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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 第四章 美好的世界之光

露鲁塔用小刀接下『骑兵』的刺枪,接着杀入近身,一脚扫掉牠的前脚,然后左手一拳击向牠。『象兵』的巨鼻和『拳士』的冲撞分别从背后及左方袭向露鲁塔。

露鲁塔向前突进,踏过倒地的『骑兵』身体,朝眼前的『刃发狮子』直奔而去,刀刃毛发划开露鲁塔,但也给了他割断『刃发狮子』咽喉的机会。

往前、再往前,露鲁塔不停地奔跑,四周受到终章猛兽包围,外围也都布满敌人。

「喝啊啊啊!」

他接下『犀』角将之推回,并越过『犀』的躯体继续前进。

露鲁塔一味地层开攻击。防守战不会有活路,停下脚步只会受到攻击而死。能够存活的地方。唯有靠自己开辟。

现在露鲁塔能够使用的能力,只有他自己的肉体强化而已。这绝不是能够对抗妮妞的力量,然而,露鲁塔却以那贫弱的力量在战斗并存活下来。

当舍弃一切迷惘、跨越死心绝望时,战士将会孕育出一股全新的力量。

妮妞所在的剧院遥不可及,露鲁塔不顾一切地突进。

『……真是个傻男人。』

焦虑的声音回荡在假想内脏里。

『……为什么你会想要战斗?我明明已经让你了解到,要是自己没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

……真看不下去!快点死吧,露鲁塔=库沙库纳!』

妮妞制造出更多终章猛兽,命牠们直奔露鲁塔。

露鲁塔突进的眼眸里泛着泪光。自己居然要和心爱的人互相残杀两次,这是他最大的悲剧。

邦特拉图书馆第六迷宫里,米蕾波可起身后倏然一惊,因为她脚下死了一名陌生女性。米蕾波可摸了摸那名女性的衣服、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脸;心里寻思着自己有没有见过她,但她马上察觉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米蕾波可环视四周,眼前是一片如恶梦般的情景。映入眼帘的,是伏倒在地的伙伴;是无一幸免、全都动也不动的武装司书众人。

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卫兽叛乱。从哈缪丝口中得知的武装司书真相。露鲁塔=库沙库纳这名男子的存在。世界正步入灭亡的事实。以及,与卫兽的战斗及败北。

米蕾波可醒来时,自然记得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可是她心中某处一直认为这应该是一场梦,只要晨曦来临,那一如往常的生活就会再次回归身旁,指责丧失干劲的哈缪丝,应付捉弄自己的马特阿拉斯特。不分平日假日,整天被繁忙的公务追着跑,斜眼望着那些大谈恋爱经的同世代女孩,然后不经意地对自己抱持疑问。她一直以为只要醒来,就能回归到那种日常生活。

「……我还没清醒吗?」

她甚至连战斗的那段期间,都有种「这会不会是一场梦」的错觉,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倒在第六书库的武装司书与见习生们,是种让人觉得是梦的现实。

米蕾波可抓住倒在附近的葛摩衣领用力摇晃,她叫了好几次名字,但葛摩还是像死了般动也不动;心脏还在跳动是她唯一的慰藉。

她拍了拍全身沾上干涸血液的黛娜脸颊,搂着趴在地上的玛法,接着从第六书库冲到第五书库。米蕾波可在那里发现了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马特阿拉斯特,并且不断叫着他的名字,但这全是白费功夫。

「为什么只有我醒着?为什么……?不是大家都会醒来吗?」

米蕾波可继续冲上楼梯来到迷宫外面,眼前则是一片更为惨烈的恶梦。

「……噫!」

米蕾波可发出了打从小时候立志成为军人的那天起,就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发出的尖叫声。只见一般司书工作的大厅、使用者的等候室、图书馆的出人口,全被卫兽……不,是全被终章猛兽占领了。

『枪士』目光一闪看向米蕾波可,『象兵』的鼻息吹到米蕾波可脸上。数量多到让人数不清的终章猛兽一齐转向米蕾波可,她反射性地拔出手枪,对准了终章猛兽。终章猛兽不动,米蕾波可也不动。

米蕾波可那还算累积了不少战斗经验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敌人,而且绝对赢不了;她还警告自己:现在牠们只是没有动作,但在牠们展开行动的瞬间,自己就会化成一团肉泥。

(……毁灭吧,将这一切毁灭吧!)

终章猛兽的意志传达了过来,那是没有目的的杀意。牠们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那种生来就是为杀而杀的杀意。

不可以和牠们战斗。米蕾波可如此判断并放下枪奔走了起来,接着悄悄在终章猛兽的空隙间穿梭前进,一面屏息缩身,一面冲向外头。

她穿过大厅。经过走廊和正面受理柜台。通过本馆正门前往中庭。外面也早已是终章猛兽的领土。

「……哈啊……哈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光是因为恐惧,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米蕾波可在中庭里发现有个人影倒在那里,是邦伯,她冲过去查看他的模样,但马上就放弃了。邦伯也和其它武装司书们一样,已经不会动了。

四周各处都有烧焦的痕迹,这不是邦伯的能力造成的,也不是凯萨莉萝的能力造成的。米蕾波可发现远处有个陌生的人影倒在那里,虽然觉得很眼熟,但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只有他和其它武装司书不一样,整张脸写满了悔恨,所以米蕾波可很期待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但没用,他也已经不会动了。

