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混乱后的隔天。
在学校的午休时间。
(呜呜……讨厌死了啦……)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种话。昨天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真琴和先前一样,在男生厕所里藉由费莉丝的灵力化身为梦魔。
接着,他确认过周围没有任何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步出走廊。
此时的费莉丝则是以真琴之外的人无法看见的状态飘浮在后方的半空中。
两人之间则是以先前曾使用过的念话交谈。
这是拥有主从关系的恶魔与手下之间可行的对话方式。
真琴正朝着奈月所在的一年三班的教室前进,但脚步却显得格外沉重。
(喂……还是别这么做吧。)
(你说什么蠢话。还不是你因为担心自己的精气被吸走而在那边大吵大闹,所以才得这么做的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为什么偏偏得从那家伙身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本小姐找不到其他身上蓄积着精气球的人类。)
(……你真的有仔细地找过吗?)
(当然。本小姐可不会因为怕麻烦就随口打发你喔?)
(你……!)
只是,比起要设法引诱出素未谋面的人,曾和女儿身的真琴见过好几次面的奈月确实让真琴感到相对轻松一些。
(可是……)
真琴还是提不起劲。
毕竟如果要从对方身上获得精气球,就得用真琴的右手来解放对方的性癖才行。
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想知道终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家人有哪些性癖吧。
而且万一又发生像铃音当时的状况的话……
(行动之前少在那边烦恼一些有的没的。搞不好奈月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性癖也说不定啊。)
(可是你说她累积了很多精气不是吗?)
(即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性癖,有时候还是会因为对自己的性癖毫无自觉,所以才会累积在体内无法释放出来。)
(有这种事?例如像是哪种性癖?)
(像是喜欢闻鞋臭味之类的。如果碰上那种情况,你只要把鞋子丢给对方然后再逃跑就行了。)
(那种性癖应该算是很严重的吧……)
虽然听起来不会对真琴本身造成伤害就是了。
两人一边谈着性癖的话题,一边来到了一年三班的教室前。
就在此时……
「兼、兼田学姊。」
「——桐原同学。」
实央就站在教室门口。
当她一看见奥琴,不知为何立刻伸直背脊做出立正的动作。
原本姿势体态就相当端正的实央,此时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军队在行礼一样。
「怎怎、怎么了吗,学姊?请问有什么事吗?」
实央的语气听起来显得莫名地紧张,整张脸也逐渐地泛起红晕。
真琴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觉得她是个相当率直的女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虽然心中带着疑问,但真琴还是将来访的理由据实以告。
「嗯——我有事要找津堂同学,你可以帮我叫她过来吗?」
「奈、奈月她现在在家政教室。」
「家政教室?」
听见「奈月和料理」如此不协调的组合,真琴不禁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在奏家主要都是由真琴和母亲琴美来打理三餐,绝对不会让奈月参与煮饭做菜的行列。
因为奈月的料理技术是低于零的负数值水准,光只是站在厨房里,最轻微的伤害就是调理器具遭到破坏,最严重的状况则是导致整间厨房从此报废不堪使用……
而对于奈月的料理技术毫不知情的实央,看见真琴如此严肃而沉重的表情,似乎令她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是的。我们班第四节课是料理实习课,但最后只有奈月没有完成料理。虽然没有做完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她好像很坚持一定要把料理完成的样子,所以就留在家政教室里了——啊,兼田学姊?」
没有必要听到最后了。
真琴连声道谢都忘了说,只是迳自地冲了出去。
急忙从后方跟上的费莉丝狐疑地问道:
(喂,你为什么突然跑掉?)
(难道还有其他理由吗?如果让那家伙一个人做料理的话,状况可是会一发不可收拾的耶。)
真琴加足马力朝着家政教室跑了过去。
◇
家政教室和一般教室分别位于不同的大楼。因此那里总是人烟稀少。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即使走廊上已经弥漫着阵阵烧焦的臭味,似乎也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呜哇:」
当真琴一拉开家政教室的门时,里面立刻冲出令人目瞪日呆的大量浓烟。
(唔哇,咳……这是怎么回事啊?)
