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二日
“……正如同吾辈所说,宅邸处于完全的密室状态。诸位认为,那位凶手是如何破解的呢?”
最终伴道全教授还是选择了留下。
“凶手不是宅邸内部的人员,也没有事前在宅邸内的食物中投毒。金子有藏的的确确是被某样东西击打致死的。不过,凶手也没有使用那种可以定时挥棒的机器。毕竟要是那样的话,为了放置那种机器凶手也至少需要潜入宅邸一次。但是在杀掉金子有藏之前,凶手从未踏入过他的家门。对了,凶手当然也不是飞到屋顶之后跳降落伞进去的哦,吾辈已经反复强调过了,这次的密室破解诡计是十分具有可操作性的,跳伞应该不属于这个范畴吧。那么除了这些以外,诸位还能想到什么其他的可能性吗?”
“凶手白天到访,晚上留宿在那里杀掉了主人。”头狂人说道。
“很遗憾,那一天没有一个到访金子宅邸的客人,或者任何上门查气表和送货到家的工作人员。有一个邮递员带着信件来到了这里,但他也没有走迸院子,因为宅邸的邮箱就在围墙外面。当天,唯一一个进入了宅邸内的是金子有藏聘请的家政阿姨。然而,她也并没有留宿,在死亡推定时间内她都呆在自己家中。而她的家距离金子宅邸有两公里之远。这些都是吾辈已经陈述过了的信息。”
“那一天,并没有到访者。”
“不错。”
“那一天没有。那一天。”
“啊?”
“在金子死的前一天,伪装成客人的凶手留宿在了那里。然后在第二天晚上动手杀掉了他。”
“是吗?”伴道全教授用手指摩擦了一下胡茬印。
“回答正确?”
“很遗憾。”
“不对吗?”
“前一天没人留宿在那里。再前一天也没有,再前一周都没有。”
“行,那答案是什么?”残虐君不以为意地问道。
“吾辈再给诸位一点思考的时间。”
“再怎么想也没用,白白浪费了脑细胞而已。反正也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烂梗吧。”
“真是失礼啊。”
“给一个提示吧。”头狂人说道。
“吾辈已经给过很大的提示了哦,还是以一种颇为直白的方式呈现给诸位的。”
“什么时候?”
“这就需要诸位自己去思考了。”
“麻烦。”
“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住在对面的邻居?”
“正是。”
“邻居就是凶手?”
“吾辈并没有这么说。吾辈指的是,她如果就是凶手的话,又是怎样打破密室的呢?”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的什么是线索?”
“喂喂,这和直接公布答案有什么区别?吾辈再奉送给诸位一个线索,就是这个事件很难用视频的方式呈现出来。”
“叙诡?”
“什么啊,原来如此。”aXe低笑一声,啪地拍了一下戴着曲棍球面具的额头。
“知道答案了?”头狂人问道。
“嗯。也就是说,关键在于为什么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住在宅邸对面的人,对吧。”
“不错。”伴道全教授点了点头。
头狂人依旧不解。
aXe解释道。“为什么住在对面的女人能够发现金子先生的尸体?金子宅邸的门窗紧闭,外人应该既无法进屋查看,也无法越过高高的围墙从外面窥视才对。”
“这么说来……”
“别说对面的女人了,就是中北千枝子26来了也进不去。”
“好好,真是有趣啊。”残虐君在一旁凉凉地打岔道。
“一般来说,能够发现金子先生尸体的只有能够自由出入那个宅邸的人才对吧。准确地说,就只有家政她一个人。故事原本的样子,应该是家政像往常一样来到金子宅邸后,没有见到主人感到有些疑惑,即使如此她依旧开始了她打扫卫生的工作,等到后来一切活计干完,屋子里依旧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才不解地来到了卧室门口最终看到了那一幕……这才是正常的逻辑吧。然而,却有一个外人比家政更早发现了屋中的尸体。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喂,你才是回答问题的那个人吧。赶紧说完!本大爷要下线了。”
“还是永别吧。”
“你这混蛋……”
“我也想明白了。”头狂人咚地敲了一下手心。
“家政就是住在对面的邻居吧。”
“哈?”