不过,米蕾波可还抱持着期待,她相信唯有那个人绝对还没有倒下。她相信如果是那个人,应该会想出办法才对。

那个人应该是在自己刚冲出来的邦特拉图书馆本馆最上层。米蕾波可带着九成九的恐惧,以及一丝的期待转过身去。

「………啊。」

眼前是多么象征性的一幅画。在黑云盘旋的天空之下,一根巨大的针自历史悠久的邦特拉图书馆中刺了出来。巨针前端数十公尺的高空中,浮立着一道人影,展现了其压倒性的存在感。

哈缪丝=梅瑟塔被巨针贯穿的身影映入眼底。

「……呜、呜呜。」

米蕾波可膝盖弯了下去,恐惧到抱着头当场蹲下。

「……不行、已经没救了,完了、全完了……」

绝对的胜者,和被摧残至体无完肤的败者。那光景要重挫米蕾波可的心灵已经十分足够。

蹲下来的米蕾波可曝露在终章猛兽的视线中,使她产生一种羊入虎口的心境。

「父亲、父亲……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快来人呀……这、这……谁快……」

米蕾波可捂着脸不断喃喃自语。

她已经非常勇敢了,换作普通人的话,应该连在终章猛兽隙缝间奔走都办不到。在完全的孤独当中面对压倒性的敌人时,人类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样,因为能够做出更多反应的人才异常。

『……给我死,快给我死啊,露鲁塔!』

在假想内脏中,妮妞陆陆续续投入终章猛兽。

「……不会死,我不会死的,妮妞!」

包围的密度无止尽攀升,早已连一丝空隙都看不到,唯有小刀开辟之处,才存在着活路。

露鲁塔撞飞『骑兵』破开一条路,同时闪身进去躲过『狱王蛇』的酸液,接着翻身骑上『狱王蛇』,再跳回背后踢倒『枪士』,开出一个立足之地。

只要稍有闪失就会人头落地,只要稍有停步就会惨死当场。在这种死亡绝境当中,露鲁塔活了下来。

不论攻击有多么炽烈,他就是能够躲开五秒钟。只要这五秒钟能够活着,就能够在下个五秒钟活下来;下个五秒钟也是,再下个五秒钟也一样。能够支撑五秒钟,就代表着能够永远撑下去。

露鲁塔只靠着意志力,实现这个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谬论。就只为了一个人,为了他心爱的妮妞。

就算那心爱的妮妞正要对自己痛下杀手,露鲁塔仍为了她持续奋战不懈。

『……真顽强,为什么你不愿意受死呢?』

妮妞似乎不打算调动「外面」的终章猛兽。她对露鲁塔的憎恨。深到了连毁灭世界这件事都忘了。

此时,露鲁塔突然感觉到一股有别于终章猛兽的杀气,当下一个翻身。

『……诗结。』

响起妮妞的声音。妮妞的石手臂动了起来,指向露鲁塔。因果抹消攻击之一·诗结,这是无条件抹杀所指对象的能力。妮妞想亲自抹杀露鲁塔。

妮妞虽然很焦躁,但还是用种带着些许怜悯的声音寻问他。

『……就算你打倒再多终章猛兽,还是到达不了我这里。就算到达了,你也没办法拿我怎样。要打倒我,需要陨石般的力量,而你的武器只有小儿一把。

……不停战斗的尽头,有什么?』

「我、不是为了、打倒妳……才、战斗的……」

露鲁塔一面抵挡攻击,一面气喘吁吁地回答妮妞。

『……回答我。有什么?』

「一定……有,一定有什么。」

听到露鲁塔这不算回答的话,妮妞反问:

『……有什么是指何物?在你快死前的这几分钟内,是会发生什么事?

……难道你相信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在这个已经没有人的世界上,还会出现足以阻止灭亡的事物?

……太傻了。快死吧,为什么你还活者呢?』

在这瞬间,露鲁塔不知为何微微一笑。虽然挨了一顿骂、对方甚至还叫自己去死,露鲁塔还是笑了。因为就算那些话有多难听,能和心爱的妮妞交谈还是令他很高兴。

「妮妞,我相信一定有什么。我就是在这前提下,才会站着这儿。」

『……』

「一定会发生某些事;要是我不去这么想,就一无所有了!」

『……是吗?那么,我就只好杀了你。』

妮妞扬言要杀露鲁塔,相信这件事就快成真了,因为露鲁塔的双眼已经看不清楚了。

米蕾波可不断传送思考共有。已经没有人了,她脑海里已浮现不出任何人的脸孔,已经没有能够传送思考共有的对象了。

米蕾波可心想:已经结束了吗?

她张开双眼,想起怀里有一把备用手枪。没记错的话,子弹还有十来发。

「……代理馆长,妳不会允许让一切就这样结束的,对吧。」

米蕾波可拔出枪紧紧握住,她至少要用这仅余的子弹打开一条活路。

她心想:反正是死路一条,管它会怎样。

终章猛兽瞪着米蕾波可。牠们正无言地表达着:虽然没有下达抹杀人类的命令,但我们也没有温柔到被攻击还会默不吭声。

就在要开枪的前一瞬间,米蕾波可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句话——

「活下来,米蕾波。」

对她这么说的人是哈缪丝。那时她刚成为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战争已经开始了,有天哈缪丝将米蕾波可叫了过去,并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

「我认为这场战争的成败与否,全系在米蕾波妳身上,妳比马特、伊蕾伊雅、以及我都来得重要呢。妳的工作就是不论如何都不能死,不管其它人事物怎样,妳郡一定要活下来。」

一问为何,哈缪丝她是这么回答的:

「妳是化零为整的十字记号。就算我或马特再强,也只拥有自己一人份的力量,但透过妳的存在,可以让一个人加上一个人,变成两份力量、变成二份力量、四份力量。妳会将零散的一变成整体的百。

活下来。妳要是死了,我可饶不了妳哦。」

米蕾波可放下原本紧握的枪心想: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我一定要贯彻自己的工作。

米蕾波可丢掉手上的枪。她用全力丢得老远,枪飞过议事堂馆屋顶消失到某处。自己是因为手上有武器才会迷惘。如果武器会妨碍工作,那不要让它存在还比较好。

有没有其它活路?米蕾波可绞尽脑汁思考。

还有没有其它自己可以连系思考的对象?知道脸孔和名字是传送思考的必要条件,记忆里的所有人,我都已经传过了吗?

米蕾波可忽然拾起头。巨针……以及浮在上头的一座少年石像映入眼帘。

「……我怎么会忘了呢?」

自己还有可以连系思考的对象,而且就在眼前。刚刚自己在第六书库,从哈缪丝口中得知了露鲁塔=库沙库纳的名字,那座石像就是露鲁塔。

「……」

可是,米蕾波可对要不要传送思考很犹豫,因为现在自己准备要传送思考的对象,是想要毁灭世界的男子;是在不久前,将武装司书如收割杂草般消灭掉的存在。到底该传送什么才好?到底该说什么话,才能够阻止世界灭亡?

在想到这件事时,另一股恐惧涌上米蕾波可心头。要是某些话能够阻止世界灭亡的话,自己就有责任说出这些话。等于说这世界的一切命运,全都肩负在自己身上。

到底该说什么才好?米蕾波可迷惘不断。

究竟击退了多少终章猛兽?精疲力尽的露鲁塔脑海里,浮现这个无意义的疑问。不管打倒多少只,残余数量还是不会变。只要不阻止妮妞。终章猛兽就会无止尽地出现。

究竞可以政变情况的某些事,什么时候才会发生?这也是无意义的疑问。露鲁塔正在等待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是假想内脏,而是外面的世界。可是,活着的人全都身中露鲁塔的无泪终结之力陷入沉眠。最后的希望在几小时前,就已经被露鲁塔自己亲手根绝了。

会不会是某个人破除了无泪终结之力?

还是说,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了一片无人存活的荒野?假想内脏天空布满黑云,窥探不到外头。

「……唔。」

露鲁塔发现自己的斗志正在衰退,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绝望,他是再明白不过了。纵然如此,他还是非奋战下去不可,但再这样下去的话,在他的斗志挫败前,就会先死在妮妞手下。

难道没有希望吗?就在露鲁塔这么想的瞬间,脑中响起声音。

(……露、露鲁塔!邦特拉图书馆馆长露鲁塔!)

是思考共有,还有人类活着在走动。

这一瞬间,露鲁塔连『枪士』的突刺已然逼近都忘了,他高兴到想要跳起舞来。

但,露鲁塔太乐观了。

(我是三级武装司书米蕾波可=凡蒂儿,杀了我!在你毁灭世界前,快来杀了我米蕾波可!)

自己正为了阻止世界灭亡而战,所以露鲁塔一直以为人类会站在自己这边。他忘了自己曾想毁灭世界,那是在几小时之前的事而已。

(来杀了我米蕾波可啊!)

米蕾波可对露鲁塔传送思考共有,她当然很清楚自己在说傻话,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它话了。米蕾波可不知道他为何要毁灭世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米蕾波可=凡蒂儿,不是的,情况变了。)

当收到回答时。米蕾波可还以为自己搞错了思考共有的传送对象。

(……你、你在说什么?)

(听我说!情况改变了!我已经没有要毁灭世界了,现在正在保护世界!)

米蕾波可搞不懂露鲁塔回答自己那句话的意思。

(助我一臂之力,这样下去世界会灭亡的!……呜啊啊!)

惨叫声参杂在思考中传了过来,显示露鲁塔受到某人攻击,米薷波可仰望巨针上的露鲁塔,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露鲁塔在几个小时之前都还想要毁灭世界,现在却说自己正为了保护世界而战。自己倒下后这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要骗自己?露鲁塔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在你毁灭世界前,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来对付我啊!我都搞胡涂了!)

(米蕾波可!相信我!我没骗妳!)

米蕾波可咬紧牙根。——什么叫相信?这几千年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创造出神溺教团。让我们去战斗,还杀了代理馆长,想要毁灭世界。这是要叫人怎么去相信你这种人?

露鲁塔拼命佯装平静,同时与米蕾波可保持思考连系。他不可以让妮妞察觉到米蕾波吋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米蕾波可是最后的希望,虽说这能否称之为希望还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一直在欺骗我们,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谁要相你这种人!)

(但这样下去,世界会……)

(我不知道你在跟谁在战斗。但你就快死了。这样的话,你就去死好了!)

(不对!米蕾波可!)

看到露鲁塔表情转变后,妮妞喃喃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要稍微露出马脚对方就会起疑,露鲁塔四面八方尽是敌人。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米蕾波可听自己说话?露鲁塔想不出办法,除了以压倒性的力量让人服从外,露鲁塔并不知道具他与人相处的方法。

(露鲁塔,你在和谁战斗?那些你以前吃下肚的人?从前的武装司书?)

(不是!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你这种人!)

