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
听到门铃声响起,头狂人起身走出了客厅。开门后,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一头栗色卷发,睫毛上涂着厚厚的睫毛膏,看上去宛如一个精致的人偶。双眼皮像是用双眼皮胶粘出来的,看上去有些许不自然,嘴唇上也涂着厚重的唇釉。她的白色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依稀可以看见内里胸罩的花边,衬衫的下摆还从未过膝的短裙中被放出来了一截,脚上踏着的是银边的粉色拖鞋。除此之外,她那只戴着哗啦作响的彩色手镯的手正拉着一只粉色行李箱,上面印着一只笑容妩媚的玛丽猫。看上去,眼前的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您找哪位?”头狂人以为少女走错了目的地,毕竟她并不认识这类人物。
眼前穿着打扮一派辣妹风格的少女闻言勾起了嘴角。她俯身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件黄色的东西,将它戴在了头上后,又取出了一副眼镜轻巧地架在了鼻梁上。
“啊!是你。”头狂人指着眼前的少女笑了起来。
“是我!耶!”
伴道全教授手心朝内比了一个字,另一只手将漩涡状眼镜与爆炸头假发取了下去。
“请进。”头狂人将伴道全教授带进了屋内。
“打扰了!哇,不妙。真的是一栋别墅耶!”伴道全教授望着实木房梁与高高的天花板感叹道。她一边脱鞋,还一边东张西望地看着房子里的陈设。
“我租的。”
穿过一小段走廊,头狂人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教授来了。”她朝着屋内说道。
“原来她也是女的啊!”
看到辣妹打扮的少女走进来,一个面色与眼神都自带三分凶恶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穿旧西装的中年男子,闻言也放下了手机。少女再次戴起了假发与眼镜,将假胡须印贴在脸上,又团起一张纸巾塞入了口中。
“吾辈正是伴道全教授。”少女含混不清地说道。
“有趣!有趣!”
年轻男子鼓起了掌。伴道全教授卸下了变装,来回指了指眼前的两个男人。
“哪个是哪个啊?”
“残虐君。”年轻男子举起了手。
“aXe。”中年男子有些呆板地说道。
“头狂人。”头狂人再次自我介绍道。
“我就是伴道全教授啦。”辣妹吐了吐舌头。
“那个,真的假的?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这个年龄差有一点……aXe歪着头说道。
“不能像刚才那样吗?人家好难过,呜呜。”
辣妹一边装哭,一边翘起了右手的小指。看见她的小指从第二个关节开始不自然地朝内扭曲,aXe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居然是女的,我们都上当了啊。”残虐君苦笑道。
“毕竟她不仅遮住了头发、眼睛和下巴,还穿宽松的白大褂隐藏了身材的线索。”头狂人语气中透着一丝敬佩。
“还没有胸。”
“闭嘴!”伴道全教授说道。头狂人也朝那边横了一眼。
“这句话其实也是对我说的吧?”
“美人一般都是没有胸的,比如蒙娜丽莎。”残虐君随口编了一句瞎话,抬手指了指伴道全教授。
“你是高中生对吧?”
“没错。”
“看来我们又上了一个当啊,不过学生确实也是学校的相关人员嘛。”
“我可没撒谎,是你们自己擅自解释成老师的吧。”
“这倒是。不过在聊天的时候,其实你是故意在我们面前喝酒,让我们误判你真实年龄的吧?”
“当然不是,我平时就经常抽烟喝酒啊。”
“我也是,从高中就学会喝酒了。”头狂人说道。
“但是你们知道吗,我的学校是禁止抽烟的,就连在毕业典礼和体育祭之后想在老师办公室里喝杯酒庆祝庆祝都不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被家长投诉啦,他们觉得对孩子会有不好的影响,哈哈!真是可笑!”伴道全教授啪啪地狂拍身边头狂人的手臂。
“在服务区那么容易得手,也是因为这个女高中生的身份吧。”
残虑君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全是哦,虽然也有这个原因吧。不论是谁看到成年男性来敲窗户的话都会有戒心,但是换成女高中生的话却截然不同呢。”
因为性别这件事,头狂人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在十二生肖杀人事件的时候,那个女大学生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采访,还有在安丘一路亮绿灯地搜集情报,如果一半归功于那张伪造的记者名片的话,另一半就是这个“女记者”的身份。如果自己是男人,人头事件中被害人的公寓邻居还会主动邀请自己进屋吗?头狂人不这么认为。
“对于女高中生,警方应该排查得非常松懈吧。话说你是静冈县东部的哪所私立高中来着?还是女校啊?”
伴道全教授完全无视了残虐君的挪喻。
“人家也很惊讶嘛,之前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头狂人小姐竟然也是一个女人。”
毕竟为了不被发现,我还是多少做了些努力的。”头狂人笑道。
“残虐君先生的样子倒是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但是看到aXe先生就超意外啦!我还以为你会更年轻一点的,比如二十岁左右。但其实已经跟我爸爸差不多大了吧,有种超难沟通的感觉呢。”
“抱欢。”
aXe低了低头,像是认真地在道歉的样子。
“但是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这么安静。”
“抱歉。”
“那么您在哪里高就呢?啊,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必说了哦。”
“地方公务员。”
“市政府?还是公立学校的老师?”
“都不是。”
aXe从西装的内里口袋中取出了一本深咖啡色的手册。摊开后,只见册子上半部放有一张身份证,下半部却是一枚金色的徽章。微章上赫然印着POLICE”与“警视厅”的字样。
“警察证件,伪造的?”
“是真的。”
身份证上的照片与面前的男人完全一致,名字处印着尾野某。
“哈!?不可能!这是伪造的吧!?”伴道全教授朝后退了一步。
“卧底调查!?”残虐君也从沙发上半结起了身。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刑警,我是一名会计。”aXe连忙做着解释,也站起了身,上下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冷静。
“会计?”
