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走了进来的果然是石崎小姐。
绑架我们、将我们监禁在这里的犯人就是——石崎亚希子。
白田和一的绑架事件应该也是她所为。
「哎呀呀,你们清醒了啊,也对,毕竟我没放那么多。」
女大学生露出诡异的微笑,向我们炫耀她从怀中拿出来的小药瓶。
——安眠药。
在我们的饮料里掺入安眠药的人,绝对就是她。在得知有安眠药的存在时,我马上联想到某件事情。
「原来如此……紫织发生意外的时候,西山先生会睡得不省人事也是你干的好事吧!」
虽然我呈现趴在地板上的姿势,不过还是努力地撑起上半身瞪着她。这么一想,一切就说得通了。她一定也端了掺有安眠药的饮料给西山先生喝。
「正确……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很遗憾的是——你答错了。」
石崎小姐两手玩弄着小药瓶,扬起一边的嘴角否定了我的话。
「……不过,你的脑袋果然够敏锐,幸好我有先抓住你。如果你像试胆大会的时候一样一不小心又发现我们的计划,我可承担不起责任。还有,乃惠琉大小姐的推理能力也有点棘手。所以,只好招待两位来这里玩。」
……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被乃惠琉说中了。只是我几乎不懂推理,那次也是紫织不小心漏了口风,我才会察觉到真相。总之,这个人也是会错意才会绑架我。
不过,还好有这个美丽的小错误。如果我没发现试胆大会的把戏,也许现在就只有乃惠琉独自一个人被抓来这里。所以,要是我在这里能够发挥作用就好了。
当我仔细思考起这件事的时候。
(修司、修司。)
乃惠琉小力地用指头戳着我的手,然后小声地在我耳边说:
(我只差一点点就能挣脱绳子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吸引石崎小姐的注意力。)
一道曙光乍现。
我会被一起带来这里,果然有其意义。
「石崎小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我以彷佛威胁恐吓的声音,大声地质问她。虽然我的确感到相当愤怒,不过这么一来她的注意力应该就会集中在我身上。
女大学生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意图,非常老实地回答了问题。
「这种事情……呵呵,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为了钱啊。这可是拿到一大笔赎金的好方法。反正白田家拥有这么多房子,超级有钱。只要绑架他们的儿子,钱就能轻松入袋。」
犯人用手指比出一个圆圈回答。到头来是为了钱啊……我在心中暗暗对她感到心灰意冷与轻视。
不对,等等……她刚才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
「我们的计划。」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犯人是复数!绝对不会错!
「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涉案!没错吧?」
我的情绪不禁沸腾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她。
「这是当然的啊。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把两个失去意识的人搬到这里来。好了,请进吧。」
她非常干脆地承认,并且请房间外面的人物进来。
「呵呵呵呵,真是失礼了。」
「景、景山先生……连你也……」
负责掌管白田家一切事务的老绅士——景山。
「景山先生是我们的领导者。」
石崎向我们介绍景山。领导者……也就是说他是主谋吗!
「哎呀呀,说是领导者,其实我也只不过是某个团体的代表而已。」
对眼前两位满脸笑意的绑架犯,我只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
这些人在紫织发生意外的时候,还有听到和一下落不明的时候,表面上假装担心其实是在心中窃笑吗?
「你……们!」
虽然被五花大绑,我还是忍不住扭动身体、用力地挣扎着。
「干得好,修司!因为刚刚那几下,绳子顺利解开了!然后,谜底也解开了!这还真是一石二鸟啊!喔——呵呵呵呵呵!」
她一边甩开绑住自己的绳子,突然传来「叩——」地一声很大的声响。
「痛死我了!」
乃惠琉大叫一声,蹲在地上。因为我们背对背,所以我没办法确认她的状况。不过,可想而知……她似乎是因为站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一头撞了上去。毕竟我们原本是被绑在桌子底下。
我暗自在心中焦急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应该要更小心翼翼一点吗?这种想法充斥着我的脑袋,令人不禁想大叫。
「哎呀,绳子松掉了。真是的……果然绑得太松了!」
石崎走近乃惠琉身边打算重新捆绑,景山却伸出手制止了她。
「喔?大小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虽然乃惠琉重获自由,但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她一个人无法扭转现在的局面,因此景山看起来相当从容。不,实际上他的确很从容。即使电钻头可自由行动,我还是被绑着。
在一对二如此不利的状况之下,再加上对方很有可能持有武器。
还有,只要他们把倒在石崎身旁的和一或是我当作人质威胁,乃惠琉也无计可施。
景山露出一副令人厌恶的奸笑,看着乃惠琉。
「那么,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他又开口询问了一次。可恶,我们完全被看轻了。
……不甘心。原本以为我能帮上乃惠琉的忙,刚刚还充满了干劲,结果实际上却是这样?我根本就束手无策啊!可恶!
「哼,反正也没差吧。既然都被你们抓住了,你就将错就错回答我的问题吧!」
叽哩的效果音伴随着乃惠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应该是她坐在桌子上的关系。一双白皙的腿在桌脚之间晃来晃去。这家伙还真是大胆啊……看得我冷汗直流。
「——那么,到底是谁绑架了白田和一?只要推理一下,许多答案就会浮现出来呢!对吧,修司?」
金发少女的脸突然从桌脚之间探出来。不是吧……就算你寻求我的同意也没有用啊。话说回来,别把眼神从景山他们身上移开啊!
