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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卷 第一章 炎之王国与冰之王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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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的话我很想放著不管,却不能这么做。

我现在正走下位于骑士团兵营、通往地下的楼梯。当初并没有这个设施,而是之后才加盖的。走到螺旋梯的最底部,通路正前方有扇厚厚的门,旁边的小房间有两名正在值夜班的骑士。

一人正对著桌面研拟某种文件,另一人则在后方做伏地挺身。

我还想说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两张脸,原来是野外求生入团测验时那四位亚人中的其中两人啊。

正在写文件的是犬人青年,做伏地挺身的是狮子族女性。我记得名字是汀格跟艾希莉吧。

「啊,陛下。」

「咦,陛下!?」

「啊,没事没事,这样就好。」

长著狗头的青年站起身,正在做伏地挺身、长了一对狮耳的女兽人吓得跌到地上。

我制止他们打算敬礼的动作,指向隔壁的地牢门扉。

「我想进去,可以吗?」

「是!钥匙在这里!」

汀格把挂在墙上的巨大钥匙交给我。我跟两人道了谢后,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

门的另一边是地牢,通道左右是呈现拱门状的深度空间,前方自然镶著坚固的铁栅栏。铁栅栏上施有刻印魔法,架起牢固度等同于我的【监牢】的结界。

『她』就躺在里面其中一间地牢中。

牢房里,石造的床上放了榻榻米,再上头则铺著被褥。床旁边有如置物架的凹陷处放了个杯子,里头装有代替蜡烛的魔光石,在杯子里的水中发著光。一旁则有摺叠好的眼镜。

牢房深处设有用帘子遮起的淋浴间跟厕所,真是个奢侈的牢房啊。不过相对地,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由于四周布满魔法防御墙,就算砍断铁栅栏、挖掘石墙也逃不了。

而房间角落则放著被关进冰柱中的紫色戈仑。只要我的【不朽之棺】没有解除,冰就不会溶化。

「喂,你睡著了吗?」

「嗯?……我才没有睡著呢……呃,这个声音是!冬冬!?」

露娜拨开毛毯,撑起上半身。虽然头发乱七八糟的,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虽然被关了几天,但你还挺有精神的嘛。」

「噗,居然把我关在这种地方,冬冬真是坏心眼!」

「对于确实提供三餐、附有乾净淋浴间及厕所的牢房,你形容为『这种地方』有点不太对吧。」

没人会喜欢用壶当作厕所吧。跟那种牢房相比,这里的生活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享受了好吗?只是没有自由就是了。

算了,总之进入正题吧。

「好啦,因为你犯了袭击王城跟暗杀王族未遂的罪……」

「我确实有袭击人,但王族……啊啊,是指我想杀了冬冬的事情吗?」

露娜一边愣愣地回想,一边拿起架上的眼镜戴上。

「不光是我,还有诸刃姊姊跟狩奈姊姊啊。她们姑且算我的亲人,所以也属于王族……」

「那两个人!那两个超强的大姊姊是冬冬的姊姊!?」

露娜跳了起来,匡锵一声抓住铁栅栏逼向我,让我忍不住后退一步。

「只、只有一个啦,另一人是我堂姊。」

「好厉害!我的攻击完全打不中她们,维奥拉也转眼间就被打倒了!那些姊姊感觉很轻易就能杀掉我!」

露娜兴奋得双眼闪闪发光,还呼吸急促地双手交扣、扭动身体。她是变态吗?嗯,她是变态。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想死吗?」

「这个嘛──能死的话就想死吧──我不太清楚。我以前明明就那么不想死的,好奇怪啊。之前妮妮也有说过,我啊,愈是使用维奥拉的力量,就坏得愈严重。到那个时候,维奥拉就会杀了我。」

这家伙……对自己精神遭到侵蚀的事有自觉啊?

明知道这点,却还做出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让维奥拉的咒缚侵蚀精神,全都是因为希望维奥拉总有一天能杀了自己吗?

「真要说起来,都是冬冬不好。我本想说若是冬冬就杀得了我了,想不到冬冬却那么胆小。你这阳痿男。」

「麻烦你停止毫无根据的中伤。」

「死的时候啊,非常地可怕呢。我曾经历过无数次喔,每当那个时候,脑中有很多想法都会被抽离,不知不觉间,舒服的感觉就凌驾在恐惧之上了。砍人再被回砍,刺人又被反刺。疼痛真是舒服啊,会让我感觉到『啊,我是活著的』。」

只有受伤,才能得到活著的实感。而且每当经历这一切,精神就会逐步瓦解,离死亡更进一步。

无药可救。制作出『王冠』的克洛姆•蓝赛斯就是透过主人付出的『代价』,给了它们戈仑无法媲美的能力。

在某种意味上,这是与恶魔定下契约。为了得到力量,将会被夺走某种重要的事物。在露娜身上,大概算得上是生命的代价吧,就算身体继续活著,精神死去也没有意义。

而且这能力还会自动发动。纵使露娜不想使用王冠的能力,只要她受到伤害,致使肉体有所损伤,维奥拉的王冠能力就会使她再生,并无情地夺去代价。主人没有使用权限,这简直跟诈欺没两样。

「所以啊,如果冬冬愿意杀了我,我会很高兴的。啊,不过不过,我也想跟那些姊姊再彼此厮杀一次耶。嗯──真让人烦恼啊。」

「容我拒绝,我目前没有杀你的意思。」

芭丝特它们告诉我,她似乎姑且算是有保护圣树。然而也不能因此就当作她没犯过罪,因此我会让她受到相应的惩罚。

「咦──?都到这时候了还这么说?所以说处男──」

「你稍微闭一下嘴。」

这家伙完全不知道纤细两个字要怎么写!

其实我从爱尔卡技师那里问出了几个办法,能够设法处理她的『代价』……正确来说是『王冠』的『代价』系统。

方法通常就是破坏戈仑,但维奥拉可是拥有『超再生』的戈仑,要破坏是很困难的。虽说使用我的神力,或许并非不可行……

「要是我把维奥拉彻底毁掉,你会接受吗?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不要再疯下去了。」

「毁掉维奥拉?……嗯──有点不想呢。维奥拉他不是个坏孩子喔,对我也很温柔。在我饿的时候,他会从不知什么地方拿来食物,我想睡觉时还会背我。我认为维奥拉也不想被制造成那个样子,错的是全是把维奥拉做成那样的人。」

放心吧,那个人在五千年前的世界就因为白色王冠•阿尔卑斯的失控,被夺去了所有长年累积下来的记忆作为『代价』。虽然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但也可以当作他已经受到了报应吧。

既然不能破坏维奥拉,那就要选择其他办法了。

我使用神力【瞬移】到地牢内。这里原本架有连传送魔法都会被弹开的防御墙,却对我没有用,毕竟我在各方面都超乎常人的标准。不过从之前就是这样了啦。

「呜咦!?」

无视被突然出现在牢内的我吓了一跳的露娜,我走近角落关著维奥拉的冰柱。

我解除【不朽之棺】约一半的效果,冰块转眼间便开始溶化,让维奥拉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叽。』

维奥拉想要脱离冰块,但手脚不能动,想来他也束手无策吧。

「维奥拉,我要从你身上夺走『王冠』。可别怨我喔,毕竟你的力量似乎是会带来不幸的力量。」

我抓住维奥拉的头,用【分析】进行解析。尽管无法理解他的详细构造,但所谓的力量之流,还有连接露娜的魔力回路路径,即使是我也能理解。这份力量等于是维奥拉本身,因此无法消除。既然如此──

「【破解】。」

无属性修改魔法【破解】原本就是修正魔道具效果的魔法。

话虽如此,它也无法把能召出火球的魔法杖变得可以召出雷电。但像是把火球『变小』,或是让它『出不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我只是干涉了维奥拉的王冠能力,冻结那份能力,组织起有些微不同的系统。

「这下维奥拉就不是『王冠』了,只是台性能优异的戈仑。」

「骗人……」

「谁骗人了。来,你用这个刺自己看看。」

我从【储藏】中取出一根针,递给露娜。露娜用颤抖的手抓住那根针,然后慢慢地拿下眼镜,把针尖对准眼球────

「啊──!危险!?你是想刺哪里啊,你这笨蛋!」

「咦?就刺眼睛啊。」

「刺手指啦!」

好可怕。因为太恐怖了,我便拿回了针,稍稍在她白皙的指尖上刺了一下。露娜的指尖立刻渗出如同红色小珠的血,即便用手指抹去,一用力就会再次渗血。伤口没有痊愈。

「没有痊愈……是真的?」

「你试著拜托维奥拉『治好』,这样就会痊愈了。」

「咦?呃,维奥拉,你能帮我治好这个吗?」

『叽。』

维奥拉的魔力透过魔力回路路径传到露娜身上,尽管他不能使用王冠能力『超再生』,却能使用古代机体(遗产)原本就拥有的戈仑技能。也就是说,那只是降了级的单纯『再生』。

用针刺出的小伤轻易就被治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意思就是,维奥拉已经变成能治好你伤口的普通戈仑了,但致命伤无法治好就是。」

尽管可以治愈简单的伤口,但我想应该治不好会当场死亡的伤。要是露娜的腹部下次被开了个洞,她就真的会死吧。

「然后我也要让你接受处罚。【束缚的黑暗,给此人的罪行施以惩罚吧,罪孽纪律】。」

针对露娜,我也不能无罪赦免。为了给予处罚,我现在对她施展了『诅咒』。

「这下你也无法透过痛楚得到快乐了。」

「咦!?」

「作为代替……『露娜,谢谢你帮忙从变异种手下保护了圣树』。」

「咦、呼耶!?怎么了!?刚刚是怎么了!?我觉得好兴奋!」

露娜身体大幅度地颤抖,双颊泛红,并抱紧自己的身子。嗯──这样也算够恶心的了……

「你能透过他人的感谢话语及心情得到快乐,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

在某种意义上,她可以说是恢复正常,却也可说变得异常了。每个人得到的快乐本就各不相同,其中亦有他人无法估量的事物。

会对什么感到喜悦或愉悦,每人都不尽相同,这个『诅咒』就是强制性地将之改为『他人的感谢』。

受人感谢,一般来说的确会令人开心。承认欲求受到满足,就能感到自己被他人所需要,且自己的存在也能得到认同。

而露娜就是变得能在这样的喜悦中获得快乐。

「那、那个,冬冬!再一次!再跟我说一次『谢谢』!」

「可以啊。『谢谢』。」

「…………咦?」

「不是怀抱真心的感谢就不行喔。」

「咦咦──」

我不理会皱起眉头的露娜,解开维奥拉的束缚。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别人的感谢啦,该杀谁比较好呢?」

「你为什么会往那个方向想啊!一般来说,只要协助或帮助有烦恼的人就好啦!」

不好,若是她往奇怪的方向发展,那就难办了。万一她把收到委托者感谢这一点当作目的,成为暗杀者到处杀人的话,我做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了。

还是追加不能杀害他人的咒缚来规范她吧,不过自我防卫时不算在这个范围里。

由于她没什么被人感谢的机会,因此也想不通这么单纯的事情。有必要让她快速理解该怎么做。

我带著露娜和维奥拉,打开【传送门】转移至布伦希尔德内的学校。

校园里的孩子们发现了我们。

「啊,是陛下!」

「真的耶,是陛下!」

所有孩子们欢呼著朝我们跑来,他们对从未见过的紫色戈仑充满兴趣。

「等等,冬冬!?这里是哪啊!?」

「是我们国家刚设立的学校喔,我记得今天是建造花坛的日子。」

樱的母亲兼这里的校长•菲亚娜小姐及她的护卫•猫妖精喵太郎从里头的校舍走了出来。

「喵喵?是国王陛下喵。」

「哎呀,陛下?怎么了吗?」

两人快步朝这里走来,手上还拿著像是手套的东西跟小小的铲子,看来是准备等等要弄花坛。

「我带了一个帮手来,陪同她的戈仑也会一起帮忙。」

「哎呀哎呀,居然为此特意过来,谢谢你啊。」

「啊呜!?」

听到菲亚娜小姐不经意说出的感谢,露娜用力地抖了抖,并揪住了我。

「怎么啦?」

「啊,没事。这个人叫做露娜,很怕生,不用担心。」

「这样啊。那今天就麻烦你了,露娜小姐。」

「我、我、我知道了。」

露娜呼吸急促地回答。真的没问题吗?她的身体还没习惯,或许因此反应过度了吧。

「大姊姊,小铲子在这边唷。我们一起弄吧──」

「一起弄吧──」

「咦?呃,等……!」

小女孩们拉著露娜的手,把她带走了。

维奥拉则露出一副焦急的样子追在她们身后。

只要使用土魔法,花坛几秒钟就能完成,但按照菲亚娜小姐的说法,『大家一起努力完成某种事物』似乎也是教育的一环,我就别做这么不解风情的事了吧。

好了,我来也帮忙啰。

在那之后过了几小时,位于学校一角、用砖块围出的花坛完成了。因为制作者是孩子们,不能否认这花坛的确很粗糙,但成果还是挺不错的。

「终于完成了。」

『叽。』

连一开始满脸疑惑地按大家所说开始帮忙的露娜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也跟拚命努力的孩子们一同做起花坛,而且我总觉得她看起来似乎在笑。

就在这时,一个脸被土弄脏的女孩靠近露娜。

「大姊姊,谢谢你!」

「噗哦!?」

面对说出我所指定言语的女孩,露娜的身体瞬间有所反应。

「能、能再说一次吗?」

「大姊姊,谢谢你!」

「咿、咿呜……!」

「大姊姊,你没事吧……?」

看到露娜抱紧自己、快要昏厥的样子,女孩疑惑地歪头。

「也谢谢小维唷。」

『叽。』

露娜转过身背对甚至跟维奥拉道谢的女孩,踩著踉跄的内八步伐走来,抓住了我。

「冬冬,不妙啊……超舒服的,我好兴奋。比挖出大叔的眼睛、被枪贯穿胸口还舒服。好厉害,我感觉快尿出来了。」

「有『你还活著』的实感吗?」

「超有。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会上瘾。好过分,这太过分了。」

嗯,毕竟这既是处罚,也是『诅咒』嘛。而且你嘴上说过分,实际上根本笑容满面啊。

只不过她呼吸急促、镜片底下的眼睛翻著白眼、口水直流,是个让人有点退避三舍的笑容就是了。

快乐的浪潮果然还是有点太强了吗?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菲亚娜小姐带著孩子们朝这边走来。

