五分钟,等同于以失败告终。」

时间这么短……!?

「与下围棋时相同。事实上判读棋步时,必须靠直觉霎时找出最佳应手。耗费长时间深思,只不过是在脑海兜圏罢了。无论思考多久,都不可能找出优秀棋步。好好铭记在心。」

用作棋盘材料的树木,得花费数百年培育。

历经数年干燥后,塑造成棋盘需要数个月。

以那个状态足足使用半年,才总算达成适合棋盘的状态。

然而最后的最后,让这块四角木头升华为『棋盘』的工作,只需十几分钟。

历经漫长风霜岁月,成败仅在一瞬之间。

历经漫长风霜岁月的修练,仅在一手之间决定生死的围棋与将棋,与之相当类似。

「……这面棋盘使用的,是树龄将近五百年的日向产本榧,而且还是天地柾。如此珍贵的素材,必须等上百年才能再度采伐。连我也不禁双手打颤……」

日向产本榧被认为是制作棋盘的最高级木材。

所谓的天地柾,是指棋盘上下(天地)的纹路为征目。

笔直纵向的木纹即为征目,亦是棋盘最高级的状态。

弹性十足的榧木有益于指尖,笔直的木纹对眼睛也很柔和。

因此能够无止境地下将棋。

榧木棋盘也因而被视为最高级的逸品。

除榧木以外,没有其他棋盘能承受棋士想无穷无尽、永无止歇下将棋的炽热渴望。

「唯独进行这项作业前,会让我想逃离酒精呢……」

略带自嘲地漾起微笑后,烧卖老师举起刀刃。手停止了颤抖。

她的表情并非鬼气逼人,反倒带着一抹笑意——

「来了吗?」

我感觉到本因坊秀埋的体内,寄宿了某样东西。

我向正坐一旁的两名弟子低语道:

「仔细看清楚。神明降临于————神选棋士的瞬间。」

「「唔……!!」」

爱与天衣同时咽下唾沫。

烧卖老师动手了。

她用沾染黑漆的日本刀刃压住盘面,仿佛要把棋盘斩裂一般,用刀背刻划线。

简单,单纯,平淡地反覆同一动作。

刻划其上的线共计二十条。

时间仅不到十分钟。

短短十分钟之内……榧木升华成了将棋之神寄宿的容器。

☖ 棋盘与棋子

「怎么样?」

「是、是的…………总觉得很厉害……那个……」

我问起太刀刻的感想后,爱双颊涨红,手足失措地反覆念着「呃」、「那个」。看来她已被彻底震慑住,说不出半句话了。

「…………」

天衣也默不作声,貌似陷入了沉思。亲眼见识顶尖专家的绝技,她或许正设法从中寻觅强大的秘诀。

太刀刻作业结束后,烧卖老师在格线刻划完毕的棋盘点上四颗星,接着用木板覆盖整个盘面保护起来,之后再把成品摆在人称漆室的保管处,慢慢干燥。

「十年前师傅也让我和师姊参观过棋盘制作。因为我们对棋盘和棋子的态度太粗鲁了。」

每次输棋,师姊要不是拿棋子砸我,就是用棋墩痛殴我,毫不客气。不过她到现在还是会想拿棋墩扁我就是了……

「我们见识到的,是烧卖老师父亲的太刀刻……见识过那般技艺之后,我和师姊都变得相当爱护棋盘与棋子。」

倾注于棋盘制作的执念及热情。

仅仅只是刻划线条,便能令木头升华为棋盘的奇迹。

诸如此类的因素,使我们无条件相信了『将棋之神』的存在……

「是我和八一先生你们初次见面的日子呢。当时我还没碰过真正的日本刀,是个只懂挥舞玩具刀的孩子……真教人怀念。」

「话说回来,烧卖老师。」

「什么事?」

「你认为有无男性经验,与将棋实力有关吗?」

「啊?怎么可能有关,简直愚昧至极。这种话是谁说的啊?」

就是你啊。

爱安抚自己的胸口。

「不过我放心了!师傅为了纪念龙王防卫,而特别买下的重要棋盘被我伤到,害我一直很担心,不知该如何是好……能完美修整真是太好了!!」

「龙王防卫?啊啊,不是不是。」

「唔咦?」

「那面棋盘不是我的,是爱的。」

「唔咦?……咦咦咦咦咦咦——!?」

「为了配合爱和小澪她们的体格,我本来就想请老师稍微削整一点,所以时机正好。我希望你们能在研究会上使用它。七寸盘对女孩子而言还是太大了吧?」

「那怎么行……!不不不、不、我不可以收下这么昂贵的东西!」

爱激动地猛摇头,速度快到几乎要飞上天。我苦笑一声,解释自己准备那面棋盘的用意。

「弟子成为职业或女流棋士时,由师傅赠送纪念礼物是将棋界的风俗。我和师姊也从师傅那收过礼物,所以爱你不愿收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但、但是……」

「你们两人出道速度太快,我八月才开始慌忙准备。甚至还找认识的女流棋士商量……」

找月夜见坂小姐和供御饭小姐商量时,差点被敲诈和服,最后还是决定准备朴实的礼物。

「那面棋盘,是庆祝爱能独当一面的贺礼。同时,也是我对曾经只是个学徒的爱,所传达的最后一份教诲。希望你能收下。」

「给我的……教诲?」

「没错。当然,我也有东西想交给天衣。」

「啊?给我?……什么东西?」

「是棋子。」

代为回答的人,是烧卖老师。

「是我委托认识的棋师并请对方准备的。客人要的道具都能凑齐,这就是道具店街。」

老师从店里的架上,拿出了棋盒。

与对局时使用的棋盒不同,那是展示用的扁平棋盒。

「八一先生委托我为天衣小姐订制棋子。在他要求下,寄宿其上的并非神而是『魂』。」

「哈!荒谬。」

天衣瞬即唾骂一声。

「棋具不过是道具,寄宿其上的神和灵魂只是迷信。」

「是吗?见识过烧卖老师的太刀刻之后,天衣你应该也有所感触吧?」

「我承认她千锤百炼的技艺带有神秘性。目睹判读力远比自己精深的棋步时,我偶尔也会错觉对手是神。」

年轻棋手之所以称呼名人为『神』,恐怕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天衣的话语继续着:

「但未有灵魂寄宿其上的软体将棋,不也能感动人心吗?用电脑下出的名局,也毫无疑问是名局对吧?」

「……嗯,或许的确如此。」

我点点头。

「话说……烧卖老师。关于我委任你准备的棋子……今天应该有东西希望我们确认吧?」

「是的。」

烧卖老师一面开启棋盒,一面说道。她的目光并非向着我,而是天衣。

「目前还在填平凹凸,刚进行过※濑户磨的阶段,但我想先请你看看字体。」(编注:使用以濑户玉做成的器具,将棋子表面磨出光泽。)

「字?」

「没错。唯独这部分,不先让女儿检视看看的话,我可拿不出自信。」

「啊?你在说什么啊?」

天衣一脸不耐烦地收下棋盒。

「什么字体?反正一定是锦旗或水无濑之类的常见书体——」

然而,目睹如宝石般一颗颗罗列棋盒中的棋子后,天衣瞬间把话吞了回去。

接着她浑身打颤,并凝视着那些棋子。

「这、这是……!这个字迹,难不成……!!」

「小天衣?怎么了?这是谁的字?」

「……………………父亲…………」

「咦!?可是小天衣的爸爸,已经……」

爱心生动摇。

没错。天衣的双亲已故,可是——

委托订制棋子的我开口说明:

「她爸爸书写的棋谱留存了下来。我们请棋师以他的笔迹打造字模,制作了这副棋子。」

棋谱上记录着棋子的文字。

虽然当今有许多电子化棋谱,不过天衣父亲仍在世的年代,几乎都是手写棋谱。

「可、可是……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父亲的字迹……?爷爷应该已经全部丢掉了才对……」