「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金发的少女将头缩回去,继续推理。
「当紫织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是石崎小姐陪她过去的。然而,石崎小姐真的有陪她一起去吗——不对,说得更仔细一点,救护车真的有来吗?」
「喂,乃惠琉。紫织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如果救护车没来的话,怎么可能载她去医院!」
我情不自禁地吐槽乃惠琉的推理。
「我们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马上就集合到餐厅待命。然后,唯一能够确认紫织生命安全无虑的,也只有石崎小姐打来的那通电话而已。没有人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也没有人看到紫织与石崎小姐坐上了救护车。既然如此,很有可能是在外面埋伏晚上会回来的和一吧?」
这么一来……
石崎并没有陪紫织去医院,而是去绑架和一,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不对,等等。思及此,我才想到一件事。
如果乃惠琉说的是事实,救护车并没有来,还有,那通联络电话也是骗人的。
这样的话……
头部严重受伤的紫织现在的情况如何?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最糟的结果,难不成——
「难不成,你们……将紫织……」
因为过度恐怖的想像,我的全身不禁颤抖起来。
「不,修司。紫织她没事。」
乃惠琉非常笃定地否定了我的想像。但是,她的声音似乎混入了一丝悲伤的情绪。
「修司,请你好好回想一下紫织的伤口状况。」
——紫织伤口的状况。
昨天晚上京太郎也很在意这一点。
我努力地将模糊的记忆一个一个地拼凑起来。
房间被从她身上流出来的鲜红液体弄得惨不忍睹,情景相当凄惨。
「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休克而死也不奇怪吧。」
「听、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那个出血量相当不寻常。紫织的连身洋装被染得一身红,甚至还扩散到地上。
「如果那个是血浆或动物的血,窗户会开着也是正常的。因为味道太重了,为了换气所以才打开的吧。」
乃惠琉朝着门大喊。
「紫织,我说得没错吧!你就是『绑架集团的幕后黑手』!」
听到乃惠琉的话,我的脑袋彷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怎么可能……」
因为,你说的可是那个紫织耶!纯洁无瑕又很容易亲近人,那么可爱的少女。怎么可能啊……金田乃惠琉,你说错了吧?
听到乃惠琉吐出来的台词,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我皱着眉头望向房门。
你看吧,根本没有人啊!虽然门似乎缓慢地动了起来。应该是错觉吧?不,那个一定是石崎或是景山用细线偷偷拉动的吧。
即使我在内心极力恳否认,但真相仍然不会改变。
打开的门另一端,
——白田紫织站在那里。
脸色红润的她带着丑陋的笑容,事实证明那起意外的确是自导自演的闹剧。京太郎察觉到「紫织的伤势有点奇怪」,看来是正确的。
「拍手拍手拍手。真不愧是乃惠琉姊姊,正确答案!」
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拍着手。
「我就觉得奇怪。刚刚石崎小姐说:『只要绑架他们的儿子,钱就会轻松入袋了。』倒不如绑走受了伤动弹不得的你还比较简单吧?而且,她明明陪你一起去了医院,放着这个大好机会却不绑架你,也就是说……紫织也是犯人之一!
所以,你们两个人就在外面埋伏,等和一回来就绑架了他。虽然是女生,不过两女绑架一男并不算太难。」
那个意外是为了确保有足够的时间绑架和一,所以才制造出因为受伤而被送去医院的不在场证明……吗?
然而,白田紫织却将眼睛眯成一直线,否定了乃惠琉的推理。
「不是的,姊姊。我跟石崎小姐一起外出,其实是为了替和一哥哥的车子进行伪装。因为我还不到开车的法定年龄,所以才请石崎小姐来帮忙。」
「那么,和一是什么时候遭到绑架的……」
也许是听到我的喃喃自语,紫织一边看着我一边洋洋得意地笑。
「在我自导自演的意外发生时,妈妈不是阻止你们报警吗?你还记得吧?那个时候,我们早就已经绑架并监禁了我的继兄,还威胁他们如果敢报警的话就会杀了他……在姊姊来到这里的前一天,他就已经被我们绑走了。
然后,我爸爸还告诉我……有客人要来,叫我们要假装继兄还在房间里,并且要求我演出这场闹剧。
我可是拚命才忍住不笑出来的耶。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紫织掩住嘴角,彷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副表情简直就是恶魔。
也就是说,什么迷你腊肠狗,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钱我准备好了。和一没事吧!我如道了,我马上过去。』
当时白田兼继曾经说的话,其实就是在指白田和一的赎金吧。
京太郎曾经说过「和一先生的房间很不自然」的这句话浮现在我脑海。和一明明就是茧居族,但是那个干净的房间实在太不自然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个房间毫无生活感,没有任何使用过的迹象。
然而,如果和一从一开始就不在的话,那么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我那个时候听到的到底是谁的声音?
