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亲吻剑

学年淘汰赛的第二天开始了。

令人吃惊的是,昨天在仓库里发生的骚动似乎完全没被校方察觉,淘汰赛也按照预定进行。

库罗答应太阳教徒不追捕他们,而且为了莉玛的名誉着想,也不能公开她被人类击伤的事实。话虽如此,想不到那起事件居然能处理到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拉修湮灭证据的能力实在可怕,真不想与这个男人为敌。

「……话说回来,还真麻烦呢。等待的时间真的很漫长呢。」

库罗大大叹了一口气。

进行淘汰赛的竞技场中有数间出场者的休息室,库罗与日奈子坐在位于休息室一隅的沙发上发着呆。

「库洛还真悠哉呢。」

「不想被你这样讲呢。」

「可是,其他人都神经兮兮的唷。」

这间休息室就在比赛场地旁边,快要出赛的学生们都在这里待机,气氛会变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进入第三轮后,比赛也跟着吃紧了。大家都专心想着比赛的事,连袭击事件也忘记了吧?」

「这样也很悠哉呢。欸?这么一说,没看见赛菲跟拉修的身影呢?」

「不是叫你不要直呼姓名吗?应该说,你在不知不觉间也直呼起赛菲大人的名讳了吗?」

日奈子实在是太不晓得世事了。拉修是男人便罢,赛菲不但是四将千金又拥有剑术才能,直呼她姓名一事如果穿帮可是会引发大骚动的。话虽如此,怎么警告日奈子都没有用吧。

「真是的……拉修平常会到处乱晃,所以我也不晓得那家伙在哪里呢。成绩优异的人能得到专用休息室,赛菲大人应该就在那边吧。」

只要成绩优秀,待遇也会跟着变好。学校是为了竞争而存在的组织,给予拿出成果之人特殊待遇并不是一件坏事。

「啊,赛菲出来了。」

日奈子看着设置在休息室的大型荧幕,一边发出声音。

萤光幕上以分割画面映照着竞技场比赛场地的状况。也就是说,可以一次观看同时进行的数组比赛。

「赛菲会赢吗?」

「她之前得到了第三名,没发生什么太大的意外应该不会输吧。」

就在两人说着这种对话时,赛菲的木剑狠狠击上了对战对手的肩膀。对方握在手中的木剑掉落,身躯也不停颤抖——就在库罗如此心想时,那个人碰咚一声重重倒向地面。她虽然没失去斗志,身躯却无法承受赛菲的一击。

赛菲一边安慰对战对手,一边离开比赛场地。她对同性很温柔。真希望她也能这样温柔的对待我呐——库罗如此心想。

「还没轮到库罗出场吗?」

「嗯,再过十分钟吧。」

库罗一边回答,一边眺望荧幕。正如自己所言,进入第三轮后聚集的都是强手。就算现在尚未成熟,二、三年后又会成长至何种境界呢。

苏迪人有的很早就显露出剑术才能,但大器晚成的人也不少见。在这些人之中也会出现将来的七剑吧。

一个念头忽然掠过脑海。曾是学年第一的少女米古妮如果还活着的话,说不定——

「啊——!」

某处突然响起悲鸣,是女人的声音。

库罗立刻拉着还在发呆的日奈子迈步飞奔。

待在休息室的人都听见了那声惨叫,库罗采取行动的速度却比任何人都快。

库罗拉着日奈子的手奔往悲鸣声传来的方向。

带着护卫对象故意接近危险的策略虽然愚不可及,不过比起逃跑,库罗反而选择面对危机。

有时候积极排除威胁比逃跑更能降低危险性,而且这种情况也很常见。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库罗用直觉做出判断。

两人在竞技场内的复杂通道上奔驰了数分钟。

在库罗他们抵达的那个房间,有数名女学生闹哄哄地聚集在入口处。

库罗立刻发现房内有赤红液体流出。

他推开女学生们探头望向室内,出现在那儿的东西跟他心里想的一样。

是一名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少女。

她虽然趴在地上,却没必要确认身份。

甚至完全没必要确认生死,因为只要看一眼就能清楚地明白那个事实。

学年第二名的剑士——弗亚死掉了。

「突然有一个怪人冲进房间……」

弗亚的其中一名跟班眼睛噙着泪说道。

库罗从弗亚倒地而亡的休息室内拉出一名少女,而且正在询问她事发状况。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情报了。

她似乎没发现是库罗在询问自己,而且她方寸大乱,说话也不得要领。

即使如此,统合她说过的话后,还是可以得知弗亚待在休息室时遭到偷袭,而且一击就被砍倒了。

「那个人穿着黑黑的……很蓬松的衣服。我没看清楚脸庞,因为对方戴着兜帽…………」

「是吗?」

果然是库罗前阵子遭遇到的术法使者,或是她的同伴吧。

学年第一名的米古妮被杀害,第三名的赛菲遭到袭击,现在则是第二名的弗亚被斩杀。暗杀目标是名列前茅者的可能性一口气提高了。

如果术法使者斩杀弗亚后,还打算顺便替之前没完成的工作收尾的话——

「啧!」

库罗发出咂舌声,然后又拉着日奈子的手跑了起来。

然而,他立刻停下脚步走回还在哭泣的少女身边。库罗抓住了少女的肩膀。

「看热闹的人开始聚集了。弗亚也不希望自己的那副模样被别人看见吧。用不着维持现场了,让她好好躺在地上,然后用毛毯之类的东西盖起来吧。」

「好,好的。」

确认少女点了头后,库罗再次跑了起来。

库罗发现日奈子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默默地奔跑着。他跟弗亚只不过是交谈过数次的关系,所以也没有理由深深悼念她的死亡。

即使如此,库罗还是想要守护弗亚的尊严。这是理所当然的举动,根本不用什么理由吧。

而且,不能再出现受害者了。为此,库罗必须尽快赶到某个地方。

「……」

然而,日奈子的脚程实在是太慢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她一直被软禁在太阳教的机构里面,而且也没做什么运动。话虽如此,却也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库罗。」

「哇!」

转角处突然出现一名穿着赤红外套的女性——玛娜卡。

库罗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司。

「玛娜卡,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没有为什么啊。学院长问我要不要来观看淘汰赛,再说我也把两名部下送进了学院。这算是礼尚往来,而且学院长也说七剑前来观战的话学生们会很开心。唉,总之有很多原因啦。先别说这个了,你干么那么急呀?」

「我没时间解释。可是,你来的刚好。她就拜托你一下啰。」

「啥?拜托是怎样啊,把她调教成你喜欢的傲娇就行了吗?」

「怎么可能拜托上司做这种事啊!别管了,请你替我保护她一下,还有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那我走啰!」

不等玛娜卡回答,库罗就把日奈子推了过去。

玛娜卡前来观战虽令库罗感到意外,不过这件事只能说是走运,毕竟没人比她更适合充当日奈子的保镖吧。

运气还站在自己这边——

「走掉了呢……」

库罗以了不起的飞快脚程奔离现场。日奈子一边眺望他离去后的走廊,一边如此低喃o

「真的好快呢……」

「以人类来说,库罗已经把身体锻炼到极限了吧。就算习有古流,与苏迪人之间的能力差距最好还是不要太大。说不定他是地面上最强的人类呢。」

这样讲也太夸张了吧——日奈子如此心想,但她并未说出口。毕竟她不晓得其他人的身体能力强到何种程度。

「应该说,我觉得把自己的工作推给上司不是很好呢。那家伙真的是一个很不客气的男人呢。」

「因为赛菲就是这么重要吧。明明不是工作,库洛却很重视那个人呢。」

「那家伙去赛菲那边了吗?对了,总觉得这里满吵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日奈子大致说明了弗亚的事件,还有库罗认为赛菲可能也被盯上,所以正赶往她那边的推测。

「……是喔,又发生事件了啊。这下子果然没办法把事件封锁在学院内了。这起事件会闹得很大呐,我们这边又要开始忙碌了。那么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

日奈子一边看着玛娜卡一边歪头。

没有什么该怎么做吧,塞巴兹部队的工作不就是找出袭击者然后逮捕对方吗?或许也有可能要把这起事件交给员警处理吧。

「啊啊,不用介意。呃,比起这件事……库罗也真是过分呢。就算赛菲再怎么可爱,就这样抛下你也太那个了。」

「这就表示他比较重视赛菲吧。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不同吗?」

「天晓得,我也不是很懂恋爱呢。特别是苏迪人与人类之间的男女情爱。苏迪人可以跟人类结婚,而且也能生下小孩,不过演变成恋爱关系的例子却是少之又少。那两个家伙可以说是前途多难呢。」