「你父亲就读东京的大学时,加入了将棋社对吧?我认为肯定有哪个地方留存着他的手写棋谱。何况在那之前,他应该是住在关西。足以成为业余名人的人,应该从以前就经常参加大赛及社团活动,或许还出入过哪个地方的道场。于是我四处寻找可能有头绪的人……结果出乎意料地,我身边就有人认识你父亲。」

「是谁!?谁认识爸爸!?找出棋谱的人是谁!?」

「是镜洲先生。」

「镜洲?那个年纪很大的奖励会员……?」

「因为奖励会员也会协助举办业余棋战。镜洲先生十三岁时离开故乡宫崎,前往大阪独自生活。因此他与业余大赛已有近十七年渊源,自然也认识天衣你的父亲。」

不仅只是认识。

听说镜洲先生被天衣的父亲精心锻炼了一番。

『他是正统的居飞车党,优异的棋感更让职业棋士颜面尽失。他对我相当严苛。肯定是他自己因为家庭因素,无法以职业为目标……所以才把梦想寄托于我这种人身上。』

镜洲先生语气寂寥地如此倾诉道。之后他四处联络各方,才总算得到了一张棋谱。

「不仅镜洲先生。关西以及关东……所有将棋相关人士,都为天衣你展开了行动。」

「为……什么……?」

天衣娇小的身躯阵阵颤抖,如此询问,而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我希望让你再一次————和父亲一起下将棋。」

听闻这句话的瞬间,天衣当场声泪俱下。

「父…………父亲…………父……亲……!!」

「这副棋子上,确实寄宿着你父亲的灵魂,所以天衣你才会一看到这副棋子,便立刻回忆起父亲……我没说错吧?」

「呜……!呜……!!」

天衣将棋子紧拥怀中,泪水潸然落下。她哭得泣不成声,只是不断、不断地点着头。

「关于将棋之神寄宿何方……十年前,师傅是这么告诉我和师姊的。」

我忆起师傅那天的口吻,并将那份教诲传承给自己的弟子。

「将棋之神,寄宿于深爱将棋之人身上。」

师傅温柔地将手置于我与师姊的头上,并这么告诉我们。

所以必须珍惜棋盘与棋子。

所以必须对对局对手怀抱敬意。

所以无论哪场对局,都必须全神贯注地下。

所以……必须与很多人,下很多、很多场将棋。

「爱。」

「是……师傅。」

「我很开心你如此仰慕我。但今后,我希望你拥有自己的世界。拥有自己的棋盘,与许多人一起围绕那面棋盘,借此扩展自己的世界。」

「…………是的!」

爱以寂寞且悲伤的眼神仰望着我——

但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强烈的意志之光。

只懂得亦步亦趋追在母鸟身后的雏鸟,不知不觉已成长茁壮。

「天衣。」

我出声叫唤,另一名弟子抬起了涕泗纵横的脸庞。

「身为一名棋士,不仰赖任何人、勇于独自奋战的决心很了不起。」

「……」

「可是,唯独这点我希望你铭记在心——你绝非孤独一人。」

「…………是……的………………是的……!」

斗大的泪珠滚落而下,天衣就像个婴儿般坦率回答。

如宝石般璀璨耀眼的泪光,肯定就是寄宿于这孩子身上的美丽心之碎片。

我想像过去那样将两人紧拥怀中,但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我只是将手轻轻搁在仰望我的爱,以及嚎啕大哭的天衣头上。

