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宫殿吗?」
看起来的确很像,形状也正好像是『凸』这个字。
我用智慧型手机看著芭丝特它们带回来的图像,小小地咂了下嘴。果然演变成麻烦的情况了。
「邪神会在这里面吗?」
由美娜看著画像低语道。
「按照花恋姊姊他们的说法,恐怕就在那里。在那个流星雨之日,这东西落入艾辛格。为了不让我们靠近,它便跟其他毒针一起在国境内洒下『神魔毒』。看这个状态,似乎是还没醒来……」
「这个黄金骸骨果然是遭到『噬魂』的人们吧……但跟以往的样子不同呢。是变异种化了吗?」
翎用手撑著下巴沉思。
变异种会吞噬拥有强烈负面情感的人类,并把精神能源送到邪神那里。被吞食灵魂的人类会化为水晶骸骨或者水晶僵尸,再去攻击人们。
水晶骸骨变成黄金色,这代表它们果然是变异种化了吧。
留在艾辛堡的人们几乎都被吞噬了灵魂──应该可以如此断定了,想来芭丝特它们看到的尸体不久后也会化为水晶骸骨,并转为变异种吧。
「这些家伙在做什么啊?好像只是在到处徘徊而已呗。」
「黄金骸骨大概就类似军队……是在保护这座宫殿吧。虽说我们因为『神魔毒』而无法靠近,但对普通的人类却无效。」
我一边回答苏的疑问,一边觉得自己没有雇用无关的冒险者──也就是佣兵部队过去真是太好了。毕竟这真的太危险了。
「既然首都是这副模样,从艾辛格逃出去的人感觉也会变多。」
正如由美娜所说,从艾辛格逃到邻近的拉赛武王国、史特雷因王国及卡尔迪欧帝国的人也在逐渐增加。
艾辛格的首都•艾辛堡位处南方,北边倒是还没有那么混乱。可是从南部逃过去的人们就会直接越过北部,横渡大海。
在这当中,听到南部情况的北部人也因为恐惧而逃往他国。
而逃走的人大多都是有钱人。
拉赛、史特雷因及卡尔迪欧也没办法随随便便就接收难民。
想活下去,就需要钱,城市跟村子应当也会接受有钱的贵族。穷人就无法这样了。
即使前往他国,不是饿死,就是堕落成为盗贼之流。既然如此,不如继续留在艾辛格还更好。
而这情况要是更恶化,在各方面都会很不妙……
「耕助伯父正在进行的神魔毒对策法进展如何了呢?」
「似乎是有一定程度的进展了……」
其实芭丝特它们有带回遭到神魔毒污染的石头跟土,我已经把这些都交给了耕助伯父。他好像是想用这些东西进行测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我如果拿起受到神魔毒污染的石头,就会有很严重的厌恶感和如同麻痹的感觉袭向全身。
即便不至于会倒下,可是若要打个比方的话,就类似手上拿著动物腐败的内脏,或把手插进人类脑袋般的不悦感。总之就是很恶心。
连我都这样了,对纯正的神明──耕助伯父的损害应当会更严重吧。
因为有些担心,我便前往最近在城堡东部盖起、耕助伯父的研究设施。说是研究设施,但也只是用魔兽的薄皮膜制成的简易塑胶温室。
在塑胶温室中种有几棵树苗,各自插有写著什么记号或数字的牌子。
耕助伯父就在深处的一棵树苗前。
「哟,冬夜。」
『你好,国王陛下。』
耕助伯父脚边有自艾辛格回来的黑犬(阿努比斯)身影。
「为什么阿努比斯会在这里?」
『俺是来帮忙的。』
「只有我的话,要处理被神魔毒污染的石头有些困难。」
果然是这样。
耕助伯父的脚边有棵高约三十公分的树苗,这就是为了净化神魔毒才创造的那种植物吗?
「冬夜,你知道光合作用吗?」
「咦?知道。呃,是植物藉由光能吸取水与二氧化碳,产生有机物及氧气……这样吧?」
「嗯,简单来说就是如此。这棵树苗也具有与其类似的能力……也就是吸收大地的神魔毒、转为无害的魔素吐出,这种类似过滤的能力。」
哦哦!这的确是净化能力。这样就能让遭到污染的土地复元了吧!
「然而还是有问题……阿努比斯,麻烦你再做一次。」
『瞭解~』
耕助伯父稍微退离原本的位置后,阿努比斯发动项圈的【储藏】,叫出一颗跟拳头差不多大的石头。石头滚落树苗旁。
我在这里看也知道,那就是被神魔毒污染的石头。光是用眼睛看,就会有种恶心感。
「你用『神眼』仔细看看。」
我按照耕助伯父的吩咐,解放『神眼』观察石头和树苗。
石头那边可以看到有像是灵气般的混浊气息,但它逐渐由上方开始慢慢转淡。
相对地,旁边的树苗却明显渐渐从下方在内部累积混浊的气息。它大概就是在吸收石头的神魔毒吧。没过多久,树苗的叶子施放出闪闪发亮的物质进入大气。那是……魔素吗?神魔毒已经被转换成无害的魔素了吗?
「这很厉害啊!只要在艾辛格种这东西……!」
「不,你仔细看看那棵树苗。」
「咦?啊……」
树苗枯萎了,它的内部还留有神魔毒。过了一阵子,树苗便完全枯死,而它所生长的地面再次升起混浊的气息。
「不能把神魔毒完全转换成魔素就没有意义了。要是有个万一,神魔毒也有可能会凝结,所以这尚未完成。」
阿努比斯挖掘遭到污染的土,把土跟枯萎的树苗一起再次收进项圈的【储藏】。
我拿起最开始被神魔毒污染的石头,却没有任何感觉。看来这颗石头的神魔毒已经完全去除了。
「这种树有办法完成吗?」
「应该、是可以的。只要使用神的力量,瞬间就能做到,但这也并非无法用人力办到之事,只是需要花些时间。」
倘若耕助伯父使用原本的力量,瞬间就能完成了吧。可是在他人化的现在,就只能反覆进行实验了。
得活用元素精灵的力量及『炼金栋』的设备,想办法制作出完全的树苗、净化艾辛格才行。
「这恐怕会很麻烦,但还是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虽然这么说感觉很轻率,但做各种尝试培育作物还真是愉快,毕竟在神界感受不到这种乐趣。我很乐意做这些,你就交给我吧。」
耕助伯父露出一如往常的温柔笑容点头。真是麻烦他了……这里原本对诸神来说只是众多世界的其中一个,还是脱离世界神掌控的世界,理应可以顺理成章地放著不管。实在太感谢了。
我跟耕助伯父聊净化树苗及农作物好一阵子后,怀中的手机传出来电铃声,银幕上显示的文字是贝尔法斯特国王。哎呀?
