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3
誓护忽然回过神来。
这里是古旧的礼拜堂。
微弱的灯光照着「伙伴们」的脸庞。
「誓护先生?」
伊诺赛西娅坐在展开的地图上微微歪了歪头。
「啊,抱歉……刚才稍微想了一下祈祝那边的状况。」
「我明白──啊,非常抱歉我居然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语气!」
「冥府大概已经沦陷了,不过有议长、艾可妮特和阿札莉亚公主保护她,应该没问题才是……」
「……换作是以前的誓护先生,就算祈祝小姐被保护得好好的,也还是会非常慌张。」
「是啊。」
他的心底的确起了阵阵波澜,但至少脑袋还算冷静。
这样确实很不可思议。若是以前的自己,根本就无法继续保持冷静,应该会马上放弃战斗,转而确保祈祝的安全吧。
不过,现在的誓护知道必须去做什么。
祈祝的安全只能拜托给他能信赖的「伙伴们」了。
现在的他该想的不是祈祝的安全──
而是如何去保护祈祝要回来的世界。
誓护绷紧神经,环视着新来的「伙伴们」。
「抱歉,那我们回归正题。」
围着桌子的人还有千秋、海王和亚托莉三位。城镇的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伊诺赛西娅则抱着油性笔坐在地图上头。
还有一个人,就是被丢在礼拜堂中央的铃兰。
她的手被绑在背后,整个人被捆在柱子上,眼睛也蒙得紧紧、耳朵用耳塞塞住,所以应该不用怕她听到誓护等人的对话。
这样对待一名少女感觉有点可怜,但这也是她应得的。誓护他们正在开作战会议,要是作战计划外流,一切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我们终于要和那些Inversas──地狱人战斗了。」
「桃原,你是认真的吗?」
千秋彷佛要测试誓护的觉悟般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就靠我们三个人面对十几万敌人?」
「是四个人,我也会拿起Aegis战斗。」
「其实是五个人……啊!对不起我这种垃圾虫居然敢把自己算进去!」
「不管怎样都只能打了,你们也没有战斗以外的选择,就算你们不喜欢,我也要麻烦你们协助我,这都是为了拯救世界。」
誓护看着千秋,接着把视线移到海王身上。
海王起初还看似闹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但注意到誓护的视线后,
「说实话,我觉得这种世界干脆毁灭算了……但是被当成工具利用后就要这样结束,我接受不了。」
誓护安心了。没问题的,海王也会战斗。
亚托莉仍然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她没有说出否定的意见,只是一直等誓护说下去。她也没问题。
「首先来确认先决条件吧,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敌人的目标是你们三人。」
誓护依序看向另外三人,彷佛要确定般说道:
「只要你们的魔力使用过度──〈暴走〉到足以致死,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对吧,伊诺赛西娅?」
「是的,他们的目的是使〈门〉出现以打开〈天之窗〉。」
伊诺赛西娅点点头,继续补充说明:
「魔力在人间很脆弱,教诲师(Grammarlies)之所以不能开花也是如此。只要在这个世界引发剧烈的魔力失控──会出现类似地震的现象──空间的封闭性便无法维持,因而造成破洞。」
誓护听着她的说明,忽然想到一个疑问:
为什么那个什么「破洞」的会是〈门〉的外型呢?
这难道不是某个人特意制造出来的结果吗?
就在誓护左思右想的时候,海王身体向前探,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敌人也和我们一样有魔力吧?把他们打倒没问题吗?」
「可以,如果他们可以成为〈祭品〉,那就不需要再培育你们了。」
海王沉默下来。千秋也以「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铃兰。
「地狱之民不会死,因此也不会发生因存在消灭而产生的时空震。」
「那么小东西,告诉我要怎么对付死不了的对手?」
「只能把他们赶回地狱去。」
「要怎么做?」
「方法有两种。」
千秋、海王和誓护都专注在伊诺赛西娅的话语上。唯独亚托莉仍然面无表情地呆呆抱着人偶。
「地狱之民总是受到禁──好痛!」
伊诺赛西娅就像被看不见的铁锤敲到一样,脑袋摇摇晃晃。
她抱着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应该又是那个「保护装置」吧?到这种时候也还在正常运作。
「详、详细的说明恕我省略,总之他们本来是不应该在人间的存在……他们总是会感受到痛苦,应该说一直受到来自体内的攻击。」
「体内……?」
千秋感到不可思议地反问。伊诺赛西娅泪眼汪汪地点头,
「从人类的世界把他们赶出去的力量正在产生作用,以各位的说法来讲,就是有个像防毒软体之类的东西一直在攻击他们。」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暂停侵略也是因为这个?」
「恐怕这就是原因。最先开始横冲直撞的时候,只要动作越剧烈,痛楚就会越强烈,这点应该连最底层的也能明白──啊!非常抱歉我这种人居然敢用最底层这种高高在上的字眼!」
也就是说,他们之所以停止进攻、暂时按兵不动,是为了避免浪费力量……应该。他们或许是在等铃兰杀害千秋他们,让〈门〉打开。
「伊诺赛西娅,继续说,那个痛苦是什么?」
「在禁……防毒软体的攻击下,只要伤害超过一定限度,他们就无法再待在人间而被排除出去。」
「也就是回到地狱?」
「没错。他们和教诲师(Grammarlies)一样是靠魔力修复损伤,如果负伤到了无法修复的程度……」
「重点是给他们足以致死的痛击就可以了吧?」
海王哼笑了一声。
「讲简单一点不就好了?」
「那么另外一个手段是?」
这次换千秋问道。伊诺赛西娅仰望誓护:
「就是誓护先生的Aegis。」
誓护低头看着手上的红铜色书本。
没错──它正是誓护的杀手锏。
「他们现在的存在本身就是魔性──『不应该出现』的存在,也无法像教诲师(Grammarlies)那样能用『钟摆』让自己的存在系统(Codec)跟世界相容。他们是用魔力让自己强行插进这里的,因此只要禁止魔力──禁止他们的存在本身,他们也只能回地狱去了。」
「……明明才说过不依赖Aegis,但终究还是得靠它吗……」
誓护露出苦笑。
不过誓护第一次听她这样说时感觉看到了光明,这也是事实。
如果敌人能用Aegis赶出去,只要有明确的战术,他们就能得胜!