「来,大家跟今天来帮忙的陛下和露娜小姐说声谢谢吧。」

「啊,等等,菲亚娜小姐,现在不行……!」

『『陛下,露娜姊姊,今天谢谢你们!』』

孩子们齐声诉说自己的感谢。这正是或许正因为他们都是孩子,才能说出的真心又纯粹的话语……而且还是好几人份。

「呜、呜唷,要去了……!呜咿……!」

露娜发出不成声的叫声,当场瘫坐在地。

我急忙冲过去,她则用力抓住我的手,仰头看向我的脸似哭似笑,一副难以形容、满是愉悦的表情。

「冬冬……我已经不行了。要尿了,要尿出来了。这种感觉、怎么可能忍得住。脑中、一片空白……呜咿…………!」

露娜小声低语,身体还一颤一颤的。糟糕,她的眼神不正常,看来真的已经是极限了。是诉说感谢的对象有些过于纯真了吧?早知道第一次选择会更轻巧地诉说感谢的人就好了。

「请问,她没事吧?」

「没事,是有点累了吧。今、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大家也再见啰!」

我这么告知菲亚娜小姐后,挥了挥手,跟露娜和维奥拉一起用【瞬移】回到原本的地牢。

「维奥拉,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叽!?』

拜托紫色戈仑善后之后,我急忙离开地牢。总觉得背后似乎传来了喷出什么液体的水声,但这肯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总之露娜已经受到惩罚了,放她走应该也没问题了吧。

……希望没有问题。

◇ ◇ ◇

出现在各国的变异种虽然没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但还是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损失。特别是撤除遭到破坏的建筑等等,非常地花时间。

而矮人们制造的土木作业用魔导机械『图维路达』,就在这时大大地活跃了一番。如果用福雷姆基亚,不管怎么操作,一旦失败就会导致巨大的损害,因此事前必须用福雷姆装置进行训练,相对地,小型的图维路达能实际学习操控技术,而且还容易操作。

再加上它们跟福雷姆基亚不同,是可以购买的。矮人们已经把图维路达的贩售事宜完全交给史托兰德商会的欧鲁巴先生那边,所以各国的订单一下子涌了进来。

欧鲁巴先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早已让图维路达进行量产,可是订单量好像比量产的数量还要多。

「哎呀呀,也不知该不该高兴,真是怪异的心情。」

欧鲁巴先生嘴上这么说,混有白发的狐耳及尾巴却微微摇晃,看来他赚了不少。

转蛋系列或许再过不久就会出现图维路达了。

当然在里世界────西方大陆,工厂制的大型戈仑也大为活跃。

我造访巴比伦的『整备库』,环视一整列排在停机库中的福雷姆基亚。

「或许已经不会用到这些家伙了。」

「嗯喵,我看并不一定喔。」

就在我的心情有些感伤之际,咬著乙太棒的巴比伦博士拖著白衣出现了。

「什么意思?」

「为了说明,我做了这个来。」

博士取出跟笔记本一样大的透明薄板,共有两片,一片用红色、一片用蓝色涂料,涂出好几种大小的圆点。

乍看之下,就是两片涂了不规则圆点图样的玻璃板。这是什么?

「这边是我们的世界,这边则是爱尔卡和芬里尔他们所在的世界。嗯,其实哪一边都可以啦,然后把涂了颜料的部分当作魔素的分布图,只要把两者重叠……」

博士把两片玻璃板叠在一起,板子便分成红、蓝、透明与紫色四种部分。这是什么……啊。

「没错,这个紫色的部分就是魔素浓厚的部分,也就是『魔素累积处』喔。这个合而为一的世界中有很多『魔素累积处』。」

「巨兽吗……」

巨兽,是魔兽等生物在魔素浓郁的『魔素累积处』成长、异常发育的巨大化生物。

通常『魔素累积处』大多会积累在森林深处、深海或险峻的灵峰等地,因此巨兽也很少直接对人类造成危害。

可巨兽一旦出现在城市等地,造成的便是灾害等级的损害。

以前被称作『无法归来之岛』的巴雷利乌斯岛就是个充满巨兽的岛屿,靠著巨大的高墙阻止巨兽入侵。

『魔素累积处』──这个使巨兽诞生的原因,居然变得随处可见吗?

「不过说是这么说,巨兽也不是一、两天就会出现啦。如果是在世界重合之前就存在的魔素累积处,那巨兽化早就发生了,要从这些新的魔素累积处诞生,想来还要几年的时间。况且巨兽之间也会彼此攻击,我想只要每次皆进行清理就没问题了。」

从魔素累积处诞生的巨兽当然不会只有一只。由于同个地方诞生的大多会是同种的巨兽,便会为了争地盘而互相伤害,结果使得巨兽数量减少。但也可以说,幸存下来的会是更强的个体。

「意思是我们要有随时都能出击的准备比较好吗?」

「没错。而且那个什么『世界结界』还没被修复吧?搞不好还会有像弗雷兹这样来自异世界的侵略者过来喔。」

她说的状况还真讨厌啊。

其实凭已经神化的我的力量,好像也不是修不好,可是姊姊们说若有个万一,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不过因为这次的事有邪神牵涉其中,似乎可以由神明们来修复结界。以往这个世界没有管理神,对这问题可说束手无策,但我姑且已被世界神承认是这里的管理人了。

也就是说,我虽然不能修复结界,却可以拜托其他神明『请修好结界』。

问题是,我认识的神里没有能修结界的人啊……

诸刃姊姊、狩奈姊姊和武流叔叔就不用提了,花恋姊姊跟醉花也不行吧。剩下的就是耕助伯父和奏助哥哥,但这好像也不是他们的专业。

话说回来,下级神说起来就是某个领域的专家。反过来说,有很多神除了他们的专业以外什么都一窍不通。

世界神是说过到时候会送适任者过来啦……拜托,希望能来一个正常的神明。

我一从巴比伦回来,智慧型手机就收到来电。嗯嗯?『黑猫』的席露艾小姐打来的?她有什么事呢?

◇ ◇ ◇

因为席露艾小姐说有某件事要跟我商量,我便暂且先传送至『黑猫』总部所在的史特雷因王国商业都市•坎特雷。

坎特雷是规模仅次于王都的大都市,而『黑猫』的总部『月光馆』就位于这里的『欢乐街』。

目前还是白天,所以店面并未点亮霓虹灯,但这里仍是这么华丽呢……嗯,毕竟是妓院,这也没办法。

「究竟是何事是也?」

「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可疑的事情吧……」

八重及希尔妲这对剑术组牢牢地守在我的两侧。

由于地点的关系,我们家制定了一个规矩,就是我来这里的时候身边必须有几位未婚妻同行。

我不否认前来这里的确会给人形迹可疑的感觉。毕竟这边充满了各种令人心跳加速的要素,像是味道跟气氛等等。走廊上偶尔还会看到半裸的大姊姊呢……

在入口处,长相可怕的警备员大哥一看到我,便深深地低头行礼。国王成为妓院常客,感觉实在怪怪的。

下次跟席露艾小姐见面,还是选在其他地方吧。要是流传起「会前往妓院的国王」之类的传言,那我会哭喔。在这层意义上,带八重她们过来或许是正确的。

我们跟往常一样被带到席露艾小姐位于最上层的个人办公室,黑猫及黑豹在此迎接我们。

黑豹脖子上戴著附有牌子的项圈,但它其实是席露艾小姐的召唤兽,名叫『闪电豹』,是可以操控闪电的魔兽。

『请往这边走,公王陛下。』

闪电豹……(我记得它的名字叫做谢德吧?)引领我们进入房间深处。由于谢德是能够与之对话的召唤兽,跟主人•席露艾小姐以外的人也能沟通。

席露艾小姐就在房间深处,亲自准备了茶水。

「欢迎光临。哎呀,今天是跟之前不同的女孩呢。真是精力旺盛。」

席露艾小姐露出微笑,八重及希尔妲反而露出有些胆怯的样子。我是希望她别太过调侃她们,不然之后我会很麻烦的。

我们在她的邀请下坐到沙发上,喝了茶后立刻进入正题。

「其实我在考虑让『黑猫』的活动范围扩及其他国家。」

「其他国家……你们现在的活动范围不就已经很广了吗?」

「啊啊,我指的不是这里……西方大陆,而是你们国家那边,也就是东方大陆唷。」

事实上,在西方与东方大陆的居民往来方面,由西到东占压倒性地多数。而至于原因,一就是从东到西只有船(由风魔法的魔法使驾驶的高速船)这种交通工具,由西到东还多了飞行船的选项。

再加上相较于会追求魔法文化与魔学文化,也就是魔法这项未知事物的西方人,东方人对魔学这个未知领域可能还有些警惕。更何况戈仑完全就是古代文明的魔道具──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就是了。

感觉上就是西方世界会积极地寻求交友的机会,而东方世界却困惑不已。

席露艾小姐也不例外,打算往东方发展势力版图吗?

「所以你是想在东方大陆开妓院?」

「对啊,当然也包括其他正当的旅社啦。但我们的生意实在有点复杂,希望那边国家的领导人可以在这部分稍微通融一下。毕竟被萨维特那样的家伙缠上,老实说让人很不开心呢。」

萨维特……?哦哦,是那个『黑猫』的前身『黑蝶』的干部,因为想把席露艾小姐纳入麾下,老是找她麻烦的人啊。

在那之后,我有在圣王国鄂兰的圣王都•爱伦见过他一次。他本想收购孤儿院的土地进行开发,不过他一看到我就一溜烟地逃走了。

被掌控黑社会的家伙缠上,的确很麻烦。妓院本就很容易被当作目标,对她们说『成为我的下属吧』这种蠢话的人大概也很多吧。

「具体来说是?」

「可能的话,我是想要出自国家的背书,但旅社也就罢了,妓院想必很困难吧。」

对啊,郊区的妓院还会把被押去抵债或掳去的女性当作奴隶般使唤呢。不过席露艾小姐开的是高级妓院,真要说的话,店内女性的立场还比客人强势。要是在妓院里引起问题,肯定会被禁止出入。

其实布伦希尔德(我国)也出现了要求建设妓院的声音呢……该说这是必要之恶吗?毕竟没有妓院的话,或许还会引发与此相关的犯罪事件。

该怎么办呢?

「旅社我想应该没问题,但妓院果然还是得看各国的意思,像拉米修教国之类的大概就没办法了。我国的话,你要开店也无所谓……只是无法归为国营唷?」

后面会愈说愈小声,是因为我感觉到两侧传来的锐利视线。我明明就不是因为自己想去,才允许她兴建店面的……

「好吧,这部分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那么,接下来进入正题。」

咦?你的要求不是想要国家背书吗?接下来才是正题?

「我们原本是从『黑蝶』分出的组织,所以还跟黑市有些联系,结果在那边发现了有点有趣的东西。」

席露艾小姐把用羊皮纸写成的旧书放到桌上。还真是老旧的书本啊。

「这本书叫做『修拉夫历程』,是过去在达乌邦担任祭司的修拉夫•赛克斯的自传,里头有提及炎国达乌邦与冰国萨德尼雅纷争的原因。」

「咦?你知道那两国不和的原因了?」

炎国达乌邦及冰国萨德尼雅可谓势如水火,彼此在理由不明的状态下持续相争,而原因就在这本书里?

「说简单点,就是两国都认定是对方偷走自己献给神的活祭品,但实际上那根本不是被偷走的。」

献给神的供品,指的就是活祭品吗?

根据修拉夫祭司的纪录,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达乌邦国所崇拜的炎神(事实上是元素精灵吧)宣告,必须把王子交出来当作活祭品。然而那个时候的王因为疼爱自己的孩子,便谎称孩子遭到对手国掳走,想藉此取消献活祭品给神一事。

「把拿不出活祭品的错怪到对手国身上吗?」

「或许是觉得神若认定要献给自己的活祭品遭到对手国夺走,就会把怒气发泄在萨德尼雅那边吧。就在这时,对手国的冰神也提出要国王之子做自己的活祭品,而萨德尼雅王采取了跟达乌邦王相同的行动──这正是不幸的开始。」

他们是否作梦都没想到对手国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呢?双方都以作为活祭品的王子或公主被掳走为由,想把错推给对手国。有够白痴的理由。

「结果神明的怒气各自落在自己国家上,使达乌邦成为灼热之地,萨德尼雅变成极寒之地,神明也舍弃他们离去。

当然,这件事只是一部分的领导阶层才知道,毕竟王的自私之举是不能公诸于众的。身为达乌邦祭司的修拉夫似乎也相当苦恼,因为两国已经为了那个谎而争吵了数年甚至数十年,可能就是觉得隐瞒太过痛苦,他才会写出『修拉夫历程』吧。」

毕竟一般的国民都认为神会发怒是对手国的错,因而互相憎恨,然后纷争便延续了几百年,祭司当然会感到胃痛啰。

是说,要求活祭品是怎么回事?问现在的炎精灵跟冰精灵或许也没用,但似乎有必要再去打听一次。

「问题在于,眼下的状况已经跟理由无关了。『修拉夫历程』是在圣王国的旧圣灵教会发现的,内容是由密藏的古代圣灵文字写下,几乎没人能看懂,大概连王家的人也不晓得这件事吧。」