他该不会又是来炫耀亚玛多王子的吧……像是他第一次在睡觉时翻身,或爬行之类的,我是可以理解他很高兴,但老实说我最近真的开始觉得有点烦了,偏偏又不能不接。
「喂,您好。」
『哦,是冬夜大人吗?不好意思,能请你立刻过来贝尔法斯特城吗?朕发现了有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你看了就会知道,这恐怕是……总之希望你赶快过来。』
怎么了?感觉不像是有危险逼近的样子……
尽管不太清楚状况,但总之还是赶快前往贝尔法斯特城吧。
我打开【传送门】,传送到众人应当已瞭解情况的贝尔法斯特城中庭。
国王陛下的弟弟,苏的父亲──欧尔托林德公爵已带著几名骑士在此迎接我。
「到底出了什么事?」
「呃,与其说是出了什么事,不如说是『为何那种东西会在这里?』的问题。」
欧尔托林德公爵边走边跟我说明。
贝尔法斯特城所在的王都阿勒飞斯在东、西和南方都有宽广的城下町,北边则有帕雷德湖。
这个帕雷德湖是王都的水源,禁止他人进入,因为这片在王城后方的巨大湖泊是王家的所有物。
前几天,有一种名为『一角鲛』的鲛魔兽误入那个湖。这似乎是几年就会发生一次的情况。
为了避免湖被搞乱,骑士团坐船讨伐了它。而一角鲛贵重的角就在那个时候折断,沉进了水底。
于是,觉得很可惜又擅长潜水的其中一位骑士便潜入湖中……
「然后就发现了『那东西』。我们都没想到,竟然会有那种东西沉在帕雷德湖中。」
「您们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会知道。」
说完,欧尔托林德公爵打开城堡深处的门扉。
那是通往城堡北方的门,来到外头就能将水面闪闪发光、美丽的帕雷德湖一览无遗。
可以看到有几个人聚集在湖畔,国王陛下也在耶。
「哦哦,冬夜大人!在这边!」
国王陛下对我招了招手。
随著我靠人群愈近,就愈能看清倒在地面上的『那东西』,不禁加快脚步。喂喂,那是……!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找到……」
我张开变得乾巴巴的嘴,挤出声音。
躺在我脚边的『那东西』,大小跟小孩差不多,外观是人类的外形,却不是人的物品──也就是戈仑。
它的样子会令我想起以往遇见的戈仑们的特徵。
我蹲下身,抬起那台戈仑的下巴,确认它颈部有那个记号。没错,是『王冠』的标记。
「不会错的,这是……白色『王冠』。」
外表也跟诺伦的『诺瓦尔』和妮雅的『鲁格』很相似,我想不会错。只是它的外观有点脏,呈现出很难说是白色的颜色。
「果然如此啊。可是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我国,还沉在城堡后方的湖中……?」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千年前攻击贝尔法斯特的弗雷兹,击退它们的很有可能就是『黑色』及『白色』王冠。说不定它就是在那个时候停止机能的。」
贝尔法斯特旧王都的地下遗迹中,留有亚尔卡纳族的图画文字,那上头所画的『白与黑的骑士』很有可能就是它跟诺瓦尔。
总之,就先确认看看能不能启动吧?
我把手放到戈仑的胸口,输入魔力。
「『启动』。」
现场响起漏气的咻咻声,令周遭的人们齐齐退开一步。干嘛这么害怕啊。
在开启的胸部处,果然有个跟垒球差不多大、像是玻璃的容器(正确来说是凝胶的块状物),而散发绿色磷光的戈仑心脏•G立方就在那当中,正缓缓转动。
为了取出G立方,我轻轻把手指插入如同玻璃的胶状物中。在碰到G立方的那一瞬间,引发了那个现象。
『不适合者的接触。开启休眠模式之R程序。启动自我防卫系统。』
「啊──」
在那道机械音响起的同时,纯白光芒瞬间夺去了我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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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咦?」
『怎么啦?为什么两人突然都陷入沉默了?』
一回过神,眼前就是耕助伯父跟阿努比斯。
我环顾四周,看出自己身在耕助伯父的塑胶温室中,而我手里握著一颗跟拳头差不多大的石头。这是被神魔毒污染的石头……吗?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我是被……强制传送了吗?
「嗯,是『改变』啊。没事没事,冬夜,冷静下来。」
「咦?好、好的。」
『改变』?怎么回事?耕助伯父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白色『王冠』怎么了?
脑中充满疑问,让我无法好好整理思绪。总之先按照耕助伯父说的,暂且冷静下来吧。
「刚刚『事实』不知被什么人改写了,你有头绪吗?」
「呃、嗯,虽然不太清楚,但大概有……」
我把直到刚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耕助伯父。可能是因为有点慌张的关系,我没办法清楚地说明,却还是设法把一切都说出来,请耕助伯父解释。
「原来如此。那么,把它看作是『白色』王冠的行径,应当是不会有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变成『没发生过的事』吧。」
「『没发生过的事』?」
莫名其妙,变成『没发生过的事』是什么意思啊!?
「事情会发生都有某些原因。而那就是事象的分歧点,没有它,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哦……」
「比方说,你要是没有透过苏和欧尔托林德公爵相遇,就不会遇见由美娜了。是这样没错吧?」
「嗯、对。」
因为欧尔托林德公爵是国王的弟弟,我才能认识由美娜。
「而苏也是,你要是没有踏上从里佛雷特城前往王都的旅途,就不会遇见她。要更进一步举例的话,八重也是。只要其中有一个齿轮偏移,就不会有如今在这里的你。」
呃,如果要提到这个,就会变成假如神明没有出错、我就还会是日本平凡高中生的问题耶?咦,难道说……
「意思是……能够、改变历史吗?」
「这个嘛,很接近。不过,这个『能力』跟倒回时间又有些不同。是把有关这个事象的一部分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然后替换掉。虽然还是有点不同,但这次的现象用『重置』来称呼,你会比较容易理解吧。当然它还无法影响到神族的认知。」
耕助伯父瞥了阿努比斯一眼。阿努比斯就跟平常一样,它应该完全没有感受到半点有出事的迹象吧。
与其说是时间被倒回,不如说是有时间被重新更动了吧……?