玛娜卡似乎有一点点同情库罗他们。

连日奈子也觉得库罗与赛菲之间除了种族隔阂外,还存在着太多阻碍。

「对了,库罗他有对你出手吗?我难得给了你一套好衣服说。」

玛娜卡大剌剌地望着日奈子敞开的胸膛与裸露而出的大腿。

「我也对性爱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呢。」

在玛娜卡的视线下,日奈子仍然不为所动,淡淡地如此说道。

「库洛什么也没对我做呢。他连偷翻内衣裤,或是偷看我洗澡的行为都没有。」

「什么嘛,真无聊。库罗是一个让人搞不清他究竟有没有干劲的男人呢。我明明看准只要他对你出手,当护卫时也会比较带劲的说。」

玛娜卡双手环胸开始沉思。

苏迪人最强的七剑——日奈子无法将这种印象与玛娜卡的身影连结在一起。她感觉起来有点像是企图做出愚蠢恶作剧的姊姊。

「哎,也没办法啰。那边失败的话,这样刚好,来进行这边的计划吧。」

「到底是哪边呢?」

「待会儿就·晓·得·啰。」

玛娜卡意有所指的说道后,朝这边眨了一下眼睛。

日奈子瞬间露出惊讶表情,然后——

「……?」

压力突然袭来。

令人无法站在原地的强烈压力——让日奈子感到眼前景物剧烈摇晃了起来。

为了小心起见,库罗事先调查过赛菲的休息室位于何方。

在淘汰赛期间,那些跟班们都会围在赛菲身边,所以库罗认为用不着特别担心她。不过,弗亚却在几乎相同的状况下惨遭杀害,这只能说库罗的想法太天真了。库罗全力奔过走廊,来到了赛菲的休息室前方。他毫不迟疑地用力推开门。

「赛菲!」

「……诶?」

等待门扉另一边的是美丽的光景。

赛菲上半身只穿着水蓝色内衣,而且正撩起裙子用毛巾擦拭着裸露的大腿。

因运动而泛红的肌肤上微微浮现汗珠。两颗隆起物挤出的谷间,紧致的小蛮腰,以及弹力十足的大腿飘散出非比寻常的魅力。

不,现在不是为了这种事而兴奋的时候。

「太好了,赛菲。」

「什,喂……」

库罗紧紧拥住赛菲的身躯。她的肌肤既柔软又光滑,而且传来微微暖意。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真的一时以为你会怎样呢……」

「你,你在干什么……什么会怎样啊,现在就已经怎么样了耶!?」

「没关系,这样就行了。」

「才不行咧!」

赛菲猛然回神用力推开库罗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库罗的力量完全敌不过苏迪人。

「突,突然这样干么啦,你这笨蛋!」

赛菲慌张地穿起上半身的制服,然后快速整理好头发。她满脸通红,而且泪汪汪的。

「是吗?要先解释才行呢。」

库罗简短地说明了弗亚的事件,以及他认为袭击者说不定也会过来赛菲这边,所以连忙赶过来的事。

「……弗亚死了?校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很遗憾,这是事实。赛菲,你一个人吗?那些跟班怎么了?」

「我在比赛前想一个人集中精神,所以请朋友们出去了。这附近的房间里也有很多人,我以为不会有人笨到前来袭击的说……」

「我也这样想,不过对方似乎不在乎这边状况如何呢。总之我们先走吧。赛菲,你有带星崩过来吗?」

「嗯嗯,为了小心起见。你说先走是要去哪里啊?」

赛菲一边拿起立在房间角落的星崩,一边如此发问。

「刚好玛娜卡也过来这里了。虽然有点不爽,不过没有比那家伙的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这样说也是啦。」

虽然拥有那种个性,但玛娜卡却是千真万确的七剑之一。单单一、二名术法使

者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吧。

库罗与赛菲一起走出休息室后,在通道上快速地走着路。他一边警戒周围,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玛娜卡的号码。

「……嗯,没接呢。」

玛娜卡很散漫,所以她也有可能把手机忘在某处。总之目前只能朝刚刚跟玛娜卡分开的地方前进了。

「欸,罗。」

「怎么了?」

库罗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回应。

「在这种时候说这个虽然不太好……不过之前那件事就把它忘了吧。」

「这是啥意思呀?」

库罗望向赛菲的脸庞,只见她错开眼神双颊泛红。少女拿着有如在开玩笑般的大剑,一边露出害羞模样的光景真的很奇特。

「我说啊,那个……就,就是我袭击你的那件事啦。你也早点发现好呗。」

「啊。你看,毕竟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这,这样说是没错啦。可是,总而言之请你忘掉吧。一定是我失心疯了才会那样做。你想看看嘛,我只是太久没看到罗的剑术所以有点兴奋而已,恋爱什么的,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唷。」

赛菲的脸变得更红,有如连珠炮般说着话。

「请你确实完全忘掉那件事。被,被你……做的那件事……呃,我也会把它当成是被狗咬到一样!」

「什么狗啊,喂。」

当然,那种事指的就是接吻吧。

「就算你叫我忘掉也……那种冲击性的体验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库罗虽然过着怎样都难以说是正常的人生,但他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与赛菲这样的美少女接吻,又要他假装没发生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冲击性的体验……你,你跟那女孩……没接过吻?」

「那女孩?啊啊,你说那家伙吗?不,怎么可能呢,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呢。」这一点库罗可以对天发誓。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库罗对日奈子却是连眼睛吃冰淇淋的取乐行为都没做过。

「是,是吗?什么都没对她做,这样很不错嘛。毕竟受害者继续增加也很可怜呢。」

「赛菲可以一肩担下我的性骚扰吗……」

「我没说过这种话!你真的是——」

赛菲绷紧表情。

库罗脸上的笑意也几乎同时消失,他眯起眼睛瞪视前方。

「……只有一人呐,除此之外没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

「罗……」

库罗伸手制止准备走向前方的赛菲。

距离他们仅有十公尺远的前方有一个转角,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从那边传入耳中。

「出现了吗?」

响着鞋音,从转角现身的是——眼熟的怪异黑袍身影。对方跟先前一样将兜帽压得很低,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脸庞。

长袍术法使者无言地拔出剑,长长的刀身裹着淡淡的白色光辉。

库罗也拔出日本刀,一如往常地摆出中段架势。

「罗,今天我也……」

「你退下吧。在这么狭窄的通道里,两个人反而不好战斗。而且,苏迪人的战斗基本上就是单挑吧?」

「呜……」

赛菲微微发出呻吟,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赛菲离开对库罗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也是为了避免她被卷入这场战斗。

术法使者突然动了。她有如装了弹簧般地跳跃,瞬间缩短十公尺的距离后挥出长剑。

「……!」

库罗不动如山的挡开术法使者的剑,而且回了一刀斩裂对方的肩膀。用力斩裂肌肉的感触传向手心。

「什…………!?」

第一击不但被轻松弹开,而且虽然砍的不深,却还是突然挨上一击,这让术法使者明显露出了动摇神态。

然而,术法使者感到震惊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立刻重整姿势,有如跳舞般回转身躯——

在那瞬间,同时奔出了六道斩击。光刃的白光有如无数条流星似地闪耀着。

「喔喔喔!」

正面挨上就会化为碎肉般的连续攻击,全部被库罗用剑弹开。这是让刀身与刀身互击的复数声响听起来只像是一声的敏捷技巧。

「咕……!」

术法使者闷声悲鸣,脚步踉跄地退向后方。她的左侧腹溢出了鲜血。

库罗弹开六连击后,立刻释出第七次剑击剌伤术法使者的侧腹。

「啧,又太浅了吗?哎,没办法这么轻易就得手呢。」

虽然刺伤腹部,却可以确定剑尖没抵达内脏。如果是苏迪人的话,要继续战斗下去应该是绰绰有余。

「……!」

库罗依旧看不见术法使者的脸庞,但她心中的焦躁却传了过来。刚才的六连击恐怕是她的必杀招式吧。这么轻易就被挡下,而且还遭到反击的话,那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唷。我的古流简单的说,唯一的理论就是『判读敌人的攻击,并且让敌人无法判读自己的攻击』。这是我第二次跟你战斗,我已经可以充分判读你的剑招。当然,就算战斗一百次,我也不会让你看穿我的剑招。从上次战斗没能收拾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应该再度出现在我面前了呢。」

库罗咧嘴一笑。

苏迪人也是一边判读敌人动向一边战斗,而不是用蛮力挥剑。然而,库罗却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使出无法判读的动作——试着解释的话,就是跳脱极基本剑术理论又变化自如的剑招。

就苏迪人的角度来看,库罗的剑会从架势与动作中跑到与她们预测的轨道有所偏差的地方,而且挥舞速度也跟她们预测的不一样。只要弄乱剑招轨道与出招时机,就算拥有苏迪人的身体能力也无法应付库罗的剑术。

千变万化的奇妙剑招——这就是库罗剑术的真面目。

库罗对术法使者说的话语中,多少也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在里面。库罗的剑招并未拥有无限种模式。只要交战个一百回,剑招轨迹还是会被看穿。这么一来,在苏迪人的身体能力面前,库罗的剑术就无异于其他人类的剑术了。

然而,与同样的对手战斗一百次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果是用真剑决胜负的话,那就更是如此了。

「是你输了,术法使者。」

库罗还没有赢。

可是,处于优势时所说出的这句话,将会成为束缚对方的枷锁。这是库罗亲身体验过的事实。

而且,库罗想起了那件事。

离现在已经很遥远的,被那句话束缚着的每一天。

「是你输了,库罗。」

面对难看地弄掉长剑的弟子,剑圣冰华愉快地如此说道。

库罗压着手,望向被击飞至数公尺远的日本刀,然后咬紧唇瓣。他知道自己输了,可是被对方这么一说,感觉就像被加上致命一击似的。

成为冰华的弟子,躲在深山里修行的日子马上就要过第七年了。

山只是一个修行的场所。除了库罗与剑圣一起居住的山中小屋外,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物。两人几乎每天都在流经小屋旁的小河川边用真剑对练,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每一天。

