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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二谱

(插图011)

☖ 感情高峰

「能与《浪速白雪姬》对局是我的荣幸。今天请多多指教!」

我惊讶地凝视著自棋盘对侧伸出来的手。

自关东远征的伞杉三段,进一步伸长在棋盘上方悬空的右手,催促我与他握手。

「空小姐?」

「那个……抱歉。与接下来即将对局的对手握手,实在有点……」

「原来是这样!请别放在心上。」

笑脸迎人地收回右手之后,伞杉三段总算开始排列棋子。

──他就是传闻中的《体育系选手》啊?确实是一位爽朗的人……

坦白说,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类型。

伞杉三段是二十来岁的资深三段,体育大学毕业,是一位特色十足的人物。据说他还持有教师执照。

──他本期到目前为止才获得两胜,却表现得如此开朗……因为他是体育系的吗?

我在关西将棋会馆迎来了三段循环赛第13•14回战。

长达半年的循环赛,包含今天还剩三回。

而且最后一天,所有三段棋士都得在关东对局,能在熟悉的关西将棋会馆对局的机会仅剩两回。

──为了晋级,一局都不能败北。每一局都要取胜!

干劲十足的人并非只有我。

对局室此刻的氛围,显然与至今为止的三段循环赛截然不同。

以『不败北』为目标的领先集团,试图保持近乎阴郁的沉著态度。

而包含我在内的第二集团,则燃烧著『必须获胜』的强烈斗志。

然而气场最不寻常的人……是至今都无法赚取足够的白星,面临退会及降级危机的棋士。

血淋淋的『死亡』宣告直逼眼前的垫底三段,得在绳索挂在颈部的状态下……在缺氧及绝望的恐慌心情中被迫下棋。

而担任对手的我们,则必须做出砍下他们首级的觉悟。

『感情高峰』。

一般人是不可能有这种体验的。除了三段循环赛以外,地球上想必不存在其他这般极限状态下的将棋。

将于内心爆发的各种思绪封印于名为礼节的硬壳之后,我低下了头。

「……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请多多指教!!」

伞杉三段大声回应,以凌厉的手势祭出了节奏轻快的攻势。

若以马拉松来比喻的话,就是喜欢抢先取得领先的跑者吧。

他的策略是在序盘占据优势,就这样逃到最后。

持后手的我为了不落于下风,始终紧追在对手身后。

──现在得忍耐。忍耐……

经历与创多的棋局之后,我的棋力一举跃升。状态良好到连我都明白『自己变强了』。

透过网路下练习将棋时,也几乎百战百胜。

不仅终盘时能看见棋路……中盘与终盘的切换技巧更是显著提升。

──就是这里!加快速度,一口气超越对手!!

我先前一直配合著对手节奏,如今看准了对方筋疲力尽的瞬间全力冲刺。我决定转守为攻,开始反击。

效果好到连我自己都备感震惊。

「唔!………………好强…………没想到竟然这么强……」

伞杉三段喃喃低语,窥视一眼我的表情,接著焦虑地确认棋钟的时间。

持棋时间正一点一滴地减少。

虽然攻势顺利时不会介意,但面临必须沉住气的发展时,便会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异常快速。

伞杉三段很快地进入一分将棋,我则是还剩三十分钟以上。

──而且局面是我占据优势……不,已经是胜势了。

冷静地判断形势之后,我又连忙绷紧神经。

从前八一曾如此说道:

『三段循环赛的终盘,愈是身处劣势的人就愈强。』

对于已经胜率过半的人而言,剩下的对局只是凑数用的。

可是完全赢不了而面临退会或降级危机的人,则会死命挣扎抵抗。

──正可谓狗急跳墙。

伞杉三段本期的成绩亦属于『狗』的等级。纵使没有胜算,他恐怕也会奋战到最后一刻。要战胜他绝非易事。

──不可轻忽大意!在对手投降之前,都必须一心专注于盘面!

「唔……时间已经…………算了,只能这么做了!!」

不久之后,被秒数逼急的伞杉三段慌张地下了一手。

我则准备冷静沉著地开始仔细做最后的判读,就在这瞬间──

「失、失礼了!!」

伞杉三段如此高声喊道,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奔出了对局室。

我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咦?…………咦咦!?」

该不会…………

他在进入一分将棋的情况下…………跑去洗手间了?

「…………不会吧?」

在隔壁对局的其他三段棋士也停止下棋,以讶异的目光看向这里。

霎时间,我萌生了一个想法。

──现在下子的话,就能让对手时间耗尽而败北!

只要我立即下子,对手剩下的时间便只有一分钟。

上完厕所再返回的话,时间上十分紧迫。

而且伞杉三段一回来就非得下子不可。三段循环赛没有记录棋谱,因此他无法立即掌握我下了哪步棋,所以──

──我可以故意下令人出乎意料的棋步,藉此扰乱他并取得胜利!!

