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起,展开了寄宿舍间的对抗赛。这是实技课程的一个分隔点,也是晋升到下一阶段的教育课程。
佑鹿提前到餐厅。并不是他个人可以先吃,他是要去与餐厅相邻的小餐馆。
小餐馆有提供轻食和饮料。由于要收费却不怎么美味,很少人积极捧场。倒是这里也有贩卖面包和饭团,但因数量很少,经常在午餐前卖完。因此,佑鹿打算事先买来放。
他穿过小餐馆的门,店内摆放了数张可以团体用餐的圆桌。
猛然看去,墙边挤满了人。那是摆放电视的地方。由于一般寝室没有电视,很多人会来这里看。
佑鹿心想“一大早就这么勤奋啊”,这时有人拉他的袖子。
“敷波同学,敷波同学。”
是青叶。这女孩真是神出鬼没。
“干嘛啦?”
“来这里。新闻。”
她打算拉他去电视所在的位置。
“如果是气象报告,告诉我今天和明天的天气如何。最好放晴。”
“现在没空管那个啦。”
电视传来新闻播报声。无线电视台记者用冷静,但感觉得到参杂着悲痛的声音说:
“……昨晚十一点过后,在总州小御门郡北部,出现了整群拉鲁瓦。拉鲁瓦群不断扩大活动范围,州警正协助附近居民去避难。当地人请遵从州警和联合自卫队的指示,迅速……”
“拉鲁瓦啊。”
胃部一带闷闷的,涌起一阵反胃感。佑鹿每次听到拉鲁瓦相关新闻就会这样。
他突然意识到。
“小御门郡,不就是这附近?”
“没错。以往连单只拉鲁瓦的目击例都没有,这次竟然出现一整群耶。”
“学校之前也遭到袭击。”
“而且小御门郡是含耀舍二年级生进行校外实战的地方耶。大家都很担心。”
佑鹿想起在校门口的出征仪式。
“也就是说,拉鲁瓦已经来到我们眼前了呐。”
“啊啊,真讨厌。”
青叶叹道。佑鹿也有同感。
“而且啊,听说是新种拉鲁瓦。”
“是喔。”
拉鲁瓦大致分成双腿步行型和四只脚步行型。由于它们不断进行小改造,让生态学家为分类方法苦恼。听说这与其附身的男性尸体的个性有关。
“又是那种身体会硬化,或脚程很快的家伙吗?”
“新闻正在播,你看。”
主播正好在念原稿:
“……被目击到的拉鲁瓦是以双腿步行的新品种,体格和人类差不多。肌肤带点绿色,经常复数一起活动。”
不只是佑鹿,听到的学生无不议论纷纷。
拉鲁瓦一般是单独行动。即使会有同时出现多只的情况,那也只是偶然的产物,并非一起活动。再说,单只的威胁就够大了。
第一次听到,经常复数行动。
“她说复数……大概是几只啊?”
佑鹿问青叶,她摇头。
“不知道啦。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
恐怕到处都没有详尽的资料吧。在战斗过程中遇上新种拉鲁瓦,就像是宿命一般。不过还是训练生时,没有人想碰上劲敌。
新闻播报完了。接着是气象报告。天气状况每况愈下,日期越往后,降雨率越高。
佑鹿随便听听,然后问道:
“对了。星村,含耀舍是坐在餐厅的哪一带?”
“咦?呃呃,在面向出口的最右边。”
“一年级的位置呢?”
“因为是末座,应该在窗户边……为什么这么问?”
“不,没什么……”
佑鹿含糊其辞,但是青叶立刻察觉到了。
“啊,雪风的妹妹?是叫榛名吧。你这么在意她啊?”
“该怎么说……”
“觉得她很可爱?”她不怀好意地笑。“这个嘛,敷波同学好歹也是男生嘛。我一直奇怪你怎么没有注意女孩子呢。”
“不是那样啦。”
“可是竟然会挑雪风的妹妹,你真是不要命啊。不是会处于姐姐的监视下吗?”
“我说啊……”
佑鹿想反驳,但无法说出实情。他是想要套出昨晚的事。
“雪风的妹妹耶,我才没兴趣咧。”
“不然你为什么想知道座位啊?”
“和你无关啦。”
“隐瞒是不好的唷。”
青叶似乎误会了。谁叫佑鹿没有好好讲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是怎么样的女孩?帮我介绍吧。”
她的眼神炯炯发亮。喜欢八卦的家伙真叫人伤脑筋啊。
佑鹿丢下一句“你自己去看”,离开了小餐馆。
他走进餐厅,用眼神搜寻榛名的位置,心情变得复杂。
我干嘛这么在意?他再次自问已问过无数次的疑问。既然是雪风和榛名的事,最好交给当事人自己处理,我就算装作不知情也不会有事吧。
可是,那个男人——出云他说的话让佑鹿耿耿于怀。那家伙认识我,而且事情似乎和雪风有关。
是因为我和雪风同班?虽然没有根据,总觉得不只是这样。毕竟那家伙说过,“你会一再听到这个名字”。
既然如此,去问榛名是最快的方法。这是佑鹿最后做出的结论,所以才会想去找她。
“唷,有看到你目标的榛名吗?”
