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圣女维多利亚的逡巡 第四话

选举第一天的晚上我没怎么睡好。

在床上左思右想的时候窗外就开始泛白了,我用桶里剩的水洗了把脸,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离开了宿舍。既然睡不着,那在修道院散散步反而更好。

帕拉迪斯修道院这个宗教设施,其规模在帝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修道院的占地面积相当于两个村庄,其中有大圣堂还有贵人们居住的宿舍、修道士们的学习所、宝物管理库、厨房、僧房、礼拜堂等等,这些设施都被长长的围墙包围着。在这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修道士们每天都过着质朴的生活。

经过药草园旁边时,能听到从礼拜堂传来的鸟啼声,其中还带着赞美歌那清廉的回响,没听惯的异国圣歌,让我因疲劳而整理不清的思考全部豁然开朗。

『如果你今后还想继续赖在圣女的位子上,就请和那位青年保持距离。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那位青年。』

突然,塔利亚大人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好不容易快要忘掉的郁闷的心情又重新向我袭来,我感觉肩上又像是加了铅块般沉重。在至今的人生中,我从未如此烦恼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心情。

「哦哦,是维克啊,你好早。」

「咿呀!」

我正沉浸在思考中,突然有人从后面向我搭话。我一回头看到埃德拉斯先生正拿着木棒,还有浑身是汗的里科。

「啊,埃德拉斯先生,里科——。你们俩怎么在这?」

「我在陪里科锻炼,而且活动身体的话就不会七想八想的了。」

埃德拉斯先生挥下木棒,带动周围的空气发出“咻”的声音。在他身后,里科正喘着粗气盯着木棒,那眼神仿佛木棒是他父母的仇人一般,可以看出他们的训练十分激烈。

「你才是,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那个…」

我不知如何作答。我也不能直接回答说正在因为你的事而烦恼。

我看向药草园的前方。

「我正要去看看施加在围墙外的结界。」

「……是嘛。行,里科,我们也去。」

「诶。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其实我没什么要紧事,所以让他们陪着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有些尴尬。

但是埃德拉斯先生主仆两人很快擦了擦汗,好朋友一样站在了我的两边。

「不用在意,我也对那个结界很感兴趣。」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推脱。我和他们一起穿过药草园,来到了用石块堆砌的围墙边。

「这就是围墙吗,比想象的矮啊,应该可以翻过去。」

埃德拉斯先生敲了敲石壁。

虽然他说得简单,但这个围墙是我身高的两倍,最上面还有生锈的铁栅栏。普通人要想翻过这个围墙,应该需要相当多的时间。

而且我的视线中还能看到由绵密的魔力编织而成的纱幕正覆盖着围墙。

我试着用手指戳了一下,纱幕就开了个小洞,但在我把手指收回来的瞬间,那个洞就合上了。

这就是大司教发动的覆盖整个圣堂和修道院的结界。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构造,但确实是个高级魔法。

「维克,你看到了结界吗?」

「看到了,是非常细致的魔法,看上去没有什么纰漏。」

我原本想着说不定结界的某个地方出了问题,至少能让我一个人出去。但遗憾的是,地位非凡的修道院在守备上也是万无一失。无论在哪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圣女大人,埃德拉斯大人,你们在那干什么?」