假如顺著逻辑下子,对手也会立刻察觉。

不过只要我出人意表地下出相当于『一手作废』的棋步,应该能让他深陷混乱才对。行得通!

──然而……要是我这么做,传闻将在一瞬之间传遍……

『那家伙有一胜是靠时间耗尽得来的,对吧?』

『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职业棋士。』

用卑鄙手段害对手时间耗尽的假四段──这个污名毫无疑问会永远跟著我。

──现在这个局面,用不著让对手时间耗尽我也胜券在握。既然如此……

但是……假设我不下子呢?

『空意外地很善良呢。』

『就算去上厕所她也会等对手,所以进入一分将棋也不用害怕。』

其他人如此评价自己的人品虽然令人开心,作为一名胜负师却极为不利。况且现在让棋局结束的话,我就能为第二局温存宝贵的体力。

──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该怎么做……?

这瞬间,有关将棋局势的一切通通被我拋到九霄云外。

本来掌握胜势的我,转眼间迎来了『感情高峰』。

我在这种状态下做出了决定。

──别再浪费时间犹豫不决了!什么棋步都好,立刻下子吧!!

当我急忙将手伸向盘面之际…………突然感觉到视线,于是停下了动作。

然后,我赫然惊觉。

本以为已经去厕所的伞杉三段正伫立于纸门后方,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我。

「……!?」

伞杉三段从微小的……极为微小的纸门隙缝窥伺著我,双眸闪烁出了不寻常的光辉。

那双眼眸正无声地嘶吼著:

『下吧!快下!快下一步坏棋吧!!』

那个瞬间,我反倒重拾冷静,收回了伸向盘面的手。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手筋』。

沉著下来之后,我立即看破了对手的策略。

假如我连忙下子,便等同于放弃了充裕的持棋时间。

没有余裕考虑局势而匆忙下子的话,和平常相比之下,下出坏棋的机率将飞跃性提升。

──好险。差一点就做出错误的选择了……

「呼~………………吁……」

我深呼吸以重拾冷静,挥去闯入内心脆弱之处的邪念,并细心地判读。

最后,我沉著地、堂堂正正地选择了符合形势的棋步。

返回棋盘前的伞杉三段「呿」一声之后,自暴自弃地投子认输了。他的脸上已不见一丝《体育系选手》的爽朗面容。

「……多谢指教。」

这回对方并未回应『彼此彼此』。

纵使获得了一心渴求的白星,也没有任何成就感。

我感觉自己所求的重要事物遭到了玷污。

──好好下棋的话说不定还有胜算……为何要这么做?

将判断力及身为一个人最低限度的礼节尽数剥夺……这样的三段循环赛究竟与将棋有何关联?

──这里是地狱……无论胜利或败北皆然。

面临感情高峰的资深三段表情……不知为何深深刺伤了我。

最终,那天我顺利获得了连胜。第二集团与领先集团不同,只要一心以胜利为目标即可,因此心情上或许比其他人都轻松。

然而我这种天真的想法,很快就彻底幻灭了。

「又连胜了吗?真厉害啊。」

我前去向干事报告成绩时,总是沉默寡言的他罕见地称赞了我。

「谢谢您。」

我坦率地低头致谢。

「……不过我已经惨遭三败,必须非常幸运才能够升段。」

「那倒不一定。」

「咦?」

「领先集团开始互夺白星了。」

干事将盖上黑白星的三段循环赛表展示给我看,并如此说道。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夺去了我下棋时一直保持的平常心。

「…………!!…………啊…………啊、啊…………」

先是心悸,接著是窒息。

因为至今从未感受到的沉重压力,我陷入过度换气,紧压胸口并蹲踞原地。

──绝、绝不能输……一定要赢……无论使出任何手段……!