比方说,就跟游戏的重置钮一样。如果遇到不妙的情况就重置,一直一直重置。那就是白色『王冠』阿尔卑斯的能力吗?
「不,假若只是要去不同分歧点的平行世界,只要白色『王冠』或它的主人传送到平行世界即可,跟我们没有关系。然而,刚刚的现象并非如此,而是把平行世界中『没有发生过的可能性』拉过来『贴上』,取代『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就像会替破洞的裤子缝上垫布,替折断的树枝嫁接。而裤子破掉的布和折断的树枝,都会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当然,在这之后的情况也会随之变化。」
黑色『王冠』诺瓦尔的能力是从平行世界吸引所求之物前来的能力。
白色『王冠』阿尔卑斯则是剪下那些平行世界的事象,进行改写……替换吗?
────这么说来,南瓜短裤王子那边的蓝色『王冠』布朗曾经说过。
『白色王冠「阿尔卑斯」是特殊的王冠。也是黑色王冠「诺瓦尔」的另一半、终点,是使一切归无的愚者。』
就是这样。
这的确是将一切归无……改为『从未发生过的事』的力量。
『白色』与『黑色』的力量的确很相似,却是不同的。可以引来各种『可能性』的『黑色』,以及将『可能性』归无的『白色』。
「这只是推测,那个白色『王冠』是抗拒被冬夜拿掉G立方,才会进行『重置』的不是吗?或许是在休眠状态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才最小限度的……大概是回溯到自己没被发现的时间点『重置』吧。只是对诸神(我们)来说并没有意义。」
听了耕助伯父的话,我急忙打电话给贝尔法斯特国王。
『哦,冬夜大人。怎么了吗?』
贝尔法斯特帕雷德湖内的一角鲛已经遭到讨伐,而耕助伯父说得没错,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我问清楚详情,发现这跟我从欧尔托林德公爵口中听到的事情仅有一点不同。
一角鲛的角没有折断。正是因为那支角折断、掉入湖中,其中一位骑士才会潜入湖中发现阿尔卑斯。也就是说,这就是白色『王冠』置换掉的事象。
「潜入湖中去看看吧,应该能找到白色『王冠』。只要别取出G立方,应该就不会引起『重置』。不过我想它也没有足以『重置』的力量了。」
我按照耕助伯父说的,打开【传送门】前往帕雷德湖。
贝尔法斯特的人们好像已经把一角鲛拉上岸,这一带没有半个人。
我用搜寻魔法调查湖内,却没有反应。这是为什么呢?
可是白色『王冠』的确就沉眠于此。
「【监牢】。」
我在自己周遭制造出立方体状的青白色半透明屏障,理所当然也设定成不会进水、氧气却能进去的条件。
我就这么进入湖中。
真不愧是被称作『湖之都』的王都阿勒飞斯,帕雷德湖是个湖水透明度很高的湖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虽然看得见……可是好大啊……是掉在哪里呢?要是有在重置之前跟国王陛下问到一角鲛的角掉在哪个位置就好了。啊,对了。」
我使用召唤魔法,把珊瑚跟黑曜从布伦希尔德叫过来。龟与蛇的神兽仍轻飘飘地飘浮在半空中。
「能麻烦你们拜托这个湖中的鱼寻找沉在湖底的白色戈仑……或是跟这个类似的物品吗?」
『遵命。』
『小事一桩~』
珊瑚它们咻地前往【监牢】外,大叫了几句,立刻就有无数的鱼集结过来。呜哦,真不愧是鳞族之王,真能干。
珊瑚及黑曜又叫了一声后,鱼群便一齐散去。我想绝对不是因为我在心里想著『看起来真好吃……』的关系。
等了一段时间,有几只鱼游了过来,停在珊瑚它们面前。
『好像已经找到类似的东西了,说在这边。』
还真快。在湖底下,我靠著几只鱼的带领,暂且前往黑曜所指的方向。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前方的湖底有什么东西自地面突了出来。
只看到这样,还无法断定。看起来也像是长藻的岩石,而且是颗形状怪异的岩石。
可是用手一碰,藻类跟泥土便纷纷剥落,白色身体自其中现身在水底。
我快速地把藻跟土都拍开,没有错,这个突出湖底的东西就是白色『王冠』阿尔卑斯。
处于这种状态,难怪搜寻魔法也起不了作用。重置前找到它的骑士也是偶然间碰到它,才会发现的吧。
但是,虽说它被放置了这么长的时间,感觉状态却相当良好。是因为帕雷德湖的湖水很乾净的关系吗?
帕雷德湖就像是北海道的摩周湖,并非没有河川的闭锁湖。然而湖水却这么地清澈,或许是多亏了元素精灵。
总之,我用【飘浮】拉起阿尔卑斯,带著珊瑚与黑曜打开【传送门】回到布伦希尔德。
◇ ◇ ◇
「的确是白色『王冠』……没想到它竟会流落到这边的世界……」
看著被带进巴比伦『研究所』的阿尔卑斯,爱尔卡技师边垂涎地吞了口口水边咕哝道。
「嗯,这台戈仑的确跟诺伦的诺瓦尔一模一样。嗯,总之先打开看看吧。」
就在巴比伦博士彷佛得到新玩具,兴高采烈地想要朝阿尔卑斯伸出手时,我抓住了她的后颈。
「呜恶!」
「等一下,要是又被『重置』可就麻烦了。先听完我的话再动手。」
「『重置』?」
博士和爱尔卡技师都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等我说完刚才的经历后,又双双发出沉吟声,陷入沉思。
「改写事象的能力……跟诺瓦尔的能力的确很像。这边的若是搞错使用方式,感觉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严重的后果?」
「听好喔?实际使用时说不定还有几样条件,但能把『已经发生的事』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也就是说,这能力不仅能取消任何攻击,更进一步来说,甚至能使战斗变成从未发生过。而要是把这能力针对个人或国家发动……」
「或许就能造成那个人物『从未诞生』,国家则是『从未建国』的现象……」
听到爱尔卡技师的低语,我感到毛骨悚然。这就是在时间机器一类的作品中很常有、「要是父母没有结婚」的问题。
比方说,倘若把父母与母亲的相遇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那个孩子便不会诞生。
「话虽这么说,但既然是这么厉害的能力,我想应该无法改写距离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啦。」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阿尔卑斯也是『王冠』,要使用这么强大的能力就应当需要『代价』。既然它的主人不在,『重置』的能力大概也会就此打住────话说回来,『白色』的代价会是什么呢?诺瓦尔的话就是主人『活过的时间』……」
『白色』王冠的代价恐怕也不是什么像样的事物。会不会是只要使用一次就会丧命的东西啊?既然是诺瓦尔的另一半,那就是『活下去的时间』……像是『寿命』?
