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诚凛高级中学。
这所新成立的学校,一开始并没有男子篮球队。
然而,就在那年的春天——
『那就来创一个吧!』,新生木吉铁平对同为新生的日向顺平说的这句话,打开了篮球队创立的开端。在伊月俊、水户部凛之助、小金井慎二入队后,最后日向也决定加入篮球队,才终于有了结果。
接着他们在屋顶发表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篮球队入队声明,过了几天——
在诚凛高中的走廊上,相田里子拜托日向顺平说:「我要去买篮球队的必需用品,陪我一起去啦。」然而,日向的回答让里子不禁惊讶地睁大眼睛。
「放学后去吗?如果要在回家的路上顺便买的话,在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日向不但表示了解,还自己决定好了碰面的地点。
——本来以为,他会摆出很不耐烦的表情。
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日向的脸庞。前几天才从金色染回黑色的日向的头发,看起来总觉得好像黑得很沉重。
「你在看什么?」
日向发觉里子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的头发,于是不满地皱起眉头说道。
「别说什么金发比较好看之类的话喔。」
「我才不会说那种话。唔,不过金发满好笑的,是不错啦。」
「我可不是为了逗你开心才染发的!」
看着火大的日向,里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在意、别在意!」之后就离开了。
走回自己的教室时,里子不知不觉地想要踏出小跳步,接着她突然回过神来。
现在是午休时间,走廊上还有很多学生,在学校蹦蹦跳跳地走路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因为前几天的『打断朝会的爆炸性宣言』,和诚凛篮球队有关的人原本就让人议论纷纷,要是再出现奇怪传言的话就伤脑筋了。里子做了一个深呼吸,想让情绪平静下来。
尽管如此,里子的嘴角仍自然而然地浮现笑容,没办法,她实在太开心了。
日向上高中之后就染了金发,还硬是与篮球保持距离。里子虽然对日向这模样感到焦急,但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她找日向去买东西,日向居然没摆脸色,表示他又开始认真地面对篮球了。
现在才打算认真,也太慢了啦。里子在心中嘀咕着。
之前日向害里子为他担心,里子现在打算用严格训练来加以回报。毕竟对运动选手而言,身体反应变迟钝是最要不得的。里子在脑中构思的练习内容中加了一项「日向的特别训练项目(不至于死亡的程度)」后,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教室。
放学后,在校门口会合的里子与日向先往药局走去。
「酸痛贴布、消毒药水、肌力系贴布要固定用与具伸缩性的……」
里子在店内迅速地走动,把要买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日向手中的购物篮里。
「动作好快啊……」
「嗯?什么?」里子回问之后,日向看着陈列架回答:
「没有,我本来以为你会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才好。」
药局里充满了商品,会不由自主地激起购物欲。不过,里子挑选物品的手却毫不犹豫。
「因为我已经事先调查过了。你也不想把得来不易的社费浪费掉吧。」
「那是当然的。」
「好,这间店的东西都买齐了。去结帐,然后到下一间店去吧!」
日向提着买好的东西,之后又跟着里子去了两间店。不管在哪间店里,里子购物的速度都很快,一转眼就买完了。日向双手提着迅速增加重量的购物袋,又喃喃地说:「动作好快啊。」
「我以为女生买东西都很花时间的。」
「要看买什么东西吧?」
结完帐后,里子一边走向店门口一边回答。
「我在买衣服的时候就会很烦恼。大概会比今天……我想想,多十五秒左右吧。」
「那还是很快啊!根本就是马上决定了嘛。」
「买东西时思考的不就是『想要』、『不想要』、『需要』、『不需要』吗?再来就是看当时的『状况』和『条件』来决定而已。」
「你真是个彻底的理科人啊……」
日向吃惊地耸肩说道。看到他这模样,里子开心地笑着说:「咦?是吗?」并走出店内。外面还很亮,离太阳下山还有段时间。