连费莉丝也像是被呛到似地不停挥动着手。
然而真琴则是无暇自顾。
「津堂同学!津堂同学,你在哪里!?」
「是、是谁……?」
浓烟的另一头传来奈月的声音。
「别管那么多了,总之先把火关掉吧。然后快点把窗户都打开,立刻动作!」
「好、好的。」
奈月发出像是被真琴催促的语气吓到似的回应声,接着便传来关掉瓦斯炉的喀嚓声响。
看来她似乎是在这种状况下持续地做料理的样子。
真是千钧一发。
几分钟后。
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后,总算成功地让室内的烟雾全都排了出去。
但真琴心想,那么大量的烟雾竟然没有启动警报器或自动洒水器,看来这里的设备也是有点问题。
不过在此就先不追究那些事了。
「呃……兼田学姊,请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嗯。这个嘛,我是有点事要找你啦……」
只是此刻比起这件事,真琴更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欸,津堂同学,这个……是什么东西?」
真琴指着平底锅上的某个黑色圆盘状物体问道。
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个外表已彻底焦黑的物体,都像是不小心把飞盘丢进平底锅中煎出来的结果。
「呃……我原本是预定要煎出一片松饼的。」
「…………」
奈月一边搔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解释着。真琴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物体。
听到奈月的说明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调理台上确实放着松饼粉、蜂蜜、枫糖浆等用来制作松饼的材料。
可是……
「到底要怎么煎才能变成这种焦炭啊……」
「这、这个嘛……」
「而且煎松饼应该用不着磨泥器和电锅吧。」
「我只是想说先拿出来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会有那种时候的。
「还有,为什么应该放在理科教室的盐酸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想说是不是应该加到松饼里头……」
「应该加小苏打粉吧!」
盐酸→氯化氢水溶液。
小苏打粉→碳酸氢钠。
除了「氢」之外根本完全不一样。
而且松饼粉里面原本就已经加入小苏打粉了。
看来不过一阵子没注意,奈月做料理的糟糕程度似乎又大幅地朝着负面前进了一大步的样子。
「——呃,津堂同学,这堂课的老师呢?」
竟然放任如此危险的学生不理,到底跑到哪里偷懒了呢?
奈月像是有难言之隐似地,不断地扭着手指。
「其实……老师说她要去帮我买午餐过来,要我完成面糊的准备后就乖乖等她回来。可是,我想说面糊都已经准备好了,刚才我也看过大家的煎法,所以觉得自己应该也办得到才对,所以就……」
「原来如此……」
难怪会出现这么匠心独具的调理道具和材料。
但是话说回来,哪才的失败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万一奈月真的完成了添加盐酸的恐怖松饼,然后奈月自己或者老师又不小心吃进肚子里,恐怕结果会更加难以收拾。
「唔——……」
此时奈月忽然不满似地鼓起了双颊。
她的表情十分无奈,就像是在述说着自己无法理解这一切似的。真是太恐怖了。
(可是……)
真琴再次将视线投向奈月。
她围在制服上头的围裙因为刚才那阵浓烟而变得乌漆抹黑。
衣服的袖子、脸庞和头发也沾满了松饼面糊而显得黏答答的。
她的全身上下都看得见拚命努力所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好呢?」
奈月垂下头,像是在责怪自己似地呢喃自语着。
碰巧流进真琴耳畔的声音,听起来竟是如此地悲伤。
于是,真琴忍不住开了口。
「——津堂同学。」
「咦?」
「我们两个人一起来做松饼吧.」
◇
「——之后将平底锅过火,再抹上一层奶油,然后再慢慢地把面糊……对,就像这样,接着再盖上盖子就行了。」
「好、好的……」
奈月将放有面糊的盆子放到一旁,然后为平底锅盖上锅盖。
真琴则是「呼」地松了口气。
再来只要趁松饼尚未焦掉时翻面,然后再稍微等待一会儿后就大功告成了。
方才那些危险物品也已经放回理科教室,派不上用场的器具也全都收好归位了。
这样一来总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喂,你这家伙该不会忘了最初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吧?)