别说那么多废话,闭上嘴听我说——露鲁塔差点将这思考送了出去,但实时在前一刻打消了念头。

自己就是因为总是在命令他人,才失败了无数次不是吗?没有传达实情,只是下达命令而已,结果不就是落得这种下场吗?

只要传达出实情,述说真正的心意,她一定肯了解我,愿意和我共同奋战。露鲁塔如此深信,并送出思考。

(米蕾波可,相不相信交由妳判断。但拜托妳,只要听我说就行了,我只能倚赖妳了。)

(……我才不要。)

(终章猛兽的力量不是我的,是曾经打算毁灭世界的奥伦托拉之力。

我与这股力量交战,并取得了胜利,然后……)

(我不是说我不要听了!)

就在这瞬间,思考共有中断了。微微连系上的希望遭到切断,露鲁塔又被打落孤独的高塔。

米蕾波可将思考共有切断了,她的头脑太过混乱,无法再连系一次。

露鲁塔叫自己帮助他,还说他只能倚赖自己。想要毁灭世界的人,说他不想要毁灭世界?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教过我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没听说过这种处于压倒性优势的敌人来求助自己,我只懂人家教过的事。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米蕾波可抱头苦恼。

此时,她想起了一名少女的脸。

「如果说对方在开口求助……」

浮现的脸庞,是一名既是她朋友也是她学生的少女。洛萝缇=玛尔伽的一番话,闪过她的脑海中。

「最好尽全力去帮助对方,这么一来,事情通常都会进行得很顺利喔!」

这是在『怪物』事件结束后,米蕾波可跟她聊过的问题。将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带来图书馆的洛萝缇,说完这句话后挺起了胸膛。

真的这样子就可以了吗?米蕾波可一这么问,洛萝缇随即用天真烂漫的笑容点了头。

「……我信妳。我可是相信妳的啊,洛萝缇!」

米蕾波可大叫一声,再次连系上思考。

(露鲁塔,你说吧!我会帮助你,你就跟我说该怎么做吧!不管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我都会相信你。)

露鲁塔不知道在思考的另一端想些什么,传来一句很小声的自言自语。

(是吗?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帮我吗?)

露鲁塔那好像很高兴又宛如自嘲的模样,让米蕾波可有点不知所措。

(为何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重点是,露鲁塔,我该怎么做才好?不,现在更要紧的是,请先说明一下状况!)

露鲁塔竭尽心力说明了情况,米蕾波可边听边在脑中整理。

——名为妮妞的存在,既是奥伦托拉付子自身力量的毁灭化身,也是终章猛兽之主。期盼世界灭亡的不是露鲁塔,而是妮妞。现在,妮妞占据了露鲁塔的身体,露鲁塔失去所有的力量,正死命地进行防御战中。

露鲁塔边战斗边进行简略的说明,米蕾波可只能勉强理解现在的情况。露鲁塔并没有多余心力说明那无止尽的漫长过去,以及自己与哈缪丝的战斗,或是和克里欧之间发生的事。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世界灭亡?)

米蕾波可寻问,而露鲁塔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米蕾波可,要阻止世界灭亡,就只能让妮妞改变心意。世界不用毁灭、这个世界很美好——只能让她这么想了。)

(等一下,你说……妮妞一心只想着毁灭……是神付予自身力量的毁灭化身……)

(只能这样了。就算很不合理,就算不可能,也只能这样了。)

米蕾波可此时终于了解情况,稍稍萌芽的一线希望,以及「总会有办法」的念头,在瞬间烟消云散。

(也就是说,只能去说服她了?说服毁灭的化身?说眼只希望毁灭的存在?)

没有现实感。她现在的心情简直像在听奇幻小说的故事设定。利兹力倒是常常在看这种书呢……米蕾波可脑中浮现这些没有关联的琐事。她的思绪统整不了,头脑没有办法正常运作。

(这不可能。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改变心意呢?杀死或是封印那个叫妮妞什么的,我觉得还比较……)

(那样子是没用的!)

露鲁塔吼叫般的思考传递过来,米蕾波可此时还不知道露鲁塔和妮妞的关系。

(拜托妳,米蕾波可,帮我告诉她!告诉她这世界很美好,是有保护价值的!不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无法得救!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妮妞!)

米蕾波可稍微了解露鲁塔的心意了,虽然她依然不清楚露鲁塔与那位叫妮妞的少女之间的关系。

(我、我会这样跟她讲,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沉默,米蕾波可暗想:原来连露鲁塔都不清楚。

(……米蕾波可,对妳而言,这世界很美好吗?)

没有关联的问题,而且牵涉的层面太广了,米蕾波可很烦恼该怎么回答。

(还是说,妳觉得要是没有这个世界就好了?)

米蕾波可想了想,故乡家人的颜容。以及一路走来所遇见的同伴样貌都浮现在她眼前。她想起了洛萝缇、路易蒙、阿尔梅那些已不在这世上的友人脸孔。

(我不觉得。我有同伴,有家人,还有朋友。)

(……谢了,米蕾波可。)