跟在里子后面走出来的日向问说:「你还想去哪里吗?」里子回头问:「啊?」
「我请你喝个饮料吧。」
「咦?为什么?怎么了吗?」
里子睁大眼睛看着日向。日向有点欲言又止,接着,他把视线移向别处。
「……呃,就是那个啊,当作答谢吧。」
「答谢?答谢什么?」
「就是……在篮球方面,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还有,这个也要谢谢你。」
日向微微提起双手的袋子给里子看。里子看着日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讨厌啦,真是的!这样一点也不像你啊,日向!」
「不像我?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因为觉得很有趣,才答应当篮球队的教练啦。当教练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在最好的位置看到那股认真的傻劲啊。」
「什么傻劲,你啊……」
里子淘气地眯起眼睛,看着生气的日向。
「我对那个屋顶上的宣言是很认真的,事到如今,我可不准你说『没那回事』喔。」
「我才不会说那种话。我要称霸日本篮球界,我一定会的。不然就不能赢过那家伙。」
燃起斗志的日向这么说之后,里子高兴地看着他,接着向后转说:「好,回去吧!」
「我还得回家做完练习的项目表才行……啊。」
里子才刚踏出一步,就突然停下动作。她的视线停留在刚才走出的那间店的橱窗上。日向循着里子的视线,也一起看着橱窗,但是他的目光游移不定,不知道里子在看什么。
「这个很不错呢……」
里子指着橱窗,陶醉地说道。日向也才终于知道里子看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下他脑中出现了别的疑问。
「啊?那种东西哪里好?」
「你在说什么啊!这个颜色!样式!还有便利性!都很理想啊!」
「喔,是这样的吗……啧,怎么这么贵啊?」
日向看到价格标签后叫了起来。那个价位,不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能轻松负担得起的。
里子似乎也想着同样的事情。
「就是啊,这个价格有点贵耶……」
里子如此嘀咕着,然后直接走开。
「咦?你不买吗?」
里子干脆的反应让日向吃了一惊,日向如此问了之后,里子回答他说:「因为那个价格不符合我的『条件』。」
日向又瞄了橱窗一眼,然后追上里子,与她并肩而行。
「不过你想要吧?」
「虽然『想要』,但绝非『必要』。」
「唔……」
「对了,日向,你准备好了吗?」
「啊?什么事?」
里子突然改变话题,让日向有点疑惑地回问。里子看到他这样子,不满地噘起嘴。
「还需要问吗!就是明天的事啊!明天是篮球队的首次训练!你应该知道吧?」
为了加强日向的记忆,里子的手肘毫不留情地撞着日向的腋下。
「我、我知道啦……」
日向双手提着一堆东西,因此腋下毫无防备,里子这一记肘击,让日向痛得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伊月在上学途中遇到日向,劈头就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什么?」
「你脸上写着『我好烦恼』。」
被伊月这么一说,日向马上用一只手遮住脸颊。但因为他动作太快,手碰到脸颊时清脆地发出啪的声响。
「好痛!」
「日向……你在干嘛?」
「你很烦耶!就是因为你那样说,我才会不由得想遮住脸啊!」
听了日向的辩解,伊月眉尾稍微往下垂,苦笑着问:
「那你在烦恼什么?」
伊月静静地笑着,让日向相当不悦,不过最后他像投降般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因为自己被伊月看穿而感到有点懊恼而已。
日向把昨天和里子一起去买东西,然后里子在最后一间店看到一样想要的东西,最后却选择放弃了的事,简短地说给伊月听。
「之后社团的事情就要麻烦里子了,总觉得……要送她个谢礼……」
「原来如此……这样也不错。」
伊月听完之后,用拳头抵着下巴点头说:
「如果都要送礼的话,送相田喜欢的东西会更好。不过,没想到她会喜欢那种东西。」
「就是啊。唔,不过如果是里子那家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个价钱——」
