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很痛苦吗?那就小声对自己说:「这一切全都只是恶梦罢了!」
「终于抵达了耶!」
「是啊。」
凛一行人走进废城过了数小时后,终于抵达最顶层。窗外是一片深沉的黑夜,可以听到从森林深处传来野兽的远吠。
凯狠狠瞪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咬紧牙关地说道:
「等着吧,尼娜……!」
他握住门把,慢慢地推开大门,出现在一行人眼前的,是细光四射、气氛庄严的金銮殿。脚边只见磨损的绒毯向前延伸,绒毯的左右两侧置有手持枪斧、充满威严的盔甲镇守宫殿。而在正面稍微高一点的阶梯上,看到三个伫立在王位前的身影。
「呵呵呵。欢迎来到金銮殿……!」
在火焰左右摇曳的火把下,映照出道格拉斯的身影,而倒在他脚边的是——
「尼娜」
「凯,别过来!」
凯正准备冲到尼娜身边时,眼前却出现一位黑发少年挡住他的去路。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抵达这里。应该对你们说『好久不见』吧。」
「……!」
听到少年那充满憎恶的口吻,凯不悦地皱着鼻头。这家伙果然认识我们啊……!?
「你到底是谁……!?」
听到凯的质问,少年的双眼燃起金色火焰。
「哼,哈哈哈哈……!别说你忘记了……——我乃龙王巴基尔!」
『什么!?』
凯与吉鲁惊讶地异口同声。他竟然是巴基尔!?这怎么可能……!如此因缘匪浅的对手,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呢——!
「呐,凯,巴基尔是谁啊……?」
「咦咦咦咦咦!?等等,凛,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就连巴基尔听到也怒目直瞪地说:「你在说笑吧!?」
「就是我巴基尔啊!四天王的其中一员,我们在夏天时见过——」
「啊啊,喜欢西式泡菜的那个人啊!」
「才不是咧,那个人是谁啊!?我们不是在洞窟里交手过吗!结果我被那个讨人厌的传记士砍掉尾巴……!」
「啊啊,喜欢冬粉的那个人啊!」
「我就说不是了嘛!我倒是开始在意起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啊!」
看到巴基尔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凯也只好替他帮腔。
「我说凛,你该不会真的忘记了吧!?就是那只个性恶劣又没种的龙啊!」
「我才没有没种!我虽然个性恶劣但不是没种啊!」
凛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看着顿足捶胸的巴基尔。
「可是我们看到他时,他还只是一只龙吧?」
「啊啊,八成是——」
凯指着正在涂指甲油的柯库。
「就是那个魔女将他变成人类模样的吧。」
「哼?原来你已经看穿我是个魔女了啊?」
柯库觉得相当有趣地哼了一声。她伸出纤细的手拨掉连衣帽,露出略带冷艳、充满神秘感的容貌。
「在王都近郊广为泛滥的封魔球,也是你的杰作吧?」
柯库面无惧色地吹着口哨。
「答对了。我并不讨厌脑袋聪明的人喔。」
凯手里拿着剑,丝毫不敢大意,同时他的视线又回到巴基尔身上。
「可是没想到,龙王竟会是个小鬼,真令人惊讶啊。」
「叫我小鬼也太失礼了吧。虽然我是四天王里年纪最轻的,好歹也是活了两百年以上的龙唷?」
「龙……四天王……?」
苏菲亚终于跟上周遭的情况,她茫然地遥望着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你竟然与魔物携手合作……!?」
「呼呼呼,吓到了吧?」
「竟然与四天王携手合作……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苏菲亚脸色僵硬地质问道格拉斯,他心神恍惚地张开双臂。
「问得好!人家是打算引发魔物与人类之间的战争唷!」
「什……!?」
「这个国家只是个开端。我们的计划是『只要用封魔球捕捉魔物,再拿到王都贩卖,自然就会引发剩下的魔物对人类的憎恶……接下来只要等到双方疲于征战之时,我们就能一举拿下啰』嗯哼!只要善加利用魔物,别说是一个国家那种小家子气的话,甚至还能掌握全世界呢!」
巴基尔粗暴地指着露出轻蔑笑容的道格拉斯与柯库。
「为了加深人类与魔物的对立,我利用这两个家伙将封魔球散布到各地……苏菲亚公主,反对封魔球的你对我来说是个眼中钉唷。要是你跟这个人妖结婚并将王位传给他的话,我就放过你,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动武了。」
只见巴基尔那薄唇,咧齿发出奸笑。
「就请你们充当与国王交涉的道具吧……!」
语毕,巴基尔身上的杀气顿时汹涌——
霎那间,尼娜的尖叫声贯穿整个金銮殿。
「大家,快打开魔法阵!」
「!」
苏菲亚回应尼娜的叫喊,张开魔法阵。可是——
「才不让你得逞!」
「!?苏菲亚殿下!」
当凯看到巴基尔从口中猛然射出一道黑光时,他便使尽全力将苏菲亚的手臂拉过来。
「呀…………!?」
眨眼之间,原本苏菲亚所在的地方被黑色火焰烧出一个凹洞。
而苏菲亚松手放开的魔法阵则被炽热的漩涡所吞噬,烧成灰烬消失了。
「!?真的假的,我没听说过他会喷火啊……!」
魔法阵的残骸在空中飘舞,尼娜见状后,从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怎、怎么会……!」
巴基尔一边呛得很严重,一边大笑。
「好烫好烫……哇,热死了。人类的身体还真不方便啊……不过这么一来,就已经打造好完美恶梦的地基了!」
「恶梦……!?」
在凯凶狠视线的前方,只见巴基尔用他那异常火红的舌头舔嘴唇。
「哎呀,你们真是白费力气啊。好不容易来迎接你们所仰赖的召唤士,没想到魔法阵却被烧成灰烬了,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变成真正的废物……只是个累赘!」
「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鬼话啊——」