“对,会计。我进警局就是因为值成为神代恭介警视正(01)和山村精一警部补(02)那样的神探警官。但是好不容易进去之后却被上级派去地方做了会计,帮别人计算工资,阿呵。在这之前还有诸如在驾照考场上卖收据、在健康管理本部做事之类的,甚至连新南部M60(03)的使用权都没有得到。是人事部的人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我本人本来就不适合做刑警呢。我等得不耐烦,再加上不需要待命也没有夜班,想请假就请假,才加人了这个侦探游戏呢。”aXe扯起嘴角笑了起来,用指腹摸了摸自己后退的发际线。
“但即便是会计,也是警察的人吧?”从aXe身边退开后,残虐君问道。
“警察是我的职业,侦探游戏是我的兴趣,我不会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况且,我本人之前不也出过好几次题目了,也已经杀了十几个人。如果告发你们的话我自己也会被抓起来,毕竟世界上可没有允许杀人的卧底调查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为什么你是个警察还玩这种游戏?”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你们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你们知道我们国家现在有多少警察吗?有将近二十五万名。比松江(04)或者甲府(05)的人口还多吧。那么甲府的市民里就没有一个人曾经偷过东西、贿赂、赌博、酒驾、骗保、逃税或者卖淫过吗?大家都是人类,在生物学上可没有任何差别,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也没有接受过任何与别人不同的教育吧。不管你怎么找,哪个城市会有二十五万个从来不闯红灯的人呢?既然有喜欢埃勒里·奎因的女大学生,就会有喜欢在高峰期的电车中读约翰·迪克森·卡尔的警察。既然有喜欢抽烟喝酒的女高中生,就会有患上兴奋剂依赖症的警察。既然有在下班后毫不留情地杀掉同事的工厂工人,就会有在休息日去投注站里进行无差别杀人的警察。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你们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不仅是警察,还有法官、教师、政治家和其他所有的公务员,难道你们都坚信不疑地认为这些人都是永远公正无私、连一只虫子都舍不得踩死的品行高尚之辈吗?但实际上,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呢?百万分之一吧。这种想法不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执意妄想着偶像没有排泄行为一样吗?用残虐君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不会是白痴吧?”
连珠炮似地说到后面,aXe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神也剧烈动摇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样子,头狂人突然在心中打了一个响指。这个说话方式和表情好像都似曾相识。对了,就是那个曾经在安丘的围观人群中与保安发生冲突的中年男子。原来aXe也去探查过现场。
现在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十二生肖杀人事件的时候,可以夸口自己能在杀人名单上列出一两百人的名字。因为警视厅的搜查资料以及以前搜集到的居民数据都能任他使用。现在看来,在沙留投注站所用的气化钾也是从暑内保管的毒药中偷出来的。
“坐下来吧。”头狂人说道。
aXe与残虐君坐了回去,伴道全教授却一脸闲感地站在了原地。因为,这个房间里只有三张沙发。
“没关系,你来坐吧。”
头狂人指着唯一的空座示意伴道全教授,白己则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这是一个十六平米大小的房间。地板与墙壁都是木质,天花板非常高。房间只有一侧有窗户,而在屋顶开了一扇天窗。拜这扇天窗所赐,房间的采光十分良好。房间内,除了三张相隔一点五米左右的带扶手的单人沙发之外,还有一台老式的大肚子电视机,以及电视机上摆放着的一台小型数码相机。除了这些以外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看上去十分简单。
这个沙发里还装载了音响?
残虐君的鞋尖踩了踩地上的电源线。电源线共有三条,分别从三人各自坐的沙发下面延仲进人了另外一个房间。
“差不多吧。”头狂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忘记说了,今天还没感谢大家千里迢迢地来到了这里。”
头狂人坐在地上低了低头。这里毕竟位于中伊豆的山区部分。
“从我家过来倒是不算太远。”伴道全教授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头狂人也朝她眨了眨眼。“一般来说客人远道而来,主人都需要倒杯咖啡,或者说红茶?啤酒?不过今天,我并没有给你们准备饮料。”
“无所谓哟。”
伴道全教授一下坐起了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喝到一半的饮料。
“啊,我建议也不要喝那个哦。”
“为什么?”
“因为刚才我悄悄地往里面放了一点毒药。”
“什么?”
“呵呵,开玩笑的。只是因为喝水的话会让人频繁地想上厕所而已。”
“这里没有厕所吗?”
“有……啊,那个也不行。”头狂人指着残虐君说道。
“这个房子禁烟?”残虐君将还没有点火的香烟从嘴边取了下来。
“不是。”
“烟灰缸的话我有。”
残虐君掀起了衬衫的下摆,露出了牛仔裤的皮带铁环上吊着的一只便携烟灰缸。
“抽烟有利尿作用。”
“你家的厕所坏了吗?没事,我等会儿去那里解决就行。”
残虐君朝窗外示意道。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这个地区特有的常绿阔叶林。
“厕所就在玄关旁边,功能完好无损。只不过等一会儿它就不能再使用了。想去的话,请各位现在就去吧。”
残虑君与伴道全教授面面相靓。
“不过我还是得提前警告一句。之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是大家自己的责任哦。”
“喂喂,是那个吗?走进厕所一坐在马桶上,前面那面墙就突然倒下去,坐在上面的人连带着整个马桶都一起被弹射出去的那种?”
“……是类似于这种整蛊的游戏呢。不过不会让你们没穿裤子就飞出去的,可以放心。”
“游戏?”
“对,游戏。这是一个游戏。”头狂人重复了一遍,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
要我们在这里玩侦探游戏吗?”aXe问道。
“侦探游戏?嗯,某种意义上算是侦探游戏吧,但是和我们至今以来的玩法不一样。如果说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本格派的话,今天就是冷硬派(06)的了。”
“好了,你能不能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残虐君不耐烦地点了一支烟。在电子打火机开关的声音停止后,房间短暂地陷人了一片寂静之中。
像是受不了尴尬的氛围,伴道全教授主动开口了。
“话说,今天我们不是为了可伦坡酱的事情来的吗?”
那个名字终于赤裸裸地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关于044APD我有重要的话想说。情况稍微有些复杂,所以我们见面再聊吧。车费我来出,你们只需要过来天城(07)一趟就好一一这是头狂人邀请三人时所说的话。但事实上,这句话只不过是引诱三人来到这里的一个幌子,头狂人知道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044APD的事。如果让他们以为自己能把杰尼斯(08)的某个明星邀请来就可以让他们放下一切来到这里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你说可伦坡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早就等着有人提出这个话题,残虐君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像我在邮件里说的那样。”头狂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在发现了044APD是自己哥哥之后,没多久头狂人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三人。事情居然出现了自己也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展开,她忍不住要和其他人分享这份冲击。
“你觉得我们能立马就消化这种事情吗?而且你在告诉了我们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抱歉。因为那段时问我还没有做好所有的准备。”
“准备?”
“心理准备吧。发生这种事情,你不想说话也很正常。”aXe
诚恳地说道。
“本大爷还没完全相信她的说辞呢!实话说,你不是在耍我们呢吧?”
