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竞赛,障碍赛跑。不知道为什么要选在住宅街举行。
抬头一看钟楼,距离比赛开始的十点还有二十分钟的空档。
凯一边和聚集在起跑点的学生待在一起,一边摊开了行程表。
「这场障碍赛跑要找监护人参加啊。」
不过,尤司塔西亚学园的学生有许多人都来自大陆东方。监护人因为故乡位于远方等等原因而无法到场的学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
「我和凛的家人都不会过来呢。」
「嗯,毕竟太远了嘛!」
「柯洛特,你的家人呢?」
闻言,柯洛特抿紧嘴唇,别过脸去。
不知道他是心情不好,还是被问了不愿谈及的话题……
凯不再追问下去,便将视线转回行程表上。
「啊,我看看,如此一来,为了赢得胜利,我们的人选就很重要。既然是闻名天下的尤司塔西亚学园所举行的障碍赛跑,应该不太好应付……我们得找个关系接近家人,并且是能成为战力的厉害帮手,所以……」
凯紧紧蹙起眉,而身旁的凛就猛然举起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找吉鲁就好啦!」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个人!?我可以问一下你的理由吗!?」
「我想想,他有压倒众人的震撼性!」
「我们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咧!障碍赛跑要震撼性干嘛啦!」
「明明没工作却是个肌肉男!」
「这反倒是无药可救的缺点吧!」
「还有派不上用场的大嗓门!」
「你自己都说『派不上用场』了不是吗!我说啊,凛,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那家伙从来没有好好展现过自己的战力吧!」
「那么凯,我们还能找谁呢?之前总是浑身带刺又叛逆的凯,会有认识的人愿意帮助你吗?」
「……」
凛睁大双眼抬头看着凯,而凯则悄悄转开视线。住手啊,不要用那种清澈的眼睛挖掘我的黑历史啊……
「总、总之啊!吉鲁和我们根本非亲非故吧!所以这个提议驳回——」
「没有关系的话,只要拉上关系就好了!」
一道因为兴奋而高扬起来的嗓音突然插嘴进来,凯顿时语塞。
「……欸?」由于事发突然,凯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见不知何时现身的爱莉丝闪耀着双眼靠了过来。
「没有关系的话,只要拉上关系就好了!」
「为什么要说两次啊!?」
「要是没有关系的话,那只要凯同学和吉鲁结下关系就可以啰,凯同学!也就是说,你们两位交往就没问题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啊!?」
「因为老师是为了让凯同学和吉鲁发展为恋爱关系,才特地加进要让监护人参加这条规定的呀!」
「老师!我觉得你这种热情很可怕!」
「凯同学,这场障碍赛务必要让吉鲁参加哦!倒不如说,除了吉鲁以外的人是不行的唷☆要是你和别人组队的话,从下一次考试开始,老师对你的评分就会比其他同学稍微严格一点唷☆」
「太沉重了吧啊啊啊啊!明明只是一时兴起,对我的处罚却超级沉重又很真实!」
「那么再见啰!」
「老师啊啊啊!等等,听我说话啊啊啊!」
凯双手抱头,而凛则不管他,看似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吉鲁加入了。
「好!我们快去邀请吉鲁吧!」
「你们说的吉鲁,难道是那个变态肌肉男吗!?为什么要找那种家伙啊!我不要,绝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柯洛特在暑假看到的那场脱衣秀,似乎让他留下了心灵创伤。
「找那种家伙参加不就等于输了吗!别开玩笑了!我可是一定要得到优胜才行,像那种没用的变态肌肉男……」
「那么,你有其他人选吗?」
「唔!」柯洛特一时语塞,而凯见状,眼神不禁变得和缓。这家伙果然和处于叛逆时期的他一样没什么朋友啊。
「抱歉,柯洛特,虽然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这一次只有这个选择了……不过,光论力气的话,吉鲁还是有的,所以也有办法解决掉障碍物吧。」
这时,凯身后传来含糊的笑声。
「咯咯咯咯,想靠力气突破障碍物,可谓糊涂透顶是也……!」
「?」
凯等人回过头之后,便看到眼前有打扮特异的三人组。他们每个人都将眼睛以外的部分遮起来,穿着一身红、蓝、黄色的装束。凛见状,便「哇!」地欢呼起来。
「好棒唷,是忍者耶!请帮我签名!」
「怎么感觉又被奇怪的家伙们缠上了啊……」
看到凛正要朝那三人组冲过去,凯便抓住她的剑带,然后呻吟道。
忍者——那是近年从东方岛国引进的谜样职业。即使在尤司塔西亚学园之中,受到采用的人数也极为稀少,也因为那些人经常隐匿踪迹,所以平常在校内不容易遇到他们……真没想到一次就能看到三个忍者。
「咯咯咯,你们会感到惊讶也不奇怪。首先就让我们自我介绍吧!」
「算了,其实不用。我们已经认识足够多的怪人了。」
忍者们不顾凯严词拒绝,迳自摆好姿势,高声报上自己的名号。
「我等为五、六人战队,三忍者是也!」
「还真是模糊不清耶!说清楚到底是五人、六人还是三人啦!」
「我来解释吧!我等三忍者由红忍者、蓝忍者、黄忍者所组成,为一支将动作特殊化的精锐部队是也!」
「好,所以是三个人吧!?就确定是红蓝黄三人战队没问题吧!?」
「在身为忍者的我等面前,障碍形同于无物!」
「……对了,你们那身装扮真的是忍者吗?凭那副色彩缤纷的模样,有办法融入夜色暗中行动吗?」
「咯咯咯咯,在第一项竞赛没能收拾掉我等,便代表你们的气数已尽!」
「这些家伙真是超级不爱听人说话耶。」
三忍者华丽地忽略掉凯的抱怨,转向了柯洛特。
「咯咯咯,不愧是一年级首席生柯洛特·莱弗尔。虽然你是敌人,但你刚才在赛跑的表现让我们深感钦佩是也。不过,体育祭并非个人赛,而这个原由——亦即在队伍战上,差不多也让你备感沉重了吧!」
「……!」
三忍者嘲笑着脸色僵硬的柯洛特。
「咯哈哈哈哈!你和吊车尾二人组一起组队就没戏唱啦!你就把这次的障碍赛跑当作自己的坟场吧!」
三忍者拨了一下色彩绩纷的围巾,飒爽地离去了。
「今天怎么老是被一些怪家伙缠上啊……」
「呐,凯,我们快去邀请吉鲁吧!」
「嗯,说得也是。」
他一回头,便见柯洛特也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来,大概是没其他人可找了吧。
「哦,监护人要参加?不用多说,如果需要我的话,我随时可效力!」
找到吉鲁并请他参赛之后,他就拍拍胸膛接受了。但是——
「等一下!」
他们转头看向发出凶狠声音的地方,便见吊起眉毛的尼娜愤慨地挺立在那里。
「为什么是吉鲁啊!选我当帮手绝对更有用啊!」
凯在心中「呃啊」地呻吟了一下。尼娜双手扠腰,挺起胸脯,全身拚命散发出『带我一定能派上用场!』的感觉。完了,要怎么拒绝才能圆满收场……
凯一边擦掉流到太阳穴的冷汗,一边游移着视线。
「呃……抱歉,尼娜,你这次就休息吧,因为之后一定会需要你上场的。」
「……你是说真的吗?」
看到尼娜一脸狐疑的模样一凯便保证:「真的、真的。」但是,尼娜还是不满地嘟起嘴巴,因此凯为了更进一步说服她而开始寻找说词,就在这个时候……