“家政的房子就在金子宅邸的对面。”
“白痴,你在说什么?”
“谁说雇主不能雇佣邻居做家政服务?而且也有可能,她是在接受雇佣之后为了方便上班才搬到了雇主的附近。”
“你听得清楚问题吗,金子宅邸跟家政的家隔了有两公里,这叫附近?”
“就算是两公里,对面还是对面。”
“哈?”
“金子有藏是个有钱人吧,猜猜他愿意出钱买到一个多大的庭院?几平米,几十平米,未免太寒酸了点吧。应该是几公顷才对。一个有山有水,可以骑马、打高尔夫球的庭院。要想住在一个这样气派的庭院对面,的确得隔上两公里才行呢。”
“你以为他住在英国乡下吗?”
“教授好像没有说过,金子有藏就住在日本国内吧?”
“哈?”
“就算他在日本国内,北海道应该也有很多这样占地面积超乎想象的别墅。”
“精彩精彩。”伴道全教授鼓了鼓掌,随后又话锋一转,“想法本身很有趣,但就算住在对面的是那位家政,也跟推理没什么关系哦。”
“凶手就是她吧。你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住在金子有藏宅邸对面的另有其人,然而事实上邻居就是唯一可以出入宅邸的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说这个故事很难影视化,因为叙诡当中这种一人两役的手法,根本没办法用口述以外的方式表现出来。”
“家政一直都是在房子外工作的。”
“哈?”
“而且吾辈已经说过了,在实施杀害的那一刻,凶手才第一次进入了金子宅邸。所以说,家政一定不会是凶手。”
“好,推理结束。”残虐君愉快地说道。
头狂人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不想泄露出自己动摇的情绪,头狂人又高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说线索就是住在对面的邻居?”
“因为已经可以从外面看到尸体了。”aXe冷不防地说出了惊人之语。
“从外面看到?”
“没错。从对面的房子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家是有围墙的吧?”
“不错。”
“所以说,金子宅邸的对面其实是一栋公寓,发现尸体的那个女人住在四楼,所以可以越过围墙看到房子里面的情况……不会是这种无聊的冷笑话吧。”
“就算能从上面看到宅邸的全貌,也很难看清内部的情况。庭院的占地面积大,围墙与宅邸会有一段距离,所以从高处应该不难看到那座宅邸。但是距离越远景物越小,细节也会越模糊,就算能从公寓看到对面的房子躺着一个人,也很难断定那个人是死是活吧。”
“那还是相当于看不见啊。”
“看得见的,没有围墙,也没有窗户的话。”
“哈?”
“只要打开自家的窗户看向对面的时候,那堵屏蔽视线的围墙与窗户都不见了的话,剩下的那个人到底是死是活也就不言而喻了。”
“围墙和窗户都不见了?什么意思?”
“或者说被破坏了。”
“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围墙和窗户怎么会被破坏?”
“开着挖掘机砰地一声,不就破坏了吗。”
“哈?”
“或者说Yumbo27吧?”
“你是在说工程机械的那个挖掘机?”
“没错。”
“所以呢?”
“所以说,凶手开着挖掘机来到了金子宅邸外,先是夷平了围墙,再堂而皇之地开进庭院把窗户也给拆掉了。”
“砰地一声……”
“铲斗撞墙的声音。”
“我知道……”
“破坏了墙壁,破坏了窗户,最后把金子先生也给‘破坏’了。凶手用铲斗给了金子先生致命一击,也确实是击打致死呢。另外,凶手驾驶的应该是一种小型挖掘机,这样的话机身会更灵活,操作起来也更方便。毕竟只需要破坏一般的住房,小型挖掘机就足够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因为挖掘机拆掉了围和房子,对面的邻居才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应该说,邻居是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了视线,在看到坍塌的围墙之后才知道出事了。而且,就算不知道这是一桩凶杀案,看到这种情形也足够让人立即报警了吧?”