有人压着声音喊我们。我们俩一起回过头,看到缪拉修道院院长正拿着圣典站在后面。还能看到其他的修道士们正在四处走动,看来是早上的礼拜刚刚结束。

「早,早上好,缪拉院长。」

「早上好。……请问,围墙有什么问题吗?」

院长疑惑的来回看着我们和围墙。

我和埃德拉斯先生互看了一眼,小声的坦白。

「没有,我是来看结界的。想确认一下有多大的效果。」

「结界……?啊啊,圣女大人不光能看到灵魂,还有能看到魔力的力量啊。」

院长消除了戒心,松了口气。

看来,暂时解开了我们形迹可疑的误会。

「虽然不知道在圣女大人眼里是怎样的,但我听说这个结界可以阻断外部的一切干涉。不仅是人的进出,就连魔法也能阻断。」

「魔法也能?使用五天如此高级的魔法,施术者撑得住吗?」

「无须担心。这个结界并不是人施加的,而是使用了魔法装置。只要事先补充的魔法没有用完,结界就无法解开。」

院长看上去很骄傲,这个结界中应该是倾注了不一般的技术吧。

但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很困扰。

「装置的钥匙在马利乌斯大司教手上,选举结束后就会停止装置。所以请注意一定不要离开这里。」

「这哪敢出去,出去了我就会变成下一届皇帝。」

埃德拉斯先生一脸认真,院长对他露出了带有同情的苦笑。院长似乎还有别的疑问,那若有所思的模样抹去了他的笑容后,院长一边看我的脸色一边说。

「……那个,圣女大人。您曾经看穿了盯上埃德拉斯殿下的咒术师的企图,还完美的克服了施加到自己身上的诅咒吧?」

院长所说的事实添油加醋的有些过了,让我差点摔到地上。旁边的埃德拉斯先生和里科也回想起了那件事,一脸苦涩。

我曾经遭受咒术师袭击,还被诅咒了。

但是,仅此而已。我现在也仍然被诅咒着,恐怕永远都无法解开这个诅咒。

不过,因为我和诅咒很合得来,所以现在才生龙活虎的。

「其实我有件事想和圣女大人商量,是和诅咒有关……」

「诅咒?」

这不是个稳妥的话题,从修道院院长的嘴里说出来就更是如此。

我忘记了结界的事,想要听他说下去。但是。

铛……铛……

大圣堂的钟声,响彻了清晨的蓝天。

听了一会庄严的钟声,院长清了清嗓子。

「非常抱歉,我得先回去工作了。大家也和各位候补者们约好了在吃过早饭后集合吧,那就下次再说。」

第二天选举的气氛糟糕透顶。

为了进行讨论,候补者们全都聚在学问所里,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不满。埃德拉斯先生像是监视候补者们一样瞪着他们,克洛伊内尔皇子和双胞胎们则是向四面八方散发着敌意。

「昨天没有任何人提供情报,真让人烦恼啊,我很讨厌总是藏着掖着的人。」

「你就没觉得是没人有情报吗?或者是消失的替身给出的情报本身就有误,压根就没有什么犯人。」

反驳的人是克洛伊内尔皇子,不爱纷争的他,好像在想方设法的把话题引向不会生出矛盾的方向。

「是呢…」蕾泽皇女想了想后又说。

「也有你说的那种可能呢。」

很轻易地表示了认可。

「姐姐!那么——」

「也可能是有人为了让我这么想,所以故意一直保持沉默的吧?」

蕾泽皇女马上浇灭了弟弟的期待,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反正还有四天,不用着急。总之,你们是黑是白都由我来判断,判断不了的话我就不同意重新选举。所以各位一定要提供情报哦。」

皇女拍了拍手后让大家开始讨论。

但房间内只有让人难受的沉默,所有人都在观察对方的态度,没有任何人开口。

再这样下去,应该会全程无言的迎来日落吧。没办法,我轻轻举起手。

「请问当时目击了皇帝陛下自尽现场的各位,可以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当时的情况?那罗迪斯哥哥应该已经说过了。」

克洛伊内尔插嘴表示不想重复把同样的事情说好几遍,看来昨天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完全把我当作了敌人。

为了不刺激他,我小心斟酌着措辞说道。

「详细说过的只有罗迪斯殿下一人,在四位目击者中,还有三位没有说过。」

「……就算每个人都听一遍,也只是浪费时间。」

「有四双眼睛的话,就算在同一个地方也可能会看到不同的东西。」

「不也挺好的嘛,听听看吧。那就从埃莉诺开始,你能说吗?」

蕾泽皇女带着微笑,不由分说的开始指名。

埃莉诺皇女像是要消除自己的存在一般屏住呼吸,突然被叫到名字后她吓得肩膀一抖。

「我,我吗?但是我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别管了你就说吧。」

蕾泽皇女强行让支支吾吾的妹妹开口。

埃莉诺皇女立刻停止说那些丧气话,然后有些不情愿的说了起来。

「那天我在宫殿因为父亲传唤,就在父亲的卧室门前和罗迪斯哥哥们一起等着父亲叫我们进去。然后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了父亲的呻吟,我就第一个冲进了房里,我记得当时房间里除了父亲以外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最先冲进房间里的是埃莉诺殿下吗?」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埃莉诺皇女咽了口唾沫。

「但是第一个冲到倒下的父亲身旁的是罗迪斯哥哥。我也赶紧跟过去了,但只能握着父亲的手不断地呼唤他……」

皇女有些自责的说着,她的指尖在颤抖,看上去没有撒谎。

「那当时的另外两位呢?」

「先是赫尔伯特哥哥,然后是雷纳尔多进来了,他们俩都有些震惊,但我记得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是吧?」

「啊啊,说实话,当时因为太过慌张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赫尔伯特皇子一边回忆一边把手放到了下巴上,旁边的雷纳尔多皇子也表示肯定。

