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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复仇人格 上 第四页 悲哀地诞生于缺陷中的事物

阳光剌眼,蛞蝓在等候期间,手举到额上当做遮蔽。

接受绑架猪狩友梨乃委托的隔天,星期六,上午九点左右,蛞蝓与昨天一样,来到猪狩友梨乃家附近。十一月的太阳清爽,光线强烈,屋顶上反射而来的光线,刚好烧灼着蛞蝓鼻子以上部位。

她背靠在砖墙上,从大门口处偷听对话。

「我了解了,感谢您的合作。」

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态度开朗地低头。住在猪狩友梨乃家隔壁的主妇也点点头,返回自己家里。

从玄关处走回门口的警察服男子侧眼一瞥蛞蝓。

「就这样啰。」

语中不带亲切之情。男人并不是真正的警察,兴趣是角色扮演罢了。

男人叫古叶,靠帮杀手工作的酬劳过活。

「嗯,谢啦。」

蛞蝓也以不输他的冷漠态度点头。今天的蛞蝓身穿有兜帽的蓝色外套,是青蛙喜欢的打扮,三个月前的事件她也穿了同一件衣服。青蛙性格奇差无比,工作上却很优秀,蛞蝓为了讨个吉利才穿这一件。她用肩膀顶着墙壁,撑起身子站直。

来到工作现场的蛞蝓首先进行的是向邻居打听消息。猪狩友梨乃平时在家都过着什么生活?有几个人住在那里?这些都是她想优先知道的事,但如果夜间碰到警察来访,反而会引发超乎必要的警戒心,因此才选在隔天。

「邻居太太直说警察早来过好几次了,问半天也不肯多说。」

「对喔,有好几个人被送警,我都忘了。」

蛞蝓不怎么在乎古叶的抱怨。

「她是说危险、骚闹、讨人厌,又不跟邻居交流吗?」

这就是邻居对猪狩友梨乃的评价。会出现在外的只有猪狩友梨乃,以及另一个男的,但蛞蝓猜想里头肯定还有好几个人。可是光靠这些人就能抓住杀手实在不太可能,比起杀害,捕捉的难度高多了。

蛞蝓注目于这点之上,思考猪狩友梨乃的异能为何。

「这间房子应该是拿来当摄影棚使用吧。」

「摄影?」

「A片啊,她不是前女优吗?」

古叶一说,蛞蝓支吾其词,掩饰害羞似地抬头望天空。

在一旁见到她的反应,古叶笑了。

「没想到你也有可爱的一面。」

「多谢喔。」

蛞蝓冷笑。最近老被人这么说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的工作结束了,先走啦。」

「慢着,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蛞蝓拉住想逃也似离去的古叶,古叶一脸厌烦地回头。

拉开包包提把,蛞蝓取出一个瓶子,抛向古叶。

「三分钟后没反应的话,就把这个丢进窗子里。」

「这啥?」

「汽油弹。」

古叶的脸色变了,差点让瓶子掉落,拚命在空中抓住。

「呜哇喔,这是自制的?」

「现在这时代任谁都会制作吧?」

「我才不认为谁都会制作咧。你要我丢这玩意喔?才不要,我不想当你共……」

话刚说一半,蛞蝓的小刀就伸了过来,刀尖在古叶喉咙前停住。古叶吓得屏住呼吸,勉强站稳差点瘫倒的脚步。

「你的性格烂死了。」

「你对杀手还能有什么期待?」

「付钱大方。」

「很好。」

蛞蝓把小刀收好。古叶将屏住的气一口气呼出,手拄着膝盖。

「但丢这种东西会造成火灾耶。」

「本来就是为了这目的才丢的吧?」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成了纵火犯,说不定还会害死人,拜托你别这样啦。」

古叶不是杀手,而是专帮杀手打杂的男人。他从来没认真揍过人,面对杀手总是卑躬屈膝。

「而且在这住宅区里光明正大地,这样不好啦。」

「对方也知道我们怕这点才住这里的。」

蛞蝓试着说服古叶,看了一眼迟迟不肯同意的古叶,扬起嘴角。

「放心吧,你大概也没机会丢那个。」

预期某事发生似地,蛞蝓说,由墙外观察猪狩友梨乃的家。

「意思是,你在三分钟内就能解决?」

蛞蝓没有回答古叶,拾起石头抛出。小石子画出和缓抛物线,掉在院子里,在地面滚动、停止。似乎在测试是否有陷阱。接着又改变位置,若无其事地一一抛出石头,同时也不忘注意房子,但还是没人现身。

「如果不是陷阱,就应谈让人海战术……既然如此……」

眼睛变得凶恶的蛞蝓在心中整理思绪,不停喃喃自语。

古叶觉得这样的蛞蝓很恶心,与她保持距离。说真话,他很想抛下手中的汽油弹早早开溜,但如果表现出这种态度,道次很可能就会被直接挖穿喉咙了。古叶对着蛞蝓清秀的侧脸,心中下了一个评语:「除了脸蛋以外没救了。」