「……嗯?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能等啦。」
「……?啊,是啊,抱歉了。」
面对这出其不意的反应,凯歪头感到不解。他原本已经做好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的觉悟,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很干脆地作罢了……
「那么尼娜,回头见啰!」
凛挥着手,而尼娜也笑着挥挥手,说道:「好,要加油哦!」
于是,凯、凛、柯洛特和吉鲁四人便蓄势待发地朝起跑点前进了。
虽说是要监护人参加,但每个队伍果然都很重视战力。其中还有感觉力大无比的男人,明显就是佣兵的模样。
「唔嗯,强敌似乎相当多啊。不过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输!」
吉鲁气势汹汹地将作务衣的袖子卷起来。从其他队伍的角度来看,这个空有一身壮硕肌肉的大汉子看起来应该十分具有威胁性吧。只是,他实际上是个尼特族。
就在比赛时间快要到的时候,爱莉丝便依照惯例地开始进行赛前说明了。
「嗯,身为一个冒险者,就该具备社会常识与健全的判断能力!因此,这场竞赛将会培养各位的社会适应能力!」
「嗄?社会适应能力……?」
「等待着各位的障碍物总共有三项!啊!由于我们有借用民宅作为障碍物的一部分,所以请各位切记不要失礼了哦!」
「不会吧,障碍赛跑竟然有民宅……」
看来这场竞赛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应付。凯轻拍了脸颊,绷紧神经。
「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障碍物。你们三个别大意了啊!」
『好!』
「真啰嗦,我从一开始就卯足了干劲好吗!」
「能晋级到下一场竞赛的只有前一百名队伍!比赛时间是三十分钟!请大家和伙伴同心协力跨过三项障碍,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终点吧!那么,各就各位……!开始!」
城市的钟楼响起十点的钟声,与家家户户的墙壁产生回响,发出巨大的比赛开始信号。
一百五十组,共计四百五十名学生和其监护人一边震动着地面,一边在住宅街跑了起来。这时,马上就有人跑到凯等人的旁边。
「『啊啊啊啊』队!做好觉悟吧!」
三忍者手上的黑色刀刃闪出一道光辉。
「那是……东洋的远程武器,手里剑……!」
「咯咯咯咯,堂堂正正地决胜负吧!」
当凯摆起架势,柯洛特也将手放在剑把上的同时,红忍者就高高举起手里剑——
「喂,来这里喔,各位学生!」
一道与气氛紧张的现场格格不入的悠哉嗓音响了起来。
「!?」
随声音望去,是个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阿姨站在道路中央,此刻正挥手喊着。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便发现绑着『引导员』臂章的居民们在四处招着手。
「好了,每一组各自选择喜欢的屋子进去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学生都很不知所措,但还是跟随着引导,一组一组地走进各间民宅中了。
如果在这里妨碍他人的话,搞不好会把无辜的居民也牵连进来。于是,三忍者也满脸不甘地咬着牙,当场离开了。
「啧!暂时先不找你们决胜负了!」
「好,我们也进去吧!」
「哦,好……」
凯困惑地跟在凛小小的身子后面。柯洛特也还握着剑把,露出败兴的表情。在民宅里到底会遇到什么事呢?一随意选了其中一间民宅后,凛就在没敲门的情况下开门而入。
「打扰了!您好!」
走进玄关后,眼前就有一位青年坐在那里。他穿着严密的服装,脸上戴着尖角框眼镜。此外还有一张空椅子,似乎是要和他面对面而坐。
「请坐下。」
青年用优雅的手势示意他们坐下。
面对这种和障碍赛跑相差甚远的景象,柯洛特显然退缩了。
「这、这是怎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唔!?难道说这是……!」
吉鲁发出诧异的声音后,凯就随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向墙壁。只见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用端正的字写着『求职面试会场』——
「欸,什么!?求职面试会场是怎样!?咦,这不是障碍赛跑吗!?」
「原、原来如此……!」
吉鲁颤抖着嗓音,紧紧握起拳头。
「我的天啊,这并不是单纯的障碍赛跑……我们的确面临着一个考验——那就是名为求职面试的『人生障碍』!」
「真的假的啊!?所谓的障碍,是指人生的障碍吗!?这没问题吗!?把求职面试纳入体育祭的比赛项目没问题吗!?」
「别小看求职面试了,凯!这对没有工作的人来说,正是所谓的圣战!」
「我才不要参加这种会默默削弱精神力的圣战咧!既然是体育祭,就应该要用肉体战斗啊!」
「要是认为光凭肉体就能在这世间活下去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你这个连脑袋都长肌肉的体力笨蛋!」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咧!」
面试官像是能剧的面具一样毫无表情,全身也纹风不动,仅以冷淡的嗓音再次催促道:
「请坐下。」
「该、该怎么办啊?凯·安泊!」
「你问我怎么办……!」
「哼……这里就交给我吧。」
「吉鲁!」
吉鲁那只寄宿着锐利光芒的独眼无畏地眯了起来。
「帮手(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吧?什么啊,和一个小伙子面试,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对于参加过好几百次真正的求职面试的我来说,就是如此!」
「在你参加几百次面试的当下,应该就已经接近绝望了吧!」
像是要屏除凯的担心一样,吉鲁竖起大拇指,露出闪亮的白牙。
「别担心,凯。鄙人吉鲁,所向无职!」
「我的不安飙到最高点了啊!」
「我要去找工作了哦!凯!」
「你那是什么得意的嘴脸啊!你这已经不是面对求职面试时该有的情绪了吧!」
「呐,凯,就交给吉鲁看看吧!」
「凛!?」
凛充满确信的眼神强力地贯穿了凯。
「吉鲁可是身经百战的狼人唷?他一定能创造出意恕不到的奇迹!比方说——求职面试失败后,在回家路上偶然接住跳楼自杀的大公司老板的女儿,几年后又碰巧和那个女儿再度相遇,两人在谈了一场将整个家族体系都牵扯进来的轰动恋爱后结婚,最终成为人生胜利组之类的呀!」
「我们现在不需要那种奇迹啦!你那是什么拐弯抹角又不负责任的成名录啊!说起来,你那个故事不就是从面试失败的地方开始的吗!」
「失礼了,面试官!」
当凯专心在吐槽的时候,吉鲁就在面试官面前噗通一声坐下了。那才不是来面试的人会有的态度!凯虽然担忧不已,但还是只能和凛以及柯洛特一起看着吉鲁那空有一身壮硕肌肉的背影。
但是,吉鲁真的没问题吗?吉鲁的为人绝对无法说是谦虚,而且现在又完全没工作。他究竟能不能跨越社会活动的高墙呢!?
面试官的眼镜闪出一丝光芒。圣战终于要开始了——!