自己像伞杉三段一样,隐藏气息躲在纸门暗处的影像忽然浮现脑海,我连忙将那妄想拋诸脑后。

面临真正的感情高峰时,我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这个疑问令我惧怕不已。

☗ 星计算

「早安!今天请多多指教!」

听到接下来即将与自己厮杀的对手精神奕奕地向自己打招呼时,坂梨澄人只能茫然地回望对方。

辛香将司三段。

年龄四十以上。

他是坂梨本日第一场的对手,透过三段资格考试,于关西奖励会再度复苏的男人。

辛香很快地于下座就坐,满面笑容地将上座让给了比自己年轻近二十岁的坂梨。

「来。请坐上座吧,坂梨前辈。」

「不,这怎么──」

「不不不不!我毕竟是退会过一次的人。来吧来吧!请坐请坐!」

爽朗到诡异的招呼,以恭维做作的态度让出上座。无论何者都是不存在于冷漠的关东、关西独有的习俗。

「那么……容我失礼了。」

坂梨全盘接受对手的要求,以省略这些对局前的繁琐仪式。

──假如还有升段的希望,我恐怕会婉拒对方吧……

然而已经四败的他形同一具死尸。

相反地辛香与镜洲相同,以一败的成绩领先群雄。

已经结束对局的关东三段对辛香的评价,也传入了坂梨耳里。

『他的将棋,简直就像持有六枚金银一样。』

在自阵布满棋子以筑起厚墙,并非为了获胜、而是以不败北为目标的下法,正是关西奖励会全体共通的棋风。

──辛香理论……没想到我会在奖励会与创始人对局。

即便是业余棋士,只要是实力顶尖者都会留下棋谱。坂梨自三段循环赛开始前便一直戒备著辛香,早已调查过对方的棋谱并拟定对策。

──幸好我在三段循环赛开始前就做好了准备……

坂梨在序盘便展现出对策,不禁苦笑一声。四连败之后,他肯定根本没心情研究,反倒会优先准备驾训班的笔试。

多亏了研究成果,坂梨从序盘便顺畅地进行著对局。

──不过接下来对方应该会变得愈发难缠。

盘腿坐的坂梨恢复正坐并振作精神,准备迎接漫长的中盘角力及无止境的终盘战。

纵使已形同死尸,一旦坐在棋盘前就得拚尽全力,这才称得上是奖励会员。

坂梨怀抱这份矜持,静候著辛香的下一手──

「嗯,我认输了。」

「啊?」

坂梨下意识惊呼一声。

辛香的下一手……竟是投降。

棋局以令人惊异的方式草草拉下了帷幕。其他对局都才进入中盘而已,为了不让对手在终盘逆转,坂梨几乎没有消耗持棋时间……

「不愧是排名第一的三段!好强,实在太强了。」

辛香敞开扇子,对坂梨的棋力赞不绝口。

「哎呀~嗯,我甘拜下风。从序盘就在作战策略上彻底败北,完全被你压制。这下没必要进行感想战了,到此结束吧。」

「好、好……」

「话说回来,坂梨前辈你下一场要和镜洲对局吧?请加油吧!」

受到满面灿笑的对手鼓励之后,坂梨抱著无法释怀的心情离开了对局室。实力坚强的对手中了自己的作战策略,著实令他备感欣喜。

平时坂梨仅能选择别人挑剩的便当,然而他第一局早早结束,今天总算拿到了最有人气的炸鸡便当。

第二局演变成了与第一局无法比拟的激战。

「………………我认输了。」

经历数次逆转,在最后失误的人是──────镜洲飞马。

「多…………多谢指教…………」

坂梨气喘吁吁,低头致意。他疲惫到好一阵子都抬不起低垂的头。

然而与此同时,得以留下对两人而言最佳的棋谱,也令他充满成就感……

「坂梨你果真很强……」

镜洲以懊悔与清爽交织的神情如此说道。

「不……是体力上的差距所导致。镜洲先生你第一局演变成了千日手,连午餐也没吃对吧?」

「是啊。领先前头的人,实在无法轻松取胜……今天的将棋尤其累人……」

镜洲抬头仰天,并再次感叹道「好累……」。

「这几年我几乎没能保持领先,都忘了整整半年都得保持有机会升段的状态,是如此累人……」

「呵,我去年也是一样呢。和序盘开始就丧失升段希望的今年相较,去年简直是疲惫不堪──」

语落至此,坂梨突然像碰到了冰柱一般,一股寒气直窜背脊。

「………………疲惫?」

尚未结束的最后一场对局,映入了坂梨的视线一隅。

正在对战的人,是与第一局判若两人、面目狰狞地面对棋盘的辛香。

他的对手,则是一名与三段循环赛格格不入的小孩子。

年过四十的大人,对著那个小孩高声嘶吼道:

「很好──────!!这下就结束了──────────────!!」

喀锵──────────────!!