「桃原,那本星帝藏书(Grimoire)出力范围有多大?」
「使用一次的话……半径勉强有一百公尺左右。」
千秋露出复杂的表情陷入沉思。
「问题就是人数了。具体来说你想怎么做?」
「应该是,引诱吧?」
「引诱──?」
接着,誓护开始说明作战的详细内容。
Episode 25
誓护说完他的作战构想后,其他三人开始各自进行准备。
千秋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把内容记在脑中。身为秀才的他想必连区区一条小巷都能记得又快又牢。
誓护看着海王舒展筋骨,亚托莉绑鞋带的模样,开始一个人沉思起来。
『人类是会转世的。』
艾可妮特说会,意思就是教诲师(Grammarlies)是不会转世的,那么和教诲师(Grammarlies)属于同样存在的千秋他们也……
「桃原,你怎么了?」
千秋敏锐地察觉到誓护心不在焉,于是一脸担忧地问道。誓护笑着岔开话题:
「我们一定要顺利完成,一起活下来。」
「当然,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他们对彼此笑了笑。
「桃原,开始吧,凭我们四个人。」
「不,是五个人哦。」
誓护抱起坐在膝盖上的伊诺赛西娅。
正在读书的伊诺赛西娅则是茫然地仰望誓护。
「伊诺赛西娅,这样好吗?」
「咦?您在说哪件事呢?」
「你原本就是星(Stella)小姐为了让我能『前往冥府』而安排给我的领路人,不需要陪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没关系,星(Stella)一定也是想到这点才会安排我跟随您的。」
伊诺赛西娅阖上书本,满是感慨地说道:
「尽管我只是个小小的星帝藏书(Grimoire),是条只会光说不练的垃圾虫……但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也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不过唯独您,我还是第一次产生想要为您加油的念头──啊非常抱歉我又高高在上了!」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誓护笑着说道,伊诺赛西娅也跟着笑了笑。
「喂,桃原家的少爷啊。」
一道声音传来。海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比了比铃兰,
「那家伙怎么办?就把她丢在这?」
「……Aegis也不能一直保持展开状态。」
然而Aegis的结界一解除,铃兰又会取回魔力了。
「那么,还是把她干掉好了?」
有什么东西「咚!」一声插在桌子上。
是刀子!一把刀身很宽,外型粗犷的大型刀。
确实,如果是现在的铃兰──只要用这把刀刺下去,就能杀死她。
「等一下,我不想杀她。」
誓护放心不下艾可妮特,因为铃兰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就算铃兰犯下大罪,要杀她也不是个很有趣的想法。
至少要先问问艾可妮特的意见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
「这……」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突然有道声音打岔进来。
所有人抬起腰摆出预备姿势,连亚托莉也出现吓了一跳的反应。
声音来自礼拜堂的后门。有个人正从通往出口的路上走来。
目光最先停留在对方夹杂银色与红色的头发。
鲜红色的双眸;有如鬼斧神工的压倒性美貌。
对方看似怀念地眯起眼睛。
「这里还是老样子,疏于防备。」
他微笑着说道。誓护和千秋看到这名青年便同时开口:
「伶人先生!」「伊吹先生──」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誓护感到两倍的惊讶,
「咦,千秋……你认识伶人……吗?」
「我才想问……」
「要聊可以回头再聊,现在你们必须出发了。」
伶人动听的美声如告诫般说道:
「我希望你们能把铃兰交给我。千秋──以你也能懂的方式来说,我是教诲师(Grammarlies),而且比那边那位铃兰还要强得多……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做好你们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誓护瞬间陷入犹豫。
他想听听「伙伴们」的意见,于是看了看他们的脸。海王和亚托莉尽管满脸惊讶,但都没有表达肯定或否定。
不过千秋点了点头,就像是在说可以信赖伶人一般。
「我知道了,那就交给你。」
誓护也点点头,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伶人处理。