「是说,为什么发生了那个『重置』,冬夜却还记得那些事情呢?」
呃,竟然给我注意到这种多余的事情。
毕竟与神之间的关系,我没有告知由美娜等未婚妻以外的其他人。这该怎么蒙混过关啊?
「偶、偶然……?」
「哼────」
博士眯起眼看向我。这绝对是怀疑到不行了吧!
「嗯,算了。不过既然如此,该怎么处理『白色』啊?」
嗯──是也可以在出什么麻烦事前就先破坏它,但我想尽可能避免走到这一步。
这只是我的推测,在五千年前及千年以前,修复世界结界裂缝的都是这台白色『王冠』阿尔卑斯。
它肯定是把结界『裂开破掉的事』转为『从未发生过的事』了。
倘若能够再次使用那种力量,我希望能将这个世界破掉的结界复元。
这个世界现在毫无防备,像弗雷兹这种来自异世界的侵略者,或许哪一天会再次到来。
「有没有可能在不碰触G立方的前提下让它再次启动?」
「我想它应该有加上保护,避免之前主人的档案遭到删除。所以只要不登录新的主人,应该也不会不能再次启动,可是这代表没有可以控制戈仑的主人。要是它失控,就没有主人可以发出强制命令了……」
「意思是得凭力量去阻止它……最糟的情况是只能破坏它是吗?」
这个场合的『失控』指的不是重置能力的失控,而是很纯粹的『失控』吧。
假如它因为什么原因认定我们是『敌人』,就有可能发动攻击。到时候没有主人可以阻止它。
「最坏的情况就是封印在我的【监牢】内吧。」
「嗯,那是最安全的。不过它也不一定会失控啦。」
博士微微颔首。
「那就让它再次启动吧。」
「不,在那之前要先连络诺尔,让她带诺瓦尔来吧。诺瓦尔对阿尔卑斯也许会有抑制力。」
原来如此。那就来进行『白色』和『黑色』睽违千年的再会吧。
因为不能把诺伦他们叫到巴比伦来,而又怕有个什么万一,因此地点改到城堡北部的大训练场。
我们一边向被叫过来的诺论说明情况,一边进行阿尔卑斯的再启动准备作业。
「真是的,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捡到新的『王冠』啊,简直莫名其妙。」
『……「白」。』
诺论傻眼地不断在嘀咕著些什么,而没有记忆却仍有某些头绪的诺瓦尔站在阿尔卑斯前方。
「『开启』。」
爱尔卡技师跟重置前的我一样,打开了阿尔卑斯的胸部。
里面跟重置前同样没有半点变化,发出绿色磷光的G立方就在透明球体中缓缓转动。
爱尔卡技师没去碰触那颗G立方,而是拔出后方某个小小的棒状零件。它的外形很像保险丝。
「不好意思,能请你对著这个输入魔力吗?让我们来的话要花很多时间。」
「对这个吗?嗯,是无所谓啦……」
我用大拇指跟食指捏著爱尔卡技师交给我的保险丝,输入魔力。
一开始我只是慢慢地输入,等过不久输入不少的量后,保险丝的中心就亮起小小的光。
因为看起来已经够了,我于是将保险丝还给爱尔卡技师,她则把东西再次放回阿尔卑斯体内。
最后她又用某种像是螺丝起子的东西按下深处似是按钮的东西。G立方的旋转速度有一瞬间加快,不过又立刻回复原状。
「这样就行了。」
爱尔卡技师关起阿尔卑斯的胸部,再次输入魔力。
紧接著,阿尔卑斯的身体传出沉沉的启动声,它自己则小声地漏出『叽叽』跟『咖叽』的声音。
『冠冕系列,型式编号CS─01【光明阿尔卑斯】重新启动。』
就在阿尔卑斯发出了这种机械音的同时,他的眼皮(遮光板)便喀嚓一声张开,并动起眼睛(镜头)观察周遭。
阿尔卑斯撑起上半身,缓缓地站了起来,视线转向眼前的诺瓦尔。
他本想朝诺瓦尔的方向跨出一步,却被自己的脚绊到,失去平衡。
「啊!」
在我们眼前,白色『王冠』颜面朝下、狠狠地撞击地面。
『……摔倒,机能尚未全部回复,真遗憾。』
『──才刚再次启动,这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仍倒在地上出声说话的阿尔卑斯,诺瓦尔回答。
『不需安慰,我心里会受伤。』
『瞭解。』
…………嗯,应该不会突然对我们发动攻击吧,但这只是我隐约的感觉。
「我是望月冬夜,是这个国家……布伦希尔德公国的国王。你是诺瓦尔的兄弟机,白色王冠『阿尔卑斯』没错吧?」
『正是。』
阿尔卑斯看著我回答。看样子我们能够好好沟通。
「你现在的主人名字是?」
『亚瑟•艾尔涅斯•贝尔法斯特,贝尔法斯特王国国王。』
「什么……」
贝尔法斯特!?喂喂喂,一开始就出现了惊人的名字啦!