凯话才说到一半,却看到尼娜空洞的表情,令他相当在意。
「尼娜………?」
道格拉斯的嗓音,将皱紧眉头的凯拉回现状。
「呐,小凯凯,把公主交给我,成为人家的东西吧,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啰?如果你现在答应的话,舞会上你对我的失礼之举就一笔勾销了唷?」
凯却以伸出剑锋来代替回答。
「啰哩八嗦的男人可是没人要的喔。别废话一堆了,尽管攻过来吧。我会使出你最爱的德式后摔让你尝尝!」
「哼——?」从道格拉斯口中发出冷淡的嗓音。
「哼。既然你不愿意成为人家的东西,那我就对你失去兴趣了?柯库,干掉他!」
听到道格拉斯的呼叫,柯库手持魔杖走上前来。
「呼呼。我最擅长的是变身术及咒术——不过其中我最喜欢的,却是恶梦魔法唷~」
「恶梦?」
「没错!」
魔女手持的魔杖发出红色光芒。
「各位,请快退下!」
苏菲亚立刻拿起皮鞭应战——可是没想到柯库所射出的光弹突然改变轨道,转往尼娜身上射去并被吸入体内。
「!?」
尼娜的眼睛突然睁得斗大——她的身体顿时精疲力竭,气力尽失。
凛见状后发出悲鸣。
「尼娜!」
「!?你这家伙,究竟对尼娜动了什么手脚……!」
「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只不过是让她进入梦的世界罢了。」
「你说什么!?」
「放心吧,我会招待你们进入特别的恶梦世界的!」
柯库再度挥动魔杖,魔杖的尖端发出红光——可是抢在柯库发射红光之前,苏菲亚便高举皮鞭。
「才不让你得逞!」
破魔之鞭突然迸发出光芒,周遭的景象瞬间转白。
「!?」
凯被如奔流般汹涌的光芒所吞噬,他闭上眼睛,眼睑的外侧只见白色光芒忽明忽灭,所有的声音全都远离,然后——
凛一行人消失在金銮殿,宫殿内只听到道格拉斯的惊愕声。
「消、消失了……!?」
「哼,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潜入这个小姑娘的恶梦当中。那颗宝石竟然能使出这种把戏,远比想像中还要棘手啊。」
柯库愤恨地喃喃自语,巴基尔则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他低下头,两眼注视着独自一人陷入深沉睡眠的尼娜。
「不过这样也好。灌输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恶梦,可没这么容易就苏醒……让他们尽管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吧。窥探别人的恶梦也别有一番乐趣呢……!」
「唔……」
凯从卷入漩涡般的晕眩中醒来,他晃了晃头。眼前是被一片红雾所包围的空间,身旁则是凛、吉鲁及苏菲亚。
「这里是……?」
「看来,这里似乎是尼娜大人的梦境。」
「尼娜的梦境?」
苏菲亚用力握紧皮鞭,点点头说:「是的。」
「关于恶梦的魔法——我曾听说过,据说这是种会趁虚抓住人们心里的伤口,将人捕捉到恶梦里的魔法……被囚禁在恶梦当中的人,不久连灵魂也会遭到侵蚀,最后变成受人操作的傀儡……!」
「怎么会……!」
「只要能够唤回尼娜大人的意识,我们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那、那是……!?」
众人顺着凛所指的方向,往雾的对面看去。凯发现尼娜一直站在不远之处后,立刻跳起身冲过去。
「尼娜!」
「凯,等等!」
在听到凛的制止声之前,一道红光映入凯的眼帘。
「呜……!?」
一股有如被烙印般的痛楚传遍凯的全身,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弹出去。左手所拿的剑也被弹开,滑落地面。
「……!」
「凯!」
凯被凛拉起来的同时,以模糊的视线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尼娜与他们之间,隔了一层如薄纱般的光壁。
「这是什么啊……!?」
「凯大人,您看!」
在光壁的对面,有一个年幼的少女出现在淡雾当中。少女踩着轻快的步伐,与身穿礼服的尼娜面对面。
凯见状后喃喃自语着:
「那个小女孩……是尼娜的过去吗……?」
尼娜低头看着在雾中出现的那个小女孩,她小声地低语着:
「是、我……?」
与她面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原来是小时候的尼娜。
「你好,大姊姊!我叫尼娜!我最喜欢花与布偶了!」
少女露出白皙的牙齿笑着,并伸出她那小小的手。
「呐,我们一起来玩公主游戏吧?」
看着小女孩无忧无虑的笑容,尼娜的胸口感觉到一股刺痛。啊啊,这个小女孩现在还是个平凡普通的幸福少女,她什么都还不知道……
「好啊。」
当她点头伸出手臂的那一刹那,却有人从旁夺走了那只小手。
「啊……」
抓住少女的小手的,是一个无脸的男人。
「你不可以玩这么低俗的游戏,因为你可是被选中的特殊分子。」
男人以谄媚的嗓音向小女孩搭话,同时强行拖走小女孩。
「从今天起,你就要去一个很棒地方啰。刚开始会有些严格,只要你好好努力的话,自然会有美好人生等着你。」
尼娜只能够眼睁睁地,目送年幼、懵懂无知的自己被人带走。她知道少女将被带往何处,也就是培育斩杀魔物的精英部队——大陆骑士队——可是,那个地方究竟对谁而言是代表通往美好人生的道路呢?至少对这名年幼的少女而言,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只有训练及遵守严格戒律的枯燥生活。
雾突然开始扭曲,令人生惧,最后变成一个杀风景的房间。少女被关在方正的房间内,眺望着窗外景色。窗外似乎在举行祭典,一群与少女年纪相仿的女孩头上戴着花冠,正兴高采烈地跳舞。
年幼的尼娜身边仅留下一只小熊布偶,她有些寂寞地抱着它。
「没问题的。总有一天,白马王子会来迎接我……丨」
然后她跳下椅子,将不知在哪里偷摘的、上面还沾有泥土的小花插在头上,将小熊布偶当舞伴,独自一人跳起舞来。突然,在她背后有黑影出现。
「看样子你一点自觉也没有。我们召唤士的使命是与魔物战斗,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一只粗暴的手拿走了尼娜的布偶。
「啊……」