辛香双手拿著棋子,如同斧头般挥落而下,如此惊叫的瞬间,坐在棋盘对面的对局者颤抖了一下他娇小的双肩。

宛如受到喝斥的孩童一般,然后──

「………………我认输了……」

枥创多以泫然欲泣的微弱嗓音投子认输了。

那瞬间,在一旁观战的三段棋士纷纷喧嚷起来。

「枥又输了……!」

「辛香为天才盖上了第二颗黑星!」

「用普通三间飞车死缠烂打,最后大逆转……真是一盘精彩的将棋……」

直到上一局为止都以无败成绩领先占据第一的天才少年,竟败给了曾因年龄限制而退会的苦命人。

他人的不幸堪比甜美的果实。拥有耀眼才能的天才沦落不幸更是如此。

无论再怎么掩饰,奖励会的本质仍是『推落对手』。

坂梨曾经认为……这套为了不让职业棋士人数过多而衍生的节育制度,目的正是用来让有希望的才能腐化,并将其摘除。

当今充斥将棋界的氛围证实了他的想法。

『枥,快输吧。』

尽管没有说出口……但无论奖励会员抑或职业棋士都是这么想的。

──我已经放弃升段,就算看枥顺利升段也不会抱有任何想法。

坂梨反倒希望枥用他压倒性的才能,将现在的将棋界彻底摧毁。

「这一手不行呢。」

「咦?」

喧嚣嘈杂的御上段之间当中,仅有镜洲一人仍专注于盘面。

「我刚刚下的这一手棋。我本打算固守到最后一刻,却事与愿违。」

「哦、哦……说的也是。那如果改下这一手──」

坂梨也连忙让注意力回到盘面上。

然而在两人进行感想战的期间,三段棋士仍未停止谈话。

「排名怎么样了?」

「镜洲先生仍然第一……不过本来只有一败的人,都要好地一起拿下了二败──」

「就上期的排名差来说,依序是镜洲、辛香和枥。」

「按照现况,最后升段的大概是镜洲先生及辛香先生吧。和枥正面对决后还能拿下胜利,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大叔果真很强。」

「不,搞不好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意外地很脆弱呢。不过倘若真是如此,现在三败的人也有机会──」

奖励会员像是在战败的创多伤口上洒盐一般,如此窃窃私语道。

此时,辛香响亮的嗓音传入了耳际。

「哎呀~!第一局败给坂梨前辈时,我当真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想不到那场败北反倒帮了我一把!我心想非得拿下胜利,决定舍身一战!像我这种平庸之人,只能舍身一战才能战胜天才!为了眼前的棋局赌上一切,才称得上是奖励会员对吧!?可不能忘记这一点。」

耳闻这番话,奖励会员都感慨地点头赞同。

「……为了眼前的棋局………………赌上一切……?」

那瞬间,坂梨总算想通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假如我在第一局与辛香先生拚得你死我活……结果会如何?

纵使辛香战胜了坂梨,疲惫不堪的他恐怕也不可能赢过创多。

而坂梨想必也无法在筋疲力竭的状态下胜过镜洲。镜洲已在第一局疲累不已,坂梨才得以凭体力之差勉强取胜。

就结果而言……与上期排名第一的坂梨及天才枥创多的连战中,辛香成功获得了一胜一败的成绩,甚至让他的竞争对手拿下一颗黑星。

一切只能推导出一个结论。

『辛香将司是故意输给坂梨的』。

换作是淘汰赛的话,就必须获得全胜才可以。

然而循环赛是以星数来计算。

辛香用自己的一败,换来了镜洲与枥的黑星。因为他深知,这是对他最有利的发展。

──对此一无所知的我却像笨蛋一样沾沾自喜……因此害恩人输了棋!

坂梨对自己的愚蠢火冒三丈。

然而另一种心情却胜过了那股愤怒。

即便早已疲惫不堪,镜洲仍认真地持续进行感想战,坂梨一边陪著对方检讨,一边以任何人都听不见的音量唾骂道:

「难怪无论经过多久都无法升段…………实在太天真了。我和镜洲先生都一样……」

☖ 转蛋

「我回来了──!!呼,比想像中还晚呢~」

为了帝位战的展望报导,我在梅田接受了采访并拍摄照片,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不知不觉就聊开了。也罢,算了!反正师姊也获得了连胜!」

回家途中收到干事的联络,我欣喜万分,于是顺便买了一堆最近流行的水果塔,想送给今天应当造访家中的JS研成员……

然而状况有点不对劲。

「奇怪?没听见棋音或说话声…………但是大家应该都在吧?」

玄关有鞋子。

四双小学女生独有的娇小鞋子,正整齐地并排著。好可爱。

不过……实在太安静了。

缺少唯有小学生才会发出的、精神饱满的喧嚣声。就算训诫道「安静点!」也不可能乖乖安静下来。然而现在,我却感受不到那股无秩序四射的JS活力。

「我竟然感觉不到小学生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下太多将棋,大家都累到睡著了吗?」