有人拍他的背。又是青叶。
“就说不是目标了。”
“你既然在找她,就是目标吧。她在哪里?”
“不知道。或许还没到。”
“你被甩啦。”
“不是。”
为什么我一定要被甩啊?
青叶还是继续东张西望。
“本来想说她如果在,至少可以看看长相呢。长得跟雪风很像吗?”
“不像。”
“真可惜啊。要是脸蛋一样性格不同的话,就好玩了。”
“确实是。”
如果雪风的长相配上开朗的个性,可以连笑两次。看到榛名时先笑一次,之后看到雪风再笑一次。
“不过星村,你这么想见榛名啊?”
“因为马上就会碰上嘛。”
“什么。”
“你忘啦?我们的对抗赛对手是从含耀舍开始唷。就是雪风她妹的寄宿舍。”
“啊啊,我想起来了。”
佑鹿用手捂住脸。
“榛名是几班?”
“二班。”
“……该不会是今天的对战对手吧?”
“不是啦。”
青叶轻盈地摇摇手。
“是后天。”
“那还不是一样!”
佑鹿不禁咒骂。
虽说是对抗赛,并非整个寄宿舍的所有班级同时作战。那样做不是不可能,但会造成校舍太过空荡,这样不太好,所以是分成三到四个班进行。
觉得运气好或不好端看个人,八班从第一天就有比赛。
“是流年不利吗?”佑鹿边在教室里准备边叹道,“毕竟第一天就要上场呐。”
“怎么,这么快就胆怯了?”
青叶一边检查她那把名为水隐的爱刀,一边说道。
“我们完全没有想对策呐。”
“有什么关系,就直接上啰。”
“总觉得不太舒服呐。”
之前在章义舍内进行实技时,佑鹿为了想办法取得胜利,曾拟定种种战略。即使那么做都不确定能否战胜了,何况今天什么也没有。
“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被杀死啦。”
“要是被杀死还得了。”
因为是训练才能够这么说,实战上可不是这么回事。拉鲁瓦不会等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八班班长一如往常默不作声地保养她的刀。
“你真从容啊。”
他对雪风说。
“……我只是和平常一样。”
“真想效仿你这点呢。”
“这和考试一样。只要平常在精神面做好准备,紧急时就会有胆量。”
“您说的是。”
这是有用的建言。“这家伙第一次说出像班长该说的话吧”他在心中喃喃道。
“你觉得会赢吗?”
“有谁是抱着输的打算比赛?如果是球赛,是有可能故意打输,但是这又不是。”
“也是啦。”
“像平常一样战斗就好了。”
佑鹿正觉得惊奇,下一瞬间她又说:
“我没把你算在内。”
还是那样冷淡。
佑鹿将短刀挂在腰间。三泷高中的制服腰际处可以挂武器,不过,那要是像样的刀才够分量;以佑鹿来说,看起来就像儿戏。
“要走了吗?”
声音从别的方向传来。
是督察生古循五十铃。个子高挑,一看就是精英的少女。她的剑术高超,要求别人遵守纪律,更严以律己,是章义舍的学生代表。
佑鹿向后退了几步。因为督察生不请自来时,多半都是有不好的消息。
“……喂,我们做了什么会被骂的事吗?”
“你把我当什么啊!”尽管气愤,五十铃还是说:“这是章义舍第一次的对抗赛,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压力真大啊。”
“这种时候也必须保持平常心唷。”
“跟雪风说的一样呢。”
尽管这二人是那么截然不同,但同为章义舍响当当的人物,在战斗方面的想法也很类似。
“古循你不是今天比赛吧。”
“嗯,是明天。”
“你会去观战?”
“很可惜,我要去上学科里的特别课程。”
“这样我就不用丢脸了。”
“就说胆怯是禁忌了。”
“好。”
五十铃轻轻点头。
佑鹿和雪风一起步出教室,朝户外走去。青叶已经先走了。
“……你们刚在讲什么?”
雪风问。
“咦?”
“和五十铃!”
“没什么。”
因为佑鹿正要说就被雪风打断了。
“……你和督察生感情很好嘛。”
“会吗?”