所谓的杀手,整体而言是「封闭」的。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只能杀人;是失去了退路,只能立于血路之上的人。而且,他们也没有任何可去之处。

就无从进化的生物这点来说,古叶很瞧不起杀手。

「好,那就依照预定,拜托你了。」

眼神冷漠地看了古叶一眼,蛞蝓绕到正面死角,翻越围墙进入。古叶耸耸肩,望着自己倒映在汽油弹上的一张臭脸叹气。

在院子角落落地的蛞蝓首先绕一大圏到车库,在汽车油箱上挖洞,放着让汽油流出,接着回到房子背后。此时她抬头看墙壁,思忖了一会儿,想起昨晚没开灯的二楼房间,决定从这里侵入。

「虽然说从哪里都一样。」

小声咕哝后,蛞蝓脚踏墙上,脱鞋,爬上隔壁院子里的树,小刀衔在口中,单手双脚轻快攀爬。接着从邻居屋顶跳起,在猪狩友梨乃家二楼落地。躲在暗处观察的古叶嘟囔:「我看她更适合当忍者。」

蛞蝓嘴巴放开小刀,改用左手握紧。接着大胆地打破窗户开锁,完全不在乎被房子里的人听见,也丝毫不打算偷偷潜入。用力拉开窗户,同时将一边窗帘划破,蛞蝓跳入房间里。

一落地,刀子一齐伸出,来到五坪左右西式房间的蛞蝓当场僵直,眼睛看着四周对准她的刀刃尖端。除了背后以外,四名男子将她团团包围,各个都是肌肉结实,身穿活动方便的轻装,也都带有蛞蝓熟悉的气氛。

「哼,花钱雇来的保镳吗?」

从半蹲的姿势打直身体的蛞蝓说。

房间门外,有一道声音回应她。

「你说对了。」

是女性。声音很年轻,蛞蝓心中只有一个人选合乎条件。

——猪狩友梨乃?

还没说出口的瞬间,对方先回答了:

「是的,我就是猪狩友梨乃。」

蛞蝓眼睛睁大,一阵寒颤震动了她的身体。

原本就觉得有此可能,没想到是真的。

「你早猜到了,却还自投罗网吗?对了,你外面的同伴已经先被我们逮到了喔。

简直就像预读了蛞蝓内心想法似地,对话单方面进行。

不,并非「简直就像」。

猪狩友梨乃的超能力正是「读心术」。

由他们抓住古叶这点看来,蛞蝓确定了。就是为此,蛞蝓才让古叶拿汽油弹在外头待机。

「就是这样,我考虑过很多,如果你不乖乖束手就擒,我打算杀了你。」

女子高高在上的态度令蛞蝓想起青蛙,眯细了眼。但是,真的会有猜到对方会读心术,却什么策略也没有地送上门的笨蛋吗?有人会乖乖等着被抓吗?

笨蛋~

「真失礼耶,你自己还不是什么策略也没有?」

猪狩友梨乃反骏。没错。铦蝓在心中同意她所言。

如果是判断力优秀的杀手,像这样受到包围的话,一定会立刻后退,跳出窗户,从屋顶滚落逃亡吧。但是蛞蝓完全不打算撤退。因为她早就猜想到其他杀手反射性地想撤退,结果反被逼进死路,乖乖就擒的状况。

不管事前是否想定危机,是否有做心理准备都没有帮助,这种防卫意识早就渗透入本能之中。愈是一流的杀手,愈难以避免。

能被称为一流杀手之所以能存活这么久,就是具有这种胆小部分。

但是。

蛞蝓不同于一般杀手的,也在于这个根源的部分。

这种价值观与常识在三个月前随着右手失去了。

「开家电行的人,一定对家电制品很熟悉吧?」

身子歪一边,脸朝向天花板,蛞蝓突然欠缺脉络地说起话来。

男人对她空虚的眼神感到困惑,仍高举威胁用的刀子。

蛞蝓看也不着他们一眼,只露出狞笑。

「至于杀手……」

「杀了她!」

从门背后「读出」她的意志的猪狩友梨乃大喊,打断蛞蝓的话。

剩下的话留在嘴中。

——至于杀手,对杀人不熟悉怎么行呢?