日向很后悔自己在短暂的不良学生时期就把零用钱挥霍殆尽,他呻吟般地说:「可恶,要是我玩夹娃娃机的功力再高一点,就不用花三千圆去夹信玄了……!」而伊月笑着说:「你也不用那么烦恼吧。」
「日向,现在不正是需要团队精神的时候吗?」
「啊?」
伊月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日向面前轻轻摇晃。
「相田是篮球队的教练,所以礼物应该由我们整队的人来送才对。」
伊月说着:「我来连络其他人。」然后开始用手机打起短信。日向走在伊月旁边,一边注意不要让伊月跌倒,一边在心中反复地想:「对喔,我们是团队啊……」
伊月的连络短信发出之后,第一个回复的人是小金井。
『好啊~(^_^)b你们什么时候要去买?(>_<)还有啊,水户部说他也OK喔!』
日向看了小金井的回复之后,不禁脱口说出感想:「好多表情符号啊……」接着说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的疑问。
「对了,那个叫水户部的家伙……我没看他说过话耶。」
「嗯,我也没听过。不过有小金井在,应该没问题啦。」
「问题的重点不在那儿吧?」
「重点就在这里啊。而且,我并没有特别在意……硬要说的话,我认为要是哪天我的冷笑话能让水户部笑出来,那一定很了不起。」
「那真的很了不起。不过你放心吧,那种事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
在小金井之后,就没人再回短信了。木吉没回短信,而是亲自过来。
「嗨!你们说要买礼物送里子?」
日向和伊月进入教室之后,木吉在日向的座位前面笑盈盈地迎接他们。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日向瞪了木吉一眼,木吉毫不在意,天真地笑着说:
「我想说自己跑一趟比较快嘛。」
「传短信比你跑来还要快上好几万倍吧!」
「是吗?不过我的手太大了,要打短信好麻烦喔。」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
「……日向,你不要这么爱找碴。」
伊月如此劝了日向。不知是否因为面对面的关系,日向对木吉的较量之心特别强。但是不管日向的语气如何粗暴,木吉好像都只当成耳边风。「对了,关于你们要送里子的礼物……」木吉如此说着,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们是今天要去买吧?」
「「今天?」」
日向与伊月异口同声地反问。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篮球队练习的第一天,迟到就完蛋了喔。」
日向和伊月接连着反驳,尽管如此,木吉仍灿烂地笑着说:「没关系,只要在练习开始之前买回来就好了。」他用悠闲的表情接着说出关键性的一句话,让日向和伊月哑口无言。
「今天应该是最适合送礼物给里子的日子吧?」
的确,如果要送谢礼,练习首日的今天可说是最适合的日子。更何况考虑到里子想要的东西,还是得今天送才有意义。
木吉说的话总是对的。就连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木吉也一派悠闲地笑着,满不在乎地说:「总是会有办法的啦。」而实际上他也都会设法做好。日向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认为木吉这一点「很厉害」。虽然他内心会不禁这么想,但他还是看不惯木吉那张嘴脸。
在无话可说的伊月旁边,日向虽然说出「所以我才讨厌你!」或「你其实是因为太顽固,才有『铁心』之名吧!」之类的话,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在放学的钟声响起时,诚凛篮球队的五名队员都冲到校门前集合。因为所有人都是运动社团出身,行动非常迅速。也因此能确保在练习开始之前,有充分的时间能够买了东西再回来。
「总觉得,好像是我们首次一起走在路上。」
在他们徒步前往目的地的店家途中,小金井笑嘻嘻地说道。
这样说来也是,日向心中如此想着,再度打量身旁的成员。就在这时候,他和水户部对上了眼。
日向没想到会与尚未交谈过(应该说,没看他说话过)的水户部四目相交,在这一瞬间突然畏缩了。
突然把视线移开很不妙,可是继续看着对方的眼睛也很奇怪吧。日向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眼前的水户部露出客气的微笑,向他点头示意。
日向也慢半拍地向水户部微微点头。
这样……就好了吗?