嗯,毕竟是秘密日记,当然会用很难读懂的文字来写了。话说回来,要是用更浅显易懂的文字书写,两国的纷争或许也能早点结束了。不过若是曝光,他将性命不保,这也没办法。

「可是为何在这时才找到这种书?」

「书本身原就在我手上,只是解读一点也没有进展。不过啊,在不久之前,正好就有那样的机会不是吗?」

「咦?啊──原来是这样啊……」

看到席露艾小姐带有深意的笑,我瞬间就理解她为何能解读这本书了。

是『望月冬夜』应用程式吧。用那个程式的话,的确也能使用翻译魔法【阅读】。况且应用程式说明中也附有能使用的魔法一览。

虽然现在已经超过使用期限并结束服务了,但她也真是精明呢。不对,总觉得其他国王们可能也做了什么……

打倒邪神后,应用程式还过了约两天才结束服务。有两天的时间,根本什么都做得到啊……

「所以呢?你想要冬夜先生怎么处埋那两个国家是也?」

「可以的话,我希望被称作『调停者』的你能阻止争斗。在流落至『月光馆』的女孩中,也有许多人是达乌邦与萨德尼雅出身的。孩子们饥饿不堪,难以生存,就算活下来,也会被召集去进行愚蠢的战争。没想到原因这么无聊,真受不了。」

「的确……要是连国王们都不晓得这个原因,那就真的悲剧了……」

希尔妲一脸悲痛。她也是王室之人,想来心中也有所感慨吧。

身为一国之王,干涉他国的纷争并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行为;作为世界管理者,如果不是会导致世界灭亡的事情,让它顺势发展也许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个世界会成为诸神的疗养地。让世界的国家互相争执,这也不太好吧──我心里亦有这种想法。

世界神曾要我努力,让这个世界在终结时,众人能说句『真是个美好的世界』。他这么说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我无视这场纠纷,当作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尽己所能地做我能做到的事情。最少最少,应该也能使两国人民自元素精灵造成的灼热及极寒诅咒解脱。」

「真不愧是冬夜先生!」

「太好了……那就可以放心了!」

八重及希尔妲笑逐颜开。呃,我觉得现在要高兴还太早了喔。

问题在于两国的国王会不会相信『修拉夫历程』这本书吧……这相当于要他们承认自己国家──应该说自己祖先的愚蠢。

拒绝献上活祭品并不愚蠢。面对(他们所认为的)神明,我认为这反而是件需要勇气的事。

可是,因为害怕神的怒气,不但想把错嫁祸给他国,还令自己国家受到诅咒,这就很让人无言了。再加上他们还隐匿事实,把一切当作他国的错,真的只有愚蠢两字能形容。

发展到这种地步,双方都进退两难,只能继续宛如泥淖的战斗。实际上,这场战争在百年后的现在也仍然持续……

总之,先再去询问炎精灵和冰精灵一次吧。若是事态严重,让那两人降临人间,或许就有办法处理了。她们好歹也是以前举国崇敬的神明(虽然是假的)呢。

「谢谢你愿意想办法解决。只是……那两国的王感情真的很差,让我很不安。虽然两人每次订定休战协议时都会见面,但好像都会开始互骂,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他们是小鬼吗?听到这件事,让我感到非常不安耶。还是一次把两人都绑架,让他们好好互殴一场?

老人家有时候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改变想法,把事情告知王子或公主──也就是下一个世代的人可能会比较好。

好啦。那么我就以『调停者』的名义,来想个办法处理持续无用争执的两国吧。首先得去精灵界一趟。

我们与席露艾小姐告别,离开了『月光馆』。

◇ ◇ ◇

「活祭品?我有做过那种要求吗?我不记得了欸。」

「我也不记得。毕竟是五百年前,也就是转生前的事情了……」

面对我的提问,炎精灵一头雾水,坐在旁边的冰精灵也疑惑地歪著头。

为了再次询问两人,我特意来到了精灵界,但两人对那段记忆果然很模糊,表示并不清楚。

「有没有清楚你们当时之事的人在?」

「啊──那果然是火大姊了吧。她好像也很疼爱之前的我。」

「我的话,就是水姊姊了。她似乎常常听之前的我讲话。」

火精灵跟水精灵啊。愈是高位阶的大精灵,复活的循环时间就愈长,可能真的会知道很多事情。好,那就去那边看看吧。

我传送至精灵界。精灵界虽是个闪闪发光的乳白色空间,不过到处飘著像是行星的块状物──或者该说是小小的大地。都是些直径不满一百公尺的小星球。

会有这些东西,是因为我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会无法冷静,才跟大地精灵如此提议的。大地精灵立刻就接受我的意见,转眼间就创造出好几颗小星球。大精灵真厉害啊。

现在元素精灵们就是住在那些小星球上,感情好的就会住在一起。

其中也有大精灵们居住的大星球,当我降落其上时,制作出这颗星球的大地精灵便前来迎接我。

「欢迎您来,管理精灵之王啊。来,往这边走。」

大地精灵跟大树海里的大树精灵一样有头翠绿色的秀发,脸上带著和气的微笑,邀请我进入森林中。

森林中有片开阔的空间,座落著一座简单的亭子,火精灵与水精灵就在这个没有墙壁的圆形建筑中状似愉快地喝茶。明明是火跟水,感情却很好呢。这么说来,光精灵跟暗精灵也情同姊妹。是因为彼此拥有对方没有的特质,所以才会互相吸引吗?

嗯,总之现在得跟火精灵与水精灵问问那两人转生前的事情。

我提起在人界持续战争的两国之事,并说明争斗的原因似乎跟炎精灵与水精灵──正确来说是和转世前的她们有关。

「活祭品啊,她们会做这种品味差劲的事情吗?之前的炎性格跟现在没什么变化,的确是个容易失去理智的家伙啦。」

「嗯──小冰也没什么变呢。她的确有可能找碴,但不会那么恶毒。」

「那这是怎么回事?这其中有什么出入吗……」

火精灵和水精灵的回答,让事态变得愈发难以理解。那两人不是要求了活祭品吗?

就在我陷入沉思时,火精灵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传入耳中。

「啊,会不会是那件事啊?在大概五百年前,炎连珠炮似地怒吼。说她好不容易找到拥有能成为精灵师资质的人类,却被阻挠了。」

「精灵师?」

「就是类似精灵在人间的眷属。精灵可以将力量给予跟自己有很强的联系、且偶尔能够附身的对象,相当于精灵使的进阶职业。」

听到我的疑问,大地精灵这么回答。附身是指附体吗?意思是精灵会附到那个人身上,让他可以自由地运用精灵的力量?

「那活祭品就是……」

「八成是要对方成为精灵师的意思吧。我们的话语无法完整传达给并非精灵使的人,可能是传达成『把身体交出来』的意思了……啊,难怪。」

火精灵一副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手。

所以是怎样?意思是她们本来想说『我让你成为精灵师,你偶尔要把身体借我唷』,结果传达过去却变成『把身体作为活祭品交出来』吗?

「原来如此。而那两国在她们询问原因时,都撒谎说人被对手国绑走了。然而谎言骗不了能够读出感情的我们,那两个孩子被小看又被欺骗,会失去理智也不奇怪……」

水精灵也轻轻颔首。虽然我不知道那两人提出这个要求是否出于好心,但她们是因为本来想让对方成为精灵师,却被以无用谎言塘塞而生气吗?看来她们非常中意那两个王子或公主呢。

能读出感情,表示她们或许也感觉到国王「利用精灵的力量来陷害对手国」的恶意吧。那她们当然会生气啊。

「要是当时的两位国王有好好地传达自己的意思,也不需要说这种谎了。」

他们肯定会很乐意拜托两名精灵,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精灵师吧。

若换作是在魔法文化发达的表世界,也许还存在会说精灵语言的人。结果是双方搞错彼此的意思,只是一场误会吗?

我已经大致理解了情况,这多半就是真相吧。可现在问题在于,那两国到底能不能停战。

很难吧。再者,也不晓得他们究竟会不会相信这样的真相。

就算相信了,也很有可能不会承认。总之,先去见见两国的国王吧。

◇ ◇ ◇

我并未接触过这两个国家,所以想找个国家帮忙引荐。

而我选中的就是跟两国相邻的圣王国鄂兰。

过去这两国跟鄂兰相同,习惯把元素精灵称为圣灵,并把他们当作神明般崇敬,但鄂兰以往并没有跟大精灵直接有过交流的历史,给人的印象还算平稳。

「毕竟我国本就有接收过自那两国逃来的人民的历史。对待圣灵大人时,自是必须慎重以对。可是冬夜阁下,您、您真能召唤出大圣灵大人吗?」

「能啊,要我现在就叫他们来吗?」

「不!不用了!现在先不用!」

在摇晃的戈仑马车中,坐在我正对面的鄂兰圣王脸色铁青。毕竟是比精灵更高一阶的大精灵,他似乎没胆子直接跟对方面对面。唉,这也没办法。

戈仑马车一路往炎国达乌邦的王都•炎都邦驶去。透过窗户一看,外头就是沙漠、沙漠和沙漠,视野所及之处全是沙子。能看到零星类似绿洲的景色,是精灵力量微弱的地方吧。

行驶于沙漠的戈仑马车,自然也不是使用车轮的一般马车。

而是我来到里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商人•桑乔先生所搭乘,所谓的多脚型戈仑马车。几只脚如同蜈蚣般,稳稳地踩在沙漠上前进。

马车的脚尖附有像是扁平板子的东西,避免被沙子埋住。但老实说车体摇晃得很剧烈,坐起来有些辛苦。

其实我已经用【飞翔】去过达乌邦和萨德尼雅(虽说只是经过而已),可以把一行人直接传送到炎都邦。但有人阻止我,说对于第一次造访的国家,做出这种举动再怎么样都会造成很多问题,因此我们才会传送到半路上的沙漠,再吃力地坐马车前往。

虽然我是以「这也是种形式上的美」为由说服自己……恶。【回复】……

《主人,您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已经治好了。》

以小老虎型态在我身旁摇晃的琥珀一副安然的模样。你不会晕车吗?

「不过,布伦希尔德国王,就如朕前几日说的,我国虽与达乌邦……跟萨德尼雅都有一定程度的往来,却绝不算是友好国家。他们不一定会欢迎我们造访。」

除了这一台马车,我们还有前方两台、后方两台──共计五台的戈仑马车如同商队般前进。再怎么说,都是王亲自要前往绝不算是友好国家的地方,还是需要相当程度的护卫。

我当然也不例外,除了身旁的琥珀,还有骑士团副团长•尼可拉及其余五人跟著我来。他们都坐在后面的戈仑马车上,我很担心他们会不会晕车。

「只要那国的王愿意跟我见面对话,就算不欢迎我们也无所谓。在这之后就要看对方的态度了,我会尽可能不给圣王国添麻烦的。」

「嗯,您毕竟是打败邪神的英雄,朕并不担心这部分。可是面对那边的国王,朕实在不认为会那么顺利啊。也罢,就算出了什么差错,应当只是达乌邦会毁灭而已吧。」

真没礼貌。只要对方别做出太超过的事情,我基本上还是打算忍耐的唷。

只是偶尔还是会出现做出那种过分事情、蠢到无可救药的国王呢──像是桑德拉的肥猪王之类的。我祈祷对方不要是那种水准的家伙。

戈仑马车终于抵达了炎都邦,穿过巨大的门后,笔直地往王城前进。

城内的房子就如密苏密多的王都•贝尔朱一般,是用晒乾的红砖所建,十分抢眼。可是城中的人们与贝尔朱的居民相比,显得很没活力,看起来彷佛很疲累。是因为长年与邻国打仗,使国民精疲力尽了吗?

衣著破烂的孩子们垂著头,坐在建筑物的阴影处。孩子们没有笑容的国家,总觉得不妙啊……

炎都位于绿洲地带,而达乌邦的王城就建在当中数一数二宽广的泉水旁。那是座老旧的红砖城,没有尖塔这样的建筑,却有著像是用四角积木堆出来的外观。它给人的印象并非华美,而是稳固的朴实强健。

戈仑马车穿过城门,朝内部前进,然后停在设有喷泉的庭园前。

我跟琥珀紧接在圣王身后走下戈仑马车。好热!跟有冷气的戈仑马车相比简直就是天国与地狱。

虽然不像日本那样湿热,但热就是热。我悄悄地用了水魔法的【冷却】。呼,舒服舒服。

一位身穿红色皮甲的魁梧男子及同样身著红色长袍的老人在此迎接下了马车的我们。

两人的左右方各站了一排持枪的达乌邦士兵与机体为红色的戈仑,直至城堡的入口处。这是在夸耀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示威行为吗?

「欢迎来到达乌邦,鄂兰圣王陛下,还有……是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吧?」

「是的,我名叫望月冬夜。谢谢各位今日在百忙之中特意前来迎接。」

我向发话的红色长袍老人问候完,旁边身穿红色皮甲、看似将军的人物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觉得您身为王,态度却很谦卑……啊、不,我失礼了。」

「因为我原是冒险者出身,不习惯摆出傲慢的态度。若这部分各位能海涵,那就帮了我大忙了。」

将军再次瞪大了眼睛,接著突然笑逐颜开。哦,看来我给了他不错的印象。

他的年纪大概是快满四十岁左右吧。一头短黑发,榛色的双眼,下巴上还有伤,散发出身经百战的战士氛围。这个人应该不是贵族吧,是从平民一路爬上来的吗?

「再次欢迎您来到达乌邦,我是负责带领达乌邦第一师团的万骑将•格雷。」

「请多指教,格雷将军。」

没有姓氏,果然是平民吗?格雷将军身旁的老人也低头行礼。

「我是达乌邦宰相,罗素•菲尼克斯。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自称为罗素的老人把快要滑落的圆眼镜推回原位。这个人似乎就是贵族了。毕竟是宰相,这也是当然的吧。

我从这位老人身上看不到任何情感。他没有笑容,看起来只是淡然地进行工作。

「那么,请往这边走。国王陛下正等著两位。」

在罗素宰相与格雷将军的引导下,我、圣王和琥珀紧跟于其后。

尼可拉与我国的骑士们,圣王国鄂兰的圣骑士以及跟随著他们、约两公尺高的白银戈仑骑士们,则依序跟在我们后头。

城里的装潢跟外观相同,不算华丽却质朴坚固,酝酿出朴素却沉稳的气氛。可是整体上,该怎么说呢……老实说很破旧,可以清楚看出『在改建的同时使用』的感觉,也可说很有年代感吧。

尽管我已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但这国家该不会很穷吧?不,这种事稍微想想就知道了。毕竟他们终年重复小规模的战争,跟邻国也没什么来往嘛。

我是已经决定好不论交涉结果如何,都会命令炎精灵设法处理这个炎热的气温啦。

在深处的房间前,两台红色戈仑打开巨大的门扉。格雷将军似乎只陪我们到此,人会在房间外待命。

宽敞的房间里有张巨大的长条桌,上头置有银色烛台与花作为装饰。内部的桌子两侧站有穿著红色皮甲的人──跟在走廊上等待的格雷一样,还有看起来一副贵族样的人们在椅子旁并列而立。这些恐怕就是这个国家的重臣们。

房间深处的窗侧设有一张华丽的椅子,一名男人坐在上头。

他的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嘴边长了圈胡子,下巴也有落腮胡,头上包覆著像阿拉伯男性会戴的布缠成一圈的东西,那好像是叫……阿拉伯头巾吗?