不过他没注意到伊诺赛西娅这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Episode 27
在城镇中央高耸的市政府大楼楼顶。
一张玉座放在视野绝佳的地方,而上头坐着一名绝世美少年。
他便是光之王,率领地狱人(Inversas)的地狱首领。
光之王周围站着几名有如石像的地狱人(Inversas)。
他们可以守卫在王的左右,所以应该是干部等级的吧。然而就算是可以担任光之王护卫的强者,「来自内部的」攻击也一样让他们很痛苦。虽然他们站得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但每个人都皱起眉头,露出苦闷的神色。
在人群之中只有一名老人面不改色。虽然他双眸形同枯槁,但他是光之王的心腹,人称停滞之王的大干部。
光之王满面春风地俯瞰城镇──
然而,从王的眉间却突然发出一道光芒,将城镇一分为二。
「轰!」爆炸慢了一些才发生。方才光线经过的地方宛如喷火一般高高飞起,建筑物一栋接着一栋崩塌。
看来他的心情和脸上的表情相反,非常之差。光之王一面无趣地望着随着轰响塌落的大楼和开出大洞的道路,抱怨似地说道:
「太迟了,让余久等可谓不知死活,天狼究竟在拖什么──」
就在这时,冷不防出现一道光柱。
在城镇一角,距离此地约数公里处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圆柱。
这并非……光之王引发的现象。
它眨眼间扩展,成为巨大的结界。
「……发生何事?」
「那里是忧虑之王展开兵阵的地点。」
停滞之王用手比了个手势,随后其中一名干部瞬间消失,片刻后又像消失时那样瞬间出现。
该人在停滞之王面前跪下,开始报告:
「似乎有数百名同胞因为刚才那道光而消失了。」
「什么!数百名地狱之民?一次就被消灭了?陛下,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停滞的,汝的疑问很愚蠢。能和我等对抗的仅只一人。」
光之王眯起眼睛,嘻笑道:
「令人可恨的魔刃之书(Aegis)啊,该死的看守……竟然播下如此恼人的种子。」
「可是魔刃之书的使用者应该已经抛弃冥府才是……」
「那汝告诉余彼为何物!」
魔力冷不防炸裂,凝集过的光芒向四方奔流,有数名干部的胴体惨遭千刀万剐,停滞之王的右手腕也三两下就四分五裂。
停滞之王慌忙退下,提着满是鲜血的手腕垂下头:
「非……非常抱歉,我多嘴了……」
光之王露出耀眼的微笑,再次向小镇看去:
「真有趣,此世不应有无步可走的棋子之类全然无趣之物。让余看清这魔刃小童能否成为余之敌手吧。」
开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所有干部都毕恭毕敬地下跪表示忠诚。
Episode 28
誓护和千秋携手奔过这条建筑崩塌、路面残破,四处都是血迹和采访直升机的残骸,车辆遭弃置不顾的马路。
而一群面貌宛如饿鬼的地狱人(Inversas)正紧追他们不放。
人数大约有一百人以上。
这幅景象简直就像僵尸电影一般,而且他们也的确是「活蹦乱跳」的僵尸。他们发挥令人恐惧的敏捷力,一下蹬墙、一下跳跃,用充满立体感的动作追逐誓护两人。
此时,最前面的那只终于接近到誓护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瞬间,誓护的身影就忽然消失。
当然,千秋也同时消失了,这幅景象看起来就像他们俩冲进一个看不见的入口里。地狱人(Inversas)跟丢了目标,便把速度慢下来,开始环顾四周。
「他、们、在、那!」
在其中一只指出的方向上,附近一栋大楼的屋顶,两名少年就站在那里。
地狱人(Inversas)再次开始追击。他们轻盈地跳跃,在水泥地上踮起脚尖,向着屋顶飞檐走壁。
然而,就在他们到达屋顶时,两个人又消失了。
接着两人又出现在其他地方……
就这样,在一次次扑空过后,巧妙诱导过的一大群人终于来到了大路的广场上。途中一直有不同的人群加入,最后人数膨胀到将近一千人之谱。
而相反的方向又有一千人规模的同胞往这里过来。
两名感觉很美味的年轻人就正好位于两群人的中间点上。
这次他们终于追到了。
确信即将胜利的他们同时扑了上去。
足足有几千人的团伙蜂拥而至。跳跃,接着攻击,压在誓护和千秋身上,开始撕咬、啃噬着两名年轻人。
他们互相争夺猎物,连碎屑都想吃得精光。
誓护和千秋转眼间就被吃得一干二净。
这时,其中一名袭击者感到不可思议地停下咀嚼的动作。
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口中,把一块肉片──其实是手腕──拉了出来。
那块肉片一下子就失去色彩,化为沙粒而崩毁。
刹那之后他的脚下就飞出刺眼的光芒。
附近一片全身光粒构成的海洋。在乳白色的温暖光芒包覆住他们的瞬间,他们发出惨叫,拼命抓着自己的喉咙。转眼间每个人的身体就宛如烧完的灰烬那样塌落。
几千名地狱人(Inversas)一口气消失了。
幸运逃过一劫的最后一只慌张回头。
