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
这是一句俗谚,意思是『把个人所能做的事做好,然后将最后结果交付给命运的一种心境』,或者也可将意义延伸,解释为『只要尽了最大的努力,便会得到该有的结果』。
将这句俗谚奉为圭臬的绿间真太郎,为了被命运选中,每天都过着非常努力、以迷信为主的规律生活。
尤其绿间在迷信行为这方面真的相当一丝不茍,早上醒来一定只用右手戴眼镜。晚上盖上棉被之后,还要再起来一次,做了伸展操并戴上睡觉帽子才入睡,绿间强迫自己过着如此极度独特的生活。
绿间还曾经因为迷信行为,发生过以下的事。
这是某天早上发生的事。绿间醒来之后,理所当然地伸出右手拿眼镜。
「…………嗯?」
绿间在被窝里,发出了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
他的右手只是啪地打在垫被上,没有拿到眼镜。
绿间用右手摸索着眼镜,但他把附近都摸遍了,还是没找到。
「怎么回事……」
绿间觉得很麻烦地喃喃自语,然后坐起来,在眼镜原本应该在的位置寻找眼镜。
眼镜平常都放在枕头旁边,现在却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唔……?」
绿间皱起眉头,仔细看着棉被四周,可是也没有发现长得像眼镜的东西。
「嗯……?」
这次他在意的是别的事。
为什么自己可以如此简单地判断出眼镜不在附近?
这个疑问浮上绿间心头的同时,他伸出右手抚摸右脸。
他的指尖摸到了一样东西,是手指熟悉的触感。
眼镜。
「忘记拿下来了啊……」
绿间受不了自己似地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不知为何难以入睡,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数着天花板的木纹。
好像后来数着数着就睡着了,于是戴着眼镜直到天亮。
幸好绿间睡觉的时候不会翻身,所以没有发生眼镜掉下来,被自己的身体压扁的事情。
附带一提,关于绿间睡觉不会翻身一事,夏季集训时,被和他睡同一个房间的高尾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他的脸朝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地睡到早上耶,超吓人的!还有,他迷信的事情好多!真的超多的!」
不过今天早上多亏了这样的睡相,才保住了重要的眼镜。所以这种体质非但不是嘲讽的题材,反而是值得自夸的吧。不过反过来想,没拿掉眼镜就睡着这种事,还是有失体面。绿间用手指按着眉心的皱纹喃喃说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绿间瞄了时钟一眼,已经过了他预定的起床时间。绿间的字典里没有「睡过头所以迟到」这句话。
绿间正要马上从棉被里出来,就在他用左手按着一边膝盖的那一瞬间——
「!」
他的身体就像被电到一样,浑身僵硬,然后失去平衡。往前倾倒时,绿间用右手抵住棉被,总算是撑住了身子。
绿间僵住了,他的姿势表达出绝望。
冷汗滑过绿间的脸颊。
因为他察觉到一项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的问题。
那个问题就是——
「今天早上,没有用右手戴上眼镜……!」
绿间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空间说出这句话,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声明了这是个非比寻常的问题。
虽然早上第一个碰到眼镜的是右手,可是这样真的能解释为「用右手戴眼镜」吗?这个议题引起了诸多讨论(只发生在绿间的思考中)。
而且,现在是早上。绿间想到等一下还得去学校,探讨这个议题也等于是和时间赛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烦恼这么多问题了。
「哼,没办法了……!」
碍于时间,绿间在不到一秒内做出决定,并实行了他所想到的对策中最好的方案。
最好的方案,就是这个。
「只好再睡一次!」
绿间躺在枕头上。根据绿间的判断,要挽救早上第一个迷信,就要从睡觉开始,再起床一次才行。
他把眼镜放在枕头旁边,闭上眼睛。只要看准时机起来,就当作是早上刚起床,这是他的计划。
可是,绿间马上跳起来。
「如果要再睡一次,就一定要重做伸展操才行。」
他爬出被窝,开始做伸展运动,然后戴上睡觉帽,再度钻回被窝里。
绿间按照计划,从睡觉前的迷信步骤开始重做一次。等他再度起床时,这次他成功地用右手戴上眼镜。
乍看之下,这一连串的举动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是对绿间来说这就是尽人事。绿间明白,为了被命运选中,这些努力与劳力是必要的。
但命运常会出现意料之外的试练。
十月的某天。
这一天,绿间也一如往常地用右手戴上眼镜,在房间里换衣服,然后走进客厅。他向站在厨房的母亲问过早安,在准备好早餐的桌边坐下,确认电视是否开着。
电视上播放的节目,当然是「早安您好」。
时间和时机完全按照绿间的预定,星座占卜正好刚开始。
主播依序介绍各星座的运势,以及今天的幸运物。
『接下来,巨蟹座!今天的巨蟹座要注意!」
原本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其他星座运势的绿间,很快地把视线移到电视屏幕上。
『因为容易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一定要记得带着幸运物喔!」
绿间注视着电视,一句话都不放过。
『巨蟹座的幸运物是,红色的……』
红色?绿间刹时想到自己有的红色物品,然后等主播继续讲下去。
『那么,让我们来呼唤看看吧,会场的齐藤先生!』
「噗!」
过重的打击让绿间喷出了嘴里的饭,他张大嘴巴盯着电视。
屏幕上不是他正在看的「早安您好」的占卜时间,而画面上显示的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但很明显是不一样的频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绿间急忙寻找遥控器。家里每个人都知道绿间把「早安您好」看得很神圣,所以不可能会转台。
那……到底是谁?