他身上穿著闪耀而宽松、类似礼袍的衣物,上头刺有红色跟金色的图样,大幅隆起的腹部缠著似是缠腰布的布,腰间插著黄金短剑。

这个男人肯定就是达乌邦的国王,贾哈勒迪•比•达乌邦。

而他身旁坐著身穿同样服装的年轻男子,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吧,对方也一样围著阿拉伯头巾,有著褐色的肌肤及黑色的双眼,腰间插著和国王相同的黄金短剑。他会是达乌邦的王子吗?

「欢迎来到达乌邦,鄂兰圣王以及布伦希尔德公王。虽然我国一无所有,还是容我们予两位最低限度的招待吧。」

达乌邦国王维持坐在椅上的姿态,开口让我们也坐下。他脸上虽带著笑容,却露骨地用打量的眼光看著我。嗯,是不相信我这种年轻人会是国王吧,看著我的目光明显觉得我很可疑。

圣王陛下和我并肩坐在长桌的另一侧,也就是达乌邦国王的正对面。好远啊……

「没想到两国的国王会特意造访我国。那么,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吗?」

略过开场白,达乌邦国王直接切入正题,言下之意是「远方小国的国王来这里有何目的」呢。这番话也表明他是因为圣王陛下的介绍才会见我。

算了。总之,我提起『修拉夫历程』的话题,并说明成为这个国家与邻国萨德尼雅间的纠纷起因一事。

在我说明的期间,坐在对面重臣席位的人们表情逐渐转为凶狠,最终有位留著凯撒胡的将军似乎是忍不下去了,举起拳头敲向桌面。

「这是何等蠢话,你是想愚弄我国吗?布伦希尔德公王!都是因为萨德尼雅愚不可及地偷了献给神的供品,这块大地才会成为受诅咒之地!」

「不,我就说那是弄错了。真要说起来,一切都是从这个国家当时的王误以为神是要求活祭品才开始的……」

「居然还侮辱我等君主的祖先,胆子可真大!一介乡下小国的公王……!别以为你能毫发无伤地回去!」

凯撒胡将军将手搭上腰间弯曲的剑。见对方来势汹汹,以尼可拉为首,我国的骑士们也把手伸向腰际。

我用手制止尼可拉等人,重新把目光转向怒火中烧的将军。

虽然他狠狠瞪著我,但我也很火大。只是一介乡下小国,还真是抱歉啊。

「我说过好几次了,搞错精灵的意思、把责任推给对手国并欺骗人民的是那个时代的王。我并没有责备你们,毕竟萨德尼雅也做了同样的事。我想说的是,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两国不就没有争执的理由了吗?」

「你是想叫我们跟萨德尼雅握手言和吗!?」

「少开玩笑了!为何我们需要跟那些家伙尽释前嫌!」

「你是要我们原谅贼人之国吗!」

重臣们纷纷开始怒吼,而达乌邦国王就在这些谩骂声当中缓缓站了起来。

「布伦希尔德公王,虽然您的话很有意思,但您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国有句谚语,叫做『喜爱闲话的新兵的命不长』。意思就是在各种意义上,愈是喜欢调查各种事、并插手多余事情的人,就愈容易没命。」

我懂喔,在日本这就叫做『祸从口出』。

「萨德尼雅是本国不共戴天的敌人,我们不可能跟他们握手言和!萨德尼雅偷走我国献给神明的供品,唯有灭了他们,这块土地上的诅咒才能解开!」

「那是什么时候?十年后?百年后?你们不过是持续几百年小规模的斗争,不断削弱国力而已吧。在后面等著的只有两国毁灭的未来。」

「你居然还敢大放厥词!」

凯撒胡将军比达乌邦国王更早一步发怒,拔刀朝这里冲来。

「住手!贾哈吉尔将军!」

叫做贾哈吉尔的将军无视急忙起身的王子出声制止,挥刀向我们砍来。

「琥珀。」

《遵命。》

脚边的琥珀瞬间回复大老虎的形态,向朝这里而来的将军发出咆哮。

「咕耶!?」

琥珀张嘴施放的冲击波把凯撒胡将军打飞至后方。

看到突然变大的琥珀,达乌邦的重臣们也纷纷自椅子上起身。

在走廊待命的格雷等人听到巨大的声响,也开门冲进来查探状况。

「话先说在前头,先拔刀的是你们,我可没有道歉的打算。」

「先愚弄我国的不正是你吗!」

「父王!请您住手!」

达乌邦国王敲著桌子高声怒喊。就算觉得被愚弄,拔刀砍人还是不太对吧,有些事情可不能用「我太生气了,一时忍不住」为由带过。看来他身旁的王子更清楚目前的状况。

「我只是说出真相,没有愚弄你们的意思。就算我口中关于过去的活祭品等事都是谎言好了,一直持续跟萨德尼雅相争,这个国家会有未来吗?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只要圣王国鄂兰有这意思,他们马上就能灭了这种国家唷。」

「喂喂,别把朕卷进去啊,布伦希尔德公王。」

坐在我旁边的圣王陛下一面苦笑,一面耸肩。

鄂兰想灭掉达乌邦很简单,只要去萨德尼雅,跟他们说「一起灭掉达乌邦吧!」就可以了。对象反过来也可行。

因此,达乌邦及萨德尼雅都不能无视鄂兰。

然而,达乌邦却对和鄂兰友好的国家国王拔刀相向。

「呜……」

大概是终于领悟到自己干下的事情有多严重,达乌邦国王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就跟『黑猫』的席露艾小姐说的一样,该说不会考虑后果吗?总之是个头脑简单的国王──听到他会跟萨德尼雅的国王互骂,我就觉得该不会是如此了。另一边的国王也是这样吗?

既然如此,那他接下来会采取的行动就很有限了。如果是我,我会处罚拔刀砍人的将军,并向对方乞求原谅,不管是磕头还是怎样都好。而最愚蠢透顶的行为就是──

「抓住这些人!」

达乌邦国王彻底实现了我所想到的行动。他口中的『这些人』,包含了鄂兰的圣王吗?

「【监牢】。」

「咕呃!?」

「噗哇!?」

扑上来的达乌邦士兵们被我发动的结界魔法弹开,当场倒地。

鄂兰的圣骑士们被包覆住自己的半透明结界吓了一跳,我国的骑士和副团长•尼可拉却一副淡然的样子。嗯,习惯真是可怕。

「也罢,总之请你们再好好思考一次我所说的话吧。我们接著要前往萨德尼雅了。」

「等等!?你是打算让鄂兰跟萨德尼雅联手侵略我国吗!?」

「说什么蠢话……我只是要让对方也听听同样的事情而已。并提醒他们与其把力气放在无意义的小规模争斗上,不如好好关心自己国家活著的人。」

「咕呜呜……!可恶的毛头小子……!」

达乌邦的国王涨红脸,愤愤地咬紧牙关,并不断动著颤抖的手指。真是个灵巧的人啊。

看著这一幕,圣王陛下叹了口气,开口道:

「达乌邦国王,朕也劝您好好思考一番。这个提议绝不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危害。今后要被称为贤王还是愚王……您要当作自己现在就站在这条岔路上。」

我们站起身,就这么离开了那个房间。【监牢】会阻隔的只有对我抱有敌意的人类跟戈仑,所以我们可以轻易地通过大门。

在离开房间之际,格雷将军还向我们行礼。这个国家也存在著正常的人,是时候让无益的战斗画下休止符了。

当我们回到戈仑马车所停靠的地方时,身后传来有人疾奔而来的脚步声。

「请等一下!」

我还以为铁定是追兵,结果是国王身旁那个褐色皮肤的王子,格雷将军也跟在他身后。

「有什么事吗?」

「请两位原谅父王的无礼之举。然后麻烦您们,若要去萨德尼雅,也请让我同行!」

「咦?」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我与旁边的圣王陛下面面相觑。在达乌邦眼中,萨德尼雅可是不折不扣的敌国,他去那种地方要做什么?

「哈基姆王子,我们只是去萨德尼雅再说一遍同样的事而已,能够想见对方也会做出跟你们相同的反应。你身为达乌邦的王子,却要跟我们同去那样的地方吗?」

「我内心很清楚,圣王陛下。但我想阻止这场争斗,因此我必须清楚瞭解对方。萨德尼雅当中,必定会有跟我一样想阻止争斗的人,我想和那种人牵起联系。」

哦,跟那个国王比起来,他正经很多耶。我看向王子身后的格雷,他也轻轻颔首。看来王子是认真的。

「带你过去的话,他们不会说是我拐骗了王子吧?」

「您事到如今才在意这种事吗?刚刚这个国家的国王已经等同对您发出宣战布告了。」

圣王陛下用傻眼的声音说道。说得也是,我目前没打算跟这个国家和平往来。真要说的话,他还挑衅了我呢。

「那好吧,能请格雷将军以王子护卫的身分跟来吗?不过我绝不会出手加害他就是了。」

「可以的话,我很乐意。」

好,那就趁还没有诡异的干预出现时,连同戈仑马车一起传送过去吧。我弹了个响指,在所有关系人的脚底下打开【传送门】。

在些许飘浮感过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雪原,跟几小时看到的沙漠同样遍布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尽头的雪白光辉占据我们的视野……呃,好冷!

因为太冷,我急忙对所有人施加温暖魔法【加温】。

从炎热急转直下变成极寒。总之,圣王应该几日前就连络过萨德尼雅了,赶快坐上戈仑马车,前往冰都萨德吧。

◇ ◇ ◇

「咕耶!?」

琥珀张嘴施放的冲击波把秃头将军打飞至后方。

反应居然同步到这种地步,让我开始觉得这两国说不定意外地可以相处得很融洽了。

「一步登天的毛头小子!你是想反抗我们萨德尼雅吗!」

瘦骨嶙峋的萨德尼雅国王发出怒吼。他有一头白发,鼻子下方留著小胡子,身穿刺有蓝色跟银色图样的厚披风,腰间挂著细长的西洋剑。

而在他身旁一脸苦涩的正是萨德尼雅的王子。他跟父亲一样穿著蓝与银的披风,是个肌肤白皙的青年。一头银发配上细长的双眸,跟巴纳谢斯王国的灯笼裤王子在不同意义上同为正统的王子。

带领我们来到这间会议室的就是弗洛斯特王子。

弗洛斯特王子是个好青年,在我介绍哈基姆王子时,没有流露出半点厌恶之情,还跟他握了手。连哈基姆王子身旁的格雷将军都吃了一惊。

在来到会议室的路途上,我有问过他原因,他似乎跟哈基姆王子一样,正在思考方法解救自己国势逐渐衰弱的国家。

但即使他跟父王进言,说和达乌邦间的斗争该画下休止符,国王也完全听不进去,总是发展成互相怒吼的大吵。

正因为他们父子意见相左,我很清楚他为何会一脸苦涩。毕竟扑上来攻击、责骂想协助从中斡旋的他国国王之人,正是自己国家的将军和父王,他当然会克制不住表情的扭曲。

「父王!我们应该跟达乌邦和解!希望打仗的不是只有那些古老的贵族们吗?为了毫无意义的自尊,人民正处于饥饿、伤病及寒冷之中!就算赢过达乌邦,再这样下去,萨德尼雅总有一天也会灭亡的!」

「别说蠢话!你就没有身为萨德尼雅王子的骄傲吗!不觉得对不起祖先吗!」

「倘若布伦希尔德公王所言为真,便是那位祖先强迫国民过如此痛苦的生活!父王您才是,您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国民吗!」

「你这小子!居然会被这样的胡言乱语所骗!」

呜哦,好激烈的父子吵架。还有,我可不是胡言乱语喔?

萨德尼雅国王似乎跟达乌邦国王一样易怒,他左手抓住儿子的前襟,高举右手并握拳。王子彷佛表示你想揍就揍般,完全不闭上眼睛。

尽管他人出手干预可能不太好,但默默在一旁看,我也会良心不安。

「【瞬移】。」

「呜嘎!?」

由于眼前的儿子消失,拳头华丽挥空的萨德尼雅国王收不住势,往前踏了几步。

出现在我们身旁的弗洛斯特王子目瞪口呆,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瞬移】的效果基本上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但我还是能设法移动肉眼所及范围内没有激烈动作的事物。只是仅限于短距离,能移动的事物也仅限一个。

我想这大概是神属觉醒的关系吧,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头绪了。

「跟萨德尼雅的交涉也决裂了吗?算了,我早就想过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不,还不能如此断定……」

在我身旁叹气的圣王想要反驳,但不知他自己是否也觉得实在没办法谈,声音逐渐变小。

「我认为不可行呢。那两位国王不是因为祖先的缘故,而是自己讨厌对方,毕竟是从年轻时就有所冲突的对象。」

我是希望他们能把讨厌对方国王,跟讨厌对方国家分开来看啦。

看来他们真的很讨厌彼此,是不管怎么样都想战胜对方吗?而且到这两人执政时,小规模的冲突好像就增加了不少。

达乌邦跟萨德尼雅过去也曾有过数次冲突,中间亦会有休战期──应该说是不争执的国王存在。虽说无法相处融洽,倒也没有明知会使国力衰退还要打仗的意思。

然而现在的国王却不断互相争斗,彷佛在说这些小事都没有关系似的。问题有点……不,相当严重啊。这就是所谓的水火不容吗?