「有闲功夫沉迷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倒不如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召唤士吧。」
不知何时,少女的眼神开始变得胆怯起来。她被强行带到训练场,一边承受着恐怖与沉重的压力,拼命地诵唱咒语。可是,从魔法阵召唤出来的全都是有残缺的布偶及损坏的人偶。旁人的嘲笑声与怒骂声此起彼落。
「那是什么啊?」「那样也叫召唤?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你召唤不出我们所期望的东西呢!」「你也适可而止些,能取代你的人多的是。」
「下、下次一定会成功!」
少女的叫喊声震耳欲聋,尼娜不禁紧紧抓住礼服的衣襟。其实,我最喜欢鲜花、布偶、有大量褶边的衣服……还有可爱、漂亮的东西……可是,我全都放弃了。正因为我是吊车尾,所以我得比任何人更热衷训练,比任何人更努力……
「尼娜……!」
尼娜似乎听到远方有人在呼唤她,可是她却无法从以前的自己身上移开视线。
那堆围绕在少女周遭的残缺布偶,不久变成了一群没有脸的大人们。他们用如刀锋般尖锐的手指指向年幼的少女,异口同声地大声叫嚷:
「你这个吊车尾!」「废物……」「这样也算是召唤士吗?」「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赶快去找替代的召唤士来,这个小鬼已经没用了。」
尼娜承受不了那些如同急流般襄来无情的痛骂,她不禁塞住耳朵。
「求求你们,别说了……」
从守护骑士队退队之后,少女不知从何时开始穿上花店制服,可是恶意的矛头仍然持续指向她。
「我记得那家花店的女孩,以前曾任职于大陆守护骑士队吧?」「听说她样样吊车尾,因为不认真接受训练,最后只好退队了……」「不过,一个曾经从事杀戮魔物等野蛮工作的女孩,现在变成卖花的,真的是……」
那些语带挖苦的谣言,在好奇心与嫉妒的诱使下不断膨胀,最后压垮了少女。
尼娜蹲下身,像是拒绝外界所有声音一样。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们……」
「尼娜。」
她突然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是三个熟悉的身影。
「啊、啊……澳、凯……吉鲁……!」
在尼娜的内心以及眼睛深处,有一股温暖逐渐扩散。
「等、等一下,我现在就拿魔法阵……」
她慌忙在附近寻找——可是她伸手触摸到的,却只有一堆灰烬而已。
「啊、啊……」
她双手颤抖着,这时上方突然传来凛的声音。
「抱歉了,尼娜。」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
凯那平板的语调,刺痛了尼娜内心深处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我们不需要派不上用场的召唤士。」
「………………!」
三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尼娜想追赶过去,但她却形同缺乏生气般使不上力。
「等等,不要丢下我……!」
尼娜静坐在地上,她双手捣住脸。
「别走……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尼娜,不是的!那些人是冒牌货啦!尼娜!」
「……这到底算什么啊……!」
尼娜静坐在光壁的对面,而凯却只能注视着她。
「啧……混帐……混帐,这个……!」
凯对着光壁乱槌一通,却只见红色火花四散。
「快住手,凯!这么做只会徒增伤口罢了!」
「可恶,为什么我们的声音无法传过去呢!破魔之石呢!?」
「这道光壁并不是魔法,而是尼娜大人本身在排斥我们!」
「什么!?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道格拉斯趁机抓住尼娜大人隐藏在潜意识里的不安吧……!像是不知何时又会被抛弃、其实自己根本不被任何人所需要等……正因为尼娜大人所抱持的不安,才会让这道光壁变厚!」
「怎么会……!」
「尼娜,拜托你!听我的声音!尼娜!」
「危险啊,凛!」
凯一边压住凛的手,一边喀吱喀吱地咬着臼齿。看到凛因悲伤而扭曲的侧脸,让他胸口感到一阵剧烈的刺痛。
「……你们都退下吧……!」
「凯……!?」
凯制止了话说到一半的凛,并拾起剑,紧紧地握住剑柄。
「我啊,可不是为了装帅才进行锻炼的喔……!如果在这里连一位伙伴都救不了,那我又是为了什么而锻炼至今呢……!」
他伸出剑锋指向光壁,鞋底稍微发出嘎吱嘎吱响。
「这把剑啊……以我的剑术,可是连那个龙王的鳞片都能斩断喔……!像这种结界……我又怎么可能斩断不开呢呢呢呢呢!」
凯如此大吼着,随即举剑朝光壁刺去。
「凯大人!」
「……!!」
只见血红的闪电霹哩霹哩地发狂,一股仿佛将皮肤撕裂般的疼痛传遍凯的全身上下。尽管凯的意识快飞走了,他仍咬牙切齿地保持意识清醒,鲁莽地向前闯。
「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凯将剑猛然刺进光壁,他一感觉到剑锋有反应后,立刻使尽全力一口气由下往上劈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壁……!」
在凯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到光壁上出现散发红光的裂缝。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将尼娜带回来!」
凯对凛等人如此大喊,他用肩膀挡住来袭的电击,滚进光壁的内侧后,随即拖着行动不便的身体跑到尼娜身边。
「尼娜!」
他摇晃尼娜的肩膀,她却没有反应。
「尼娜,喂……!看着我的脸!」
凯竭尽全力拉开尼娜捣住脸的手,他双手捧着尼娜被泪水沾湿的脸颊,并朝着她空洞垂下的双眸,用尽全力地大吼着:
「你怎么可以擅自气馁!不会召唤又如何,派不上用场又如何,那些根本不重要!我们之所以和你成为伙伴,是因为你就是你……!就算你不是召唤士也好,不是颗有用的棋子也罢,如果你不再是你自己的话,那就失去意义了!」
