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教修女——美月在厚重门扉前方停下脚步。
将卡片刷过门扉旁边的机械,又在操作面板上认证指纹后,门扉缓缓开启。
「还真是夸张的装置呢。不过,这前方连研究所员工都不能进入,是只属于太阳教的圣地。」
美月不等待赛菲等人的反应,大步朝前方迈进。
日奈子跟赛菲从她后面跟过去后,美月在门扉前方的走廊前进数公尺,接着停下步伐。那儿也有一道门扉。
「意思是总算到了吗?教祖就在那儿?」
「不,与导师见面前,必须先净身才行。」
「我的身体很干净,毕竟我也没像赛菲那样被库洛性骚扰。」
「不要说得我好像被弄脏好吗!我的身体也很干净喔!」
「好好好,两人都不要说相声了。请过来这边。」
美月打开门扉走进室内。
她率领的两具生化人在门扉的左右两旁立正站好。两人似乎要在这里待命。
日奈子有如被赛菲护住似地进入房间之中。
房间里面是一个脱衣室。四坪大小的狭窄房间中放着几个用来装折叠衣物的篮子,角落排着三个寄物柜。
出入口正面有玻璃门,对面似乎是浴场。
「请在这边脱衣服。不要紧的,这里没有摄影机之类的东西,而且我也不会对太阳少女做出失礼之举。啊,赛菲公主不脱也没关系喔。」
「我可不打算在你面前脱衣服唷。」
「嗯嗯,反正你是不请自来的异世界人。无论怎么洗,污秽都洗不完吧。」
「…………」
赛菲差点就用手快速握住星崩的握柄,但她立刻打消了念头。
这是日奈子应该要挺身而出的局面,自己只是随行者——她是这样想所以才自重的吧。
「不要紧,赛菲。人家叫我洗干净的话,我就会这样做。而且事已至此,讨厌做这种事情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
「日奈这样讲的话……可是,我也会好好跟着你的,所以放心吧。」
赛菲似乎打算穿着衣服过去浴场那边。
向赛菲点点头后,日奈子快速脱下剑术学院的制服。她褪去衬衫跟裙子,解开胸罩,连内裤都脱掉了。
「总觉得这种脱法让我很不好意思……」
赛菲一边感到愕然,一边接过日奈子拿着的弓袋。
这是重要的东西,不能把它摆在这附近。
「更害羞的脱法,库洛会比较喜欢吗?」
「啊啊,会吧……呃,这跟罗无关吧。月不着在意这种事啦。」
不知为何赛菲红了脸,她站到日奈子前方走向浴场,然后打开玻璃门。
日奈子也用放置在一旁的浴巾姑且遮住身躯,然后走进浴场。
内部建造的像是公共澡堂似的,深处还有漂亮的桧木浴室。
「欢迎光临——」
修女穿着衣服在浴场等候。
「不好意思,请您用冷水淋浴。其实要用天然的水比较好,不过在这种都市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修女扭开浴场里的其中一个水龙头,莲蓬头开始出水。
就算现在是夏天,对怕热也怕冷的日奈子来说还是希望可以不用冲冷水澡,不过现在也不是可以说任性话语的时候。
「好,请把全身洗干净吧。啊啊,对了。我来替您洗背吧。」
「欸?」
「你等一下,如果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我不会做的啦,我不可能对导师的女儿做出失礼之举。赛菲公主要在那边看也没关系喔。那么,我失礼了。」
美月在日奈子前方快速褪去修女服,然后将它扔进放在附近的桶子里。当她连内衣都干脆地脱掉后——
「……好厉害。」
日奈子忍不住盯着美月的胸部凝视。
与其说那是胸部,倒不如说像是球一样。日奈子的胸部也很硕大,美月的胸部却超越了它。
明明很大却有弹性,形状也很不错,是库罗会紧紧抓住的那种胸部。
「也没到那种地步啦。没有男性可以让我展示,所以它只是没用的脂肪。来来来,请坐在这张椅子上。啊啊,好漂亮的肌肤喔,太阳少女。」
「…………」
日奈子按照吩咐坐到木制的小椅子上,被蹲着的美月用毛巾摩擦背部。总觉得温柔的手势让身体渐渐舒服了起来。
「呵呵呵,如何呢?我很擅长做这种事喔。」
「……你有替教祖擦背吗?」
差点因为舒服感觉而叫出声音的日奈子如此发问。
「怎么会,怎么会啊。触碰导师的身躯实在是失礼至极。大部分的事都是导师自己做的。」
「所谓的导师,指的是我的母亲吧……?」
「啥?嗯嗯,是这样没错。您该不会不晓得吧?」
美月似乎感到有点吃惊。
「不,我有从别人口中听过,但是没好好确认过就是了。」
日奈子只从太阳教修女明里那边听过双亲的事。
「是吗?嗯嗯,是您的母亲大人喔。虽然父亲大人是上一代的导师,不过对我们来说那位大人跟导师是一样的,所以教徒们把两人合称为『导师』。」
「我的双亲是一组的吗……」
「先不论说法,就是这种感觉呢。」
美月起身,然后将莲蓬头的水淋了过来。
「好,太阳少女也请起立吧。身体已经洗干净了。」
美月看起来好像很乐的样子,她抓住莲蓬头的水管,毫不留情地把冷水泼过来。
「那、那个,有点冷。」
「因为很冷啊,没关系的啦。净身就是要这样才行。赛菲公主,这点小事请您见谅罗。因为这是必要之举。」
「……只要你做出奇怪的行为,我就瞬间扭断你的脖子。」
赛菲似乎没有丝毫的大意。
也就是因为这样,日奈子才能背对这名奇怪的修女就是了。
「不要紧的啦。来,太阳少女,这样就净好身了。辛苦了。」
「……真的只是洗身体而已呢。」
「虽然我觉得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感觉还满受伤的呢。嘿——」
「啊……」