库罗已经十四岁,刚开始修行时重到甚至无法好好举起的日本刀,如今也能像是自己手臂的一部分似地灵活挥舞了。

不过,只是挥舞的话当然没戏唱。

「还早的很呐,库罗。赢过希尔菲的妹妹似乎让你颇为得意,不过我的弟子当然能胜过那种小鬼啰。你这个蠢蛋。」

冰华以狂妄口气如此说道,而且措辞还有点古装剧的风格。她总是这种调调,库罗猜测这也是受到了古装剧的影响。

剑圣冰华是一名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她有如游女般敞开华丽樱色和服的前襟,半裸露地展现出两个弹力十足又硕大的隆起。

青蓝秀发披在背上,端整容貌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猫儿。她有时会流露亲切和善的脸庞,有时会像肉食兽发现猎物般做出锐利神情,表情变化相当丰富。

每个人对她这副模样的印象都不一样吧。然而,可以确定的是任何人只要看过她一眼,就绝对忘不了她。她这名女性给他人的印象就是强烈到了这个地步。

「师父这个角色开始变得很无聊了呢。要让我当到何时呢,库罗?」

冰华扛着与库罗同类型的日本刀,一边如此说道。身为苏迪人的她,很罕见地使用了日本刀。只不过那并不是她真正的爱剑,而是做为消耗品而使用的武器。

「就算这样说我也……如果能轻松挡开你的攻击,那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让敌人看穿自己的动作,同时也要完美地判读敌人的动作——这就是所谓的古流。判断时不是依赖动态视力或身体能力,而是要凭藉经验与直觉。当然,这并不是可以轻松做到的事。

「『古流』就是拥有这种可能性吧?库罗虽然还不成气候,不过你父亲的研究真的很了不起。身为儿子的你如果只能学到这种半吊子的程度,不是很对不起父亲吗?」

「咕……」

库罗完全无法反驳。

父亲留在笔记里的「古流」技术,说到底只是统合过去武术家的纪录,再将它们系统化而成的一门学问。它只是一种理论,要实际习得并不容易。至少父亲虽然明白理论,却无法学会里面的技术,就算是库罗也无法自行领悟吧。

对剑了若指掌的剑圣冰华得到少年当做弟子,也同时取得了古流技术书。就是因为有她进行初步指导,还不成气候的库罗才有办法学会古流。

「不过,你也满努力的呢,值得夸奖。还有,顺便给你这个。」

淡淡地如此说道后,冰华轻轻将某物抛向库罗。

接下那东西后,库罗不由自主地瞪大眼。

「这个该不会是,剑圣的……继承印?」

白色手环上刻着剑圣的印记。那是被认定拥有后继者资质的人才能佩带的物品。将它赐予身为人类的库罗,就表示—

「等,等一下啊师父。再怎么说给我这个也太——」

「选你当弟子的人是我,选择要不要让你当后继者的人也是我。一切都是我的自由。你应该明白才对呐,我的库罗。」

「师父……」

冰华将日本刀随手插在地面上。

然后,她大步迈向库罗,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你今天表现的不错,因为你把我的剑挡开了二百六十五次。说的贪心一点的话,我希望能超过三百次呢。」

「……这个就期待明天的我吧。」

「好。」

冰华微微一笑,轻轻拥住库罗。

刚刚相遇时,冰华比库罗高出许多。可是过了七年后,库罗已经比师父高出三公分了。

这个美人身为师父,同时也是父亲死亡后养育自己长大的家长。一边被她的馨香包裹——

库罗确定与她一同生活的日子已接近尾声。

不到刹那的短暂时间里,库罗甚至想起了多余的往事。

就算在这段时间里,库罗的身体也超越意志地移动着。

「火炎啊,舞动吧!」

与咒文般的话语同时释出的是,火炎之蛇。

对库罗来说,这种东西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火炎之蛇确实强大,直接命中恐怕性命难保。

然而,如果是现在的话,库罗就有办法应付。在先前的战斗中,库罗因为术法这种未知技巧而大为动摇,然而——只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攻略这种技巧并没那么难。

发招前需要足够的集气时间,而且火炎飞来的速度也比术法使者的剑招慢上许多。要避开它——并不难。

「喔喔喔喔喔喔喔!」

库罗发出喝声同时闪过火炎,接着踏出步伐有如要横扫术法使者的脸庞似地释出长剑。

「咕……!」

术法使者勉强退向后方闪过长剑——然而,剑尖还是微微擦过兜帽,戴得低低的兜帽叭沙一声褪向了后方。

兜帽下方的脸庞露了出来。

戴着眼镜的乖巧脸庞,还有夹在长袍衣襟里面的辫子。

那是——

「妮娜!?」

发出惊讶叫声的人是赛菲。

她会吃惊也很正常。妮娜是平常跟在赛菲身边的那群跟班之一,是一个看起来很乖巧,却意外的是那种有什么就说什么,有些古怪的女孩子。赛菲连做梦也没想到术法使者的真面目就是她吧。

另一方面,库罗并未失去冷静,用不着说,他当然做出了「凶手是学院之人」的推断。库罗跟实际上是一个好好小姐的赛菲并不一样。

「妮、妮娜,为什么是你!」

「对不起,不过道歉也满怪的呢。嗯嗯,要杀您的人就是我,因为那是我的任务。」

「等、等一下,突然说这种话是怎样呀!你说任务……任务又是什么啊!」

面对赛菲的诘问,妮娜紧抿双唇不做出回应。

相对的,她以悠然的动作拿掉眼镜。隐藏在镜片下的那对眼瞳是——

「红,红色的眼睛……?」

赛菲瞪大双眼。

这次连库罗也有些吃惊。苏迪人的眼瞳颜色虽然多彩多姿,但他还不曾见过散发着赤色光辉的眼瞳。

「妮娜,你该不会是……」

「您知道啊,赛菲大人的家族还代代相传着那件事呢。真是太好了。如果您说自己不晓得的话,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做呢。」

妮娜脸上浮现有些阴暗的笑容。

「那些人将我们推进地狱之中,如果他们的后裔说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那就算将那些后代大卸八块也不够呢。」

「妮娜……」

「我为了任务而潜入了学院。可是,我绝对不讨厌您喔。赛菲大人,您值得别人以好意对待,只要你不是四将千金的话……」

妮娜褪去长袍。穿在长袍下面的是,紧紧贴住身躯的黑色橡胶衣。

「骚动开始扩大,所以我认为时机差不多成熟了,结果还是穿帮了呢。没能收拾赛菲大人真的很遗憾。」

妮娜滔滔不绝地说道,连库罗等人没提问的部分都说了出来。

虽然感到讶异,库罗还是对妮娜提出了问题。

「你的目标果然是赛菲呢。那么,杀害弗亚跟米古妮的人不是你啰?」

「当然是我,不过那只是顺便而已。」

妮娜立刻回答。

「米古妮同学跟弗亚同学每晚都会前往外层人类区(downtown),然后感情融洽的在街头砍人呢。我偶然看见她们两人在半夜外出,所以才知道这件事。关于那起事件,隶属于塞巴兹部队的你应该更清楚吧?」

「你说那起事件的犯人是弗亚她们……?为什么她们又要做那种事?」

「应该是想试看看在实战中锻炼剑术之类的吧?她们斩杀的都是有如黑手党般做着恶劣行径的小流氓,所以或许她们自以为是正义使者吧。」

「就算这样好了,也不表示你可以斩杀她们。」

的确,就算说的再好听,街头斩人事件的被害者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全是没在街头被砍死,早晚也会被警方逮捕的家伙。

「也是呢。不过,街头斩人事件的被害者根本无关紧要。让我无法原谅的是,将剑用在无聊用途上的那些人喔。」

「……这就是你斩杀那两人的理由吗?」

弗亚她们做的事不值得夸奖,而且说起来根本就是犯罪。话虽如此,妮娜做的事在本质上也跟她们一样,根本没任何改变。

「不,等一下。你的目标是赛菲吧?顺便引发杀人事件是怎样啊?这只会让你更不容易行动吧。做出多余的举动,让本来的目标不好下手的话,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这样也很好呀不是吗?」

妮娜扭曲嘴角开心地如此说道。

「我们的行动不见得合理。如果赛菲大人变得不好下手,那么超越困难达成目标不是也很快乐吗?」

「你……」

库罗哑口无言的凝视妮娜的脸。

「话虽如此,这次我失败了,所以也不能说出这种大话呢。虽然遗感,不过跟库罗同学说的一样,我是赢不了你的。」

咯咯咯咯咯——妮娜手中长剑的刀身周围开始响起奇妙的声音。

库罗猛然回神冲向赛菲身边,有如要盖住她的身体似地抱住她。

「判断的很好。」

火炎之蛇卷住妮娜的剑——突然,长蛇有如爆炸似地朝四周飞散。

库罗的视野被染成赤红色,炙热的火炎风暴灼烧着身躯。

虽然不由自主地闭起双目,库罗还是立刻睁开眼睛。不过这个时候——

「……啧,现在是怎样啊。」

库罗发出咂舌声。

妮娜到刚才为止站立的场所轰隆隆地燃着大火。狭窄的通道完全被火炎堵住,妮娜也不见踪影了。

「又被她逃掉了嘛。惨了…………会不会被玛娜卡杀掉啊。」

库罗环视四周。他没看见灭火器,自动洒水器似乎也没有启动。而且火势猛烈,看起来完全没有要熄灭的样子。

「没办法,只好从那边绕过去啰。赛菲,你也跟我一起走。事到如今,不晓得可以信任谁呢。」

根据妮娜的话语判断,她无疑是隶属于某个组织。从那个组织混进这座学院的人不见得只有一名。如果随便将赛菲托付给别人,而那个人又是叛徒的话——那就笑不出来了。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是啥东西啊。话说回来,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用术法呢。」