「怎么回事?贝尔法斯特王国的国王是这孩子的主人吗?」
「不,不对。我记得现在的国王叫做托里斯韦恩•艾尔涅斯•贝尔法斯特,是别人喔。」
面对环起双手、疑惑地歪起头的诺伦,我这么回答道。毕竟他即将成为我的岳父,我当然记得他的名字。
而托里斯韦恩的兄弟就只有欧尔托林德公爵……也就是苏的父亲,他的名字叫做阿尔佛雷德。
现在拥有贝尔法斯特这姓氏的应该就只有四人……简单来说,就是只有由美娜的家人而已。
父亲•托里斯韦恩,母亲•由艾尔,女儿•由美娜,以及儿子•亚玛多。我从未听过亚瑟这个人。
「那个叫亚瑟的就是你的主人?」
『正是,跟「黑」是同样的主人。』
『否定,我的主人是,诺伦•帕托拉克榭。』
『……这样啊。』
诺瓦尔否认了阿尔卑斯的发言。对此,阿尔卑斯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倘若阿尔卑斯的发言是对的,那么那个名叫亚瑟的人麾下就有『黑色』和『白色』两台王冠了。而为什么会只有『白色』沉到帕雷德湖湖底,『黑色』却在里世界的矿山中呢?
不对,话说回来,为何在里世界制造的戈仑会跑到表世界……可恶,整个一团乱啊。
◇ ◇ ◇
『贝尔法斯特王家的确存在名为「亚瑟」的国王。朕看看,是距今一千零十九年前。』
一○一九年前……
在电话另一头,贝尔法斯特国王从家谱的卷轴中找到了那个名字。既然是约一千年前,在日本就是平安时代。是藤原道长的时代啊。
如此想来,这里的文明感觉不太发达……速度大概就一半左右?我本想说是因为战争才会没有文明发达的东西,但这里是个魔法砰砰交错的世界……可能是发展了魔法文化。
虽说把这里跟没有元素精灵和魔法的我们世界相提并论或许不太妥当,但如果可以使用小的火魔法,就不需要打火机;能使用光魔法的【魔法灯火】,那也不需要手电筒啦。可是这个世界有煤油提灯耶……不过日本直到明治中期也都在用提灯,应该都是这样啦。
「关于那位叫亚瑟的人,您知道些什么吗?」
『这个嘛,关于那个……冬夜大人所发现的地下遗迹,就是这位国王把旧王都迁都到如今的王都。』
「果然啊。」
『但关于亚瑟的情报最多就是这样,「王冠」和弗雷兹的袭击等等果然都没有记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贝尔法斯特国王发出烦恼的沉吟声。身为主人又是国王的亚瑟,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事流传给后世──他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个理由吧。
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是『重置』的效果……但要是让弗雷兹的袭击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旧王都就不会毁灭。肯定有其他的理由。
总之我道了谢后,便挂断电话。
「如何?」
「确认过了。『亚瑟』王的确实际存在,只不过是在千年以前。」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的主人只要他并非长命种,现在想必已经过世了。」
博士看向阿尔卑斯,他却只回了一句『……这样啊』,没有更多的反应。
「在一千年前,还有五千年前到底出过什么事……你能详细地告诉我们吗?」
『没有主人的许可,无法回应那个要求。』
「呃,你的主人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吧?怎么可能拿到许可。」
『那就不可能透露。』
博士耸耸肩看向我。是要投降了吗?明明是台戈仑,也不知他是脑袋僵化,还是没有理解「人类死亡」的概念?应该不太可能。
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氛围中,爱尔卡技师开口问道:
「这下就只能登录副主人了。」
「副主人?」
那是什么?
「戈仑基本上只会听主人的命令,但你想想看啊?要是主人在战斗中身亡,只剩戈仑平安无事的话会怎么样?」
「呃,主人已经死了吧?可是登录还没有解除……它就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了?」
这种流浪戈仑只会造成麻烦,可是既然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就表示……
「没错,登录副主人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有的功能。戈仑本身要有自己主人死亡的认知,然后只有那位主人的血缘关系者才能登录成戈仑暂时的主人。毕竟戈仑是种财产,也有机体是一直被传下去给子子孙孙的。」
「啊,难道说罗伯那边的布朗也是……!」
「你是说巴纳谢斯家的蓝色『王冠』吗?要是亲族当中出现适应者,那就不是暂时,而是可以成为真正的主人。罗伯王子是主人没错,而上一个主人是他的曾祖父,祖父跟父亲则是副主人。」
原来如此。由暂时的主人、接著暂时的主人这样一直继承下去,子孙中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真正的主人吗?
「当然,这仅限于特殊的戈仑。本来不受适应者的限制,由父传给子的戈仑是比较多的。登记成副主人后消去上一位主人的登录,让自己成为真正主人才是一般的做法。」
想想也是。父亲死了,儿子就继承父亲的戈仑。普通的戈仑应该是不会发生被戈仑拒绝的状况。
「主人跟副主人有什么不同?」
「首先是不能使用戈仑的能力技能,性能也会掉个一级。」
「那比方说诺伦死了,她的女儿继承了诺瓦尔,假如女儿是副主人,她就无法使用要支付『代价』的戈仑技能了吗?」
「不要举这种不吉利的例子啦,小心我揍你喔?」
太阳穴冒起青筋的诺伦瞪向我。哎呀,说溜嘴了。
等等……那么要想登录阿尔卑斯的副主人,就需要千年前的贝尔法斯特国王•亚瑟王的血亲……
「……难不成要让由美娜来?」
「正确答案。我没试过让千年前主人的血亲成为主人,所以也不能保证什么,这只是个可能性。不过既然是王家,血缘应该是不至于太过淡薄。」
爱尔卡技师说得没错,王家直系的血亲可能都是表兄弟姊妹间的近亲婚姻较多。
由美娜的母亲──由艾尔王妃也是,我记得追溯起来,她的娘家也是继承了王室血脉的侯爵家。既然血缘并没有变淡太多,那应该可行吧?可是毕竟是千年前的人了,这是几代以前啊?