说完这句话后,思考共有就中断了。

『……你在跟谁讲话?』

妮妞来问露鲁塔了。

「朋友,跟在这里的克里欧。」

不可以让妮妞知道米蕾波可的存在,所以露鲁塔说了谎。他感到一阵心痛,纵然两人仍在对立中,露鲁塔也不想对妮妞说谎。

『……那一把小刀就是你的心灵支柱吗?真是个傻男人。』

露鲁塔心想:还真老实呢。然后,他也感到有点难过,因为她这部分,和过去两人还相爱时没有两样。

『……光看一眼都觉得讨厌。你快点死一死吧!』

这声音也和以往的她没两样,而妮妞正用这声音在憎恨、诅咒、怒骂着他。露鲁塔忍下这些话迎战终章猛兽。

他相信最后的希望米蕾波可,能够引发某些变量。

「传送思考……给妮妞……」

米蕾波可抬头望着浮在针上的石像低语。传送思考给不是人的对象,当然是她头一遭。

「我一定要传送才行……思考共有!」

米蕾波可对石像发动能力,可是她的思考却没有传到任何人身上。

试了两三次仍然没用,关键在于妮妞的面貌米蕾波可并没有实际看过,浮立在针上的石像是露鲁塔不不妮妞。米蕾波可很苦恼:心想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

自己被要对人类传送思考时的方式局限住了,妮妞不是人类,用传给人类的方式是不会成功的。

「思考共有,对象——妮妞!」

米蕾波可再度发动思考共有,对象不只有石像,还有成群结队的终章掹兽,以及掩盖天空的云层。她对着包围自己的所有一切传送了思考,因为妮妞现在是笼罩世界的毁灭意志本源,不论是终章猛兽还是黑云,全都是她的一部分。

米蕾波可全力持续发动能力,隐隐约约有种连系上某物的感觉。

「行得通……好像快连系……连系上了!」

米蕾波可成功与妮妞连系上思考共有,然而就在这瞬间,她感觉到一阵彷佛整个脑袋都被搅动的冲击,于是本能性地中断了思考共有。从妮妞那里传来的,是否定一切的意志;是一种否定米蕾波可所有一切的意志,不论是其人生、信念,还是爱情、友情。

「唔嗯……呕……!」

米蕾波可不由得呕吐出来,混着血的呕吐物弄脏了她的膝盖。

那是不可以接触的存在。然而,米蕾波可不得不再次与那存在连系思考,她压下恐惧,再次发动思考共有。

即使她紧咬牙根、腹部出力,做好了心理准备,意识仍旧一阵模糊。在连系上思考的瞬间,那可怕的意志又再次袭向了米蕾波可。

它否定了一切。那早已不是杀意也非恨意,它对全般事物居然还存在这世上感到忍无可忍;这世上的所有一切,它都不承认是有价值的,那是一种该称之为「灭意」的感情意志。只要人类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会拥有的意志。

透过思考共有,灭意流入米蕾波可心中。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崩溃……!米蕾波可不得不切断思考共有。

「……啊、啊。」

空荡荡的胃彷佛在翻搅似地不断收缩,米蕾波可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后一阵呕吐。

这种东西人类不可能承受得了。根本不可能和这种存在连系共有思考;更别论要告诉它这世界很美好,让它打消灭亡的意志了。这根本就办不到。

这就像是要徒手制止熔岩的流动,徒手不可能碰触岩浆,就算能也不代表能够阻止它。

米蕾波可没办法尝试第三次的思考共有,与其和那个存在再连系内心一次,不如干脆死一死还比较轻松。她的心是想要拯救世界的,然而本能却制止了她。

露鲁塔说过,除了告诉她之外别无他法;而能够告诉她的,就只有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很后悔自己醒了过来。

涌向露鲁塔的攻击更加剧烈了,现在就看露鲁塔会先粉身碎骨消失于世上,还是妮妞会先放弃粉碎露鲁塔的心。未来就只有这两种选择。

身体无法动弹。双手双脚不听使唤,就连拿在手上的小刀都倍感沉重。

此时,米蕾波可博来思考共有。

(露鲁塔,不可能啊,我根本就拿她没办法!要告诉她这世界很美好,根本就不可能!)

米蕾波可的思考很悲痛,但她的悲痛还没有收到思考的露鲁塔来得深沉。

(不要放弃,什么都好,帮我找找可能性。)

(你没有实际接触那东西才能这么讲,要让那种东西改变心意根本不可能办到,这不是人类办得到的事呀!)

(别放弃!不要放弃!)

露鲁塔拼命地传送思考。要是她放弃了,会连自己的心都一并粉碎的。

(……为什么不能放弃?)

可是,米蕾波可却想将露鲁塔不屈的斗志击沉。

(我很清楚地了解到。这世界是不应该存在的。那个存在十分确信,而我没办法打破她的信念,谁都打破不了,所以毁灭才是对的啊。)

(没那回事……)

(我也想保护世界!可是这太难了!我不可能做到!)

『骑兵』的刺枪划开露鲁塔的背,那股痛楚令他差点就倒了下去。

——我是不是自以为一定会发生某些变量?露鲁塔心中那软弱的自己探出头来。

能与克里欧相遇是一种奇迹,米蕾波可会挺身而出也是一种奇迹,但奇迹不可能这样子一再凑巧发生。

『狱王蛇』在眼前扬起脖子。露鲁塔心想:干脆就这样倒下去算了。纵使如此……

「……唔哦哦哦哦!」

露鲁塔又是一阵咆哮。他在『狱王蛇』压死自己的前一刻避开攻击,并街上牠的黑色身躯打开一条活路。

我发过誓,绝不会再沮丧第二次。

(相信我,就算妳无法奋斗下去、就算妳什么都办不到也无所谓,妳要继续相信我!)

露鲁塔对米蕾波可传送思考。

(这世界一定是很美好的!这世界洋溢着幸福!有值得保护的东西!妳要相信我啊!)