「嗯,首先请报上名字。」
「我叫作基基吉鲁!」
「马上就出包了啊!怎么会报上这个名字啊!?给我报上本名啦!」
「原来如此,是基基吉鲁先生。」
「啊,没问题啊。他没有对这部分用力吐槽啊!」
「那么——」
面试官推了一下眼镜,朝站在墙边的三人瞥了过去。
「那边的三位是?」
「原来我们也有参与在其中啊!」
凯还以为他们一定会被当作空气,因此被大大地吓了一跳。
「可恶,怎样才能闯过这关!?要怎么回答才是正确解答啊……!?」
即使待在面试会场也不奇怪的人物……最妥当的判断,就是正在排队的面试者吧……!不过,只要不是集体面试,其他面试者照规定都是要在房间外面等待……啧,到底该怎么回答啊……!
凯咬着嘴唇苦思起来,而这时,他眼前就出现一线光芒。
「放心吧,凯,这里就交给我。」
「凛……!?」
凛推开凯之后,马上就拍了拍单薄的胸脯吼道:「初次见面!」
「我是吉鲁的妈妈!」
「为什么偏偏是选择当妈妈啊啊啊!为什么妈妈会跟到求职面试的地方来啊!过度保护也要有个限度吧!」
「哦,那么,左右两位是……?」
「他们也是吉鲁的妈妈!」
「为什么会有三个妈妈啊!?说起来,性别就不对了吧!?」
「但在我们当中,凯是最像妈妈的吧!」
「这是因为你们一天到晚都在装傻的关系吧!我当然会变得比较啰嗦啊!」
「唔,所以不能当妈妈啊。啊!既然这样,当小孩怎么样呢☆」
「『怎么样呢☆(得意)』个头啦!从家人陪同来求职面试的阶段开始,就不配当一个社会人了啊啊啊啊啊!」
凯抓了抓头,突然察觉到一个可说是掌握这次胜败关键的存在。没错,那就是柯洛特!这家伙身为首席勇者兼优等生,思维应该比凛和吉鲁还要正经才对!拜托了,唯一的良心!
「柯洛特,你觉得怎么回答比较安全!?」
「我、我吗!?」
眼见矛头突然转向自己,柯洛特便一脸认真地思索起来,不久后他抬起了毅然决然的脸庞。他的双颊晕红,以略为得意的表情说道:
「……宠、宠物吧……!」
「宠物啊!原来如此,是宠物呢!嗯,你突破盲点了哦!说得也是,如果是宠物的话,就算出现在面试会场也很自然——很不自然吧啊啊啊啊!?面试会场有波奇在等待主人看起来感觉超级诡异的吧!?波奇不能跟主人玩应该也会很无精打采吧!?」(译注:日本狗狗的菜市场名。)
「……我、我以为一定要装傻才行。」
「哦,原来你是配合气氛啊!?无所谓啦,又不是那种像是『装傻就赢了!』的比赛!是怎样啊?你意外地还满容易受人影响的嘛!?」
「唔嗯,原来如此!小孩子和宠物真是绝妙的主意!」
吉鲁像是彻底明白了一样,洋洋得意地向面试官介绍了起来。
「面试官,这是我的孩子们——凛、柯洛特,然后是波奇!」
「为什么只有我是宠物啊啊啊啊!为什么偏偏选我当宠物!?」
「哈哈哈,像这样汪汪叫的你确实很像波奇。你说是吧,柯洛特?」
「少、少随便叫我,变态!」
「呵,不要这么害羞。把吉鲁我唤作爸爸也没关系哦!」
「爸……!?我、我才不记得自己有你这种变态老爸!」
「唔嗯,叛逆期吗?真伤心啊,爸爸会哭哦!爸爸会因为太过伤心,而把你的内裤和爸爸的内裤放在一起洗哦!」
「喂够了啊我要砍死你这混帐!」
「等等,冷静点啦,柯洛特,你又不是正值青春期的女儿!话说回来,你是男的吧!?内裤这种东西一起洗就好了啊,一件一件分开来洗很麻烦耶!」
「一点也不好!说起来,这种家伙才不是父亲吧!放开我啦,波奇!」
「你说谁是波奇啊啊啊啊!」
「波奇,握手!」
「为什么凛你要亮出基基吉鲁烧啊!?我可不会被那种怪食物吸引而表演才艺哦!?」
面试官像一座冰雕一样冷冰冰地看着眼前开始擅自崩坏的模拟家庭。糟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失败……!
凯压低嗓门,开始说服吉鲁。
「呐,吉鲁,就说小孩子的设定还是不行啦!现在就收手吧」
「哼,太天真了,凯。你觉得我会毫无计策地做出这种随便的举动吗?」
「什么……!吉鲁,难道你……」
莫非吉鲁已经想好解决这种局面的方法了吗!?把他们都设定为小孩子,也是有什么内情吗……!?不愧是经验老到的人,一到了紧急关头就会变得很可靠!他到底要用什么方法说服那个仿佛戴着能剧面具的面试官呢!?
「哼,面试官……你看到这副景象还能保持冷静啊?」
吉鲁露出无畏的笑容,充满自信地回头看着三人。
「来吧,我的孩子们,快哭诉吧!我们要博取同情!所以充分利用小孩子弱势的立场吧!」
「你刚才说出那种大话,结果却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啊!?」
「求求你,面试官先生!如果爸爸面试失败的话,波奇就会死掉啦!」
「死掉!?我会死掉吗!?」
「呃,呃,要是这个变态找不到工作的话,波奇的绰号就会变成『蛲虫』啊!」
「柯洛特,给我等一下!蛲虫是怎样!?我完全不能接受啊!」
「很好,就是这个样子!来吧,波奇也说出我们家的困境吧!」
「咦!?我也要!?」
宠物也要说出家里的困境!?是要怎么说啊!?悲伤地嚎叫可以吗!?
凯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忍辱负重地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咿……咿呜……?」
「你在搞什么鬼啊,波奇!你不会好好地用人类的语言说话吗!」
「呜哦哦哦哦哦哦!所以我的设定不是宠物而是人类吗!?天啊,我还发出『咿呜』的声音也太丢脸了吧!话说回来,你怎么帮自己的小孩取这种名字啊!?」
在凯极力争辩的时候,身旁的凛就恍然大悟地僵住了。
「等等!这就代表……!」
「怎么了,凛!你想到什么可以跨越这个障碍的——」
「原来我们是一一一姊弟呀!呀呼呼呼!」
「这根本无所谓啊啊啊啊!」
「我是最年长的姊姊吧!然后波奇是老二,柯洛特是老么!你们可以叫我姊姊唷!」
「等一下,你怎么看都是当妹妹的料吧!我、柯洛特、凛这样的顺序还比较妥当……!」
话题险些要被带往扮家家酒的方向,凯便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完了,又要被凛牵着鼻子走了。
「等等!小孩子这种设定总之就是很奇怪啦——」
「波、波奇是我的哥哥吗……?」
「柯洛特为什么感觉有点开心啊!?振作点啊,我的唯一依靠!」
不对,这不能怪柯洛特!这家伙只是遇到了预料外的障碍物,又对这种装傻到底的气氛感到不自在罢了。倒不如说该振作起来的人是他自己啊!