“他最后一次上线是四月十六日,就跟我们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除此之外,我们任何一个人发过去的邮件都没有得到回复。这些都是他已经身亡的证据。”
“但也有可能是你和可伦坡两个人在联手打什么鬼主意吧。你告诉我们说那家伙死了,实际上是为了掩饰两个人悄悄进行着的什么计划也说不定呢。那我就直说了吧,‘可伦坡身亡’其实是下一次问题的伏笔对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四月二十四日那天是我亲手杀掉了他。”头狂人看着残虐君坚定地说道。
“在不知道他是可伦坡的情况下?”
“当然。如果知道的话我会选择我母亲。”
“难以置信。”残虐君挠了挠推成毛寸的头的侧面。
“你们两个不是住在一起吗?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对方的身份?”
那个人本来就是个死宅。更何况,我们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虽然他就住在我隔壁,但是他平时都在干些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爸妈从来不管他,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做些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即便他连续一个月不在家,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不是吗?”
谁能想到,一个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问里的人会突然心血来潮跑去大阪,还在别人家的天花板上度过了整整一个月呢。
“不对,你们两个的房间就隔了一道墙,那在视频聊天的时候就听不到隔壁传来了同样的对话吗?”
“视频聊天的时候我一直戴着耳机,毕竟把维德面具戴上以后音响的声音就听不清了。入耳式的耳机插上之后,其他的声音就根本听不见了。这里友情提示一下,骑自行车可不能戴人耳式耳机哦,实在太危险啦。”
“但是可伦坡的声音呢?就算你戴了耳机,听见他的声音之后不会感觉很耳熟吗?而且,耳机应该听得比音响清楚吧。”
“我已经说过,我们两个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了吧,那我又怎么可能还记得他的声音?对,没错,我们就是疏远到了这种程度。况且,谁能保证他在视频聊天的时候用的是白己的声音?就像我们四个有谁没有处理过自已的声音?”
头狂人的语气中隐约有些怒意。残虐君在听完了她的回答之后沉默了下去,板着脸点起了第二支烟。
“不过你哥哥倒是说不定知道头狂人就是你这件事。”aXe说道。
“嗯,我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会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毕竞,他怎么可能主动和这么多年都毫无交集的妹妹说话呢?”
“也有可能他打算给网络与现实画上分界线,所以在心中将头狂人与新妻美夜子想成了不同的两个人吧。”
“也许吧。又或者,他准备在未来的某一天上演一出戏剧性的认亲戏码,将暴露身份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也说不定。”
“结果在某种意义上,确实上演了一出戏剧性的认亲戏码呢。”伴道全教授的语气像是在评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逻辑上是说得通,但是……”残虐君仍旧没有完全信服的样子。
“但是如何?”
“住在一起却毫无往来的两个人,能在数以万计的网站、论坛、博客、社交软件中不约而同地来到同一个网络社群当中?还是人数极为稀少、兴趣极为异于常人的一个聊天室?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不不,头狂人摇了摇食指。
“我之所以喜欢上推理,就是受了那个人的影响。其实不止推理、游戏、音乐、电脑、对垃圾食品的嗜好,全部都是因为那个人。小学的时候,比我大六岁的人就是神。虽然比我大三十岁的父母已经是化石了呢。那个时候,新妻辉悦不仅是我崇拜的对象,还是我多年以来的目标。有意无意当中,我一直都追随着他的背影。可当我上了初中以后那个人就开始变了,变得不再是神也不再是哥哥了。不过,在那之前所受到的影响已经变成了我的一部分,或者说,造就了我自己吧。那个人会做我做过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奇怪。啊,不对。应该说,我会做那个人做过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么特殊的游戏,才会吸引到本性相同的两个人吧。”
在发现新妻辉悦就是044APD的瞬问,头狂人突然明白了一切。虽然只是在大脑中一闪而过,但她可以确定这个想法就是正确的。
“一般来说,抽中两亿日元彩票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吧?”伴道全教授说道。
“但是在现实中,开奖一次可以出现好几十个中奖者。理论上不可能的事情的确不可能发生,但是只要理论上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伴道全教授笑着说道。
“那么,可伦坡的事就告一段落。现在进入正题吧。”
“正题?就是你说的那个游戏吗?”
“没错。”
“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你是为了追悼可伦坡才组织了这次游戏的对吧。”残虐君打了个响指。
“想去上厕所的人请现在就去吧。”头狂人不置可否,只是勾起嘴角笑道。
aXe第一个站了起来,但是在看到伴道全教授也起身之后,对她说了一句女士优先,伴道全教授就先去了。
“这些东西挺碍事的,我先把它们移开吧。”
头狂人将三人带来的东西移去了房间的角落。
“警察没有搜过你哥哥的房问吗?”残虐君问道。
“当然已经搜查过了。”
“那发没发现他之前实施过的那些杀人事件?或者写有谜题的笔记本之类的?”
“如果说发现了的话,我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可他电脑里应该全部都是些不能让警方知道的东西吧。”
“警察没有检查,也没有把电脑带回警局,大概已经认定这是一起强盗杀人案件了。事实上,为了避免他们会往结仇方面怀疑而去调查电脑里的邮件,我提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藏了起来,还事先用同样的开锁手法偷了邻居的东西。”
“原来如此。看来警察的搜查很是松懈嘛。”残虐君嘲笑道,还侧过头看向了aXe。
“我是一名会计。”aXe偏了偏头低声说道。
伴道全教授回来后,aXe就起身离开了房间。头狂人“好心”提醒残虐君,游戏的时间很长,但中途无法上厕所。可残虐君自信地表示自己的膀胱没问题,丝毫没把头狂人的建议放在心上。
于是在aXe回来之后,头狂人正式宣布游戏开始。
“首先要换位置。来,站起来吧。”
坐在沙发上的残虐君和伴道全教授一脸狐疑地站了起来。
“猜拳、抓阄、先到先得都可以,你们自己来决定位置吧。”
“我无所谓,就这儿吧。”残虐君说完,另外两人也点了点头。
“确定不会后悔?”
“不、会。况且你不告诉我们这个游戏怎么玩的话我们怎么决定?如果说大卫·科波菲尔(09)要来这里表演一个在树林里大变老虎、大象的魔术的话,当然是越靠近窗户越好。如果说你要重现《怪奇大作战》第二十四话(10)和《江户川乱步怪奇剧场·杀人金鱼》的话,当然就是房间里面最好。”
“山田奈绪子(11)也不会来的。”头狂人拉上了窗帘。
“所以说,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碰碰运气而已。窗边还是室内,其实都一样。”
“怎么感觉有点可怕的样子。”
伴道全教授抱住肩膀抖了抖,脸上却是一直笑着的。头狂人走到门边,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西洋风格的电灯瞬间洒下了柔和的橘光。
“你不会在这个沙发里插了图钉什么的吧?”
