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格雷恩领地已经过去数日。期间,我和埃德拉斯先生、里科一起在这个镇上逛了逛,但果然还是没有找到马尔蒂斯女士的灵魂。我们,必须要寻找下一个对策了。
在午后没什么人的餐厅里,埃德拉斯先生咬着苹果,十分悠闲地说着。
「——那么,差不多该做好前往帝都的准备了。」
「帝都吗?」
与之相对,里科的声音和表情都很阴沉,不停地用小刀给苹果剥皮。我看着他熟练的剥好苹果,然后放到盘子上,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咬了一口,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里科看了会我吃苹果的样子,便安静的摇了摇头。
「我反对,帝都一定都是视埃德拉斯先生为眼中钉的人。之前只是离开领地几天就遇到了好几次危险,去了那种地方,谁知道会不会丢了性命。」
「但是,继续留在领地的话,我会变成东盟首领的。前几天招到宅邸里的贵族们也是,已经全部答应加入联盟了。」
「但是……」
「去帝都容易吗?我觉得格雷恩大人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我代替里科说了他想说的话,然后望向餐厅的入口,有几名士兵一直在那盯着我们。
他们是埃德拉斯先生的护卫。格雷恩大人说为了保护埃德拉斯先生所以才派了士兵跟着他,但埃德拉斯先生说其实还有好几个负责监视的人在旁边。当然,是在看着埃德拉斯先生怕他逃跑。
埃德拉斯先生有前科,格雷恩大人虽然一副原谅了的样子,但内心还是想把他关起来的。
「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是有协助者的。」
「协助者?」
「嗯。有很多对东盟持怀疑态度的人。因为不管他们对中央有多少不满,如果真的与中央闹起来,东部绝对会陷入不利的境地。上次就是有联盟反对派的人帮我,我才逃出了领地。到了城门,还有那个弗里德,他也是反对派的人之一。」
我想起了城门口的那个士兵,他看起来的确很了解埃德拉斯先生的。
「但是,去了帝都之后再怎么办?要找克莱玛妃的灵魂的话,就一定要进入王宫,究竟进得去吗?」
「跟王宫说一说应该就可以吧。」
「……原来如戏。」
「维克小姐,您生气也是可以的哦。」
里科突然插嘴。
「不生气的话,这个人很可能会在王宫做和在神殿时同样的事。」
虽然我确实没生气,但里科说的也没错。埃德拉斯先生那惊人的突破力,应该就是来自这种单纯明了的想法。
「埃德拉斯先生,您在这里啊!」
突然,传来了一个有失冷静的声音。
看起来是个佣人,他把手搭在餐厅的门上,肩膀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应该是慌慌张张跑来的。
看他这样子,埃德拉斯先生赶紧站了起来。
「真是吵啊,怎么了?」
「州军……」
佣人一边喘气一边努力的发出声音。
「帝国的东方州军派来的使者,已经到领地内了!来确认埃德拉斯大人究竟是不是皇子!」
「确认?」
埃德拉斯先生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峻,但佣人只是来传话,面对埃德拉斯先生的问题只能频频摇头。
「总之,请您赶紧和我回去吧。领主大人和使者都在等您。」
「知道了。」
埃德拉斯先生回头看了看我们,便和佣人离开了。我和里科赶紧跟上他。
我们来到了教会的礼拜堂。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风声,教会周围聚满了居民,他们为了一探究竟伸长了脖子。士兵们一边喊着「没什么好看的」一边阻止着大家。
我们拨开看热闹的人们,进入了教会。埃德拉斯先生和我走在前面,最后的里科进来后,门就啪嗒一声关上了。