“回答正确。”教授点了点头说道。
“这种事情,在现实中有可能发生?”头狂人在面具下眉毛紧蹙。
“是的,但也并不算频繁。比如用挖掘机撞开ATM机,开着货车闯进金店抢走现金和金条之类的事件的确是时有发生的。正如吾辈说的那样,这个打破密室的诡计相当具有可操作性。”
“可操作性……确实如此。”头狂人叹了口气。
“只不过很难用视频的方式表现出来,那样诡计就一目了然了。”
“……”
“教授的问题不是次次都以这种结局收尾吗,有什么好失望的。不如说,现在还抱有期待的才叫蠢吧。”残虐君嗤之以鼻。
“嗯,的确。这样太不成熟了。”头狂人拍了拍维德面具的额头。
“喂喂,别在这种观点上达成一致啊。”伴道全教授塞着东西的两颊鼓了起来。
“在下并没有与他们达成一致。”aXe说道,“这个诡计的确非常实用,不是吗?鲁邦和二十面相都曾经伪装成家具配送员进入一个个戒备森严的目标地点,摇身一变成为那里的主人之后,就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宝物。然而,这种事在现实中可能发生吗?实际上,在接近宝物之前的步骤实现起来就已经困难重重了,与此相比,开着挖掘机直接损毁房屋是多么易于实施,同时还能带来十分可观的收益,性价比非常高。凶手所付出的代价只是从工地上偷来一辆挖掘机,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可以弃车逃走,不会被警方抓住任何把柄。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根本不需要像电影那样使用各种华丽的技巧,有胆量的人都可以做到。”
“你喝了多少?”残虐君冷冷地嘲讽道。
aXe并不理睬,只是用手抵着桌子撑起了上半身接着说:“其实制造密室跟这个也没什么不同。费尽心机使用了针、线、冰,反而会被推理迷们嘲笑老套。而在现实中,凶手要想制造一起密室杀人案绝不会这样劳心劳神,最多不过拿走被害人的钥匙在逃走之前将房门锁上罢了。根本没什么谜团,没什么诡计。但是,这难道不可笑吗?使用这种‘手法’的凶手的初衷,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或者把被害人伪装成自杀而已。这一副斤斤计较的嘴脸,真够难看的。放在现实当中,就像一个挪用了公款过后整天像只惊弓之鸟的公务员,无趣至极。所作所为都是在亵渎‘密室’这个天生神秘的词汇。
“正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一点,我们的出现才可以说是历史的必然吧。想要在现实中重现那些华丽的技巧,完成无人胆敢挑战的诡计,想要追求独特,重现不可能犯罪。气压、水压、音压、磁力、电势、电磁波、摩擦、水车、镜子……稍微动一动脑子,灵感就会抑制不住地不断涌现出来。但是对于我们而言,这些都不再是想想而已。想法,可以变为现实。密室诡计从此不再是儿戏和空谈。
“不是为了拖延死者被发现的时间,不是为了把谋杀伪装为自杀。制造一间密室只是因为想要这么做,制造密室本身就是目的。或者说,因为其他目的才来制造密室的人,就活该去送死。梵高画油画是为了逐利吗?是在明知道自己的画作无人问津的情况下,还是抑制不住想要画画的心情吧。他的内心只是在渴望着完成那些作品而已。没错,密室杀人也没什么不同,它就是灵魂的诉说,是充满着美感的艺术!
“既然密室杀人游戏就是在现实的对立面中诞生的,又为什么要让它具有现实意义呢?即便是在这样一个类似于饭后甜点的环节当中。开着挖掘机撞塌了房子?别开玩笑了!这种毫无美感的诡计,已经完全背离了这个游戏的初衷不是吗?”
一番声嘶力竭又充满激情的演说。
“Bravo!Bravo!”残虐君毫无诚意地鼓掌,“但你也没出一个有美感的题吧?”