「——这样的话,我们在和一先生的房间前面听到的声音是谁的?那个时候,里面确实有人啊!」
「不,那个应该是西山先生的声音吧。」
回答我疑问的是……乃惠琉。
这就奇怪了。西山先生明明就走进了紫织的房间。我们都目击到了她说有事情要我他帮忙,所以把他唤进房间里面的那一幕。
当我说出这个疑问后——
「…………虽然我很不甘心。」乃惠琉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阿京的推理几乎都命中了。他们应该是使用了放在紫织房间阳台上箱子里的绳梯吧。
事先在三楼和一的房间阳台准备好绳梯,算好我们去见和一的时间,西山先生再使用绳梯潜入和一的房间。然后,假装成和一将我们赶走。
接下来,拆下绳梯由二楼的紫织进行回收,放到阳台上的箱子里。西山先生再偷偷摸摸地从和一的房门回到走廊上就行了。
这么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和一的房间没上锁,还有和一跟紫织的阳台扶手都有痕迹。
那么,为什么紫织房间的阳台也有痕迹呢?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紫织在自己的阳台进行过事前演练。而且,应该是西山先生教她如何使用绳梯进行练习的吧。」
「喂喂喂喂喂!难道说,西山先生也是犯人之一吗!」
「不……我现在终于了解阿京说的『任何人都可以是犯人』的真正意思了。听清楚了,紫织与和一的房间都在靠近庭院那一侧。那个时候,木梨先生正在院子里工作。照理来说,他怎么可能没发现西山先生行迹可疑地爬着绳梯?这只代表了一件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白田紫织。
——景山广重。
——石崎亚希子。
——西山武。
——木梨昭造。
任何人都可以是犯人……「无差别犯人」。
答案就是,
白田家的女儿与,
在那栋房子里工作的全部员工,
——都是犯人!
于是,被指出这一点的紫织则是说:
「正确。」
然后,微微一笑。
◇
不妙!真的非常不妙!
我的青梅竹马兼死党的明智京太郎,跟西山一起出门去了。
然后,二重妹妹与文美被留在有木梨先生的房子里。
——他们三个人没事吧?
「紫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乃惠琉询问紫织犯案的动机。
但是,我更想知道他们三个人现在状况如何、是否安全?
「动机吗?因为我最最最最最最最讨厌继兄了!不去上大学也不去工作,还一整天窝在房间里!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什么?她居然只因为讨厌和一先生,就策划了这起愚蠢的事件。
「而且,我也看继母很不顺眼!想也知道她是看中爸爸的财产才结婚的!如果爸爸没有钱的话,她一定会马上离婚!」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当你发生那出自导自演的意外时,你不知道艾蜜莉雅太太有多么担心你吗!喂!
「所以,只要把继兄除掉的话,就能令继母痛苦万分!然后,只要我把赎金拿去乱花一通,她都没有继续待在白田家的理由了。啊哈哈哈哈哈!这计划真是太完美了!」
白田紫织疯狂地大笑,还踩着被丢在书柜一角的和一先生的脚。
「真是无聊透顶……老实说,我对身为犯罪者的你所说的藉口,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过度愤怒使得我的眼睛充斥血丝,绑住手脚的绳子发出叽叽叽叽的噪音。肉被缠住、被绑紧、被磨擦的痛苦,从手腕脚踝传了过来。
「不、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修司哥!你明明都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了!如果你不停止挣扎的话,可是会受伤的喔!」
「就是啊,修司!你冷静一点!」
吵死了!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就得知了这么多的秘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安然逃脱吧!所以,我一定要狠狠地揍她一拳才能消除我心头的怒火!
「讨厌哥哥还是看妈妈不顺眼什么的……根本就是无聊透顶!」
发现讨厌的东西就要把他排除,根本就是小孩子嘛!这想法也太单纯了吧!
我很清楚。
在无止境争吵的家庭环境中,精神一边受到强大磨耗一边生活的少女。
对于突然消失不见的双亲戚到绝望,导致她误入歧途之后好不容易更生的少女。
还有,即使如此,仍然拚命地寻找双亲的少年。
紫织说的话全都只是小孩子耍任性而已。虽然双亲健在、家庭圆满的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是我一直都在近处看着京太郎承受的辛苦。
无法接受现实,却以引起事件的方式想逃避这一切的你,根本就无聊透顶!
即使骨头嘎吱嘎吱地响,我仍然没减轻力道。
也许是被我一脸拚命的表情吓到的关系,紫织支支吾吾地,看起来狼狈极了。
「修、修司哥!如果你不安分一点的话,我的同伴就会将你的朋友们……」
于是,这家伙说要将京太郎他们做为人质,用来威胁我。
她宣布要危害我重要的朋友们。
听到白田紫织的话,
——我火大了!