「不会有危险性吧?」
「没有啦。假如由美娜真的是适应者好了,只要不登录为正规的主人,她就只会是个暂时的主人,不会发动『代价』的能力。」
那就没问题了呢。总之先把由美娜叫过来,跟她说明吧。要是能藉此得知一些情报就好了。
◇ ◇ ◇
「『开启』。」
阿尔卑斯的胸部再次被开启(包含『重置』前在内,这已经是第三次),G立方沐浴在太阳光下。
「这样就行了吗?」
输入魔力、打开胸部的由美娜,转过身向爱尔卡技师进行确认。
因为戈仑的自我防卫系统会启动,所以并未处于休眠状态的戈仑内部盖,原本只有主人才能打开。说得具体点,就是戈仑会激烈抵抗。
不过有两个能够开启的例外状况,一是制作者大师解除,二是戈仑在失去主人的状态下由主人血亲进行解除。
也就是说,在由美娜能打开的那个阶段起,阿尔卑斯就已经认同自己主人已在千年前死亡的事实,也认定由美娜是他的血亲。
「呃,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要取出G立方,在那里面放入你的一根头发。这样副主人的登录就结束了。」
由美娜按照爱尔卡技师的指示,把金色毛发插入G立方所在的玻璃球中。头发顺利地被吸入G立方中,光芒也变得更强。
「……没被拒绝呢,这样由美娜就是阿尔卑斯的副主人了。」
深怕又会再度被『重置』的我,原本还摆出备战架势,听到爱尔卡技师这么说,不由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下白色『王冠』就从千年前的主人传到千年后子孙的手中了。
把胸部的盖子关回去后,阿尔卑斯随著静谧的启动声觉醒。
『冠冕系列,型式编号CS-01【光明阿尔卑斯】重新启动。请登录暂定的副主人名。』
「呃,由美娜•艾尔涅雅•贝尔法斯特。」
『登录完成。副主人登录变更结束。主人权限暂时从亚瑟•艾尔涅斯•贝尔法斯特转移至由美娜•艾尔涅雅•贝尔法斯特。重新启动。』
阿尔卑斯睁开眼(镜头),再次站起身,用那双眼睛笔直地望著由美娜。虽说由美娜的身高也很矮,阿尔卑斯却比她更矮,自然就变成了仰望她的姿势。
不一会儿,阿尔卑斯便犹如骑士般单膝跪地,用和登录时不同的声音发言。
『白色王冠,光明阿尔卑斯,今后将服从于你。请赐予许可,主人。』
「好的。虽然我不太清楚状况,但请你多多指教喔。」
『遵命。』
阿尔卑斯站起来后颔首。
就在这个时候,博士啪一声拍了一下手,露出愉悦的笑脸开口道:
「好了!这下由美娜就是阿尔卑斯的主人了。事不宜迟,希望你把千年前跟五千年前,发生在阿尔卑斯以及诺瓦尔身上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还真直接……你可别太激动喔。」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冬夜!于我来说,这可是我或许能够消除自五千年前就有的疙瘩的机会唷?毕竟弗雷兹的侵略就是从那一天起突然中断的。差点遭到毁灭的世界为何能苟延残喘下来,这问题的答案就在那里。要我别激动是不可能的!」
嗯,站在博士的立场来想,的确是这样没错。『白色』和『黑色』王冠究竟是如何驱赶弗雷兹的……
「首先……这个嘛,阿尔卑斯跟诺瓦尔在约五千年前的主人名字是?」
『克洛姆•蓝赛斯,是「王冠」们的制作者(大师),也是管理「白」与「黑」的高阶主人。』
「果然是这样。」
爱尔卡技师也预想到了吧。五千年前,『白色』和『黑色』跟随的主人,就是里世界的古代天才戈仑制造者大师,克洛姆•蓝赛斯。
「克洛姆•蓝赛斯在五千年前到底做了什么?」
『克洛姆•蓝赛斯,使用我们「黑」与「白」的能力,飞越了世界。然后────』
『白色』王冠阿尔卑斯所阐述的真实,我自己在脑中整理他那些内容。
首先,『白色』与『黑色』王冠所跟随的克洛姆•蓝赛斯,使用他们两台戈仑的能力,飞越自己的世界,从里世界传送到了表世界。
这部分似乎主要是使用诺瓦尔操控时空的力量,就跟我的【异空间传送】相同。
跟从表世界被弹到里世界的普立姆拉王国的建国王──雷里奥斯•巴雷利乌斯相反呢。对喔,要是雷里奥斯•巴雷利乌斯能遇见克洛姆•蓝赛斯,他或许就能回到表世界了……
克洛姆•蓝赛斯飞越了世界,代价当然也十分巨大。在抵达表世界的时候,本是老人的他似乎返老还童,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样貌。要是走错一步,他就会因为过度的回春效果而失去性命。
至于他舍弃自己世界、传送至其他世界的理由,这就不清楚了。是为了追求新的知识跟技术,还是有其他理由……就连阿尔卑斯都不知道。我想应该不会只是想返老还童而已。
总而言之,克洛姆•蓝赛斯漂流到了五千年前、如今是魔王国赛洛亚斯的地界。
「当时那里有个名叫毕莱斯拉联合王国的国家,虽不及我所属的神圣帝国帕尔提诺,却也是个技术水准相当高的大国。」
博士补充说明。
总之,克洛姆•蓝赛斯在那个国家定居,学习古代魔法文明的智慧。戈仑们则被其他人当作博士拥有、类似迷你机器人的存在,融入了当地环境,并未掀起什么骚动。
当克洛姆•蓝赛斯花费十年,能够熟练使用魔法的时候,名为绝望的来访者突然出现在毕莱斯拉联合王国。
那就是弗雷兹的现身。
突然出现的水晶怪物使整个世界陷入恐慌。
不知从何处而来、屠戮人类的水晶恶魔。在五千年前的世界,魔法技术比如今更加精良,人们的生活完全仰赖魔法及魔法所制作的魔道具。
像弗雷兹这种生物对于这种魔法文明而言,正是可称之为天敌的存在。
所有的魔法都会遭到吸收,然后无效化。拥有高度的再生能力,连伤都伤不了它们。就连魔导战车与魔战飞行艇施放的强大魔法也拿这种生物没辙。
大都市接二连三遭到低阶种与中阶种的大军袭击,又被高阶种的破灭之光摧毁。
在这当中,克洛姆•蓝赛斯就居住在毕莱斯拉联合王国角落的一个小村落里。
他在这个世界得到了挚爱的妻儿,还有『白色』与『黑色』王冠跟随。
这时的克洛姆据说正在反覆实验,看能否使用『黑色』的能力,设法让全家人从这个危险的世界回到自己出生的世界。