「就跟琥珀和琉璃一样呢。」

《希望您别把我们跟那些人相提并论。》

听到我小声的咕哝,琥珀用念力传话向我抗议。还真是失礼了。

看来眼前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萨德尼雅国王的确无法沟通。果然还是换成下个世代吧。

「哈基姆王子,弗洛斯特王子,你们要不要试著商量一下达乌邦与萨德尼雅的将来呢?我可以提供场地喔。」

听了我的提议,两位王子看了看彼此,轻轻点头。

「「好的。」」

好,既然决定好了,那也没必要在这里久待了。何况萨德尼雅的将军跟戈仑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展开的【监牢】内用剑狂敲屏障,吵死人了。

「等一下,你打算对弗洛斯特做什么!你想把他卖给达乌邦吗!」

「父王,您这样是没办法交涉的。我会为萨德尼雅开拓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不许你擅自行动!你只要安静照我说的做就好!」

「不要一直把我当作小孩子!」

父子再次对骂起来。嗯──虽然我觉得一直对已经成人的孩子指手画脚不太好,但在父母亲眼里,孩子一辈子都会是孩子嘛。

「根本谈不下去。公王陛下,圣王陛下,我们走吧!」

弗洛斯特王子扔下我们,快步往会议室的门走去。喂喂,他的脾气也很急耶。果然是父子,有够像的。

「科尔汀,你也跟我来。」

「是。」

弗洛斯特王子出声呼唤门前身穿蓝银色盔甲的男子。

弗洛斯特王子的随行骑士•科尔汀先生面色毫无波澜地低头行礼。他也是刚才带领我们来到这里的人之一。

他看起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四十岁大叔……呃,感觉的确是大叔没错,但根据陪同哈基姆王子的格雷将军所言,他的剑术实力似乎很强,有著『萨德尼雅的冰剑』的别名。

感觉起来,这个人宣誓忠诚的对象与其说是国王,不如说是王子耶。

弗洛斯特王子带著骑士科尔汀离开房间。

我们也追在弗洛斯特王子身后,走出会议室。若有人追过来会很麻烦,因此我离开会议室后立刻解除了我们的【监牢】,反过来用【监牢】围住室内。

可以变成防御墙,也可以变成牢狱,正是这个魔法的便利之处。

在蓝白色屏障的阻隔下,萨德尼雅的戈仑们都被弹开,无法离开室内。【监牢】大概十分钟就会解除了,在此之前你们乖乖待著吧。

哈基姆王子往后看去,同时出声询问弗洛斯特王子。

「那样真的好吗?」

「没关系。父王基于『憎恨达乌邦国王』这般极为个人的感情动员国家,这样是不行的,没有任何人会幸福。」

听到并肩行走的弗洛斯特王子这么说,哈基姆王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弗洛斯特王子用有些不悦的表情瞪去,哈基姆王子连忙摇摇手。

「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心想我国也一样。我的父王同样是个把『憎恨萨德尼雅国王』当作原动力的人。」

「这样啊……我们彼此都很辛苦呢。」

说完,两人都笑了。虽然父亲彼此水火不容,儿子看起来好像能相处得不错。

话虽如此,也不能放著如今的状况不管,直到他们即位啊。

回到停靠戈仑马车的地方时,圣王陛下出声问我:

「您刚刚说会提供场地,是要带他们前往布伦希尔德吗?」

「这个嘛,这样应该是最轻松的。在那边的话,达乌邦跟萨德尼雅都没办法出手,所以很安全。我会开放游戏室,如果他们能相处融洽……」

「不好意思,布伦希尔德公王。既然如此,朕有个请求……」

鄂兰圣王小声对我说起悄悄话,让我对这位老爷爷的老奸巨猾有些傻眼。不对,说不定就是要有这种程度,才能担当得起国王的位置。

◇ ◇ ◇

「这个饼乾真好吃!亚莉雅姊姊,你吃吃看!」

「你太粗鲁了喔,莱蒂……哎呀,真的很好吃呢。」

吃著露亲手做的饼乾,并笑逐颜开的女性是亚莉雅蒂•迪斯•鄂兰与莱蒂西亚•迪斯•鄂兰这对姊妹,她们是圣王加拉德•桀斯•鄂兰的孙女。

姊姊亚莉雅──也就是亚莉雅蒂,现年十八岁,妹妹莱蒂──莱蒂西亚则是十七岁。她们的父亲正是圣王陛下的儿子,也就是现任王太子。

姊姊亚莉雅身穿浅绿色礼服,有一头大波浪卷的金发以及文静的气质。

若是把视线投向她颈部闪耀的珍珠项炼,感觉就会被底下十分雄伟的部位吸引过去,但艾尔赛她们就在附近,我只能自制……真的很大呢……

相较之下,腼腆的莱蒂则是金色短发的活泼妹妹型。她也穿著浅粉色的礼服,裙子却比姊姊短,易于活动。与姊姊相比,她比较没那么稳重,看起来好奇心旺盛,似乎对各种东西都有趣。

圣王陛下的请求就是除了哈基姆王子跟弗洛斯特王子外,还要招待他的两位孙女前来布伦希尔德。

之前召开双世界会议之后,圣王陛下跟她们提起从未见过的料理及娱乐设施等自己所目睹的事物,而她们两位好像都很有兴趣。

两人常常拜托圣王陛下,说要机会的话一定要带她们来。

当然,圣王陛下会这么拜托我,也不单纯是疼爱孙女而已。

值得庆幸地──尽管这么说实在不太好──哈基姆王子跟弗洛斯特王子都还没有未婚妻。不对,似乎是因为擅自被定下未婚妻,当事人产生反弹,结果跟父亲大吵一架而破局了,而且两个王子都是这样。你们到底是多爱跟爸爸吵架啊?

「亚莉雅蒂公主,这个『奶油苏打』也很好喝喔。」

「哎呀!居然如此地冰凉甘甜……!」

「莱蒂西亚公主,那是什么?」

「呃,好像叫『巧克力』。虽然有点苦苦的,但这个也很好吃唷!」

四人坐在圆桌前,享用放在中间的点心及饮料。看来这四人相处得很好啊。

我们在另一桌斜眼望向他们并喝著茶。我正面坐的正是心情愉悦的圣王陛下。

「总觉得,圣王陛下似乎是以对您自己有利的方式在推动我啊。」

「有什么不好吗?顺利的话,达乌邦、萨德尼雅跟鄂兰的关系或许都能圆满收场喔。」

真是个滑头老爷爷。这个办法的确不坏,可在感情方面,对彼此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吧。

「哈基姆王子看起来很中意莱蒂西亚公主。」

「弗洛斯特王子好像也对亚莉雅蒂公主有好感,我好久没看到王子这么高兴的模样了。」

坐在圣王陛下左右的格雷将军与骑士科尔汀也一边瞧著对面那一桌的情况,一边喝茶。

弗洛斯特王子跟亚莉雅蒂公主,哈基姆王子和莱蒂西亚公主吗?钟意的对象不同真是太好了。要是两人因为恋爱而跟他们的父亲一样变得关系险恶,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呵呵──真是有趣。虽然不是一见钟情,却有淡淡的恋慕之情正在萌芽喔。回过神来,就在不知不觉间……看起来是这种模式喔。」

「呃,我忘记了……」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我忍不住烦恼地抱住头。我斜眼确认,跟脸上带著得意微笑的花恋姊姊四目相对。

一谈起这种话题,花恋姊姊当然就会出现啊。就像猫之于木天蓼、蛾之于捕蛾灯一样,花恋姊姊就是恋爱话题。

「别把人跟猫和蛾混为一谈喔!」

「好痛!」

花恋姊姊的手刀落在我头上。不要读我的心啦!

留下摀著头的我,花恋姊姊哼著歌走近四人那一桌。啊,他们被锁定了。有花恋姊姊搀和其中,就无法以不冷不热的关系告终啰。不是确立恋爱关系就是失恋,只有这两者择一。

嗯,如果是那个姊姊,想必会做得很好吧。比起这个──

「王子他们也就罢了,父亲那边该怎么处理啊?」

「最轻松的办法就是现在马上让那两位王子继承王位……」

圣王陛下这么说,但我想这肯定很困难。那两个国王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让出王位,搞不好直到死前……不对,在这之前,他们也有可能废除王子的继承权。

「达乌邦和萨德尼雅都只有一个王子,再怎么样应该都不至于……朕虽是这么想的,但以继承者不适任为由,改立跟王室家谱有所渊源之人也是常有的事。」

圣王陛下环起手臂沉吟。我是希望那两人再蠢也别蠢到那种地步啦。

「或是在那之前,让王子们掌握实权……呃,抱歉,这不是该在格雷先生及科尔汀先生面前说的事情吧。」

「不会,我也相信王子定能改变达乌邦。事实上,情绪激昂地认为该与萨德尼雅争夺霸权的只有国王陛下跟一部分旧上级贵族,下级贵族与人民都已经厌烦了。以前大家都凭藉著被萨德尼雅杀死父母亲或孩子的恨意跟怨愤而战,如今那份恨意正逐渐转向强迫自己战斗的国家。逃往圣王国的人也未曾断过……」

格雷先生用混有苦笑的声音说明,并将视线落到手边的杯子上。

看到此景,科尔汀也开口道:

「我们萨德尼雅也是一样。话说回来,就算战胜了,我们也无法在达乌邦的领土生活,那我们究竟是为何而战呢?只要前往一步之外的国家,就是比自己国家更易于生活的气候及和平的大地,疲惫的人民会往鄂兰而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我国可没有积极地接受你们的人民喔?从你们那里流亡过来,为生活所困而在我国成为山贼的人多不胜数,老实说实在很棘手。特别是从现任国王即位开始,问题就变得更严重了。」

就鄂兰的立场,会希望这样的两个国家乾脆毁灭就好了吧。可要是这两国灭亡,没了枷锁的流民说不定会一口气流入鄂兰。实在很令人为难啊。

「也就是说,在两国的国民眼中,现任国王即便退位也没问题……不,人民反而想要他们早点退位?」

「以平民出身的我来说,会很高兴哈基姆王子登基。」

「考虑到国家的情况,现在立刻让弗洛斯特王子即位是最理想的。」

格雷先生说得很含糊,科尔汀先生则直接了当地断定。

不然要引发军事政变吗?不,这再怎么样都不好吧。用武力令政权交替,会产生许多扭曲的。

好了,该怎么做呢……

我看著在花恋姊姊提起的话题之下愉快聊天的四位男女,叹了口气。达乌邦跟萨德尼雅的国王能不能也相处得那么融洽呢?

「果然只有『用绑架制造吊桥效应』了吗……?」

「朕虽然不懂您在说什么,但听起来感觉很危险哪……」

我的低语令圣王陛下有些退避三舍,但就先别在意吧。

拜托博士准备……我记得『仓库』内有可以用的……嗯,应该可行。嘿嘿嘿,事情开始有趣啰。

「露出坏人的表情了是也……」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根本稀松平常。」

八重、艾尔赛与希尔妲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呃,他们可是一直说什么区区小国、一步登天等话藐视我耶,我稍稍报一下仇也不为过吧?对吧?

◇ ◇ ◇

达乌邦国王,贾哈勒迪•比•达乌邦醒来时,身处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头。

他完全没见过这个房间,天花板还隐隐散发出光芒。他回溯模糊的记忆,自己昨晚因为怒气平息不下来,应该喝了很多酒,然后睡著了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外观接近正方形,只有一扇门,可是门上没有任何像是门把的东西,用推的也打不开。他想说或许是往旁边拉的类型,便试了一下,结果也不行。

自己被关起来了。得到这个结论时,达乌邦的国王脑中浮现「幕后黑手就是萨德尼雅」这种毫无根据的确信。

只有萨德尼雅会把身为达乌邦国王的自己视为目标。对方一定是欺骗了那个叫什么望月、会使用不可思议魔法的小子,绑架了自己。对方不但带走了儿子哈基姆,接下来换成自己了吗──他愤怒地踹了一下门。

「喂!放朕出去!竟然趁朕熟睡时偷袭,实在不知廉耻!光明正大地和朕一战啊!」

虽然他发出怒吼,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就算朝门的正面用身体冲撞门,门也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

「可恶!你以为朕是谁啊!」

他呼吸急促地继续踹门,但果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达乌邦国王重新确认起房间,最后在四个角落发现地板上有某种跟手掌差不多大、像是四角按钮的装置。

他用力踏了下去,却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又试著同样踩了其他按钮,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即使变换顺序踩踏,结果仍旧相同。

达乌邦国王在房间角落来来去去,最终累得坐到地上。紧接著,地板下方突然传来匡隆的震动声,左边墙面──与门所在的墙壁相对──缓缓往下沉去。

滋滋滋滋滋滋……在逐渐下降的白色墙壁另一边,有个同样宽广、呈现正方体的白色房间。也就是说,这两个正方体房间是相邻的。

而那里有个眼睛与嘴巴都张大,一副蠢样的男人,跟达乌邦国王同样看著对方吓了一跳。

「你这家伙!」

达乌邦国王忍不住大叫,并站起身。他眼前是可恨的敌国之王──萨德尼雅国王朱纳斯•雷姆•萨德尼雅。

对方也站了起来,一脸严峻地指著达乌邦国王大叫著什么。

达乌邦国王深信对方肯定在辱骂自己,他握紧拳头,朝对面的萨德尼雅国王冲去。

看到自己的动作,对方也一副接受挑战的样子举起拳头、脚踏地面冲来。

『为何听不到对方声音』这个初步性的疑问完全被两人拋到脑后。

结果──

「嘎!?」

「咕恶!?」

两人都正面狠狠撞上房间边界的强化玻璃。因为使出全力冲刺,造成的伤害难以估计。

「呜叽叽叽叽……」

「咕哦哦哦哦……」

由于两人都是迎面撞击,因此痛得双双摀著脸在房内满地打滚。

而某些人就在其他房间,望著疼到快昏过去的两人。

◇ ◇ ◇

「……冬夜,这两人是笨蛋吗?」

「嗯,我不否认。」

看著显示在银幕上的两人,我这么回答傻眼的巴比伦博士。不管怎么看,这两人看起来都不算聪明。

待脸部的疼痛减缓后,这次他们开始隔著玻璃怒骂对方,但对方应该是完全听不见的──

「你这卑鄙小人!居然因为无法光明正大获胜就绑架朕,朕真是对你失望至极!」

「你这卑鄙小人!居然因为无法光明正大获胜就绑架朕,朕真是对你失望至极!」

「反正你肯定是拜托了那个小国的小子吧。可悲的家伙!你都没想过要自己设法吗!」

「反正你肯定是拜托了那个小国的小子吧。可悲的家伙!你都没想过要自己设法吗!」

「像你这样的蠢货竟然会是王,真是让人傻眼至极!看来萨德尼雅会在你这一代就告终啦!」

「像你这样的蠢货竟然会是王,真是让人傻眼至极!看来达乌邦会在你这一代就告终啦!」

他们为什么能同步到这种地步啊?难不成两人其实是双胞胎?