「你试试看啊!混帐!」
虽然双脚被绑着,我仍然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站起来,然后往前跳了一步,逼近吐出那句话的紫织。
「呀!」
她发出小声的尖叫声之后步步后退,直到抵上后面的门才停住。
「等等,小林!」
石崎插了进来,不过被我用肩膀撞开。
退无可退的紫织突然从怀里拿出某种东西。
「如果你再靠近我的话,我就要用这个喔!」
她胡乱挥舞着手上的某样东西,威胁着我。
利刃刀光一闪……那是把水果刀。
「修司,你冷静一点!不可以再刺激紫织了!」
乃惠琉从桌上跳下来,抓着我的衣服将我往后拉。
啧……我不情愿地咂嘴,甩开乃惠琉的手坐到地上去。的确,被抓住的不只有我们而已。乃惠琉也在,从某方面来说京太郎他们也被抓住了。头脑一口气冷却了下来,被拉回现实之中。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我捆信京太郎他们会来救我们。但是,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遭到绑架的话,可能性就相当低。
我跟和一先生都被绑住,乃惠琉虽然能自由行动,但是唯一出入口的门被紫织、石崎、景山三个人堵住。
「呼……如果他也能像你现在这样安分就不会有事……」
紫织转着手上的小刀,斜眼确认了一下毫无动静的和一先生。不把和一先生当作人质,难道说他已经——……
「就是这么一回事。别擅自轻举妄动,才能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呵呵呵呵呵。」
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景山从容不迫地说。原本想要把他撞倒,赏他一记头锤,但一想到之后的发展我就不敢轻率地行动。如果激怒他的话,也许就会对其他人出手,我可不乐见这种情形发生。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难道说我真的无计可施了吗?至少也要让乃惠琉从这边逃出去才行……我的脑袋飞快地运转思考。
大家不发一语,陷入一片胶着。
我站在乃惠琉前面,摆出保护她的姿态。
也许是犯人集团相当谨慎的关系,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只要能夺下紫织手上的水果刀,也许就能扭转局势也不一定。
大约思考了十分钟左右……
瓦解我们之间微妙平衡的事情发生了。
「唔!」
石崎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露出一脸不悦神情的石崎,确认画面之后立刻按下了通话钮。她的视线只有一瞬间朝画面移动过去,通话中一直紧盯着我们的动静。
「西山,怎么了?」
来电者似乎是西山。她继续与对方交谈两、三句话之后,突然一脸吃惊地朝身旁的紫织说:
「紫织大小姐,他说明智哥不见了。」
「咦?这,这是真的吗?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石崎将手机贴在耳边,接着继续说下去:
「他们去到海角的灯塔时,明智哥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西山就在车子里等他。但是,他一直迟迟没回来。西山跑去一看,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四处搜寻之后,得知他似乎是搭计程车离开了,接下来的行踪就下清楚了……什么?那是三十分钟前的事情?你也太晚报告了吧!」
后来,景山拿出了手机。他似乎是转成静音模式,只听见震动的声响。
「什么?是这样子的吗?呵呵呵呵。真是伤脑筋啊。」
结束通话之后,他将通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向紫织报告——
「木梨先生说原本待在房子里的两位小姑娘并没在房间里面。她们似乎是利用避难用绳梯跑走了,因为绳梯就挂在阳台上。」
真不愧是京太郎。察觉西山态度有异样的他,联络了二重妹妹与文美,教她们想办法逃走。
「这、这下子糟糕了。」
白田紫织焦急地抱头。
她露出一副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依序看了石崎与景山一眼之后,视线又游向我与乃惠琉身上。
「真是可惜啊!你们几个如果有好好监视那家伙就好了。」
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微笑,然后说。
啊啊,没有错。我就是知道。
京太郎他会来这里。
虽然他总是替别人带来前所未有的困扰,
但是那家伙啊……
可是非常非常可靠的人!
——喀喀喀喀。喀滋喀滋喀滋。叩叩叩叩。
走廊下传来复数的脚步声。
乃惠琉用力地握着我的肩膀。
「乃惠琉,你别担心。那个笨蛋马上就能解决掉这场闹剧了!」
「呃、嗯嗯……」
于是,门被用力地打了开来……
侦探扮相的少年,
带着两位少女,
——闯了进来!
「嗨,小林!让你久等了!」
英雄人物——明智京太郎嘴角扬起,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调整了帽子的位子之后,大言不惭地说。
「让我来细数你的罪恶吧!」——
这里打哪来的特摄片英雄啊!(注17)
◇
「哎呀,修哥!他们怎么把你绑成这么有趣的模样。」
「小修是M,所以喜欢这种紧缚的玩法。」
二重妹妹与文美一开口就说出这种话。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你们几个小心一点!」
注17 《假面骑士W》中的角色,鸣海庄吉的口头禅就是「来细数你的罪恶吧!」主角翔太郎十分崇拜这句话,从来也成为翔太郎的口头禅。
我出声提醒青梅竹马们要小心。虽然他们从犯人们的背后攻其不备地出现,但犯人可是手握利刃武器。随便挥个几下,都令人消受不起。再加上,木梨与西山很有可能会赶过来。
然而,明明尚有胜算的紫织却铁青着脸,头垂得低低的。
我懂了。因为京太郎他们会来到这里,也就代表艾蜜莉雅太太非常有可能已经报警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京太郎将手抵在下巴上,依顺进行说明:
「一开始是因为二重传来的简讯,里面写说小林不见了。还有,连乃惠琉也都不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般会认为他们两个人一起行动去了哪里吧……但是,二重的简讯里,提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林的手机还放在房间里,要替换的衣服也一样连动都没动过。也就是说,他穿着用来当作睡衣的体育服就出门了。这一点实在是太可疑了。
一大早因为和一先生不见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所以我才会联想到该不会是被牵连进什么事件之中了吧?举例来说,跟和一先生一样被带到某个地方去之类的。」