「啊,关于这一点……说不定——」

「嗯?」

赛菲瞄了一眼火炎,然后有如沉思似地垂下视线。

过了半晌,赛菲开了口。

「那对赤红眼眸……我想妮娜大概是……烈火族。」

妮娜在竞技场内刻意绕远路的奔跑着。

这当然是为了甩开追兵,就算兜一些圈子,身为人类的库罗跟她之间还是存在着身体能力的绝对差距,所以库罗应该没办法追上来才对。

虽然懊悔,不过只能承认这个事实。她输的不只是剑术,就算使用术法也赢不过那个少年。

任务以失败告终。她认为就算在计划进行一半时暴露了真实身份,自己还是有办法达成任务,不过看样子这个想法是太天真了。

「不过,只要能在这里成功脱逃,就不算是完全失败。」

妮娜低声自言自语。

竞技场内的通道相当吵闹,而且也有很多人像妮娜一样来回奔跑。

看样子是因为弗亚遭到杀害之故,所以竞技场内部才发出了避难命令。

只不过是一人被杀,苏迪人就慌张地逃着命,实在是太难看了。七十年前随心所欲玩弄人类的那些异世界人究竟跑去哪里了呢?

妮娜发现了她要找的阶梯,她要上楼处理一点事。

爬上楼后,来到的场所是阶梯状观众席的下方附近。

学生跟学院相关人士本来应该在这里观看比赛才对,不过现在这里已空无一人。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去避难了。

「妮娜,有受伤吗?」

「……姊姊大人!」

妮娜身旁无声无息地出现一条黑色人影。

那个人穿着长袍,跟妮娜到刚才为止还穿着的衣服一样,手里拿着长到离谱的带鞘长剑。

「让您久等了,姊姊大人。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是,那个……」

「没能斩杀赛菲对吧。做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我们先撤退吧。毕竟我这边的工作也完成了。」

如此说道后,长抱女指向附近的座位。那儿横躺着一名少女。她丰满的胸部仍上下起伏着,从这一点判断她似乎只是晕过去而已。

「虽然这件工作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让那些家伙欠一笔人情也不赖呢。」

「是的,姊姊大人。那么,就由我来背这个女孩吧。为了小心起见,我跟姊姊大人分头行动比较——」

说到这边时,妮娜说话的嘴僵住了。

站在妮娜正面的长袍女的后方——阶梯状座位的上方飞来某种物体。

那是带着明确杀意闪出一柄长剑的——

「姊姊大人!」

妮娜采取行动打算庇护长袍女,却还是慢了一步。

飞身扑向这边的某人挥落长剑,一刀割断长袍女的背部——

「姊,姊姊大人,姊姊大人啊……!」

「呃,咦咦咦,没有手感呢。」

妮娜方寸大乱,那个男人却以完全相反的沉着声调如此说道。不,妮娜见过那个男人。

「只斩破一件长袍吗?不过嘛,这样也足够了吧。可以透过长袍的裂缝窥见似曾

相识的制服呢。」

「你,你是…………」

妮娜想起来了。没错,他的名字就叫做拉修。

那个跟人类少年一起转进来的男苏迪人。听说他是四将之一的独生子。

虽是四将家族之人,但他并不是目标,所以妮娜没特别把他放在心上,然而……

「我偷偷参观了库罗跟那女孩的战斗。因为她突然逃走,所以我偷偷尾随想知道她要逃去哪里。哎呀呀,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撞见这种大人物,就算是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你还是一样精明呢,拉修。」

长袍女回过头,脱去背部被斜斩了一条裂缝的长袍。

那个女人有着一头披肩的青蓝秀发,黑色西装和紧身迷你短裙跟平常一样适合她。而且,那无疑就是塞巴兹部队的制服。

「你倒是有一点大意呐,还是说你没怎么警戒?是哪一边呢,局长?」

「呵,是哪一边呢。」

玛娜卡——同时也是塞巴兹局长的那个人,露出了意有所指的笑容。

「可是,拉修还真是可怕呢。突然就从背后斩过来,不隗是别人口中的魔性之剑呢。」

「哎呀呀,魔性什么的说得太过分了吧。从后面砍人这种事,行径稍微恶劣一点的苏迪人也会做啊。」

魔性——这件事妮娜也有所耳闻。

据说身为男儿身,身体能力与剑技却跟女人不相上下的苏迪人,其剑术中寄宿着魔性。说的具体一点,他们会使用苏迪人在单挑时视为禁招的背后偷袭,也会杀害手无寸铁的对手,有时甚至会使用飞行道具。而且,最重要的是——

「沉迷于鲜血之中,折磨敌人,将虐杀视为无上喜悦…………这个人真的是这样吗?姊姊大人?」

「强大男苏迪人的剑术中寄宿着魔性——我并不相信这种鬼话唷。」

如此说道后,玛娜卡耸了耸肩。

「可是,我认为这个男人——拉修的剑术中寄宿着魔性。」

「哎呀呀,我也被某人说过类似的话呢。」

就算玛娜卡语出挑衅,拉修仍然用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回应。

连妮娜也开始觉得他既不肯定也不否认的态度看起来很可怕。

「哎,我的事就先放一边,局长你的事重要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要扯开话题的话,请你做得高明一点好吗?可是,的确是这样呢。你的魔性究竟如何这种事根本就无关紧要。」

玛娜卡握住手中的剑柄。

「正如你所见,而且也跟你判断的一样唷,拉修。学院学生袭击事件的实行犯就是站在那边的妮娜,而且幕后黑手就是我呢。」

「这还真是奇妙呢。」

拉修立刻插了嘴。

「你是七剑之一的剑将玛娜卡,如果这起事件跟身为苏迪人象征的你有关,那规模未免也太小了。赛菲虽然是四将千金,不过只是要杀掉她就要你亲自出马,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因为我们的组织人手不足啰。就算只是小事,还是要大家一起分担才行呢。就是因为站上七剑这种虽然麻烦,却也相当方便的地位,所以才能做很多事情。而且我现在还得做一点杂事呢。」

玛娜卡面带苦笑的如此说道,接着将手中的剑系上腰带,然后流畅地抽出刀刃。初次见到的人,一定会因为剑鞘长度而觉得刀身意外的短吧。

然而,妮娜跟拉修都没有感到惊讶。

「拉修,你居然悠悠哉哉的晃来这种地方。既然看见了我,不就表示我得斩了你才行吗!」

「……喔!」

玛娜卡用几乎可以说是瞬间移动般的速度缩短距离,然后释出攻击。拉修拔刀挡下了这一击。

两人的长剑互相碰撞,撼动空气般的冲击朝四周扩散。

而且,在冲击扩散消失前,玛娜卡与拉修各自退向后方拉开了距离。

「反应不错嘛,拉修。」

「你也很厉害呢。果然,如果最初的偷袭能解决你那就轻松了呢。」

玛娜卡的剑被白色光辉包裹着——眼瞳则是发出赤色光芒。

拉修的剑则是不断冒出黑烟状的物质。

「又红又白的,总觉得局长还真是华丽呢。」

「你才是呐,我记得那是『兽斩』吧?好久没见过它了,果然很不祥呢。」

拉修的爱剑似乎叫做兽斩。它莫名的长,程度虽不如赛菲的星崩,却也是又厚又重。比起锋利度,它这一型的武器更注重坚硬度。

「我只是使出光刃时,颜色跟其他苏迪人有点不一样而已啦,跟什么不祥啦魔性之类的事没啥关系呢。」

拉修仍旧用轻松语气做出断言。

对妮娜来说,兽斩刀刃的颜色正是拉修的魔性象征,但他本人似乎没想那么多。然而,先把魔性放到一边,拉修的力量与速度确实不输给女性。不是这样的话,就算是那把坚硬的剑,应该也无法完全承受玛娜卡的斩击。

「话说回来,赤红色的眼瞳吗?局长果然也是烈火族呢。」

拉修直勾勾地注视着玛娜卡的赤红眼瞳。

事到如今,玛娜卡也不打算隐瞒,所以她就这样回望着拉修的眼睛。

「意思就是你知道烈火族的事情啰,真是太好了。」

「应该说想起来比较正确吧。听到术法那件事时,我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就是了。烈火族就是——被历史所遗忘,可悲的叛逆者集团吧?」

「你这家伙!」

妮娜不由自主的被激怒,手也按上剑柄——

「不要出手,妮娜!」

「……是,是的。」

玛娜卡的话语让妮娜恢复了冷静。没错,因为这种挑衅就冲动的话,那可是烈火族战士的耻辱。

「拉修说的也没有错呢。我们的存在早就被遗忘了,这对赤红眼瞳也是——」

「虽然我对烈火族所知并不详细,不过那对红眼睛可以自由变色还真叫人吃惊呢。」

「只有我们这些年轻人有办法改变颜色。大战中活下来的人,还有我们父母辈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色的喔。」