再这样下去的话,事情根本毫无进展。于是,凯为了改变情势,便直接向面试官大声说道:
「面试官,麻烦下一题!」
「嗯,结果是不录取。」
「全军覆没啊啊啊啊啊!喂,等等,你连一个像样的问题都没有问耶!?吉鲁你也说几句话啊!」
然而,吉鲁并未心怀不甘或感到气馁,只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我可以理解!」
「理解个鬼啊!你也稍微坚持一下好吗!积极点找工作吧,一家之主」
他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于是,凯缠住了面试官。
「拜托你了,至少、至少告诉我不录取的理由……!」
只见面试官推了推眼镜,说道:
「基基吉鲁这名字念起来感觉很猥亵。
「从一开始……!从一开始……!」
凯因为吐槽的疲惫和过度操心而虚弱地喘着气。这时,那道冷淡的嗓音又说道:
「以上,第一项障碍物到此结束。请跟随红色立牌前往下一项障碍物,辛苦各位了。」
「啊、啊啊,原来不会当场被淘汰啊,太好了……话说回来这是怎样!?哪有体育祭会用人生的障碍当作障碍物啊!?」
他们依照面试官的指示来到外面,便看到红色和蓝色的立牌。恐怕是根据面试的结果来改变前进方向吧。他们循着红色立牌的箭头.抵达下一间民宅。
「虽然求职面试失败了,但怎么被带到相当不错的一户人家啊……」
这一次到底会有什么荒唐的障碍等着他们呢……看着眼前的下一个会场,凯将手置于胸前。稳住,冷静下来。不管来的是什么障碍,这一次他一定能跨过去。不可以就在这里灰心丧志……这都是为了赢得优胜成为勇者!
「尽管开头失败了,但现在还有办法挽救!我们要在下一个障碍挽回劣势哦!」
『好!』凛和吉鲁的回答重叠在一起。虽然凯有点在意一脸憔悴的柯洛特,但还是潇洒地打开门扉,进入屋里。
——在客厅迎接他们四人的,是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
「哎呀,欢迎回来,今天真早呢。」
「尼娜!?」
站在那里的人,毫无疑问地——是刚刚才道别的尼娜。
「尼娜怎么了!?你是特地跑到这种地方帮我们加油的吗?」
凛正打算跑到尼娜身边,但尼娜却伸手制止她,一脸难过地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凛。我是尼娜,却也不是尼娜……没错,现在请这样称呼我——『名为妻子的障碍物』!」
「为什么你变成障碍物了啊!?」
「就在刚才被找进来的。对方说演员不够,所以要我来帮忙。」
「演员?」
「不错!对方很器重我的演技哦!」
尼娜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但是,似乎有一张纸片从她的胸前露了出来。凯凝神细看上面勉强可以阅读到的文字——『凛·艾尔克思的三围』——
「给我等一下!你并不是演技受到器重,而是被收买了吧!就是以凛的个人资料作为交换来当障碍物吧!到底是谁收买了你啊!」
「才不是收买呢!这是那位感觉兴致特别高昂、身材又超好的可爱老师擅自塞过来讨好我的啦!」
「是爱莉丝老师啊啊啊!你不要受到那种东西吸引而轻易变成我们的敌人啦!」
「哎呀,你是要顶嘴吗,波奇?」
「我还是波奇吗!波奇的设定还没结束啊!」
「说话小心点。现在的我是障碍物,同时也是你们的母亲哦。」
「唔……!」
凯咬住嘴唇。这对手相当难对付。
「原来如此。这次的人生障碍,便是家庭失和——也就是夫妻吵架吗?」
吉鲁一个箭步向前,将凯等人护在身后并摆好架势。
「有意思!你尽管出招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老公。」
尼娜劈头就毫不留情地质问道:
「想必你面试又没有被录取吧?你这个废物,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工作呢?」
「原、原来如此……!在这场障碍赛跑中,前一次遇到的障碍的结果会反映在下一次,让状况愈变愈糟吗……!」
冷汗自凯的太阳穴流下来。这次的夫妻吵架,对拥有没工作这个弱点的吉鲁来说,是压倒性地不利……!
「唔、嗯嗯……」
吉鲁无言以对,于是尼娜的炮火更加猛烈了。
「你活在这个社会,却一点贡献也没有,你难道不会对那些认真工作的人感到抱歉吗?看到无能的自己和别人吸取着同样多的空气,难道都没有任何一丝疑惑吗?大地赐与的恩惠明明有限,比蛆虫还不如的你却用那一身无用武之地的肌肉分占着这些恩惠,为什么你对此还没醒悟呢?哎呀,你怎么趴下了呢?你终于明白你那张脸会污染我的眼睛了吗?」
「尼、尼娜,你下手稍微轻一点!这只是单纯的虐杀而已!已经不是夫妻吵架了啊!」
吉鲁无声地倒下,而他的头则被穿着过膝袜的脚狠狠踩着。
「哎呀哎呀,你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吗?有够没出息的。看来我只能和这个等同于垃圾的男人离婚了吧?」
「可恶,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一定会输……到底该怎么办……!」
凯紧咬嘴唇,此时身旁的凛抖着嗓音叫道:
「加油呀,爸爸!」
「喂,振作一点啊,变态!」
或许是孩子们(假想)的心意传达过去了吧,只见原本只是趴在地上的吉鲁忽然睁大晶亮的左眼。
「尼、尼娜……!」
「怎、怎样啊,你想顶嘴吗!?」
面对那道仿佛能贯穿身体的目光,似乎就连尼娜也退缩了起来。这是逆转情势的机会吗……!?凯握着出汗的手,叫道:
「很好,吉鲁!反击吧!现在就反抗尼娜!」
只见吉鲁一边被践踏着后脑勺,一边将臼齿咬得格格作响一一一
「……啊……可以让我仰躺吗……?」
「你这不是尽全力在享受吗!」
「抱歉,凯!我想要体验一边看着裙内风光,一边被践踏脸部这种顶级的奖赏,一生中只要有一次就可以了……!」
「这家伙没救了,必须快点想办法才行!凛,柯洛特,你们不能看!」
凯反射性地遮住弟妹(假想)的眼睛。
尼娜哼笑一声,进一步将体重集中在踩着吉鲁的脚上。
「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垃圾还想仰躺,真是笑话!恶心的蟑螂就要像只恶心的蟑螂,一辈子都去舔地板吧!」
唧哒哒哒唧哒!唧哒哒哒唧哒!尼娜的脚竟然在吉鲁头上踩起激烈的八拍节奏。这样下去,会直接通往离婚的下场的啊……!凯产生了类似脚下在剧烈摇晃的错觉。这次的障碍也会不合格吗……!?不,现在还没结束……他才不会让一切就这样结束!
凯跪在地板上,在吉鲁耳边喊道:
「吉鲁,既然事已至此,就尽全力讨好老婆吧!夫妻和睦的秘诀——没错,就是传达爱的话语!快点说『我爱你』啊!」
「要我说我爱你……!?哼……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不知羞耻地说出那种肉麻的台词……!」
「你明明就是个浪人,却不时表现出清高的性格是怎样啊!?好了啦,总之快说几句甜言蜜语!让你老婆恢复心情,然后拢络她!」
「唔呃……!」
尼娜得意洋洋地双手环胸。
「哼,真是个连责骂的价值都没有的男人呢。你甘心被人随意怒骂到这个地步吗?嗯?」
尼娜踩得更加剧烈了……!