用指头滑顺地轻抚日奈子的背部后,美月站起身躯。
「欸……你在干么啊。」
「只是小小的肌肤之亲啦。抱歉,或许是因为可以跟太阳少女见面,所以觉得有点嗨的关系吧。」
「再做出奇怪的举动,我真的会折断你的脖子喔。」
赛菲狠狠瞪向全裸的美月。
「我明白了,我会被折断脖子的。那么,差不多该动身了喔。」
日奈子的心脏噗通一声大大地响起。
虽然被吊了很久的胃口,不过见面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就算没有库罗,赛菲还是陪在身边。
无须担心任何事情。
应该是这样才对——日奈子却无法抑止剧烈跳动的心脏。
离开浴场的房间后,在走廊上前进了约三分钟左右——
「好,让两位久等了。就是这里喔。」
美月在走廊尽头的门扉前方停下脚步,回头露出微笑。
「到这里前真的没遇到半个人呢……」
赛菲谨慎地观察四周。
日奈子果然也感到疑问,再怎么说这里也太空无一人了。
构造虽然很复杂,却在建筑物内部被迫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如此巨大的建筑物内没有半个人裉异常吧。
「真的。不过,恐怕是导师支开了人群吧,因为她知道太阳少女对太阳教没有好印象呢。或许这个安排是为了让太阳少女可以不用看见其他教徒的身影?」
「我不认为她是会做出这种贴心举动的人就是了……」
「赛菲公主您误会导师了喔。太阳教的信徒人数有五万名,导师可是站在顶点的人物喔。她很了不起的。」
「……啊,是吗?」
赛菲似乎打从最初就不相信美月的话语。
对赛菲而言,软禁亲生女儿的事实就是沉重到这种地步。
噗通,噗通——日奈子的心跳还是很快。
平常的我行我素怎样了呢——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双亲将自己禁闭了十五年之久,连一次也没来见过自己。这两人就在这扇门的另一侧——
「欸……?」
日奈子忽然发现一件奇妙的事。
「怎么了,日奈?有什么状况吗?」
「啊,不……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应该说是气味还是……」
回答赛菲后,日奈子不由自主的环视四周。
没任何特别之处的油毡地板跟白色墙壁,还有灰色门扉。视野里的东西只有这些。
「你说气味……?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药物吧?」
「这样讲真难听,这里没有那种东西。这个区域没有在开发药物喔。太阳少女,那是怎样的气味呢?」
「不……总觉得好像是记忆中的气味……虽然不晓得是什么气味就是了。」
日奈子前言不对后语的说道。
那是在不经意间搔动鼻腔,难以言喻的气味。然而,自己确实知道它。
「抱歉,没什么……我们走吧。」
「……可以吧?」
赛菲用认真的视线望向这边,日奈子朝她点了点头。
虽然介意气味的真面目,不过都已经走到了这个田地,也不能因为不确定的事情而停下脚步。
「那么,要进去了。失礼了。」
美月操作门扉旁边的控制面板,表情也变得严肃。
又认证了指纹后,接二连三地传出昧锵、咔锵的开锁声。这里似乎被戒备森严的封锁着。
门扉被缓缓开放——美月先进入室内,赛菲也接着牵日奈子的手踏进房中.
那儿是十坪——不,接近十五坪的宽敞房间。
地板上铺着纯白色的地毯,天花板有玻璃窗。
门扉另一旁的墙壁边有书架跟床铺,地板上滚落着靠枕。除了出入口外还有另一扇门,那儿似乎联系着其他的房间。
「这里是……」
日奈子感到心脏发出了特别高亢的跳动声。
而且,心脏跳动声这件事被抛到了脑后。
日奈子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意气味的事。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气味。
对日奈子来说,那只不过是让人怀念的气味罢了。
「日奈,你怎么了?日奈?」
「……这里是我的房间。」
「啥……?」
「是我的房间。是我打从出生以来就一直,一直生活着的房间……」
日奈子拚命调匀快要变乱的呼吸。不这样做的话,她就无法好好吸入空气,甚至也无法吐出气息。
过于了若指掌的熟悉光景激烈地扰乱日奈子的心。
打从懂事以来,这个房间就是日奈子的世界。从天花板窗口可以看见的青空与云朵,还有太阳,就是所谓的「外界」。
这是长时间禁闭日奈子身心的,恶梦般的房间。
自己就站在这个不愿再次返回的——不,甚至连回想都会去避免的场所中。
「喂!这是啥意思啊!居然在这种地方见面——!」
「您这样说我也……我只是按照吩咐带领两位来这里而已。」
赛菲抓住修女的肩膀逼向她那边。
日奈子也想抓住修女,但身体却不肯移动。她只能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房间。
「……嗯?真的给我等一下……那边的天窗没有破掉吗?」
「哎呀呀呀?真的,是何时破掉的呢?那可是强化玻璃,所以不会轻易破掉的说。话说回来……」
美月东张西望环视房间。
「导师在哪里呢,按照顺序来说应该在这边等的啊……」
「……日奈。」
赛菲握紧日奈子的手,把她拉近身边。
日奈子都已经是六神无主了,状况偏偏又开始变得奇怪。
不,或许事情早就开始了也不一定。说起来,这间研究所没人的情况果然还是很奇妙o
「赛菲,我要怎么做才……」