残虐君蹲下了身,凝视起了人造皮革的沙发坐垫。
我是小学生吗。况且你们都坐了这么久,还担心这种事干什么?我向你们保证,坐在上面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说罢,头狂人将残虐君赶到一旁自己坐了上去。然后又起身坐在了另外两张沙发上,示意自已没有在沙发下面安置放屁坐垫之类的整蛊道具。
aXe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残虐君和伴道全教授则选择了交换座位。最后,从窗户一侧开始分别是伴道全教授、aXe与残虐君。
“接下来,请各位把自己的手机放进这个盒子里。”
头狂人朝三人递出了一个塑料盒子。
“什么?”伴道全教授顿时面露不快。
“手机太过于方便,有它在身边游戏就不好玩了。不用担心,我只是暂时帮你们保管而已。”
“怕我们上网跟别人讨论?用手机查资料?”
“差不多。不过传呼机是可以带的。”
“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用那个啊。”残虐君撤撇嘴道。
“放进来前请先关机哦。”
伴道全教授闻言嘟起了嘴,一副拒绝配合的样子。
“不行哦,你们一着急一定会用它的。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别墅内发生了杀人事件,手机却显示接收不到信号的桥段。但事实上,不管在多么偏僻的地方都有信号不说,有些登山队甚至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遇到危险时都可以打电话求救。而这里就更不用说了。其实,反而是繁华地区会经常接收不到信号吧。好了,拿出来吧。另外,在游戏进行的时候谁的手机响了都会扫兴,所以千万别忘记关机哦。”
头狂人半强制性地收走了三人的手机,转身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阴极射线管发热,电视屏幕逐渐亮了起来。画面中,一张靠着木质墙壁的单人沙发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一模一样。”伴道全教授指着aXe的沙发与前面的电视机说道。
屏幕中出现的沙发与三人现在坐着的并无不同。画面中的墙壁也与四人所在房间的墙壁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画面中的那张沙发上面并没有人。
“这是另一个房问?”aXe问道。
“没错,这是隔壁的房间。现在我过去那边,大家坐在这里就好。”
三人闻言脸上皆出现了诧异的神色。而头狂人视若无睹地带着那个装有三人手机的盒子去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三人所在的那间小上一圈,大约在十三平米左右。头狂人径直走过去坐在了那张沙发上后,下一秒便隔着对面的墙壁听到了伴道全教授的声音。
“有了有了!”
头狂人的面前有一张玻璃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中,伴道全教授正抬起手指向这边。她的左边是aXe,再往左是残虐君。
“哈喽。”头狂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那边也看得见?哦对,原来是电视机上那台摄像机已经被打开了啊。”
头狂人面前这台笔记本电脑上也连接了一只摄像头,让对面房间里的人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房间内的情况。
“好不容易在线下见面,为什么又要视频啊?而且还是在隔壁房间,声音大一点都能听得见。”残虐君低头吸了一口烟。
“这个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哈?”
“你们尽可以放心,这个游戏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绝对地安全,一点伤口都不会留下。”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头狂人不语,只是俯身从脚边拿起了一个单手可握的铝合金盒子,再伸手将它拿到了摄像头的前面。
“这个盒子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你们看得见吗?一个红色的按钮。”
“看得见。”
“把这个按下去之后………”
说着头狂人将食指放在了按钮上,但并没有立刻按下去。她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按下按钮,在按钮轻微的摩擦声响起的一瞬间,头狂人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了二十下。
“好像有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听到了。”
摄像头上装着麦克风。
“你们觉得是什么声音?”
“谁知道啊。”
“这是电子轮盘的声音。轮盘会随机抽取一个数字,在数字确定之前都会有这个声音。其实这个声音是我自作主张帮它加上的、因为我认为没有声音就没有气氛。这些全部都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哦、对于我这个很多年都没碰过电烙铁的人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呢。”
“废话少说,这个随机数字产生了又怎样?”
“再按一次按钮轮盘就会停止,数字才会产生。”
头狂人再次闭上了双眼。这次,她进行了三次深呼吸之后,才重重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听到按钮的细微摩擦声后,头狂人再次感到心脏狂跳了三十多下。与此同时,大脑皮层却真正地兴奋了起来。
“这样一来,开关的位置也就确定下来了。”
“开关?什么开关?”
“炸弹的开关。”
“哈?
“在我坐着的这张沙发下面,现在有一颗炸弹。”
“你说什么?”
“炸弹的开关也在沙发里面。只不过,在我的沙发里的是炸弹,而在你们的沙发里面的是开关。从你们的沙发下面延伸出来,一直到这个房间里的电源线就是炸弹的装置之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炸弹的开关只是一个普通的电子元件,不过它会在感知到电流消失的一瞬间启动引爆装置。那么,在什么情况下电流会消失呢?电路中,金属部件A与B是连接在一起的,而当它们分开的时候,电流就会消失。说得再具体一点,其实就是我们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
“哈?”
“A与B就在我们的屁股下面,被我们压得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可是一旦我们站了起来,它们就会失去重量的压制立刻分开。接着,就是感知到电流中断的引爆装置被启动。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简单的压力开关而已。所以,还是请各位不要随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三人听完,无言地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不过,抽中的只有一个人。我的确在四张沙发里都设置了压力开关,只不过四个当中有三个都不会连接到引爆装置。因此,坐在那三张沙发上面的人即使站起来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但是,至于谁的沙发真正连接着引爆装置呢,我自己也不知道。第一次按下这个按钮之后数字开始跳动,第二次按下之后轮盘停止并选出了一个随机数字。这也意味着,这个数字所对应的压力开关就在那一瞬间已经解除了自己的安全装置。而这一系列过程都是在这个黑箱子里进行的,所以就连我本人都不知道到底选中的哪一个数字。你们看,在盒子外面没有透明的显示窗吧。头狂人将盒子在镜头前转了一圈,然后伸手将盒子放在了电脑旁。
“难道我今天出门忘带脑子了吗?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残虐君看向了身边的两个人。
“就是说沙发的坐垫里有一个气球,一旦我们站起来,开关就会启动、下面的针射出来,然后‘啪’!”伴道全教授夸张地举起双手说道,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爆炸的不是气球,是炸弹。”头狂人毫不留情地纠正了她。
“说这种低级的笑话真的很破坏气氛。”残虐君皱起了眉说道。
“你要是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就站起来试试好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再站起来一个。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的话,就再站起来一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再站起来,然后‘砰’!来吧,谁第一个?谁都不愿意的话,就由我先来吧。”
头狂人说完就朝前倾了倾身体,一副马上就要站起来的样子。
“等一下!”像是要把头狂人按住一样,aXe举起双手朝前推了推。
“炸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我说的这样。现在在我的这张沙发下面安装着一颗炸弹。而引爆装置却分别安装在了我们四个人的沙发下面。但是实际上,能够因为电流中断而被启动的引爆装置,在四个当中仅有一个。至于是四个当中的哪一个,只要没人站起来就谁也没有办法知道。我认为这应该是非常好理解的一件事,是我解释得太差劲了吗?”