(我当然记得呀……等松饼完成后我会确实去做的,你不要那么急啦。)
费莉丝这句话立刻让真琴想起惹人厌的目的。他一边回应,一边清洗着已经倒空的盆子和打泡器。
「兼田学姊,你做得好顺手喔。」
「咦!啊、嗯。因为我平常在家里都会做的关系吧。我习惯趁着等待的空档时间整理一些器具。」
「……我家里的哥哥也是一样呢。」
「!」
真琴差点就将手中的盆子丢了出去。
「这、这样啊。不过每个家庭应该都一样吧!」
真琴洗到一个段落后,便放下手中的器具并转向平底锅的方向。
「不、不说这个了,你看!差不多该翻面了喔。」
「啊,好的。」
看见奈月准备将松饼往空中抛,真琴急忙出手制止。不知道为什么,初学者总是喜欢做些自不量力的高难度技巧。
于是奈月便利用锅铲来让松饼翻面。
当真琴再次开始整理起器具时,奈月也主动靠过来想要帮忙,但却被真琴婉拒了。
真琴觉得,奈月就是像这样想要同时做好几件事,结果也导致失败的机率大增。
虽然现在有真琴在场,状况应该不至于失控,但还是得预防万一才行。
「…………」
「…………」
「……怎么了吗?」
「……没事。」
奈月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真琴整理器具的模样。
从旁而来的视线令真琴感到十分不自在。
奈月双手环胸,头也稍微地朝旁边侧弯,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什么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开口向真琴搭话。
「你果然和哥哥很像呢。」
「是、是吗?」
「该怎么说呢,不管是清洗器具的俐落程度,还是沥水的动作都很像……」
「喔、这样啊——」
真亏你连这些小地方都看得出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观察得如此细微的?
「……你很注意哥哥的一举一动呢。」
「因为他会做菜这件事让我觉得很懊恼……」
那是什么烂理由啊。
知道奈月的想法后,之后真琴恐怕会对站在厨房这件事产生难以消除的顾忌吧。
(话说回来,原来这家伙也会有懊恼的事啊……)
真琴原本以为奈月对料理的热情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器具全数清洗完毕后,松饼也正好煎好了。
接着关上火,再装盘后便宣告完成。
刚煎好的松饼冒着热腾腾的蒸气,还飘散着微淡的香甜气味。
看来成品相当不错。
「……成功了。」
「真是太好了呢。」
「对呀!谢谢你,学姊!」
奈月朝着真琴深深地鞠躬道谢,接着,她带着满面的笑容抬起头来对真琴说道。
「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一起吃呢?」
◇
两人将松饼对半切开,然后各自盛到盘中……
接着再将枫糖浆、蜂蜜和奶油淋到松饼上头,藉此增添香气和甜度。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
(别担心啦,吃完之后我就会办正事的。)
真琴虽然如此应付着费莉丝,但此刻的心情却产生了某些起伏。
他甚至想吃完松饼后就直接离开这里。
当然,现实状况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好棒喔!原来松饼是这么柔软膨松的东西呀!」
尝了一口松饼的奈月难掩惊讶地赞叹道。
这么一说,真琴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家里做过松饼给奈月吃的记忆。
「嗯。其实制作面糊时也是有诀窍的——」
真琴一边说明,一边开始吃起松饼。
松软的微甜滋味和柔和的热度一起在口中轻散开来。
「真好吃。」
「真的吗?」
「嗯,做得很棒喔。我只不过在旁边提示了一些重点而已,整个过程几乎都是津堂同学你自己完成的。所以你应该要更有自信才对。」
如果她不要拿出那些像是独门秘方般的材料就更好了。
「——是的!」
奈月精神饱满地应了声,脸上的笑容看得出她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唔。)
已经好久没看到奈月这样的表情了。
真琴的心头不自觉地一阵小鹿乱撞。
因为视线相交会令自己感到尴尬,于是真琴索性将注意力集中在松饼上头。
「?兼田学姊,你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吃得那么急?」
「没、没有啦,我只是想趁热赶快吃掉而已。」
「这样子呀……?」
真琴不加理会一脸疑问的奈月,只是不断地吃着盘中的松饼。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以这副模样和奈月交谈的真琴,反而可以看到她平时绝对不会在真琴面前露出的表情,这点始终令真琴百思不解。
「呜……」
狼吞虎咽的真琴一不小心,差点就被松饼噎到。
「你、你还好吗?」
「嗯、嗯……」
真琴迅速拿杯子装水喝了一口,然后稍作休息。
此刻的沉默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于是真琴便主动地向奈月搭话。
「……我、我问你喔。」
「什么事?」
「你对你哥哥有什么想法?」
「…………咦?」
看见奈月的表情明显地抽动了一下,真琴顿时感到无比后悔。
为什么自己偏偏要选这个话题呢?