「没事的,我在这边喔。可是,虽然搞不太懂……不过有一种讨厌的预感呢。」
「嗯……」
无人的研究所,日奈子曾经生活过的房间,还有不见人影的教祖。让人不安的题材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两个可以去浴室那边看一下吗?这的确有点奇怪呢。」
美月发出指示后,两名生化人举枪缓缓接近另一扇门扉。
生化人之一将手放上门扉的把手——
「…………!」
日奈子猛然抬头。
某物从没有玻璃的天窗坠落至房内。
发出沉重声响掉在地毯上的物体是——两个人类。
那是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男人将斑白头发向后梳成油头,女人则是留着一头及腰的黑发。
两人的服装都是以白色为基调,到处都有金色图案有如魔法使般的长袍。
而且将白袍腹部——染成赤红色的液体明显是鲜血。
「这些人是……」
日奈子喃喃说道。
「是导师……到底为什么会从那种地方……啊啊!」
美月也有如自言自语般低喃,接着立刻露出猛然回神的表情。
「要快点包扎才行!导师您没事吧!太好了,还有呼吸!」
美月慌张地奔至倒地的两人身边。
日奈子无法动弹。好不容易才能跟双亲见面,结果他们却从天花板坠落至房内,而且还浑身是血。就算不是日奈子也无法俐落地做出应对吧。
「我、我也……」
即使如此,日奈子还是有如绞尽力气似地踏出一步。如果那两人就是双亲,现在就不是僵在原地的时候。
流血量惊人,出血也没有停止的样子。说不定双亲会就这样——
「等等,日奈!」
赛菲突然揪住日奈子的后襟将她拖向后方。
赛菲就这样有如庇护日奈子似地站立,举起星崩摆出架势。
「赛,赛菲……?」
「有东西……要过来罗!」
赛菲大喊的同时,又有某物从破掉的天窗坠落至房内。
这次坠落的东西用双脚着地——缓缓转向日奈子她们那边。
「这、这是什么……?」
日奈子定睛凝视坠落的物体。
那东西拥有人形。身高虽高,但顶多也只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它身穿紧贴身躯的黑色系身装,戴着将脸庞与头部全部覆盖住的黑面罩。眼睛附近虽然留有条状切口,下面却看不见眼瞳。
「等一下,日奈。你再退后一点……不要被我的剑招卷进来喔。」
「赛菲……?」
「这家伙……很不妙呢。这种强烈的杀气是怎样啊……」
赛菲用力握住星崩的握柄,重新摆好架势。她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
「请你们射击这家伙!快点!」
忽然飞来美月的锐利声音。在那同时,门扉前方的生化人举枪不断击发子弹。
砰,砰——枪声响彻室内,赛菲立刻护住日奈子。
日奈子被赛菲的背部护住,看在她眼中,一身黑的某物有如被殴打般摇摇晃晃的退向后方。
「……欸?」
美月发出小小的惊叫声。
日奈子虽然没发出声音,却也难掩惊讶。
黑衣人的头部与胸部一带被数发子弹击中。然而,挨子弹的冲击虽让它脚步踉跄,却连倒地都没有。
「这家伙是什么啊……头被击中了吧……?」
赛菲低喃——就在这个瞬间,黑衣人动了。它有如弹跳似地忽然冲向前方,然后朝前方伸出右臂。手腕到手肘之间弹出了银色刀刃。
「…………!」
在黑衣人前方的生化人试图举枪对准它时,手腕却被斩断。黑衣人回手一刀将生化人的胴体斩裂成两半。
「你、你这家伙是啥啊!」
直到此时另一名生化人才初次发出声音。手枪又继续击发了数次,那些子弹都有命中目标——可是黑衣人只有微微怯懦而已。
「为、为什么……」
昧嚓,咔嚓——传进耳中的只有空虚地扣动扳机的声音。手枪已经射击了十次以上,所以子弹用光了。
「嘎……!」
黑衣人闪出右腕的刀刃,生化人一边发出悲鸣,一边被斩断头部而倒了下来。
两名生化人不到三十秒就被干掉了。
应该说不愧是生化人吗?子弹似乎密集命中了头部和心脏。即使如此,黑衣人看起来还是没受到半点伤害。
「怎么会……到底是谁解放它的……」
美月用吓呆的表情凝视黑衣人,一边说出这种话。
「这家伙果然是你们饲养的怪物吧!?」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没错……这是『雷奇翁』(注1)。」
「『雷奇翁』……这是啥啊?」
赛菲如此质问,而且没从黑衣人身上移开目光。
「跟生化人一样,是在太阳教进行实验的兵器之一。实验是在这间研究所进行的,不过却是在另一栋大楼,而且应该有严密的控管才对。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实际上就是在这里啊!」
完全正如赛菲所言。
「而且你刚刚说它是雷奇翁吧?这家伙是啥东西啊?」
注1雷奇翁是军团之意。
「是在生化人身上注入『影神』细胞,让身躯拥有超越苏迪人的身体能力与战斗能力的——复合型士兵。它们没有自我意识,按照程式设定,它们会无条件地袭击任何人,除非身上装着会发出特定讯号的机器。」
「……修女小姐,你们果然想杀我们吗……?」
日奈子勉强问出了这句话。
「不是的!我明白太阳少女憎恨太阳教,毕竟您被监禁了十五年之久。不过,太阳教并不是只有软禁您而已,我们也守护着您喔。因为您是导师的女儿,而且拥有珍贵的能力。」
「所以没理由杀掉我吗……」
美月的话并不是没有说服力,却也难以让人轻易接受。
因为威胁如今就在眼前,应该跟日奈子见面的太阳教教祖也身负重伤倒在地上。
「……!日奈,退下!」
如此大叫后,赛菲手持星崩奋力踏出步伐。