他轻轻地敞了敲太阳穴,然后继续说下去:
一—然后我就想他会被带去哪里?于是就想到,附近不就有一个不会有人接近,非常适合监禁人的地方吗?就是这里!人在做这种坏事的时候,通常都会找踞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这就是人性。虽然多多少少有点依赖直觉,不过幸好紫织不是那种性情乖僻、难以摸索的人。」
发表完推理之后他吐了一口气说:
「那么,小林。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可以跟我说一下情况吗?」
他询问我要求说明。
「不对吧,你这么悠哉好吗?总之,先把这些人绑起来吧!」
我打断这位打算慢慢进行推理的推理笨蛋,然而……
「当然好,反正这些人又成不了什么大事。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对吧?紫织。」
他这么回答。
的确,他说得没有错。紫织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不禁令我感到火大了起来。不过,我还是一边注意着犯人集团的动静,一边说明截至目前为止发生过的事情。
被石崎下了安眠药带来这里、
景山是这个团体的首领、
和一先生在一开始就已经遭到绑架,西山假扮成他、
紫织的受伤意外是自导自演的,她也是策划和一先生绑架事件的真正犯人、
以上是乃惠琉推理出来的。
我非常简单扼要地说明几个重点。
「谢谢。托你的福,我昨天觉得可疑的四个谜题都已经解开了。嗯,这就是阿嘉莎女士笔下的『东方快车什么的』(注18)……咳咳。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差一点就要破哏了。」
他语带搪塞地露出得意的微笑……真是令人火大。
然后,他交互地指着景山与石崎询问:
「石崎小姐与景山先生……这应该是假名吧?」
什么?实在是太过天外飞来一笔的台词,我的眼睛惊讶到呈现点点状。为什么要提出这种疑问……不对,这家伙在一开始见到景山与石崎的时候,就曾经询问过名字的事情。
似乎是了解隐藏在我的表情之下的涵义,京太郎洋洋得意地回答:
「小林,你别误会。接下来要从知识方面进行推理。
那个在『推理要在晚饭过后什么的』(注19)里面登场的管家叫做『影山』。然后,不是三田的那位家政妇』(注20)的主角叫做『石崎秋子』(注21),我心想这绝对不是偶然。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认定这是假名。于是,我又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非得用假名。
注18 推理小说天后阿嘉莎·克莉丝蒂所着《东方快车谋杀案》。
注19 请见东川笃哉着,尖端出版的《推理要在晚餐后》。
而且,我又想到是因为在公馆工作,所以刻意使用『景山』与『石崎亚希子』这种管家与家政妇的名字。这么一来就绝对错不了,一定是假名。」
咦咦?原来如此,这两个人的名字是假的?矮冬瓜无视于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我,继续接下去说:
「还有,景山先生说自己是某个集团的领袖……加上你使用假名的这一点,令我联想到的就是演员。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剧团的一员。」
什么?喂喂——京太郎,别无视于我的存在啊——
「真不愧是明智先生,你说的没有错。我的本名是品川广重。」
「还有,我叫做岩田亚希子。虽然姓是假的,但是我真的叫做亚希子喔。我在品川先生的剧团里工作。」
直到刚刚为止充斥在两人周遭的杀戮气息,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什么?演员?剧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完全搞不清禁状况的我,只能努力地动脑想办法理解。
注20 「家政妇看见了」由日本老牌女演员市原悦子担纲演出女主角,此部戏被称为家政妇始祖。
注21 石崎亚希子与石崎秋子之日文发音相同。上面提到的景山与影山也是。
「小林,这下子你应该懂了吧?」
「不,我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京太郎听到我的话,露出一副真是服了你的表情,耸了耸肩。
「听清楚了,小林三叩川先生与岩田小姐是剧团的演员。」
啊啊,原来是这样子……吗?真的吗?
「还有,他们也太放任解开绳子的乃惠琉了吧。」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答案就是,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危害你们。」
嗯?也就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只能把事情一件一件地说出口,一边整理状况。
「犯人集团其实是演员,虽然绑架了我与乃惠琉,但是只打算吓一吓我们并没有要危害我们的意思?是、是这样子的吗?」
看到我的表情变化多端,感到相当满意的京太郎,
——张大嘴巴斩钉截铁地说:
「没错!这是一场豪华的恶作剧整人节目!」
「什么?」
这个是恶作剧!原来是恶作剧啊,
我在脑袋中再三回味着京太郎的话。
「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和一先生的确是被绑架了啊!怎么可能会是恶作剧?要不然,倒在那里的和一先生又是谁?」
于是,二重妹妹……
「这是只有脚的假人。」
轻易地将脚提了起来,让我看清楚事实。
因为放在书柜的视线死角,所以从我的角度只看得见那双脚。
被、被骗了?
我生气地瞪着紫织。
「呃……真的很对不起。」
她把水果刀放到地板上.向我道歉。不不不不,你这么坦率地道歉,令我感到相当困扰!
「那把刀超级危险的耶!」
「啊,这个其实是塑胶制的玩具!」
听到我的指责,紫织为了证明她的话于是用手指扭弯刀子。
「结果,这到底是怎样?这一切都是紫织准备的恶作剧整人节目吗?喂!」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恶整法。我真的很担心紫织受伤的情形,后来知道她足真舡的犯人时,也是真的对她感到憎恨。
也就是说这个爱亲近人的开朗少女,准备了这种恶劣的恶作剧吗?
的确,试胆大会的那个还算是可爱的恶作剧。但是,这次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我也不打算轻易原谅她。
「不是的,这么说也不对。小林,其实紫织只是代罪羔羊,是真正犯人的替死鬼。事实上,还得再加上一个人,这出恶作剧的整人节目才能成立。」
京太郎说出令我更加混乱的说。
——什么?还有一个人?