但是话既然都说出口了,想要收回来也已经不可能了。
「啊、不是啦!我记得你之前在Starbucks时,好像说过讨厌他之类的话,可是你又会注意他做料理的动作,所以我才在想,你们之间的感情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
事实上,两人之间的感情究竟好或不好,真琴早就已经了然于胸。
两年前。
奈月曾经邀请自己喜欢的男生到家里来。
但是,男生并不知道奈月对自己的心意。
反而把真琴当成女生,并且向真琴告白。
而且这一切偏偏又在奈月的面前发生。
从那之后一直到今天,真琴和奈月的关系变得险恶无比,旁人几乎不需说明就能轻易看出两人交恶的程度。
想必奈月应该也不想提起这件往事吧。
如果换成真琴被问到这件事,同样也会倍感困扰。
「呃……这个嘛……」
奈月果然露出一副难以敔齿的表情。
她拿着手中的叉子,像是在转移焦点似地将盘中剩下的松饼屑集中在一起。
「啊,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在意而已,如果你不想讲的话,不需要勉强告诉我也……」
「不。」
但此时奈月却忽然语气坚定地摇了个头。
「其实我之前本来就打算对兼田学姊说的,只是后来怎么样都开不了口。但是我觉得自己还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之前?」
「就是我在BIRD睡着,后来兼田学姊送我回去那次。」
「啊啊……」
当时奈月因为昏了过去,所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指的其实是露路——也就是恶魔别西卜绑架她那时所发生的事。
那时候的奈月究竟说了些什么呢……真琴开始回溯起自己的记忆。
『我在他本人面前,也说了一大堆坏话,所以我猜他应该已经很讨厌我了吧……可是…………』
犹记得奈月应该是讲丁类似这样的话才对。
后来,她陷入沉默好一段时间后,便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而迳自转身跑掉了。
对于真琴而言,那时一连串的状况令他有些消化不良。
尔后因为莉莉丝的出现,使得真琴几乎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当时没说完的话吗?」
闻言,奈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和那家伙感情开始出现裂痕是从两年前……呃,因为中间有很多原因,如果全都要讲的话得讲很久,所以我就省略不提了。」
「…………」
如果真的要讲的话,其实也不会耗掉太多时间就是了。
只是,对奈月而言,或许那也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吧。
(说得也是……)
由于知道内情的真琴也能迳自补足她所省略的内容,因此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奈月则是继续说着:
「从那之后,我和他就一直处在争吵不休的状态。可是——」
「其实我早就已经不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
「……………………咦?」
真琴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握在手中的叉子则是应声掉落。
掉落的叉子落在盘子上头,发出喀啷喀啷的撞击音。
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那你平时那副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差点忍不住吐嘈出声,但真琴还是勉强地忍了下来。
毕竟此刻自己是站在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立场中,如果对奈月方才的话过度反应,反而可能会引起她的疑惑。
「喔……这、这样子啊。」
「是的。」
「可、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继续和他吵架?是因为进退两难的关系吗?」
真琴也有一些类似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像是惰性使然,又像是「事到如今再和对方和好也没意义」这种消极的想法在作祟。
但奈月却以摇头回应了真琴的问题。
接着,她露出既像是有些为难,却又带着些许寂寞般的神情。
「我没办法和他好好相处。」
奈月只抛出了如此简短的一旬话。
但却足以让真琴陷入毫无头绪的五里雾中。
「咦……什么意思?」
「……我觉得,从那件事发生后的这两年以来,他一直都很努力地想表现得更像个男生。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做出一些无厘头的事,但我还是觉得,他真的相当拚命——」
「…………」
……唔哇。
真琴的脸霎时变得热烫。
被别人这么一说,自己反而觉得羞耻到想找个洞钻进去。
「——呃,兼田学姊,你还好吗?你的脸看起来好红喔。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听我讲啦……」
「没、没有啦,我没事的,你继续说下去吧。」
如果这次又在话还没说完时就因故中断,真琴也会觉得很伤脑筋的。
奈月虽然很担心真琴的状况,但还是点了个头应允。
「我知道了——后来,他为了变得更有男子气概,开始进行所谓的特训。而我觉得,如果我跟他和好的话,他所做的这一切就会化为泡影了。」
「为什么?」
「……在我们吵架之前,其实我和他的感情还算不错,也会一起去买晚餐之类的。」
这段回忆真琴也记得很清楚。
每当母亲晚归时,两人偶尔会一起到外面用餐。
以国中生兄妹而言,当时两人的感情其实算是格外地融洽。
「后来某一天,我们碰巧被班上同学看见,她说:『你们感情真好,好像姊妹一样喔』。」
「…………」
这……
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对!等一下!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耶!)