「一个被女人践踏还喜孜孜的重度被虐狂,我已经受够了!」
「吉鲁!这样下去婚姻会破局啊!」
「爸爸,求求你!」
凛抱住吉鲁——接着,就连固执地不认吉鲁为父亲的柯洛特,都终于开口了——!
「……加油啊……!给我加油啊……父亲……!」
这一瞬间一一一看似濒死的吉鲁「碰!」地一声,用拳头揍了地板一下。
「别搞错了,尼娜!我啊……我啊——」
从他口中迸出了爱的甜言蜜语!
「我啊,没有兴趣被除了你以外的人践踏作乐!!」
只见尼娜轻轻颔首。
「离婚吧。」
「完全不意外的结果啊啊啊啊啊!不、不对,拜托了,尼娜!虽然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重新考虑一下吧!」
「真是遗憾呢。虽然你是在两年前于求职面试失败后,在回家路上偶然接住跳楼自杀的大公司老板的女儿,也就是我。而且一年后又碰巧和我再度相遇,谈了一场将整个家族体系都牵扯进来的轰动恋爱后才结婚的,但我们的姻缘就到此为止了。」
「奇迹发生了啊!奇迹也确实继承下来了啊!」
「无论是屋子或存款,我全部都要没收。」
「真是没血没泪耶!」
「这都是你们没有选我来当帮手的关系喔,波奇。」
「啊,原来你怀恨在心啊!?我本以为你很干脆地作罢了,结果还是怀恨在心啊!?」
看着走投无路的四人,尼娜冷酷地朝外面示意了一下。
「好了,你们走吧,下一项障碍在等着你们。跟着红色立牌前进吧。」
连第二项障碍也没能跨过……这就代表着,下一次一定是更加无情的障碍在等待着他们。于是,他们四人无精打采地走到外面。
「唔唔嗯。我都用自己的方式诚心表达出至高无上的爱的话语了……少女心真是复杂多变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认真,但藉着这个机会,你还是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吧……」
凯看了一眼身旁的柯洛特。他看起来相当憔悴。
「柯洛特,你没事吧?」
「我……我不知道……」
相较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他应该是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置身于什么情况之中吧。凯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憔悴的模样。虽然他是一位优秀的勇者,但似乎不擅于应付反常的环境。
柯洛特踏着沉重的步伐,而凛则贴心地将手贴上他的背。
「柯洛特,打起精神来!有大家在,你不用担心啦。不管遇到多么痛苦的事情,你都不是一个人呀。毕竟没有等不到黎明的黑夜!」
凛拚命地鼓励着柯洛特,凯看到她那坚强的模样,不由得深受感动。没错,不管处于多么令人绝望的状况当中,凛总是能看到希望。仔细想来,他也被凛的乐观救过好几次了……!
「而且呀……」凛微微一笑,然后「啪合」地闭上一只眼睛。
「真的没办法的话,那大家就一起自杀好啦!走投无路的全家自杀☆」
「你这家伙用灿烂的笑容说什么鬼话啊!?」
「※珍惜生命!」(译注:电玩「勇者斗恶龙」系列中的作战指令,是以补血为优先的保命战术。)
「你为什么现在要下这个命令!?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柯洛特明显地垂头丧气了起来。
「……这样……有办法获胜吗……」
看到弟弟(假想)一副不安的模样,凯心中不由得一紧。可恶,怎么可能让全家自杀啊!下一次的障碍一定能跨过去……!
凯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沿着如血般鲜红的立牌前进。
数分钟后,他们四人挤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
「混帐啊啊啊!你死不还钱是不是!」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快出来啊,混帐!」
外头的叫骂声和怒吼声不断地传过来。
「……感觉像是滚落到谷底了啊。」
这里看起来是一间废弃屋。窗户没有玻璃,而是用木板钉住,木墙上到处都是缝隙。屋里没有像样的家具,角落还有蜘蛛网。
「原来如此,一旦在人生的障碍栽了筋斗后,就会像这样直直坠落啊。真是上了一课呢。障碍赛跑相当具有深意啊……」
话说回来,第一项障碍的面试官和这些讨债的人到底是什么身分啊?或许校方是动员了所有居民来担任障碍的工作人员吧。尽管如此,这演技实在很逼真。
「爸爸,我好怕唷。」
看到因为外头的怒吼声而瑟缩起来的女儿(假想),父亲(假想)便悲伤地紧紧蹙起眉。
「我对不起你们……!不管我发生什么事,还是一定会保护好你们大家的……!」
「真的吗……?」
「是啊,这是当然的。你们不都是我重要的家人吗!」
「家人……」
柯洛特低喃着,而一道意想不到的嗓音盖过了他的话。
「对,没错。不管分隔多远,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个声音是……!?」
凯回过头——便看到果真是原本已经分开的尼娜站在那里。
吉鲁瞪大眼睛。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
尼娜的紫罗兰色眼眸湿润起来,用哭腔叫道:
「毕竟,我怎么舍得丢下这么可爱的孩子们呢!」
「妈咪!」
「总感觉在上演肥皂剧啊!一出应该和障碍赛跑毫无关联的肥皂剧上演了啊!」
「你有察觉到吗?我啊,从离婚之后就一直躲在天花板里呀!」
「什么啊,很可怕欸!」
「就算看不到我,我还是始终守护着你们哦。从早安到晚安——没错,吃饭和睡觉不用说,更衣和洗澡的时候我也都在哦舔舔舔舔!」
「妈咪……!呜噎,你对我们这么……!」
「虽然好像变成一个温馨的故事了,但你这举动根本是名为偷窥的犯罪吧!?」
「唉,身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上照顾,只能是父母的道具、笼中鸟的我,抛下财富,舍弃家庭,只带着这副身体回来了哦……!」
「有这种设定吗!?体育祭的其中一个项目还有这种像是廉价连续剧的千金小姐设定吗!?」
「大家……要原谅妈妈哦……」
尼娜用纤细的手指擦了擦眼角,而柯洛特仰头看着她,开口道:
「……母、亲……!」
「柯洛特,振作一点啊!你真的很容易被气氛影响耶!」
「来吧,大家,过来我这边吧!」
「妈咪!」
「母亲!」
「好,既然真的要玩扮家家酒的话,那就先统一称呼吧!因为没有真实感,让我觉得很别扭!我对扮家家酒可是非常讲究的!」
尼娜的双臂像慈爱地庇护着动物的大树一样,朝孩子们伸了过去——
「哎,我好想你们啊,我可爱的孩子们……!」
她轻轻地——拥住了弟弟妹妹(假想)。
「喂,为什么只有波奇(我)被排挤了啊!?波奇(我)也想加入大家啊!请温柔地抱紧我吧,妈妈!」
「波奇……」
尼娜那双如圣母般充满慈爱的眼眸牢牢地盯着凯。
凯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她优雅地伸出手——
「握手……」
「果然只有我被当作狗啊,混帐!」
「波奇,换手!」
「凛,不要连你也趁机来乱!」
「波奇,趴下!」
「总觉得有点不爽啊!我只有被吉鲁命令的时候会感到不爽耶,真奇怪!」
「波奇,坐、坐、坐下……!」
「柯洛特不用勉强自己加入啦!不过是叫狗表演才艺而已,不要红着脸说得吞吞吐吐的!明明就不是下流梗,这样会变成像是在说下流梗的气氛啦!会变得好像波奇说了不好笑的下流梗一样啊!」
在模拟家族全员到齐后,凯再次抱头苦思。