跟刚才一样,黑衣人——雷奇翁朝这边飞扑而来。
从右手弹出的刀刃锐利地挥向赛菲。日奈子以前也看过从手臂弹出刀刃般的武器。
那是移植至一名叫做乔的太阳教教徒身上的影神之臂。影神是在苏迪人的故乡苏迪亚肆虐的怪物。
赛菲屈身闪过刀刃,接着使劲挥动星崩。阵风般的声音响起,厚重刀刃逼向雷奇翁。
然而,雷吉翁在空中做了一个翻滚动作退向后方。着地的同时它再次踏出步伐,接着闪出右腕的刀刃。
「啧……!」
赛菲在挥完剑的不稳定姿势下,微微扭转身躯闪过刀刃。刀刃掠过肩头,激烈痛楚窜过身躯。
她一边倒向地面一边用单手撑住身体,接着跃向右侧拉开与雷吉翁之间的距离。
「真糟糕……如果是向苏夏学剑前的我,手臂或许就被斩飞了说……!」
这次赛菲一口气冲向雷吉翁。
从上段架势挥出的袈裟斩——那是日奈子看起来很模糊,刀身有如消失般的速度。
然而,雷吉翁这次也朝旁边跳步轻轻闪开攻击。即使如此赛菲也没吃惊,收回手腕的她这次用一字斩挥出星崩。
咚轰——肉块碎裂的华丽声音响起,胴体正面挨到星崩沉重一击的雷吉翁在房内渐渐滚远。
「真是的,让我吓了一大跳……把影神跟生化人混合在一起什么的,真希望那些人不要做这种离谱的事情呢。」
赛菲拭去额上的汗水,一边对日奈子苦笑。
日奈子只看到一瞬间的攻防,但对赛菲来说那似乎也不是轻松的战斗。
「……啊!赛菲,那个!」
日奈子难得大叫。
赛菲立刻回头,在她的视线前方——雷吉翁快速地站起。
「骗人,真的假的……?」
赛菲忍不住用直白的语气说道。
对日奈子而言,这也是难以置信的光景。雷吉翁的胴体几乎被挖掉,就像被炮弹直击似的。甚至到身体没碎掉都很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有听说它拥有超凡的生命力,不过还真是离谱呢……内脏几乎都不见了说。」
美月也呆住了。
移植影神手臂的乔也相当顽强又坚固,不过也没到这个地步吧。它究竟是怎么行动的呢。
「少开……玩笑了!」
赛菲快速朝雷吉翁缩短间距,接着有如向上斩似地从下段挥出星崩。
雷吉翁也从左臂弹出刀刃后——交叉双臂的刀刃接住星崩。
「什……!?」
而且它甚至没被轰飞,而是在原地踏稳步伐。雷吉翁让双脚咯咯咯的陷进地板之中。
「不会吧,居然能挡下我的剑……!」
赛菲也踏稳双脚,就这样把剑压上去。
「我可是用吐血的心情请苏夏锻链的说……不要把别人的努力变成白费功夫好吗!」
她将剑挥到底,击碎雷吉翁双臂的剑,再从下段向上斩到下巴为止。
雷吉翁被轰飞至天花板附近,然后掉到地板上。
即使如此,它还是立刻站起——
「呜喔喔喔喔喔!」
雷吉翁突然发出咆哮。
那是足以撼动房内空气的凄厉吼叫。就算失去武器,雷吉翁仍是将双手伸向前方,朝赛菲这边抓过来。
「咕!」
赛菲迅速压低身体,锐利地挥动星崩。雷吉翁的双臂瞬间被斩断,一直飞到房间墙壁那边撞了上去。
「真是的……适可而止好吗!」
赛菲使出下一刀,这次完全斩断了雷吉翁的胴体。
由于剑势实在太强之故,不只被斩断的上半身,连下半身都跟双臂一样飞到了墙边。
「……呼,呼,呼。变成这样应该就……」
即使如此,赛菲还是没解除警戒地瞪着被斩成两半的雷吉翁。
雷吉翁还是叭哒叭哒地挥动手脚——不过它立刻就不动了。
「好像死掉了呢。不愧是赛菲公主……啊啊,导师!导师!」
感到佩服的美月猛然回神,朝倒地的两人身边弯下身躯。
虽然只过了寥寥数分钟,导师们的身体下方已经出现一大片血泊了。
「……太阳少女,请您过来这边。」
虽然又是把脉又是检查伤势——不久后美月还是淡淡的如此说道。
日奈子按照吩咐摇摇晃晃地走近教祖们。
在那之后美月从教祖们身边离开,日奈子则是取而代之的瘫坐在那边。
「是父……父亲跟、母亲……吗……?」
日奈子发出声音后,抬起脸庞的是女性那边。她脸色惨白,呈现出明显的死相。
至于男性那边,他一动也不动。说不定那边已经——
「那个人走了呢……居然是用这种形式结束人生……」
女性用茫然语气如此说道。
日奈子匆然觉得那名女性的脸跟自己很像。她想再过二、三十年的话,自己也会变成这种脸庞吧。
至于已经不动的那名男性,跟她长得不太像。
不,看起来是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跟日奈子五官的某处有点像吧。
「是日奈子吗……」
女性有如绞尽力气似地撑起身躯——然后眯着眼看着日奈子。
她的视线飘匆不定,眼睛或许因为出血之故而模糊了。
「终于可以见到你了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
日奈子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一句话。
为什么——这种念头满溢而出,日奈子有数不清的事情想要问。
监禁自己的理由,太阳少女的秘密,太阳教的目的,还有为何突然希望与自己见面——
「我没时间可以多谈了……想不到实验用的雷吉翁居然会被解放……」
「我希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为什么……为什么母亲没有陪在我身边呢……?」
日奈子的眼睛滚出泪珠。
她不由自主说出连自己都没料想到的问题。
对自己来说,两人是缘分过分浅薄的双亲。是监禁自己的始作俑者。
然而,日奈子连他们长怎样都不晓得,所以也无从憎恨两人。只不过她还是感到在意,为何他们不跟身为女儿的自己见面呢。