男人们遵令进逼,蛞蝓瞬间倒下。

一口气往左侧,歪倒。

蛞蝓的身体远比周遭预期更轻盈地「下沉」了。失去单手使得她身体的重心产生变化,蛞蝓本人也还没习惯这件事。配合超乎自己所预设的动作下,她的身体轻易地闪过对方的行动。倒下的同时,她将小刀朝上全力挥出,撕裂了某个接近她的男人的喉咙与下巴,使血液迸发。

喉咙被撕裂,男人痛苦挣扎,蛞蝓又向他剌出小刀。蛞蝓的刀子剌在快倒下的男人肩膀上,把他扯到自己上方,同时,其余男人的小刀、匕首等全都剌在他背上,以男人当肉盾的蛞蝓毫发无伤。

背上被乱剌一通的男人发出哀号,使得其他人一瞬倒退几步。趁着空档,只靠背部肌肉与脚的动作,仰躺的蛞蝓从男人下方爬出。有如「那种」家庭害虫一般,敏捷地沙沙地爬在地上的蛞蝓即使在移动中也挥舞刀子,割伤左侧男人的脚。

移动倒墙壁旁,蛞蝓抓着窗帘想一口气爬起。但只剩一只手的蛞蝓在做这个动作时无法使用小刀,抓准这个破绽,一名男人冲过来,男人放弃用刀,想靠双手压制蛞蝓。

蛞蝓情急之下剌出,但脚步还没站稳,使不上力,伸出的手只浅浅地剌中男人肩膀,无法构成致命伤。蛞蝓被男人推倒了。压制了她的男人首先猛力殴打蛞蝓头部,侧头部撞上地面的蛞蝓,意识瞬间模糊起来,咕噜咕噜打转的眼睛差点翻起白眼。男人打掉蛞蝓手中的小刀。

感受到手的冲击,蛞蝓用力咬着嘴唇,使自己清醒,同时利用染血的滑溜手臂抓住男人胸口,把他的脸拉过来。见到男人警戒会被头锤而僵直,蛞蝓笑了。

蛞蝓亲吻了男人嘴唇。

此一完全出乎意料、与现场状况极不相配的行动,使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被亲吻的男人更是整个定住,忘了防备。

蛞蝓就这样深深地把脸靠近,拉开男人嘴唇。

咬住、扯断男人舌头。

被咬下大半舌头的男人发出不成声音的惨叫,失去束缚的蛞蝓捡起地上的小刀,直接朝横向挥动。小刀深深地划破男人的脸,动作太大了,连蛞蝓自己也因身体失去平衡而摔倒。吐出咬断的舌头,蛞蝓以小刀拄着地板站起。确定剩下两名男子被蛞蝓的骇人行径所「震吓」,不会立刻攻击过来后,蛞蝓扑向无舌男,像要以肩膀冲撞似地,小刀深入男人的侧腹。

蛞蝓跟男人一起倒下,两人头部同时重重地撞上墙壁。虽然头部出血严重,先站起来的是蛞蝓。蛞蝓跨坐在男人身上,刻意让剩下的男人们能清楚见到她的行刑现场。

接下来,蛞蝓残酷地刺杀男人。无数次、无数次地,刀刃剌入男人身体,最后甚至啃起被砍下的男人手指。蛞蝓牙齿咬着手指,瞪视其余男人。

被这情景吓到,剩下的两人朝入口处拔腿逃亡。一见到此,蛞蝓马上连口水吐出手指,跨过尸体,立刻就逮住因战栗而跑不动的男人,以小刀割开喉咙,两人转瞬间就倒在地上。

解决了房间里的四名男子后,蛞蝓立刻朝向房间门口。一边觉得被血液沾湿、仿佛刚游完泳的沉甸甸衣服令人生厌,蛞蝓瞪着门背后。

不消说,猪狩友梨乃早已离开门前。但她不会逃出室外,她当然早已看穿汽车无法使用,深知逃出什么准备也没有的屋外是有多么愚蠢。假如她是玩起追逐战从不输人的强者,自然没有必要躲室内,但……

蛞蝓从血泊中扛起男人尸体,本想当做肉盾使用,但单手很难抱起,她生气地抛到地板,一脚踢飞。

「刚才的那个算初吻吧……」

按着出血严重的伤口,蛞蝓无力地笑了,随即打起精神,开始移动。一口气推开门,又用力关上,一只握着刀子的手被夹在门缝上。

也太好看穿了吧——蛞蝓带着嘲笑与凶恶的表情看待如此单纯的埋伏。将门全力往内侧拉,打算夹断被夹着的男人的手。走廊上的男人发出惨叫,蛞蝓仍不放松。不久,算隼男人卯足全力要拔出、想靠蛮力挣脱的瞬间,蛞蝓推开门。用力向后的男人突然受到解放,在走廊上仰躺倒下。男人慌忙想起身的瞬间,蛞蝓的小刀已经插入男人喉咙里。男人喷着鲜血,再次躺下了。