「可恶,该怎么办才好啊……!」
他从封住窗户的木扳缝隙间偷看外面。就他看得到的范围里,有接近十人的可怕男子在走来走去。这样的话,在出去的那一刻就会被围殴了。但是,现在时间正一点一滴地迫近时限。那些想尽办法跨越障碍的学生都疲惫不堪地开始朝终点缓步前进。
「唔噢噢噢噢!大家不错唷,这种表情非常性感,散发出了对人生感到疲惫的男人所拥有的魅力!男孩子的疲累表情超、棒!障碍赛跑万岁!」
还以为是谁在吵闹,结果是爱莉丝在路边对学生发出近乎性骚扰的加油声。那个人还是一如往常地难以捉摸。
「好的,现在能晋级的队伍还有五十二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啰!大家加油啊啊啊啊!」
「该死,再这样下去会超过时限……!」
凯低喃着,而身后的吉鲁便「唔!」地按住眼头。
「我对不起你们……这一切都是爸爸太没出息所招致的结果。我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和愧疚感,现在就想脱个精光。」
「等等,吉鲁,你刚才说了什么?」
「现在就想脱个精光。」
「你指的是那个吗?你说这句话之前已经做好被报警的觉悟了吗?」
「?不,还不至于会被报警吧?」
「你为什么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啊?又为什么还有点瞧不起人的模样啊?要不要报警是由我来决定好吗?真令人火大,受不了。」
突然说什么想脱个精光,这根本已经是神经病了吧……凯这么想着,脑中暂时反覆思考着吉鲁的一番话——然后恍然大悟地睁大双眼。
他往窗外一窥,确认爱莉丝的身影。接着,他再次将视线转回吉鲁身上——
「……怎么了,凯?够了,不要用带有情色的眼光看我!」
凯连「才没有咧!」这句吐槽都省了,便揪住吉鲁的前襟。
「吉鲁,去外面!然后把衣服脱掉!」
「啥啊啊啊!?你、你在想什么啊,凯·安泊!」
「你、你怎么了呀,凯?你平常都是全力阻止吉鲁走光的啊,怎么现在反而要他脱光呢!?」
柯洛特不用说,就连凛和尼娜,还有吉鲁本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凯。
「……脱掉也没关系吗?但我今天好像不小心忘记穿上内裤了……」
「为什么啊!?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才能让你在日常生活中不小心忘记穿内裤啊!?」
「没有啦,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穿。既然如此,那就要碰运气了……」
「为什么有没有穿内裤要碰运气啊!?你到底都在过什么日子啊!?」
「……我,真的可以脱吗?」
面对吉鲁那真挚的眼神,凯便用力地点点头。
「虽、虽然没有人会赚到……但这一次,你就真真正正地全裸吧!」
吉鲁饶富兴味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好吧。这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全裸走光呢。要说的话,就是第二形态吧。」
「吉鲁要变成第二形态吗!?好帅唷!」
「你疯了吗?凯·安泊!让这家伙在公众面前脱光,只会加速他成为变态的速度而已啊!」
柯洛特惊慌地反驳道,而凯则说:「相信我吧!」制止了他。
「听好了,吉鲁。你要在冲到外面的同时脱个精光,然后全力喊出我现在要教你的咒语!」
「我明白了!」
于是,数分钟后——吉鲁的巨大身躯撞破堵住窗户的木板,冲到蓝天之下。
「什么!?他从窗户出来了啊……!」「你这混帐!快点把借款吐出来啊啊啊!」
面对蜂拥而上的讨债人,穿著作务衣的尼特族展开迎击了。
「来吧,你们这些穷凶恶极的讨债人!仔细看好我这副锻炼已久的魔鬼身材!」
随着雄壮的咆哮声,吉鲁的脱衣秀登场了!凯屏息看著作务衣被撕裂殆尽。太好了,吉鲁有穿内裤!总算是以第一形态收场了!话说回来,那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以什么构造组成的啊!
但是,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看到突然其来的脱衣秀后,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但立刻就重振起来了。
「别、别害怕!大家振作!」
「快点还钱啊啊啊啊啊!」
「你说要还钱……?那种事情——」
吉鲁那只深灰色的独眼捕捉住每个讨债人的身影。然后,他终于将凯所传授的禁咒解放出来了!
「秘仪·『就用身体来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咦……?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后退的讨债人,以及一脸满足的半裸吉鲁,无声的沉默充斥现场。
「凯、凯·安泊……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柯洛特不安地问道,而凯则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这时,一道「唔噢噢噢噢!」的狂乱吼叫打破了胶着的气氛。
「唔噢噢噢噢噢!合格!你们合格了!真是不错的发展呢,是公式剧情唷!你要用身体抵债吧!?然后就会被残酷无情的社长恣意玩弄吧!?合格!我以执行委员长的权限宣布你们通过这次的障碍!」
一看到爱莉丝像只肉食野兽般猛然扑上吉鲁,凯就用力握紧拳头。好,成功了!
「突破第三项障碍了!我们走!」
「等等,咦?真的假的!?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啦,柯洛特!跟上!」
「要加油哦,我可爱的孩子们!」
「嗯,妈咪!」
「我、我出门了,母亲!」
凯将尼娜的加油声抛在后头,带着凛和柯洛特冲出废弃屋。
「你的身材真不错呢!不过你不是学生吧,是谁的监护人吗?……啊!难道说你就是那个吉鲁!?你、你在这一次的体育祭准备怎么料理那个固执王——凯同学呀!?听说吉鲁是不折不扣的重度被虐狂,那你对下克上这种情境有没有兴趣呢……!」
「吉鲁,该走了!快跟上!」
「啊,好……凯,我想确认一下,你和我——」
「放心吧,只是孽缘罢了!」
「原来如此!对了,你说的孽缘,可以解释成堕落的关系吗?」
「唔啊,那感觉也会引来不必要的误解,所以当作毫无关联好了,就这样!」
吉鲁归队后,在他们拚命冲向终点的途中,柯洛特苦恼了起来。
「这、这样也可以吗!?根本乱来一通!」
「可以啦,柯洛特!」凯一边用力跑着,一边答道。
「身为一个冒险者,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首先就必须做出适当的判断!这场竞赛并非单纯要求跨越物理性障碍的能力,而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找出突破点的能力,以及转换思考角度的能力!还有能够掌握任何一种启发,从深渊中爬上来的构思能力——既然如此,这种乍看之下破天荒的脱困之计,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吉鲁的肉体美与宏亮的嗓门,最重要的是他本身的冲击性,让爱莉丝宛如飞蛾扑火般跟了过来。这真的是唯有吉鲁才得以成立的起死回生之术!仔细想想,凛当初说得没错,选吉鲁当帮手真是太好了!