“你想让我们相信这种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你的连续杀人事件不也应该是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匕首可以在建材超市买到,但是炸弹的话,连百货商店都没有卖的吧。”伴道全教授说道。
“材料是从网上搜集来的,制作方法也是。顺便一说,我是工学部的学生,小学就知道怎么设计印刷线路板了。不过虽然这么说,大家应该也不会相信我。所以,请看一看这个吧。”
头狂人敲敲键盘,打开了一个视频文件。三人所在房间的电视机里也出现了同样的画面。
一块坐垫被放在了一片碎石子上,上面还放着一只装满了水的水桶。只见一根晾衣杆从画面外仲了过去,用顶端推了推水桶的一侧。就在水桶倾倒的一瞬问,巨大的爆炸声响传来,整块屏幕都变成了白色。好几秒之后,画面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只见碎石上到处掉落着碎屑,坐垫的套子变成了一堆破破烂烂的布条,里面塞的棉花飘得到处都是。坐垫可谓下场凄惨,而晾衣杆的顶端也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是在网上下载的吧。”残虐君说道。
“看到最后。”
一个人走进了屏幕里,清扫完地上的碎屑后,全部倒进了那只倒在地上的水桶里。那个人的运动鞋后跟被踩扁,裤子是破洞的牛仔裤,上衣是黑色卫衣,头上还戴着一顶灰色的小圆帽。那个人有一头乌黑的及肩短发,戴着扁框的眼镜,她的眉毛细长,睫毛很短、双眼总是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还有高鼻梁、薄嘴唇以及尖瘦的下巴……
嗯、的确是维德亲本人没错呢。”伴道全教授说道。
“因为我忙着做这些准备,所以那段时间大家才会谁也联系不上我呢。”
“这是合成的。”残虐君依旧不信。
“不论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头狂人说完便准备起身。
“等等,你等等!”
残虐君上身前倾,双手朝前仲去。就在他无意间即将站起的那一刻,aXe从旁边伸手将他按了回去。
“话说,我能问个问题吗?”伴道全教授说道。
“请问。”
“我有一点,不对,是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在做这些事?”像隐约压抑着一股怒气,伴道全教授抬起手指着镜头问道。
“教授,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参加侦探游戏呢?我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因为很有趣。”头狂人微笑着说道。
“有趣?话说,这个不就是俄罗斯轮盘赌吗?”
“类似吧。”
“就是它。只要选中了那个数字,炸弹就会爆炸不是吗?”
“没错。”
“在屁股底下爆炸,人是一定会死的吧。”
“你难道没听见我刚刚说了些什么吗?安装了炸弹的只有我坐的这张沙发,你们的沙发里只有引爆装置。爆炸之后,你们三人都会毫发无损的。”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炸药的用量我也仔细计算过了。丙种炸药制作安保负责人、乙种炸药使用安保负责人以及爆破技师的资格考试内容我都学过。虽然最后嫌麻烦没有去考,但是在模拟考试当中,我都得到了满分。”
“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除了用电脑计算,刚才给你们看到的那场实验我做过很多次,从没有一次出现过失误。因为爆炸的震动,电视机有可能会被震倒,但是电视机距离沙发有一定的距离,你们也无需担心自己会被家具撞伤。虽然窗户玻璃也有可能会碎,但是我刚刚已经把窗帘全部拉好了。”
“所以说……”
“维德勋爵是希望自己去死的吗?”按住差点就站起来的伴道全教授,aXe说道。
“也没有。”头狂人移开视线。
“在自己的座位底下安装炸弹,只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站起来都有可能爆炸,你自己站起来也有可能。所以除了你想自杀以外,我们想不到别的理由。”
“我并没有很迫切地想去死,只是死了也无所谓而已。都无所谓。”头狂人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那为什么你要笑得那么让人火大,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残虐君指着面前的屏幕质问道。
“我没有在打什么算盘,不如说我已经和盘托出了。不仅提供了配备有炸弹和引爆装置的‘图版’,规则也一点都没有设限,只是请你们自由自在地玩一场游戏而已。”
“什么‘自由自在’,现在我们的屁股底下有引爆装置啊。”
“那不是更刺激了吗?”头狂人直视着镜头笑道。
“这家伙疯了,绝对疯了。连眼神都很奇怪。你白天没有喝酒吧?不对,药。你嗑药了对吧!?”
残虐君指着镜头说得越来越激动。而警戒着残虐君会不小心站起来的aXe则一直用右手拦在他的面前。
“炸弹爆炸了的话就算我们输,没有爆炸就算我们赢,对吗?”
“跟输赢没什么关系。”
“我们三个人中间,只要一个人站起来炸弹爆炸了的话,那么游戏就结束了。但如果没有爆炸,站起来的那个人就可以去对面的房间拆除炸弹。在拆除过程中爆炸的话还是游戏结束,但如果安全地救下了维德勋爵的话,就算游戏通关。”
“也可以算是玩法之一吧。”
“你是白痴吗,谁知道怎么拆炸弹啊?”
不用拆,aXe说道。
“没必要剪掉导线或者扔掉炸药,只需要拿一个相同重量的东西代替维德勋爵坐在那张沙发上就可以了。毕竟只要离开那个房问,维德勋爵就彻底安全了。接下来,再帮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个人做同样的重量替换。四个人就都重获自由了。同等重量的东西放在沙发上之后再站起来看上去很容易,但如果没有无缝对接的话即使A与B只分离了一瞬间也万事休矣。但这件事不需要运气,只需要凭借技巧。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是否会引发爆炸,只有这件事全凭运气。只要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没有引发爆炸,那么重量替换的时候只要谨慎一些,可以说百分之百是能够成功的。”
“就算我们能够避免爆炸,但是引爆装置还是在那里啊。一且压在沙发上的重物偏离重心或者掉在了地上,不就白费力气了吗。所以说,谁能解除那个引爆装置才是关键吧。能让马盖先(12)现身来帮帮我们吗?”