「冬夜,真的有办法让这两人携手合作吗?我开始觉得教猴子跳社交舞好像比较轻松了。」

「没事,当猴子遇上生命危险时,就算对方是狗也会跟它联手的。好了,你就看著吧。」

我看著仍在银幕上持续怒骂对方的两人,暗自窃笑。

◇ ◇ ◇

持续怒骂眼前的男子一个多小时,直到自己喉咙发乾时,达乌邦国王终于开始觉得空虚。

再怎么骂,只要声音没传到对方那里,那就没有意义。可是一想到对方正看著自己,嘴里骂著什么,果然还是会觉得火大。

话说回来,对方好像也被关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是萨德尼雅把自己绑来的啰?他终于开始对此事产生了疑问。也太慢了吧。

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房间环视了一圈,刚才位于四角的其中一颗按钮正在闪燥。

达乌邦国王感到有些讶异,试著踩了踩,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按钮仍在闪烁,他踩了好几次,却没发生任何事。

他倏地看向萨德尼雅国王的房间,对方也同样移动到自己的房间角落,疑惑地看著闪烁的按钮。

萨德尼雅国王踩下按钮,但没发生任何事情。他跟达乌邦国王一样,踩了好几次。

可能是隐约产生竞争的心态,就在达乌邦国王跟萨德尼雅国王在同一个时间点踩下按钮的那一瞬间,房门便滋滋滋地稍微往上升了一点,让门跟地面之间有了约十公分左右的空隙。

「哦哦!?」

达乌邦国王冲向房门,把手指插入缝隙间想抬起门,门却不再移动半分。

「呜、咕……呜哦哦哦哦!」

跟门格斗了几分钟后,达乌邦国王终于领悟到这是无用的。

他倏地看向一旁,另一边的门似乎也稍微打开了一点。萨德尼雅国王也把手插入门与地板的缝隙间,一脸拚命地想要抬起门。

「笨蛋,你的努力是没用的。」

看到这一幕,达乌邦国王嗤笑道。虽然这句话也骂到了自己,但他却毫无所觉。

突然间,萨德尼雅国王注意到了什么。达乌邦国王诧异地隔著玻璃看著他的动作,对方的房间好像又有其他按钮在闪烁了。

难不成──他怀著这个想法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角落的按钮也正在闪烁。

达乌邦国王冲过去踩住那个按钮,却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踩了好几下后,门就再次稍稍往上升了一点。

他看向另一侧,玻璃对面的萨德尼雅国王也正在按压闪烁的按钮。

「要同时按下对面房间的按钮,门才会打开吗?」

彷佛在说「下一步」般,第三颗按钮开始闪烁。

达乌邦国王和萨德尼雅国王隔著玻璃互相瞪视,并移动到闪烁的按钮位置,接著同时踩下地上的按钮。

门再次稍微往上升了一点。没错──两人得到了确信,并前往最后的按钮处,同时踩住它。

轰轰轰轰轰轰……门完全打开了。

「啧,那边也打开了吗?真不好玩。」

这样自己不就像是在帮助萨德尼雅国王逃脱了吗──达乌邦国王咂了咂舌。顺带一提,萨德尼雅国王那一方也咕哝了同样的话。

门扉深处是条墙面同为白色的通道,笔直地向前延伸。

达乌邦国王一面提防,一面在那条通道上前进,最终看到一条往上的阶梯,阶梯前方可以看到光芒。那不是魔光石之类的光,而是自然光。看来他刚刚所待的房间是在地下。

他一口气冲上阶梯,终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沙滩,眼前是一整片美丽的大海。这里绝对不是达乌邦,也不是萨德尼雅。

「「这是……哪里?」」

突然听到并非自己声音的说话声,达乌邦国王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眼前正是同样呆站原地的萨德尼雅国王。

「你这家伙!」

「你个混帐!」

两人同时冲上前去,抓住彼此的前襟殴打对方。他们在沙滩上滚来滚去,一下占了上风殴打对方,然后被对方抢走主导权回殴,像狗在打架般一边发出「吼噜噜噜噜」的低吼声,一边继续互殴,直至自己浑身伤痕累累。

「把朕的儿子还来,你这卑鄙小人!」

「朕才不知道你的蠢儿子在哪!你才该把朕的儿子还来!你这小偷!」

「你说这什么厚颜无耻的话!你们才是小偷的子孙吧!」

「少开玩笑了!捏造谎言的国家摆什么架子!」

他们互扯对方的脸,不断互骂。完全让人想不到两人是一国之王的丑陋争斗在此上演。

「喂,等、等一下!」

「啰嗦!事到如今道歉也太迟了!」

「不是!快看那个!」

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萨德尼雅国王,指著同样鼻青脸肿的达乌邦国王背后。

「朕才不会上你的当!」

「噗!?」

认为对方想靠说谎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达乌邦国王挥出右直拳,打中了萨德尼雅国王。

看到被打飞的萨德尼雅国王,心情好转的达乌邦国王转过身,居然看到打开阳伞、躺在沙滩椅上的布伦希尔德公王身影。

他戴著太阳眼镜,身穿夏威夷衫,手上拿著热带饮料,一副非常放松的姿态,身旁还跟著一只白色小老虎。

「什么……!」

「所以朕才叫你看啊!」

「噗哦!?」

达乌邦国王被充满度假氛围的公王吓了一跳,紧接著又遭萨德尼雅国王全力使出的双飞腿踢个正著。被踢飞的达乌邦国王脸狠狠撞在地上。

「真是丑陋啊,琥珀。我可不想变成这样。」

『说得没错,主人。』

「「你这毛头小子,竟敢大放厥词!」」

感觉到自己被小瞧的两国国王笔直地猛冲过沙滩,朝冬夜奔去。然而随著一声啪叽声响起,沙滩突然多了个凹洞,两人跟著大量的沙一起掉了下去。那里有个陷阱。

这只是个在像是薄胶合板上洒上沙子、微不足道的陷阱,但两人却这么简单就上钩了。陷阱深度大概是两公尺左右,下面铺满史莱姆靠垫,所以他们不会受伤。旁边的沙子也稳稳地固定住,不会崩落。

「若是不能清楚判断状况,就会受到惨痛的教训喔。啊,你们已经尝到教训了啊。」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朕是谁!」

「可恶,竟然设下这样的陷阱!你到底有何目的!」

「不告诉你们。」

布伦希尔德公王得意地露出有如恶魔的笑容,当场消失踪影。他做出这样的行动,是为了让两人针对彼此的敌意转向身为第三者的自己身上,但他不否认这多少也包含著个人意志。

因为两人会互扯彼此后腿,两位国王滚落好几次,最后终于浑身是沙地从洞中爬到沙滩上。

「可恶,那小子是恶魔吗!」

「喂、喂,这阵震动是怎么回事?」

还在怒骂冬夜的萨德尼雅国王听到达乌邦国王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地面正在小幅度地摇晃。他转一圈看向身后,看到一只身上缠了只巨大黑蛇、身形又比黑蛇更加巨大的巨龟正往这里前进。

『吼嘎──────────!』

「「咦耶!?」」

吓得鼻涕横流的两人蹦了起来,然后扯住彼此,争先恐后地逃离现场。

巨龟彷佛要踩扁两人般,咚咚、咚咚地追来。

虽然巨龟动作缓慢,每一步却都很大,不使出全力逃离就会被追上。两位国王使尽全力冲过沙滩。

『主人也真会使唤神兽。』

『好啦,他都说等等会请我们吃大餐了,我们一起加油吧,小珊瑚。』

『也对。可以的话,我想吃奶油蛋糕。』

『人家想要布丁呢。』

珊瑚与黑曜维持著感觉快要追上、但其实没有追上的速度,不停追逐著两人。好让他们没有吵架的力气。

「这、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呼吸急促的达乌邦国王在太阳西下的沙滩上呈现大字形躺著,低声咕哝道。

躺在旁边的萨德尼雅国王像是觉得麻烦似地开口说:

「朕、哪知道……」

「朕、并没有、在、问你!」

「要打吗,啊……!」

两人撑起上半身瞪著对方,接著立刻又啪一声倒下。他们似乎已经连扭打的力气都没有了。

「「肚子饿了……」」

两人竟奇妙地同时嘟哝出同一句话,他们只抬起头瞪著对方,最终又像表达不屑般把头转向反方向。

没过多久,比空腹更强烈的睡意袭来,两人就这样直接睡著了。身旁有敌国的王却还睡著,这两人平常再怎么样都不会这么做。尽管也代表两人就是这么累,但这次其实是某个人使用了睡眠魔法的缘故。

少年与小老虎的黑影延伸至熟睡的两人位置。

『很轻易就睡著了呢。』

「因为里世界(另一边)的人们对魔法的抵抗力很低啊。好了,开始第二舞台吧。」

冬夜从【储藏】中哗啦啦地取出附有锁炼的脚镜,边吹口哨边喀锵喀锵地把它戴到两人脚上。

『……您看起来很愉快呢,主人。』

「没有没有~我也是为了让两人相处融洽才做的,一点都不觉得愉快喔。哎呀哎呀,讨人嫌的角色真难当呢。」

自己的召唤兽眯起眼看过来,冬夜却只是轻轻塘塞过去,并将魔力集中在睡著的两人身上。

「【束缚的黑暗,给此人的罪行施以惩罚吧,罪孽纪律】。」

他发动的是『诅咒』魔法。听起来很可怕,但简单来说其实是制约魔法。

也就是给施加对象严厉制约与罚则的魔法。根据使用方式而定,也能夺去对方的性命,既是古代魔法,也是现代的禁忌魔法。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做法有很多,静待最后结果吧。」

对于发出傻眼之声的随从,小公国的王轻声笑了。

◇ ◇ ◇

早上醒来时仍在沙滩上,这个事实将达乌邦国王拉回了现实。那一连串经历果然不是梦。

就在他想撑起因昨天终日到处奔走而嘎吱作响的身体时,便听到一声锵啦的金属声,同时,右脚传来一阵异样感。

「这是什么……」

自己的右脚被戴上了脚镣,上头附有约五十公分长的短锁链,而前方是睡在沙滩上的萨德尼雅国王。

他缩回右脚,让锁链绷紧,发现锁链跟萨德尼雅国王的左脚系在一起。

「嗯……?」

左脚受到拉扯的萨德尼雅国王睡眼惺忪地起身,仰头一看到站在身旁的达乌邦国王,便皴起眉头,接著把目光转向系在自己左脚上的脚镣。

萨德尼雅国王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一脸险峻地看向达乌邦国王。

「你打算如何!」

「朕哪知道!」

两人抓住彼此的前襟怒吼。当然,两人再怎么笨,也不认为这是对方做的,只是单纯想要个可以发泄烦躁的对象。

「意思是朕得二十四小时都跟你待在一起吗!?朕简直要吐了!」

「那是朕的台词!你不情愿的话就去海里让自己溺死!」

「你才去死!」

经过有如孩童般的争论,他们又扭打成一团。

就在先取得上风的达乌邦国王一拳打中萨德尼雅国王的脸部时,奇妙的是,反倒是挥出拳头的达乌邦国王被打飞。

「咕呃!?」

萨德尼雅国王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呆愣在原地,或许是看到倒在脚边的达乌邦国王,认为这是个机会,便用没有锁链牵制的右脚踹向对方的腹部作为报复。

「咕噗!?」

在踢下去的那一瞬间,反而是萨德尼雅国王摀著肚子倒在地上。彷佛被谁踹中的疼痛顿时袭来。

「咕哦哦哦……」

看到萨德尼雅国王蹲坐在地,达乌邦国王有了个可怕的想像。难不成──他如此作想的同时踹向抱著肚子的萨德尼雅国王背部,结果自己背上窜过像被人踢了一脚的痛楚,让他整个人往前倒。

「呜叽叽……」

不会错的──他有了确信。虽不晓得原因,但萨德尼雅国王的伤害回到自己身上了。

达乌邦国王举起手,阻止萨德尼雅国王再次攻击倒下的自己。

「住手!你攻击朕,伤害会回到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噗恶!?」

在萨德尼雅国王踢出的一脚狠狠击中达乌邦国王颈部的那一瞬间,使出踢击的他往一旁倒去。

「笨蛋,朕是好心才告诉你的。」

「咕哦哦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这肯定是那小子干的好事。一旦揍你,朕也会感受到那股疼痛;反过来说,要是你揍朕,那份痛楚也会回到你身上。居然使用这种怪异的魔法……!」

达乌邦国王用手拍打并碰触自己的脸颊。有感觉,但对方好似没感受到任何疼痛。

是超过一定程度的疼痛才会传送给对方吗?他握紧拳头,朝著自己的脸颊揍下去。

碰!这一声深及骨头,痛楚随即袭来。他倏地往前看去,萨德尼雅国王正摀著脸颊呻吟。

「你、你、你这家伙!突然做什么!」

「你冷静,朕只是稍微做了点实验。看来殴打的疼痛果然会传到对方身上……好痛!?」

达乌邦国王的右手窜过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一看,发现眼前的萨德尼雅国王正狠狠地拧著自己的右手。