蛞蝓躲在门后环顾周围,走廊无人。正确说来,是除了蛞蝓以外见不到活人。

似乎只有一个人埋伏,剩下的大概在其他地方等待吧。

找出所有人,杀个精光。

现在,血流不停、早就失去热度的蛞蝓脑中只有这个想法。

这一瞬间,蛞蝓的目的与杀意逐渐混同了。失去手臂以来的三个月,蛞蝓一个人也没杀地过活,成为杀手以来,这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里没对任何人动手。这件事当然是好事,只可惜时机不佳而已。

对巢鸭的疯狂杀意,使得她的意识变质了。

杀人能使她暂时满足无法消解的愤怒。

蛞蝓渴望杀人。

她的杀意驱使着身体,适切地杀死对手。

蛞蝓走上走廊,行走轨迹留下黏滞的血痕,宛如一只巨大红色蛞蝓爬行。巡遍二楼房间,确认没有半个人,蛞蝓前往一楼。在自己下楼前,先将走廊上仍在喷血的男人尸体踢下楼。

先观察对于发出巨响滚下楼的尸体是否有反应,确认过没有埋伏之后,蛞蝓走下ー楼。啪嚓啪嚓,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怪物行走声,疯狂沙哑的呼吸亦如亡灵的细语。

走上楼梯旁边的走廊,发现一个面向院子的大房间,入内,有一名表情柔和的女性,与六个守护她的男人等着。

女性的名字是猪狩友梨乃,容貌与之前见过的图片分毫未变。

与巢鸭容貌相似的女人。

直接对面的瞬间,蛞蝓脑内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

明亮。

眼前像是被染上纯白色般明亮了起来。

猪狩友梨乃身边的男人压制着身穿警服的男子古叶,汽油弹被夺走,持在压制者手中。比起男人,古叶对于蛞蝓的模样更是惊恐。

「虽然很老套,人质……」

猪狩友梨乃的话说到这停住,睁大眼瞳盯着蛞蝓。

因为她中途读取了蛞蝓的想法。

看见了当自己的「脸」直接与眼前杀手面对面的瞬间,她所释放出的杀意感到战栗。

一瞬的踌躇也没有,蛞蝓前进了。精准地撕裂了面前男人的喉咙。

比尸体倒下更早,完全不把人质放在眼里的蛞蝓接着展开行动。感到哑然的男人们也拿起武器,开始应战。面对两人挥舞的刀刃,蛞蝓又以急遽的角度「倒下」来回避。接着,与仰躺下沉的身体相对照地,有如弹簧弹起的小刀砍下男人三根手指。

见到蛞蝓这种因失去右手才诞生的、兼具回避与攻击的独特战法,古叶口中喃喃:

「你以为你是布莱恩,霍克(注:漫画《第一神拳》的角色)吗?」

只有压制古叶的男人被这异常事态吓得无法动弹,脸部抽搐不停。

与男人一起脸色发青的古叶说:

「我早就说了,人质是没用的。」

男人仿佛抱着宝物般抓住古叶不放,更像在求他帮忙。古叶又为蛞蝓将刀子戳入另一个男人的侧腹,将之解决的光景感到战栗,他是第一次目击蛞蝓实际杀人的瞬间,她超常的杀人手法与身手也令他感到呕吐与目眩。

正面踢开侧腹被戳的男人,使之倒在别的男人身上。另一名男人紧急想撑住尸体的瞬间,被绕到身旁的蛞蝓以反手持握的刀子割开喉咙。蛞蝓此时已经处理了三个男人,脚步开始站不稳了,明显可看出满身创夷,身上不仅沾满对手溅出的血,自己的出血也很严重,头部的出血仿佛要撕裂额头与眉心、鼻子似地流下。即使如此,她混浊的眼睛中冒出的凶光依然仅抓住猪狩友梨乃不放,一点也不像快倒下的人。

光是她仅靠一个人就砍杀了好几个壮汉这点就很异常。

古叶所知的这名叫蛞蝓的杀手,在业界之中绝不算评价很高。

反该说是评价很低,被认为没有青蛙就只是个无能的女人。

但只要看过一次眼前这场杀戮,不论是谁都会为这不当评价感到后悔。

她是个无能杀手的风评,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剩下三个男人。一个刚才被蛞蝓砍掉了惯用手的三根手指,另一个只知死命抓住古叶。也许是因恐怖而发抖,手臂僵硬得不得了,连想放开古叶都有困难。作为战力还能期待的只剩一固。

猪狩友梨乃的表情凝固得像尊石像,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惨剧发生。如同在二楼被看穿的心思,蛞蝓没有策略,只单纯地想杀开一条血路。

只要有办法实行,这是最有效的策略。

失去手指的男人似乎再也无法忍耐,捧着露出切断面的手,半别腰地跑向窗户,连武器也不捡地想从院子逃亡。原本就是花钱雇来的,没有必要对猪狩友梨乃尽忠。可惜蛞蝓并不放过他珍惜生命的行动,紧急将手中的小刀男人抛出。若直接追上去杀害,有可能被其他男人逮致背后。