佑鹿自认和五十铃的相处很平常。她是督察生,会和班上大部分的人交谈。单就佑鹿个人来看,反倒是和青叶聊天的情况特别多。
“没什么感情好或不好啦。”
“说不定五十铃并不这么想。”
“别乱讲。不然,是和班长大人您聊天比较好啰?”
“那样我会很困扰。”
“那就对啦。”
“……哼。”
雪风微微看向别处。佑鹿继续说:
“你那么在意的话,我就告诉你我们要谈什么。”
“……什么?”
“你的事。”
佑鹿一本正经地回答。虽然只是一瞬间,冷漠少女被攻其不备,佑鹿仍然感到心满意足。
比赛不同于章义舍内的实技课程,而是根据实战,将腹地内的一部分当作战场,只设定开始时间和终了时间,自由应战。可以一人对抗复数,相反地要以复数对抗一人也可以。打倒的对手数量将反映在分数上。
这次使用的是杂树林的一部分,以及有些许高低起伏的平地。虽然目前只在野外战斗,校方却是以在市区的战斗为假想,并立了房屋骨架。
对手是含耀舍的一班,有四个人。班长叫做津岛静,是个看起来很倔强的女生。
“你就是敷波?”静直爽地对佑鹿说,“因为我是第一次和男生战斗,没办法手下留情,请指教。”
一般和女生战斗时会说出手下留情之类的话,她似乎不一样。佑鹿姑且回答“喔”。
担任裁判的老师率领着一行人。她叫做阿贺野弘子,是长乐舍的导师,据说原本在大学研究威释。原则上,裁判不会从对战的寄宿舍中挑选。
一行人被带到贴近杂树林开始的地方。
“十分钟后开战。”
弘子宣布。
“战场就如同刚才所指示,请自由解散。”
“可以躲起来吗?”
静问。
“都可以。”
“不会被说卑鄙吧?”
“毕竟拉鲁瓦不会抱怨。”
发问的含耀舍一班旋即迅速跑开。
另一边的章义舍八班仍站在原地。
“喂,这样好吗?”
佑鹿感到焦躁。
“无所谓。”雪风如此回答,“不过就是和平常一样应战。对手的身体又不会突然分裂,数量爆增。”
“我说啊,就算对手不会分裂,我们在人数上就很不利了耶。”
“以往曾有利过吗?”
该说是不依靠他人吗?总之她似乎很达观。
佑鹿束手无策,只好将青叶拉过来。
“你守住雪风的右侧。”
“好是好,有原因吗?”
“那家伙是右撇子不是吗?一旦敌人跑到手臂外侧,无论如何反应都会变慢。加上那把刀那么大,会被牵制住。”
“敷波同学站那里不会比较好吗?”
“我的刀守备范围太窄了。”
“我知道了。”
青叶同意。
佑鹿决定站在雪风的左后方。如果站得太前面,当雪风挥刀时,有可能会被波及。
佑鹿临时想到的点子就是这些。与其说是战略,其实只是阵式,但除此之外也别无对策,只能仰赖自己的能力。
雪风拔出刀。绿千丈山颪,四尺四寸的野太刀{注:野大刀,日本人古时佩带的无护手短刀}。她用那娇小的身体,自在操弄这把大刀。
弘子看了下腕表。
“……开始!”
哨音响起。
雪风稀松平常地迈出步伐。佑鹿急忙跟上。
“喂!你这家伙,不是应该一边躲一边前进?”
“反正对方一定会攻击过来。”
“是没错啦。”
“我们不是在抢夺重要据点,目的是要打倒对手,所以搞些小把戏是没有用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与其说是有自信,不如说这是她的哲学吧。
佑鹿也拔出刀。他微闭眼睛,然后张开。视野的半边被白雾般的东西覆盖。
这是佑鹿的特殊能力。应战对手的未来动向,会变成影像映照出来。虽然只是数秒后的动作,在战斗上将发挥莫大的力量。这似乎是阿尼玛斯的作用,详细情形不明。
“希望一切顺利。”
佑鹿禁不住祈祷。虽然他并不相信上帝。
一股空气咻地通过。
雪风弯下身。就在这时候。
“喝!”
刀子自树荫中伸出,在现身的同时发动攻击。
目标是青叶。青叶因为无意中遭到偷袭,无法漂亮地化解攻击。
对方连续使出第二击、第三击攻击后,旋即退开。虽然不至于背对着青叶,却开始将距离拉开。
青叶打算追上,佑鹿制止她:
“慢着,可能是陷阱。”
“陷阱?这太明显了吧?”
“还是警戒一下比较好。”
雪风没有表示意见,她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前方。
风变强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这次锁定的仍是青叶。黑色物体扑了过来。
“什……?”青叶身体一闪。冲向她的竟然是条狗。“为什么?”