而且是比真琴被误认成女生告白还要更早之前的事。
当时的真琴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变得更有男子气概,所以会被那么说也是无可厚非。
真琴此时只能先如此安慰自己。
(比起那件事……)
真琴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回奈月身上。
「难道说……刚才你所说的话,意思是……」
「是的。」
「为了让他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男生,我不能跟他和好。」
道出结论的奈月,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认真。
惊讶不已的真琴也跟着倒抽了一口气。
(开玩笑的吧……?)
原来奈月打从一开始想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
然而,奈月的表情仍坚定地强调着自己的意志。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奈月她……
到目前为止……
(都一直为了我而刻意地装出那种态度吗……)
要说真琴错估情势,的确也是如此。
但是——
如果两年前就已经跟奈月和好的话,或许真琴之后就不会认真地进行这段让自己蜕变成男人的特训。这也是无可否定的事实。
「…………」
想不到竟会听见如此震撼的内容。
真琴顿时呆若木鸡……
「哎呀——抱歉抱歉,我刚来晚了!让你久等罗,津堂同学!」
「!」
「!」
就在此时——
家政教室的门被打开,有位阿姨抱着四个福利社的便当走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两人差点吓到跳起来。
真琴并没有上过这堂课,但也能猜出对方应该就是家政科的老师。
「咦咦咦?」
老师走向两人,并且有些讶异地看着上头少了食物的盘子。
「你该不会已经做完了吧?」
「啊,是的。对不起……」
看见奈月低头道歉,真琴急忙出面缓颊。
「呃……是我拉着她一起做的,对不起。」
「你是……?」
「啊、呃,我是二年级的……兼田。」
真琴虽然试图掩护奈月,但看来强出头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画对老师的话,上学时总是到保健室报到的谎言应该行不通吧。
但老师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嗯——算了,总之当我不在场的时候,原本就是禁止使用火的,以后要注意喔。」
「是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不过看起来好像做得不错,很不赖嘛,津堂同学。」
「谢、谢谢您。」
「那我就回教职员室去填饱我的肚子罗。你们把这边收拾好之后记得锁上门,然后再把钥匙拿来给我吧。先这样。」
老师说完,便拿着便当走出了家政教室。
看来她应该真的很饿了吧。
总之老师没有穷追猛打地追问下去,总算是帮了大忙。
「呼……」
「哎……」
奈月和真琴齐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接着,两人相视而笑。
「——那我们来整理吧。」
「说得也是。」
刚才严肃紧绷的谈话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这时候再回头谈上个话题似乎也不太合适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真琴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奈月的话下结论。
应该说,今后再听见奈月的斥骂声时,真琴已经没有自信能够像先前一样当成耳边风了。
(呜呜……我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原本真琴只要保持男儿身,其实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仔细一看,正在洗盘子的奈月表情看起来显得莫名地神清气爽。
看来她将内心郁积的话倾吐而出后,心情似乎也随之焕然一新的样子。
或者是因为完成松饼而感到高兴呢?
无论如何……
(可恶……她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惰嘛。」
真琴只能在心底怨声载道。
就在此时——
(…………喂。)
(唔哇……做什么啦,费莉丝。)
费莉丝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令真琴叫出声来。
自己从刚才起就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你也差不多闹够了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解放她的性癖?)
(你不要生气嘛……我也没办法呀?听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也很为难啊。)
(哼。本小姐才懒得管你们兄妹之间的争执。)
(你这个人喔……)
我还不是因为你们姊妹之间的问题才会碰上这些麻烦事的!