玛娜卡的眼眸平常是接近绿色的色彩,妮娜的眼瞳则是棕色。虽然她们可以靠自己的意志把瞳色变红,不过红色才是它原本的色彩。

「能做到这种事根本不值得骄傲。我很强烈的觉得,好像连遗传因子都在嘲笑我们得偷偷摸摸躲藏起来呢。」

妮娜紧紧握住拳头。

是的,我们烈火族是必须潜伏在阴影里的人们——

妮娜以伪造的经历混进剑术学院,也必须对朋友们述说捏造的过去,甚至连家人的事情都得说谎才行。

所谓的烈火族——就是在苏迪人之中特别擅长战斗的种族。

她们不只钻研剑术,而且也精通术法,据说在大战中不只是敌军的野战炮、甚至连战车,都被她们用术法破坏过。

在苏迪军队里,烈火族总是一马当先地战斗着,所以她们的赤红眼瞳对人类士兵而言可以说是恐怖的象征。

然而,战争告终,苏迪人的领导者们开始巩固支配日本的体制时,烈火族却遭到了肃清。

烈火族的力量过于强大。对于战争结束,准备建立和平新社会的苏迪人来说,她们被视为危险因数,也因此受到四将们的肃清宣告。

四将说——烈火族太过好战,是企图破坏苏迪人手中和平的反叛者。

虽然那只是毫无根据的藉口,不过烈火族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所以她们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忽略了。

过去在苏迪亚时,烈火族是不属于任何一国的佣兵集团,而且她们以这种身份在世界各地没有主义也没有主张的四处争战。就战力而论她们的实力强大,所以在各国都受到了雇用,不过同时也被当成过度好战的无赖佣兵集团而恐惧着。

就是因为有这种背景之故,四将们进行的烈火族肃清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烈火族的领导者们遭到突袭,几乎所有人都被抹杀,残余分子只能发动零星的反抗,而且遭到各个击破。那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虐杀。

烈火族的数量瞬间遽减,最后终于放弃了抵抗。

残存的烈火族虽然免于处刑,却因为自身的好战性格而被当成潜在罪犯,进而被社会隔离。

她们的居住区域受到限制,与普通苏迪人之间也几乎断绝了往来。在烈火族专用的特殊学校里编撰了让她们个性变温顺的矫正学习计划。而且她们虽然身为苏迪人,却例外的被全面禁止持剑。

烈火族也不能加入军队或是员警组织,完全被剥夺了战斗的机会。

烈火族失去了荣耀,剑术、战斗以及一切的一切,只能苟延残喘地活在大战后的世界。

而且,连她们的存在也渐渐被遗忘——

「……哎,我也不是不同情烈火族的诸位。可是,不要说你们到现在还打算报仇喔?」

拉修这句话不是挖苦,而是很平常的感到不可思议。

「我记得进行烈火族肃清计划的人是战争结束时的四将,也就是我跟赛菲的曾祖父那一代啰?那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呢?如果是当时残存下来的烈火族也就算了,对局长跟妮娜来说,已经是久到不行的往事了吧。」

「现在还有当时残留下来的人呢。被知道肃清时代往事的婆婆们不断唠叨抱怨她们对四将的怨恨,就算是我们也会被洗脑呢。憎恨不见得会随着时间淡化,有时也会传承下去唷。」

玛娜卡如此说道后,妮娜缓缓点头。妮娜的祖母在大战时也是在最前线冲锋陷阵,功绩在战争结束后却没得到认可,有如垃圾般遭到舍弃的其中一人。祖母平时虽然温和,可是只要一说到肃清时代的事情,她就会露出如鬼般恐怖的表情,所以妮娜从小就很害怕这样的祖母。

「而且啊,肃清虽然结束,差别待遇却还是持续着。在这里的妮娜如果没伪造经历,就绝对不可能进入剑术学院就读。烈火族持剑被抓到的话,不晓得会被丢进牢里几年呢。」

「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拉修开心地点头,然后轻轻挥了数下兽斩。

「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报过去的仇,还有打破现在的局面吗?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你们才故意捏造假经历,让烈火族的同伴们潜入各处吧。不过,只是学院学生也就算了,连七剑的背景都没调查清楚,政府也真是随便呢。」

「这就表示苏迪政府的政权维持太久了。不管是怎样的政府,早晚都会变得松懈,然后迈向腐败不是吗?」

「我会向我家长提出建言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呢,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玛娜卡脸上浮现不祥笑容——然后她缓缓接近拉修。

空气产生震动,从玛娜卡全身散发而出的「光」之压力也不断增强。

这种压迫感强烈到只要看一眼,别说是人类,就算是苏迪人也会晕过去的地步。当成姊姊仰慕的剑士动了真格——这让妮娜打从心底颤抖起来。

果然不是普通的小少爷呐——玛娜卡暗自咂舌。

至今为止就算在塞巴兹本部,玛娜卡也相当压抑着自己的「光」,但她现在却完全释放了能量。

苏迪人的「光」量是与生俱来的,透过修行习得控制技巧并且加以凝聚,就可以藉此让「光」增幅。玛娜卡打从出生就拥有强大的「光」,再加上长久的严格训练,最后终于得到足以匹配最强七剑的「光」。

人类当然用不着提,在「光」量全开的玛娜卡面前,就算是普通苏迪人也会被那股压力所震慑而无法好好举剑。

就算面对着玛娜卡的「光」,拉修仍保持着平静。

然而,对了解拉修的玛娜卡来说,目前为止的发展并不让她感到意外。接下来是——

玛娜卡毫无前兆的动了。

她用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缩短间距,从上段挥落长剑。拉修不慌不忙的举起长剑,以兽斩正面接下这一击。撼动空气的冲击再次扩散。面对玛娜卡的速度仍不惊讶,还能冷静地举剑防御,他果然并不寻常。

玛娜卡没有停手,接二连三地使出攻击。

「呜喔,喔!」

话虽如此,拉修也只能勉强接下招式。玛娜卡的剑有如光线般奔驰,刀刃每互击一次,硬质声响就会同时传出,白色光辉也会跟着撕裂兽斩的黑烟。

被她取名为「舞姬」的爱剑长度非常平均,刀身厚度却是极薄。它的薄度跟纸张一样,就算使用光刃强化,只要与敌人兵刃相交,好像还是会跟玻璃一样碎裂。

「咕……!」

拉修用兽斩强行推回玛娜卡的剑,然后拉开距离。

「呵呵,光是采取守势是赢不了的唷,拉修。」

由于斩击角度相当精妙之故,无论刀刃如何相交,玛娜卡的舞姬都没有折断。就某种意义而论,可以说这种技巧相当类似库罗的古流。

「不愧是姊姊大人!Go!Go!Go!」

「站在那边的人,你的角色个性崩坏了喔。」

拉修一边注视玛娜卡,一边冷静的吐槽。

妮娜这个女孩疯狂地恋慕着玛娜卡的剑术。明明不是姊妹,她却称玛娜卡为「姊姊大人」。玛娜卡并不感到厌恶,对她也有一定程度的疼爱。

「不过,还是一样快呐,局长。我实在追不上呢。」

「我可不是为了耍帅或是特立独行才使用这种薄剑的喔。」

玛娜卡的剑远比拉修或是赛菲的剑轻。苏迪人虽然拥有超常臂力,但重量在战斗中仍是一项重要的因素。武器重量轻,挥动速度当然也会变快。就算会产生缺乏威力的弱点,可是只要拥有能正确斩断要害的技巧,就有办法弥补这个缺点。当然,以玛娜卡的技巧而论,要做到这种事可说是绰绰有余。

「可是,能这样跟我对招,你也满行的呢。唉……我已经觉得烦了呢。」

玛娜卡如此低喃后,将舞姬的剑尖剌向拉修。

「火炎啊,舞动吧!」

火炎呈现龙形,有如从舞姬刀身涌出似地出现了。龙以神速威势袭向拉修。在不满一秒的惊讶过后,拉修用力踹向地面横向跃出。火炎实在是太大太快,反应慢了一瞬间的他无法完全闪过。掠过拉修的身躯后,龙就这样猛烈撞上他背后的观众席,接着卷起爆炎。

「咕,烫,好烫好烫好烫!」

拉修穿在身上的西式制服外套着了火,所以他脱去了烧焦的外套。西装外套转眼间猛烈燃烧变成了焦炭。

「好,好险喔!什么嘛,那女孩明明是用蛇,这次居然是龙吗?我明明没做活该被烧死的坏事呢。」

「你还真敢讲呢。『光』的容量会影响术法威力。正如你也知道的一样,我的『光』可是有点小厉害,龙的威力当然也不一样啰。」

「没错,姊姊大人的龙会烧光所有男人。你就不要再挣扎了,快点被烤成五分熟,呃,欸?」

妮娜得意忘形的话语讲到一半就中断了,玛娜卡立刻明白了这个理由。因为拉修的衬衫袖子被火炎烧掉,盖在下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剑,剑圣的……继承印……?」

「哎呀呀,被看见了吗?我这个人很低调,所以尽可能不想让别人看到它的呢。」

半开玩笑如此说道后,拉修轻轻拍了左腕的手环。

「这么一说,我忘记告诉妮娜了。拉修他呀,也是姊姊的——剑圣冰华的弟子呢。」

「欸?剑圣的弟子不是只有那个乱七八糟的人类吗?」

「库罗也被你说的很惨呢。剑圣接纳了没人愿意收为弟子的魔性男孩,当时可是引发了不小的话题唷。」

当初听到这件事时,玛娜卡也感到相当惊讶。

要收弟子是无所谓,可是为何要故意收那种有污点的孩子呢——她是这样想的。

「姊姊也真是让人头痛呢,只要发现奇怪的东西,姊姊就会想把它放在身边。只不过魔性之子成为弟子后,她又立刻收了人类小孩当弟子,所以话题完全被拉到那一边去了。拉修还真可怜呢。」