「好耶耶耶耶耶耶!现在只剩下全速冲刺而已了啊啊啊啊啊!」
这时,凯身旁有人步伐无力地追了上来,是那色彩缤纷的三人组。凯的脑中一隅想起了他们的身分:「说起来,之前有遇到这些家伙啊……」
「嘿,三忍者。手里剑派上用场了吗?」
「吵死了闭嘴啦废物。」
「角色也变太多了吧!?像忍者的说话方式跑哪去了啊!?」
「吵死了闭嘴啦废物,※忍忍。」(译注:动漫「忍者哈特利」中,哈特利的语尾口头禅。)
「振作一点啦!什么忍忍啊?你们的语尾不是『是也』吗!?」
红忍者的头巾里传出了「唔啊啊」这种不甘心的呻吟声。
「我等已经为所有障碍做好准备了,没想到却是人生的障碍……超出预料是也……!」
「嗯。亏你们还煞有其事地登场了,结果却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真令人遗憾啊。」
「哼……但现在放心还太早是也!接下来就要开始展现我等的真髓……!」
「还想打啊?有趣,我就接下挑战了……!」
双方停下脚步,瞪视着彼此。但是,凯被从身后伸来的小手粗鲁地推开了。
「传记士、女勇者和变态给我退下!收拾碍事者是我的工作!」
「柯洛特……!?」
柯洛特释放出杀气。从那张透露出一丝不甘的侧脸上,明显地可以感觉到他因为在障碍赛没任何作为而打算亡羊补牢的气魄。
「咯咯,真是可靠啊。不愧为首席勇者大人是也……」
「吵死了!你们三个忍者全都不是我的敌手!」
柯洛特像是要驱散他们得意洋洋的嘲弄一样,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一一!
「上钩了啊,柯洛特!看招,分身之术!」
「什么……!?」
凯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原以为是不知从哪扫来一阵夹带落叶的狂风,转眼间敌人却增加为六人了。只见六个忍者将柯洛特团团围住,一齐袭击而上。就算柯洛特的身手再怎么灵敏,在受到六方攻击的情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柯洛特!」
「喷!」柯洛特才刚咂完嘴,便立即往后一退——但当他要踩地时,一条香蕉皮便滑进他的脚下。
「忍法,漂流者之术是也!」(译注:「漂流者」一词取自日本一个以演出短篇喜剧闻名的组合。)
「那是什么小忍术啊!?」
「呜……哇啊……!」
柯洛特脚下一滑,而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手里剑便成群袭来。
「柯洛特!」
「好痛……!」
柯洛特看似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开了,但他的右脸颊和左脚的小腿肚都被划过一刀。尽管他立刻就站起身来,不过或许是因为伤口划得很深,只见他跛脚走着。
面对一脸痛苦的柯洛特,忍者们环绕着他逐渐逼近。
「柯洛特……!该死!吉鲁,给我一个立足点!」
「唔嗯!」
吉鲁跪下来双手交握,而凯则助跑过去,踩上吉鲁的手作为立足点一跃而起。当他一跳进敌群当中,便立刻将柯洛特护在身后。
「你没事吧?柯洛特!」
「少、少管闲事,凯·安泊!」
「烦死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啊!」
「咯咯咯咯!多么动人的友情哪!让人潸然泪下是也!好吧,就让你们一起化为碎片吧!」
六个忍者围住他们不断迫近。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完全抓不到对方的缝隙。
「啧!感觉好像真的有六个对手一样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时,敌群外面有人喊道:「呐,凯!」。是凛。
「凛,干嘛啦!?我现在很忙,有事之后再——」
「与其说是分身,不如说是真的有六个忍者唷?」
「!?」
当凛指出这一点后,忍者们顿时停下了动作。只见他们六人皆转开了视线,凯趁这时候数了数。一、二、三……真的耶。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确实有六个人啊,唔……
「这不是违规了吗!?」
「咦?呃,他们为……监护人是也!」
「能参加的监护人只有一个吧!?」
「其、其实,这是反过来利用『忍者就是会分身!』这个概念的崭新忍术……」
「什么忍术啊?只是作弊而已吧!」
「毕竟在下等人还正在修行嘛!怎么可能会什么分身术呢!」
「怎么变得有点可爱啊?真令人火大!」
「啧!既然如此……忍法,云隐之术!」
「啊,休想逃!」
忍者们如一阵风般「咻咻咻!」地散入屋子与屋子之间。凯正想追上去,却还是决定作罢。他不能离开受伤的柯洛特。
「吉鲁,追上去!」
「当然!鄙人基基吉鲁,将会发挥天生的跟踪狂性格,一路追到地狱尽头!」
「交给你了!还有绝对不要变成第二形态啊!」
穿着一件内裤的吉鲁宛如被放出的猎犬般冲进住宅街。其中一个忍者似乎意外地躲在很近的地方,所以没多久后,一道临死前的惨叫声便响彻了整个住宅街。
「啊啊啊啊,非也,非也!事实上,在下等人是受到雇用——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噢!?」
凯对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在柯洛特身旁蹲了下来。凛也一脸担心地注视着柯洛特。
「你还好吧,柯洛特?」
「好痛……」
柯洛特脸色痛苦地压着左脚。他的脸颊上渗出血珠。
「凯,我们快冲到终点!得带柯洛特去急救站才行呀!」
「嗯,说得也是!」
凯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按住柯洛特的肩膀,双手从他的背后和膝窝下穿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呀啊!?」
柯洛特仿佛被自己发疯似的尖叫声吓到一般,捂住了嘴巴。
「凯、凯、凯凯凯凯·安泊!?你、你这、你这家伙是怎样……!?」
「什么怎样,你的脚不是在痛吗?话说回来,你也太轻了吧。」
柯洛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双颊泛起红潮。
「笨、笨、笨蛋笨蛋!凯·安泊你这个笨蛋!放我下来,就说放我下来啦!我真、我真不敢相信……笨蛋,我、我讨厌你、你这种人……最、最讨厌了……!真是的……笨蛋!放我下来!」
「喂,不要乱动啦!是怎样啊?我们都是男的吧?你真奇怪欸。」
「奇、奇怪的是你啦……!等等,太近了……~~!」
凯低头看着眼前的柯洛特,只见他竟然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他的眼眸也盈满水光,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颗新鲜的苹果。
「好了,现在就听我的,老实一点啦,懂了吗?而且抱着你一个人跑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好,凯,柯洛特,我们前往终点吧!」
「咿呜……」柯洛特只发出这种像是小动物的叫声后,便陷入沉默,而凯则抱着他,和凛一起冲过纯白色的终点绳。
「太好了……!」
凯抬头看着耀眼的太阳,眯起了眼。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他们经历了求职面试和夫妻吵架,以及从挫折与贫困中逃脱出——这种可说是人生缩影的波澜万丈的体验。
第二项竞赛,障碍赛跑——成功过关了!