若是如此的话,吵醒她们未免不太好意思,于是我静悄悄地脱下鞋子踏入屋内。

想不到映入眼帘的是────出乎意料的光景。

她们四人并未待在和室,而是面对厨房的桌子,不发一语地书写著什么。

「各位,你们不下棋在做什么?在写暑假作业吗?」

「我们在做兼职!」

唯独小澪抬起头,精神奕奕地回答道。其他人似乎都很专注,只是一股劲地埋头工作。

尤其爱更是释放出一股逼人的气魄。她彷佛要将执念灌注于纸面一样,沉默不语地编织著文字。总觉得有点恐怖。

「兼、兼职?」

「没错。我们正在写要在夏日祭典上贩卖的转蛋奖品。」

小绫乃看似告一段落了,将刚才使用的四彩缤纷的笔盖上盖子,接著灵巧地把书写完毕的纸张折成小纸片。

「嗯嗯~?你在折什么…………啊!!」

我对那宛如摺纸一般被折成美丽形状的纸有印象。

「那是……是学校女同学经常在课堂上写的信!!」

男生绝不能看里面的内容,只能遵从『传到对面去』这道命令并担任中继站,像传接力棒一样把信传过去!好怀念!!

小澪开口了。

「听说现在流行把女孩子写的信放进转蛋里卖!这种商品不需要成本,所以我们才打算分工合作,一起写很多信。对吧,绫乃?」

「是的。我们各自发挥了独特的文笔及笔迹,量产让大家情不自禁想继续转蛋的信。」

「夏夏也是~!夏夏很喜番转蛋,所以写惹很多唷~」

「这种东西能当成转蛋的内容物吗!?」

转蛋的内容物确实应有尽有,但我从没听说有人在卖亲笔写的信!

「到底有谁会买这种东西啊?对男生而言确实很稀有,若说毫无兴趣自然是骗人的,但应该没有人会为此特地付钱转蛋──」

「斯斯……不想要夏夏的信吗……?」

「我买了。十万圆够吗?」

我反射性将十张左右的万圆钞票一齐递给了小夏。

「这不是买了吗──!九豆龙老师马上就买了──!」

「啊!?糟、糟糕…………忍不住就……」

顺带一提,将棋界存在前辈得帮晚辈付钱的习俗,因此有人教导我『头衔保持者得随身带著十万圆现金』。

尤其有些盯上了我的人,总是围绕在我旁边……例如月夜见坂小姐或供御饭小姐或月夜见坂小姐或供御饭小姐。

「十万太贵了,转蛋一次是两百圆。经过计算,除去经费之后理应也能赚取足够的金钱。」

小绫乃利用手机的计算机功能,计算出获利。

嗯。若能赚到这个数字,其余只要进行几场指导对局便能付清费用,甚至筹足明年的准备资金。

「这、这个嘛……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极具魅力的商品。一次才两百圆的话,大家也会基于好奇心而试著转转看吧。」

若想凑齐四人份的信,最少要付八百圆。考虑到还有可能转到同一个人的信,少说需要一千圆左右吧。

多么符合供需平衡的出色战略!这种专业的行销手法,难以想像是小学生的点子。

「话说回来,这种行销方法是谁教你们的?」

「「晶小姐。」」

岂不是黑道吗?

小澪及小绫乃接著说明详细经过。

「当我们在联盟道场讨论要在祭典摊贩卖什么商品的时候,晶小姐正巧独自造访道场,提供了建议。她的建议一针见血,帮了大忙呢!」

毕竟她是专业人士啊……

「作为谢礼,我们教了她『鬼杀』战法。」

这不是套手吗?

「对了!九豆龙老师,你读看看澪写的信嘛!然后告诉我感想!」

「这点子不错。目标客群萝莉控……咳咳,男性的意见确实很宝贵。」

小绫乃刚才是不是差点脱口叫我萝莉控?

「我看看……」

也罢,别在意小细节了。

我有些心跳加速,摊开了折起来的信。她们大概是先用铅笔写了草稿,香味橡皮擦的甜腻香气随之扑鼻而来。

小学女生特有的圆润字迹,撰写著以下的文字。

给大哥哥。

谢谢你平时一直关照著澪。

听我说,先前我找你商量的事……你还记得吗?

没错,澪被班上的男生告白了。

澪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拒绝他。

因为,澪发现自己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人……

总有一天澪会鼓起勇气主动告白……在那之前请等我唷?

我最喜欢你了!大哥哥♡♡♡

「我也最喜欢你了!!」

「哇!?吓、吓我一跳……」

瞧见我捏著信高声嘶吼之后,小澪物理性地与我拉开了距离。大约三步左右。

「当然不是认真的,不过让人心头小鹿乱撞对吧?」

「差点在等到小澪告白之前,自己反倒率先告白了呢。」

我心跳尚未平静下来,小绫乃则以冷静的口吻解释道:

「名古屋贩卖的始祖转蛋,是让真正的高中女生依照事先准备好的范文亲笔写信,并当作商品。顺带一提,听说思考范文的是男性。」

「光是女孩子的笔迹,居然就能提升这么多现实感……」

应该说──

「最大的卖点或许在于这并非影印的信,而是亲笔信吧。可以感觉到温暖……也能强烈地感受到执笔者的心意。」

将棋证书也会附上龙王及名人的亲笔签名,比起字迹美丽与否,『亲笔』写的文字才具备真正的价值。与证书相同,无论是谁肯定都会想留一份JS的亲笔信在身边!