“警察。”
说出这句话的是伴道全教授。
“那时候我们早就拿到手机了,完全可以把拆弹部队叫过来。”
“你觉得我们是可以向警察寻求帮助的那种人吗?别在这个时候犯傻。”
“这种时候就是要犯傻啊。”伴道全教授鼓起了脸颊。
“你们认识的人当中有谁知道怎么拆除炸弹的吗?那种愿意接受保密工作的人?”
残虐君用眼神朝aXe提问,可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样吧,如果你们能够让我全身而退,就由我来拆除炸弹如何?以表达对你们胆量的敬意。”头狂人笑道。
“但是,即便重量替换能百分之百成功,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到底会不会引爆炸弹,这个真的全凭运气啊。一旦被引爆,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白搭。所以说到底,最关键的还是第一个执择,到底谁最先站起来。这可是一场豪赌,我们能赢?”
“一个人站起来的引爆几率是四分之一,五五分的一半,并不算高。”
“不算高?明明比玩俄罗斯轮盘赌(13)还要危险吧?”
因为左轮手枪弹巢的装弹数共有六枚。
“但是,跟俄罗斯轮盘赌不一样的是,就算转到了有子弹的那一格你们也不会死,不是挺好的吗?”头狂人笑道。
“但你不是会死吗?”
“嗯?原来你也会关心别人的性命啊。”头狂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
“站起来之后就听到‘砰’的一声,会影响我的睡眠。”残虐君嘴里叼着烟侧开了脸。
“其实没什么关系,我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根本算不上什么熟人。”
“叮!”
嘴里模仿着脑袋上亮起电灯泡的声音,伴道全教授双手食指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数一、二,然后咱们三个人同时站起来不就好了。这样的话,即使爆炸也不会知道炸弹到底是谁引爆的。对睡眠的影响也会平摊给三个人吧。”
“你是白痴吗。三个人同时站起来的话,引爆几率就急剧提升了啊。”
“也没有啦,不会被引爆的几率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五吗。”
“也就是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存活几率。”
“咦?刚才是谁说四分之一挺‘高’的来着?”
“这种时候能少说些废话吗?”残虐君瞪了她一眼。
“这种时候更应该说些废话吧。就现在的状态来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能从哪里下手,当然就只能打嘴炮咯。难道要一直这样枯坐到明天吗?迟早得主动踏出第一步吧?”伴道全教授嘟嘴瞪了回去。
“主动和轻率是两回事。”
“没错,必须尽量降低引爆的几率。”aXe说道。
“一旦炸弹爆炸就会引来警察。即使我们不主动联系他们,也一定会有听到爆炸声的人报警的。如果在深山老林的话倒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但这是早晚都有管理员巡查的豪宅区。即便我们能把维德勋爵的尸体藏起来,也无法抹掉爆炸后的痕迹。所以管理员一定会叫来警察。”
“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呢。”
“即便我们在爆炸之后迅速离开这里,警察也可以调监控来看谁是最后离开这栋房子的人,我们不可能躲得开追踪。如果说我们事先就知道这个游戏的话,倒是可以在来之前就伪造不在场证明,但事到如今……”
“啊,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头狂人摆了摆手。
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跟你们三个人有半点牵扯。你们只需要告诉警察,‘一个网友邀请我们参加线下聚会,没想到见了面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家伙,不容分说就强行要我们加入所谓的炸弹游戏’。在现实生活中我就是一个从不好好上课、不接受异性搭山、不和同性出去聚会、没有自己的研究室,也从不去找工作的怪人,所以警察不会怀疑这种说辞。比如新妻美夜子想要自杀但又没有一个人喝药上吊的勇气,所以决定借他人之手做个了断。现在这个世道连陌生人一起集体自杀都很常见,让他人帮助自已自杀也不算什么怪事吧。”
“你果然……”
“我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了新妻美夜子的尸体之后可以定性为自杀,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仅此而已。
“对了,说起来,我在离开家之前就已经删掉了侦探游戏的所有信息记录。哦对,还有哥哥电脑里的也是。为了避免文件被复原、我换了一张新的硬盘,旧的硬盘被我开了个孔扔掉了。所以即便警察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不会知道纸箱工厂的某个工人把同事杀掉之后还割下了他的头颅,也不会知道某位警察一直在玩忽职守做些不该做的事,也不会知道某位可爱的女高中生令人毛骨悚然的真面目,这些秘密都会随着我的死永不见天日。也就是说,你们是绝对安全的,只要你们自己不去自首。所以,放心地站起来吧。”
说完,头狂人鼓励似地鼓起了掌。
“你这家伙,疯了。果然、绝对疯了!你在嗑药对吧?对吧!?”残虐君再次忍不住怒吼了起来。
“一点依替唑仑而已。”
"果然!”
“那只是一种抗焦虑药。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心里是很害怕的哦,不吃点药怎么继续这个计划?”
“想死就自已去死,为什么要拉上我们?”
“我说过,我并不是想要自杀,只是享受这种刺激的快感而已。如果说最后的代价是死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去死吧,随便你怎么死。只不过,必须等我们走了之后再死。”
冷静一下。头脑发热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的。”眼看残虐君又要不自觉地起身,aXe抬手阻拦道。
“不要顺着她的意思走,是这家伙擅作主张把我们卷进来的。”
“并不是要顺着她,而是这样争吵下去也无济于事。虽然不站起来就不会爆炸,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都不站起来。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点吃力了不是吗。”因为坐姿一直受限,aXe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腰。
“我肚子饿了,还想上厕所。”伴道全教授说道。
糟糕。”残虐君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所以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了吗。”头狂人笑道。
“所以谁先站起来?猜拳决定吗?”
伴道全教授举起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蠢货。这么重要的事能用猜拳决定?”
“但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推断到底谁的屁股底下才是真正的引爆装置嘛。那么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吧。我们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做决断的胆量。”
“别急着得出结论。真的没有任何推断方法了吗?”