教会里面虽然没有什么装饰,但宽敞干净。入口处一条笔直的通道连接到主祭坛,两侧是用石拱门隔开的侧廊。教会里是前几日见过的东部贵族们还有负责护卫的骑士以及士兵。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任何人打算踏上中央的通道。
「埃德拉斯,你来了吗?」
格雷恩大人从人群中探出脸,一副疑惑又畏缩的样子指了指主祭坛说,「你的客人在那等你。」
看向所指的方向后,发现那有十名左右的穿着修道士僧衣的人,像是保护主祭坛一样围成圈。在中心有一个背朝这边,正在祈祷的人。
那人应该是察觉到埃德拉斯先生来了吧,他慢慢地站起身,转身面对我们。
「——恭候您多时了,埃德拉斯·格雷恩大人。」
是个看上去七十岁左右的小个子老人,他那光亮的秃头和毫无污渍的白色僧衣十分晃眼。衣摆处用金线做的刺绣是帝国教会的象征——百合花。他手上握着的是镶有最高等级魔法石的僧杖。
不论是年龄还是装扮,都能看出他是高位圣职人员。
「您看起来是帝国教会的圣职者,请问名字是?」
面对埃德拉斯先生的问题,老人用沉稳的声音回答。
「我是帝都第三教区的教区长,是司教劳扎。」
里科发出了惊呼。
会吃惊也是正常的。毕竟对方是帝国教会的司教,而且还是教区长,这毫无疑问是个大人物。周围也有好几个和里科一样因为吃惊而张大了嘴的人。
但是,埃德拉斯先生是面对主席圣女也毫不畏惧的人。他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出了疑惑。
「我是听说州军派来了使者才过来的,为什么在这的是司教大人?教会应该不属于军队吧。」
「那应该是传话的人有所误解吧,我们的确是经过帝都的州军驻扎地过来的,但我们并非军队的使者。我们这次是受帝国中央议会对教会本部的委托而来。」
「议会委托教会?」
「是。他们想让我们确认埃德拉斯·格雷恩大人是否为艾米里欧殿下本人。」
东方贵族听了这话后开始骚动起来,埃德拉斯先生的表情也紧绷着。
「确认?那我是求之不得,但为什么是议会委托教会?」
「埃德拉斯大人,您知道只赋予皇族的“加护”吗?」
埃德拉斯先生摇摇头,格雷恩大人和其家臣也都呆住了,看样子并不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当然,我也不知道。
「所谓加护,是教会赋予皇室出生的人的一种护身符。在帝国皇室有一个习俗,妃子们怀孕后,会在孩子出生前去帝都的圣堂接受加护。」
司教用礼拜时的说教般的声音,毫无波澜的解释着。
「该习俗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数百多年前古代魔法还很繁荣的时候。当时,世间流传着被称作咒术的邪恶魔法,许多人因为诅咒而失去了生命。咒术是可以直接伤害人类灵魂的强力魔法,就算用高级的魔法屏障也无法阻挡。我国就有因诅咒而牺牲的历代皇帝和皇子。为此,就有了加护一说。当时的圣职者认为,既然诅咒是对灵魂生效的魔法,那直接保护灵魂就好。然后就诞生了加强胎儿灵魂的法术。」
「不是很懂。既然有那种法术,那就不要仅限于胎儿,也给已经出生的人加上不就好了。」
司教对埃德拉斯先生的问题摇了摇头。
「已经成熟的人类灵魂,非常的复杂多样,无法顺利赋予加护。但是,灵魂还未成形的胎儿,能够毫无障碍的适应加护。得到神圣外壳的灵魂,就能够轻易的抵挡诅咒。咒术被禁止之后,加护虽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但现在还是会给帝国皇室的胎儿加护。一般都是由当年的宫殿祭仪长来进行。」
「那是什么意思?您是说埃德拉斯的身份,与那个加护有关系吗?」
格雷恩大人不耐烦的插嘴。
司教像是等着他的提问般,提高了音量。
「在进行加护仪式后,胎儿的身上一定会有圣纹。通常,加护后几日圣纹就会融进胎儿体内,出生时已经看不到了。但据文献记载,如果大量注入赋予加护的术师的魔力,圣纹就会暂时显现。」
「所以你们就是来确认我身上是否有那个什么圣纹的对吧?」
「没错。」司教点了点头。
「仪式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全部集齐了。来吧,请您到神的面前揭开真相吧。」