正因为这时代能轻易用手机传送邮件,才更突显出信的价值。

「谢谢你们为夏日祭典如此努力。写了这么多信,肯定很累吧?我买了水果塔当作点心,吃点水果塔,休息一下吧。」

「「「耶──!」」」

甜食是小学生的最爱。充满砂糖及水果的水果塔,对JS疲惫的头脑及身体想必是最佳奖励……才对。

但唯独爱不把水果塔放在眼里,只是默默地继续写信。好惊人的专注力……

「哎呀。爱,有一张信掉到桌子底下了喔。」

我弯腰捡起弟子撰写的信,顺便确认内容。

您好。

我家师傅平时受您关照了。我是师傅的头号弟子,爱。

对局中不能聊私事,所以我才决定写信给您。

请容我直接了当地说。

可以烦请您别再找师傅的麻烦了吗?

总是仗著自己是前辈,频繁强求他进行研究会或VS……

其实您只是想藉此和师傅独处而已吧?

这种行为根本市职场骚扰。

师傅想必也十分困扰!

您也差不多该察觉,自己只是在仰仗师傅的温柔罢了。

师傅最重视的人是爱,爱也希望接受师傅更多、更多将棋指导。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事……

我们两人心意相通,没有一丝容您介入的余地。

请不要再剥夺我们两人的重要时光了!

此外,要是把这封信的内容告诉师傅……您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咦……?

「嗯。稍等一下……爱。这、这封信的内容,与其说是针对不特定多数人所写……更像是专门写给某人看的…………是吗……?」

「………………」

本来默默用萤光笔不断书写文字的爱赫然停止,漾起一抹成熟的笑容,并以温柔的口吻说道:

「您有什么头绪吗?」

「咦!?不、没有…………我……没什么头绪…………」

「那就没问题了吧?」

「啊……………………是…………」

爱又再次开始量产信,根本不看水果塔一眼。

这、这……难道她已经察觉我和师姊的关系了吗……?不,但是爱对师姊本来就是这种态度……话说万一被师姊看到这封信,她就会发现我完全没向爱解释我俩之间的事。到时候肯定会被她宰掉……

没、没问题没问题!

只要在师姊看到之前尽数回收就行了。这意味著我得买断这些信。总、总共得花多少钱啊……?

我看著爱堆积如山的信并浑身打颤,小绫乃则优雅地用刀叉切著水果塔,并向我说明道:

「那些是师徒版本的信。毕竟是要在将棋摊位贩卖的商品,有这种内容应该很自然吧。」

「自然???是吗???」

说到底,将棋弟子理应不会介入师傅的恋情才对……

「基本上,年龄差距甚远的男女恋情很受大众欢迎。我们的主要目标客群是萝莉控……咳咳,是年纪较大的哥哥们,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澪以豪爽吃相享用著水果塔,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

「还有各种版本唷!例如学校师生,或社团的学长学妹等等!」

「总共有八种。」

「原来如此。确实,客人或许会出于好奇而想集齐所有版本。」

不过真的有必要为此转好几百次的转蛋吗……?

当我已经身心俱疲之际,嘴角四周沾著水果塔碎屑的小夏,突然拿著信紧抱住我。

「斯斯~!也看夏夏的信~」

「让我看看。」

我将小夏折失败的信摊开,并阅读里面的内容。

『正月   夏夏』

……这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新春试笔吧?

不过能够写出汉字,小夏果真很了不起。好~九头龙老师也会在祭典上努力转蛋的!!

☗ 奖励会同期

「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处是坐落于京桥的『愉悦温泉』澡堂。

坐在柜台为收银机补充零钱的生石充,一看到穿过门帘现身眼前的男人,便下意识如此说道。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洗澡的啊。」

如小丑般勾起一抹笑靥的男人──辛香将司装模作样地用右手擦拭额头。

「今天在三段循环赛上打倒了天才小学生,害我冒了一身冷汗!真想尽快洗个热水澡,让身体清爽一点。」

「你!?赢了枥创多!?」

「用不著这么震惊吧,银子不也赢过他了吗?」

「令人难以立刻相信呢……我实在不认为你那除了死缠烂打以外没有任何优点的棋风,能对年轻的升段候补人选起作用。」

「对方运用了发祥自软体的奇妙围玉,像坐垫一样把金铺在玉的臀部下方,不过我还是设法击败了他。」

「唔!……是那个吗……名叫二冢的于鬼头信徒率先开始运用的战术……」

以『仅与软体下棋就突破了奖励会』为傲,自奖励会时代就被赋予了《软体翻译者》之别名的关东年轻棋士。就是他缔造了这个新战术。

如振飞车党所操使的美浓围一般,能迅速构筑坚固的围玉,引发居飞车党靠运子取胜的逆转现象。『先驹损也无妨,用大棋运子就不会位居劣势』的振飞车价值观完全派不上用场,堪称是新时代的围玉。

──就是因为那个战术,我才在与于鬼头的番胜负中舍弃了振飞车。然而……!