畏惧光芒、仓皇逃窜的他背上突然燃烧起来。
惊人的热量。地狱人(Inversas)疯狂横冲直撞,但火焰仍没有消失。
燃烧、燃烧、燃烧,连柏油路都烧到融化,地狱人(Inversas)就这样烧得一点都不剩。
海王从屋顶俯瞰这幅景象,笑道:
「如果是这种杂鱼,我也是做得到的嘛。」
「哈啊、哈啊,」他发出剧烈的喘息。似乎用了不少魔力。
「忍……Good job。」
亚托莉小声说道,竖起大拇指。
「海王,谢谢你。如果给他逃掉,我们的作战就会曝光了。」
在亚托莉身后的誓护夹杂着苦笑、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幸好你是我的同伴,最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绝对不是能成为伙伴的那种人。」
「我不相信有钱人,这点至今没有改变,不过……」
海王也看似害羞地苦笑道:
「现在和有没有钱没关系吧。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靠自己的命去拼。我可不是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吵架的小鬼。」
心无芥蒂的两人对彼此点了点头。他们不知不觉产生了同伴意识。
稍早前誓护在说明作战的时候,海王露出讶异的表情。
『引诱……是什么意思?』
誓护瞥了一眼铃兰,确认她耳塞没掉之后,
『敌人的目标是你们,所以你们要当诱饵。』
『──原来如此,所以才能引诱吗?』
千秋点点头。他似乎光靠一句说明就明白了。
『你和我靠着反覆发动Aegis以诱导敌人──最后一网打尽。』
『你这说法简直就像在捕鱼一样。』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海王打岔道。誓护环视了其他三人之后,
『这么一看才发现,你们其实是很平衡的队伍。』
誓护想着「这真讽刺」,又继续说下去:
『亚托莉小姐的能力是制造物体──就用这能力像刚才骗过铃兰那样做出我们的人偶,或者说假人。幸亏它可以像本尊一样动作灵活,精巧到连那边的铃兰都看不穿。首先敌人会被骗。』
『然而亚托莉的能力不靠近到一个程度就用不了──』
海王说到这似乎也注意到了,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样啊,我直到刚刚都以为我的能力是攻击用的……』
『没错,你的物质燃烧让你很适合扮演护卫的角色,它也可以用来阻止敌人靠近。』
『接着再用刀真的〈通道(Via)〉……』
『你和亚托莉小姐的能力都能对移动中的物体使用,我要发动Aegis也很方便。因为我也有〈魔法钥匙(Unlockian)〉──以打开千秋的〈通道(Via)〉──只要和你们合作得够好,我们就可以无止尽地移动下去。』
海王叹了一口气。亚托莉也悲伤地蹙眉。
没错……直到最近,他们都还有另一位伙伴。
如果有爱川由宇的〈眩惑〉能力。
接下来的作战应该就能执行得更轻松吧。
『只能靠我们去做了。』
千秋睥睨了铃兰一眼──彷佛要甩掉过去般将视线转回来后说道:
『这也是为了由宇,当然还有御子神。』
所有人都对他说的话点点头。
而誓护等人现在正在执行这份作战计划。
「反正我们都要下地狱了,拉人上路能多一个是一个。」
海王笑了,他身旁的亚托莉也点了点头。
誓护怀着复杂的心境看着他们俩。
他们俩──不是连地狱都去不成吗?
伊诺赛西娅似乎察觉到了誓护的想法,她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作罢,一脸抱歉地把脸埋在誓护的肩膀里。
「桃原。」
千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只有上半身浮在半空中。他正好从自己打开的〈通道(Via)〉中探出一半的身体。
「我已经打开往下一个地点的〈通道(Via)〉了,战果如何?」
「刚才那次也成功了。敌人的损失已经超过一万。」
「这样啊,原本还想在被发现前增加一些打击的力道的……」
「是啊,那我们赶紧──」
「亚托莉,危险!」
海王突然大声怒吼。
他发挥远超人类的跳跃力,把亚托莉撞到一旁。
有某个东西切断了大楼。类似白色浓雾的东西以猛烈的来势向屋顶劈下,斩开了亚托莉刚才站立的地方。
大楼断了!深深的裂痕自屋顶向一楼蔓延,大楼开始微微倾斜。
如果海王没有反应过来,亚托莉现在已经被切成两半了!
「──海王!」
千秋罕见地慌了手脚,大叫道。伊诺赛西娅也吓着了,拉住誓护的耳垂不放。不需要她拉耳垂,誓护也有注意到。
从海王的膝盖往下……
「呿……失误了啊……!」
海王趴倒在地上,半是呻吟地说道。
「忍……忍……?」
亚托莉开始发抖。海王坚强地喊道:
「我没事!你们专心在敌人上!」
他们向空中望去,旁边的大楼屋顶有个人影。
就是那家伙放出刚才那道斩击的吗?
一名神色哀戚的年轻人坐在水塔的边缘,一脸无趣地俯瞰着他们。
Episode 24
他的目标是祈祝!