他对还连系着思考的米蕾波可出声说道。

「妳不愿意相信的话,我就无法奋战下去!所以请不要舍弃相信的心!」

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中断了,他甚至连最后一句话有没有传达过去都不清楚。

露鲁塔传来的思考,勉勉强强稳住了差点崩溃的米蕾波可,可是她并没有坚强到能够再连系思考一次。

「呜、呜呜、唔呜呜………」

米蕾波可用力往地上一揍,她气愤自己的无力,双眼泪水潸然而下。

露鲁塔说他将一切都赌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什么都办不到,妮妞完全没将米蕾波可放在眼里,最后的武装司书成了一名单纯的旁观者。

——丢脸,我怎么会这么丢脸。

她现在很清楚,露鲁塔说想要保护世界是真心的。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心意确确实实地传了过来,那是一颗比米蕾波可坚强、纯粹千百倍的心。

想必身在假想内脏里的他,应该是置身在比自己更为艰苦的困境吧。自己差点就要放弃了,想必这会令他更加痛苦吧。然而,他却完全没有诉苦半句,说就算她无法奋斗下去也没关系。只要相信世界有保护的价值就够了。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为何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呢?

米蕾波可说不出来,她没办法保护世界,没办法像他那样奋斗。

「……为什么我生来这么软弱?」

米蕾波可只是体会到自己的软弱。

「不过……」

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这样抱膝痛哭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还有相信自己、将一切赌在自己身上的露鲁塔在。

米蕾波可第三次发动思考共有,在连系上妮妞的瞬间,那股灭意冲击又再次袭向脑海。米蕾波可叠起一字一语,想要讲述出这世界的美好。可是她所能传达出去的,就只有断断续续的只字词组而已,别说要打动妮妞的心了,根本完全沾不上边。

思考共有中断,双目一张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包围目己的终章猛兽。

——真想逃。就在这个诱惑闪过脑海的瞬间,米蕾波可硬是将它压下。

「……啊啊啊!」

随着这一阵大叫,她连系了第四次思考共有,然而这次依旧无功而返。

米蕾波可心想:我想要战斗啊!她是由衷地想要力量。

我没有保护世界的力量,但是,我想要、股力量,让自己能够帮助正在保护世界的人。力量,力量,我想要力量,

米蕾波可闭着双眼、双手交叉,将全身神经都贯注在思考共有上。因此,她完全没留意到发色的变化。

柠檬色头发的前端,微微地闪耀了起来。

在这剎那间,米蕾波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种仿佛与久末相逢的朋友不期而遇的温暖心境。

米蕾波可脑中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有人愿意关心露鲁塔,只要这样就行了。)

是未曾耳闻的少女声音,虽然很类似思考共有,却是另一种全新的感受,有种不只是思考,连心灵本身都传了过来的感觉。

陌生少女的喜悦,逐渐填满米蕾波可的心灵。

(露鲁塔一直都是孤伶伶的魔王,可是实际上,露鲁塔根本不是什么魔王;只是个温柔的伤心男孩。所以,人家觉得他一定能够改变。)

陌生少女在米蕾波可脑海里不断述说。

(要改变人类需要一颗关怀的心。这是露鲁塔所需要的。

只要有个人愿意关心露鲁塔,露鲁塔一定会改变;一定会从孤独的魔王,变成愿意和别人连系心灵的露鲁塔。人家一直都是这样深信的喔。)

妳是谁?米蕾波可对她唤了一句。我不认识妳这个人,也不记得有和妳连系过思考。

(只要露鲁塔和某个人心心相连,就会产生改变;只要露鲁塔改变,世界也会跟着改变。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一定都不会再是现在这样子。

只要这么做,已经走到绝路的露鲁塔,一定会打开一条新的道路。

如此一来,露鲁塔应该就可以看见让妮妞幸福的通道了。

这是很简单的事,只要露鲁塔的心改变,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事物一定也会跟着改变的。所以伽克莉不会放弃。)

米蕾波可没听过伽克莉的名字,但她同时也知道伽克莉,因为她和米蕾波可同在一起。,因为她现在正准备要和米蕾波可合而为一。

(有人愿意关心露鲁塔,伽克莉深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所以留下了这股力量。魔法权利让渡!让渡伽克莉=可可多的所有力量!

对象,打从心底想要为露鲁塔付出的某个人。伽克莉死后,这项让渡依然成立!

伽克莉不清楚会是何时,也不清楚那会是谁。但为了那个人,伽克莉要将心魂共有能力留在这世上,为了在某一天愿意改变的露鲁塔。)

米蕾波可的发色改变了,变成了既美丽又梦幻的堇色。

伽克莉的心,随着心魂共有能力一起让渡给了米蕾波可,两名少女如今合而为一。

(米蕾波可,要善用伽克莉的力量唷。)

「当然,我一定会善用的。」

米蕾波可与心中的伽克莉谈话。

伽克莉的记忆流至米蕾波可的心中,乐园时代终焉的那些时光。露鲁塔一路活过来的日子。露鲁塔对妮妞的心意。米蕾波可知道了伽克莉所知道的一切。

「……露鲁塔,太好了呢。」

轻声低喃的既是米蕾波可,同时也是她体内的伽克莉。

「你遇见了一个温柔的人。」

米蕾波可的堇色头发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如此一来,便能奋斗下去。我们还可以奋斗下去!」

米蕾波可咬紧牙关,将双手在胸前合十。

(心魂共有能力,发动!)