司教露出了微笑。那是安稳的、温柔的——穷尽算计的微笑。
「但是照您刚才的话说,为了确认圣纹,需要当时给母亲的胎儿赋予加护的祭仪长的魔力吧。那究竟是谁……」
「是我。」
司教伸出如树枝般又细又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
「二十年前,给克莱玛妃施加加护的人,就是我。」
雕刻了古代语的银器,圣兽的羽毛,月面镜,还有盛满圣水的杯子——
司教带来的修道士们手上拿着很罕见的稀有祭具,然后摆在了教会里。格雷恩领地的人们,吞着唾沫看着他们。
我悄悄地接近祭坛,盯着那彩色的杯子。
……的确,这就是圣水。水面上漂着的如晨雾般的魔力,有着曾经见过的炼成药所无法比拟的极高纯度。
浓缩后的大量魔力,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到。可能在场的人们,都能看到圣水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不过,一勺就能抵一个金块的圣水,竟然装了这么多——而且还要对其进行催化,这仪式可真是奢侈。其他的祭具也是,随便一个就足够建一栋豪宅。光是这个仪式,就能用掉地方领主一年的收入吧。
我的背后有一位修道士正在麻利的画阵,将祭坛包在阵的中间,这应该也是在为仪式做准备。虽然看不清细节,但这夸张的阵……
「很好奇这个仪式吗?」
「——!」
突然,甜甜的低语在我耳畔响起。吓了一跳的我回头发现,一个没见过的男性正站在我身后。
他很年轻,看起来刚过二十岁。
这位青年有着美丽的容貌,皮肤如少女般雪白,搭在肩头的金发十分顺滑。虽然外貌有些中性,看起来也很温柔。但下垂的眼睛和嘴角的笑容却流露出轻佻的色彩。
「我放心了。带进来的祭具都是真货,也没有被动过手脚,那个圣水也是没有杂质的真品。」
青年得意的讲着,那口气和外表一样十分轻浮。
「啊,但是决不能喝哦?普通人喝的话会因为不适应魔力而晕的上下颠倒的。」
「……请问,您是哪位?」
从说的话来看,应该是帝都来的教会那边的人吧。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圣职者。不仅服装不同,在修道士们急忙为仪式做准备时,他也只是优雅的在一旁看着。
「我?我是贝尔塔·布鲁什。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布鲁什家的少爷。」
我不知道布鲁什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遇到自称少爷的人。但是在这里回答不知道应该不太好,我就装作惊讶的样子「哇,布鲁什。」
「初次见面,我是维克。对不起,擅自接近祭具。」
「啊啊,不用道歉。我又不是教会的人,只是看你对祭具很感兴趣的样子,才来向你搭话了。」
果然,不是圣职者。那么,就更让人好奇他到底是谁。
「不是教会的人吗,那您为什么来这呢?」
「我是帝国议会的议员,议会委托了教会进行这个仪式之后,就派我来作见证人。」
「这可真是重任呢,不过议会为什么——」
「可能,是命运为了让我和你相遇呢。」
像是在说台词般,他盖过了我的话。
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时,他行云流水般的拿起我的手,像是包裹花瓣般轻轻地握住了。然后毫不客气的凑了过来。
「那个,布鲁什大人,太近了。」
「这样才能好好看清你的脸,啊啊,真是个美丽的人。我本觉得做见证人是个苦差事,但没想到会在东部的边境遇见你这般美丽的女性。请你直接叫我贝尔塔吧。」
「哈啊…」
这个人在教会,干什么呢。
被奇怪的人缠上了,我困扰的看看四周,与正在和司教说话的埃德拉斯先生撞上了视线。他看到我之后便皱起了眉头,大跨步的朝这边走来。
「不好意思,您找我的客人有什么事?」
埃德拉斯先生站到我旁边,从比贝尔塔高一个头的位置俯视着他。