「呃,我并不在乎这种事情呢,而且我很感激多了一个同年纪的弟子。师父实在是太奔放了,跟她两人单独隐居在深山里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喔。」

的确,拉修看起来并没有疏远库罗。

甚至可以说跟学会古流这种怪异剑术的库罗一起修行,让身为男人却异常强大的拉修锻炼得更强悍。玛娜卡相当明白这个道理。

就是因为这样,拉修才有办法跟身为七剑的自己勉强过招吧。

「哎呀,不能聊太多话呢。差不多该结束这场战斗了,毕竟我还得把这女孩交出去才行呢。」

瞄一眼横躺在附近观众席的少女——日奈子之后,玛娜卡如此说道。

「唔,意思是烈火族跟太阳教联手啰。」

「我刚刚就说过了吧。我们本来就是少数种族,太阳教却是人数众多。对我们来说他们还算是有利用价值呢。」

「凑人数……该不会是,别告诉我你们想搞政变呐?」

「我不是说聊天到此为止了吗?哎,这点小事告诉你也无妨。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被沉进历史暗暗中的我们——烈火族要打倒现在的苏迪政府,然后走出阴影。」玛娜卡的话语中没有半点迷惘。那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虚张声势。

事到如今她已没有理由继续隐瞒,所以才能挺起胸膛说出实情。

「局长,你脑袋没问题吧?即使有点松懈,对手还是支配一国的政府喔?就算烈火族强一点点还是于事无补,根本就没有胜算嘛。」

「这样也不错呀。」

玛娜卡有如孩子般的开心笑道。

她也觉得自己疯了,也认为烈火族的战斗本能难以测度。老实说,她甚至可以理解四将在大战后肃清烈火族的作为。

然而,能不能谅解肃清行动与烈火族的现状,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来吧,拉修。我要将你血祭,当作我们发出的宣战布告!」

玛娜卡举起舞姬,有如滑行般静静横移。即使这里是不好行动的观众席上方,她的动作仍有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该不会是——」

直到此时,拉修脸上初次窜过紧张神情。

玛娜卡完全感觉不到重力的动作——忽然起了变化。

「七重分身——」

拉修惊愕地瞪大眼睛,在他面前,玛娜卡的身躯一分为七。

玛娜卡有如要挖开地面似地踹下脚步,一边锐利地撕裂空气一边奔驰。

那是断断续续的高速移动所产生的残影现象。可以做到这种离谱举动的人物,就是七剑这种怪物之一的剑将玛娜卡。

拉修举着剑,一边用眼睛追捕玛娜卡的动作。将七个分身都捕捉在视野之中是他的厉害之处,不过这似乎也已经是极限了。

七名玛娜卡有如要碰撞身躯似地逼近拉修。

「再见了,拉修。」

「……!」

玛娜卡的剑释放无数条斩击,拉修发出了不成声的悲鸣。

七个分身宛如疾风般掠过拉修身旁——分身有如晚霞似的消失,玛娜卡大大伸展握剑的右手,脚步也静静停下。

拉修由右肩至胸部下方,以及左大腿遭到斩裂,赤红鲜血喷溅而出。

「乱舞姬——」

玛娜卡一边收剑,一边严肃地宣告。

以压倒性的「光」强化的速度,与舞蹈般的动作构成了七个分身。

由这七个分身释出的无数斩击——就是乱舞姬。

玛娜卡练习时曾让拉修见识过,不过他还是初次正面挨上这一招吧。

拉修当场跪下,手则是放在满是鲜血的胸部上。伤势虽然没重到会立刻丧命,不过就这样放着不管也会性命不保。

「不愧是姊姊的弟子呢。吃下乱舞姬居然只有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看样子姊姊失踪后你也没有荒废修行呢。」

「重新开始聊天会不会太早了呢,局长。正如你所见,我还活着喔。」

「用不着说这种逞强的话,拉修。我不喜欢折磨敌人,所以我现在就让你轻松。」

「看样子只有我会变轻松呢,这样好吗?」

拉修目不转睛地望着玛娜卡的眼睛,一边如此说道。

被这句话吓一跳的人只有妮娜,玛娜卡与拉修连一厘米都没有移动望向彼此的视线。

「当然不好啰,你想把继承印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吗?」

库罗毫无顾虑地大步走向这边,然后在拉修身旁停下脚步。

「跟我一样得到继承印的家伙怎么可以任人斩杀呢。这样不是连我都好像很弱了,振作点吧。」

「希望你能稍微慰劳我一下呐……」

拉修无力的低喃,然后笑了出来。

这两人平常看起来感情好像不太好,不过在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羁绊存在。受过姊姊指导的两个男人吗……

还真是有点羡慕库罗与拉修呢——玛娜卡不由自主浮现了这种想法。

竞技场的观众席上有好几条人影。

库罗毫不大意的观察四周。

拉修被鲜血染红身躯跪在地上。

妮娜没抹去刚才被库罗斩伤而流出的鲜血,全神贯注地警戒着这边。

日奈子晕了过去——与其这样讲,倒不如说她看起来像是悠哉的睡着觉。

还有——

「总算登场了呢,库罗。不,亏你知道我在这里呐?」

「我可是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跑呢。可是——多亏了很好辨认又熟悉的『光』,我才能找到这里呢。」

如果没感受到玛娜卡散发的压力,库罗肯定会对显眼的观众席过门而不入。

「没错……自己体内存在着无法压抑的事物还真麻烦呢。」

「不管是谁都是这样啦,我看到赛菲也会蠢蠢欲动无法克制啊。」

「喂!说含蓄一点好吗!像是有魅力之类的!」

牢牢跟在库罗身后来到此处的赛菲,语气焦躁地如此吐槽。意思是只有说法有问题吗?

「哈哈哈,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库罗就是库罗呢。」

「就是因为碰到的是这种情况。不维持平常的调调,我根本没办法站在这边呢。」

玛娜卡的眼瞳跟妮娜一样散发着赤红光辉。

来到这边前,库罗从赛菲口中听到了烈火族的事。整合事实加以考量的话,就能想像出玛娜卡的「动机」。

库罗心中当然有「怎么可能是她」的想法。

其实他是过来这里请玛娜卡当保镖的,不过事态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即使这种程度的「意外事实」出现在眼前,库罗还是拥有让心灵不会产生动摇的经验,以及有严格训练做后盾的自信。

库罗有如射出视线似地凝视玛娜卡的眼睛——

在那个瞬间,玛娜卡有如箭矢般高高跃起。

「库罗!」

「玛娜卡!」

玛娜卡的舞姬化为无数光华猛袭而来。

面对过于鲜烈的光芒,库罗几乎是无意识地反应拔出刀刃。

同为金属的物体互相摩擦的剌耳声音响起,两人的剑喷溅出火花。

玛娜卡的剑有如机关枪般不停出招,库罗则是用古流一一弹开那些攻击。

实力果然跟妮娜不一样——库罗一边弹开玛娜卡的斩击,一边再次感受到七剑之力的威胁。

他并未对突如其来的互砍感到困惑。

玛娜卡是烈火族,恐怕也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自己信任玛娜卡所以才将日奈子寄放在她那边,但她却绑架了日奈子——玛娜卡打算利用她干么呢,或许是打算交给太阳教?还有,她正准备杀掉不晓得是在哪里闻到线索,所以抢先库罗一步来到这里的拉修。

剑将玛娜卡无疑就是库罗的敌人。

师父的妹妹或是上司什么的,只要想到这种事情,库罗就会在下个瞬间遭到斩杀。玛娜卡并不是那种怀抱多余念头还能与其对峙的敌人。

有如走钢索般的攻防战仍然持续着——不,只是库罗不断防守玛娜卡单方面的攻击而已。采用这种战法的话,库罗体力用尽之际就是战斗结束的时候。

然而,随便拉开距离的风险也很大。玛娜卡恐怕也是术法使者。妮娜让库罗挨了无数次火炎,所以他也完全摸清了跟术法战斗的方式。

妮娜的术法需要一点点聚气时间才能发动。这段聚气时间会成为重大破绽,不空出距离,火炎应该就无法击发。只要像这样缩短距离不给对方机会制造聚气时间,应该就很难发动术法。