而坏处果然就在于『代价』,即使是制造出王冠的制作者(大师)也不例外。要行使巨大的力量,就需要巨大的代价。
光是来到这里,曾为老人的他就付出了回春为少年的沉重代价。虽说自那之后时光流逝,但对外表年龄不满三十岁的克洛姆来说,这代价实在太大了。等著他的只会是确实的『死亡』。
为了打破这个规则,他也著手开发新的王冠,却没有足够的时间。
在世界各处出现的弗雷兹终于击破毕莱斯拉联合王国的大军,开始蹂躏王国。
而那只魔手也伸向了克洛姆所住的村子。
据闻,出现在村子的那只弗雷兹有著人的外形。他拥有红色双眼及倒竖的水晶头发,是个脸上带著凶猛且无畏笑容的弗雷兹男性型支配种。
「基拉……那家伙在五千年前也闹得很凶耶。」
我听著阿尔卑斯的话,想起那家伙的事。他是我在遇见涅伊后所见到的支配种,傲慢、残酷又好战。
我设法打倒了他,但当时我是处于神化状态。尽管我那时候无法引出现在这种程度的力量,不过能够跟神化的我平分秋色,就表示基拉的实力应当不俗。
想当然,基拉一一杀害村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他就像是在享受狩猎般进行屠杀。
克洛姆也带著『黑色』与『白色』王冠与其战斗,却没能打败基拉。毕竟他用的是无法使用能力的王冠,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然后基拉的魔手终于也伸向了他的家人。
在基拉放出的粒子炮把他的妻儿自这个世界消去的那一瞬间,随著克洛姆狂暴的感情爆发,『黑色』与『白色』的能力发动了。
『黑色』与『白色』的力量似是而非,同时使用造成了无法抑制的失控。
作为施力主干似乎是『白色』的力量,也就是事象的改变。
可是它融合了一点『黑色』回溯时间的力量,失控的结果,产生了复杂离奇的变化。
由于时间回溯,『世界的结界』回复原样。结果大半的弗雷兹都被余震现象送回次元的缝隙间,我记得支配种跟高阶种是恩德设法处理了。
在克洛姆的妻儿死去的时间之流上,改动为从一切『从未发生过』的世界切来的事象。
整个世界充满了矛盾与矛盾的暴风。明明没有过程,却有结果;而有了结果,却没有过程。
世界被混乱漩涡吞噬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弗雷兹这个威胁离开了,蹂躏超过三分之二世界的恶魔被赶出了这个世界。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巴比伦博士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敲了一下。
「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是,刚好在弗雷兹消失的那一天,我正赶著做福雷姆基亚的最终调整,却发生了像是我记得本该组好的零件掉在地上,还没做的检查清单却结束等怪事。我以为是自己太累,就去睡觉了。」
「你觉得那是阿尔卑斯跟诺瓦尔的能力失控的关系?」
「大概是吧。本来该按1、2、3、4顺序来排的事物,不只整个凌乱地排列,甚至混了三或A之类已经不算同系列的东西,像是D、5、二和γ等等。会搞不清楚状况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应该可称为……时间与平行世界的随机交换吧?那当然会陷入恐慌啊。
「克洛姆•蓝赛斯也没预料到两台王冠会陷入失控状态吧。要是他知道会孕育出这样的危险,肯定会加上某种抑制装置。」
从结论来说,世界可说是多亏如此才得救。
似乎也有弗雷兹不受余震的影响,但应当都被人类各个击破了。
「比起这个……使用了那种能力的克洛姆•蓝赛斯变得怎么样了?」
由美娜问出这个问题,并看向成为自己仆从的戈仑。
『克洛姆支付了「代价」。我,「白色」王冠的「代价」为【记忆】。他长年累积的庞大知识和自己的过去,这些记忆全都成了「代价」。』
「什么……!」
白色王冠的代价是『记忆』?
所谓的『记忆』是知识、回忆,是构成那个人的重要元素。
每回使用阿尔卑斯的能力,作为主人的人类就会失去某种『记忆』吗?
记忆这种东西每天都能制造,然后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失去。不对,我记得记忆这种东西不会失去,只是想不起来吧?作为【代价】,这说不定还算是宽松的一类。
可是,人人都有绝对不想失去的记忆。像是家人、恋人、自己的梦想与该达成的目标……这样的东西会消失、失去。
在某种意味上,这是最残酷的【代价】。筑起的感情与信赖,瞬间就会失去。
跟结为朋友的人培养起来的友情会消失。与所爱之人的回忆也会消散,然后失去了爱。这岂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幸好,克洛姆不是一下子就失去全部记忆。可是记忆就如同自手里散落的沙,每天每天,一点又一点地消失。
虽然成功保护了妻儿,与那两人的回忆、还有以往取得的知识,总有一天都会消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再加上失控的『黑色』和『白色』引起的矛盾并没有这样就结束,甚至反弹到了作为戈仑的王冠自身身上。
与克洛姆的契约也变成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没有了与主人的连系,戈仑就会失去存在意义。
克洛姆无法再与两台王冠结下契约。
『最终,我们停止机能,转至休眠状态。在那之后,克洛姆的境遇为何则不明。』
阿尔卑斯这么低语道。
天才戈仑技师,克洛姆•蓝赛斯在那之后怎么样了呢?把世界结界复元、产生出各种矛盾的那份【代价】,想来绝对不轻。
要是他失去了所有记忆,成为废人……会很痛苦吧。又或者,成功保护家人的他是心满意足地接受这份命运的?