日向还在思考这次与水户部的初次对话(?)中,他的反应是否恰当时,小金井说:「水户部、水户部~!木吉的手超大的!你来跟他比比看!」
被小金井点名的水户部,默默地开始跟木吉比谁的手大。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日向心中对水户部产生如此印象,并将视线从水户部身上移开。
就在五分钟之后,日向对水户部的认知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咦?木吉被称为『铁心』?为什么?因为你是铁道迷吗?」
「我以前是铁道迷吗?真的假的?」
「木吉你惊讶个屁啊!小金井,木吉被叫做『铁心』,是因为他打球的方式……」
「是那样的吗?我一直以为是从我的名字铁平来的……」
「哎呀,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样啦!够了,烦死了啦,你们两个!」
日向对木吉与小金井轮番吐槽。他们一起开始走还不到五分钟,木吉和小金井两人就接连不断地说着蠢话,日向完全成了吐槽的角色。
在这样的日向身旁……
「……要买东西,不如买南北吧!这个不错!」
「不错个鬼啦!」
伊月陆续说出冷笑话,日向也持续吐槽伊月所说的话。
出来买东西还不到十分钟,日向就已经累了。
该不会接下来的路程都是这样吧……有种讨厌的预感从日向脑中掠过。
完全不知道日向心情的木吉,愣愣地问说:「好像有东西接近了?」
「啊,是那个吗?有挖土机从对面过来了!好帅喔!」
「嗯嗯,工程车看起来都很帅呢。」
木吉和小金井再度将话题导向莫名其妙的方向,日向很快就学会了『充耳不闻』的技能,并且对水户部有新的认识。
在这种组合里,有一个不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日向感到水户部凛之助的沉默实在可贵。他看着对木吉与小金井天马行空的对话面露失措表情的水户部,在心中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到了目的地的店家后,每人出资二千圆,他们所合买的礼物,装入一个系了缎带的小提袋中。
他们循原路回去时,日向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应该赶得上练习的开始时间。
一行人走上天桥后,看到对面走来一名身穿诚凛制服的男子。
木吉看到男子之后,很开心似地笑起来,用力挥着手叫对方:「喂!」
对方好像也注意到木吉,脸上浮现亲切的笑容,朝木吉挥手。
「那个人是谁?」
小金井问了木吉。
「他是土田聪史,我的同班同学,是个非常好的人。」
在接近天桥正中央时,双方都停下脚步。
土田看着第一次见面的日向一行人,笑着打招呼说:「你们好。」日向等人也向他打招呼,看样子土田的个性很直率。
「木吉,你是要回学校拿忘记带的东西吗?」
土田温和地问木吉。
「不是,我是跟篮球队的大家一起出来买东西,现在正要回去了。」
「喔喔,这样啊。篮球队成立了呢,你们真厉害。」
「很厉害吗?」
木吉惊讶地问。
「很厉害啊。才刚入学就创立球队,我认为这是很难办到的。之前的屋顶宣言也很了不起。你们这么有热情,在我看来真的很厉害。」
听到土田所说的话,日向感到有些惊讶。在前几天的屋顶宣言事件后,其他学生都用『异样眼光』看待他们。可是,刚才土田说的话,和那些学生的态度完全相反。土田看起来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所以他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吧。
没想到也有抱持如此想法的人,想到这儿,日向不禁觉得有点开心。
「喂喂,那土田也加入篮球队嘛!」
说出这句惊人之语的,当然是小金井。
在所有人的惊愕视线注视之下,小金井仍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我们还在征求队员!一起来打篮球吧!」
「呃,可是……我只有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打过篮球而已……」
土田为难似地垂下眉毛,小金井哈哈笑着说:
「别在意、别在意!我也没有打球的经验。反正队上很多人有打球经验,叫他们教我们就好啦!」
「对啊,我认为从高中开始打篮球也不错。我也不希望社团里只有打过篮球的人。要是土田能加入的话,我想篮球队会变得更好玩喔。」
木吉也微笑着声援小金井。
「嗯……」
土田为难似地垂着眉毛。伊月看不下去,帮忙解围。
「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你们突然这么说,会让土田为难吧。」
「啊,对喔。对不起,有造成你的困扰吗?」
看到小金井老实地道歉,土田反而感到惶恐。
「不、不会啦,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太好了!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非常欢迎喔!虽然我们没有女生经理,不过我们有女生教练喔!」
里子那点女人味,可以拿来当作卖点吗……日向心中如此想着。
「日向你认为呢?」
「啊?」
木吉突然问日向,让日向在那一瞬间差点说出:「没、没有啦,我觉得里子应该也算是个女生啦。」不过,他随即发现木吉问的不是这件事。
日向稍微想了一下,开口说:
「……我觉得练习很辛苦,因为我们是认真地想成为日本第一。不过,我认为努力是值得的。」
土田温柔地微笑着,点头说:「这样啊。」
「差不多该走了,快没时间换练习用的衣服了。」
伊月打开手机,用手指叩叩地敲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对啊,相田同学应该会很喜欢这个礼物吧!」
就在小金井开心地拿起手提袋的时候——
咻!