艾可妮特在发现这点的瞬间就让全身带电。
她把闪电往袭击者招呼。因为魔素(Mana)稀薄,出力不比平常。即使如此,漆黑的雷电还是如长枪般伸出,刺进宛若怪物的老人身体。
──不,并没有刺进去。
它只烧焦了表面,就往后方滑掉了。
当然老人也没有停下动作,他一直向前猛冲,袭向艾克蕾尔。
艾克蕾尔在抱着祈祝的状态下单手拔剑迎击。
蓝紫色的眼眸发光,发动魔力。
她的异能是「认知倍化之毒(Vibrant)」,论看透的能力在冥府也是屈指可数。
老人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挥出拳头。艾克蕾尔以分毫之差躲过。风压割裂皮肤,让祈祝的脸颊染上一层鲜红。
「祈祝!」
艾可妮特破了音。
……然而飞溅的是艾克蕾尔的血。都靠她护住祈祝,祈祝才幸运地毫发无伤。
老人接续发动下一次攻击──在此之前,又有一名卫士(Scudo)闯了进来。【译注:「scudo」即义大利语的「盾牌」。】
拥有红紫色眼眸的苏维妮尔。她架起自豪的长枪,看准了老人的走向。平常总是毫无干劲的眼瞳此时发出锐利的光芒,她也一样发动了魔力。
她的异能是「看破弱点之毒(Vital sight)」,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看穿弱点的眼力。无论如何坚固的物体,只要刺进它的要害……
然而苏维妮尔的长枪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该刺进哪里才好──对此感到「迷惘」。
艾可妮特大吃一惊。这名敌人居然没有弱点!?
「艾克蕾尔!带祈祝来这里!」
阿札莉亚命令道。彷佛要呼应她的意志般,教诲师(Grammarlies)的士兵们也发起掩护行动。从原先的混乱中恢复过来的他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包围老人。
职掌指挥的人是蒙着一层独眼面罩的武官──柊。
他发挥卓越的剑术,向老人斩下。
老人挨了柊宛如闪电般的斩击,背上被砍出一道伤口。
……但也仅只如此。
柊指挥的士兵们宛如要把老人围在里面一般,接续柊的动作一同向老人挥砍。然而老人仍然没有停下来,还嫌烦似的把他们推开,接着抓住其中一个人,往地上一砸。地面扭曲凸起,把周围的战士们全都扫倒在地。
太强了!完全无法对抗这种膂力!
然而魔力也没有效果。
银莲花的「雷霆之毒(Formina)」也无法让他停下来;就算想 开花(Armament),魔素(Mana)也太稀薄了。这种敌人到底要如何对付……!?
「艾可妮特!攻击不要间断──啊啊!」
阿札莉亚话说到一半,就被老人打飞出去。
把她揍飞的老人再次对向抱着祈祝的艾克蕾尔。
敌人的目标果然是祈祝。艾可妮特忘我地滑到老人面前,竭尽全力使出所有的魔力。
巨大的雷电打中向前猛冲的老人。攻击直接命中,炸出漆黑的浓烟。在那阵烟之中,老人跳了出来──
躲不过!会被杀的!
刹那间,「铿!」一声尖锐的声音将黑夜划破。
老人的手迟缓了下来,擦过艾可妮特,打到完全不同的方向去。
这个……是「音域咒缚之毒(Catena)」!
「混蛋!还不给我停下!」
一边咒骂一边着地的人是艾可妮特的卫士(Scudo)轧轧。
她回过神来,发现空中浮着一艘船。
「轧轧!你来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公主。我带一百万援军来了。」
「一百万……你去哪里找──」
「噢噢!」士兵们欢声雷动。
艾可妮特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一看便发现是老人巨大的身躯被刮飞出去。
是谁把他──刮飞的?
这种事有谁能做到?
士兵们的中央有个维持在踢腿姿势的女子。
站起身来的阿札莉亚倒抽一口气,低语道:「你是……!」
「丽王六花的公主们,初次见面──应该吧。」
女子转向这边。顿时涌出惊人的妖气,让她的膝盖瑟瑟发抖。
祈祝也吓得提心吊胆,死死抓着艾克蕾尔不放。艾克蕾尔和苏维妮尔保持警戒,架着各自的武器保护祈祝。
女子随性且轻快,但也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
她宛如便衣的服装随风摇曳,太刀扛在肩上。飞舞在风中的头发漆黑如墨;环绕全身的妖气无色透明,令人感觉魔力惊人。
柊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久疏问候,吾师水仙大人。」
艾可妮特心脏噗通了一下。所以这位女性就是传说中──
「忘却之谷的仙女……!?」
「哦,看来你也知道啊。」
女子──水仙嘻嘻一笑,挺起丰满的胸膛。
「怎么样?比你们想像中还年轻吧?」
「水仙大人,后面!」
轧轧催促她注意。一如他的警告,老人正在逼近水仙的背后。
然而,水仙丝毫不为所动。
只有大刀的护手响了一下。
没看到水仙有拔刀,她仍然是扛着的姿势。
但老人巨大的身躯在眨眼间四分五裂。
肉片在空中乱飞,宛如骰子牛排般掉在荒野上。
肉体的修复没有开始。那些肉片彷佛风化似的碎成赍粉,被地底吞噬殆尽,犹如干燥的大地吸收雨水的景象。
在惊愕的艾可妮特面前,水仙仰望第一星树(Eines),露出可怕的笑容。
「那么,咱来到这里──就表示那里的家伙都要被我杀光了。」
她的语气好像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祈祝看到水仙强而有力的笑容,不禁睁圆了眼,好像着了魔似的定睛凝视着她。
Episode 29
「各位……晚安……」
神色哀凄的年轻人细如蚊蚋地说道。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我是陛下的……第四名仆从,大家……都叫我,忧虑之王。」
一股不寒而栗的战栗从誓护的背上流过。
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这个人──和其他地狱人(Inversas)不同!