「——」
「不管旁人怎么说……对我们而言,你是我们重要的伙伴唷,尼娜!」
突然间,尼娜抬起头。当两人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她那紫罗兰色的瞳孔顿时发出光芒。就连她原本形同人偶般僵硬的指尖,也恢复了生气。
「凯……?」
「……!」
尼娜像是确认似地呼唤凯的名字,她的嗓音听起来宛如无从依靠的小孩般充满不安——凯下意识地抱起她纤瘦的身躯。
「尼娜……!」
「呀……!」
他一边用力抱住她温暖的身体,一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让你久等了……!」
「……!……太慢了啦,笨蛋……!」
话才说到一半,尼娜的声音哽咽了。
「……不过,你真的来救我了……」
「不过我并不是白马王子,抱歉啰。」
凯凑近尼娜的脸如此笑着说,尼娜立刻眯起被透明泪水沾湿的双眼,露出淡淡的微笑——在凯的背后,从那道隔绝外界的光壁发出清澈的声响。
「尼娜!」
「尼娜大人!」
「哎呀,凛、苏菲亚殿下……!」
尼娜伸出双手,温柔地拥抱着急忙赶来的两人。
「尼娜……!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唷,绝对、绝不会!因为尼娜是我们重要的伙伴,一定要跟我们在一起才行喔……!」
「尼娜大人,拜托您,我不想再听到那种无情的话了……!因为不管到哪里找,也找不到能够取代您的人……!」
「欸欸……谢谢你们,凛……苏菲亚殿下……」
凛吸了吸鼻子,对眼眶泛泪的尼娜露出笑容。
「欢迎回来,尼娜!走吧,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的世界去吧!」
尼娜站起身,与凛及苏菲亚手牵着手开始走向梦境的裂缝。
凯正要跟上她们时,却突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一看,只见年纪比现在的尼娜还要幼小的小尼娜,独自一人伫立在被迷雾覆盖的恶梦当中。
「……」
凯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疑问。尼娜与我们相遇之时,就已经是个重度虐待狂、又有些变态——至少,她并不是眼前那个一脸悲伤的少女。她在遇到我们之前,究竟经历了哪些事呢?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抓住凯的头,「好痛啊!」凯不禁发出悲鸣。
「干什么啦,吉鲁!?」
「赶快走吧,凯。」
「啊、啊啊……可是如果置之不管,尼娜会……」
吉鲁回头看了一下梦境中的尼娜,他哼了一声。
「那只不过是过去的影像。尼娜遇到了你们并获救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说得也是……」
今后的未来,小尼娜一定会在不知道第几个夏天,与我及凛相逢吧……
「……」
尽管如此,凯看到她孤零零地伫立的模样,还是无法置之不顾——
一回过神,凯已经挥开吉鲁的手冲回去了。
「喂,凯!」
他跑到小少女的身旁,握住她的手。那只小手摸起来冰冷无助,但是凯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并凑近她的脸看着那双露出惊讶的紫罗兰色瞳孔。
「尼娜,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来迎接你,所以在那之前,麻烦你耐心等待了……!」
「…………!」
少女那双睁大的眼眸中映照出光芒,她抿起淡红色的双唇,对凯点点头。
凯露出了笑容,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地朝出口迈去。
从光壁裂缝中发出的白光垄罩他的身体,然后——
「好、好痛……」
等回过神后,一行五人已经回到金銮殿了。他们纷纷用双手按住地面,撑起浑身酸痛的身体。
「什么……!?你们竟然能战胜那场恶梦!?」
「啧啧!」巴基尔对着一脸狼狈的柯库发出极响的咂舌声。
「搞什么啊,真没用!还敢自称恶梦魔女,听到就傻眼!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真啰唆!我原本不是说过应该趁早活捉他们吗——」
「你们两个,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惊慌失措!人家手上可是还握有人质的唷——」
道格拉斯粗暴地抓起束缚尼娜的绳子——
「!」
「道格拉斯!」
凯发自内心地大吼之后,立刻一口气逼近道格拉斯,瞄准道格拉斯的脸挥舞着剑。
「接招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噫噫噫噫噫!?」
道格拉斯被凯的气魄吓得倒退一步——可是凯并没有再进一步逼近,他当场夺走了尼娜。待回到凛等人的身边后,他立刻切断捆绑尼娜的绳子。
「你没受伤吧,尼娜!」
「没事……!」
马虎大意的道格拉斯从口中发出「咦……?」的一声,随即转变成一阵悲鸣。
「讨厌啦啦啦啦啦啦啦,骗人的吧吧吧吧吧吧吧!?」
「等等,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在搞什么啊啊啊啊!?连做为王牌的重要人质都被夺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凯一边挡在尼娜面前袒护她,一边拿着剑,狠狠瞪着彼此反唇相讥的三人组。
「你们这些家伙还真过分啊……!竟然使出将人关在恶梦这种低级手段,我要让你们再也无法使出这招……!」
巴基尔突然从口中发出灼热的吼叫。
「计划已经全部泡汤了!这么一来只好直接击垮他们了——柯库!」
「正合我意!我要把你们全都变成猪!」
柯库手持发出红光的魔杖,并以一字形用力挥动魔杖。可是……
「才不让你得逞!」
苏菲亚高举破魔之鞭挡在柯库的面前,只见柯库所发射的闪光立刻被吸入白光中。
「对、对耶!魔法失效啦啦啦啦啦!」
「欸欸,真没用!这次换人家来当她的对手!」
「你们两个都退下!」
巴基尔张开嘴巴,瞄准站在四人前方庇护众人的凯.