如果玛娜卡可以在极近距离不聚气直接发动术法,库罗就几乎没有胜算了。所以,库罗并未思考这种可能。

「咕!」

钝重声响传出,灼热感也同时窜过库罗的肩膀。

没能完全挡开的玛娜卡的刀刃斩伤了库罗的左肩。如果没有稍稍弄偏玛娜卡的剑尖,恐怕整条左臂都会被卸下来吧。

库罗深刻地体会到只要稍微挨上苏迪人的剑击,后果就会非同小可的恐怖感。

「还没还没完呐,库罗!」

「咕…………!」

他甚至没时间为了肩膀的剧痛而分神。

库罗与玛娜卡的对砍已渐渐出现变化。

玛娜卡的剑尖有时会浅浅的,却确实地刻上库罗的身躯。

库罗只能勉强防御她的剑技,根本没空隙可以反击。

那是生命不断被削除般的极限对战。是自己体内的某物被慢慢蚕食掉的感觉。比想像中还要更快,库罗已经撑到极限了——

「啊啊,真是的,你也很烦人呐!真麻烦!」

撂下这句话后,玛娜卡收回舞姬向后跳了数公尺。

库罗没有冒险随便缩短距离。虽然术法也很恐怖,但他也不是会轻率踏进敌人攻击范围内的外行人。

「呼,呼…………」

库罗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确认肩伤。伤口还满深的,而且还有好几处撕裂伤。

每个伤口虽然都不大,但它们造成的伤害却确实地削除体力,让剑尖变得迟钝。

一旦与玛娜卡这种程度的剑士为敌,稍有动摇都会因此丧命。

「库罗,局长会射出炎龙。不小心的话可是会瞬间变成焦炭喔。」

「多谢忠告。可是啊,拉修,你躺着比较好喔。」

嘴上虽然这样讲,但库罗也明白不能这样做。只要七剑挥动着长剑,就不晓得自己何时会遭到波及。至少玛娜卡应该不会顾虑到拉修的性命吧。

「库罗,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吧?打从刚才开始,赛菲就在那边蠢蠢欲动,一副很想袭击你的样子呢。」

「吓!」

库罗忍不住回过头。原来如此,手持星崩的赛菲红着脸,身躯也不安地扭来扭去。

「才,才没这回事呢。就算是我,下手袭击时也会看时间跟场合啊!」

「意思是时间跟场合OK的话,你就会袭击我吗!」

她又被库罗的剑术搞到兴奋了吗?在这种状况下受到奇袭,那可是会吃不消的。与死亡为邻的求爱行为,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很辛苦。

「苏迪人还真麻烦呢。我们烈火族终究也还是苏迪人,所以非——常明白爱恋剑术的冲动是无法压抑的呢。」

「什么啊,你也迷上我了吗?」

「所谓的『也』是什么意思呢……」

「用不着在意这种小事吧?」

玛娜卡开心地对气呼呼的赛菲如此说道。

「很遗憾,我的心已经许给别人了。那个人真的,真的很强喔。我一直是那个人的剑术俘虏。库罗,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

库罗什么也没回答,静静等待着玛娜卡后半段的话语。

「剑圣冰华。库罗,就是被你杀死的——我的姊姊唷。」

「欸……?杀……死……?」

茫然地如此低喃的人不是库罗,而是赛菲。

「从毫无反应这一点判断,拉修好像也知道这件事呢。不,说不定你是共犯?」

「……又可以听到局长的名推理了吗?」

瞪了拉修一眼后,玛娜卡用手指轻轻敲了自己的额头。

「库罗额头上的伤……你下山后,我就发现了这道伤痕。那道伤是被姊姊弄出来的吧?」

「就算这样好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跟师父总是用真剑对练,有一、二道伤口也不奇怪吧?」

库罗直勾勾地望着玛娜卡的赤色眼瞳,一边果断地做出回答。

「那道伤痕不是普通的伤口吧。我的眼睛并不是两个洞。每个苏迪人都有特定的爱剑,库罗的伤痕是被姊姊的爱剑『久远彼方』所斩伤的。话说到这里你就应该明白了吧?我可不准你说自己不晓得喔。」

库罗也知道师父的爱剑是久远彼方。

那是外观没有任何特点,与日本刀很相像的单刃长剑。从特殊性来说的话,星崩或是舞姬远比它具有冲击性。然而,剑圣的爱剑是在她们的故乡——苏迪亚打造而成的少数名剑。库罗也听过除了它以外,没有任何剑有办法承受剑圣冰华使出全力的斩击。

而且,剑圣只在生死相搏时使用爱剑。她认定对方值得豁命一战时才会使用它。只要是剑圣的亲近之人,每个人都晓得这件事。

「我一直看着姊姊,只看着姊姊一人。所以,我认得出她那把剑造成的伤痕,也知道那道伤痕是她以斩杀对方为前提而斩出来的。库罗,你跟动真格的剑圣冰华交过手。可是,如今你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但姊姊却失踪了。这就表示——」

「嗯嗯,我一定是斩杀了师父,也就是剑圣冰华吧。」

库罗他——感到自己的心不断变凉,渐渐沉入深渊。

就算装傻也没用吧。玛娜卡的推测大致上无误。在库罗额头刻下永恒伤痕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剑圣冰华。

「没错,我在一年前与师父赌上性命过招。可是,该怎么说呢。原因是什么啊?为什么我要跟她战斗呢……?」

「少开玩笑!」

玛娜卡终于抓狂了。

库罗与她认识了八年,从未见过她大吼的模样。

「你是说你不记得了吗!?杀了自己的师父——我的姊姊,还在那边开什么玩笑!你……你这个人实在是!」

库罗完全没有在开玩笑。

他依稀记得与剑圣的那一战。压倒性的恐怖,在自己过去的故乡里所见到的,手持久远彼方有如跳舞般战斗,仿佛要斩杀世间所有活人的那个压倒性的怪物,如今就阻挡在自己面前。

世上有这么恐怖的的事情吗?

然而,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极度的恐怖吧。

库罗与剑圣战斗的记忆并未持续到最后一刻。当他清醒时,额头已被深深斩裂,体力也完全耗尽到无法动弹的地步,就这样倒在山中小屋的旁边。

而且,库罗的长剑掉落在一旁,刀身上沾满了某人的血——

「咕……」

额头的伤忽然剌痛起来。那是一年前的旧伤,用不着说它早就愈合了。为何事到如今还会……

「不,没关系。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装傻都无所谓。我跟库罗已经无话可说了。我本来是想说既然姊姊斩不了你,就由我代替她斩杀你,不过已经没差了。」

轰隆隆隆隆——玛娜卡舞姬的刀身开始传出奇妙声响。

「火炎啊,舞动吧……」

火炎有如卷住刀身似地窜起,而且开始变化出形态。正如拉修所言,那是一条猛烈燃烧着的龙形。

现在不是看呆的时候——库罗虽然明白这一点,但那条赤红火龙的身影真的很美丽。炎龙膨胀的愈来愈巨大。

额头传出剌痛。明明非逃不可,身体却没做出动作。是受伤之故,或是看呆的关系呢。

「罗!」「库罗!」周围传来喊叫自己的声音。赛菲跟拉修应该赶快逃命、不要大叫才对啊——库罗如此心想。

「我不容许你背负着姊姊弄出来的伤痕活下去,你就跟那道伤口一起烧光吧。」

玛娜卡的剑释放出化为巨大炎块的龙。

不知为何,时间进行的速度好像变成了慢动作。世界被染成赤红色,炙人热气传来的同时,眼睛也清楚看见了龙张大口的模样。

身体无法动弹这种事似乎无关紧要。就算库罗毫发无伤,在这道火炎面前也无能为力吧。

到头来,玛娜卡这种强者是幕后黑手这种意想不到的状况,就是库罗的败因。

「……!?」

就在大家都以为龙要烧光库罗之际,某人的背影突然晃到他的前方。

黑色长发,还有墨绿的女佣服——

「日奈子!?」

库罗大喊的同时,炎龙吞噬了女佣服少女。那副纤细身躯会被业火烧尽,连骨头都不剩的消失——他是这样想的。

「什……!?」

发出惊呼声的人不是库罗,而是玛娜卡。

以为会烧光日奈子的炎龙,其力量开始快速消退。

简直就像被吸进日奈子胸部里似的——炎龙没留下半点痕迹的消灭了。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库罗如此低喃。火炎虽然消失,周围还是明亮的令人目眩。

明明没有风,日奈子的黑发却轻轻摇动着,她的身躯也散发着黄金色的光辉。这道光跟库罗初次见到日奈子那一晚所见到的光芒相同。

太阳少女——

库罗忽然想起这个字汇。能不留痕迹地消除术法之炎的能力?这么一说,以前日奈子也阻止过妮娜的攻击。

「火炎啊,舞动吧!」

玛娜卡的叫声让库罗快速地抬起脸庞。玛娜卡的剑跟刚才一样冒出火炎——然后叭的一声,有如爆开似地雾散了。

「没有发动——!?是怎样啊!?」

玛娜卡明显露出了动摇表情,连库罗也难掩讶异。所以别说是消除术法,日奈子甚至拥有封印烈火族术法的能力吗……?

「请你不要妨碍姊姊大人!」

糟糕,忘记这家伙了!