被投掷出去的小刀贯穿了男人脸颊,简直像在剌破纸门一般,顺畅无阻地插入,削下一块肉。男人像是被人从旁殴打脸似滑倒在地上,滚到房间角落,剩下的男子浑身冒着冷汗,但步步逼近手上空无一物的蛞蝓。接着,下定决心扑向蛞蝓。

与他的冲剌同时,蛞蝓宛如要抛出东西一般,用力将手臂横向挥出。从没握着武器的那只手上,正确而言,是从手腕附近喷出几滴小小物体。

是血。朝着脸部飞去的几滴血液溅入眼里,模糊了男人视野。男人反射性地闭上眼,刺出的刀子轨道紊乱,速度减退。蛞蝓在挥动手臂的反作用力下,重心不正常的身体自行扭转起来,宛如陀螺地回转着回避了小刀攻击。倒下时,同时抓住男人的脚翻起。

趁着趴倒的男人撞到额头而眼冒金星时的空档,蛞蝓缓缓爬起身,捡起尸体旁的刀子,剌在男人脖子上。

不拔出刀子,又从另一边插入一把之后,蛞蝓走到房间角落。从连打滚的气力也失去、手脚痉挛地躺着的男大脸上拔起小刀。用不着补上一刀,那男人已经死了。慎重起见,蛞蝓全力踢飞男人的脸,将他颈部折断,却因反作用力跌倒,虽然她一副连爬起也嫌麻烦的模样,但现在已经没有人有勇气攻击她了。

剩下的最后一个男人事到如今竟还抱着古叶不放,像是在说「一靠近就杀了他喔!」的表情不像是威胁,更近乎在向蛞蝓恳求。蛞蝓不顾男人的哀求,经过猪狩友梨乃面前,仿佛忘了原本目的似地走向古叶与男人,男人张开嘴想惨叫,直接被小刀捅进嘴里。

宛如头部被钉在墙上一般,男人断气了。

在冲击之中落下的汽油弹与远处的墙壁冲突,喷出熊熊烈火。

古叶拚命想逃出死人身边,在男人手中挣扎,气喘吁吁地四肢着地爬出来。

当古叶放心地想着得救了的瞬间。

蛞蝓的小刀遮蔽了古叶的视野。连惨叫或疑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随着闷厚的沉重声音,小刀贯穿了古叶的脸部、鼻子,加上扭转的小刀完全粉碎了脸部。古叶在被最初一击贯通鼻子的瞬间就因冲击死了,连吭都没吭一声。

此时,猪狩友梨乃所读过蛞蝓火热的心情已完全染上一片憎恶。

对着不存在于此地的少女,她的杀意纯度愈来愈高。

总计屠杀了十二人的蛞蝓身上无一处不染血。

头发完全塌陷下垂,遮蔽了表情。

脸部跟青蛙的蓝色外套,完全沾满了血液。

大量血液由浏海滴落,蛞蝓伸出舌头,舔取沿着脸滑下的血珠,眼睛又恢复了光辉。

在她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步侵蚀了整个房间。

「嗨,我是王子,我来绑架你啰。」

伴随着了无生气的声音,举起握着小刀的手。

正面面对着蛞蝓浑身浴血的形象与腥臭的气味,猪狩友梨乃昏倒了。

「为什么她还没回来!」

父亲不耐烦地在楼梯前徘徊,巢鸭举起惺忪眼眼看着他。刚起床的巢鸭眼睛朦胧,揉揉眼,随口回答:「好慢呢。」

巢鸭身上穿着便服,即使已经十一月半了,依然维持过度裸露的模样,这似乎是她的个人喜好。

时间已过了上午十点,逼近白鹭与翠鸟来迎接巢鸭父女的时间。父亲来回踱步,连已经整理好的头发也显得有些散乱,刚用手整理过,马上又乱掉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与昨晚相同,有车子在巢鸭家门前停下。下车的是翠鸟与白鹭。两人一样全身包覆在一身雪白的衣服里,在朝阳照耀下走向宅子。

「早安,今天起得太早,现在又想睡了。」

白鹭打招呼,顺便开了玩笑。不知如何是好的父亲怯缩地低头。

「啊,我也很爱困喔。」

巢鸭也趁机自我主张。翠鸟看了她的脸一眼,在不被听见的范围内小声说:「不管装出什么表情都很可疑。」

「既然如此,虽然时间还早,我们先去会场吧。」

「啊,那个……请慢着。其实是白羊……女儿的护卫还没回来……」

父亲担心女儿地看了一眼,显露出即使有白羊在也反对她去的表情。

「不然您女儿就由我保护,这样总行了吧?」

翠鸟出面。巢鸭父亲看了一眼往前一步的纯白少年,接着又窥探白鹭表情,白鹭面露微笑,推了翠鸟一把。

「这只也算跟白羊并列业界最顶级喔,放心仰赖他吧。」

「叫我『这只』也太过分了吧……算了,没关系。」

翠鸟并没有向白鹭报告自三个月前的过度使用以来,自己能力的使用次数受到限制的事。说了会影响信用,更直接了当地说,是会被一脚踢开。杀手业界向来以「用过即丢」精神来缔结契约。