「啊——哈哈哈!让你尝尝被地狱业火燃烧的滋味吧!接招吧,龙之吐息!」
这时,从巴基尔口中咻地露出黑色火焰的尾巴,却又立刻吞了下去。
「烫死我了————!等等、刚才那一击让我的喉咙超痛!!」
「你根本是自取灭亡吧!?」
「可恶,吐息!吐息、吐息!看我的龙之吐——咳咳……!可恶,人类的身体真不方便!?柯库,将我变回原来的姿态,快一点!」
「恢复原形后,你打算一个人逃跑吗!?那我怎么办啊!?」
「啥啊——!?我才不管你们咧!别废话,快点将我变回原形啦!」
「现在可不是搞内讧的时候唷!小凯凯,我来当你的对手唷!」
道格拉斯伸手拿起挂在腰间的剑,飕地拔出剑来。
「呼呼呼,别看人家这样,人家的剑术之强可是小有名声的呢——呀呀呀呀呀!我的剑竟然生锈了!」
「你们几个真是闹够了!又不是演短剧!?」
凯仿佛将混沌状态一分为二似地举剑一挥,然后弯曲膝盖。
「既然你们不出招的话,就从我先出招吧!」
凯放完话,便蹬地朝着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三人组冲去。
「柯库,快点将我变回原形!快点快点!」
「你说这种话,该不会是想丢下我们不管独自逃跑吧!?」
「啊——烦死了,我答应你们,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真的吗!?说好啰!?看我的——」
「才不让你们得逞!」
可是抢在凯逼近之前,柯库射出的红色光弹已化作光带,环绕在巴基尔周围——周遭顿时发出喀喳喀喳的异样声响,下一秒,从少年的背后突然伸出黑色的翅膀。
「!」
「呀……!」
仿佛在嘲笑苏菲亚的悲鸣似地,巴基尔的身体产生了变化。在他柔嫩的肌肤上覆盖着坚硬的黑色鳞片,纤细的手脚也变大成粗如梁柱的四肢,同时尾部也长出有如鞭子般柔软有弹性的尾巴,划破衣服——不久,一头身躯庞大的龙出现在废城的金銮殿内。
巨龙身上漆黑的鳞片,在火把的照射下显得闪闪发光。
「啊哈……啊哈哈哈!就是这样!我的身体终于恢复原状了!」
巴基尔发出刺耳的笑声,随即张开翅膀起飞,其周围的细小石块顿时飘在空中,烈风则化为杀气迎面吹来。
它那充满憎恶的金色双眸眯得有如针一般细,盯着凯不放。
「在那个洞窟里我确实失策了,不过像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我本来就能轻易地捏碎你们唷!」
「!」
在巴基尔全身所散发出压倒性的瘴气下,凯的皮肤抖到发麻。
「接下来,就让你见识真正的龙之吐息的威力,你就好品尝吧!」
巴基尔在大声咆哮的同时,也张开了红色口腔——
「巴基尔,这里啦这里!你答应过我的,还是要我再把你变成人类!」
「快点来救我们嘛!」
「啊啊,真是烦死人了!」
巴基尔一脸厌烦地拍动翅膀。在这期间,凯则回到伙伴身边与之会合。
「凯!」
「我们暂时先到外头去吧!这么狭窄的空间,很快就会整个烧光!」
「可是,我们该如何打倒那只巨大蜥蜴啊!?」
听完吉鲁的质问后,凯咬着嘴唇。体型大小暂且不提,重点是我们没有方法能够对抗能在空中飞翔的对手,更甭提外面是黑夜了。至少如果有光的话……!
想到这里,凯的脑袋突然灵机一动。
「……」
凯拍了一下尼娜的肩膀,他靠过去并真诚地看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
「尼娜,我能够拜托你吗!?」
「可是,魔法阵已经……丨」
尼娜充满不安地喘着气,凯则面带笑容地对她使眼色。
「我不是说过吗?对我们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伙伴……!」
「!」
「没问题的,我想到一个计策……相信我吧!」
尼娜紧紧抿住嘴唇,点头同意。
这时,巴基尔背上载着柯库与道格拉斯,再度展翅起飞。
「真讨厌,为什么我非得载人类不可啊——」
「呵——呵呵呵呵,形势完全逆转了耶!你们就被火烧成烤全猪吧嗯哼!」
敌方似乎完全取回游刀有余的态度。凯凝视着慢慢逼近的巴基尔,同时将挂在墙上的火把交到凛的手上。
「凛,我们要逃走啰!总之我们先逃到外面去,作战计划再边走边讲。」
「嗯!」
「你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还是乖乖地成为我火焰的牺牲品吧!」
一行五人逃出金銮殿后,立刻使尽全力向前跑。
巴基尔一边破坏墙壁,一边从负责殿后的凯的身后追赶而来。
「快跑!快点快点!」
一行人冲下阶梯,踏过陷阱的残骸,沿着原路走回去。
突然,一阵破坏声向他们逼近,热气逐渐扩散,只见一道黑色火焰划过凯的长袍下摆。
「好、危险……!」
「巴基尔,再往右一点,往右!」
「讨厌啦,你真逊耶!要一发命中唷!」
「吵死人了!他可是我长久以来憎恨的宿敌,也让我稍微享受一下嘛!」
凯拐过几个转角,一边以剑压击散逼近的火焰,一边如滚动般向前跑。
就在一行人开始喘不过气时,似曾相识的大厅突然映入眼帘。是出口——当凯如此确信的同时,他对凛大声叫喊:
「凛!我负责引诱那家伙,你趁这段期间——」
话才说到一半,从巴基尔震动的翅膀刮来一阵猛烈的烈风,凛一行人朝大门冲撞后,往出口方向滚出去。
「唔、唔……丨」
巴基尔一边间不容发地撞毁出口,一边向外飞出去。
「呼呼呼……在这里就不会因疏忽而遭受牵连了。我就一个一个好好地折磨个够再杀掉你们吧………!」
「……!」
外面的雨势已经停歇,风势很大,云也快速流动。在云隙间洒下的微弱月光下,一座黑漆漆的森林浮现在眼前。
「你们几个,快躲起来!」
凯对着伙伴如此叫喊,同时举剑备战。他一边抬头盯着悠然盘旋空中的巴基尔,内心却感到后悔莫及。可恶,根本没有时间向凛说明作战计划……!这么一来,情况对我们相当不利,只能靠我跟他们一决胜负了……!