「……这不是埃德拉斯大人吗?」
贝尔塔先生笑了笑,然后刻意的耸耸肩。
「哎呀,原来她是您的熟人啊,但请您放心,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
「……」
埃德拉斯先生没说话,看着他的右手,他还握着我的手。
贝尔塔又哎呀了一声,慌张的松开了手。
「这是那个…握手,对吧,维克酱?」
「是吗?」
「谁知道…仪式快准备好了吧?我也得去帮帮司教他们了。」
贝尔塔糊弄了一番就迈着步子离开了,他的背影很快就混入了修道士之中。
「那是怎么回事?」
「说是帝国议会派来的仪式见证人。」
「见证人?就那样的?」
埃德拉斯先生皱起眉,但马上又压低声音对我说。
「总之,你小心一点。感觉你很容易被卷入麻烦的事里。」
不是很想被埃德拉斯先生这么说,但他的声音很认真,我只好老实的点点头。
「那么,开始吧。」
司教站在祭坛上,环视着众人。
我和里科站在离祭坛稍远的墙边,静静地看着仪式的进行。
里科连眨眼都忘了,死死盯着站在司教面前的埃德拉斯先生。
司教开始咏唱。随着他的声音,四周的魔力开始增幅,魔力的波纹互相重叠,逐渐变成巨大的弧线。弧线与司教的魔力纠缠在一起,迸发出大量的飞沫。
——那一瞬间,魔力的洪流不断的涌入埃德拉斯先生体内。
「……!」
被魔力的洪流吞噬的埃德拉斯先生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哦呀?怎么了?」
不知何时,贝尔塔先生站在了我旁边。但我现在没空回答他,无视了他的提问。
如汹涌的波涛一般,魔力全部进入了埃德拉斯先生体内。同时,他的体内出现了燃烧般的强烈光芒。
「……唔。」
埃德拉斯先生不禁小小的呻吟了一声,然后看向自己的胸口。——然后,衬衫像是要撕裂般弹开了纽扣,他的左胸露了出来。
白色的光,透过肌肤淡淡的闪烁着。终于,光芒变得显眼,像花蕾绽放般开始描摹出线条,最终出现的是花朵般的印记。
那明显是因为魔力而发出的光芒,除我之外的人应该也看到了。人们发出惊呼,凝视着埃德拉斯先生的胸口。
「……怎么可能?」
在紧张的氛围中,打破沉默的是祭坛上的司教。
「那么,你——不对,但是……」
司教惊愕的表情十分僵硬,肩膀上下起伏着。他艰难的发出声音,只是看着埃德拉斯先生,然后使劲摇摇头,把手放在胸口,当场跪下。
「艾,艾米里欧,皇子殿下。您还活着。」
「什——」
埃德拉斯先生说不出话来,来回看着自己的胸口和司教。
「这就是那个圣纹吗?」
「没错。这个圣纹就是加护的印记。」
司教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
「这不可能。」
埃德拉斯先生回过头,像是寻求答案般看着周围。
「而且,这个仪式究竟是正确的吗?像这样让胸口发光,普通的魔法也可以做到吧,这种程度——」
「刚才说过了吧,这是受到帝国议会承认的“正式调查”。」
贝尔塔先生插嘴道,他穿过人群走向祭坛,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书信。
「这是议会临时决议的证明文件,其中明确写着要将此次仪式的结果如实的记录下来。而且,为了预防作弊,还把我派来了…不过,看你那样子,是无法接受呢。」
贝尔塔先生看着埃德拉斯先生疑惑地样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真麻烦啊。」
贝尔塔先生想了一会之后,拍了拍手。
「对了。刚才的仪式究竟是真是假,你问问你信任的人不就行了。」
「信任的人?」
「比如说——」
贝尔塔先生突然看向我,他的视线让我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看得见的圣女,维多利亚·马尔科姆小姐。」
「……」
「如果是能看到魔力的你,刚才的仪式中的细节,你应该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吧。来,你说说看?魔力的流向怎么样?催化作用怎么样?艾米里欧殿下身体上出现的圣纹是真是假?」