「等、等一下!你给我说明清楚。」
「你还记得我昨天曾经说过的四个谜题吗?」
京太郎拿出那本笔记本,给我看他写下的文字。
『紫织伤口的状况』
『阳台扶手上的痕迹』
『和一先生的房间很不自然』
『掉在地上的毛发』
首先是『紫织伤口的状况』——紫织的伤是假的。
然后是『阳台扶手上的痕迹』——那是使用绳梯偷偷潜入和一先生房间时,金属零件留下来的痕迹,为了伪装成和一先生还在房间里。
接下来是『和一先生的房间很不自然』——房间实在是太干净了,丝毫没有别人使用过的迹象,也就能证明其实和一先生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我将谜题一个一个地填上答案,转动脑袋。
还有……
「最后的『掉在地上的毛发』,跟这次的事件完全没关系吧?」
我一这么说出口——
「小林,你在胡说什么啊?『毛发』正是最重要的关键啊!」
只见他生气地鼓起脸,一边从怀里拿出放到塑胶袋里的那根「毛发」。
「岩田小姐、品川先生、紫织。你们知道这个毛发吗?」
他一边将毛发秀给扮演犯罪集团的每个人看,一边询问。
「这不就是普通的头发吗?」
「不对,这根头发有染过。」
「又黑又短,而且又细。我猜这应该是继母的头发。」
对于这个答案满足地点了点头的京太郎,巡视了我们大家一遍之后,吐出接下来的话——
「——原来如此。那么,小林有发现『和一先生的房间很不自然』吗?」
回到上一个话题了。
「房间非常干净,所以最近应该没有人使用过吧。就先别管这个了,快点告诉我『毛发』的秘密!」
于是,只见京太郎那家伙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然后故作潇洒地将头发往上一撩。唔哇,真的是气死我了!
「没错,首先就是这个房间。房间太过干净,简直就像是没用过一样。我也知道这一点。重点不在这里,令我感到可疑的是房间的状况。」
「小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文美这么问。不对吧,你又没进去过那个房间。
然而,只见京太郎对文美的提问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然后开始回答:
「整理的很整齐,非常干净,而且也没有任何灰尘。」
「哥哥……别在那边卖关子了,快说清楚!」
「等一下,二重。我在思考该怎么形容那个房间啦。啊啊,我想到了——那个房间,简直就跟二重的房间一样。」
二重妹妹的房间?我想起之前曾经进到她的房间。
房间整理的非常干净,书柜上的书也整齐地排列,在窗户旁边还有望远镜……不对,应该不用想起这个。
「被称为是和一先生房间的那个房间,怎么看都像是喜欢干净的女生房间。在我的印象中是这样子的。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假设和一先生其实是女性吧。」
不对,等一下!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和一先生是——文性?
京太郎俐落地翻到有嫌疑犯名单的那一页,在和一的格子写上「女性」两个字。
然后,又规矩地将景山先生与石崎小姐订正成品川先生与岩田小姐,并且包括紫织,在他们三个人的格子写上「犯人角色」几个字。
乃惠琉抓着我肩膀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但是,阿京。和一的房间里有很多少年漫画与塑胶模型耶。」
看来,她似乎无法信服京太郎的推理。毕竟他突然宣告说和一先生其实是女生,这实在太不合理了。因为这家伙几乎都是靠直觉在说话。
京太郎如此回覆乃惠琉的意见:
「就算是女生也可以看少年漫画吧?而且,也没人说女生的房间就不能装饰塑胶模型啊——对吧,乃惠琉?你不是也很喜欢少年漫画或是机器人之类的东西?」
的确……听京太郎这么一说,的确如此。就算有喜欢少年漫画与塑胶模型的女生也不奇怪。
「接下来,将针对和一先生遭到监禁的事件做说明。
紫织说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将他监禁起来了。那么,昨天白天我们去海边玩的时候,开车出门的『和一先生』到底是谁?