绿间寻找遥控器时,发现电视前面的矮桌上有一个熟悉的东西,他急忙停下动作。
「你、你到底在干嘛?」
那是一只黑猫,它一只脚踩着矮桌上的遥控器,用可爱的脸蛋朝向绿间。
「喵呜——」
绿间没注意到面对院子的窗户是开着的,窗帘正随风摇曳。看样子好像是外面的野猫跑进来了。
黑猫「喵」地叫了之后,轻快地横越客厅,跳到放着早餐的桌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啦!」
绿间气急败坏地伸出手要抓住黑猫。
可是黑猫很快地避开他的手,叼起早餐的鲑鱼片,一下子就从桌上跳下来。
「什么?你这只猫小偷!竟敢偷我最重要的早餐!站住!」
但是猫听不懂人话,当然也不可能停下来。
黑猫从开着的窗户跑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所以我才讨厌猫!」
绿间生气地说完又回去看电视。
现在就算转回原来那一台,「早安您好」的占卜时间也已经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
绿间独自呻吟着。
没听到今天的幸运物,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绿间在脑内拚命搜索解决的对策。
去看「早安您好」的官方网站?(不,每天的占卜结果上面都没登。)
用过去的数据,来推测今天的幸运物?(没用的。之前已经验证过许多次,显然「早安您好」的幸运物没有规则可循。)
去问某个人?(想到要问人就生气,算了吧。)
绿间咬着嘴唇,他没想到什么好点子。再这样下去,就只有一个选择。
绿间紧紧握住拳头,草草吃完早餐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哇,阿真,你怎么了?」
高尾和成看到绿间走进教室,用惊讶的声音问道。
「没事,我什么也没做。」
绿间的样子看来非常不高兴,他脱下制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不不不,不会吧?你浑身都是汗耶。」
坐在绿间前面的高尾把椅子倒转后坐下来,很感兴趣地看着汗流浃背的绿间。
「今天早上没有晨练,难道你一大早就去洗三温暖?真像老头子。」
「我才不可能做那种事!」
绿间瞪了高尾一眼,但高尾一点也不在意,还很开心地眯起眼睛。
「那是怎样?」
「……我才不告诉你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啊——阿真好坏~」
「不要用那种恶心的方式说话。」
「唉呀唉呀,有什么关系。好了,说吧。」
「……」
绿间想了一下,没多久便叹了口气。
根据绿间的判断,与其让高尾死缠烂打,不如把事情简单交代过去还比较不啰唆,于是他简洁地说明。
「其实是被卡车抓走了。」
「啊?」
高尾的凤眼张得很大。
「谁被卡车抓走?」
「就是我啊。」
「啊?为什么?呃,难道是绑架?应该不是吧,阿真你现在还在这里。那就是绑架未遂!可是,要绑架阿真?」
高尾看着坐在眼前的绿间,非常不能理解地摇着头。
「怎么可能绑架这么高大的男生。」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
绿间厌恶地瞪着高尾。他的眼神十分凶恶,如果眼神有物理作用,高尾恐怕无法全身而退。高尾没辙了,像投降一样举起双手。
「好啦、好啦,别那样瞪我嘛。可是我听不懂耶?你说被卡车抓住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发生的?」
「…………」
绿间再度大叹一口气,用右手手肘撑着桌子,手指按住额头。
这次的经验,就连我也无法理解,绿间心想。
今天早上,绿间大致上一如往常地走出家门,走在一如往常的通学路上。那是一条贯穿住宅区的狭窄街道,因为只能单向通行,很少有车子经过。
今天早上,那条路上很难得地停了一辆卡车。
因为卡车几乎把路堵住,要走过去就必须从车子旁边挤过去才行。走这条路也是绿间的迷信行为之一,所以没有绕远路这个选项。虽然也可以等卡车司机回来,可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无计可施的绿间横着身体像螃蟹一样走过去。
卡车旁边的空隙很小,不过只要背部顶着墙壁走,也并非走不过去。绿间谨慎且匆忙地走过去,但突然有某样东西从背后拉住他。
绿间惊讶地回头看,居然是自己运动背包的背带,被卡车上的金属零件勾住了。
绿间压抑住不满的心情,伸手想把被金属零件勾住的背带取下。
就在此时——
轰轰。
带着独特汽油味的烟,从卡车后面冒了出来。
不会吧……讨厌的预感向绿间袭来。