与瘦削、柔弱的外表相反,他蕴藏的魔力和我方天差地远。
「也就是说……我的职责……呢……」
年轻人打算说明些什么,但又厌烦地耸了耸肩,放弃了。
「好麻烦……所以……永别了……」
「呼……」他叹出一口口悠长的气。
而他叹气的频率加速了。
他叹出的气以慑人的速度向外扩散,化为狂风之刃向他们涌来。
誓护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刚才斩断大楼的刀!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动作。他让Aegis复写在脚边并启动,光之结界随即从脚边出现,保护住千秋和誓护。
气息之刃和Aegis的结界相冲突,其中一部分消失了,然而剩余的部份没有停止下来,附近的大楼被一刀两断,因为自身的重量而崩塌。
「你这家伙!」
海王让魔力燃烧起来,年轻人──忧虑之王随即起火。
「海王,住手!现在不要乱来!」
千秋大叫,但海王没有照做。惊人的火力往敌人集中。
忧虑之王被烈火包围,看不见身影了。
眨眼之后火焰破开,飞出叹息之刃。
在命中海王──的前一刻,出现一道钢铁墙壁挡下了刀刃。
「哎呀……真意外……」
忧虑之王嫌麻烦似的低语。
创造出墙壁的人当然是亚托莉。
她放下珍视的人偶,摇摇晃晃地起身。
她的眼眸中蕴含危险的光芒。纤细的身体中喷出妖气,头发也倒竖起来。
「你好……讨厌……!」
随着轰然一响,空中出现了钢骨。
桥墩、电波塔和高楼大厦一个接一个出现,向忧虑之王袭去。
忧虑之王轻盈地飞在空中,他又创造出刀刃或切或闪。
在这番激烈的你来我往最后,终于有一支钢骨刺穿了忧虑之王。
太棒了!
大家都放松了下来。誓护也觉得这次一定有打中。
然而一把强大的刀刃斩断那根钢骨向他们飞来。
那把刀和之前的完全不同。速度虽然较慢,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轻轻松松将钢铁一刀两断。仔细一看会发现忧虑之王仍然在叹气,只要他还在叹气,那把刀就不会消失。
它一直在空中飞,削铁如泥的同时也向誓护等人逼近。
亚托莉为了把它挡下来,又继续造出东西来。
「亚托莉!已经够了!」
海王叫道。是的,这样下去很棘手……
誓护打开Aegis,打算复写出来,但屋顶崩塌,产生激烈的起伏。他没办法定好角度,这样结界不能把亚托莉和海王容纳进来!
在焦急的誓护眼前,魔力和魔力的冲突渐渐升级,战斗的规模已经超过这栋大楼屋顶的范围了。亚托莉制造出的东西有大楼,还有购物中心和巨蛋棒球场。
变化不是只在空中,周边的街道也遭受波及。接续出现的设施覆盖城镇,范围渐渐扩大。
城镇曾经被〈荆棘〉支配的景象在誓护脑海里复苏。
而他害怕的事终究变成了现实。
亚托莉的身体散出点点光芒,如花瓣般飞舞!
「誓护先生!不可以去!」
伊诺赛西娅警告道。不用她说誓护也明白。他沿着渐渐倾颓的大楼,拼死冲到亚托莉身边。
他躲过落下的瓦砾,钻进钢骨之中,即将要救到亚托莉的时候──
还是晚了一步。
附近一带都有光粒飞散。
亚托莉创造出来的城镇闪闪发光,宛如点亮了无数氖灯一般。
连亚托莉自己也是。
「亚托莉──!」
海王大叫。当誓护的脚下崩塌,随着瓦砾一起往下掉时,他也发出声音极限的咆哮。
「桃原!」
千秋的声音传进往下坠的誓护耳里。
千秋抓住誓护的手腕,在誓护看见他拼命神情的瞬间,誓护感觉到有魔力发动。
空间裂开,誓护和千秋一起冲进那道裂缝里。
黑暗持续了一瞬间。誓护回神才发现他差点就要撞到地面上了。千秋在他撞上之前抱住他,代替他着地。
千秋的身体素质与教诲师(Grammarlies)同等,如今已经远远超越誓护。他一边刨着柏油路面,一边抵消冲击,让誓护平安下来。
「千秋!亚托莉她──」
「别说了!」
千秋肩膀颤抖,瞪着天空。
……是啊,他也没办法冷静。失去同伴让他十分动摇。
誓护让情绪振奋起来,抓住千秋的肩膀。
「我们去帮海王吧,至少要救到他──」
「誓护先生!看那边!」
伊诺赛西娅突然发出冒冒失失的声音。
她小小的指头拼命指向天空。
今晚的城镇彷佛死绝了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照明,可以看清天上的星星。
而星空的中央、天顶点的位置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
门──是门,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
质感看似沉重无比的钢铁,带有壮丽且纤细的装饰,是一扇西洋风格的大门。
现在已经可以彻底看清楚它的全貌。
它的存在感让人感觉到重量,感觉到它真实存在,不再是立体影像或者幻觉。
〈天之窗〉终于出现了。
吸取了亚托莉的生命,出现在世间。
「叽……」传来了彷佛空气摩擦的声音。
门扉微微动着、震动着,它似乎……就要打开了!
