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陆军特鲁托基地,四周全是森林。
这片人工植育的针叶树林极为辽阔,林地中却有一栋中世纪建成的古堡。虽然不高,占地却很广,石砌的城墙四四方方,每个角上都有圆筒形的辽望塔。
基地便将城堡作为司令部所用,在南侧配置了几间可容纳数百人的营房。一旁停放着多部军用卡车,以及装有牵引式大炮和机枪的装甲车。
城北则是如体育馆般以钢筋建造的亭疾苦。机库的屋顶漆成绿色,还画上微妙微肖的木纹图样。
宽广的地坪上有好几条笔直的车用道路,其中则是有草有土的操场。最角落的是步兵用的练习射击场,边缘都有可用来放置标靶的土堆。
机库前的广场上,则有一条如运河般又长又直的水道,其中的水是引自临近的小河,专供水上飞机所用的水上跑道。为了方便放下小船,运河前还铺设了一条斜坡。
城中的一室,摆设着豪华的家具。
墙上装饰着壁画和甲胃。房间中央有一张细长的餐桌。白色的桌巾上,摆着烛台花瓶,以及一盘盘热腾腾的浓汤。
围着桌子,一群中年男子正在用餐。他们都穿着军服,清一色深褐色的长裤和外套;这是皇家陆军的制服。
各人的军服胸前和肩襟处都饰有弯刀短刀、闪闪发光的奖勋或徽章,以及高级将官的阶级章,身后则有年轻的值班兵服侍。这里是特鲁托基地的高级将领用餐处。
男人们默默的吃着,没有谈笑。仿佛除了吃东西以外,没别的事可做。
我吃完了,先告辞。
终于有一名将官起身,拿餐巾擦擦嘴角,顺手便往地上一扔。这个人的年纪大约五十上下,头发有些稀疏,以及一副怎么恭维也称不上尚可的身材。阶级章显示他是个上校。
胖上校从值班兵手中粗鲁地抓过军帽,踏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开了餐桌。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过了二十秒左右
呼
有个将官舒了一口气。像是一个信号,餐室里的压迫感顿时解除。
餐室里还有一名挂上校阶级章的将官。这位嘴角蓄着小胡子的上校,听见斜对面一名三十多岁的少校对他说:
那帮家伙到底想待到什么时候啊?
注意你的用词!怎么可以说是那帮家伙。
基地司令官艾尔库布上校立刻纠正他。但在少校道歉之前,
看看我的忍功,你们都该学着点儿。
屋内响起一阵豪迈的笑声。众人像是为气氛的恢复而高兴,开始闲谈起来。
跟诺特上校一起来的那帮年轻人现在在做什么?
一名中校问道。刚才率先开口的少校便说:
老样子,还是在飞机旁打混。真不知他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态度又差,一副不屑我们跟他们交谈似的。只有吃饭记得,自动乖乖到餐厅去吃。
我看他们不该叫实验部队,草包部队恐怕还更贴切吧。
另一名中校说道。众人哄堂大笑,说这比喻实在妙。
他们带来的那个老头子又怎么了?
艾尔库布上校问。少校又答:
一直关在地下。有勤务兵守着,但不知道诺特上校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这样啊。
上校让士兵收走用完的餐盘,另一名士兵立刻端上热茶。
少校站了起来。
司令,属下实在不服。那个老人真如他们所说,是洛克西昂努的间谍吗?单说是在新型机的训练过程中偶尔发现他渡河而来,属下已认为十分可疑,就算真是如此,他们不通报宪兵总部,却企图自行审问后终结此案,甚至打算径行遣返,更让人无法接受。属下总觉得
艾尔库布上校摇摇手,示意少校坐下。
总觉得他们意图不轨,其中必有蹊跷,是吧?可惜光凭感觉是不能举发他们的,所以
艾尔库布上校继续说道:
少校,盯紧他们。由你负责。
少校面露喜色,举手敬礼并答:是。
上校刚喝了一口茶,便听见有人敲门。门边的士兵将门打开,一名年轻的女兵走进来,立正敬礼。
报告!抱歉打扰各位用餐!
说完,她将手上的一张纸交给艾尔库布上校。
上校浏览过,只说了一声哦,便转交给身旁的中校。
亲为队青年队所属的年轻准尉两名,请求准许参观本基地。
中校念完,全场一阵哗然。中校继续说:
我们这乡下小地方还真受人欢迎哪!不过连亲卫队都要来,这也未免
可不能拒绝他们啊!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作此要求的吧。雷葛,交给你。你带他们去参观,千万别失礼了。那帮人都是难应付的。
是。司令,所以您不接见他们?
接获指示,顶上微秃的中校问道。
我不擅长跟贵族打交道,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卖我这张老脸。
是。
见雷葛中校擦擦嘴就要起身,上校又吩咐:
礼貌千万要周到。还有哎,不用我说了吧。
雷葛中校点头回答:
是。绝对不要让他们见到诺特上校和那帮人。
嗯。这样就好。
确定自己的军帽没有戴歪,雷葛中校驾着小车,往基地的大门驶去。
通往大门的路只有一条。大门两侧各有一座哨亭。两名身着浅蓝色军服的人坐在其中一座哨亭前,看来都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可能是卫兵搬来的椅子,两人都翘起二郎腿坐着。
停好车后,中校下了车,走向那两人。其中一个是金发的少女,另一个是少年。少年的贝雷帽下露出绷带,腰上的皮带挂着一把大型手枪;那不是军方使用的制式手枪,买起来恐怕要花掉一半士兵两个月以上的薪水。
两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中校便向他们敬礼。
欢迎光临特鲁托基地。我是雷葛中校,奉基地司令艾尔库布上校的命令,前来带两位参观。
两人并没有向他回礼,
谢谢我们有必要报上名字吗?