绿间当下立即做出决断,把运动背包从肩膀上拿下来,可是就在同一时间——
卡车开走了。
「啊?开走了?不会吧?」
听绿间陈述事实的高尾,露出混杂了惊讶与愕然的表情。
「就算要骗人,也掰不出这种事吧。」
绿间气愤地说。
「呃,话是没错啦……卡车在那种情况下开走了?不是应该要确认一下后面之类的吗?」
「不知道。不过,事实就是它开走了。」
「啊,这样……然后呢,开走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一起跑。」
「什么?」
「因为我不能把我的运动背包留在卡车上,所以就只好追了。」
结果,绿间一股脑儿地全力追着卡车,一直到卡车要转进干道前暂停下来为止。
「在到干道之前,你都没有大喊『停车——』吗?」
高尾提出单纯的疑问,然后绿间回答说:
「在住宅区大叫会打扰到别人。」
按当时的情况,就算大叫也没关系吧,这个疑惑浮现在高尾心中。不过依照他之前的经验,他知道对绿间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只以惊讶的表情陈述可有可无的感想:「真是辛苦的早晨哪。」
但是绿间继续说出的话,让高尾更加惊讶。
「和这件事比起来,掉进人孔洞还只是小事一件……」
「啊啊?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掉进人孔洞而已。」
「不会吧,那应该不是小事情吧!为什么会掉进去?」
「当然是因为人孔盖是打开的啊。」
「我不懂啦!」
「有老婆婆洒水泼到我,她要向我道歉所以招呼我去她家。我边往后退想要拒绝老婆婆的时候,刚好人孔盖开着,如此而已。」
「就这件事的前提来看,很奇怪吧?根本就不是能轻松带过的事啊!」
高尾的头开始痛了,绿间的经验夸张到让他想说「开什么玩笑啊」。
「阿真,今天你是不是卡到阴啊?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和你没关系。」
绿间一瞬间出现的微妙迟疑,并没有逃过高尾的眼睛。
「有关系。呃,对了,如果阿真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在一起搞不好也会受到牵连,不是吗?」
「说什么蠢……」
绿间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背后传来女学生的尖叫,接着大量的水向绿间泼了过来。
「哇!」
高尾天生的运动神经,让他敏捷地躲到后面避难。
「对、对不起,绿间你还好吗?」
女学生慌张地走近湿淋淋的绿间,她手上拿着花瓶。
「我本来要换花瓶的水,结果被绊了一下…………」
绿间不高兴地撩起滴着水的头发,大波斯菊从他头上掉下来,那好像是和水一起洒到他头上的。
「……噗、呼、呼…………啊哈哈哈哈哈哈!」
高尾忍不住笑出来。
「太厉害了,好像漫画一样!阿真你……被、被花瓶…………啊哈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
绿间大声斥喝,但笑点被戳到的高尾笑得停不下来。
女学生很惶恐,一直重复说着对不起。
绿间向女学生瞥了一眼,只说句「不用放在心上」就往教室外走去。高尾也跟着对快哭出来的女学生说:「没关系,阿真有带换洗的衣服。」然后追着绿间跑出去。
急急忙忙走向男子更衣室的绿间察觉到高尾跟在他后面,于是毫不隐藏他的不悦,对高尾说道:
「你跟来干嘛!」
「唉呀,我是担心阿真……噗,呼呼。」
「你根本是觉得很好玩吧!我看你啊,就算受到牵连,也会很机灵地逃开吧!」
「唉呀呀,人类的防御本能真的很厉害呢。不说这些了,果然是有东西在搞怪吧?告诉我啦——」
绿间保持缄默,走进更衣室。高尾当然也跟着进去。
「高尾……」
绿间厌恶地瞪着高尾。看绿间这样子,高尾苦笑着。
「别那样瞪我嘛。总之先把湿掉的制服脱下来吧,你擦身体的时候,我会帮你把衣服拿到社团那栋楼的洗衣间去。」
「…………」
「哼……」绿间用鼻子微微哼了一口气,把脸别开,开始脱衣服。
绿间换上预备用的制服,回到教室后,勉勉强强地把事情原委告诉高尾。和绿间想的一样,高尾的眼睛睁得很大。
「也就是说,是因为没有『早安您好』的占卜物品才变成这样?」
「恐怕是……我姑且把家里有的红色物品都带来,不过好像没有效。」
绿间如此说着。他打开运动背包的拉链,里面有红色的原子笔、杯子、辣椒、盘子、只画一边眼睛的不倒翁、高跟鞋等等,充满了红色的东西。
「哇……真壮观……」
高尾说着拿起高跟鞋。
「这是阿真妈妈的吗?」
「嗯,好像是她年轻时穿的。」
「喔……我想你妈妈应该也想不到,她充满回忆的东西会被用在这种地方吧。」
高尾愕然的表情,又慢慢变成强忍笑意的模样。