残虐君伸手探了探沙发的侧面,再一点点地往后摸去,然后又稍稍前倾探了探沙发的底部。
“没用的。我刚才早就已经摸过了,什么都摸不出来。好了,石头剪刀……”
“等一下!”
aXe朝伴道全教授的方向伸出了手。
“维德勋爵其实并不害怕死亡,相反,她应该希望死亡才对吧。”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她想死的话为什么要拉上我们?我们不阻止爆炸的话,还会有各种麻烦事找上门吧。”
“所以,我们三个中的一个,要在最先站起来之后没有引爆炸弹,然后才能过去她的房间。可是,等一等。如果那个人站起来之后维德勋爵毫发无损的话,她不会自己站起来吗?毕竟这才是她的目的啊。也就是说,引爆的几率其实比我们刚才想的要高出很多。”
第一个人站起来,引爆几率为四分之一。如果没有爆炸,头狂人站起来的引爆几率为四分之三乘三分之一的四分之一再加上第一个人的四分之一,即二分之一。
“啊……真是没法收场了。”伴道全教授气得跺脚,扶着腰左右扭了扭。
“你这家伙也想上厕所了?悠着,要是不小心尿出来了的话,线路短路就直接引爆了。”残虐君说道。
“你在说什么恶心人的话呢。话说,我们连带着沙发一点一点地挪过去不就好了。看,这扇门的宽度看样子也可以通过沙发的啊。”
“过去之后,万一那个家伙想不开站起来的话,我们有可能会一起陪葬吧。”
“从刚才的语气来看,维德勋爵应该不会做出危及到我们性命的事。”
“但是沙发和地板是固定在一起的呢。”头狂人笑着提醒道。
“那……我帮你把坐垫按着,站起来之后A和B会分离吗?”
伴道全教授仲手朝着aXe的沙发探去,准备用手按住他的坐垫。
“啊……完全不行。”
伴道全教授的指尖只能摸到沙发扶手的位置。aXe也用力朝着伴道全教授的沙发探去,可也同样摸不到坐垫的位置。
“这下真的没招了。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们投降啦。游戏结束。你把炸弹拆了吧。”
伴道全教授对着镜头举起了双手。残虐君也挥舞起了一条白色的手帕。
“倒是可以,但是我不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话就没法拆掉炸弹呢。我可以站起来吗?”头狂人耸了耸肩笑道。
“话说,我是说好了今天之内一定会回去才被妈妈放行的。这个地方晚班车应该很早就没了吧,再这样磨蹭下去我有可能会赶不上末班车的。我妈管我管得很严格呢,如果跟她说在外面住的话绝对会被骂死的。回去之后被杀掉都说不定。而且后天我还得上学,再这样拖下去可就不妙了呢。”
头狂人噗地笑了出来。在旁边看着面前神色白若地说出这番话的女高中生,两个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话说,那边那个房间,其实根本没有人的吧?”
伴道全教授对身边的两个男子说道。
“那个房间里既没有维德亲,也没有沙发。这台电视里播放着的其实是维德亲事先准备好的一段视频吧?虽然刚才她进去了那个房间,但是想要金蝉脱壳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她是在另一个地方悄悄监听着我们的对话,然后将自己的声音配在了这个视频里。”
“说起来,她确实没怎么有过动作。表情也一直都是那副碍眼的笑脸。”残虐君点了点头。
“在魔术里面,这种视频诡计也是常有的吧……”
“也就是说,没有沙发,也没有炸弹?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对吗?所有人站起来也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头狂人脱下了一只拖鞋朝着对面的墙壁扔了过去。
“这不是在的吗?”残虐君反射性地后仰了一下。
“维德勋爵,请冷静一下。做这种事,谁都不会得到好处的不是吗?”aXe转而采取怀柔政策。
“游戏能够用得失来计算吗?一直以来,我们的侦探游戏不也都是这样吗?”头狂人毫不在乎地说道。
“喂,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整蛊吧。”伴道全教授说道。
“用炸弹来吓唬我们,最后再说一句‘我是开玩笑的’是吗?但是拖太长了就变得无聊透顶了呢。还是说,这是一场更大的骗局?等一会儿那边的门不会突然打开。一个拿着‘整蛊游戏标语牌的男人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自我介绍说‘我是可伦坡’吧?真可笑!”说着说着伴道全教授姿势也变得不稳了起来。
“教授,言辞……”axe急忙用手拦住了她,接着对着镜头正色了起来。
“维德勋爵,不,请让我用真名来称呼你。新妻美夜子小姐。”
“怎么了?”
“你这样自暴自弃,果然是因为那件事吧?”
“那件事?话说,我哪有自暴自弃?”