日奈子一直从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仆人身上感受到爱情。
然而,日奈子真正想要的是可以被她称为父亲与母亲的人疼爱,紧紧拥抱。
她的成长方式很寂寞,所以这种想法也比任何人强烈——
「……你无疑就是我痛着肚子生下来的孩子,所以我没道理不爱你。可是……我却无法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
「你是在金色光芒包围下诞生的。太阳少女……听闻七十年前大战时也存在过的那个圣女也是如此。然而……」
女性——日奈子的母亲,太阳教的教祖露出静静望向远方的眼神。
「你是人类的希望,同时也有可能在这一次带来破灭性的结局。我爱着你,可是……太阳少女很恐怖。」
「…………!」
日奈子身躯倏地一僵。
恐怖——?亲生母亲害怕我吗?
「你应该也已经晓得自己并不普通才对,或许也知道自己能做到些什么。你背负的命运实在是太沉重了。我,不对——我们没有跟你一起背负那种命运的觉悟……」
「所以……所以,才一直把我关起来……连一次都不肯见我吗……!」
「嗯嗯,没错……我真的对你做了坏事……」
教祖静静伸出单手触碰日奈子的脸颊,那儿被泪水沾湿了。
「我早该杀掉你的……」
「…………!」
「这么一来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也用不着折磨你了……」
「你是……母亲吧!居然这样讲……!」
赛菲如此大叫,日奈子却没听见她说的话。
日奈子微微摇头,然后对母亲发问。
「……我活着是一件错事吗?」
「不,你什么错都没有。我们无法斩断七十年前的因缘,所以错的是我们。我们无法让你普通地活着,也无法杀掉你。是我们的软弱让一切乱了调。」
母亲紧紧压住触碰日奈子脸颊的手。
「啊啊……太阳少女什么的……没有出生就好了说……」
「这种话……这种话,太任性了!并不是我自己想要一出生就拥有这种力量的!」
日奈子打从心底发出吼声。
她想像双亲是无情的人。因为他们是监禁自己,又进行恐怖攻击的太阳教教祖。
然而情况比这个想法还恶劣。至少母亲不是无情的人类。
她是无可救药的软弱人类——
让她变软弱的就是日奈子这个存在本身。
「日奈子……从今而后你对太阳教……你……绝对……绝……对……对那孩子的愚昧梦想……」
「那……孩子……?」
「一切都结束吧……太阳不再升起也无所谓……的……」
教祖没回答日奈子的询问,微微移动视线。
那对眼睛凝视菩破损天窗的另一侧,凝视着太阳。
「我们……做错……了……」
「…………!」
教祖放开触碰日奈子脸颊的手,缓缓倒在原地。
用最后一丝力气闭上眼睛后——教祖不再说任何话了。
太阳教的教祖——如今,死亡了。
「母……亲……」
即使如此,日奈子还是称呼死去的女性为母亲。因为日奈子也没有其他称呼可以用。
她确实是跟日奈子有所联系的女性。
在那儿丧命的男性也一样。
两人无疑都是日奈子的双亲。
一直没跟日奈子互相接触直到今日——在最后的最后伤害见到面的女儿,然后死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日奈……」
赛菲蹲在旁边,把手放到日奈子的肩膀上。
「赛菲……母亲她……父亲也……我该如何是好呢……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不晓得……」
「太阳少女的秘密,这种事不知道也没差啦。我能说的就是……我会陪在日奈身边。无论何时我都会守护日奈喔。」
「…………」
日奈子轻轻点头。
跟赛菲一起来真是太好了——她打从心底这样想。
然而,因为母亲那番话语而开在胸口深处的大洞穴——却没有堵住的样子。
「暂时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唷。可是,也不能把这些人丢着不管呢。要好好让他们安息——」
说到这边时,赛菲露出发现某事的表情。
她狐疑地环视四周。
「欸,那个修女跑去哪里了?」
经赛菲这么一说,日奈子也发现了。
在这里的人只有日奈子跟赛菲,亡故的双亲,还有死掉的两名生化人跟雷吉翁。
在不知不觉间,美月的身影从房间消失了。
而且——
「日奈,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这个虽然抱歉,不过状况好像要稍微变恶劣了喔。」
赛菲站起身躯,脸上浮现困扰的表情。
她的视线前方,房间出入口的门扉那边出现了黑色人影。
雷吉翁——姿态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怪韧,缓缓从门扉进入室内。
而且还不只一只,全部一共是五只。
「想不到居然有在量产……真希望这种危险的玩意儿只有一只呢。」
赛菲举剑进入战斗状态。
老实说,日奈子现在就想要逃跑。她不愿意再去思考任何事情了。
她想忘却母亲的话语。
即使如此,却还是不能逃跑吧。
这里有为了守护自己而正面迎向危机的友人。
不要妨碍赛菲,就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赛菲用力咬紧牙根。
雷吉翁的战斗力不可小觑。被移植了影神的手臂,影神细胞也因此扩散至全身各处,名为乔的男人似乎相当强。
同样移植了影神细胞的雷吉翁,普通苏迪剑士无法正面与它抗衡吧。