「不过只是少了幸运物就遭到不幸……『早安您好』也太厉害了……噗。」
高尾好像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不过随后他感受到绿间的视线,所以想办法憋住笑意。
然后,他硬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脸问着绿间。
「你之前应该也有不小心看漏的时候吧?那时候你怎么解决?」
「我从来没有看漏过。」
「啊?」
「自从我开始看『早安您好』之后,我从来没有看漏过。」
「真的?」
「嗯,虽然曾经发生过买不到幸运物的情况,但我从来没有漏掉过。」
「哇,你真强。」
高尾认输般地将双手举向天花板,然后顺势把双手交握顶在头后面,从正面看着绿间。
「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不过只要拿到幸运物不就好了?再这样下去,你搞不好会被噩运整死喔?」
「说什么蠢……」
才说到这里,绿间猛然回头,确认这次没有人拿着花瓶靠近他。
看到绿间这副模样,高尾吐槽他说:「你自己明明就很在意。」
「刚才的花瓶也好、早上的卡车也好,未免也太不幸了吧。果然没有幸运物还是不行。」
「可是,我有的红色物品全都在这里了。」
「哎,那就只好试试其他的啰?」
「喏。」高尾说了之后,翻着自己的书包,拿出他在找的东西递给绿间。
「说到红色的东西,我只有这个。」
「……那是什么东西?」
绿间疑惑地看着高尾拿出的东西,高尾很自然地回答:
「看了就知道吧?绑头发的发带啊。」
高尾拿着红色的细细发带,在绿间面前左右摇晃。
「很红吧?」
「用看的就知道了,你该不会要我……?」
「对,戴上去吧?」
「我怎么可能戴!」
「什么嘛,这搞不好是幸运物喔。」
「我怎么可能戴那种女人的东西!」
「我有的时候也会用啊!很方便的,用看看嘛!」
「我拒绝!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有这条红色的发带啊!」
「是我妹给我的啦!很可爱吧!」
「关我屁事!」
「好了,戴上去!总比死掉来得好吧!」
「!」
绿间突然沉默了。高尾没有放过这个空档,继续穷追猛打。
「如果『早安您好』的幸运物是发带的话,你也会戴吧?」
绿间完全沉默了,高尾迅速地把发带绑在绿间头上。
高尾微笑……不,是得意地笑着。
这可是他进入秀德高中之后,第一次成功说服绿间的时刻呢。
第二堂课结束之后,高尾立刻对绿间说:
「阿真,那个不是幸运物耶。」
「……这种事我已经知道了。」
绿间揉着太阳穴回答。明明还没到中午,他就已经感到疲倦了。
刚才的第一、二堂课,是连续的美术课。
预定要移动到美术教室,画石像素描…………本来是这样。
不过预定终归是预定而已,因为素描用的石像被绿间弄坏了。
第一堂课才开始没多久,美术老师就指示绿间与几个男生,把石像移到美术教室的各个位置。老师想让学生分组进行素描。
不过绿间一搬石像,才发现石像还满重的。他在搬运时绊了一跤,连带地让另一个搬石像的男生也跌倒了。然后就像骨牌一样,那个男生撞倒另一个男生、又再接着撞倒别的男生……如此连锁效应,结果石像全都碎了。
理所当然地,绿间陷入被美术老师斥责的窘境。
回到教室,高尾把绿间还给他的发带收进书包里后,拍了拍绿间的肩膀说:
「哎,打起精神吧。还有希望啦。」
「你竟敢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不要紧、不要紧。我还有准备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高尾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准备什么?」
看高尾说得自信满满,绿间反而十分不安,然后班上同学说:「高尾,学长来了喔——」
绿间和高尾一起朝门口看过去,三年级的大坪泰介就站在那里。大坪举起一只手说:「唷。」绿间和高尾站着等他走过来。
「队长为什么会来这里……?」
绿间歪着头问了之后,高尾愉快地回答:「是我叫他来的。」
「队长,你来得好快喔。」
听到高尾的话,大坪带着意外的表情说道:
「你不是传了一封E-mail给我,要我快点过来吗?对了,绿间。」
大坪表情严肃地看着绿间。「你好像面临生死交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幸运物,总之你先带着看看。」
大坪说着,拿出一个纸袋。
「你不要死喔。」
「干嘛搞得这么夸张…………」
绿间收下纸袋,用眼角瞄了高尾一眼。高尾满不在乎地把视线别开。
「……我可以看看里面的东西吗?」
绿间问了大坪之后,大坪大方地笑着回答说:
「可以啊,没关系。」
「啊,我也想看。队长到底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啊?」
高尾看到绿间从纸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后,眼睛缩成一个小点。
「这、这是什么……」
绿间在茫然的高尾旁边,默默地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很长的围巾。
「…………是手工织的,对吧?」
绿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条围巾。大坪很开心似地笑着说:「你很懂嘛?」
看到他的样子,高尾马上做出反应。
「啊,难道是队长的粉丝送的?『这是我自己织的围巾!请围上这个保暖吧!但其实我想亲自为您保暖!』是像这样子吗?」
高尾用聒噪的假音很有礼貌地说着,还翘起小指头,绿间和大坪则冷冷地看着他。
「高尾,你这样让人很不舒服。」
「嗯,很不舒服。」
「怎么连队长都这样说!可是,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高尾提高嗓门抗议了之后,大坪否决了他的说法:「很遗憾,事情不是这样。」
「这是我织的。」
「啊啊啊啊?」
绿间和高尾交互看了看围巾和大坪,然后再度凝视着围巾。
织得还挺不错的。
「队长居然有这种兴趣……?」
「当然不可能啊,是家政科的作业啦。」
「啊啊,原来如此……」
「不过织的时候还挺开心的,所以织得有点长。」
大坪有些羞赧地笑着说:「我就是太容易投入了。」
「只有一点吗……」
绿间说着,把围巾摊开来看看。这条围巾的长度和绿间的身高一样。
「超长……」高尾喃喃地说。他的感想多此一举,那个长度不用说也看得出来太长了。
「还有别的喔,来看看吧。」
大坪笑嘻嘻地指着纸袋,他的笑容洋溢着展示自己手工制品的喜悦。
绿间照他说的翻了翻纸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有红色毛线编的毛衣、钱包、帽子、肚围、盖在腿上用的毛毯、杯垫、编织布偶、连指手套、最后还有好像是钩针菜瓜布一样的东西,全部都仔细地用红色毛线编织而成。
「你是有多喜欢红色啊?应该说,你到底做了多少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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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间站在一脸惊讶的高尾旁边,脸部静静地抽筋。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坪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他们俩的反应,大方地回答:
「这是连锁效应啦。一开始是因为想把毛线用完,才开始做小东西。结果东西还没做好,毛线就先用完了,又去买新毛线。可是,做完东西之后又有剩下的,就是这样循环,所以东西愈来愈多。」
「喔,这样啊……」
高尾悠闲地看着大坪环抱胸口的手。
比赛时守在篮板下,受到所有队员信赖的这双手,居然会做编织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
「噗。」
高尾急忙低下头,用双手按住嘴巴,拚命压抑住涌上来的笑意。
「怎么了,高尾?」
「没、没没没、没什么……」
大坪看着高尾的肩膀微微震动,扬起一边的眉毛,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对绿间说:
「绿间,我不知道哪个会是幸运物,你就都拿去用吧。」
然后他便走回自己的教室。
目送大坪离开之后,绿间无言地戴起围巾。
「……好热。」
虽说现在是初秋,不过还残留着晚夏的炎热。
这条就算缠了两、三圈仍然剩下一大截的围巾,其强大的保暖力让绿间十分痛苦。看到绿间的模样,高尾捧腹大笑到快喘不过气。
一到午休时间,宫地清志与木村信介来到绿间他们的教室。
「嗨,绿间。听说你快死了?」
宫地好像很高兴似地说着,绿间用冷淡的表情回答:
「我还活得好好的。」
「有点在垂死边缘啦。」
高尾走到门口来,笑着加以纠正。
绿间用眼角瞪着高尾,眼神仿佛说着「不要多嘴」。
不过高尾才不怕。理平头的木村问高尾说:「你说垂死边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尾简单地说明:「阿真向队长借了一条围巾啦,然后阿真也真是的,居然围着那条围巾上第三堂体育课。」