于是,复苏的董色头发,绽放出辉煌的光芒。

米蕾波可透过新得到的力量,瞬间了解到自己可为与不可为之事。

用心魂共有能力与妮妞连系心灵是没有意义的,这个能力只是一种能力者与其它人之间进行心灵交流的力量。即使拿米蕾波可的心撞击妮妞,那压倒性的灭意也不会有所动摇。

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是有可为之事的。米蕾波可没有对妮妞发动能力,而是把目标指向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决定要把心魂共有能力分给大家,分给能力范围所及的所有人。我要将再次挺身而出的意志分给所有人!)

一阵光芒由董色头发绽放出来。光芒化作一道微薄的波动放射出去,董色波动如同小石子丢至水面时的波纹般,不断扩散出去,自邦特拉图书馆到馆下街;再从馆下街越过大海,扩散至世界各地。

堇色波动不断将米蕾波可的心意传送出去。

(好厉害……伽克莉可没办法做到这样呢。)

米蕾波可在心中听到一阵呢喃。

伽克莉的心魂共有能力,与米蕾波可持有的思考共有能力融合贯通,两者原本即是同系的能力。

旷世奇才的心魂共有能力,寄宿在生来并非天才、但靠着努力不懈而变强的米蕾波可身上。天才与勤勉家的融合,让心魂共有能力升华至最高层次。

为了将挺身而出的意志传达给世界上每个人,米蕾波可咬紧牙根驾驭这股新力量。

场景转移到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的其中一角。一间简朴的公寓里,一名少年蓦地张开了眼睛。这名平凡至极的少年,听到了某人在远处呼唤自己。

(起来!然后再振作一次!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叫醒我?我都已经陷入安稳的沉眠了。我好想要就这样子继续安稳地睡下去。我都已经怀着学校、读书、家人、朋友、初恋情人……这一切都无所谓的念头睡着了。

少年心想:反正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别叫醒我。

可是,某个人正拼命地呼唤自己,在大喊「救救世界」。

在伊斯摩共和国某条闹街上,一名女性醒了过来。她希望别人不要来叫醒自己。她生活繁忙,每天都疲惫不堪,活着的时候尽是做些苦差事。她希望别人不要叫醒自己,因为只要一直睡下去,就可以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

(请大家一起来祈祷!我们要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我们的未来!)

有个声音从远方呼唤着这名想要继续睡下去的女性。她了解对方止在对自己述说,振作起来、活在当下,是一件比安稳死去还要美好的事情。

在昆因贝克斯帝国的某间医院里,一名男性张开眼睛。他希望别人不要来叫醒自己。——不治之症在死前都会一直侵蚀我的身体,让我安稳地睡下去吧。

(请大家相信,活着是很美好的,这个世界是有价值的!)

有个声音从远方呼唤着这名想要继续睡下去的男性。他听到对方正在对自己倾诉,就算如此,我们还是需要这样子的你。

米蕾波可对世界上的人们呼唤,不论男女老少,不分对方是不是战士,也不分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光靠一个人是拯救不了世界的,我需要你的力量!她对世界各地的人们如此疾呼。

——不论你是谁都好,我需要你的力量!

无泪终结之力逐渐碎裂,在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有人歪着头心想:我刚刚是睡着了吗?有人则环视周遭心想:是不是有人在哪里叫我?

站起来的,约有人口的一半数量,也有很多人接收到董色波动后,只是微微苏醒却没有动作。

米蕾波可将心魂共有能力传到世界各地。力量传递在人与人之间,效果自然会减半,她没有办法像以前伽克莉做的那样。去强制扭转人们的心,光是要呼唤人们醒来。并植上些许的振作之心,她就已经竭尽全力。

可是,这样便足够了。

因为世界有一半的人回应了米蕾波可的呼唤;因为还有这么多人认同「与其安稳死去,不如挣扎着活下去」。

(还不够唷,米蕾波可。只让大家站起来,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

「我知道,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证明给妳看!」

米蕾波可更进一步地行使心魂共有能力。

发生了某些事!露鲁塔位在假想内脏里;心中确信如此。没有理由,就只是直觉。

『……这是?』

在露鲁塔留意到的下一秒,妮妞也察觉到了异样。石像一仰望天,终章猛兽全都停下动作。

「还不够!」

米蕾波可的眼里已经映不出其它事物,她现在正将全副精神都倾注在心魂共有能力上,不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痛觉全都消失不见了。

光是让人们站起来还不够,这无法成为拯救世界的力量。

米蕾波可的任务,就是化身为一个化零为整的十字记号,将世界所有人的力量转换成一股新力量。世界靠一个人是拯救不了的,她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被夺去一切、认为自己要是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的妮妞。祈求世界最好毁灭的妮妞。拯救她的心,和拯救世界是同样一件事。

要拯救她该做些什么才好?该传达些什么给世上的人们才好?

米蕾波可继承了伽克莉的记忆,她很清楚露鲁塔对妮妞的思念,以及那些徒劳无功的漫长日子。想拯救妮妞,到底需要什么?