紧接着,二名少女把刀挺在腰间,直冲向她。
“哇!”
青叶摔了一跤。佑鹿不由地将注意力移向那里。
“敷波!”
雪风大吼。
佑鹿这里,也有含耀舍一班的女学生斩过来了。发出清脆的声音,两把刀猛烈相击。
“呜哇……喔!”
佑鹿这把刀的刀刃极短。现在虽托威释的福而没有造成损坏,若单纯靠蛮力,不用多久就会陷于不利。
佑鹿瞄了旁边一眼,雪风也在对战中,无法向她求救。
“别看旁边!”
眼前的学生大叫。是静班长。
无需赘言,她的攻击非常猛烈,佑鹿根本无力关注其他地方。
他将意识集中在视野一角的白雾。
“……不会吧。”
完全没有影像。理应能够预知未来的白雾,如今只是一层幕。别说没有帮助了,甚至还限制了视野,相当碍眼。
“就说别看旁边了!”
静向下挥刀。佑鹿滚到一旁躲过攻击,旋即起身。
对手步步逼近。与先前不同,她的脚步变得谨慎。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攻击被闪开,而改变了步调。
这下佑鹿能采取的手段变少了。因为有攻击范围上的差距,他丝毫马虎不得。
静终于改变站立的位置。中间隔着她的另一侧,看得到雪风和青叶。
雪风是一对一战斗。对手的技术似乎不怎么高明,只是一个劲地防御。
问题出在青叶。
她在一开始被狗吓到,之后就完全招架不住。脚步无法站稳,被二名少女直逼着打。
“星村,这里。”
佑鹿正要说逃过来这里,旋即意识到一件事。不知不觉间,我方三人的距离拉大了。
青叶遭到追赶,佑鹿被困在原地。距离不断拉大,根本无法支援。即使声音勉强传得到那里,拼命战斗的青叶恐怕无暇去听。
再看向雪风,果然处于优势。实力就是保证书。不过她与青叶相反,不断往前进。
“雪风,往后退一点!”
佑鹿大叫。
“你会脱队。别走那么过去!”
然而雪风还是往前跨出,打算给对方最后一击。
“不是那样!”
“已经太迟了呢。”
静挥刀。佑鹿好不容易架开她的刀,手一阵酥麻。
“复数战斗时要采取奇袭和分散。如同课本上说的对吧。”
“……是啊。可恶。”
这里不是道场,当然会有多人攻击一人的情况。这是拉鲁瓦攻击中最基本的概念。何况静的班人数原本就比八班多。
“哇哇!”
尖叫声响起。应该是青叶翻了个筋斗倒下吧。在那个情况下势必会如此。
“雪风!”佑鹿再次怒吼,“不要追!后退!”
她没有听进去,正准备打倒眼前的敌人。
“这样就好……!”
“我这边可不好!”
静的刀从左下方伸来,刺向腰际处。
“痛。”
由于威释起了作用,肉体的防御相当坚固,应该不至于骨折,但恐怕有淤青。
佑鹿向后退保持距离。不行了。完全被孤立了。青叶已经出局,雪风则跑去追敌人。
传来尖锐的声响。是雪风弹开了对方的武器。还有一线希望。
但是眼前的女同学却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就闭嘴一阵子吧。”
在刀锋几乎快碰到的距离,她大刀一挥。
佑鹿的视线顿时转暗,昏倒在草地上。
清醒时,青叶正往下探头。
佑鹿一边思忖“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形呢”,一边坐起身。
青叶的手腕上贴着药膏贴布。想必那一击相当强劲,她状似痛苦地摸了摸手。
佑鹿看着她的动作说:
“输……了?”
“嗯。”
青叶点头。稍远处,含耀舍一班学生发出“耶!”的欢呼。
“因为我们被打败了?”
“雪风呢?”
“她在啊。”
一看,雪风坐在不远处。她看起来不像在发呆,只是一直望着天空。
“那家伙也被打败了?”
“没有。雪风打败了一个人。”
“那怎么会输掉?那家伙就算三对一也绰绰有余吧?”
“被逃掉了呢。”
青叶耸肩。
“什……?”
“听说她们打倒我跟你后,一直到处逃。拖到时间终了。”
“原来……”
佑鹿没有发火,反倒觉得佩服。原来还有这招啊。
担任裁判的老师确实没有说“不能逃”。虽然很讶异她们竟然真的这么做,不过确实是明智的判断。
听说那只狗并非事先准备好,而是临时踢过来的。包括这样的机智,静班长确实了得。
“那种人就算在实战中,应该也能存活吧……”
“或许吧。”
“咱们班长有发火吗?”
“她没有生气。”
“打倒一个就满足了?”