「疼痛似乎的确会转移啊。哎呀,这就叫做共有痛觉吗、噗噗!?」

接著萨德尼雅国王的右脸颊传来了被打的严重疼痛,是达乌邦国王赏了自己的右颊巴掌。

「你干什么!?」

「吵死了!你竟敢这么做!」

「先出手的人是你吧!」

两人又抓住对方的前襟,想要殴打对方,拳头却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停止。在那之后,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拳头挥向自己的脸。

「「嘎哇!?」」

自己殴打自己的痛及从对方攻击的疼,两倍的痛楚袭向了他们。

两人扑倒在沙滩上,却又立刻站起身,先是互相瞪视对方,并再次把握住的拳头挥向自己。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这混帐!混帐王八蛋!」

自己给予自己痛楚,这一幕超现实的光景就发生在晨光的照耀下。

◇ ◇ ◇

「……冬夜,他们的脑袋比猴子还差吗?」

「等一下,这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听到博士打从心底感到傻眼的声音,我也忍不住抱头。

用锁链锁住彼此是为了让他们不得不合作,但若是伤害或杀害对方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于是我对两人施加了共有疼痛的『诅咒』。一旦伤害对方,疼痛就会回到自己身上;杀了对方,自己或许也会死。我本想说变成这样,他们说不定就会慎重地经过思考再行动。

没想到他们两人会连自己都攻击。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两人要殴打自己?既然都变成这样了,那殴打对方也一样吧。」

博士说得没错,像那样殴打自己,自己会痛,殴打对方,疼痛也会回到己身上。反正结果都一样……啊,是因为就算殴打对方,也有可能会被躲过吗?殴打自己的话,伤害就会确实转移到对方身上。

他们其实意外有在思考……不,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

我看著银幕中两个年纪不小、持续殴打自己的大叔,叹了口气。

◇ ◇ ◇

「哈、哈、哈……」

「呼、呼、呼……」

无法忍受浑身疼痛的两人大字形躺在沙滩上,并用缓缓遭到太阳烧灼而模糊的双眼瞪著对方。

疼痛在躺下期间逐渐消退。其实这是冬夜悄悄为他们施展了回复魔法,但两人不会知道这件事。

两人的肚子发出剧烈的咕噜声。他们从好一段时间之前就什么都没吃了,再不吃点东西,他们就会因空腹而饿死。

两人慢慢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去海里捕个鱼吧……」

「去森林里找树果吧……」

两人小声地咕哝完,又瞪向对方,然后彷佛表达不屑般别过脸。

接著两人背对著背,达乌邦国王往海边的方向,萨德尼雅国王往森林的方向打算快步前进,却又直接当场倒下。脚镣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在干嘛────!」

「那是朕要说的────!」

两人碰的一声互相撞击对方的头,朝对方怒吼。

「你这家伙,看来很想阻挠朕啊……!」

「你才是!话说回来,你以为在海中能够轻易地抓到鱼吗!?」

「哼,就是因为这样,朕才受不了国内河川终年冻结的家伙。朕从小就用鱼叉在绿洲跟河川解决过无数只鱼,有朕的能力,区区一、两只鱼……」

「你说鱼叉?那你说的鱼叉又在哪!」

听到萨德尼雅国王的回应,达乌邦国王被噎得说不出话。不管怎么看,这附近都没有掉落鱼叉一类的工具。

「没有鱼叉、钓竿也没有钓钩,你打算怎么捕鱼?用手抓吗?你是想空手抓在水中游泳的鱼吗?」

「咕呜呜……!」

就算是达乌邦国王,也没有空手抓过鱼。萨德尼雅国王说得没错,没有道具的话,就没办法捕鱼。对方的说词是正确的。

达乌邦国王悔恨到表情扭曲。萨德尼雅国王看到这一幕,又想更进一步地追击。

「是说,在捕鱼之后你打算怎么吃?直接咬下去吗?生火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考虑到要费的工夫,寻找树果、水果以及自然生长的野草等资源,不是会轻松许多吗?就是因为这样,朕才受不了国内整年炎热不已、被蒸得脑袋失常的家伙……」

「咕呜呜呜呜……!可是就算进入森林,也不保证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啊!话说回来,你能判断得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

这次换萨德尼雅国王被噎得说不出话了。王家出身的他根本判断不出来。他用餐时吃的都是厨师烹调过的食物,大多数时候连那道菜的材料长怎么样都不清楚。水果的话,他倒是还认得。

可是关于这一点,达乌邦国王也是一样的。其实他对这方面几乎完全不清楚,毕竟两人都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国王。

「真亏你还敢说要去森林啊,搞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吃到毒草喔。你死掉是无所谓,朕可不想因为那小子的魔法搞得像跟你同归于尽。」

「树果跟水果的话,朕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分得出来的!不去看看不会知道吧!还是说你想饿死在这里!?」

「说这什么话,混蛋……!」

咕噜噜噜噜噜……

自己跟对方──两人份的空腹声传入想要回嘴的达乌邦国王耳中。

瞬间沉默后,两人哼的一声别过脸,统一步调进入森林当中。

「不会错的,那是帕西摩的果实。」

「的确是帕西摩的果实啊,朕有吃过鄂兰产的。」

走在森林里的两人抬头望著终于找到的那株植物,巨大的树枝上挂著红色的果实。帕西摩是较为随处可见的水果,不过在灼热与极寒之地的达乌邦跟萨德尼雅实在种不起来。

那株帕西摩的果实生了一副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颜色。但是它长得太高,是用手采不到的高度。

「要扔石头吗?」

「别说蠢话了,哪能顺利击中那么小的果实啊。纵使打中了,也不晓得它会不会掉下来。」

「既然如此……」

两人看著看似容易攀爬的粗壮树木,再看看连接彼此脚部的锁链。

一般来说,即使是小孩也能设法爬上这棵树。可要两人同时上去,难易度就会大幅提升。

「只能做了。」

「嗯。」

伴随著激烈主张饥饿的咕噜声,两人走向帕西摩树。这是两人在无意间打算彼此合作的第一次行动,可当事人们似乎没有察觉。

他们把脚踩在牢固的树干坑洞中,伸手爬树。不知为何,两人竟感受不到锁链的重量,因此不会造成妨碍。然而不会造成妨碍的也仅限于『重量』而已。

「呜哦!?」

「咕哇!?」

达乌邦国王脚滑了一下,人便跌到树下,被锁链系著的萨德尼雅国王当然也被连累,一同掉落下去。自己的份及对方的份,两倍的跌落伤害袭向两人。

「小心点!你就不能仔细注意脚下吗!」

「吵死了!朕知道啦!」

两人一面互相抱怨,一面立刻再次揽住树木。

「就是那里,脚踩那边。」

「先绕到这边一次,那里很危险。」

两人一边提醒彼此,一边逐渐往树上爬去,最后终于爬到长有帕西摩果实的树枝上。

树枝承担两人的重量,发出不稳的叽叽声。毕竟上头站的是两个大人,这也难怪。

「喂,等等。谨慎行事。」

「朕知道啦,别在那边啰嗦……」

就在达乌邦国王把手伸向帕西摩果实时,树枝啪叽一声断裂,两人直接掉了下去。

因为是从约二楼的高处跌落,两人痛到差点昏过去。而连同树枝一起落下的四颗帕西摩果实就在他们眼前。

他们双手各拿一颗,用衣服擦拭脏污后,立刻连皮一同咬下。感受爽脆的口感之后,新鲜的甜味在两人舌上扩散开来。

「好吃……」

「嗯……」

在那之后,两人默默地继续吃帕西摩果实,转眼间就把两颗果子吃光了。

或许是因为肚子饿的缘故,果实感觉十分地美味。

仰头一看,树上还长有许多那种美味的果实。

「不够呢。」

「是啊。」

两人站了起来,再次走向帕西摩树。

◇ ◇ ◇

「那两人总算合作了。」

「不然的话,特意把帕西摩树移植到那边就没有意义了。等等还得复原树枝才行。」

看著银幕中陷入苦战的两人,博士与我深深叹气。到这里为止的路途还真漫长啊,希望两人能再稍微把握好状况。

在巴比伦的『研究所』内,我看著放在第二研究室桌上的『那个』,抓了抓头。

桌上有个约长三十公分、宽四十公分的小箱子,里面放著岛的迷你模型。与其说是迷你模型,不如说是立体透视模型吧。

其实这就是那两人所处的岛屿,是我结合时空魔法与结界魔法所制造出的拟似世界。

『仓库』内就有类似的魔道具,我也曾与大家一起被关进里面过。那时候真是有够惨的……

我当然确认过安全性,并未放入危险的事物。

我是希望两人能在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好好相处啦,嗯──

「王子他们那边如何?」

「没问题,正在逐步进行中。想打仗的原本就只有国王及一部分的旧贵族,国民的支持都倾向王子们。」

现在达乌邦与萨德尼雅都陷入国王行踪不明的状态,分别由哈基姆王子及弗洛斯特王子代行国王事务。

由于终究只是行踪不明,因此只通知国民们国王生病的消息。当然,我有把事实告知两位王子,我本以为两人再怎么样都会反对这种亲人近乎被当作人质的举动,结果两人接受得还挺爽快的。

在场见证的鄂兰圣王则说,虽是亲人,可为国民而割舍不成器的国王也是常有的事情。那也很可怕耶。

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他们判断国王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对国家造成问题吧……不,我就当作这是他们相信我的证明吧。嗯,这样比较有建设性。

两位王子立刻和邻国开始进行和平交涉,提出休战。做好打仗准备的旧贵族们虽发出责难的声音,但王子们手中握有那些贵族的弱点,他们也只能马上闭嘴。

看来王子们从很久以前就自己进行调查,旧贵族们藉由战争中饱私囊,从克扣武器与防具到倒卖粮食,打愈多仗,他们就愈富裕。这表示旧贵族们不光是因为憎恨对手国才挑起战争的事情已经曝光了。

因为那种原因而连番争吵的就只有那两个国王吗?

没了新衣的国王还真是空虚啊……我也要小心。

◇ ◇ ◇

「噗叽──!」

「「呜哦哦哦哦哦────!!」」

在三角的巨猪追赶下,脚被锁链连在一起且满脸胡子的两人使尽全力冲过森林。因为他们事前就理出了好跑的道路,才能在被追上前抵达『那里』。一切正如他们的计画。

「可别搞错时机啊。」

「朕知道!1、2、3!」

随著萨德尼雅国王的话语,两人高高跳起,越过『那里』。追在他们身后的猪一踏入『那里』,便头下脚上地掉落地底。

『咕叽!』

「「太好了!」」

两人回过头,对落入陷阱的猪发出欢呼声。他们冲过去一看,在约两公尺高的洞底,可以看到猪被两人设置的尖锐木桩贯穿的姿态。

他们用树木藤蔓制成的绳子绑住猪的脚,一起把猎物拖上地面。猪的重量不轻,让两人费尽千辛万苦,但它会成为与代价相符的大餐,因此两人并未抱怨,而是默默进行作业。

被带到这座岛上已经过了两周,他们也很习惯狩猎猎物了。由于发现散落许多尖锐石头的地点,两人将其结合坚固的树枝做成长枪,又或是弄成箭簇做出弓箭。

他们还辛苦地摩擦树木生火,建造用来烤食材的灶。

两位国王还抱著「只要合作就有办法过下去」的天真想法,浑然不知暗中准备黑曜石碎片、在恰好的时间点使用魔法悄悄点火的重要人物──公王的存在。还真是悠哉。

一下被巨大的巨龟与蛇追赶,一下又被青色巨龙袭击,在两人眼中,他们已经历了好几次站在死亡边缘的心境,但或许连这些事都已经开始习惯了。

两人拖著猪回到沙滩边的根据地,用黑曜石匕首随意将之解体,直接连同骨头一起放到灶火上烘烤。

两人不会晓得,这种猪名为触地猪,是种肉质柔软、直接吃也很好吃的魔兽,也是只栖息在骑士王国瑞斯特亚南部地区的贵重猪种。

自然是有人使用传送魔法把它带来这里的。

「下午要怎么办?」

「捕鱼吧。有了石枪,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么说来,你说过自己很善于捕鱼吧。」

「交给朕吧,朕会让你吃到一条大鱼。」

两人一面咀嚼带骨肉,一面相视而笑。在仅仅两周之前,这还是幅不可能的光景。

两人长了满脸胡子、身穿破旧衣物的姿态,看起来实在不像一国国王。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船只失事的漂流者。然而比起以前,两人之间的气氛已不再险恶,也能很自然地谈笑风生了。

这是因为在这座岛的严酷环境下(不过有冬夜的协助,实际上也没那么难过),两人终于切身体会到活著这件事的美好了吧。

就在两人手拿长枪,朝著远处澄澈的浅海走去时,他们于沙滩上看见了熟悉的人物──在遮阳伞下的沙滩椅上躺著休息,喝著热带饮料的少年。

他们不会忘记,那便是把两人绑到这座岛上的罪魁祸首。

瞬间重新燃起怒火的两人使出全力,以充满默契的两人三脚往那位少年王疾奔而去。

「「呜哦哦哦哦哦哦!你这小、呜哇!?」」

随著一声啪叽声响起,两人再次中了陷阱之计,就跟刚刚的猪一样掉到沙子下。

『想不到他们居然会中同样的计……是没有学习能力吗……?』

「哎呀,别这么说嘛,琥珀。别看他们这样,他们也改变了很多。」

『有吗……?』

脚踩海滩鞋、身穿夏威夷衫的冬夜摘下太阳眼镜,缓缓地走近在洞底挣扎的两人。

「嗨,好久不见。」

「你这小子!居然敢将我们绑来这种地方!」

「快给朕下来!朕要好好揍你一顿!」

两人维持著掉落时的奇怪姿势,不断痛骂露出脸来的年轻公王。在这种状态下,真亏他们敢说出这种话──冬夜已经超越傻眼,甚至佩服起他们了。

「好了好了,我今天来,是要给你们两位看点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突然间,陷阱上方显示出不知是哪方的影像。那是战场,有两方军队正混乱地战斗。一方身穿红色皮甲,一方穿著蓝色鳞甲,是达乌邦王国军与萨德尼雅王国军。