「桃原,快点!去救海王!」
「嗯!」
誓护立刻跳进千秋再次打开的〈通道(Via)〉里。
Episode 26
誓护一行人离开后,礼拜堂又回到了寂静中。
伶人带着怀念的心情环视四周。
满是灰尘的墙壁,黯淡的彩绘玻璃,破旧的圣女玛利亚像。
一切都和那个时候一样。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虽然他觉得过了几十年──但它其实也只是几年前的事情而已。
「……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啊。我,还有真理惠……天狼……你们两人。」
他笑了笑陷入感伤的自己,视线移往中央的柱子。
铃兰仍然被绑在柱子上。
伶人红色的眼眸渗出强烈悲痛的色彩。
铃兰大概没注意到吧,她只是动也不动,貌似很无聊地坐着。
伶人聚精会神地盯着铃兰,以时间来描述,仅有约莫十秒。
这十秒极为短暂,但也十分浓厚。
不久后他向铃兰走近,先拿下她的耳塞。
「……哎呀,我终于可以听清楚了。」
铃兰还没发现伶人的存在,她露出挑衅的笑容,
「是谁帮我拿掉的呢?亚托莉?忍?接下来我会怎样呢?被斩开胸膛,挖出心脏吗?还是砍掉脑袋让血流光?不,说不定我会成为下流欲望的宣泄口──」
伶人不让她说完,就取下了她的眼罩。
铃兰缓缓抬起眼皮,接着睁大了双眼。
誓护究竟有想像到铃兰如此惊讶的模样吗?
「咕──」
她的喉头抽动了一下;她意外地惊愕不已。
铃兰喘着气,最后终于说出那个名字。
「克里瑟派勒姆……!」
「玛亚利斯公主,你变了呢。」
伶人用彷佛抹消一切感情的声音,轻轻地、寂寞地低语。
「那时候的你是那么温柔、充满自豪又惹人怜爱。」
「呵……呵呵……」
铃兰的肩膀开始发抖。起初只是微微颤抖,不久后便剧烈起来。
「抛弃我的男人凭什么装作什么都知道!」
铃兰将责备连同剧烈的愤怒往伶人身上甩去。
「是啊,是啊,我可清楚了。是你改变了我!是你让我变成这种女人的啊,克里瑟派勒姆!」
她的面容宛如恶鬼般扭曲。
然而下一秒又突然和缓下来,变回那位优雅的少女。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讽刺呢?我好想见你……我一直都想要见你啊,我深爱的人……」
她漆黑的眼眸寄宿着疯狂的气息,散发不祥又刺眼的光芒。
「我想见到你,将你大卸八块……我明明只有这样的期盼而已。然而如今的我是受囚之身……太遗憾了。事到如今就算把你──」
「非常抱歉,玛亚利斯公主。」
铃兰听到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不禁停下话语。
伶人从正面直视铃兰,彷佛在喃喃爱意一般轻声说道:
「我想向我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道歉。」
铃兰的表情「啪嚓」一声崩溃。
故作坚强的面具毁坏,很快就露出了柔弱的内层。
「事、事已至此……我早就不想听你道歉了……!如果现在才要跟我道歉,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
她说不下去了。感情太过高涨,舌头追不上。
「至少,把我……把我也……带走就好了……!」
拼命诉说的话语。伶人只是默默倾听着。
「如果你爱──不……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铃兰垂下头,竭尽全力大喊:
「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旁,就好了……!我只要,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就好了……!」
「如果你真心爱我,」
伶人以抹去起伏的声音、平淡到冰冷的态度说道:
「你应该也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
「我深爱的是那个人。」
足以使人精神茫然的冲击。
铃兰的嘴唇开开阖阖,漆黑的眼眸不久后激烈动摇。
「你的说法太不负责任了!真的……真的太过分了!真亏你能……说出……说出这种话!」
她潸然泪下。
那位铃兰正毫无顾忌地大哭!
她一边放声大哭,同时责备伶人:
「负心汉!你一点都不了解……被抛弃的人做何感想……你真自私!你可知,我是怎样的……怎样的心情……!
铃兰已经哭得语无伦次,她发出呜咽,抽抽搭搭地哭着。
她悲痛的哭声彷佛要将指甲抓在闻者的心上并狠狠挖开。
伶人只是专心听着她沉痛的呐喊。
究竟过了多久呢?