不过,表面上真琴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才对,因此他只能将这句回呛的话暗自藏在心里,不能在费莉丝面前放声大吼。
(本小姐已经等不下去了。你现在立刻去碰她。奈月的精气球就藏在左小腿的后方。)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啊!?)
(谁知道。应该是奈月她觉得自己的小腿很有魅力吧。)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了啦!)
铃音那时费莉丝也说了相同的话,结果真琴试着去赞美对方后,反而使得铃音觉得自卑受挫。
(话说回来……我要怎么样才能碰到她的小腿啊……)
(你就说有脏东西沾在上头,假装要帮她拿掉就好啦。)
(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但是真琴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啊,津堂同学。」
「咦?」
「你的袜子上有脏东西耶——」
真琴说完便顺势蹲下身,然后将手伸向那穿着纯白袜子的双腿。
一双有着平滑曲线、秾纤合度的小腿就近在咫尺。
「…………」
真琴明知道花费的时间太长会令奈月起疑,但还是忍不住陷入了犹豫。
(怎么了?快点动手啊。)
(我知道啦。)
在费莉丝的连声催促下,真琴只能无奈地伸手碰了奈月的小腿。
◇
「噫……?」
奈月跟着发出微妙的叫声。
或许是因为被触摸的感觉和预期的有所落差的缘故吧。
毕竟真琴只是说要帮她拿掉沾在上头的脏东西,但却将整个手掌贴了上去。
就在下个瞬间——
奈月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
从她的小腿处窜出数道光芒,并且进一步包覆住她的全身。
同一时间,真琴的右手也带起一股灼热感。
热度从掌心流向手腕,再由手腕窜向整只手臂。
接着——
「啊……咦?」
她的小腿开始发出颤抖,本人也跟着呢喃自语起来。
那听不出内容的嗫语之中已然带着些许撩人心弦的艳声——
碰咚。
奈月忽然双膝一软。
无力站立的她就这样朝着真琴的方向倒了下来。
「津堂同学?」
真琴立刻站稳脚步,试图支撑住奈月的身体。
然而突如其来倒向自己的力道却远比想像中还强。
「哇……糟糕……」
真琴迅速地将手撑在桌上,但却不足以支撑两人的重量。
而且此时竟连桌子也变得不堪负荷。
一阵晃动后,桌子也随之倾斜,放在上头的盆子和打泡器全都跟着翻滚掉落……
「唔哇啊啊!」
喀啷喀啷、砰咚砰咚,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响彻整间家政教室。
真琴和奈月则是无可幸免地纷纷倒在地上。
「……好痛喔。」
幸亏没有盘子之类会破碎的物品掉落,因此两人都没有受伤。
「津堂同学,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真琴不自禁地发出像是惨叫般的叫声。
他抓住奈月的手腕,想先把她从地上扶起,但手上却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
「啊,原来是蜂蜜和枫糖浆啊。唔哇……」
仔细一看,黄色相琥珀色的液体正从掉在地上的容器里缓缓地流出,并且逐渐扩散开来。流动的液体相互混合,并且沾黏在真琴的右手上……
「啊上具糟糕,这要怎么洗啊……」
沾在手上的糖浆或许还洗得掉,但是沾在制服上的可就难处理了。
真琴转念一想,或许梦魔化解除后就会自动变得干干净净也说不定。但实际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吧。
「等等,奈月呢?」
真琴急忙将视线移向倒在自己脚边的奈月。
「津堂同学——哇!?」
接着,他不自觉地发出像是呻吟般的叫声。
奈月的双颊泛着深邃的红潮,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浅笑。
涣散迷蒙的眼神更是令真琴为之愕然。
此时,奈月正津津有味地舔舐着沾在自己手上的黏腻液体。
「——啊哈。」
真琴从未听过的声音也不断地从奈月的口中泄漏而出。
「变得好黏好黏喔……而且好甜,好好吃喔。」
「喂……津堂同学?」
奈月带着看似苦涩却又莫名愉悦的绯红脸庞,瘫坐在地上。
她伸直的双腿毫无遮蔽地朝两侧敞开,真琴也不禁急忙撇开视线。
奈月身上沾染到黏腻液体的范围比真琴还来得更大。
头发、衣服和双脚——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躲过黏腻液体的侵袭。
但奈月却意犹未尽似地不断用双手掬起黏液送入口中,或是将它涂抹在自己的肌肤上。
「嘻嘻,嘻嘻嘻,我觉得好舒服喔,兼田学姊……」
「你在说什么啊——哇啊!?」
奈月坐起身,并且一股脑儿地压到真琴的身上。
每当奈月稍微移动身体时,蜂蜜和枫糖浆的混合物就会跟着发出「咕滋」、「啾噜」的淫靡响声。
「学姊……」
滋噜。
奈月将垂滴着枫糖浆的手指移到真琴的脸颊上。
枫糖浆也因此沾在真琴的脸上,并且顺着脸部曲线缓缓地滑落到下巴。
(喔喔,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呢。)
费莉丝仍和平时一样,用一副像是在看戏般的戏谵态度夹着笑声说道。
(看来她拥有相当少见的性癖呢。)
(这是性癖?什么样的性癖?)