体育课上的是足球。对于用打篮球锻炼运动神经的绿间和高尾来说,虽然是不同的球类运动,但一点都不难。绿间追着球时,围巾也随之飘动,绿间闪过敌对球员,正打算要射门。可是……
「敌队的球员踩到围巾,阿真就狠狠地摔了一跤,而且因为围巾还缠了好几圈,所以脖子被紧紧勒住……」
「真痛快!啊,不是,这很不妙啊,绿间!」
宫地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绿间像吃黄莲一样脸部扭曲。
「好啦、好啦,别摆出那种表情。我们也有带红色的东西过来喔。」
木村说着,伸出拿着纸袋的手。
「那是什么?」
绿间看着纸袋的眼神,仿佛国王在挑选家臣进贡的贡品一样。
「这是我们家的商品!红色的甜椒、红色的番茄、红色的苹果、红色的草莓!怎么样,看起来很好吃吧!」
木村挺着胸膛回答,他家是开蔬果店的。
高尾问说:「刻意强调红色的草莓不是很怪吗?通常草莓都是红色的吧。」
木村不愧是蔬果店的儿子,还展现了他的杂学功力:「现在还有白色的草莓喔,你最好记住。」
「我爸正在送货,他跟我说他的货车会经过附近,所以我请他分一点给我。你要感恩啊!」木村补充说。
绿间无言地收下纸袋,这次他把视线移到宫地身上。
「你带什么东西过来?」绿间的眼神这么问。
绿间自大的态度让宫地感到有点不高兴。「我带的是这个。」宫地说着,拿出一件红色T恤。那是他常在练习时穿的衣服。
「感谢我吧。」
虽然宫地没有实际说出这句话,不过他高高在上的眼神透露了一切。
「不,我不需要。」
绿间马上回答。
「啊?」
「我再怎么需要幸运物,也不要这种充满汗臭味的东西。」
「我洗过了——!这是当然的吧!」
「洗的时候有用柔软精吗?」
「啊?」
「我不接受没用柔软精洗过的衣服。」
「有够麻烦!啊!真是,木村,借我小货车!我要辗这家伙!一定要辗死他!」
木村没有跟着大吼大叫的宫地一起吵闹,他把红色T恤塞给绿间说:「总之你拿着吧。」等到这两个学长离开时,午休也快要结束了。
高尾回到座位,擦掉眼角的泪水。
「啊——实在太好笑了。在阿真死之前,我好像会先笑死。」
「哼,你还不如去死,我好图个清静。」
「阿真,你好无情喔。」
高尾噘起嘴嘟嚷着,绿间丢下一句:「这只是我诚实的感想。」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便当盒。再不快点吃,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发育旺盛的高中男生要是没有吃午餐,简直就像没带水在沙漠旅行一样。
「……嗯?」
「怎么了,阿真?」
高尾拿出自己的便当,正要开始吃时,抬起头看着绿间。高尾的便当因为早上已经偷吃过,所以只剩一半,他计算过,就算他吃的速度和平常一样,在午休结束前还是可以轻松吃完。
相对地,绿间不会偷吃便当,所以需要吃快一点。
尽管如此,绿间却连包着便当的包巾都没打开。
「你不吃吗?」
高尾不可思议地问,绿间一直盯着便当看。
「总觉得……有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不清不楚的说话方式和平常的绿间不同,高尾转头看向绿间的便当。
这个一如往常的四方形便当,一如往常地用包巾包裹着。
「是我想太多了吗……?」
绿间看起来还是无法释怀,但似乎食欲战胜了一切,于是他打开包巾。
在这一瞬间,绿间明白让他感到不对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高尾放声大笑,绿间按住头痛的脑袋。
「怪不得我觉得触感不对……」
绿间忿恨地盯着包巾里的东西。
装在纸套里的国语辞典,安稳地躺在包巾上。
不管看几次,国语辞典都不会变成便当盒。
看样子,今天早上绿间的妈妈因猫咪偷鱼的骚动受到干扰,一不小心装错了。
仿佛催逼着垂头丧气的绿间似地,休息时间结束的钟声响了。
之后,篮球社的社员们也逐一带着红色的东西来找绿间。
一开始高尾只有用E-mail通知大坪、宫地和木村三个人而已,后来大坪等人好像很积极地把那封E-mail转寄给其他社员。
绿间收到的东西,实在是五花八门。
从圆规、尺、橡皮擦等文具,到水枪、红玫瑰、天狗面具、念珠之类的东西都有,真想问问他们为何会带这些东西来学校。大概有人误解了,这些东西里面居然还有※婴儿尿布,使得绿间愈来愈不高兴,高尾则是笑到不行,肚子快要痛死了。
可是,不管拿到多少东西,绿间的噩运还是永无止尽。现在被老师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不过毋宁说是因为红色物品多到从包包里满出来,绿间上课时身边都是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被骂。