……答案是,谁都不是。因为这是大家互相串通好的谎言。没错,当我们针对紫织的意外进行搜证时,在餐厅的人全部都是共犯。所以,西山先生与木梨先生也一样扮演着犯人的角色。当然,艾蜜莉雅太太也是犯人之一。同理可证,一开始对着电话说出和一名字的兼继先生也一样是犯人。」
咦?所以说紫织、品川先生、岩田小姐是犯人,西山先生、木梨先生,甚至连艾蜜莉雅太太也是犯人?他刚刚还说兼继先生也是犯人吧?我没听错。
我数着手指头,越来越感到混乱,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因为我们在房子里面,所以他们为了施展西山先生假扮成和一先生的替身把戏,不得不使用绳梯。
那个时候,紫织、景山先生、石崎小姐、西山先生跟我们一起行动,木梨先生则是在外面进行作业。那么,唯一能够架设好绳梯的,就只剩下留在房子里的兼继先生或是艾蜜莉雅夫人了。」
京太郎继续填着笔记本里的格子,将狗狗和一打一个叉叉,然后将白田家的人全部都写上「犯人角色」的文字。
——那么,闲聊就到此为止吧。让我们回到话题上。」
京太郎用手指夹起放有毛发的塑胶袋摇晃着,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这个『毛发』的根部颜色不一致,这就是染过头发的证据。如果原本是黑发的日本人染过头发之后,新长出来的头发当然会是黑色的吧!跟这个道理一样,只不过是反过来而已。这个人物刻意将头发染成黑色。只要将这个在灯光下一照,就能看到原本是金色的……也就是金发。」
于是,他用手指夹着塑胶袋,像是要让我看到那根头发般,朝我这里一伸。
「那么,到底是『谁』的头发呢?刚刚紫织也有说,那是继母的头发。也就是说,艾蜜莉雅夫人原本应该是金发。因为黑色颜色较深,所以就算刚长出来的头发是金色的也不会太明显!为什么艾蜜莉雅夫人要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呢?那是因为,她有不得不隐藏住金发的理由。总而言之,因为那是联系真正犯人的提示!我是这么认为。」
侦探打扮的少年迈开步伐走着,然后在我的面前摆好姿势。
「犯人就是——总是只有一个全部都被我看穿的翻转棋盘思考Q.E.D。」(注22)。
京太郎吐出一串混杂过多,反而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招牌台词之后,将放有毛发的塑胶袋交给我身后的人物,并且在笔记本的其中一格写上「真正犯人」的文字。
「房子里的人全部都是桩脚,而艾蜜莉雅太太那位叫做和一的儿子其实是女性。所以,其实这个毛发是属于你亲生母亲的,没错吧?遗传了母亲金发的大小姐?」
注22 混合了日剧「圈套」女主角的招牌台词(全部都被我看穿了),与「海猫悲呜时」的人物右代宫雾江惯用的翻转棋盘思考方式、《神通小神探》的证明终了Q.E.D。
痛死我了!手指都掐进我的肩膀里了啦!乃惠琉!
「这一出『计划假绑架的犯人』其实就是你,金田乃惠琉!你就是真正的犯人!」
他一边发出宣言一边将笔记本上写着「真正犯人」的文字秀给乃惠琉看。
「什……」
我猛然向后一转,急着确认乃惠琉的表情。
「…………………………」
却见到她眼神游离不定,嘴巴抿成一直线。
「——其实我也是在相当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这个真相。」
京太郎将笔记本一转阖上。
「因为开车载我出去的西山先生实在是太缠人了,所以我才觉得事有蹊跷而想办法逃离他。于是我打算自己搭乘计程车回去房子里,当我告诉计程车司机『白田公馆』他却听不懂。仔细询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那三栋房子,全部都是属于『金田』家的资产。
小林,你没有察觉到吗?品川先生与岩田小姐有时候会叫乃惠琉『大小姐』。所以我才恍然大悟将一切串联起来……然后确认这个事实。」
京太郎的毛病之一,就是用姓氏来称呼别人。但是,如果有复数以上的人姓氏一样的话,他就会直呼对方的名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紫织的本名是『金田紫织』,你是乃惠琉的继妹。同样地,艾蜜莉雅夫人其实叫做『金田艾蜜莉雅』。她为了乃惠琉特地把头发染黑。因为,如果被发现她们是母女,这次的活动就无法办成了。
不遇,兼继先生与艾蜜莉雅夫人是再婚的,所以各自带来的乃惠琉与紫织似乎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京太郎手指着紫织,指出这几点。
「姊姊你看,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吧!」
「喔呵呵呵呵呵呵,真是的。紫织,我们又不是姊妹。」
所以,紫织与兼继先生、艾蜜莉雅太太都姓「金田」。这么一来的话,艾蜜莉雅太太的小孩和一=乃惠琉的公式就成立了。
原来如此,只要知道乃惠琉在背地里操作一切,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举例来说,紫织发生意外(谎言)的时候,她对伤口进行了处置。还有,向大家下指示的也是乃惠琉,石崎从医院打电话回来报告状况(谎言)也是拨到乃惠琉的手机。
再加上,安排西山先生载京太郎出门的也是这位金发的大小姐。她会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贴身监视京太郎,反而是这份谨慎露出了破绽。
那么,事件的真相……
和一的绑架事件,并没有发生——应该是说和一这号人物根本不存在(当然,狗狗和一也是)、白田家(其实是金田家)全部的人都是桩脚。
啊啊,原来如此。
这次的事件——如京太郎所说是整人节目。
由金田乃惠琉筹备、超级混乱的豪华陷阱。
「锵锵锵锵——!这一切都是整人恶作剧啦,小子们!」
木梨先生拿着写上整人两个大字的看板,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看到的瞬间,我突然感到双眼充血、火大了起来。
「你、你们是笨蛋吗?开玩笑也要有一定的限度啊!混帐!我是真的感到很害怕,还做好被杀掉的觉悟,满脑子都在思考该怎么样让乃惠琉独自一个人逃脱!」
我大吼大叫之后转过头去瞪着乃惠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想怎么样?让我害怕、生气你就心满意足了吗?原本还以为能跟你成为好朋友,看来是我错了!」
我放任自己被怒气驾驭,尽情向元凶发泄心巾的情感。
「呜、呜……」
看到乃惠琉露出一副胆怯的模样,不禁令我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过火,浮现一股罪恶感。但是,我要狠下心来!