堇色波动再度绽放。

妮妞此时才首次将注意力转向外面的世界。她的心思一直被自己对露鲁塔的恨意束缚,而忘了还有外面世界的存在。

妮妞以人类所不具备的知觉器官,观看邦特拉图书馆巾庭的情形,并发现了米蕾波可的身影,以及那头闪耀着堇色光芒的头发。

同时,她也感受到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破除无泪终结之力站了起来。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是非常不好的事。』

无泪终结之力,是露鲁塔借助终章猛兽之力所行使的能力。对妮妞来说,不给予人们痛苦地毁灭世界,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做法,然而这股力量正遭到破除。妮妞看着米蕾波可,终于想起那名差点杀死露鲁塔的堇色头发少女。

『……这……』

妮妞感到一丝恐惧。不论人们有没有陷入沉眠,毁灭世界这件事还是不会有所更动。对拥有无限力量的妮妞来说,人们的抵抗根本不构成问题。

可是,妮妞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一股在以往第一次末日之日,看到露鲁塔从宇宙尽头带来小行星时的相同情绪。如今,败北正悄悄逼近妮妞。

那是不好的东西,虽然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就是知道那是非常不好的东西。

『……杀了她,现在马上!』

妮妞的声音响彻邦特扯图书馆的中庭内,终章猛兽们一同扑向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什么感觉也没有,不论是妮妞的声音,还是袭向自己的终章猛兽脚步声,都没有传到她耳里。她就只是将全副精神集中在行使心魂共有能力。

堇色波动不断将米蕾波可的呼唤,传给了世界各个角落的每一个人。

比如说,这波动传给了一名住在过去神岛屿馆下街的少年。

(世界现在正因为一个意志而走向灭亡,那是一位名叫妮妞的少女意志。)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但,他希望自己成为守护世界的英雄。因此,他把呼唤听进去了,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又比如说,这波动传给了一名在某座矿山以卖面包维生的女性。

(妮妞深信活在这世上是毫无意义的事,深信这世界是个没有幸福、只有哀伤的世界。

她认为不论是妳还是我,甚至是她自己,都是「要是没出生在世上就好了」的存在。正因为她认为大家都是多余无用的存在,所以才想要毁灭世界。)

这名女性想起三午前失去恋人的那一天,她很悲伤,甚至觉得要是自己没出生在世上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她并不这么想,她想要承受、克服这股悲伤活下去。于是,卖面包的女性把呼唤听进去了,她很同情这个叫做妮妞的少女,并想要鼓励她。

再比如说,这波动传给了一名囚禁在牢狱中的男子。

(我问你们,出生在这世上,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男子在过去为了私欲而加入邪恶组织,最后这组织败给了武装司书,男于狼狈入狱。而得以离开这座牢狱的那一日,永远不会到来。

可是,他想到自己失去的家人。他想要跟分开的妻儿再见一次面,请求她们的原谅,就算没办法接纳自己,他也希望将道歉的话传达给她们。于是,他把呼唤听进去了,为了守护失去的家人,以及这个世界。

米蕾波可的呼唤陆陆续续传到了世界各地,人们各自回顾自己的人生,各自审视自己的未来,纷纷归纳出各自的答案。

这世界是美好的吗?

活着是有价值的吗?

(如果大家认为活着是很美好的,是有价值的,就请你们将这样的想法传达出去。请大家祈求自己的意念能传达给妮妞!)

明明没有人命令,人们还是在胸前双手交扣。他们双膝着地、垂首合眼,做出祈祷的姿势。

米蕾波可对所有人呼唤,很坚定、很坚定地对所有人呼唤。

(请大家深深地去祈祷!你的祈求就是拯救世界的力量!

你那颗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心,就是拯救世界的力量!)

人们开始祈愿,祈求「这世界很美好」的意念能传达出去。

米蕾波可的思考传到了假想内脏里,那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露鲁塔脑海里。

(你知道吗?现在世界各地的人,心里都想着要将这股意念传达出去,他们相信世界上依然存有美好的事物。)

「米蕾波可,谢谢妳。这样一来,世界一定会获救的。」

(露鲁塔。)

就在此时,小刀在露鲁塔手中颤动了一下。刀柄变得滚烫不已。

(请你传达给她知道吧,只有你才能做到,世界之力不由你来传达是行不通的。)

「……米蕾波可?」

这一刻,小刀绽放出董色光芒。手持小刀的露鲁塔感受到了,小刀里寄宿着世界各地每个人的意志。

那是无以伦比的力量,露鲁塔明白这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力量。

他很肯定这力量不下于第一次世界末日时,那股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妮妞!」

露鲁塔大叫一声。随即小刀一挥,绽放出董色光芒,在眼前的『狱王蛇』被劈成两半。

「妮妞!我可以救妳了!这次是真的,我真的可以救妳了!」

露鲁塔鞭策受伤的身体跑起来。他知道蕴藏在小刀的世界之力,不是用来打倒妮妞的;而是用来拯救受困于毁灭意志当中的妮妞。

『……竟然还有这种力量……真令人难以置信……

妮妞的音色中蕴含菩无穷的怒意。想必她也很清楚吧,在这把小刀抵达自己的剎那,就是自己败北之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露鲁塔,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这次我一定会赶尽杀绝,』

邦特拉图书馆中庭,一群终章猛兽咆哮着冲向米蕾波可,当中有一句微弱的声音传来。

「……办到了,我办到了,露鲁塔。」

米蕾波可喃喃自语。终章猛兽袭向米蕾波可,照理说牠们的尖牙利爪,应该很容易带走米蕾波可的生命才对。

但,无论是哪一种攻击,都没有碰到米蕾波可。她活了下来,并成功聚集了世界之力。

米蕾波可并没有呆站在中庭的石造地板上,而是位在邦特拉图书馆本馆的屋顶上。粗扩的男人手臂抚过她的头,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抱住了她。

「干得好,米蕾波可,妳真是武装司书的榜样!」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救出了差点死于终章猛兽利牙之下的米蕾波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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