凯焦虑地咬牙切齿,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凛的耳语。
「这里就交给我吧!」
「……!?」
那家伙,难道她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凯感到相当惊愕,在他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凛在他怀中跳舞的身影。
『因为我是凯的青梅竹马嘛。只要是关于凯的一切,我都知道。」
「……凛……!」
巴基尔的视线慢慢地捕捉到凛。
「哎呀?那个勇者似乎在策划些什么……要是她做了多余的事会很棘手,我们就先来解决那个傲慢的小姑娘吧!?」
话一说完,巴基尔跃起他那黑色庞大的身躯——
「巴基尔!」
听到凯的呐喊后,巴基尔缓慢地转过身。
凯高举剑锋,坐在巴基尔那条被砍掉半截的悲惨尾巴上。
「那条尾巴……看到它无法重新再生后,我才发现,龙跟蜥蜴果然不一样耶……!?」
「你……你、你、你这个……!」
巴基尔愤怒得无言以对,相对地,他从口腔内迸发出黑色火焰。
就在凯想往后跳的那一霎那,那条宛如鞭子般的尾巴突然逼近他眼前。
「——!?」
凯立刻调整走样的姿态,在瞬间竖起剑——而在下一瞬间,他被一道像是粉碎全身般的冲击狠狠击中。
「唔、唔……!?」
他以剑为支撑,挣扎地站起来,可是右脚却软弱无力。
「哎呀呀,你的脚扭伤啦?被蜥蜴的尾巴击中的滋味如何?」
凯无暇回应巴基尔那惹人厌的话,黑色火焰又再度喷过来。凯好不容易才滚身闪躲,瞄准巴基尔的长脖子往上一砍,可是月亮隐没在云里,龙的身影也突然消融在黑暗之中。
只见剑锋虚无地划过空中。
「可恶,根本看不到……!真是棘手的体色……!」
「哼,呼呼,真可怜……我跟你们人类不同,在晚上看得可清楚得很!」
凯改变主意正准备逃跑时,一道灼热的龙之吐息掠过他的脚跟。饱含雨水的土壤发出潮湿的悲鸣,凯的周围到处弥漫着猛烈的水蒸气。
在顽强的攻击一波波接连落下当中,凯用手拨开黏糊糊的黑暗,一边护着右脚拼命地到处乱窗。
「哎呀,怎么啦?光是闪躲就竭尽全力啦?」
「你玩过头了,巴基尔!快点给他最后一击!」
「吵死了,我可是一直盼望这一天的到来!我还要再多玩一会儿,没有比负伤的猎物更棒的玩具了………」
「呼……丨」
凯被侵蚀周围的热气打乱了呼吸,身上不断喷出黏腻的汗水。他为了闪躲龙之吐息乱舞,不知不觉绕了庭院一周,等到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墙角了。
「唔……!?」
凯的背部靠着墙壁,一道龙形的阴影矗立在他的面前。
「啊哈哈,你百般挑衅我,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啊!?一想到我自豪的鳞片居然被这般微不足道的人类所斩断,就觉得自己没出息到笑死人!老实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更带劲的人类!我啊,从那次以来没有一天不是在思考你的事……可是现在却有种…——」
原本垄罩在巴基尔身上那股疯狂的喜悦,顿时转变成宛如冻僵般的侮蔑。
「幻灭的感觉……?」
从巴基尔那有如抽搐般扭曲的口中,隐约可见到充斥在牙缝间的黑色火焰。
可恶,到此结束了吗……丨
正当凯被巴基尔所喷出的瘴气弄得脸部扭曲时……!
「凯,已经准备好了!」
「!」
凯在眼角瞄到了高举双手的凛——
巴基尔大声咆哮。
「这是最后一击啦啦啦啦啦!」
「那句是我的台词!」
凯钻过巴基尔喷出的黑色火焰并捡起剑,用刚刚一直拖着地的右脚一口气跨出一大步,瞄准巴基尔的鼻尖,以一字形砍了一剑。
「!?你的脚……!?」
巴基尔遭到猎物出奇不意的反击,连忙飞到空中。他振翅一挥,将周遭弥漫的水蒸气驱散——只见停滞空中的巴基尔突然脸部扭曲。
「怎、怎么会……!?」
在云隙间洒下的月光下,凛所画的巨大魔法阵出现在雨后的地面上。
「难不成你是为了争取时间,才假装受伤的模样……!?」
凯用那条毫发无伤的右脚用力踏地,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看来我在学园祭及茶会上锻炼出的演技还不赖嘛」
接着他朝城堡方向大喊:
「尼娜,使出召唤术!拜托你啰!」
「好,包在我身上!」
尼娜突然现身,似乎已经诵唱完咒语了。她撩起礼服的裙摆,只见画在地面上的魔法阵微微发光。
「说我派不上用场、是废物,你还真肆无忌恽啊!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那特别的召唤术……!」
她那紫罗兰色的双眸狠狠瞪着巴基尔以及骑在他背上的两人,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现身吧,异世界的居民——!」
「什、什么……!?」
从魔法阵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森林一分为二,贯穿天空。
「这、这是什么……!?」
巴基尔惊讶得瞠目结舌。
出现在魔法阵上的,是一辆拥有外露的车厢、坚固的车轮,外面还覆盖一层白色装甲的巨大车体——
凯与凛异口同声地欢呼着:
『小货车』
「吉鲁,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吉鲁回应尼娜的呼喊,坐上小货车。
「啧!太傲慢啦啦啦啦啦啦!」
巴基尔想用他强韧的下颚夹住异世界的马车,他翻动翅膀,并急速下降——
随着小货车噜噜噜地发动引擎声时,吉鲁大声叫喊着:
「接招吧,远光灯——!」
远光灯宛如一只巨大的猛兽睁开眼睛般,顿时轰的一声发出白光,划破黑暗。
「唔、唔唔!?」
炫目的闪光刺眼得让巴基尔别过头去,急速上升。