「怎么?不相信我吗?」

白鹭以笑脸压迫,巢鸭的父亲不敢继续反对。女儿打一开始就满心就算没有白羊也想去的样子,已经背上事先准备好的紫色背包。

「当成去远足吗?真令人莞尔呢。」

白鹭微笑看着巢鸭,只不过语中似乎隐含着「只看外表的话」之类的意思。巢鸭先朝向进出口走去,看了附近的沙发一眼,走近,捡起映入眼帘的物品。

「也把这个带去吧。」

巢鸭拿在手上的,是昨天把玩的项圈。

这么说来,小学毕业旅行时我好像也睡不着嘛。

一边揉揉因睡不着而全身酸痛的身体,我想起了这件事。看来我只要换个枕头就无法安眠。明明那么讨厌家里,真是可笑啊,我嘲笑着窗中睡眠不足的那张脸。

今天单纯只是紧张而已也说不定。

窗外景色充满了早晨的阳光。周围都是些小巧别致的住宅,不像是高级住宅区的一角,只有仓科康一的家大得很不像话。抬头看挂在墙壁上的钟,接近上午十点了,听说对战是从十二点开始。早餐时,仓科康一在餐桌上说十点一到就出发,时候也差不多了。洗过脸,在出发前必须思考的事情还是多如牛毛。

在床上呈「大」字形躺着。疲累有如逐渐溶解的冰块,渗透进身体与床铺间,使我眼皮睁不开,动弹不得。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睡着。

黑白棋的必胜法,与能使之成立的超能力,昨晚满脑子思考着这些事。

能在黑白棋里实行的作弊是什么?

在这个偶然不存在的游戏里,要作弊意外地困难。

我想到的有偷换棋子、忘了翻面,再来就是找枪手。

找枪手是我跟隼对战时采用的手法。找优秀的棋手或电脑做出指示,依样画葫芦。我如果要作弊的话,应该会选择这个吧。

若想绝对不被发现地进行,什么异能较适合呢?如果是本身有心电感应能力的家伙,有人帮忙就很简单。能够自由来去时间的家伙也没问题。只不过能够进行时光旅行的家伙,应该会将超能力用在更有意义的方面吧。

这么看来,我所考虑的应该就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我在想,假使能看穿人心,在黑白棋上也不见得有利呢。

我即使能读取世界冠军的心理,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办,我也绝对赢不了。这跟卡片游戏中知道手上的牌是不同的。就跟即使事先知道数学考试的问题,不懂公式的人要拿一百分有困难相同道理。背诵与计算,意义相差太远了。

「准备好了吗?」

有人敲门。我起身回答:「好了。」

「准备前往会场了,请您先去玄关等候。」

「了解。」

已经要出发了吗?我不知道会场在哪儿,真忙碌啊。

从床上滑下,脸颊暂时贴在地上,试着让地板的冰冷抑制一下心脏的剧烈跳动。不管是否会退缩、会怯场、会紧张都无妨。

但就是别暴露出来,别被人发现,要当成演出是我的一切。

白羊小姐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我已经潜入车子里了,请放心吧。】

「喔~忍者。」

我开玩笑地说,站起身。

接着,仿佛强调自己正踏上通往王座的第一步般,用力踏在地上。

「我很怕血。」

醒来的猪狩友梨乃摸着额头,首先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她不抵抗也不害怕,只为了把握自己所处状况,环顾身旁。窗外景色时时刻刻变化,不时传来小小的噪音。不知不觉间,自己正坐在电车之中。

蛞蝓坐在猪狩友梨乃身旁,沉默不语。

ノ每次侧眼看到她的脸,杀意就有如大浪般袭向蛞蝓。

带着昏眩的猪狩友梨乃,蛞蝓逃出那个家。确定已经来不及灭火,便将善后处理抛下不管。逃离时,随便找了几件猪狩友梨乃的衣服穿上。只不过猪狩友梨乃拥有的衣服种类很偏,女校制服、泳衣,她只找到这些,还有体操服,才找了一半就头痛起来。