“正在潜心准备中。”
“永远的准备中呐。”
“这是在下迄今为止耗费心力最大的一个诡计。”
“哼,谁知道啊?不过,你最开始不是认可了教授的诡计吗,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知为何,在下说着说着就生气了起来。”
“出一个毫无美感的问题,吾辈还真是抱歉啊。”教授的语气有些不快。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恼怒那个嬉皮笑脸的自己呢。”aXe用斧头的刀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话说,这样如何?”头狂人嬉皮笑脸地插话道,“我来改编一下教授的问题吧,被害人还是独居的老人,名字懒得想,就继续叫做金子有藏吧。只不过,这个金子有藏可与之前那个不同。这是一个没什么钱的普通老人。他的妻子多年前离世,两人没有孩子,他就一直住在昭和时期建的一座老旧的木结构二层小楼当中,靠着退休金与存款拮据地生活着。
“突然有一天,市政府的福祉科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中说,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看到金子先生,他家中的门窗是紧闭着的,有些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福祉科很快派出了一个工作人员前往金子的住处。然而在工作人员到达之后,按了门铃却不见有人出来开门。按了许久无果,他又走到了窗户边,一边敲着外面的木板套窗,一边金子先生、金子先生地大声呼喊。在仍旧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又只得回到了金子家的门口。这次他尝试着转动门把,发现也是锁住的。他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唯一能够打开的只有窗户外的木板套窗,连窗户本身都是被锁死的。卫生间与浴室的窗户也没有例外。而由于窗帘从里面被人拉上,无法从屋外看到里面的情况。在确定从一楼无法进入之后,工作人员准备爬上二楼看看,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梯子,也只好悻悻作罢。
“站在原地,工作人员正犹豫着是先报警还是先和上司汇报情况。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履带转动的声音——只见一辆小型挖掘机经过了这里。”
“挖掘机怎么可能开进住宅区,绝对有问题吧。”残虐君戏谑道。
“没错,这个家伙就是凶手。这不是找凶手的诡计,我不会藏着掖着。”头狂人爽快地承认了,“‘发生了什么事?’驾驶着小型挖掘机的男人主动向工作人员搭话了。在听完工作人员说明情况之后,男人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接着,他将挖掘机停靠在了小院的树篱边,操作机臂伸到了二楼的位置。
“男子的意思很明显:可以把机臂当作梯子用。院子本身狭小逼仄,挖掘机停在树篱外机臂就可以靠近二楼阳台。工作人员连忙爬上去查看了一番,结果发现阳台的门与旁边的小窗也没有例外,全都被锁住了。于是,他又回到了地面,掏出手机想向上司询问后续的事宜。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阵噼里啪啦地巨响。只见铲斗居然直直地洞穿了墙壁。工作人员立刻神色大变,就算进不去,不论如何也没有破坏别人房子的道理。驾驶着拖拉机的男人也连忙鞠躬道歉,称这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应该是蓄谋已久吧。”
“连水泥都没有覆盖的木墙非常脆弱,经此一役后墙面留下了一个大洞。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这个洞直接贯通了屋内外,直径也有足足三十公分。于是工作人员顺利地从洞中钻了进去,抬头一看才发现,金子有藏就躺在一楼的和室里。而且很显然,他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倒在地上的金子有藏脸色异常,裤子遭失禁湿透,同时脖子上还缠着两三圈电源线。
“那么问题来了。在发现尸体的时候,金子先生家中所有的门窗都是锁着的。凶手是如何制造出一间密室的呢?至于偷走被害人的钥匙再从外面锁门的这种事是并不存在的。大门里面还有防盗链,后门也有滑动式防盗锁,都无法从室外关闭。虽然这是一栋老旧的木结构住宅,门和门框并不严丝合缝,用外科手术的缝合线头或者魔术中的细线都可以轻松穿过门缝,但我可以确切地说,我并没有用这种束手束脚没有气度的诡计。好了,有谁知道答案吗?”
叙述完毕,头狂人低头从面具的缝隙间用吸管喝了一口跑没了气的啤酒润了润嘴唇和喉咙。
“怎么想都跟铲斗挖穿墙壁有关系吧。”残虐君说道。“一般都会这么想呢。”
“好歹也是堵墙,就算是上了年头的木墙吧,不小心操作出错也顶多就是把墙面划伤而已。只要不特意操控铲斗往前,是不至于把墙面直接挖穿的。”
“所以呢?”