“你因为杀了自己的哥哥……”
“跟那个无关。”
头狂人摆了摆手。
“或者说,怎么可能有关啊。完全无关。啊,不过好像确实也不是完全无关的。在这之前,侦探游戏我已经有些玩腻了,全是些密室和不在场证明的问题,真的很无趣。杀了人的兴奋感和被警察追查的紧张感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消失了。说实话,我现在只是习惯性地参加游戏而已。啊,又轮到我了,但是没有灵感啊,那就随便出一个吧——像是每年期末考试都要出题的老师一样。换学生来比喻的话,就是麻木地做着作业的感觉吧。然而就在某一天,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用一人两役来掩饰杀害家人的诡计。它太有趣了,我想大家也一定会感到十分意外的吧。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纯粹地开心过了。而就在兴奋感还没有消退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哥哥居然就是可伦坡。那个十分意外的人变
成了我自己。就在我以为能用一人两役骗到其他人的时候,自己也被一人两役所骗。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时隔这么多年,哥哥给了我一个超级大的惊喜!我笑得停不下来。你们知道吗?人在震惊到极点的时候居然会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我的腹肌都开始作痛。但是,人类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我开始幻想下一次又会得到怎样的惊喜。于是在那之后,我每天都辗转反侧昼夜难眠。在吃了百克一万日元的松阪牛肉(14)之后,会哭着说已经对世界没有了任何遗憾,然而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又会对着青森大问的金枪鱼流起口水,这才是人类。但是,亲手杀掉的家人居然是侦探游戏的同伴,在尝到了这样的顶级美味之后,又怎样才能获得更大的满足感呢?超越它的方法,不是只剩下一种了吗?将自己逼人无可挽回的绝境,才能得到之前的一切冒险都无可比拟的快感吧。就像现在面对着难题的各位,其实也经历着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紧张情绪吧。”说到最后,头狂人好像浑身都洋溢着诡异的兴奋感。
“胡说八道!”残虐君怒吼道。
头狂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理由非常简单。一直以来,侦探游戏都有一个弱点。我们享受的只是推理的过程,刺激感却几乎为零。因为我们在推理的时候,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剖析一起已经结束了的事件。换句话说,故事是在炸弹爆炸之后才开始的。既然自己不会被卷入爆炸的灾祸当中,那么不论如何推理出错,自己也可以不痛不痒地隔岸观火。最多是伤害到了自尊心感到不服气而已,还可以继续推理,继续游戏。
“然而今天,游戏方法却完全相反。这是一个实时进行中的游戏。炸弹还没有爆炸,是否会被引爆也全凭自己的判断。一旦判断错误,既不可能回到爆炸之前的状态,也会发生对自身不利的情况,比如有被警察盯上的可能性等等。而正因如此,才有刺激的快感。如果说,一直以来的侦探游戏都是录制播放的节目,那么这一次就是实时直播。
“再比方说,这就是侦探小说与悬疑小说的区别吧。如果我们像侦探小说中的名侦探一样,等到推理的素材找齐之后才开始推理的话就万事休矣。在这个游戏当中,要像冷酷的私家侦探一样行动果决,自己去创造答案。换句话说,这也意味着我们的侦探游戏从此迈向了新的阶段吧。”
“你这家伙,真的很奇怪。眼神也一直很奇怪。其实你吃的根本不是抗焦虑药,而是兴奋剂吧?是吧!?”残虐君大声问道。
“你在欺骗你自己。不要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编造一堆理由。”aXe也高声说道。
“人是永远无法对他人感同身受的,这是一定的。在科学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谓理解他人的心境和心情,只不过是根据其所处环境以及自身的经验来进行一番联想罢了。然而不管是邻居家的老太太还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不管是心理顾问还是学者、政客,却都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真是可悲可叹。每次听到这种离谱可笑的话,我都发自内心地感到恶心啊。”头狂人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
“虽然我也许无法对你完全地感同身受……”
“不是‘也许’,而是绝对。你绝对无法理解。如果你连他人心中的想法都能知道,心灵感应不就成真了吗。”
“虽然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非常确定的是现在的你不是平常的你。你一直在笑,异常健谈,什么反应都很奇怪,和平时的你完全不同。也有可能是药物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你因为你哥哥的事陷入了混乱。给自己一点时间,平静下来如何?我们这边也会保持安静的。”
“不及格。”
“什么?”
“如果我是在为了哥哥的事烦恼,那么不管再过三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你的谈判能力真的等于零。看来警视厅的人并不是没眼光啊。本来就应该让你去算工资算到退休的。”
aXe顿时哑口无言。而伴道全教授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出这句话一般。
“话说,我觉得你大可不必为你哥哥的事有多余的负罪感哟。可伦坡先生既然参加了这个侦探游戏,他应该也会觉得比起普通的病死、车祸,他更愿意在游戏中死亡吧?或者说,能够让大家大惊失色他就得偿所愿了。”
“白痴,这样说不是让她越来越生气吗?”残虐君慌忙打断了伴道全教授的话,接着又扭头过去直视着摄像机。
“好了,你听我说……”
“啊,真是够了。冷静下来、重新考虑、真的有炸弹吗之类的,刚才不是一直在循环这些吗?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之后就请你们随意吧。要不要站起来,帮不帮忙,要不要收拾行李出门找警察,都请随意,这些都是你们白己的快择。不论你们怎么选,我都不会怪你们。一直以来这个侦探游戏,我都玩得很开心。”
屏幕中三个人还在大声喊着什么。头狂人无视了他们,将最喜欢的耳机塞进了两只耳朵里,再闭上眼睛,让身体陷人了沙发的怀抱。
按下手机上的音乐播放键,节奏舒缓的外国乐曲流消了出来。不算是特别喜欢的一首歌,但也并不讨厌。没有雀跃的兴奋感,但是当音乐粒子充盈大脑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浸泡在了乐曲的清泉中一样惬意。
据说人在濒死的时候,会在大脑中走马灯一般回溯自己的人生。如果这是真的,可以将这二十几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大脑里一瞬问回想起来的话,一定比吃任何药物都更加陶醉吧。
但是,此时浮现在头狂人眼前的却是蓝天碧海、雪白沙滩以及助黑皮肤。这是音乐里的世界,是与自己人生毫无缘分的南岛风光。没有父母,没有哥哥,没有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这就说明、自己还没有到达濒死的状态,头狂人呆呆地想着。
幻想这样毫无科学依据的事情,自己真的很可笑。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还在不断劝说自己的三个人也很可笑。
暗自嗤笑一声,头狂人决定,再睁开眼睛看最后一次。
(01)神代恭介视正:1977年开播的的日本电视剧《特搜最前线)中的精英刑警。警视正位居警视之上,警视长之下。
(02)山村精一警部补:1972年开播的日本电视剧《向太用想吸》中的精英刑警,警都补位居警部之下,巡查部长之上。
(03)新南部M60:20世纪末日本刑警装备的转轮手枪。
(04)松江:岛根县的省会城市
(05)甲府:山梨县的省会城市
(06)冷硬派:这一类型的推理小说中,动作场面较多,解谜比例减少,主要为写实化的侦探角色导向小说,描述侦探如何凭着一双硬拳和打不死的精神,执着地追寻真相。
(07)天城:天城山是位于静冈县伊豆市内的日本百名山之一。
(08)杰尼斯:即杰尼斯事务所,日本最著名的艺人经纪公司之一,在日本可谓家喻户晓,主要业务为推广男艺人及男性偶像团体。
(09)大卫·科波菲尔:此处指美国传奇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他是全球收人最高、最著名的魔术大师之一。
(10)《怪奇大作战》第二十四话:此剧集讲述每一次出现的不可议现象,实际上都是人类一手造成的科学犯罪。二十四话标题为狂鬼人间,谜底为脑波调整器。
(11)山田奈绪子:日本电视剧《圈套》的女主角。一名自称天才的落魄魔术师,同时也是一名破案高手。
(12)马盖先:此处指1985年电影(百战天龙》的男主角马盖先。他擅长用普通的生活用品作为工具帮助自己和拍档摆脱困境,化解种种危机。
(13)俄罗斯轮盘赌:一种残忍的赌博游戏。规则就是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人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若自己的头扣动板机。赌博者则对参加者的性命进行压注。
(14)松阪牛肉:日本顶级牛肉,与神户牛、米泽牛并称为日本三大和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