如果他能在之后和妻儿生活、得到新记忆的期间变得幸福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天才戈仑技师──克洛姆•蓝赛斯消失了踪影,成为一个名叫克洛姆的普通男子。
全世界充满了矛盾。但人类是很强壮的生物,会自行对不合乎逻辑的事情做出解释,然后接受。
遭到破坏的城市与都市、被杀的人们,从这些看来,弗雷兹的确曾经是『在』的。可是,现在却『不在』。
而能够说明这些的唯一一位男性又失去了记忆。
「『白色』与『黑色』的失控……这换句话说,只是偶然的产物。在千钧一发之际,世界可以不用毁灭了。这样想来,身为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我起码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巴比伦博士表现出了奇妙的态度。别这样,这不适合你──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不说为妙。
「五千年前的事情,大致上都清楚了。还有呢?你们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我们在那之后的境遇不明。重新启动的时候,有位青年成了我们的主人,他就是亚瑟•艾尔涅斯•贝尔法斯特。』
从那边突然就跳过了四千年啊。
也不清楚克洛姆•蓝赛斯是怎么处理两台戈仑的。是封印了?放著不管?又或者是卖给谁了……
他失去了记忆,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毕竟两台戈仑已经没有他的半点回忆,也没有他的心血,只是单纯的『物品』。
阿尔卑斯醒来的时候,地点是在某处的洞窟。眼前是亚瑟,而在他旁边的诺瓦尔已经启动了。
周遭有闪闪发光、堆积如山的财宝,有头下级龙的尸体就躺在这里,似乎是被亚瑟打倒的。看来这两台戈仑是被搬进龙的巢穴中了。
诺瓦尔会启动则是偶然。他的胸部盖子一直是打开的,而亚瑟在与龙的战斗中受了伤,血液落到G立方中,导致启动。
所以亚瑟在醒来的诺瓦尔引导下,也启动了阿尔卑斯。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亚瑟就是『适应者』,于是他成了两台王冠的新主人。
亚瑟为取得方便的魔道具感到十分开心。那就相当于得到如仆从一样遵从命令、不知疲累为何的忠实骑士。
两台戈仑就这么侍奉了亚瑟约十年的时间。身为王子的亚瑟最终成为王,开始有人称呼他为明君。当时还是小国的贝尔法斯特周遭栖息著许多魔兽,他和两台王冠一起讨伐了敌人,进行开拓拓宽领地。
「哦,意思是会有今日的贝尔法斯特,也要多亏了阿尔卑斯和诺瓦尔啰?」
『我们只是服从于亚瑟而已。』
人都有历史吗。但现在讲的不是人,而是戈仑。
可是,有片乌云突然垄罩了贝尔法斯特。
起因是亚瑟偶然发动了『黑色』的能力。『黑色』的能力是召唤平行世界的事物以及时空操作,那种力量对世界的结界造成了裂缝。
作为【代价】,亚瑟失去了几年的时光,返老还童,后面却又得支付比这更加沉重的【代价】。
弗雷兹们自裂缝处打破结界出现。
结界并不像五千年前般有所损坏。而从裂缝出现了约一千只的低阶种,倒楣的是里头也混了两只中阶种。
贝尔法斯特的大军对抗起出现在王都的弗雷兹。
第一次看到的水晶恶魔接连打倒骑士与士兵,让王都遭到火的包围。
他们费了几十人及许多牺牲才打倒了低阶种,却拿中阶种毫无办法。
阿尔卑斯及诺瓦尔光是设法压制敌人、维持现状就已经耗尽全力。
在这个状况下,亚瑟做了某个决定。那就是要使用『黑色』的能力,把两只中阶种打回次元的缝隙间。就算打不倒,也可以把它们赶出这个世界。
结果,这个作战成功了,却犯下了一个很大的失误。两只中阶种在遭到驱赶之际,想要施放那个拟似荷电粒子炮。
为了挡下它,亚瑟立刻发动『白色』的能力,想要取消中阶种的攻击。『黑色』的能力和『白色』的能力同时交会,所造成的当然只会是再次过度的失控。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在那之后立即就停止了机能。』
阿尔卑斯能确切记得的,就是逐渐被吞入次元缝隙间的诺瓦尔,还有自己被狠狠弹开、落到湖中的部分为止。
「嗯……这只是我的推测,诺瓦尔恐怕是就那样超过次元,流落到我们的世界。诺瓦尔会没有记忆,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漂流了好几千年?」
「很有可能,毕竟那边跟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大概是不一样的。要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克洛姆跟冬夜一行人是靠著搭船或飞上天空来渡海,诺瓦尔却是随著海浪流落过海的,当然会花很多时间。」
爱尔卡技师与巴比伦博士发出像是沉思般的沉吟。我看向身旁亚瑟的子孙──也就是由美娜。
「亚瑟不知是否平安无事?」
「既然都记载在王家的族谱上了,应该是没事……贝尔法斯特的历史会没有留下两台戈仑的记录,或许是失控的改变所带来的影响。」
不,有一部分有被亚尔卡纳族记录下来,留在旧王都的地下唷。
我是觉得啦,作为【代价】,亚瑟本身应该是失去了有关王冠跟那些事情的记忆,不过这次并未引起约五千年前那种世界规模等级的矛盾,而是由贝尔法斯特按自己方便进行补完。这该说是窜改历史吗?
「感觉长年以来所生的疙瘩都消失了,虽然克洛姆•蓝赛斯的知识没有留下很令人遗憾。」
博士像这样咕哝道,我却觉得这样也好。若是身为戈仑技师的克洛姆仍然存在,或许会制造出更加危险的『王冠』。
得到会要求【代价】的王冠,等同于跟恶魔定下契约。绝对不会只有好事。
「……由美娜绝对别跟阿尔卑斯做正式的登录喔。」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应者』,也没打算这么做……你很担心吗?」
「那当然啊,我怎能允许你的『记忆』变成【代价】。」
我这样说完,由美娜便轻声地笑了。我还挺认真的说,我不可能允许她忘记我们的这种事情发生。
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态,就算要使用神明们的力量,我也会将其回复原状……咦?
难不成,【代价】的力量也对成为神明(我们)眷属的由美娜无效?实际上遭到『重置』的时候,我跟耕助伯父也没有怎么样。
因为那并不是回溯时间,所以也不清楚当时跟这件事情无关的由美娜等人,是否会有效果。
就算克洛姆再怎么天才,我也不认为他能踏入神的领域。
话虽这么说,我当然也没有尝试的意思,毕竟事情总有个万一。
我轻轻握住由美娜的手,而她也温柔地回握。
「……不要晒恩爱啦。」
诺伦对我们投以傻眼的目光,不过就别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