「不管才能多么优异、对电脑多么熟悉,他终究只是个孩子。破绽要多少有多少。」

「破绽……?」

加上银子的主治医师明石圭,他们三人并称『关西奖励会的三羽乌』。尽管是同期,但生石和辛香可谓水火不容。

就棋才来说,生石压倒性获胜。

众人也都是如此评价他们,然而生石却经常在正面对决中败给辛香,可说是他的天敌。

──我的运子为何对这家伙不管用……?

即使靠《运子的巨匠》堪称艺术的华丽技巧取得领先,辛香也会在终盘死缠烂打阻止他取胜。

在生石的研究会中学习运子的银子,与辛香对局时会有什么发展……这个疑问使生石的内心萌生出一股寒意与不安。

──这就是辛香的目的吗?他打算利用银子四周的人来动摇她……

虽然感觉有点迂回……说不定是格外有效的策略。

不管再怎么警戒辛香,备受银子信任的生石所说的话,想必会轻易动摇她的心。而让生石不甘的是,他不得不承认辛香突如其来的拜访,确实令他心生动摇。

生石一面注意别表露出动摇之情,一面开口质问:

「你究竟来做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战胜天才小学生,开心到跑来向我报备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没那么融洽。难道你是来嘲笑我失冠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啊,充?太令人寂寞了!我可是奖励会里唯一的大叔,根本没有聊天对象,所以才来造访奖励会同期的家呀。」

「是喔是喔。我从联盟首页就能确认三段循环赛的结果了,用不著你费心向我报告。洗完澡之后就快点回去吧。」

「那当然!我得尽快回去为下次例会做准备才行。啊,对了对了。」

辛香以做作的口吻道出了冲击性的事实。

「最终日的对局画面,预定要在电视上热烈转播。务必请你在电视机前声援我!」

「…………你说什么……?」

生石剧烈动摇……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打颤。

「银子是高中生,创多是小学生,对学生限制采访是极为正确的道理,没有人会提出反驳。不过我可是个大叔,所以非常欢迎采访~三段循环赛最终日,会有很多摄影机来拍摄我唷~」

「你打算让记者拍摄三段循环赛……而且还是在最终日的特别对局室里?月光会长不可能容许这种事──」

「最终日所有奖励会员都得在关东集合,一齐展开对局。关东选出的理事是我的新任师傅,他已经下达了采访许可。毕竟过去也有前例。对了对了。提到关东,充你高中在三段循环赛最终局,因为排名差距而无法晋级时,不是曾在板凳上痛哭吗?那张板凳还在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里曾是生石在关东对局时的抽菸用固定座位,不过如今另外设有吸菸处,所以他已不再使用那张板凳了。

「麻烦你也向好朋友明石转告一声。若担心他最重要最重要的银子,最终日就到东京的将棋会馆来吧。反正届时会有大批记者造访,无论谁混进去都不会被察觉。」

「!?辛香你──」

究竟知道些什么──生石咽下了这个疑问。他可不想脱口透露银子的情报。

取而代之,他如此提问:

「你……退会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为何能像这样舍弃身为棋士的尊严?」

《运子的巨匠》向与从前判若两人的奖励会同期质问道。他的声调交杂著愤怒与寂寞。

「你为何………………变得如此憎恨将棋?」

生石所认识的辛香才能愚钝平庸,但也正因如此,面对将棋的态度比任何人都真挚。

辛香身为关西奖励会员,自尊比谁都强烈,强烈到烦人的地步。过去他是性格极为古板的奖励会员,总是率先反对让记者扰乱对局……

「什么样的人生啊……」

辛香勾起小丑般的笑靥并开口了。

「起初,我成为了某个设施的清洁人员。」

仅有国中毕业,又不具备任何证照,除了将棋以外没有任何长处的二十六岁男性,仅能找到低薪的体力活。

「之后是餐厅打工人员、送货员、保全、看护、客服、在收割期的高丽菜田当住宿打工人员,甚至还上过渔船呢。除了将棋以外的工作我几乎都试过,连游走法律边缘的职业也一样。就为了生存下去。」