「阿真,辛苦你了——」
放学后,绿间精疲力尽地趴在桌上,高尾拍拍他的肩膀。
「你用那种惹人厌的笑脸说这种话,也只会让我更火……」
绿间从眼镜后面瞪着高尾,高尾笑着说:「因为——」
「——与其那么烦恼,不如一笑置之比较好嘛。」
「哼……」
绿间轻轻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我要走了。」
绿间说着就开始收东西,高尾问道:
「今天的练习怎么办?」
「请假。这种日子没好事,要是练习之后,投球姿势染上什么怪癖就糟糕了。」
「说的也是,那我也一起回去好了。」
「你说什么?」
绿间停下收拾的手,看着高尾。
「没必要连你也请假吧。」
「呃,是这样没错啦。不过今天放阿真自己一个人走,好像有危险。」
高尾一边说,一边也开始收自己的东西。不过他注意到绿间一语不发地没有动作,于是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什么事?」
「…………没想到你会担心我。」
绿间用好像生气又好像闹别扭般的表情说了之后,高尾愣了一下。
「当然会担心啊。要是阿真在冬季选拔赛之前就死了的话,我会伤脑筋的。」
「…………」
绿间再度沉默,然后像是要掩饰什么似地扶了眼镜一下。
绿间这模样,高尾也察觉到了。
所以高尾故意夸张地笑着说:
「哎呀,刚才那是场面话,其实我只是想多看阿真出丑而已啦。」
「……哼,我也这么认为。」
绿间说了之后,才又开始收拾东西。
看到绿间这样,高尾感叹地想:绿间怎么这么老实啦,还会害羞得停止思考。
看样子,队员的担心好像会让绿间感到难为情。
尽管今天一整天,绿间从每个队员那里拿到一堆红色物品,但直到现在绿间才发现那是『因为他们很担心』,所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真是的,这个王牌真让人操心。
高尾嘴角上扬,偷偷写了一封请假不去社团活动的E-mail给大坪。
即使出了学校,噩运还是继续攻击绿间。
绿间在路上跌倒五次、撞到人四次(其中一次撞到荞麦面的外送员,如绿间预期的一样,面条都挂在头上)、被狗吠四次、两次差点被车撞、被人洒水泼到一次、用手扶着油漆未干的墙壁一次、还有一次明明按了「年糕红豆汤」,却掉下一罐热的「番茄汁」。
「这种程度的噩运,倒还挺痛快的。」
高尾和绿间并肩在闹区的人行道走着时感慨地说。
「……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快。」
绿间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顺手调整一下运动背包的肩带。
背包里面没有红色物品。
绿间把今天收到的所有红色物品都留在学校了,因为里面显然没有今天的幸运物。
「今天收到了不少红色的东西嘛,有几个啊?」
高尾嘟嚷着问,绿间推了一下眼镜说:
「文具类十种、手工制作类九种、衣物三种、食品类五种、日用品类十二种、摆饰类两种、玩具类六种、植物类三种,总共五十种。」
「……真厉害,你什么时候分类的?」
「正确地掌握状况是必须的。」
「是喔。可是啊,都拿到这么多东西了,还是没有幸运物,那到底会是什么啊?」
「哼,我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你看着吧。」
「真的找得到吗……」
高尾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高尾听到某处传来尖叫声,是非常悲伤的少女声音。
高尾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主人。
「怎么了?」
绿间纳闷地问。
「你刚才没有听到什么吗?好像有人尖叫的声音。」
「尖叫?没有,没听到。只听到很吵的施工噪音。」
绿间说了之后,指指旁边的工地。
那边好像正在盖新大楼,保护墙与金属板围起来的地方,一直不断地传出焊接钢筋或敲打什么的声音。
「不,不是施工的声音。总觉得……这样……啊。」
高尾转头看,然后他发现了。
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女孩,悲伤地站在人行道边的树旁。
小女孩眼中带泪,一直凝视着树上。
高尾也把视线往上移之后,看到两个气球卡在树枝间。
气球的线好像互相缠绕,两个气球并排在一起,被树枝挡着。
「啊啊,是气球飞走了吗……」
「气球?」