“好像也不是那样。”
“那就是跟平常一样啰?”
是啊,青叶回答。佑鹿一边旋转肩膀松弛筋骨,一边朝雪风走去。
“抱歉,我被打败了。”
“……我又没期待你。”
“如果你能稍微期待一下,我会很高兴呐。”
“那是浪费时间。”
确实跟平常一样。
“呐,雪风。我在对战时有叫你后退,你有听到吗?”
“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继续攻击?”
“因为我知道你会输。”
雪风毫不避讳地回答,依然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和立场。
“可是这是团体战耶!你好歹稍微听我的话。”
“我去救你有什么好处?反正也来不及。”
“能够提高反击的可能性啊。”
“由我打倒眼前的敌人还比较有效果。”
佑鹿无言以对。他觉得雪风说得有理。
但是,即使雪风的想法没错,佑鹿还是觉得她应该要帮他。除了因为他快招架不住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对手是静。若能趁此机会漂亮打倒班长,很有机会演出大逆转。
这当然只是假设。不过,当时的场面就算做这样的赌注也不奇怪。
雪风可说是一流的赛马。她比任何人都强悍、比任何人都迅敏,但也一意孤行,难以掌控。
这在集体战上相当致命。即使如此,她还是相信自己的选择。与其说她很有自信,应该说她的思考总是偏向那一方。
佑鹿心想,要说服这家伙真的很难。会有像那次打倒拉鲁瓦一样,能够互相协助的一天吗?
“今天就到此解散。”
带队老师说。
“虽然今天的对抗赛已经比完,希望大家不要比过就算了。包括反省点,请活用在与拉鲁瓦的对战上。”
大家回答“好”。含耀舍的女生们很快地往回走。
雪风也不发一语离去。她并非在生气,只是没有结伴的习惯。
“我也要回去了……”
青叶说。佑鹿回答:
“我要再待一会儿。”
“咦?东西掉了吗?”
“不是。我要小小反省一下,应该说要复习刚才的战斗。”
“要我陪你吗?”
“不,不用啦。你先回去吧。”
青叶说完“先走啰”,挥了挥手。
佑鹿“呼”地叹口气,站在起点位置,从那里眺望对战的场地。
或许是因为心情平稳,感觉视野变宽广了。左侧是杂树林,右侧是微微往下的草地斜坡。
接着他往含耀舍一班的那一侧移动,走到狗被踢出的地方。那是在草地的下方。
满地泥泞,鞋子往下陷。佑鹿急忙爬上来。
“这似乎是湿地呐……”
倾斜的地面,雨天时会积雨水。造成泥土松软,宛如沼泽般。加上草木茂密,乍看下很难辨识。
(躲在这里的女生应该和我看到的一样。这么说,只要青叶小心应战,应该可以更有利才对……)
因为对方的脚步也站不稳,应该能挽回很多劣势才对。
佑鹿咂舌,原来我该建议的不是雪风,而是青叶啊。对手当然也很清楚这点,才会把我们拉开。话说回来,这其实是能克服的。
接着他移动到自己作战的地方。杂树林内。
树枝没有想象中茂密,地面牢靠,几乎看不到枯枝掉落。听说枯枝会被收集起来作为烤肉用。
就树林来说,这里的可活动空间似乎很大。如果是这里,就算不停挥刀也没问题吧。
(慢着……)
他又往里面走一小段。途中,脸被树枝打到。
不同于刚才,这里的树枝变密了。到处都要弯下身才能行走。加上树下草木茂密,地面也被埋住了。
(如果在这里打,应该对我有利吧……)
佑鹿的刀很短,犹如进化版的小刀,使起刀来格外容易,在这种环境下占有优势。相反地,静使用的武器则会因为被树枝妨碍而难以施展才是。
不知道静是否是在明白这点的前提下战斗。不过佑鹿当时若能保持冷静,应该可以引诱她到这里。或许就不需要完全仰赖预知未来的能力了。
(也就是说,事先确认战场很重要。有地图吗……)
如果事先掌握校地地形,在对抗赛中会非常有利。不知道图书馆有没有?
他心想差不多该回去了,便穿过杂树林。
“真用功啊,”
有声音传来。
“我听说很少有学生会做战后分析。”
在那里的是野分。
佑鹿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连对抗赛也从头到尾看完了呢。学校没有禁止观摩不是吗?”
“我没有感觉到你的气息。”
“那个很容易消除啦。要有诀窍就是了。”野分嘻嘻笑道。“你们好像输啰?”