「呀啊啊啊啊,人家还以为要被你甩下去呢,小心一点嘛!」
「那个到底是什么光啊……!?」
「哼、哼,我确实焦虑了一下,不过看样子那道白光似乎无法照到上空……!不愧是废物召唤士,反正也只有这种程度——」
巴基尔如此嘲笑说道,可是尼娜却回以无畏的笑容。
「不,接下来才是我召唤术的真髓唷!」
「什、么……!?」
「连续召唤!现身吧,异世界的居民!」
魔法阵回应尼娜的召唤,从阵形上冒出来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秃头——
『园田先生!』
「接下来是~无限增殖BUG!」
尼娜一口气将魔法阵上冒出的头一个个打掉!园田A出现了!园田B出现了!园田C出现了!园田D——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在道格拉斯哀号连连当中,园田十人组各自散开。
「各就各位!」「现在正是让他们见识我们团结力量的时候!」「不要看扁前窗边族喔!」「毫无计划地独立创业会让家计吃紧喔,怕了吧!」『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当这群异世界的欧吉桑包围住小货车后,同时也遮住他们发光的秃头。
『神圣的光辉啊,斩开黑暗吧!园田棱镜镜镜镜镜镜镜镜!』
「异世界的欧吉桑使出超强必杀技啦啦啦啦啦!」
小货车的光线照射在园田十人组的秃头上,形成*漫反射有数道光撕裂夜空,宛如光的轮舞曲般……!(译注:简称为漫射,是指光线照射在粗糙的表面上会无序地向四周反射的现象。)
「好厉害,真美……!」
「呜,好刺眼!这到底是什么招式啊啊啊啊!?」
不论巴基尔怎么甩开,园田十人组所制造的光带仍旧抓着他不放。巴基尔正面的视野已被烧到,他摇摇晃晃地往下降。
「呜呜,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
「喂,巴基尔!你振作一点啊!」
「我们会摔下去唷!?」
巴基尔一边摇晃着头,一边拼命地调整姿态,可是这时候,下一只幻默也已现身了。
一头爪子如同半月刀般尖锐、双眼炯炯有神、脖子围着一条圆点图案的项圈、体型如同小山丘般巨大的野兽,现身在魔法阵上……——!
「这、这是……!」
这只巨大的猫,拥有一身即使在夜晚看也相当显眼的雪白体毛,而且身上的毛还倒竖起来。
「撕——!」
「这是园田先生那只会发出嘶——声的家伙(三毛)!」
「凯,骑上三毛吧!」
「啊、啊啊……!」
可是三毛现在相当兴奋。可恶,想跨坐上去却找不到机会……!
凯观望四周之后,发现了第十一位园田K,他胆怯不安地躲在树荫下,凯向园田伸出手。
「园田K!拜托你,我需要你的力量!」
「怦怦……!」
园田K立刻冲往正在威吓示威的三毛身边,拚命地压住三毛的身体。
「三毛,坐下!喵!」
「撕——!唦——!」
尽管园田K吃了三毛一记重量级的肉球拳,他所剩无几的头发被它大口吞下,他还是大声叫喊着:
「请快骑上去吧!」
「你帮了我大忙了,园田k!」
凯抓紧三毛的项圈,轻轻地跨坐在它的背上。
「拜托你了,三毛!」
「喵~哦哦!!」
三毛用力弯曲四肢,只见那如弹簧般充满弹力的庞大身躯,顿时越过墙壁、踢着树木地往前跳。
「什、么……!?从、从没见过这种怪物——」
凯骑着异世界的野兽在夜空中跳跃,只听到伙伴们异口同声地说:
『冲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凯凯凯凯凯凯凯凯凯!」
「知道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映照着月光的刀身一刀砍入龙的下颚——随着铿锵一声的手感,巴基尔庞大的身躯顿时朝一旁倾斜。
「咦!?啊、等等……不会吧!?」
「讨厌啦,你振作点嘛巴基尔!」
只见一头巨龙坠落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地鸣。
就在三毛兴奋地按住巴基尔巨大玩具的同时,凯立刻从它背上一跃而下。
「可恶……!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呜……!」
「巴基尔!你快点起来啦!」
柯库被巴基尔压在底下痛苦地挣扎,道格拉斯似乎失去了意识。
凯背负着小货车及园田十一人组所传送的白光,将剑锋指向巨龙的眉间。
「到此为止了,巴基尔!」
巴基尔望着凯一他那金黄色的双眸中带着疯狂的热血,炯炯发光。
「哼、哼……算你厉害……!没想到你假装负伤欺骗了我……我果然还是……——恨透你了……!」
巨龙发出尖锐的笑声,随后大喊「柯库!」,只见魔女的魔杖迸出红光,巴基尔的身体逐渐变小,最后从三毛的爪下一溜烟地逃脱。
「啊,给我等等!」
在凯飞扑过去之前,柯库早已伸长魔杖,与少年一同搭乘魔杖飞走了。
「下次不会再让你得逞了,给我好好记住!」
「期待下次再相逢!」
就这样,两人临走前来个回马枪,丢下两句经典台词后,便飒爽地消失在夜空。最后只留下昏过去的道格拉斯。
「这么一来,这件事总算在今天告一段落了……」
「凯!」
凯回过头看着急忙赶来的伙伴们,他认出那套即便在夜晚也显得雍容华丽的礼服后,立刻展露笑容。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尼娜!不愧是召唤士!」
「当然啰!因为我是——」
尼娜回凯一个耀眼灿烂的笑容。
「你们的伙伴嘛!」
五个人相视而笑。
当三毛、园田十一人组一个个消失在魔法阵当中时,园田K却突然回头看着凛一行人。他的脸上忽然露出略带忧愁的笑容……
「拥有能互相寄托心灵的伙伴,是比什么都来得珍贵的宝物……——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啊……」