然而,如今的赛菲并不是普通剑士。
天剑苏夏当然是剑术高手,而且就算在七剑之中,她的指导技巧似乎也是首屈一指。虽然仅有数天,自己还是被那个苏夏贴身指导过。
自己的动作中有多少无用之物,有多不能有效率地使用力量呢。赛菲这才明白自己被苏夏指导前的剑技是那么的不成熟,甚至令她忍不住脸红。
「我就做给你们看……!」
无论雷吉翁是多么离谱的怪物,五只加起来也不会比苏夏强吧。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唔……!」
就在赛菲下定决心时,五只雷吉翁一起飞扑而来。
它们似乎丝毫没有要跟彼此合作的念头,脑袋里只有把眼前的猎物解决掉这件事。赛菲没有动摇,使尽力气挥出星崩。
她没有利用刀刃,而是使用刀身腹部有如拿扇子扬风似地挥击——最快缩短距离的雷吉翁腹部被星崩狠狠击入。骨头叭咔叭咔碎裂的讨厌声音响起。
赛菲就这样把剑挥到底刮飞第一只雷吉翁,再将从后方逼来的三只一起刮飞。
「太密集了喔!毕竟只是禽兽呢!我可是最擅长对付禽兽喔!」
赛菲半自暴自弃地大吼,趼谓的禽兽当然是指库罗。
虽然发出吼声,赛菲却没有停止动作。还有一只雷吉翁无视被刮飞的同伴袭向这边,她朝它使出袈裟斩。
挥出斩击后她立刻翻转身躯。第二只雷吉翁从双臂中弹出刀刃猛袭而来,赛菲将它的胴体斩裂成两半。
那是斩得比平常还要深入,彻底破坏肉体的斩击。
「剩下三只!」
被刮飞的三只雷吉翁重整旗鼓再次来袭。
赛菲冷静地在原地挥出星崩。间距虽然大到连剑尖都碰触不到的地步——不过没有问题。
裂空刃——只有赛菲能够使用,让剑的刀身出现在数公尺前方斩裂敌人的密技。
「咕啊啊啊!」
在最后面的雷吉翁,头部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剑刃轰飞一半。
如果是子弹也就算了,头部受到赛菲的豪剑重击不可能活下去吧。
「咕……!」
赛菲一边复原星崩的刀身,一边后仰闪过雷吉翁的刀刃。
果然快速。虽然远远不及苏夏,速度却很足够,绝对不是可以从容闪躲的那种等级。
「可是——!」
赛菲一一闪过两只雷吉翁接连释放出的四把刀刃。
对习惯苏夏那种速度的眼睛来说,这算不上是什么威胁。
赛菲故意用大动作挥动星崩。两只雷吉翁跃向后方避开暴风般的一击。
「那么,该结束罗——!」
单手握住星崩后,赛菲迅速收回单脚,并且扭曲身体蓄力。
那是苏夏擅长的突刺技。至今为止赛菲几乎没用过这种招式,不过苏夏却让她修习了这个奥义的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
赛菲发出吼声,一边扭转握着星崩的手腕一边剃向前方。
星崩一边回转一边将周遭的空气卷进去,发出轰音有如巨大炮弹般朝前方突进。
再次缩短距离而来的两只雷吉翁跃向旁边,可是却慢了一步。
星崩的刀身微微擦到两只雷吉翁后,剑把雷吉翁们的身体卷进去,有如果汁机般一边旋转一边粉碎它们。
雷吉翁们的肉体遭到破坏,然后被华丽地轰飞至墙壁跟地板上——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了。
「星爆击碎流——总算可以勉强使用了。」
赛菲使劲重新握好星崩。
使用星爆碎击流时必须勉强扭转手腕,所以负担很大,不过威力似乎很足够,而且也有可能同时打倒复数敌人。这么一来,就算在实战中也能派上用场。
「来吧,日奈,要走罗。不好意思,站起来——」
对不安地坐在远方的日奈子发出温柔声音的瞬间,赛菲感受到了气息。
「什……!?」
她猛然仰望天窗。
雷吉翁们从那儿——五只、六只的陆续进入房间。
「到底有几只啊……呃,这里也有!?」
门扉那边也有雷吉翁们继续涌进室内。
不妙——赛菲立刻决定要撤退。
雷吉翁已经出现了十只以上。不可能一边庇护日奈子一边在室内解决这种数量的敌人,除了逃走以外别无他法。
「日奈!」
赛菲朝日奈子伸出一只手。
然而,日奈子明明渐渐被雷吉翁们包围,却在原地动也不动。她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而是看起来有些茫然。
没办法,毕竟发生了那种事——
总算跟双亲见面,却被他们狠狠伤害。赛菲无比同情这样的友人。
然而,现在还不能让日奈子沉浸在哀伤之中。
「日奈,拜托!过来这里——!」
「……赛菲。」
日奈子只有轻轻如此低喃而已。
就在此时——一只雷吉翁朝日奈子扑了过去。
赛菲有一种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距离微妙的远。如此一来,就算使用裂空刃也来不及。
雷吉翁袭向日奈子,那只手臂伸向她纤细的脖子—
「…………欸?」
赛菲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发生在眼前的状况就是让人这么大感意外。
「怎……怎么了,这是……?」
仍然处于茫然状态的日奈子淡淡地低喃。
雷吉翁们——跪在这样的日奈子周围。
它们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简直就像骑士在对公主表示敬意似的。
赛菲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身边的雷吉翁也同样跪在地上。
「这些家伙是怎样啊……不想杀我们吗……?」
「不晓得……」