妮娜冲向日奈子,库罗却来不及做出反应。事态像这样不断急转直下,就算是库罗,脑袋也会转不过来的。

「你才不要碍事呢!」

「赛菲大人!?」

赛菲比库罗早一步做出反应。她站立在日奈子前方,手持星崩挡下妮娜的剑。妮娜的实力胜过赛菲。可是,赛菲也没有不成气候到无法接下妮娜的剑招。

「日奈子,已经够了。跟我一起退到后面去——」

弹开妮娜的剑后,赛菲握住日奈子的手。

就在这个瞬间——两人互相握住的手发出了更强烈的黄金之光。

「这次是怎样啊!?」

无法想像的状况不管几次都有可能发生——库罗慢慢体验到了这个事实。

忽然,在场所有人——包括库罗与玛娜卡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从敌方身上移开视线,抬头仰望空中。

竞技场上空响起打雷般的轰音,一部分的青空也出现裂痕。

裂痕的实际大小完全无法估算。然而,只有青空的那个部分有如夜空般变得漆黑。天空发出震动声响的同时,那条裂痕也逐渐扩张——

听起来甚至像是爆炸般的声音响起,裂痕跟它出现时一样唐突地闭合了。

「……已经搞不懂状况了啦。」

库罗喃喃低语。黄金光辉也已经消失了。

赛菲与日奈子垂着头瘫坐在原地,没办法看清楚她们两人的脸庞。

仰望天空之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妮娜倒在距离她们两人数公尺远的地方。

「刚才的该不会是……空之扉吧…………?」

「空之扉……」

玛娜卡的低喃让库罗猛然回神。

空之扉就是苏迪人前来这个世界时使用的异空间闸门。过去虽然有无数道空之扉在世界各处开启,但大战后就全部关闭了。

这种东西为何到现在还会——

「是…………是吗?我似乎明白太阳教为何对日奈子那么执着了。说不定连我们组织对赛菲发出抹杀命令的理由也——」

「或许吧……不过,这种事以后再想吧。现在要先跟你决胜负。」

库罗有如做出宣言似地,对玛娜卡如此说道。

旧伤的疼痛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脑袋一片清明,该做的事也清楚浮现在眼前。

不在这里打倒玛娜卡的话,一切都无法开始。

赛菲与日奈子,她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了知道这个答案,必须要熬过这个难关活下去才行。

「也是呢。库罗在这边败北的话,我会杀死赛菲,日奈子也会再次沦为太阳教的阶下囚。」

「很遗憾,这些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跟你一起泡澡虽然不坏,不过还是年轻女孩比较好呢。」

「呵呵,库罗还不明白大人的魅力吧?」

玛娜卡浮现妖艳笑容,以做作的动作将披在肩头的头发拨向后方。

「欸,库罗。你认为自己能赢吗?就算无法使用术法,我还拥有剑术。不,剑术才是我的一切唷。」

「既然如此,就赌上一切吧。」

库罗咚咚咚地登上阶梯状的观众席。

玛娜卡也维持她跟库罗之间的距离,一步步登上阶梯。

用剑术决胜负毫无胜算,库罗相当明白这件事。

就算心里明白,他也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收剑。

库罗挥剑至今,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将来,为了得到短剑,在这个社会取得一席之地。

然而,现在却不只如此。

来到学院后,库罗战斗的理由增加了。

如今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很爱对赛菲撒娇。取笑赛菲,甚至是那些性骚扰,都是在对她撒娇,这些行为得到接纳也让库罗感到欣喜。

日奈子——在封闭世界里存活至今的女孩。她现在虽然满足于校内的生活,不过她应该可以在学院外面看到更广大的世界。

不能让赛菲被杀,不能让日奈子再次被囚禁。

就是因为有她们在,库罗才能继续站在这边。他开始想要为了守护她们而战。面前的剑士虽不及幼时邂逅的那个怪物,但对库罗来说她仍是过于高耸的墙壁,两者间也存在着绝对的力量差距。

然而现在的库罗,跟幼时那个只想从剑圣冰华的剑下存活下去的他不一样。

为了赛菲与日奈子,为了挥出自己的剑,库罗挺身面对玛娜卡。

「或许我活下去的理由增加太多了吧。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办法跟你战斗。」

「我想杀掉库罗的理由只有一个。只要一个就绰绰有余了。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你,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行,而且那个时刻就是现在喔。」

玛娜卡停下脚步,接着有如滑行般静静横移。高速移动产生了噗咻的空气撕裂声响。七个玛娜卡有如要包围库罗似地排成一列。

不只如此。

玛娜卡握住挂在腰际的剑鞘,流畅地拔出另一柄剑。

她的爱剑——舞姬的剑鞘两侧各插着一柄剑。

两柄细窄长剑被研磨到令人害怕的地步,使用这两柄剑就是剑将玛娜卡真正的战斗风格。

「我们上吧,舞姬。在期待已久的客人面前,跳一支比任何人都高明的舞吧。」七个玛娜卡在胸前交叉双剑,轻轻吻了散发冰冷光辉的刀身。

那是充满魅力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举动。

「玛娜卡果然恐怖呢。」

要来了——库罗停不下心脏的剧烈跳动。

乱舞姬·双剑——这是七个玛娜卡有如流星雨般降下死之刃的奥义。库罗也是初次亲眼目睹这一招。

「再见了,库罗。再见了。」

玛娜卡的低喃声清澄至极。

七名舞姬踩踏着死亡剑舞的舞步。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什!」

野兽般的咆哮突然响起,玛娜卡用靴子猛烈摩擦地面急速停下舞步。

「拉修!你这家伙!」

「嘴上说我有魔性又是什么的,却忘了我的存在,这可是失策呢。」

拉修静悄悄接近玛娜卡身后,然后从七分身中看出实体,接着劈下一刀。那记攻击漂亮地斩裂了她的右小腿肚。

动作迅速地从玛娜卡身边退开后,拉修用兽斩代替拐杖撑住身躯。被玛娜卡斩伤的地方不断喷血,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勉强了吧。

刚才那一击肯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不好意思呢。不过啊——我不能让你杀掉库罗,因为这跟我被斩杀是一样的意思。」

「拉修……!」

拉修没有血色的脸庞开始发青,却仍然浮现着大胆的表情。玛娜卡怒目望着这样的他。

「我只能做到这边了喔。上吧,库罗。你还没展露真正的力量,把你的剑——拔出来吧!」

如此吼道后,拉修跟他用来撑住身躯的兽斩一起颓然倒地。他虽然没有死,不过毕竟已经撑到极限了。

「把剑拔出来?你在说什么啊,这家伙不是早就已经拔刀了吗?」

「……」

玛娜卡看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库罗却明白拉修想要表达的意思。

库罗跟剑圣认真战斗过。而且,至少他活了下来。

只要再次拿出当时的——让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就算失去记忆,库罗还是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事。库罗从剑圣身上学到的技巧不是只有古流而已。打从最初,她真正的价值就是在其他地方上面。

「只不过是脚被砍而已啊!」

玛娜卡再次踏出舞步。超越高速的神速之舞发出轰隆声响卷起强风,甚至让人产生空间扭曲般的错觉。

这次的分身不是七个,而是五个。被拉修斩击的腿部似乎还是受到了一些伤害。只不过就算扣掉这个伤害,玛娜卡与库罗的实力差距还是极大。即使是五分身的乱舞姬,也能轻易血祭库罗吧。

然而,库罗不能输。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就是玛娜卡。她说——身为剑圣的弟子,绝不能输的一塌糊涂。

被玛娜卡斩伤的地方发出剌痛,鲜血也汨汨而出。

不过跟剑圣斩出的伤口痛楚相比,这点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与剑圣战斗而存活下来的自己——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

现在就是使用的时候,从师父那边学来的另一招秘奥义——

「死吧,库罗!」

乱舞姬·双剑飞出。

库罗冲向五个玛娜卡。

库罗一边奔驰,一边从全身喷出白光——

「光刃!?不,不对!?」

是的,那不是光刃。

苏迪人可以将体内的「光」传送一部分至刀刃。可是,库罗这招不同。他无法完全控制「光」,所以不能将它集中在刀刃上,因此才会变成全身发出「光」的状态。

无法将「光」集中在剑上虽是缺点,但「光」在全身运行却可以提升身体能力与防御力。

就算力量不及苏迪人,还是足以超越人类的极限。

库罗在正常状态下也能跟苏迪人对战,所以对他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无法判读的剑招轨迹,还有超越人类的身体能力。

将这两个要素结合在一起的话——

「为何人类能使用『光』呢!?」

「是你姊姊教的喔!」

人类也能感受到七剑发出的「光」。

能接收的话,应该也能发送才对——

那个伟大的剑圣为了这种随便的念头而传授库罗「光」的用法,而且还将他培育成可以实际使用这一招的人类。

话说回来,也不晓得发生在库罗身上的这种现象,跟异种族苏迪人的「光」是否一样就是了。

或许就是因为剑圣冰华拥有比任何人都还要强大的「光」,而且也很擅长控制这股能量,所以才能发现人类体内也沉眠着相同的力量。

她在寥寥数年内把自己的弟子当成实验品,成功引出了那股力量。

这根本不算什么,结果我跟玛娜卡都一样,只不过是在那个人的掌心里跳舞而已嘛。

库罗一边挥剑一边露出笑容。

然后,两个要素合而为一——诞生了另一个招式。

库罗以「光」强化的双目看见了光。九道白色闪光奔向紧逼而来的五个玛娜卡的其中之一。

九道闪光不是实体。然而,它们确实地映照在库罗的眼帘之中。

九天圣斩——应该斩向何处,有光芒引导着。这是古流与剑圣之技产生的奇迹。九道光芒都是斩向来敌的刀痕。

现在的库罗虽然还看不见——这一招却可以找出神速舞姬的细微破绽。

只要闪出长剑就行了。有如顺着光芒般,有如追在光芒后面似的。

库罗甚至没必要弹开乱舞姬的剑。更加快速的他与剑合而为一,变成了光。光辉刀刃化为一丝闪光飞翔而出。

库罗一边从全身发出白色光辉,一边朝乱舞着的美艳舞姬击落必杀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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