“那个家伙是故意想给墙壁开个洞吧。”
“为什么?”
“想要拿回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呢?”
“跟诡计有关的某样东西。凶手利用它制造出了密室,而密室完成后那样东西也一直留在了屋内。所以凶手必须要赶在警察之前把它拿回来。”
“如果说凶手是想要把物证偷走的话,那他可以赶在那个工作人员之前进去吧?”
“……没错。”
“给个提示,给墙壁挖个洞本身具有特殊的含义。”
“所以说,就是为了进屋啊。”
“不,在墙壁上挖出一个洞本身就是最重要的。”
“挖洞本身?”
“凶手没有进去的必要。在挖出了一个洞之后,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什么意思?”
“吾辈明白了。”伴道全教授举手道。
“请说,伴道全君。”
“他是想要破坏那扇窗户吧。”
头狂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从吸管喝了一口啤酒,再抬起头指着显示屏中的那个戴着爆炸头假发的怪人说道,“回答正确。”
“窗户?不是墙壁吗?”残虐君问道。
“不,就是窗户。”
“不不不,这个问题里面根本就没提到什么窗户吧。”
“不,有好好提到过的哦。”
“没错。”
“就算这样,为什么突然就说到窗户了?难道是本来想要打碎一扇窗户,操作失误打穿了旁边的墙壁吗?”
“不是旁边,是里面。”
“里面?”
“在墙壁的里面,有一扇窗户。”伴道全教授解释道。
“在墙壁里面有一扇窗户?那有什么用,根本就打不开呀。”
“因为原本那里是没有墙的,就只有一扇普通的窗户。只不过,是在后来被人‘加’了一堵墙罢了。”
“哈?”
“那堵墙,是在金子有藏被杀之后才‘加’上去的。”
“啊?”
“在杀掉了金子阁下之后,凶手将家中的门窗全部锁好,只留下外墙的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自由进出,而他最后正是从那里脱身的。但是,由于窗户无法从屋外锁上,凶手从哪里逃出的也就一目了然了。根本没有密室,也没有任何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但是,将那扇窗户用木板遮盖住之后又如何呢?唯一的出口一消失,这栋房屋就彻底变成了一间密室。而至于那块伪装用的木板,只要事先将它切割成窗户同等大小,沾些灰尘让它看上去斑驳发旧,就能在大致上与墙壁融为一体了。但是,从屋外看来是如此,从屋内看却一眼就能识破,毕竟一扇不透光的窗户只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于是,凶手就利用挖掘机直接毁掉了那个地方。用破坏,让那个地方原本的东西彻底消失。”
“窗户和伪装留下的痕迹就全部回归无序了……是这个意思吧?”
“正所谓,‘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点就是森林’。”
“就算这样,还是超级没劲的啊。”
“已经很好了,毕竟诡计的百分之六十二本身就很没劲呢。再限定到物理诡计上而,这个概率就得上涨到百分之九十三了。”头狂人为自己辩解道。
“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出处在哪儿?”
“公司的内部调查。”
“随你怎么说吧。”
“其实,无趣的地方、不现实的地方,只要换个角度来看不也挺有意思的吗?教授的问题之所以无趣,是因为太过贴近现实,很难让人感到惊喜。而后面的问题正好就弥补了这一遗憾。在后面这个问题当中,实际上给诡计添加了一层不可能犯罪的感觉,所以说,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在里面吧?”
这时,戴着曲棍球面具一直挽着手臂沉默不语的人物突然对头狂人说道,“既然想到了这么好的题目,为什么不把它留在正式的游戏当中?”
aXe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可别为难我啊,这些都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
“也可以选择不说,轮到你之后再实施这个计划。”
“嗯……这样也挺难的吧。我可不会开什么拖拉机。”
“可以去学。”
“啊?”