「你找的那个衣柜是摄影用服装,我的衣服放在二楼。」

读出蛞蝓心声,猪狩友梨乃补充说明。蛞蝓眼睛望着窗外,愤怒地咬牙切齿。

拚命找寻勉强可穿的衣服,仍只找到男用衬衫跟睡衣之类。火烧范围扩大,没时间寻找的蛞蝓只好挑了件勉强还可以的衣服穿上。她将穿来的衣服全部都抛在现场,现在应该已经烧焦了吧。蛞蝓对青蛙的外套一点眷恋与回忆也没有。

出去后,在中途经过的公园洗刷头上与脸上的血污,所以把头发放下来。然后为了尽快离开现场,决定搭上电车。

「唔,我身上的酒臭味好像异常地重……啊,因为想让我伪装成喝醉酒吗?为了隐瞒我晕眩的事情,所以才在我身上倒了很多酒。」

蛞蝓瞪着自己一边点头一边说的猪狩友梨乃。

等待猪狩友梨乃醒来的期间,蛞蝓拚命与造访的睡魔作战,受此影响,眼神变得很不高兴。如果允许,她想一口气睡到日期变化。

「接下来,你想怎样对我呢……?啊,你的目的我知道,要绑架我对吧?但是你对此没什么兴趣。」

「啊……」

「你很迷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

「我跟你想杀的人长得很像。真伤脑筋啊,很可能被杀呢。好可怕喔,你从刚才起每次看到我就泛出杀意耶。」

「谁……」

「叫我不要读心?抱歉,这点我真的无可奈何。啊,爱讲话也是天生性格……」

此时,总算忍耐不下去的蛞蝓终于展开行动,伸出食指堵在猪狩友梨乃的嘴唇前。猪狩友梨乃饶舌的嘴巴变得静悄悄的,一双大圆眼凝视蛞蝓。她的表情使蛞蝓强烈联想起巢鸭,更助长了不耐烦。

「要读心可以,但下一次你说出口的话就杀了你,让我说话。」

一瞬差点产生直接杀了她算了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在气喘吁吁搬运猪狩友梨乃的过程中,蛞蝓的杀意暂时沉静下来了。在为自己伤口止血的时候,可说已经恢复正常。蛞蝓收回手指,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但是对我来说,等于是要重复听一遍早就知道的事情,跟人说话真的很容易累积压力啊。」

「谁管你那么多。」

「你真任性呢。」

与所言不同,猪狩友梨乃对蛞蝓笑了。蛞蝓觉得麻烦,不多回应,眼隋望向前方车门。进站的电车停下来,车门开了。

这一站比较乡下,没有人上车。坐在座位上的男人脸朝上睡着了。

「存摺跟卡片也烧掉了。那个户口是用其他人的名义办的,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提领了。」

「是吗。」

「今后该怎么生活呢?都是你带汽油弹来害的。」

受猪狩友梨乃责备,蛞蝓皱起眉头。只不过这不愉快的表情并非来自对方言行,而是来自酒味。虽然是自己干的,但强烈的酒臭味还是让蛞蝓觉得很受不了。

「你在想『酒味好重,滚ー边去』……吗?」

为了装成没有读心,猪狩友梨乃连忙改成疑问句。

「用不着说明你也知道,真方便啊。」

「明明就是你害的。」

「不管谁害的,会臭的东西就是会臭。」

「说得也是。」

猪狩友梨乃拿起袖子靠近鼻子,脸立刻移开。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还在想。还有,别跟我讨论这个。」

对蛞蝓来说这也是烦恼之处。把猪狩友梨乃交给委托人在「利用」层面上有反她的原则,可是她也没有让猪狩友梨乃留在身边的理由。读心能力是很方便,蛞蝓也思考过几个活用的方法,但她连利用的心情也提不起来。虽然蛞蝓正想办法填补与巢鸭的距离,其实却走在远离的路上。本人对此也有自知之明。

「能听我说吗?」

对于在窗边拖着腮帮子的蛞蝓,猪狩友梨乃凝望。两人年龄相近,但围绕其身的气质及眉心的皱纹程度有着巨大差异。猪狩友梨乃与世间有所差池的部分四处可见。

「干什么?」

「我想委托你ー件工作。」

猪狩友梨乃探出上半身,执起蛞蝓的手,把身体靠在她的脚上,两手包围似地握着。对蛞蝓而言唯一可活动的手被握着,脚也不得动弹,若碰上紧急状况很危险,但猪狩友梨乃对此并不在意。

「请你保护我吧。」

蛞蝓感到讶异,通常她接到的委托是完全相反的事,这令她大感意外。

停顿了一会,镇静下来后,蛞蝓强行把手甩开。

「不要。」

「为什么?」

明明能读心,还问为什么也太明知故问了吧。但想到命令猪狩友梨乃说出来的人是自己,她有义务回答这个疑问。蛞蝓重新托起腮帮子,直白地说:

「那不是我的专门,我是杀手。」

还有脸很像巢鸭,其实这才是最大理由。

「绑架我也是杀手的工作吗?」

「我还有另一个拒绝理由。没钱支付的家伙谈什么委托?」

想以金钱为理由来拒绝。对于没有担任过保护大人物这类重要工作的蛞蝓来说,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且她也自认天生很不适合守护人。所以蛞蝓才会选择当杀手。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能杀死那群人的强者出现。」

这句话使得蛞蝓的动作一瞬停了下来,仿佛被强者这句话的声音所迷惑一般。

「我不是强者,只是个杀手,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

「再不然,为我杀死仓科康一。」

「他是谁?咦,仓科?」

刚说出口,想起在还没开始这份工作的很久以前,似乎也曾听过这个名字。蛞蝓皱起眉头。但是在回想出来前,猪狩友梨乃先回答了这个名字的意义与立场。

「他就是委托你绑架我的人。」

「喔,原来这是委托人的名字……长得像只变色龙?」

「是的,眼睛会骨碌碌地转。」

「原来如此。」

「所以说,你愿意为我杀死他吗?」

杀人的话还算适合自己,但是蛞蝓依然摇头。

「刚才说过了,我不接受没钱的委托。」

「我一定会还你的。」

简直成了讨债的嘛。蛞蝓搔搔头发,将臼齿咬得吱嘎作响。

「我只能拜托你了,因为其他人都被你杀了。」

「这算挖苦?」

「对。」

猪狩友梨乃毫不退怯。蛞蝓对这件事没抱着罪恶感,但只有杀死古叶的事情,在她心中留下小小疙瘩。蛞蝓对于自己结果说来等于「利用」了有合作关系的古叶一事感到强烈的厌恶。在杀了他的瞬间,这种关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为什么会杀了他?无论蛞蝓怎么想,心中还是没有答案。在冲动之中,脑中思绪快得跟风暴ー样,难以辨识出来。

「你真的没办法接受吗?为什么不行呢?」

「……………………………………」

猪狩友梨乃又想握她手而伸出双手,为了逃避,蛞蝓高高举起左手。

接着一边灵巧地闪躲对方的手,蛞蝓说:

「如果边守护边战斗,在杀死对方的时候,我说不定会顺便杀死你。」

想到古叶的末路,蛞蝓叙述可能性。对猪狩友梨乃说明自己很可能变成一个疯狂的、无差别的杀人魔。对此,猪狩友梨乃持续保持沉默,过了好几分钟后,蛞蝓总算认输了。

「如果你愿意答应,不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变鬼出来吓我的话,我认真考虑看看。」

「……….啊哈!」

见到猪狩友梨乃瞬间变得开朗的表情,蛞蝓觉得很无趣。

即使如此,蛞蝓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不适合自己的委托。

被同伴称做拖拉鬼。,

被世人轻视为无能。

委托人看上的总是青蛙的能力,没有人给予蛞蝓高度评价。

对蛞蝓而言,这是第一次受人强烈拜托。

被评价为「强者」或多或少令她心动了。

「那就拜托你了喔。」

在猪狩友梨乃乖乖地向她低诹的瞬间,蛞蝓心中又别扭地不高兴起来,转头看着窗外景色。无视于绑架的委托,这次真的齐失去杀手工作了吧。

同时担心着失去杀手名分的自己,恐怕会堕落为单纯的杀人魔吧。

车掌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告知下个站名。听到这个,猪狩友梨乃指向半空中。

「可以在下ー站下车吗?」

「想下就下啊。」

「关于为什么要下车昵……」

「我又没问。」

你的心在感到好奇呢——猪狩友梨乃似乎想这么说。实际上,蛞蝓的心思也的确被看穿了。陷入不愉快感之间,看着猪狩友梨乃,她也只是微笑。

蛞蝓的愤怒在仿佛把钉子打进米糠的空虚感中流失,即使想气也气不起来。

就连蛞蝓这种心情变化也像是看穿了似地,猪狩友梨乃窥探着对方表情。

「我可以说了吗?」

「想说就说啊。」

「其实我有在打工,如果不去就赚不到生活费。」

「喔,真辛苦。我也有打工。」

「等打工结束的话就能拿到钱,我会用那笔钱来支付委托费的。」

本想彻底装冷漠的蛞蝓在听到她的轻率发言,也不由得产生反应。就如电车的运行一样,猪狩友梨乃维持平常表情。

「你知道我的委托费有多高吗?」

跟最上级的杀手比起来虽只是九牛一毛,但绝不是打工日薪所能支付的金额。就连月薪恐怕也不够吧。虽然说以前的委托费大半都是青蛙分走了。

猪狩友梨乃一副知晓这一切的表情,大大地点头。

「放心,我打工一次就能赚进数百万喔,前提是要赢。」

「嗄?」

「我的打工是代人下黑白棋,今天刚好有场大型赛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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