下棋时,每个人都是孤身一人。

然而独自一人是无法变强的。

纵使得孤军奋战、纵使能独自变强,仍有许多人寄宿于自己的将棋之中……与自己并肩作战。与名人一战时,我也同样感受到了大家的存在。

晋升为女流棋士,表示我们的羁绊将永垂不朽。

然而同时,这份羁绊不会像至今那样受到局限。

将棋无边无际……因将棋连系起来的人际关系,也将无止境扩展。

我们不擅言辞,又相当笨拙。

只能透过战斗表达自己。

透过棋盘与棋子,便能了解彼此。

比世上任何行动都更加深刻、更为炽热。

「无论是多喜欢的事,一旦成为工作,肯定会有难受的时候。若一生持续不懈,更会有数不尽的迷惘与苦痛。业余棋士可以选择不再下棋……而成为女流棋士的意义,只代表你们将再也无法逃避那些迷惘与苦痛。」

我向踏上这条不归路的两人,赠与最后的饯别礼。

「所以你们务必不能遗忘——热爱将棋的那份心情。」

只要怀抱这份心情,将棋绝对会给予回应。

那肯定就是我们所称的『将棋之神』。

「……变强吧,和大家一起。」

并非以师傅与弟子的身分。

同样作为以顶峰为目标的棋士,我向两人如此诉说。

为心爱的弟子,献上将棋之神的祝福。

☗ 号外

「呜呜…………呜…………呜呜……!」

结果天衣自那之后便泪流不止,离开店后仍哭个不停。

「父、父亲…………呜呜…………」

「乖、乖。小天衣,用这个擦眼泪吧?好吗?」

爱走在天衣身旁,抚摸天衣的背,安慰着她,还用新的手帕,替换掉被泪水濡湿而沉甸甸的手帕。爱总是随身带着三条仔细烫平的手帕。了不起。

话说回来——

「……真没想到那位盛气凌人的大小姐,竟然会哭成这样……」

棋盘和棋子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送达,等货品送到后,她大概又会嚎啕大哭吧。不过若能让这孩子多少有些改变,我这份礼物就算值得了。

我希望天衣能跨越Mynavi本战这堵高墙。

她是否有足够的力量还是未知数,但只要让她对将棋重新改观,或许真能开辟道路。

自准决赛脱颖而出,将棋步挺进至挑战者决定赛。

然后以史上最年少的挑战者之姿,向史上最强的女王发起挑战。

不是像至今那般显露敌意、互相仇视,我希望她们认同彼此,进行一场倾尽全力的番胜负……说不定我的愿望真能实现。

「……是多亏了将棋之神吗?」

是神将天衣父亲书写的棋谱赐与了我。

所以天衣肯定也深受神所爱——我决定这么想。

——只不过,仅有一个……不安定要素。

我感觉天衣将借这个契机焕然一新,同时,我心中冷酷的胜负师,却也发现了这孩子内心隐藏的弱点。

若终有一天,那弱点浮出水面——

「号外——!!」

穿越道具店街拱廊的瞬间,叫喊声传入耳际,打断了我的思绪。

难波花月剧场前方开始聚集人潮。

「号外!号外——!」

人潮中心,有人正一边呐喊一边发送报纸。

「奇怪……怎么了?」

「……?」

爱望向声源,一脸稀奇地说道。天衣哭肿了眼所以看不见,但她似乎也有些好奇。

与两个弟子不同,一股异样感自我心中油然而生。

「这个时期有号外……?」

这股异样感,逐渐转变成某种预感。

大阪会发送号外,基本上都与棒球有关。例如甲子园的大阪代表队决定之际,或关西的学校在甲子园获得优胜时,又或者是阪神虎队荣获第一的时候。

然而现在不同。

「号外!将棋界头条!就在刚才,福岛区的将棋会馆刷新历史!号外——!」

噗咚!!

心脏剧烈震动,预感一口气化为了现实。

我拨开人群,将手伸向号外,一把抢了过来。

标题以硕大的文字如此写道:

『史上首位——三段诞生』

「唔……!!」

收下号外的瞬间,我倒抽了一口气。

书写其上的文字……那名字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是奖励会吗!?」

「谁晋级了!?空银子吗!?还是枥创多!?还是说……」

爱揪住我的衣服质问,天衣也拭去泪水向我确认。

记载于『三段』前方的文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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