“啰嗦,对啦。”
“你和青叶的技术明明没有那么差的说。”
“团体战时,只有一、二个人努力是没有用的啦。”
“说的也是。尤其是实力最强的人不合作时。”
不用问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我们班长很害羞,不擅长与他人沟通。”
“硬要说的话,那根本是病啦。”野分说话毫不留情。“装孤高也要有个限度呢,连要去了解她也很辛苦。”
“……你曾试着去了解她?”
“是啊。”她斩钉截铁回答,“一直以为只要知道、理解雪风心中有什么芥蒂,就能和她心灵相通。我太天真了。”
在佑鹿加入前,野分一直留在八班直到最后。佑鹿可以了解她很想做什么的心情。至少她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结果不顺利对吧?”
“没错。就像我之前说的——那女人打算杀了伙伴。”
她的表情很认真,看起来果然不像在说谎。
“所以啊,敷波同学,和雪风分开是为了你自己好呢。青叶也是。利用完后会被舍弃唷。”
“……还不确定会被利用后舍弃呢。”
说完后佑鹿心想,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真有毅力啊。”
“因为同班。我的任务就是要支持班长大人。”
“我以前也这么想,最后失败了。”
“……我会做得更漂亮。”
在说的同时,佑鹿思忖:我干嘛这样包庇那家伙啊。是因为同班吗?
“祝你能够做得漂亮。”
野分说道。看起来不像是嘲笑。
“再这样下去,你们很难在对抗赛中胜利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一天后将对上我们唷!”
“……对喔。”
“还有雪风的妹妹。”
看来她知道榛名的事。不过也是啦,因为姓氏是香椎。
“榛名是好女孩呢。和雪风截然不同。”
恐怕上万人都这么想,佑鹿心有同感。
“有点可惜呢。”
“雪风也说过她不适合三泷耶。”
“也是啦,她那一型的人不适合战斗。训练时或许能表现得差强人意,很难说实战时会如何。她太率真了,缺乏决断力又狠不下心。她一定是——”
她像阵风似地说道。
“被雪风迷住了呢。”
接着又补充道:
“这不是坏事。”
佑鹿没有说半句话。除了因为他不太清楚榛名的事,主要是野分和雪风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不适合当战娘的少女,以及成为特殊战娘的姐姐。
野村又说:
“不管榛名能不能在对抗赛中成为战力……再这样下去,你们会输。”
“因为雪风?”
“因为雪风。”
“……谢谢你的忠告。”
野分说完“不客气”便转过身。在朝寄宿舍走去前只留下这句话。
“想赢的话……就要死心。”
佑鹿一边闲逛,一边回到了本馆。大家对八班打输的事早有耳闻,然而或许是原本就没有寄予厚望,没有人责备也没有安慰他。
别的班也是输赢参半。印象最深的,是和泉三姐妹的四班毫发未伤地赢得完全胜利。
之后一如往常地上课,结束了这一天。
佑鹿本想去图书馆查地图,决定先暂缓。因为他想起了别的事。
他回到章义舍。
“唷……敷波同学。”
一楼大厅有人出声叫他。是督察生五十铃。
“你在赶时间?”
“没有,我在找你。不好意思,自己说有事找你,却害你等我。”
佑鹿微微行礼。五十铃微笑着说:
“你想起来啦。我还在想要是你完全忘记了,我该怎么办。”
佑鹿说一声“抱歉”,朝四处张望。
“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啊。坐下吧。”
二人在设置于大厅的简朴长椅坐下。
因为时间的关系,进出的学生人数很多。有几个人望向佑鹿和五十铃。
“感觉挺别扭的。”
“我们没有做亏心事,不需要在意。”
“可是,这样很像是我独占了你……”
因为督察生的她,是章义舍里最受欢迎的人。她擅于照顾人、技术精湛,又是个美人,当然会这样。
“现在就让敷波同学独占吧……对抗赛真可惜呢。”
“你听说了?”
“嗯,我必须掌握章义舍的大小事。”
“我真是太丢脸了。”
“输赢和运气也有关系。只要别在与拉鲁瓦对战时输掉就好了……那么,你要商量的事是?”
“不算是商量,是我有事想问你。”
他舔了一下唇。
“你认识叶岛野分吗?”
“叶岛同学?嗯嗯……”
五十铃没有含糊其辞,但似乎不太想说。
“可以告诉我她的事吗?”
“……为什么?”
“她原本是章义舍的人对吧?”
“对。”
“和雪风同班?”
“是。”
“我们好像会在对抗赛上碰头。”
“叶岛同学的技术很棒唷。加油。”
“我刚才见过她了。”
五十铃当然非常吃惊。
“就在刚才吗?”
“是我被她叫住啦。说有事跟我说……结果,她要我跟雪风拆伙。”
“……就算她原本是章义舍的人,也无权插嘴管其他寄宿舍的事。”
“她说雪风曾打算杀了伙伴,是真的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五十铃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表情变得些许僵硬,眼球不停地左右转动,大概是在犹豫该如何回答吧。
然后,她缓缓道出:
“解读的方法很多……”
“是事实啰?”