「那么,凯,我们带柯洛特去急救站吧!」
「好。急救站离这里还满远的,我们就这样出发了哦,柯洛特。」
「就、就这样……!?等等,别、别开玩笑了,我一个人也能走!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啦,笨蛋笨蛋笨蛋!白痴笨蛋!」
「你骂人的词汇还是一样少啊……」
柯洛特举起拳头朝凯的肩膀和胸膛等地方不断捶打起来。
恼火的凯先将柯洛特放下后,便背对着他蹲下来。
「哎,真是的!既然这样,我背你总可以了吧!?」
「我、我.我也不要让你背!」
「不要闹别扭了,你其实根本走不动吧?快上来。」
「……」
凯耐着性子挥手催柯洛特上来,于是不久后,那小小的身子便半带犹豫地靠上来,而凯便挺身站起。
「不过你还真轻耶。总觉得好像在背小孩子一样。」
「你……!你说谁是小孩啊,少瞧不起我!笨蛋笨蛋,白痴!笨蛋……!」
「凯,柯洛特就拜托你啰!」
「好。那我们在下一个开始地点集合,凛。」
「嗯!啊,对了。」
凛露出纯真的笑容,将一条可爱的桃红色布块递给他。
「柯洛特,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吧?」
「……凛·艾尔克思……」
「……」
凯不由得在唇边勾起一抹小小的笑容。虽然凛平常看起来只有精力充沛这个优点……但随身携带可爱手帕这种很有女人味的地方,还有不经意地递出来的贴心举动……都相当不错呢。
「谢、谢谢……」
柯洛特怯生生地从凛手中接过手帕。
「待会儿见啰!」
凯将凛的声音抛在后头,一边看着行程表的地图,一边朝急救站出发了。
他们远离竞赛的喧闹声一周遭突然安静了下——这时,他耳边有道小小的嗓音说道:
「……呐,波奇。」
「谁是波奇啊?谁啊?」
「波奇你……有弟弟或妹妹……之类的吗……?」
这是怎样啊?凯露出苦笑。柯洛特现在还沉浸在扮家家酒的余韵中吗?
「不,我没有。只有姊姊而已,但我常常希望自己有弟弟或妹妹呢。」
凯原本还想说『不过,其实凛就像我的妹妹一样。』这句话,但不知为何就吞回去了。
「……是喔。」
自己提起这个问题,又回答『是喔。』是怎样啊?凯这么想着,虽然多少有点火大,但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柯洛特的脸颊靠在他肩上,很温暖。
「……柯洛特的身体还真软耶……」
而且又轻又小……总觉得很像女孩子……凯的心中充满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背忽然变大了。吹拂在后颈上的吐息让他觉得很痒。
「不对,这家伙是男的啊,嗯,是男的……」
「?你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
凯轻轻摇了摇头,将涌上胸口的邪念驱逐掉一专心地向前走去。
在公园的急救站中,可以看到药师课程的学生忙碌地工作着。虽然他们好像忙不迭地着手治疗接连送来的伤患,但在注意到凯背上的柯洛特后,便掀起「呀啊!」这样分不出是欢呼还是惊叫的鼓噪声。
「柯洛特同学,没事吧!?」
「嗯。」凯的背上传来冷淡的嗓音答道。
凯将柯洛特放下后,女学生们便争先恐后似地检查他的小腿肚和脸颊的伤势,然后立刻开始调合药剂。不愧是全年级最受欢迎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照这情况,在下一场竞赛开始前应故就能恢复了。
凯闲下来后,便去找水井洗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柯洛特的柔软触感还残留在背上,让他实在静不下心来。
他在一座用来当作置物间的帐棚旁边发现水缸,便胡乱地洗了一把脸。
不过,从泻药果汁开始,不管是赛跑还是刚才的三忍者,就算是要妨碍他们比赛,未免也做得过火了些。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询问柯洛特……?
凯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粗鲁地抹掉从下巴滴下来的水珠,就在这时候——一道令人恼火的黏腻嗓音窜入他耳中。
「没用的臭忍者,竟然给我搞砸了。」
「……?」
凯靠近置物间,悄悄地往传出声音的方向窥看过去。只见置物间的后方有几个学生正凑在一起。
「柯洛特那家伙还真是难缠耶。只受那种伤的话,马上就能恢复了。」
「不过,真没想到我们找来的人在第一场竞赛就几乎全灭了……首席勇者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呢……」
「呵呵,对于这一点,我可没掉以轻心,下一次已经准备好让『刺客』上场了。」
「……那家伙……?」
凯喃喃低吟道。有个惹人厌的金发褶边男子泰然自若地环胸站在小圈圈的中间——是二年级勇者课程的首席生——米海尔。
「钱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是一年级而已,还打算和我争夺地位,实在愚蠢至极。必须让他深深记取教训才行……不过,如果在体育祭将他打到再也爬不起来的话,他大概就会稍微安分一点了。」
「……!」
在听到那刺耳的声音时,凯心中的疑虑都消释了。
「该死,就是这个原因吗……」
米海尔将柯洛特这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一年级首席生视为眼中钉,伺机加害他——所以打算趁这次的体育祭击垮柯洛特,让他再也振作不起来。这些家伙太卑鄙了……!
一股怒气涌起,但凯即时忍了下来。冷静一点……现在冲出去的话,他们只会装蒜而已……!
然而,米海尔那高亢的嗓音继续煽动着凯的怒火。
「况且,我们可是握有那家伙的秘密。最后真没办法的话,只要我们在全校学生面前将那个秘密揭发出来,轻易地就能让他被退学啦!」
「柯洛特的秘密……?」
还是那种会遭到退学的秘密……?凯皱起眉来,但在听到米海尔接下来的话之后,他便倒抽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看到那家伙被凯·安泊背在身上时的表情了没?真是太精采了!那样一来,不就像是那家伙自己先暴露出秘密了吗!」
跟班们都发出下流的讪笑声。
凯没想到他们会提到自己的名字。背着柯洛特的凯,无从知道他在自己背上时是什么表情。但是——
凯握紧了拳头。他的背上还残留着柯洛特的余温。
下一瞬间,凯走出隐蔽处,并且立刻就迅速朝米海尔逼近。
「喂,你们几个!」
「!」
感受到凯的杀气,跟班们都摆起了架势,而他们身后的米海尔则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
「哎呀哎呀,这不是凯·安泊吗?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终于因为太羡慕我的服装,所以按耐不住心情了吗?」
「你们刚才说的话是怎样!还有什么柯洛特的秘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想找碴也要适可而止吧。」
「少装蒜,我全都听到了!对柯洛特的伙伴下泻药,还有在竞赛中想对柯洛特不利的人,全都是你们这些家伙唆使的吧!」
「感觉你好像气到失去理智了,但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做的吗?」
「……」
凯不禁无言以对,而他们便发出得意洋洋的嘲笑声。
「连证据都没有就大喊我们是犯人啊?吊车尾就是这样才麻烦!」
「你说什么!?」
「哦,不喜欢被当作吊车尾吗?但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要是不甘心的话,就用实力摆脱这个称呼啊……这样吧,如果你在体育祭赢得优胜的话,我就为我刚才的言论向你致歉吧。」
米海尔勾起嘴角。
「不过,区区一个吊车尾传记士,不可能会赢得优胜吧!」
「……!」
双方眼神交织在一起。凯将眼睛眯成如刀刃般的窄缝,从齿间挤出低吼声: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在体育祭胜出,挫一挫你那嚣张的气焰……!」
「你就尽量注意一点吧,不要白费这股热血过头的气势,结果暴露出自己的丑态。」
凯像是要甩开那些露骨的讪笑声似地转过身去。他的怒气宛如熔岩一般,从胃部深处咕嘟咕嘟地沸腾而起。
「可恶……既然如此,不管怎样我都要拿到优胜,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见识到一个吊车尾的潜力!给我做好觉悟吧,米海尔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