等到铃兰冷静下来,大哭也只剩下吸鼻子的时候,伶人对她伸出手。
铃兰抖了一下,身体绷了起来。伶人的手绕到她背后,将束缚切断。
皮带轻轻掉在地上。
铃兰说不出话,只是吸着鼻子仰望伶人。
「你想……做什么?」
「你自由了,你想去哪、想做什么都可以。」
「────」
「不论你要做什么,后果都由我承担。」
一度被浇熄的冲动再次于铃兰的双眼里燃起。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自私的家伙!」
「……抱歉。」
「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赎罪?你想用,这种方式,只让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污点──」
眼泪再次涌出,无法停歇。
铃兰宛如忍受不住般起身,捂着脸跑了出去。
她离开Aegis的结界,向夜空一跃,再也看不到身影。
伶人只是动也不动,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覆盖礼拜堂的光之结界也消失了。
──看来战斗已经开始。
「桃原,对不起。但就算要背叛你的信赖,我也想去赎罪。」
伶人仰视破旧的圣母玛利亚像,低声说道:
「一决胜负吧,天狼。是时候清算我们的过去了。」
伶人转过身子,离开礼拜堂。
寂静这次真正降临在没有人的礼拜堂里。
Episode 30
千秋和誓护穿过〈通道(Via)〉,回到刚才的屋顶上。
大楼已经塌了一半。无法行动的海王正吊在勉强没垮掉的那一端上。
亚托莉留下的光之残滓还在屋顶上飞舞。如萤火虫般霏霏交错的光芒──等到它们的乱舞稍微停歇后,终于可以看到敌人的身影。
仍然一脸忧愁的那个人就站在对面大楼的水塔上。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
海王大吼,让魔力炸裂开来。忧虑之王瞬间燃烧起来,但在燃烧的同时,气息之刃依然飞了过来。
他们俩没时间警告,当然也没时间帮海王,刀刃就这样直接命中。海王的手腕惨遭切断,肢体在空中飞舞。
但他没有怯懦。
他继续精炼魔力,把他所有的魔力都转换成火力。
「海王!住手!」
千秋的呐喊也传不到海王的耳里,他已经忘我了。尽管千秋想方设法靠近,但在他做出行动前,他的脚边也燃烧起来。
「危险!」
誓护启动Aegis护住千秋。不只旁边的大楼,连这边的屋顶都化为一片火海。不仅忧虑之王,这附近的区块也因海王豁出性命使出的魔力而燃烧起来。
不久后敌人的样貌出现骤变。
他放任火烧的态度消失无踪。
忧虑之王彷佛跳舞似的挥舞着手脚,身体拧扭,横冲直撞。
他在挣扎──他觉得很痛苦!
海王渐渐增强火力,接着连他自己也为火舌吞噬。
「住手!快停下来吧,海王!」
千秋的声音还是没有传达到,在物理上已经传达不到了。火势发出轰响的燃烧声,把千秋的呐喊盖了过去,连誓护也听不到千秋的声音了。
接着,燃烧忧虑之王的赤红火焰在眨眼间消失。
宛如一口气被浇熄一般燃烧殆尽。
忧虑之王随着「唰啦唰啦」、「唰啦唰啦」的声音化成灰烬,分崩离析。
……打倒了?
附近的火焰也顿时消失,寂静突然降临。
刚才的轰响彷佛骗人一般,音压的落差让耳朵有些疼痛。
千秋清醒过来,奔向海王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失去手脚、满身烧伤的海王。
「海王……你没事吧?」
海王的四肢开始再生,魔力的光芒覆住断面,一点一点让细胞复原。然而复原的速度太慢了,就像地狱人(Inversas)那样。
「呵呵……」不可思议的声音传进誓护耳里。
这是海王发出的声音。尽管他是这副模样,他仍然在笑!
「刀真,怎么样了……打倒他……了吗?」
「是啊……是啊!」
「多亏亚托莉……弱化了那家伙啊……他活该……」
「噗!」海王吐出血来,飞到千秋的脸上。
「杀不成那些人……让我很不爽……」
他被血呛到,因而忍不住咳嗽。就在这时,有光粒轻飘飘地飞起。
海王的皮肤和头发等地方都散出轻飘飘的微小光粒,如同蒸气般袅袅上升。
誓护见状不禁颤栗。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海王逡巡着虚无的目光,向千秋问道:
「亚托莉呢……?」
千秋咬着嘴唇,但他没有说谎,只是摇了摇头。
「……这样啊。抱歉……我也……不行了。」
「别说丧气话!这世界没你怎么办!」
「桃原家的……大少爷啊。」
「我在这里。」
誓护急忙跑去,将脸凑进。
「抱歉……如果,〈门〉因为我……而开启……」
海王的视线在空中徘徊,最后停留在誓护身上。
「之后……就交给你了。」
海王笑了笑。在这瞬间,他的全身发出眩目的光芒。
光芒一下子扩散开来。
还未烧尽的大楼残骸、焦炭和灰烬一个个发出光芒,往天空飞去。
「海王!别走啊!海王!别丢下……别丢下我一个人──」
眼泪滑过千秋的脸颊。
他发自心底呐喊别留下他一个人。
但海王的生命没有回应他的愿望。
海王化作光粒迸发而出,飞舞在夜空中接着消失不见。
这些耀眼的光粒都为天空所吸收。
而那里有座巨大的门。
门吸纳曾经是海王的光粒,似乎又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
空中响起了彷佛生锈一般「叽────」的声响,接着门缓缓开启。
说太轻松也的确是太轻松──
就在今晚,〈天之窗〉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