「我也没有异议,而且我也没有其他别的情报了。」

看来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在皇帝陛下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

罗迪斯皇子和埃莉诺皇女跑向了倒在血泊里的皇帝陛下,赫尔伯特皇子和雷纳尔多皇子在他们身后看着。

我试着在脑海里再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没有发现什么矛盾。虽然我还是感到了无法言说的违和感,但我还是先问了下去。

「在医生来了之后,大家也一直在房间里吗?」

「嗯。」埃莉诺皇女回答。

「因为罗迪斯哥哥说『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还是不出去比较好』。」

不愧是罗迪斯皇子,没有丝毫疏忽。在那种情况下都还能想到自己几个可能会被怀疑,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

「在那期间,有除医生和侍从以外的人进出房间吗?」

「我记得没有。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极力控制了进入那个房间的侍从数量。在父亲去世之后,除了候补者和圣职人员以外进出过房间的就只有一位医生和差不多两个侍从。」

「布鲁什也进出过。」

罗迪斯皇子简短的追加了部下的名字。

一直在他身后消除自己气息的贝尔塔先生皱起了脸,像是在说“不要说我的名字!”

「那就不能说罗迪斯哥哥是完全清白的呢。当时只有哥哥机灵的叫来了心腹,然后还给他下达了各种指示吧?」

「期间他就可以去找遗书,然后把遗书销毁了。」

弗雷斯卡皇女和比安卡皇女像是终于逮住了机会一样赶紧开口,他们二人的主张一致到让人佩服。

但是我无法轻易对他们的话表示赞同。

「这有点困难吧。」

「……困难?是说布鲁什大人干不来这种事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悄悄地看了眼房间的角落,塔利亚大人、马利乌斯大司教还有缪拉院长正在那看着我们讨论。

我得尽量用不会引起争论的方式来说明。

「我听说贝尔塔先生受到罗迪斯殿下的命令后,为了尽量不让消息泄露出去,一边调整一边安排人去各个候补者的房间进行传唤。我觉得如果还要再去找遗书并悄悄销毁实在是有些困难。」

再说详细一点的话,他当时是在一边悄悄聚集候补者,一边为了让他们不要靠近教会相关人员所在的宫廷内部到处忙活着。与其说是困难,应该说是几乎不可能。

「……那结果,说了这么一堆也没有什么改变。」

不知是不是因为遭到了否定而有些不耐烦,弗雷斯卡皇女扭过头抱怨了一句。

而我也只能回答「是呢。」

根据埃莉诺皇女们刚才说的话,我获得了新的情报。但关于蕾泽皇女想要的“自尽之谜”和“继承人”相关的情报却是一无所获。

我瞟了一眼蕾泽皇女,她正一脸享受的听着大家讨论。

完全没有通往重新投票这条路的方法。

那之后候补者们也在继续交换着情报,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动摇蕾泽皇女。

已经没话可聊的时候,太阳也差不多快下山了。就这样,第二天在我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那我就先失礼了。」

讨论一结束,我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昨晚塔利亚大人说过的话,现在也仍然像刺一样扎在我的胸口。我没法带着这种尴尬的心情,像早上那样和埃德拉斯先生说话。

在我到达宿舍的时候,有位年轻的修道士像是看准了时机般找上了我。

「圣女维多利亚大人。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我们要把餐品送到哪个房间呢?您还是和大家一起吃吗?」

「……不。我在房间里吃。」

修道士们像佣人一样回答「是。」后就恭敬的离开了。我一边攥着自己胸口,一边目送他们。

以前,就算对我说「还(·)要(·)和大家一起」,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现在,就算是这种小事也会让我动摇。

就连只是和罗迪斯皇子他们一起吃饭也属于轻率的行为。如果要贯彻中立的立场,就不应该和他人交往到会引人侧目的程度。

想起昨晚的晚饭后,我呆在了原地。

昨天端来的是许多让人感觉和修道院不符的佳肴,如果今晚也和昨天一样,那我一个人实在是吃不完,我得告诉他们少准备些。

我离开宿舍朝走廊走去,希望能追上刚才的修道士们。

但是在我踏上走廊时,就遇见了埃德拉斯先生。

「啊……。埃德拉斯,先生。」

「太好了,正好在找你。我看你刚才讨论一结束就跑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那不自然的逃亡,应该是被他完美的目击到了。

「这……」

我既无法蒙混过去,也无法坦白,只能支支吾吾的。

「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对那个小姑娘卑躬屈膝的啊。」

从旁边传来了满含恶意的声音,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就是刚才到我房间来的那位年轻的修道士。