刚才那个修女说雷吉翁会格杀所有对象,除非拥有会发出特殊讯号的机器。
日奈子应该没有那种东西才对……
「喔,总算认出来了吗?吓得我一身冷汗。不是以讯号而是使用脸部识别的话要花时间才行吗?唉,真受不了。」
「你是……」
赛菲回头望向门扉那边。
身穿太阳教信徒服的大个子男人从那儿走进室内。他戴着眼镜,明明很年轻却有一头白发。左手粗犷地缠着绷带。
他是干原条一郎——太阳教战斗部队的前任领袖。
赛菲狠狠瞪向走进室内的男人。
「我记得你叫做乔……为何你会在这里出现呢?」
赛菲以前也见过这个男人,是在乔入侵剑术学院的那个时候。
然而,他在这里的事实很奇怪。他一肩扛起太阳教犯下的罪行,现在应该在服监才对。
根据传闻,库罗应该斩断了他的左臂,不过那边也已经复原了。
「哎,我这边也有状况罗。我扛的罪并没有消失,而且也没人遭到逮捕,所以没什么问题。」
「这些怪物是你的爪牙吗?」
赛菲仍然举着星崩,抱着日奈子的肩膀将她拉近身边。
「正确的说有点不对呢。这些家伙算是会听我的命令啦。移植到我手臂上的影神手臂,似乎是比潜藏在雷吉翁体内的影神细胞还高阶的存在。因为所谓的野兽上下关系可是很严格的。」
「到头来就是你干的好事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关于这个请你等一下。不会有危险的,真的请你等一等。」
乔大步走了过来,在日奈子倒卧地板的双亲前方跪下。
「导师,请您安息——」
乔诵唱简短的祈祷文,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
在那之后,他立刻站起。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导师就是了。虽然只有形式上,但他们毕竟像是我的长官。而且我有在军队学到要对死者致敬呢。」
乔咧嘴如此笑道,他之前也是隶属于自卫军的军人。
「那么,来解释一下吧。呃,在那之前,雷吉翁们到房间外面去。」
乔如此说道后,跪在地方的雷吉翁们起身走出房间。
他似乎真的拥有雷吉翁们的指挥权。
「不……说明什么的怎样都行。你说的话根本不能听。」
「不,我要请你听喔。」
乔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
「顺便先告诉你一件事,这个研究所被一百只雷吉翁包围着。」
「一百只……!?」
赛菲吃惊地瞪大双眼。
「就算公主小姐你再强,要带着太阳少女杀出包围网也会很辛苦吧?顺带一提,在这边的帅气大哥哥或许也会出手妨碍你喔。」
「…………」
赛菲暗自啐了一口。光靠赛菲一人面对一百只雷吉翁的话,别说是要打倒它们,光是要逃走就很困难了。
而且还要与乔为敌,胜算几乎等于零。
「看样子你似乎明白了呢,公主小姐。那我就继续说罗。」
乔故意用礼貌的口吻说话。
「哎,不要太介意我在这里的事啦。我也觉得很可悲呢。因为我明明帅气的退场了,却又接上这种手臂回到舞台上。不吐槽这件事可是对年长者的礼仪喔。」
「有没有必要对你表示敬意,要看你接下来说的话来决定。」
赛菲如此说道,她还没解除举剑的架势。
就算雷吉翁不在现场,乔本身也是恐怖的危险存在。只要一有大意,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公主小姐还真严格。哎,我的事情就这样罗。不过导师们的名誉就另当别论了吧。」
「父亲跟母亲的名誉?」
日奈子有如自言自语似地茫然低语。
「嗯嗯,那两位打算对你说什么我就不晓得了。可是啊,这不是什么陷阱啊策略之类的把戏。我把这个设施的每个角落都确认过,所以我说的话不会有错。至少他们只是要跟你谈话这件事是事实吧。」
「到头来……我还是不晓得他们打算要说什么……」
日奈子如此说道后,不只是赛菲,连乔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么一说,日奈子的母亲确实只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已。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跟女儿见面,这个答案她并没有说出口。
恐怕正如乔所言,赛菲也觉得日奈子的双亲并不打算对她设陷阱。雷吉翁的入侵对他们来说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
「解放雷吉翁的是,太阳教武斗派的领袖。」
「啥……?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赛菲讶异地如此发问。
「我是上一代的领袖啦。我已经是在太阳教里也没有容身之所的男人了。至于现在嘛,就像是在打工一样。新领袖早就已经君临武斗派了。」
「不,等一下,太阳教的武斗派应该已经崩坏了才对吧?罗他们闯进本部时,他们应该几乎都被做掉了呀?」
「并没有全灭,还是存在着我没管辖的部队喔。包含程度比外行人还好一些的人在内,太阳教的战斗员一共有两千人左右喔。而且也不是只有集中在本部吧。」
「……哎,也是呢。」
赛菲率直地点了头。
就算是敌人所言,只要立论正确,赛菲就会接纳。赛菲这名少女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那个领袖是杀害我双亲的犯人罗……?」