「……」

「你知道哪种工作特别辛苦吗?」

「不晓得,体力活吗?」

「职场中有人懂将棋的工作。」

「……!」

「自奖励会退会时,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将棋,也绝不和将棋界的人有所联系。但是职场中有人懂将棋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看到将棋,也会听到有关职业棋士的话题。每当那时候……我的伤疤又会发疼,并梦见奖励会时代的事。」

辛香紧咬下唇,像是要吐出鲜血般继续说道。

同时他仍挂著满面灿笑。

「将棋能为人带来生命,也能赐与死亡。一度被杀死的我当然憎恨将棋,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过纵使被杀死了,我仍然只有将棋。」

自地狱复苏的男子带著小丑般的笑脸,吐露出他对将棋的爱憎之情。

「假若人生重来一遍,我还是想成为棋士。我抱持这个想法,重回了奖励会。被贬低也好,被蔑视也罢,只要能下将棋我就满足了。正因为有过其他经历,我才察觉到……能再次握著棋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辛香握著入场费硬币的手阵阵打颤。

生石这才发觉一件事。

曾经在棋盘前对局时还很光滑的同期的手……如今却粗糙不已又伤痕累累。

「唯有比我更加体认到下棋有多么开心的人,才能战胜现在的我。因为他们无论面临多么严苛的局面都不会放弃,会持续战斗到最后一刻。」

生石无法判断这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是谎言。只不过……辛香那双满是裂痕又染满脏污的手,却是货真价实的。

当生石不自觉被震慑住的时候,辛香又再次以轻佻的口吻开口了。

「但这只是第二辛苦的工作。还有一种最为辛苦的工作,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我想也是。充你肯定不会晓得的。」

辛香将司把硬币放在柜台之后,就这么边哼著歌,边往更衣室走去。

☖ 棋士室

「…………咦?只有创多在吗?」

我为了帝位战的会议(这回是真的),造访联盟三楼事务局,决定久违地到隔壁的棋士室露面。

平时总因为研究会而喧闹不已的狭长房间,如今却鸦雀无声,只有创多孤零零坐在角落排列棋谱,低头望著盘面说道:

「是的,只有我。毕竟今天没有公式战,最近也不流行和人类进行研究会或VS。」

「这样啊……也对,现在正是这种时期。」

现在是暑假。职业棋士及奖励会员都忙于参加将棋活动。

三段循环赛也渐入佳境。

棋士室的主人镜洲先生不来的话,仰慕他的后辈自然也不会造访。

「『清泷道场』也暂停了吗?」

「级位者似乎还是会去。八一哥你才是,不去见清泷老师一面,向他报告挑战帝位战的事吗?」

「嗯?这、这个嘛……毕竟我很忙,只有透过桂香姊帮忙联络。」

实际上是因为师姊的事而感到尴尬。

等、等到我们正式交往之后,当然得向师傅告知一声……但目前无法保证师姊一定会升上四段,加上师傅一直把我和师姊当成真正的姊弟养育长大,要是告诉师傅,他说不定会反对,届时我们两个又得私奔──

「八一哥?你怎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咦!?我、我的表情很怪吗!?」

「很怪。人中伸得长长的……总觉得很骯脏。」

骯、骯脏!?

听到小学男生出乎意料的话语,我饱受动摇。

「……八一哥。」

「嗯?」

「我…………还有才能吗?」

总是自信满满的天才少年,罕见地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据说你被师姊及辛香先生摆了一道?」

「……我脑子一片混乱。主张『握有金银六枚即为优势』,将用来给对手致命一击的金打入自阵……就像耕耘棋盘一样,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地反覆!那根本称不上是将棋!只是农夫!」

所谓的防御将棋,容易被视为才能不足的人在垂死挣扎。

将棋的华丽之处在于终盘力。

如笔直的光一般,判读出任谁都无法解读的复杂局面,藉此展露出才能。

爱及月光会长的将棋正是如此。至于创多……相较之下和名人属于相同类型。比起直线,更像是用曲线的方式展现华丽的终盘。

当然,无论哪种将棋都需要才能。

「那才不是将棋!我是想下将棋才以职业棋士为目标的!我本来打算以全胜的压倒性成绩迎接最终日!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砰!!创多用拳头敲向手边的资料夹,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到收藏于资料夹内的棋谱之后……我总算明白创多为何如此焦躁,又为何想以全胜的成绩迎接最终日。

「才能是什么?」

「创多……」

「奖励会是测试才能的场所吧?既然如此……要是打从一开始就能将才能数值化不是更好吗?那样的话────」

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快晋升奖励会三段的十一岁少年,痛苦地低吟道:

「那样的话,大家就不需要认真厮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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