「就算你露出这种表情也没用,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乃惠琉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
「喵哇哇哇哇畦哇哇!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坐在桌子上啪答啪答地乱踢,完全无视于周遭旁人的眼光号啕大哭了起来!就、就算你哭我也绝对不会心软。
「不过,的确是没什么好同情乃惠琉的。」
「就是说啊。金发电钻头的所作所为,就连老是被哥哥耍得团团转的修哥也会感到愤怒。」
青梅竹马们拥护着我。就是说啊,你们果然是我的好朋友!
然后,我将视线转向「金田」家的人们……
「呃……」
大家露出一脸笑不出来的神情,默默移开视线。看来,他们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做得太过火了」。木梨先生拿着的看板,此时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仍然被绑住的我叹了一口气,朝哭个不停的少女接近。
「喂,乃惠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了她理由。
并不是如果她有什么好理由我就打算原谅她,我只是想知道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于是——
「你、你问我为什么?你不开心吗……因为,大家感情好好……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总觉得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人家觉得很寂寞。因为我、我也想跟大家一起玩啊……」
乃惠琉一边哭一边这么说。
喂,你明明老是跟我们玩在一起!我可是把你当成好朋友在看待耶!话说回来,什么「你不开心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哭谁听得懂啊。
「啊——真是的!紫织,你不能想办法解决一下吗?」
为了向她的继妹寻求协助,我将头转向一边。
「没、没用的。姊姊是真的在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姊姊哭成这样子……」
我再度将视线转回乃惠琉身上。
「我又怎么了吗……」
她哭个不停,完全无法正常对话。
我再度「唉……」地叹了一口气,却忘了现在不适合踏出去。我完全忘记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一下子用力过猛。
「啊!喔?喔喔!」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用我说大家应该非常清楚吧。
我,
因为绊到而非常华丽地,
——朝后面倒了下去。
目标直指某一点而去。
一股富有弹性的柔软触感,保护住我的后脑杓免于冲击。
跃入我眼帘的是眼睛睁得浑圆的少女脸庞。
当然,正是某位千金大小姐……嗯。
「…………………………」
「…………………………」
我与满脸通红的乃惠琉视线对个正着。
「呃……」
有点像是枕在膝盖上?还是根本就是枕在膝盖上?不,我现在是处于不找些藉口就会很难堪的情形吗?啊——快点想快点想啊!虽然很想搔着头一边思考,但我的两手被绑住所以没办法。
从乃惠琉的眼睛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
她双手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着。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唔啊啊啊啊!」
当我正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瞬间,身体突然飞了出去。
我的身体在空中飞行了一瞬间(真的是只有一瞬间,因为房间也不大),马上就猛力撞上墙壁,滋滋滋地磨擦着墙壁一路往下滑直到摔到地板上。因为被绑住的关系,所以没办法伸出手减轻冲击。
「修哥!你这、女性的、天敌!」
原来是二重妹妹使出了法国腿击术,我遭受到了爆击。对不起……我要死了……我会死掉……
「那么,学姊~~先别管修哥了,我们先回房子里去吧。」
二重妹妹以彷佛哄着小孩子的温柔口吻说,然后牵起哇哇大哭的乃惠琉的手步出房间。
于是……
「噗……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太棒了,你真的是太棒了!小修!」
文美突然大爆笑,啪唰啪唰地胡乱拍打着我的背。
「这、这是什么……超级搞笑的夫妻相声。太好笑了吧……真的是很蠢耶!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痛、痛死了!很痛耶!为什么你一副玩得很尽兴的模样!搞不懂!」
居然趁着我的手动弹不得时,疯狂拍打我的背。想必手印已经开始在我的背上量产了吧。虽然距离秋天还很久,但我的背已经早一步染上渐层的色彩。
文美,你给我记住!如此瞪了她一眼之后,她似乎了产生危机感,于是大笑着离开房间。
当被留下来的我在心中暗自咒骂着文美时,紫织突然伸手碰触我的手腕。
「对不起。姊姊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让大家玩得愉快,还努力做了许多事前功课。
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和好如初。大哥哥,好吗?」
她带着微笑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嗯,我的确也有点太冲动了。刚刚因为太生气一不小心说得太过头了,其实我根本不可能讨厌她。」
哎呀呀,总觉得要保护的对象似乎又增加了。乃惠琉,你应该要对紫织心怀感激。
不过,我仍然很在意某件事。
「紫织,这些全部都是演技吗?但是,你们应该不会演戏吧。」
回答我的问题的是景山……不,是品川先生。
「事实上是这样子的。紫织小姐与太太、西山先生、木梨先生都在活动开始前几天,接受了魔鬼般的演技指导训练。因为紫织小姐的素质非常好,我甚至想招募她进我的剧团。」
原来如此,这小女生也是为了继姊才这么努力。
「真是抱歉啊,小子。」
木梨先生向我鞠了个躬,品川先生与岩田小姐也跟着做。
「我们的确也有点得意忘形了,真的很抱歉。」
「看到乃惠琉小姐这么投入的模样,我们就觉得很开心。抱歉啊,小林少年仔。」
看到他们露出怀抱歉意的表情,不禁让我觉得一直生气反而显得不够成熟。毕竟,这些人也被乃惠琉耍得团团转啊。
「不,我才是。一直发脾气,真的很抱歉。」
话说回来,为什么乃惠琉会这么拚命呢?她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最后被留在房间里的京太郎则是……
「呼……事件……解决了……」
抬头看着天花板,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家伙……真是够了……」
看到他那副模样,我无力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