高尾的喃喃自语,让绿间不明所以地歪着头,等到绿间顺着高尾的视线看过去,才总算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小朋友很容易松开手。」
绿间冷淡地说了之后,正打算继续往前走时,高尾拍了他的肩膀,让他停下脚步。
「干嘛?」
「阿真,帮她拿下来啦。」
「……为什么要我拿?」
「有什么关系,帮帮人家嘛。」
「我拒绝。我不喜欢小孩,而且你去做不就好了?」
「我对十五岁以下的女孩没办法认真嘛。」
「那个认真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阿真要放着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不管吗?」
对于高尾的问题,绿间火大地以默认代替回答。高尾继续穷追不舍地说:
「而且,那个气球是红色的喔。」
「什么?」
绿间又看了一次,没错,两个卡在树上的气球都是红色的。
「如果你要找红色的东西,气球不也是吗?」
高尾笑了笑说。
绿间厌恶地瞪了高尾一眼,然后拿下肩上的运动背包,把背包扔到高尾身上。
高尾很高兴地拿着背包,跑到小女孩那边去,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和小女孩说些话。小女孩听了高尾的话后,脸上渐渐染上惊讶的神色。
高尾指指绿间,小女孩充满惊讶与期待的眼神也跟着看过来。
心情很差的绿间把脸别开,推了一下眼镜。
真是超不走运的一天,绿间皱着眉心想。
高尾站起来,和小女孩一起往旁边移动。这是为了不妨碍绿间跳跃。如此就准备完成,万事齐备。
「真是……」
绿间呼地叹了一小口气,稍微动一动脚踝。虽然他穿的是上学用的鞋子,不过应该可以跳到气球的高度吧。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绿间提不起劲去跳。
「运势不佳的一天啊……」
绿间用近乎无奈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了之后,开始往前跑。
像带球上篮一样,绿间踏了两步起跳,他敏捷的脚蹬了一下地面,高高地跳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抓住气球的线。就在这个时候——
碰咚!
绿间背后发出轰然巨响,尖叫声立刻四起。
「?」
绿间着地之后,慌张地回头,视线为之冻结。
大楼工地用的建材连同保护壁一起倒塌,刚才绿间站的地方完全被埋住了。
「什……」
绿间感觉到喉咙深处的水分急速流失。
几秒之前,自己还站在那里。如果没有跑开的话,就会被压在下面。
绿间凝视着意外发生的现场,连眼睛都忘了眨。高尾自己也张大了眼睛,盯着意外现场。
「大哥哥?」
有个热热的东西碰到绿间的手,绿间因此回过神来。碰他的是那位小女孩。绿间的手很冷,所以他才以为小女孩碰触他的手像在发热一般。
「那个,气球……」
小女孩频频看着气球。比起意外,小女孩还比较在意气球。
「啊,喔……」
绿间把气球拿给她并说道:「别再放开手了。」
「嗯,谢谢大哥哥!」
小女孩露出满脸笑容,收下气球。
「太好了——这个气球啊,是人家今天的幸运物喔,无论如何都要带着才行。」
「这样啊……幸运物?」
绿间像跳针似地重复小女孩的话。高尾听到那句话,在心中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连起来。
高尾蹲低身子,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说:
「那个……你说那是幸运物,该不会是『早安您好』的占卜?」
高尾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大哥哥你也知道嘛!」
「……该不会,你的星座是……巨蟹座?」
「嗯!谢谢你,大哥哥!谢谢你帮我拿气球,一个给你!」
小女孩把手中的两个气球分一个给绿间,绿间老实地收下。小女孩满意地笑了之后,就跑走了。红色气球也随着小女孩奔跑的身影摇晃着。
绿间和高尾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意外现场。
幸好没有人受伤,不过现场仍然相当混乱。
还听到远处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
「喂,阿真……」
高尾抬起僵硬的脸,站在绿间旁边。
「幸好你没死……这样看来,『早安您好』……」
「……」
绿间点头,自我警惕似地喃喃说着。
「以后,我不会再漏看『早安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