在真琴看来,奈月不过只是一边舔舐着甜腻的枫糖浆,一边朝着自己挤靠过来而已。
(你还真是迟钝耶。你看不出来奈月喜欢那种液体吗?)
(……啥?)
(就是那种看起来黏答答,或者是又黏又稠的……总之,她能够藉由触碰那种液体而感受到性兴奋就是了。)
(也就是说……)
这到底算是哪种性癖呢?
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是相当特殊的性癖。
(喂,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恢复正常?)
(大概再等个五分钟就会恢复了吧。)
(为什么比平常还要久!?)
真琴虽然想要大声吐嘈,但此刻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再给我更多黏黏的液体嘛……」
奈月不知从何时起,右手和左手已经分别拿起装着蜂蜜和枫糖浆的容器。
而容器里也还装着相当多的液体。
「等、等一下,津堂同学。再这样下去你的衣服整件都会——」
「都会变得黏答答的对吧……那样很好呀,嘻嘻。」
反而招来反效果了。
「不、不行……不可以这样啦!」
无论真琴决定要逃离现场,还是想要制止奈月,此刻都因为自己的手臂变得又滑又黏而无法顺心如意地行动。
接着——
「黏答答的~♪」
奈月陶醉似地不断发出愉悦的声音。
接着,她将两个容器倒转了过来。
蜂蜜和枫糖浆开始从瓶口朝下的容器里徐徐地滴落而下。
当中,蜂蜜的黏度明显地较高且浓腻。
枫糖浆的黏度则是相对较低,而且流动速度较快。
两种流速各异的液体亦速亦缓地淋落到两人的身体上。
「呜、啊、啊……」
奇妙的触感令真琴忍不住发出呻吟。
或许是因为过于冰冷的液体淋在身上,才令真琴不自觉地叫出声音吧。
「呀哈,变得黏答答的呢。」
奈月将空空如也的容器扔掉,然后开始用双手搅拌起垂滴在身上的液体。
接着,她又是舔舐着黏液,又将手中的黏液涂抹在真琴的脖子上……
「呜哇……等等——噫啊”」
(咕哈哈。你这家伙的哀嚎声还是一样动听嘛。)
(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了,快想点办法啦!)
(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吧。直到精气球离开身体为止,她是不会停下动作的。不如你也老实地好好享受一下如何?)
(我才没有这种兴趣!)
当然,就算有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表现出来就是了。
毕竟对方可是奈月。
自己怎么可能对她产生性兴奋呢……
「学姊……」
「……呜。」
奈月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平时的她绝对不可能靠真琴靠得这么近。两人之间几乎已无距离。
即使此时的奈月全身已被黄金色的黏液所玷染……
但她那细致雪白的肌肤,曲线顺挺的鼻缘,层次分明的双眼皮,以及细如弯月的两道眉毛,仍然清楚地映射在真琴的眼中。
此刻,奈月的肌肤正因兴奋而晕起赤红,双眸也如同涌泉般泛着泪水。
而带着茶色的乌黑秀发,则因为黏液的关系而零散地贴靠在额头和双颊上,乍看之下就宛如垂着濡湿的头发步出浴室一样。
(呜……)
(怎么了?你看到入迷了吗?)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
真琴虽然嘴上反驳着,但却没有强烈地加以否定。
如果费莉丝没有向自己攀谈的话,恐怕自己就会渐渐地被眼前这股氛围所吞噬了吧。
(呜……没办法了!这家伙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的啊……)
虽然真琴对奈月并未感到特别的魅力或好感,但在眼前这种异常的状态逼迫下,即使因此顿失自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要找理由本小姐也不反对啦,只是你真的还有那种闲工夫吗?)