她“呼”地吐口气。
“不过,确实有些女孩对雪风没好感。”
“请问……呃,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吗?”
“嗯……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吧。”
她正准备开口,瞄了一眼时钟。
“……晚餐时间快到了,在路上说吧。”
佑鹿先回寝室。放下用不着的东西后,空手回到大厅。
五十铃依然在同一个地方。
“久等了。”
“没有等太久呢。敷波同学不让女生久等,真是绅士作风啊。”
“到地下室只有短短的距离啊。”
她微笑道。
“走吧。”
平日的晚餐是全校学生聚集到礼堂一齐享用。校方常会在那里传达一些事项。
学生从各处的寄宿舍步出,宛如河流汇集一般。
佑鹿和五十铃并肩走去。
“……那件事发生在入学后不久。”
五十铃视线望着前方说道。
“那时的课程是以提升个人技术为主。不只是一般的提升体力训练,也会进行穿越山脉或河川的训练。事发当天,是在做夜间行动训练。”
“一开始就这么吃力啊。”
“应该是因为做那种程度的辛苦训练,可以从零开始锻炼精神面。总之章义舍的学生依班分组,要在晚上穿越鹰尾山。采用各班竞赛的形式。”
佑鹿想起今天下午爬山的事。
“爬到山顶吗?”
“不用。在半山腰绕半圈,到山麓就下山。总之目的是要快速前进。”
“有这种路吗?”
“有几条没有使用的路。再来就是野兽走的路。”
虽然她说得很干脆,佑鹿觉得这样真辛苦。山虽然没有多高,但是要在夜晚走不是路的路是非常吃力的。
“实际上,每一个据点都有老师站岗,也有配给手电筒和紧急用信号弹,并打开照明灯代替灯塔唷。然后大家就出发了,运气不好的是竟然下起雨来。”
雨水会让身体失温。体温低时,会急速消耗体力,也会对判断力造成影响。
佑鹿只有一次去山里玩时遇到下雨的经验。他记得只是那样就身体发冷,牙齿不停打颤。如果那是在做行动训练,他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情况。
“训练没有中止吗?”
“没有。因为实战时,拉鲁瓦不会因为下雨就等我们对吧?香椎同学的八班是在中间出发的。”
看到兼做餐厅的礼堂了。五十铃继续说,佑鹿也没有阻止她。
“接下来就是从八班的人那里听来的。据说那时候的香椎同学非常焦急……总之就是很急躁。连行动训练也想要早点达成。当时八班是三个人,香椎同学、叶岛同学、吉野同学。她们抄近路前进。听说途中叶岛同学曾几度提到香椎同学速度太快了,劝她要走慢一点。”
“那家伙一定没听进去吧?”
“是的,香椎同学还是一直往前走。很不幸地,听说吉野同学的身体状况因为下雨而明显恶化了。”
“一般应该要弃权,或者把她交给位于关卡的老师吧?”
“如果敷波同学在那里,情况就会不同吧。事实是她们三个人继续前进。听说吉野同学也希望那样……就在视线因雨水而越来越模糊时,前进方向出现了断崖。”
五十铃放慢脚步。佑鹿也配合她。
“那个断崖如果在白天,只要稍加注意就不会有危险。但毕竟当时的情况不同……吉野同学滑了一跤。”
她的脸上浮现后悔之色。尽管不是她的责任,身为督察生还是会感到内疚。
“吉野同学掉到崖下。叶岛同学主张立刻下去搭救。她好像打算先做处置后再发射紧急信号弹,但是香椎同学主张继续前进。”
“应该是因为前面的关卡有老师吧。可以直接要求救援。只要留一个人在伤者那里。”
“不是。香椎同学是要丢下吉野同学,继续进行训练。她说‘没有余力管她’。”
佑鹿说不出话来。
五十铃也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夜晚加上下雨。结果虽然只是轻伤,但是企图丢下伙伴是不可能被原谅的。争执中,叶岛同学迳自发射紧急信号弹,当场弃权。”
“雪风有说什么吗?”
“她说实战中没有紧急信号弹,如果浪费时间在伤者身上,遭拉鲁瓦袭击的机率会升高,留下她一个人反而能全部幸存。这么想也没有错……但还是让人觉得无法理解。”
五十铃叹了一口气。佑鹿不由地想起和含耀舍一班战斗时的情况。雪风当时也是只顾眼前的事。
被那样对待确实会受不了吧。何况又同班的话,会产生不知道自己何时也会被舍弃的不信任感。至于雪风,则是对班长擅自发射信号弹退赛一事感到不快。相互不信任的团队,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
“……我的话,应该会选择救人吧。”
“我也是。大家也都这么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呢,香椎同学在章义舍内被孤立。吉野同学的外伤很轻但是一直发烧,检查后发现是宿疾,于是离开了三泷……即使这样,叶岛同学还是留在八班,后来因为在课堂上和香椎同学起冲突就转舍了。”
“……之前听说她有找你商量?”