「这个……」
久违的被喊到了全名,让我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周围的人察觉到了我的犹豫,纷纷发出「圣女?」「怎么回事?」的疑问。
像是要肯定大家的疑问一样,贝尔塔先生大声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贝尔塔·布鲁什。是布鲁什侯爵家的家主,在帝国议会担任监察官。此次前来,是收到了奥尔雷斯塔神殿的委托,让我赶紧拯救遭到绑架的圣女维多利亚并将其带回。……啊啊,维多利亚小姐。您一个人被囚禁于未知之地,一定会很不安吧。但请您安心,我贝尔塔·布鲁什会尽全力保护您的。」
他装模作样的说完后,就一副恭谨的样子强行拉过我的手。我试着抵抗,但他力气很大我无法甩开。我就这么被带到了祭坛前。
「等等!她——」
埃德拉斯先生打算朝我走来,但周围的修道士将他包围了。
埃德拉斯先生瞪着那些修道士们。
「给我让开,别挡着我。」
「艾米里欧殿下,请您退下。」
红头发的修道士,用平稳的声音回答着。
「议会指示让我们把你们带去帝都,您不用担心,圣女大人也会一起。」
「带去帝都?你们凭什么这么做?我为什么非要服从你们的安排?」
「没错!」
对埃德拉斯先生表示赞同的是格雷恩大人,他用欢喜和愤怒参半的表情大喊着。
「你们一直贬低殿下是冒牌货,知道了他是真皇子的瞬间,就要带他去帝都?你们知道中央那些肮脏之人的想法吧,在殿下的真实身份被昭告天下之前,其存在就会被抹去!」
「我们没有收到那种指示,帝国议会只是希望尽快让事态平息——」
「东部的同胞们啊!」
格雷恩大人盖过对方的话,高声喊着。
「大家也看到了闪耀的加护印记吧,现在就是团结的时候!从那些沉溺于私欲的中央人手中,守护艾米里欧殿下吧!」
「哦哦!」
一直在教会里看着仪式的士兵们,用充满了战斗意欲的声音回答道,他们拿起武器走向前,将祭坛包围,手中的刀刃朝向面前的修道士们。
修道士和东部战士们,在神庭内对峙着。
只看数量的话,修道士那一方处于非常不利的情况,士兵们也是一脸的游刃有余,毫无警戒心的缩短着距离。然而,修道士们没有半点畏惧。
……突然,我的余光看到了升起的高密度魔力。
一部分修道士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他们没有被士兵转移注意力,没有使用魔杖就开始默唱。从术式的精度和魔力的量来看,这些人非常的熟练。
「等等!不能在这里打!」
我突然叫出声,如果在如此人员密集的场所使用攻击魔法的话,会产生大量的受害者。我无法视而不见。
我继续对拿着武器的东部士兵们喊道。
「你们,打算在神的面前造成流血事件吗!现在立刻放下武器!」
但是,我的声音并没有传达到。
修道士们开始无声的展开术式,终于,有一个人已经完成了。充满敌意的光芒,马上就要迸发而出。
——不行。无论是谁,在这个情况下受伤了,都会变成无法收场的事态。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瞬间,我和里科对上了视线。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穿过士兵朝我跑过来,使劲地踢了一下贝尔塔先生的小腿。
「好痛!」
贝尔塔先生吃了一击,大声叫喊着松开了我的手。
我被放开的同时,就赶紧使劲推开贝尔塔先生,朝前方跑去。然后抓住了正要发动术式的修道士的手腕。
「干什么!」
修道士惊呼,同时,伴随着他手中的闪光,攻击魔法放出了箭。
但原本朝着东部士兵们的手指被转变了方向,发动的魔法传来一声轰鸣,石制的天花板被开了一个大洞。破碎的石块四散,粉尘像下雨般落到了士兵们的头上。突然的破坏,让东部的人们张大嘴抬头看向天花板。
但是还没结束,我瞬间确认了是否有人受伤后,赶紧喊道。
「那边那个黑发的修道士,立刻停止咏唱!还有司教旁边的你也是!」
我指向那些正在集中魔力的修道士们,他们因为被吓了一跳而停手。但我仍然能感到浓厚的魔力。