「这是……!」

「怎么回事!为什么开始打仗了!」

自己的国家正在与邻国战斗,以往从未用客观视点看过战场的两人目睹这凄惨的景象,双双哑口无言。

被长枪贯穿的士兵,失去亲人、在墓前流泪的家人,为饥饿所苦的孩子们,因病倒下、只能等死的女性们。

在战斗期间夹杂这样的影像,令两国的国王目瞪口呆。

两人虽然皆上过战场,却只是负责下令,什么景象都没收进眼底。而现实如今就摊在他们眼前。

场面切换,换成了两名青年正持剑交锋的影像。尽管身穿盔甲,两人却仍能一眼就看出那是谁的身影。

「哈基姆!」

「弗洛斯特!」

彼此的儿子正持剑相互厮杀。双方的实力似乎在伯仲之间,两人都在寻找那分出胜负的决定性关键。

「为何朕的儿子会在战场上!」

「看来他们都认为掳走父亲的就是对手国。哎呀,他们还真是爱你们呢。」

「你这小子……!是恶魔吗!」

「无耻!」

两国国王把愤怒的矛头指向露出笑容的少年王。

「那两人是因为互相憎恨才战斗的,理由跟你们一样啊。」

「不对!那两人只是搞错了!真正邪恶的人是你啊!」

「事到如今还说这干嘛,以往一直说要毁灭彼此的又是哪位啊?这下子或许能做个了断了,这不是很好吗?哦?」

两位王子看著对手,举剑摆出架势。

然后他们双双冲了出去,在擦身而过的同时挥出一剑。

两道剑影没有交会,而是分别斩裂对手的腹部,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两名王子就这样跪下,当场倒地不起。他们的血在地面扩散,鲜血染红了大地。

「怎么可能……哈基姆……!」

「弗洛斯特……!你为何要这么做!」

「两败倶伤啊,看来还是没有做出了结。」

听到冬夜装傻的说话声,两个国王用燃起憎恨之火的双眼瞪向他。

「是你!全都是你的错!把朕的儿子还来!」

「朕要杀了你,为何朕的儿子必须死!」

「咦──?都是因为我把你们带走,你们才不用死啊?我还希望你们感谢我呢。」

「你说这什么话……!」

两人想要反驳,却慑服于少年王发出的杀气,那股气息比至今在这座岛屿上体会到的任何死亡气息都要恐怖。他们嘴里乾渴不已,身体就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般无法动弹。

「别尽说些自私的话啊,这是你们开始的战争吧。你们都没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吗?你们觉得自己是王就不会死吗?你们来到这座岛上后,有几次差点死掉?人要死是很简单的。」

画面中映照出为饥饿所苦的达乌邦及萨德尼雅的人民,紧接著又显现出与他们相反、享用奢华大餐却又吃剩的两位国王。

如同播放幻灯片般,画面逐一映出疲累至极、陆续踏上归途的士兵,还有怒骂对手国、愤愤不平的两国国王。

被这般对比,两国国王终于理解到自己一直以来重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了。

「全都是我们的错吗……?」

「为什么……不再早点……弗洛斯特……」

两个国王跪倒在地,彷佛整个人被打落谷底。他们抽噎著流下眼泪,并说出感到后悔的话语。

因为毫无意义的固执而失去重要儿子的悲伤,还有丧失感,以及对那些被卷入任性战争、一路苦过来的国民的罪恶感。

各种感情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把两人的心掏空。

然后两人的意识就在这时突然断绝。

◇ ◇ ◇

「他们有在反省了吗?」

『应该有吧。』

我询问身旁的琥珀,悄悄地对两人发动【睡眠之云】。

两人很轻易地失去意识,直接睡著了。

「嗯,两个人好像都非常后悔喔。」

我打了个响指解除【隐身】,陷阱前随即出现两名青年。他们是达乌邦的王子•哈基姆,以及萨德尼雅的王子•弗洛斯特。

「我还在奇怪为何您要让我们演那场戏,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没想到父王居然会哭……」

两人都以一副感到惊讶的表情俯瞰在洞中睡著的父亲。

刚刚播出的影像全都是假的,是我请他们两人在腹部藏著血袋,演出了两败倶伤的戏码。其他影像是跟市里的人们取得记忆,然后制作出来的。

「虽然多少有些硬来,但他们应该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了吧。如果做到这样,他们还说要继续彼此间的战争,那我也没法子了。我这么说听起来或许很冷漠,但我觉得就让他们双方自我毁灭吧。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判断了。」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达乌邦想必不会再重复愚蠢的过错了。」

「没错。若是有什么万一,就算需要幽禁父王,我也要让他退位,为萨德尼雅带来和平。」

两人用充满决意的目光看著我。嗯,我是不担心这两人啦。毕竟他们如果相处不好,也会失去跟鄂兰公主们之间的联系。

「好了,那就来进行最后一步吧。」

我俯视著眼泪、鼻水及口水齐流,一脸悲伤地呼呼大睡的两个国王,内心跃跃欲试。

◇ ◇ ◇

「嗯……?」

达乌邦国王醒来时,人正躺在床上。他跟平常一样在柔软的羽绒被包覆下,听著小鸟的鸟啭醒来。

跟平常一样……?咦?他平常不是都以沙滩为床,披风当棉被,听著海潮声醒来的吗?

思绪逐渐转为清明,达乌邦国王踢开羽绒被跳了起来。

「这、这里是……朕的房间……吧?」

语尾是疑问型。这里的确是他在达乌邦王城的房间。但达乌邦国王不晓得自己为何竟回来了,于是四处张望,观察房内。

「那是……梦吗?」

达乌邦国王自言自语,这时,被放在床旁床头桌上的某样东西突然进入他的视野。

「这是……!」

他伸手拿起那哗啦作响的东西。是打开的脚镣,以被切裂的锁链。这的确是当时装在自己右脚上的那副脚镣。

达乌邦国王卷起睡袍,右脚踝上清楚留下了晒黑的痕迹。在那座岛上的日子果然不是梦,那么……

「哈基姆……!」

达乌邦国王呼唤著儿子的名字,跪倒在地上流泪。

就在这时,房门应声开启,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儿子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忽然现身,令达乌邦国王惊讶地瞪大双眼。

「啊,父王,您醒啦。」

「哈基姆……哈、哈、哈、哈基姆!你、你、你还活著!?」

「您突然在说些什么啊……说得好像我不该活著一样。」

「没、没有!没这回事!幸好你还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达乌邦国王揽著儿子,再次留下泪来。而哈基姆王子温柔地容许国王的动作,并说明在国王行踪不明的这两个礼拜间,国内发生了什么事。他终究只是国王不在时的代理人,当国王回来,就该归还所有的权限。

「在父王消失的期间,萨德尼雅攻了过来,我是已提出暂且休战,接下来您要如何做?因为父王已经归来,贵族当中也有人主张要开战……」

哈基姆王子像是在观察国王的举动般问道。听到这番话,达乌邦国王独自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接著他从容地抬起脸,用郑重的语气对儿子开口道:

「嗯……这个嘛,先前往调停的会场看看吧。」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告知所有人。」

点头同意王子提议的达乌邦国王脸上,扬起了一个大而无畏的笑容。

几天之后。

雷撒利亚平原位处达乌邦王国和萨德尼雅王国国境内,算是个气候变化较少的地方。却也是块只要往前几公里踏入对手的国家,就会有灼热或极寒余波袭来的大地。

设置在此的一个阵地内,达乌邦及萨德尼雅两国之主将在此打照面,一旁还有哈基姆王子及弗洛斯特王子的身影。

最终,彼此的国王双双拉开阵幕现身。他们保持沉默,在正面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就这样互瞪了好一阵子,接著达乌邦国王首先开出第一枪。

「哈,你这冰河混蛋,居然顽强地幸存下来了啊。」

「你这沙漠蠢蛋才是,那张爱强词夺理的嘴看来是到死都治不好了。」

国王互相痛骂对方,两方阵营的气氛一下子转为险恶。

接著他们双双自椅子上站起,在桌子旁继续互瞪。

一触即发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就在周遭的人们脑中浮现出这般想法的时候,两位国王有了变化。

「咕……噗……」

「呵呵呵……」

他们嘴里发出像是在忍耐什么的声音,令周遭的重臣们一头雾水。

「哈哈哈!你这家伙,居然还活著啊!」

「哈哈哈!你才是!这个老不死的!」

两人彷佛打从心底觉得好笑,开始大笑起来。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转变以及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周遭的家臣们都傻傻地张大嘴巴,说不出半句话。

「在那之后,朕做过好几次有关那座岛的梦!哎呀,真是地狱啊!」

「朕也是!真亏我们都能幸存下来哪!」

两人一边互相用手肘轻撞对方,一边交谈,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只像一对从以前就有来往的朋友。这是过去被称为水火不容的两人吗──周围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朕会来这里,是有件事要跟你报告。」

「朕也是。哈哈,原来你也是啊。」

两人露出笑容,对并排在阵营中的家臣们,宣告两人自那场噩梦中清醒后就一直思考至今的事情。

「朕要把王位让给儿子哈基姆,这场交涉就由新的国王哈基姆来进行吧。」

「朕也同样会把王位让给弗洛斯特,由你来决定萨德尼雅的未来吧。」

两位国王双双发表退位宣言。那里有的只是两位神清气爽──过去曾是国王,如今却已不是国王──的男人。

◇ ◇ ◇

「所以最后结果如何啊?」

「达乌邦由哈基姆王子、萨德尼雅由弗洛斯特王子继承王位,成为了国王。两国好像已决定彼此携手,视对方为友好国展开来往。」

我回答由美娜,并靠上椅背,摆出一副要休息的样子。

那边也终于告一个段落了。其实我本以为会再快一点的,人一上了年纪,真的就很难坦率起来呢。

两国虽然开始好好相处了,但两位先王好像还恨著我。话虽如此,他们好像没跟儿子们交代『别跟布伦希尔德来往!』,看来两人把这当作他们个人的仇恨了。

「鄂兰的公主们又如何?」

「啊啊,那方面也进展得很顺利。最近应该就会发表达乌邦国王•哈基姆跟圣王国鄂兰的莱蒂西亚公主,萨德尼雅国王•弗洛斯特与亚莉雅蒂公主订婚的消息。」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露从文件中抬起脸,高兴得彷佛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没办法像她一样坦率地感到开心。虽然我是觉得这是件好事,也值得恭喜,但所有事情都如那两位公主的祖父•圣王所愿了。就有种被他放在手掌心上控制的感觉。

尽管用意并不是要祝贺他们订婚,我还是命炎与冰精灵将那可称之为两国诅咒的气候变化回复原状。这下只要过个几十年,那两处应该就会慢慢转变为容易生活的土地了。

希尔妲轻声笑了笑,并放下手中的笔。

「令人担心的种子消失了一个,真是太好了。世界终于取回了安宁,果然还是不希望打仗啊。」

「是啊。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

破洞尚未修复的世界结界、巨兽的问题、复兴被变异种摧毁的村子以及城市,还有现在放在眼前的一叠纸……

我取出其中一张,阅读上头的内容。

「这个达尔文伯爵是哪位啊?」

「啊,是我这边的,他是雷古路斯帝国的伯爵。呃,是我曾祖父的妹妹下嫁的人家。」

「你们家族间的往来呢?」

「现在没那么频繁了。但因为他们家流著帝国王家的血,即使皇位继承权很低,但仍会有所往来。」

「既然如此,就是这边了吧……」

我把写有达尔文伯爵的纸放进分等的箱子中。这是决定婚礼位置时作为基准的分配。

毕竟我的未婚妻当中,有三位是一国公主,需要招待的亲属跟重臣自然很多。我现在就是在跟由美娜、露和希尔妲等三位公主进行确认。

说得更明确点,其实苏跟樱也该如此,但苏跟由美娜是同族人,樱只是魔王的庶女,因此她们比较没有关系。

我自己不太想替她们安排顺位,可世人似乎都认为由美娜是第一王妃、露是第二王妃,而希尔妲是第三王妃。

第四是苏、第五是翎、第六是樱,琳赛、艾尔赛和八重则分别为第七、第八与第九。

琳赛等人的顺序好像是她们向我告白的顺序。我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从苏开始的顺位完全是她们擅自决定的。

这终究只是文件上──应该说是公开场合的称呼,包含我在内,大家都认定众人是平等的。

所谓的面子真是有够麻烦的……多亏如此,我连挑选招待的客人都必须留意。

不过,把八重的家人及艾尔赛和琳赛的舅父家庭扔进尽是王公贵族的场合中,他们会不会很辛苦啊?这么说来,艾尔赛她们的舅父不是有类似贵族恐慌症的症状吗?他会不会直接倒下啊?

「呃──这个保禄侯爵是……」

「啊,是担任瑞斯特亚(我国)财务大臣的人,从父亲大人那一代就是王室亲信……」

「那就是这边……」

就在我听了希尔妲的说明,想把那张纸放进跟刚刚不同的箱子时,花恋姊姊突然出现在我身旁。

「冬夜!」

「哇啊!?」

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没。她已经停止在由美娜她们面前隐藏了吗?还满不在乎地传送过来。不要传送到我附近,我会吓到啦!

「呃,花恋姊姊!我已经说过好几次,要你别突然出现……!」

「现在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啦!你稍微来一下!」

花恋姊姊拉著我的手臂,让坐著的我站起来。咦──?哎唷,到底怎么了──?又有麻烦事了吗──?

「呃,等、等、等等,你打算带我去哪啊?」

「去神界!由美娜,冬夜借我一下!我们现在要召开决定家人会议喔!」

「咦、啊,好的,请小心……」

由美娜输给花恋姊姊的魄力,畏缩地微微颔首。

啊!?『决定』家人会议是什么啊!?在一头雾水的状况下,我被花恋姊姊绑架到了神界。

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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