「居然被一个无精打采的欧吉桑抢走全部的风采!」
「只剩下小货车了。」
正当尼娜将手伸到小货车上,准备将小货车送回异世界时——凛突然抓住她的衣袖。
「啊,呐,尼娜!好久没搭小货车了,我们搭小货车回去吧。」
「对耶!那我们就搭小货车回王都吧。」
「那台不可思议的交通工具叫做小货车啊!」
「嗯!那是异世界的马车,速度非常快喔!苏菲亚也一起来搭吧!」
「哎呀,真期待!」
看着苏菲亚高兴拍手的模样,凯眉开眼笑地在一旁守候——霎那间,凯的眼角余光瞄到有个不明物体发出一道湿润的光辉,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苏菲亚殿下……!」
就在凯呼叫苏菲亚之前,原以为昏过去的道格拉斯突然有如发条装置般爬了起来,抓住了苏菲亚。
「呀……!?」
「都是因为你们害人家的人生变得一团乱!既然如此,人家就拖你们一起下地狱吧吧吧吧吧吧!」
道格拉斯用手臂环住苏菲亚的脖子,手中还亮出一把短剑——
「苏菲亚殿下!!」
抢在凯蹬地而起之前,一道快如闪电的人影即时赶到,一脚踢掉道格拉斯手持的短剑。
「艾伦……!?」
圣骑士艾伦如疾风般现身,他用力扭住道格拉斯的手臂后,以一副魔鬼般凶狠的表情回过头看苏菲亚。
「您没事吧,苏菲亚殿下!」
「艾伦,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哑然无言、气喘吁吁的苏菲亚,个性耿直的艾伦横眉倒竖地说:
「明知心仪的人身处险境,我岂能待在王宫里咬手指等待呢!」
「艾伦……」
「……奇怪?那名骑士,刚刚是不是若无其事地告白啊……?」
这时,从森林中传来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原来是数十名士兵蜂拥而至。看着道格拉斯被解押后,艾伦站起身来。
「各位,我们回王都吧。英雄们要凯旋归国了。」
「天啊,这就是异世界的马车啊……!明明没有马却能跑得这么快,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殿下,身体伸得太出去可是很危险的。」
在小货车上隆隆作响、摇晃不停的车厢上,苏菲亚仿佛像是放到游乐场上的仓鼠般静不下来,相当兴奋。
凛在一旁高兴地看着苏菲亚兴奋的模样,随后以一脸奇妙的表情开口对她说道:
「苏菲亚,关于封魔球……」
苏菲亚注视着凛,以充满威严的口吻对她说:「你放心吧。」
「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全面回收充斥在市场上的封魔球,尽快让所有魔物得到解放。同时,我以苏菲亚公主之名发誓,一定会让封魔球从我国境内消失!」
「谢谢你!」
看到凛放心的模样,凯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这次真的是倒了大霉。以后我再也不想配合别人玩交换身分了。」
身穿洋装的尼娜笑着说:
「哎呀,尽管如此,连那样无理取闹的公主游戏,你还不是陪我玩到最后了吗?」
那是因为看到你玩得那么尽兴……凯在心里苦笑着……不过,尼娜能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夸张地摇摇头。
「你还真是为所欲为,我就算有再多个胃也不够用啊。」
「不过你遭到鞭打的模样,看得令人直打哆嗦耶!」
尼娜以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口吻如此说道,然后突然拍掌说:「我想到了!」
「呐,苏菲亚殿下,能否借用一下你的皮鞭呢!?」
「咦!?等等,尼娜,你究竟在想什么——」
苏菲亚无视于想出手阻拦的凯,喜孜孜地拿出皮鞭。
「好呀,请拿去!我想您拿起来一定很适合唷,尼娜大人!」
「不,给我等等!给尼娜皮鞭不就等于为半兽人添翼吗!?」
「哎唷,你说谁是半猷人啊?」
「呃,那不过是一种措辞——啊,等一下,等一下!至少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心理准备——(啪叽!)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呀呀呀呀!凯,你没事吧!?为什么你还比着胜利姿势呢,是因为很高兴吗!?」
「才不是咧!我是在忍着疼痛啦!你这个逊咖召唤士居然使尽全力鞭打过来——」
「呵呵呵,看样子似乎还惩罚得不够重耶!」
「噫!不行不行不行,再怎么样我也已经撑不下去了——(啪叽!)啊唔唔唔!?」
「喂,等一下,尼娜,要鞭打的话就对着我吉鲁打吧!我也差不多快出现禁断症状了,如果鞭打不行的话踩我也没问题!我叫你踩你就踩,你行行好快踩我吧吧吧吧吧!」
「吵死了,你这只狂热的活生生蟑螂啊啊啊啊啊!」
尼娜从小货车的后座窗伸出脚来,一脚踩住坐在驾驶座上吉鲁的头,吉鲁立刻开口发出欢喜的吼叫。
「哦呜!没错、就是这个!这才是真正的尼娜啊!干得好,再用力点踩吧吧吧吧!」
「喂,吉鲁,眼睛看前面!专心开车啦啦啦啦啦!」
「哎呀,真的好激烈,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表现!我本以为自己稍微接近尼娜大人一些了,看来我的功力还不够成熟……!」
「苏菲亚殿下,那样只会对你有害无益喔。」
凯总算逃离尼娜的魔掌,他垮着身子坐在凛的隔壁。
凛环视着喧嚣热闹的车厢,喜孜孜地露出微笑。
「呐,凯。」
「啊啊……?」
「我们几个果然就是得这么闹哄哄才行耶!」
望着尼娜愉快的笑容,凯也受到感染笑开了脸。
「说得也是。」
就这样,小货车载着一群闹哄哄的旅伴,一路开往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