忽然吹起一阵强风。
「哇!」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失去平衡。
「哎呀呀呀……呜哇!」
小金井站得特别不稳,他被吹得脚步踉跄,然后背部重重撞上天桥的栏杆。
「痛……!」
小金井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伊月和水户部赶紧跑过去。
「小金井!还好吗?」
「嗯、嗯……虽然有点痛……啊——?」
「怎、怎么了?」
小金井突然大叫,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心里想着:「难道是骨折了吗?」
「不见了!」
「什么东西?」
「礼物……!」
「你说什么?」
小金井大大地摊开双手给所有人看。
的确,要给里子的礼物刚刚还在他手上,现在却不见了。
「啊,在那里!」
土田将身体伸出栏杆外,指着下方。
「啊啊~~~~~!」
所有人都发出惨叫。一辆卡车穿过天桥下方,纸袋就孤零零地躺在卡车的载货架上。
「等等、咦咦——?是掉在那里吗?」
「可恶,等等!」
日向抬脚踩上栏杆,打算要从这里跳下去,伊月赶紧阻止他。
「笨、笨蛋!你以为你是好莱坞明星啊!多用点脑筋啊!」
「你在动脑筋的时候,卡车早就跑掉了!」
「在那之前,你会先挂掉吧!」
「总之先报警吧!就说礼物被偷走了!」
木吉拿出手机,日向对他怒吼道:
「白痴!这种事警察不会帮忙吧!」
「那现在要怎么办?」
「……总之先追上去吧?」
土田客气地提议后,所有人都面露凶光地转头看他。
「就这么办!」
放学后的诚凛高中体育馆。
体育馆内擦得发亮的地板,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在这光亮的地板上,怒气直在线升的里子双臂抱胸,张开双脚站着。
「…………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里子寒冷彻骨的声音,让端正跪坐在她前面的诚凛篮球队全体队员都吓得肩膀一震。
「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搞成这样?」
日向垂着头。里子会生气也是当然的,因为他们练习第一天就严重迟到,来到空无一人的体育馆时,看到的是独自等着他们的里子。
里子看到日向他们穿着充满汗水与灰尘的制服出现后,先是张大眼睛,接着露出忿怒的眼神,并且怒吼道:「现在马上给我去换衣服!」日向等人急忙地去换衣服……接着,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不管怎么想,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错。日向没有贸然说明事情原委,他认为让里子骂到气消会比较好。大概其他队员也是这么想的吧,没有人做出反驳,都低着头等里子继续说话。
里子扫视了所有人一遍,接着说道:「……你们真的想打球吗?」那个声音听起来相当冰冷。
所有人马上抬头看着里子。她的表情和之前不同,冷漠得像冰块一样。
「……你们不想打球了吗?」
里子用压抑了怒气与其他情绪的声音问道。就像是被深信的事物背叛一般的声音——
「对不起!」
日向与木吉同时猛然低下头。
「我想打篮球!今天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拜托大家做奇怪的事……!」
「不,是我说今天就要去买的!」
在日向与木吉低头后,小金井、伊月和水户部也跟着低下头。
在额头都碰到地板的水户部旁边,小金井拉开嗓子大声说:
「对不起!都是我弄掉了!要是我没弄掉就好了!」
「我也认为马上去追比较好!」
伊月也用充满后悔的声音大喊。
日向等人以标准的谢罪姿势,一个接着一个地诚挚道歉。他们的声音响彻体育馆,甚至大到连里子的脚边都感受得到震动。道歉的声音如此之大,让里子惊讶地看着他们。
「……等、等等!怎么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里子看不下去,啪啪地拍着手要他们注意自己这里,然后问道。
五人彼此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集中在日向身上。
「日向?你们做了什么?」