日奈子淡淡地问道。
语气虽然平稳到不像在诘问双亲仇人的身分,她的心情却绝对不冷静吧。
赛菲发现日奈子的肩膀正微微颤抖。
「就是这样吧。」
乔轻轻点头。
「导师他们因为失去了本部的战力,所以渐渐倾向稳健派。或许让太阳少女逃脱这件事也有影响吧。而且他们本来就不是好战的人。导师也有可能在教徒面前现身,做出宣布要众人舍弃战斗为信仰而生。五万名信徒中有一大半都会听从这个指示吧。」
「……意思是武斗派觉得这样很没趣,所以就执行暗杀导师的行动罗。」
赛菲不悦至极的说道,怒气也涌上胸口。
每一个人都太任性了。
日奈子的双亲,还有杀掉双亲的人们都一样。
现在对赛菲来说,重要的人只有日奈子而已。不论有何种理由,赛菲都无法原谅让她伤心的人们。
「再补充一件事,那些家伙是彻头彻尾的武斗派。他们会把事情做绝,不会只有暗杀导师就算了。」
「该不会连日奈都要……」
赛菲将星崩的剑尖对准乔。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管是武斗派跟稳健派都很清楚太阳少女有多珍贵。武斗派当下的目标是要掌握太阳教的所有权力。欸,你们两人,是在这个跟迷宫一样的研究所东晃西绕才来到这里的吧?不觉得再怎么说也太安静了吗?」
「雷吉翁杀死了教徒跟研究所人员……吗?」
「教徒跟研究员今天都禁止进入研究所。取而代之聚集在这里的是稳健派的干部们。导师打算把干部们介绍给太阳少女认识吧。虽然我不知道这只是亮个相,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就是了。」
乔滔滔不绝地继续说明。
赛菲隐约觉得他在自暴自弃,应该说他看起来也不能接受这种状况吗?
「这个研究所有一个宽敞到不行的会议室,那是一个可以容纳三十人以上的大房间。只要把一只雷吉翁扔进那里,地板就会很神奇地立刻出现一片血海呢。」
「…………」
赛菲扭曲形状姣好的唇。
在这栋建筑物的某处,太阳教的稳健派成员们都被杀死变成了尸体。
赛菲也已经相当习惯看到死亡了,却还是不喜欢非战斗人员死去。
「不过似乎没逮到重要的家伙就是了。木户佑司……他可是难缠的大叔。」
「等等,他是罗的青梅竹马的……?」
「嗯嗯,是明里修女的老爸喔。那个大叔也有被叫来这里,却不知为何没过来。只要有那家伙在,武斗派也不能高枕无忧吧。」
「是吗……」
赛菲微微点头。在无意义的谈话中知道库罗的青梅竹马的父亲逃过一劫,让人觉得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少库罗就会这样想吧。
「那么,接下来要说正题了。太阳少女,你跟得上话题吗?」
「……请继续。」
日奈子只这样回答。
她仍然低垂着眼帘,身躯也还在微微颤抖。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么不好的事情,当然会有这种反应吧。
「很好。武斗派的领袖在这个研究所里面。」
「在这里!?引起这场骚动的罪魁祸首在这里吗!?」
「哎哎哎,公主小姐,不要那么慌张。那位大人在研究所的地底。」
「地底……?都已经这么宽敞了,还延伸到地下吗?」
「就太阳教的设施而论,甚至可以说那边才是大本营。研究所都有附带怪异的地下设施吧?」
「你看太多奇怪的电影了。」
赛菲狠狠瞪向乔。
「哎呀,这可是浪漫喔。女人不懂吗?」
乔如此笑道——接着忽然收敛表情。
「领袖在等待太阳少女。」
「……是吗?」
喃喃说道后,日奈子转过身。
她走到破掉的天窗下方,抬头仰望天空。
有寥寥数朵白云飘过蔚蓝天空。云朵的形状看起来有点像是霜淇淋——日奈子猛然一惊。
「从这里看到的景色,对过去的我来说就是外面的世界……」
日奈子一边凝视天空,一边喃喃说道。
「香苗是何时那样说的,她说……看起来像是更浪漫一些的东西就好了呢。我虽然跟浪漫无缘,却也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事物。」
日奈子这次在双亲的遗体旁边弯下身,然后静静闭起眼睛。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香苗她们让我逃走,见到库洛与赛菲,儿到许多人……然后再次回到这里。这是因为我有应该要去做的事吧……」
「日奈,你……」
「我是来这里见双亲的。我没能跟父亲说到话,从母亲那边也只听到我不想听到的话……我明明还有数不清的话想说。或许只要我不想跟他们见面,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可是,事情已经没办法重来了。所以——」
日奈子起身后,用平常不曾有过的坚定步伐走近乔身边。
「我想见杀我双亲的人。我想从那个人口中听到他做出这种事情的理由。」
「……或许没意义喔?」
「可以让我的心做一个了断。」
日奈子静静答道。
没错,必须做出了断才行——赛菲也这样想。
不跟太阳教的关系,还有被关十五年的过去做一个了断,日奈子就无法前进吧。
既然如此,赛菲就只有以友人的身分伸出援手。
「好吧,日奈。我们走。」
「嗯,赛菲……」
日奈子点点头。
不管在研究所地底等候的人物是谁,都要彻底保护好日奈子。
真有什么万一的话,就算是一百只雷吉翁也要当它们的对手。
赛菲下定决心,坚定地朝日奈子那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