我看向蔷薇花纹的窗户,有一个像是红狼般的精灵正趴在墙上,用饥渴的眼神看着下面。在修道士当中,有人能够操纵精灵。
「那边的精灵也是,我能看见!操纵它的术师,立马把精灵收起来!」
「……」
那匹狼露出泛黄的牙齿威胁我,我瞪回去之后,那只狼只是嚎叫了一声便像薄雾般消失了。
终于,我的视线内恢复了平稳。环视四周,也已经没有继续释放魔力的人。
「看得见的,圣女……」
被看破发动魔法的预兆的修道士们,茫然的嘀咕着。没能理解现状的东部人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踢我一脚之后还把我撞飞,真是过分啊。而且,精灵?……」
一边嘀嘀咕咕,贝尔塔先生一边站起来。我无视他的话,面向格雷恩大人。
「格雷恩大人,这些人并不是教会的圣职者。大概是受过训练的高级魔法师。」
没有人表示否定。看来,我没说错。
「面对魔法师,你们不可能赢。现在立刻收起武器,听从他们的指示比较好。」
「愚蠢。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外面还有众多士兵。这点人,很快就——」
「您刚才也看到魔法了吧,若在无处可逃的室内,向人们发动魔法,你们一秒都撑不住。」
我的话,明显让那些浑身灰尘的士兵们动摇了。
当然,他们以为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圣职者,所以没有任何应对魔法的准备。
清楚地告诉士兵们他们的不利境地后,格雷恩大人只是不甘心的咬着嘴唇。但是他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莽劲,只能住嘴站在原地。
「大家,我们先冷静吧。在这里打起来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埃德拉斯先生……」
终于没有了战斗的气息,我将视线从修道士们身上移开。但瞬间,我的脚边发出了魔力的光芒,那光一瞬间展开包围了整个祭坛。
我想起来了。……这是一名修道士,在准备仪式的时候画的圆阵。
我一回头,发现有个修道士正悄悄地给圆阵注入魔力。
「到底要干什么!」
「请放心。」
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肩膀,身边的修道女像是安慰我般小声的说着。
「这是转移阵。接下来会将你们带到州军驻扎地,乱动的话会很危险,现在请忍耐一下。」
「转移阵?为什么用这个……」
没有回答。没过多久,魔力展开,开始了转移。我的身体像是被稀释一般变得透明,逐渐和光同化。
埃德拉斯先生也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站在圆阵中。
看到他的样子,我脑内的疑问一下子不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和埃德拉斯先生带走。但是,为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我身边跑过。他跑到圆阵外后,大声喊道。
「我,我,留在格雷恩领!」
随着这坚定的声音,白色的僧衣摇了摇。逃出圆阵的是劳扎司教。
「我不会反抗,格雷恩大人,我投靠您!」
司教像是求救般的向士兵们走去,抓住我的修道女叱责道。
「司教,您在说什么!留在这里不能保证您的安全,快点和我们回去!」
「你们回去就够了。我,我留在这里!」
司教顽固的喊着,终于走到了格雷恩大人身边。
格雷恩大人一脸不解,来回看司教和修道女的表情,但最终还是露出了仿佛获胜般的笑容。
「好吧。司教,你就到我们这来吧。……其他人打算怎么办?」
「……」
修道士们满脸疑惑的看着修道女,她应该是指挥官。
修道女犹豫了一会,最终看向了正要发动转移阵的修道士。
「作战终止,停止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