日向很抱歉似地,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里子。
「其实……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
「…………礼、礼物啦。」
「啊?」
日向缄口不语。到了要把礼物交给里子的时候,日向突然变得害羞起来。
他的沉默让里子摸不着头绪。「这是什么?」里子看着日向问道。
「那是要给里子的礼物。」
木吉如此说明道。
「礼物?」
「对。是篮球队全体队员,对里子接下教练一职表达感谢之意的礼物。」
「呃……」
里子用惊讶的眼神,凝视着那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嘛。」
伊月催促着里子,里子从日向手中拿起小盒子,坐在地上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盒子外面的包装纸脏兮兮的,而且好像哪里被撞到了,整个看起来歪歪的。只有绑在盒子外面的蝴蝶结还好好的,宣示自己是一个礼物。
「本来是放在纸袋里的,不过袋子半路上破了……蝴蝶结是水户部重绑的,勉强看起来有个礼物的样子……」
小金井充满歉意地说着,他旁边的水户部也沉默地低着头。
里子拿掉蝴蝶结和包装纸,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个散发出淡淡粉红色光泽的哨子。
「这个……是我说想要的东西……」
「……嗯,我们认为,要用的话就从今天开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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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很高兴,谢谢……不过,给我等一下!」
看到哨子之后,里子的表情原本缓和许多,但随即又紧绷起来。
「难道说……你们流那么多汗,就是为了买这个?」
「啊……那是因为……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日向等人再度缩起身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里子。
「什么?你们到处追着卡车跑?」
「嗯……」
「笨蛋——!」
里子发出足以震动体育馆的怒吼。
「为什么要那么做?」
「对不起!」
「东西再去买就好了,你们没想过这点吗?」
「对不起!」
「要是受伤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对不……咦?」
日向等人一直跪地磕头,然后突然停下动作。
「在车水马龙的路上追卡车,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你们没想过会发生车祸吗?发生车祸的话就不能打篮球了!」
日向等人怔怔地看着气到满脸通红的里子。
里子生气的原因不是迟到,而是因为他们太过乱来。
毕竟她是教练嘛,日向心里再次想着。
「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所有人都抬头挺胸,整齐划一地说着。
里子点头说:「很好。」然后啪啪地拍着手,用开朗的声音说:
「好,全都站起来!要开始练习了喔。」
好不容易不用再跪坐的队员们,一边因脚麻而大声嚷嚷着一边站起来时,里子也把哨子挂在脖子上。
然后她好像很宝贝似地,拍拍靠在胸前的哨子。
「嗯,很适合你喔。」
伊月这么说之后,里子微笑地看着大家。
「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珍惜的。」
「啊,彼此彼此,我们才要请你多多指教。教练。」
其他队员也同意日向的话,纷纷点头。
教练啊……里子小声地喃喃说了之后,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膛回道:
「交给我吧!」
这一天,诚凛高中篮球队开始练习了。
几个月之后,这个默默无闻的篮球队,以惊异的表现在正式比赛中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