(咦?……噫啊啊!?)
「学姊,你怎么了呀?怎么一直在那边发呆?嘻嘻,我可是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喔?」
奈月再次将身体压在真琴的身上。
咕啾,噗噜。
受到挤压的枫糖浆在两人的身体窜流,发出引人遐想的奇妙声音。
「啊呀……」
奈月似乎感到相当兴奋,于是在两人身体紧贴的状态下开始上下滑动起来。
咕啾,噗啾,噗滋,咕滋。
「等、等等、不可以、那样做啦……」
奈月不停地滑动着,两人的胸部也跟着相互碰触……
「我还要……我还要更多。」
奈月陶醉其中似地不断发出呓语。
接着,她变本加厉地将脚跨过了真琴的身体。
她用自己昀大腿夹住了真琴的右脚,开始顺着方向磨蹭起来。
一股黏腻的触感也穿过长袜传到了真琴的脚上……
「呜……快点停下来。」
真琴虽然试图将奈月推开,但对于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到自己身上的奈月却是无计可施。
两人所在的地面上已经满是蜂蜜和枫糖浆,因此再次滑倒的可能性相当高。
愈是想挣扎逃出奈月的手掌心,反而愈可能使两人身体更加紧贴也说不定。
而且勉强移动也会使得糖浆侵蚀的范围愈加扩大,导致恶性循环的结果而已。
「嘻嘻嘻……」
「不、不可以碰那边!」
奈月的双手直接伸进了真琴的制服之中。
她柔软的手指不安分地游移,一股异样的触感瞬间窜过真琴全身。
此外,两人的双脚交缠的形式也变得更加复杂。
到了这时候,真琴几乎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呈现什么样的状态了。
(再、再这样下去的话……)
(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吗?)
(……不管会怎么样!我都得想点办法才行!)
真琴无视于面露笑容地袖手旁观的费莉丝,开始集中全身的力量。
只要先设法从奈月的束缚中脱身,之后一定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的。
「看我的……」
真琴伸出手,一把抓住身旁的桌脚,并且使出全力让身体朝桌子的方向滑移过去。
「咦……?」
「——好!」
由于糖浆已经流满地面,使得真琴很轻易地便达成了滑行的目的。奈月则是无法跟上真琴突如其来的动作,结果只能一脸呆滞地留在原地。
(接着只要站起来就行了——)
真琴用双手撑在地板上。
就在此时——
「怎么回事……?」
想不到奈月竟然骑到了真琴的背上。
「学姊,你比较喜欢从后面对吧?」
「咦!」
奈月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追上真琴,并且在真琴毫无反制能力的情况下将他压倒在地。
「啊哈……好舒服喔、嘻嘻……」
「不、不行啦、不要碰那里……」
真琴的背上传来一阵胸部的触感。
接着,奈月用膝盖深入真琴的两腿之间,开始探索臀部周围的私密地带——
「不、行……」
伏趴在地的姿势令真琴丝毫使不上力——
「不、可、以——」
(——五分钟了。)
费莉丝像是要解开魔法似地念出了这句话。
同一时间,从奈月的小腿之中飞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是精气球。
如同排球大小的球体在空中穿梭,最后被真琴的右手掌心吸了进去。
从掌心间传来的热度也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消散得一点不剩。
接着——
「咦……兼田学姊…………?」
奈月发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滞声音。
宛如魔法刚刚解除似地,大梦初醒地呢喃着。
但不一会儿,她立刻察觉了自己此刻的状况。
「……咦,唔哇,我怎么会变得黏答答的呀!?而且我为什么会骑在学姊的身上!?对、对不起!」
奈月手忙脚乱地离开真琴的身体。
纠缠在两人身体间的蜂蜜和枫糖浆仍然不愿分离似地牵引起黏腻的丝线。
等一下究竟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一切呢。
真琴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边像是松了口气似地——
「…………总算得救了。」
——在心中如此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