声音是从对面的走廊传过来的。

「这也没办法,圣女的称号和大司教大人几乎是同一级的,而且毕竟也是国宾。」

回答的是一位稍有年纪的修道士。听上去是在告诫他,而非责难。

「但虽说是圣女,实际上不就是个小姑娘吗?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冷静点。埃德拉斯皇子很中意那位圣女大人,不好好招待她的话,可不知道会被怎样处罚。」

我浑身发冷。

偏偏听到了我最不想听的内容,但那位青年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吗?说看得见的圣女是埃德拉斯皇子的情妇。」

「谁知道呢。但是那个姑娘,之前差点被神殿赶出去了,是埃德拉斯皇子帮着说情才让她回到了圣女之位上。应该原本就是个品行有点问题的姑娘吧。」

「……真是的。他们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被赶走的吗?」

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埃德拉斯先生,竖着像是要烧起来般的头发,然后猛地迈出步子,正要朝着修道士走过去。

我慌张的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

「等等!」

我小声喊着,但埃德拉斯先生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继续按着他的手臂。

「不管怎么样,都希望她不要扰乱院内的风纪。」

「女人是毒,你也要小心不要被吃掉了。」

随着哈哈哈的大笑,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感觉周围完全没有其他人后我才终于放开了埃德拉斯先生的手臂。

「为什么阻止我,那些家伙侮辱了你!」

我刚放开,埃德拉斯先生就激动地说着。

明明他自己也被侮辱了,却只是因为我而生气,真像是他的作风。

但我却不想责备修道士们。

「因为我被他们侮辱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

「其实塔利亚大人也说了我,说我和埃德拉斯先生的距离太近了。」

说出口后就感觉脸颊热了起来,我本不想当面说这些话的。

埃德拉斯先生困惑的皱起眉,看了我一会后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今早开始就很奇怪的原因吗?」

我点了点头。因为羞耻和歉意,我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

但是埃德拉斯先生的反应和我不同,他非常冷静。

「也没必要那么介意吧?我们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一起,也不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关系,堂堂正正就好。」

「那怀疑我们关系的人会不服吧?」

「像那种随意猜测的人,不管做什么他们都会鸡蛋里挑骨头借机贬低他人。」

「但是我也必须把真相传达给那样的人!」

不知不觉的提高了音量。

埃德拉斯因为我少见的暴躁感到吃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如果对我这个人失去了信任,那对我所说的话也一样。就算我想说出真相,但要是没有人相信我就毫无意义。」

在之前的调换皇子事件中,埃德拉斯先生是百分百的信赖着我,所以我才没有这样的烦恼。

但其实走向外界,相信我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圣女这个头衔,还是会有人怀疑我、轻视我。如果不被人相信,我不过就是个事事无成的渺小存在。

「这次也一样,如果身为见证人的我和埃德拉斯先生很亲近的话,其他的候补者们就会抱有疑念。那无论是身为见证人,还是身为圣女,我都无法完成自己的职责。……所以,那个…」

应该说的话堵在喉咙里,但我还是鼓足劲,努力说出了那苦涩的话语。

「我无法和埃德拉斯先生像之前那样相处。」

感觉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漫长的沉默之后,我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埃德拉斯先生的脸,他一脸平静,但却十分不自然。

「……知道了。」

像是为了拉开距离一般,埃德拉斯先生后退了半步,耸拉着眉毛。

「没有考虑到你的立场,对不起。」

「埃德拉斯先生不必道歉,是我——」

「不。是我太欠考虑了,把你身为圣女的职责看得太轻了。」

不知为何他那充满了懊悔的声音,让我心里的罪恶感不断膨胀。

「但即便如此,你是我的恩人,是我重要的朋友。我还是无法原谅侮辱你的人,只有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好。谢谢。」

明明是我任性的推开了他,但他还是把我作为朋友来尊重。这份温柔,反而让我更加痛苦。

那我也必须作为圣女,回报埃德拉斯先生的信赖。

「我想要成为埃德拉斯先生的力量的这份心情仍然没有改变,还有三天,我会尽我所能。请你等着我。」

「啊啊,拜托你了。」

他像往常一样露出了明朗的笑容,然后就一个人朝宿舍走去了。不知他是不是回房间了,当然,我不能追上去确认。

一阵风吹过,神官服随风飘动,让我打了个趔趄。

有种一直从心底里支撑着我的力量,突然消失了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无情的人,但我也没有办法做出除此之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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