“维德勋爵,你不会连这点热情都拿不出来吧。还记得我们当初是为什么开启这场游戏吗?不是为了写一本‘大家一起找凶手’的推理小说吧,毕竟这种事在半个世纪之前就有人开始做了。这个游戏真正的意义在于在现实里真正地完成那个令我们昼思夜想、挖空心思才磨出来的诡计吧?就算能在模拟飞行游戏当中驾驶F-35,会驾驶真正的战机空袭伊拉克吗?想象与完成是两码事。即便是用电脑精确地统计数据进行严酷训练的F1车队,还经常在暖胎圈28就发生爆胎事故。在制造密室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怎么办?到了现场发现准备的绳子长度不够怎么办?乘车时列车没有按时到达怎么办?在模拟游戏当中,随时都可以按下暂停键,慢慢思考,或者重启游戏,从头再来。然而在真正的实战当中,所有的突发事件就真的只能依靠个人的机动能力来应对了。有没有按计划进行?有没有完成超时?有没有在现场被什么人看到?这些,都会带给我们超乎寻常的压力。而如何在保持镇静的同时完成自己密室杀人的计划,才是这个游戏真正的意义所在吧?然而……”
“你这家伙,最好在高谈阔论之前先管好自己的事儿。”残虐君的耐心告罄。
“所以说,在下正在准备当中。”
“准备什么啊?”
“装置开发太过耗时耗力,已经超乎了在下的预料。”
“哟,还有装置呢。”
“所以,在下也没有加速的方法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欣赏到这出大戏呢?”
“到时,诸位自会知晓。”
“十年之后吗?”
于是不知会持续到何时的骂战又拉开了序幕……本会如此,然而,“不过,本大爷早就明白你是只会嘴上吹牛逼的人,所以说,这次就由本大爷先来给你们开开眼界吧。下周,再次在这里集合。”
“你来出题?”头狂人问道。
“不是。”
“不是猜谜,是真的杀人?”
“当然。”
“顺便问问,是哪种风格呢?”
“分尸。”
“哦?”
“杀掉之后分离肢体,掏空内脏。”
“不愧是‘残虐君’呢。”
“残虐与冷酷、绝技与才智的结合,你们就睁大眼睛等着瞧吧。”
2006年8月25日夜,在福冈县糟屋郡粕屋町的JR九州筱栗线(通称福北丰线)原町—长者原车站之间的铁轨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福冈县警粕屋警察署的一名警官发现后,当即将其以妨碍列车运行的嫌疑进行了逮捕。嫌疑人名叫古贺将英,二十八岁,无业。古贺在当天晚上9点半左右来到了筱栗线,之后就一直站在那条铁轨上,同时还搬来了两辆自行车放在上面,目前已经被判定有妨碍列车运行的嫌疑。那两辆自行车也是早已被失主报失过的。
筱栗线的原町—长者原站之间的铁轨,在8月17日之后就接连发生了多起妨碍列车运行的事件。其中,有三起都是将自行车和废弃的器械扔在铁轨上,且与急速驶来的电车发生了碰撞。事后皆无死伤者,但是每一次列车都会进行紧急停车,严重影响了运行。对此福冈县警怀疑,有极大可能三起都是同一人所为,于是又加快了对现场附近监控的排查。
面对调查,古贺供认不讳。不仅如实供述了过去四起妨害公共安全的行为,还解释了自己的动机:想要为了不在场证明的诡计收集数据。
而在此事件发生后,为了进行车辆检修,行驶在在吉冢—柚须车站之间的特急列车海王2号紧急停车。车内的乘客后来启动了紧急开门装置,三十多名乘客离开列车沿着铁轨走出。这些也给来回的列车运行造成了长达四十分钟的延误。
[←26]
中北千枝子,从1969年到1986年出演日本生命保险系列广告《日本生命保险的阿姨》而被观众熟知。
[←27]
Yumbo:Yumbo系列挖掘机,在三菱重工引进后被日本人热知,后来在日本渐渐演变成了挖掘机的代称。
[←28]
暧胎圈:极赛车术语,又叫热身圈,主要应用于场地赛车如方程式赛车等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