“嗯。叶岛同学有来找我商量。她对吉野同学退学的事还是很过意不去。我劝她留下来……但是没能留住她。‘她那双手的冰冷感,会伤到别人’,这是叶岛同学最后说的话。”
就算不借助威释的力量,人的手仍会保持一定温度。但若感到紧张,或是在精神上排斥他人,会引起血管收缩,表面温度下降。
雪风的手确实比其他人还要冰冷。
那应该是表现出心灵的距离感吧。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兼餐厅用的礼堂入口站着交谈。
“就是这样,我只知道这些。”
“我大致了解了。谢谢……雪风她,该怎么说,真拼啊。”
“是啊,她在战斗上很拼。”
“果然是那个吧?家庭的……”
“应该是吧……”
事件是发生在雪风年幼时。那件事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复仇就是她的骨干。她的个性可以为了变强不惜牺牲一切。在他人眼中,大概会觉得她太刻薄了。
不过那毕竟是当事者的事,与他人无关。雪风非常明白这点,所以她从来不狡辩。
这点让班员很烦恼。
“还有问题吗?用餐时间到了。”
五十铃说。
“啊……嗯,抱歉。差点忘了。”
佑鹿最后又问:
“你知道雪风她哥的事吗?”
“哥哥……?没听过。”
“我想也是。”
果然得去问榛名,佑鹿思忖。
太阳西沉后,四周一下子变暗。“不夜城”是都市特有的表现,一般而言,天色会在日落的同时失去光采。
鹰尾山山顶完全没有灯光。路不好走,根本没有人想在夜晚登山。
然而现在,有个人独自在那里。
那人坐在倒下的树干上,眺望山下。视线前方散布着房屋,灯火通明。
他从刚才一直注视着寄宿舍那一区。含耀舍、永嘉舍、长乐舍以及章义舍。从山顶可以一览全貌。
话虽如此,一般人不会在深夜做这种事。就夜景来说,这景色未免单调。然而那个人一直兴趣盎然地望着。
响起雨伞的声音。有人在背后。
他回过头去。那是身材高挑、肌肉强健的男人,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
“出云。”男人开口,“你又来这里了。”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这里。”出云回答,“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三泷高中。白天时会很麻烦,晚上就很舒服唷。”
“你的兴趣真奇特啊。”
“我以为你暂时不会来这里。”
“我是这么打算的。”肌肉男在横木上坐下,“不过因为完成得比预期还快,便过来看看情况。”
“喔喔,小御门郡的那个,干得真漂亮啊。”
“客套话就免了。”
“Scdestus型{注:拉丁文。残酷、邪恶等意}的状况如何?”
“还可以。如果能提升自我学习的效率,就会非常好用。”
“喔。能符合期待吗……如果可以兼作测试也不错。”
出云的视线从寄宿舍而移到其他方向。
“……什么时候安置的?”
“在生田抓狂之前。那家伙埋了下级拉鲁瓦,正好掩人耳目。”
“那家伙不知道不是吗?”
“反正没必要告诉他。”
出云似乎很开心。
“对了,我见到敷波了。”
“……?”
“啊,你不知道?拥有阿尼玛斯的男孩子。”
“喔……这所学校也有吗?”
“我有点惊讶。他的属性很特别,是无属性。”
“也差不多该出现了……不过既然是无属性,那个叫敷波的是哪一边的人?”
肌肉男回问,出云含糊回答:
“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不过迟早会……反正,就算知道也是之后的事。再说我必须先处理榛名。”
“你还真执着啊。”
“当然了,这是很重要的事。”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
“你很快就会了解。那女孩将会到我们这一边。我们需要她的力量,那样会更有利。”
“……来我们这一边?”
“我会让她过来……嗯,必须让她苏醒才行。正好天气也刚刚好。”
出云仰头望着正上方。
肌肉男起身。黑暗中,隐约浮现出钢铁般的肉体。
“我要走了……你呢?”
“我会在这里待上几天。”
“好像很快就会下雨。”
“天助我也。”
出云微笑。
肌肉男正要下山,出云对着他的背影说:
“你最好从北侧下山,要是被梅贝鲁发现就麻烦了。”
“没问题。”
男人一跃,跳得又高又远。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变得很小。出云露出讶异之色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