金发的少女态度粗鲁地回了这么一句。而少年则是板着脸孔,冷眼看着他们说话。
不用,亲卫队准尉殿下。
中校摆出完美的笑容回答道。
嗯。我们也只是顺道绕过来而已,你们的职务虽然无足轻重,但我们也无意妨碍,只要随便逛一逛就可以回去了。这样对你们也方便吧?
哪儿的话,还请两位务必充分视察本基地。两位午膳都用过了吗?
不用准备了。
是吗?那么,我来为两位带路。请上车
不用了。
咦?
我说不用劳你这个中校来带路。来到这种乡下小地方,我可不想要什么大人物列队欢迎哪,那边那个你!
说着,少女的视线投向旁边一个背着步枪立正站定的卫兵。那人也不到二十岁,穿戴着绿色的战斗服和头盔,阶级则是最基层的二等兵。他被点到之后,以抽筋的表情回答:
属属下吗?
对。你能带一下路吗?
啊那个
二等兵哭丧着脸向中校求助,没想到
二等兵。你叫什么名字?
报、报告长官,属下叫鲁涅.波可洛特。
中校却给了他一个残酷的答案:
鲁涅二等兵。我解除你的守卫任务,命令你带亲卫队准尉殿下参观基地。办得到吗?
咿
复诵呢?
鲁、鲁鲁鲁鲁涅二等兵,奉、奉命带亲卫队准尉殿下参观基地!
很好,不可怠慢。还有
中校趋近鲁涅,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
好,注意事项如上。你可用车了。
中校说完。
不用,我想走路。我们走吧。
金发少女便接口说道。只见她领着另一名少年就这么迈步走去,没再理会中校等人。
那、那、那么,请往这里请、请跟我来。
鲁涅说道。他的同胞赶紧叫他把步枪和头盔留下来,于是他又转回去把东西交给同胞,手忙脚乱地戴上扣在肩头的军帽。
对、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他仓惶地追在两人身后。
看着他们三人走进宽广的基地,其中一名士兵嘀咕着:
幸好不是点到我我最讨厌贵族了。
简直是讨厌死了。
中校也咕哝道。在场的人全都向他看去。
艾莉森、维尔,以及紧张得要死的鲁涅二等兵,正一起走在基地中央的步道上。
目前为止太顺利了。还找到一个软脚虾来带路。
走在鲁涅身后,艾莉森已贝佐语悄声向维尔说道。维尔板着脸回答:
我已经紧张得受不了了
振作点!进到基地这种地方,只要穿上军服,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不会有问题了。
放心。你只是不习惯而已,照我们之前讲好的,你都不用开口。我们总要救那个爷爷的,不是吗?
维尔点点头。
是啊问题是不知他被关在哪里,大概是用来当司令部的那座城堡吧。牢房之类的地方,大多在地底下。
好啊!那就先叫他带我们进城,地底下是吧,再来,还有停机库。
停机库?
你忘啦?要是有飞机
你又要偷?
是借啦。
受不了两人交头接耳,鲁涅边走边回过头。
那个要是属下有任何步骤到之处
却见艾莉森马上转向他,表情变得比先前温柔一百倍。
不,我们怎么会是在说你呢。我们只是说些大人物的坏话罢了。
这样啊对不起。
你别在意。我是看你跟我们年纪相仿,才特地选你的呢!
不、不敢当。
稍稍缓和了紧绷的神经,鲁涅开始解释气他们面前的建筑。
呃,现在在我们右边的是营房,还有车辆和武器的保管库。司令部就是旁边这栋古城。城堡对面那一间就是停机库,平常都是用来停放联络机。
哦。我问你。
是,请说。
鲁涅朗声答道。
刚才那个中校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他的表情一僵。
呃、那个
他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只能照实说。
不瞒两位,几天前有别的部队开飞机来我们基地
哦?哪来的?
艾莉森问道。
者属下也不太清楚。应该不是附近的基地。
就这样?
所以刚才中校是交待属下,千万不要让亲卫队的准尉殿下见到那些人。
哎呀?为什么?难道我们这么见不得人?
艾莉森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是那些人见不得人。中校知道那些人素行不良,担心他们会让准尉殿下们不愉快,所以才吩咐属下要多留意。
鲁涅一脸认真地答道。艾莉森便只是噢了一声。
二等兵!
这时,维尔忽然严厉地喊了一声。艾莉森吃惊地看着他。
有!
这一路走来,维尔都绷着那张扑克脸,如今他依然摆者那副表情质问:
那帮人什么时候来的?
报告,四天前。
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报告,只听到士兵之间谣传
说!
是。听说,好像是测试新型水上机的性能。在附近的湖跟河川进行。
这么说他们会用到那栋停机库,是吗?他们有多少人?飞机数量多少?
是,大约六人左右。属下没有看到飞机一次全部起飞,所以不知道正确数量,应该是四架或五架。
原来如此。对了,其中有没有一架双引擎的飞行艇?
这时,艾莉森才察知维尔的意图。
啊,有。属下也亲眼看见。
鲁涅说完,随即又说:
请问您怎么会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艾莉森插嘴道。维尔又问:
那架飞行艇前晚是不是做了夜间飞行?黎明时有听到爆炸声吗?
是、是!属下当时站岗,看见水路的灯都亮了,那架飞机着水
艾莉森看着维尔,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着满脸惊异的二等兵说:
好,那有个地方要你带路。
啊,是!
艾莉森看着面前的石砌建筑说:
老百姓的营房没什么好看的。带我们去城里。
请问少尉,您是空军吧?
听见有人唤他,坐在木椅子上的青年男子抬起头来。年约二十出头的他不胖也不瘦,顶着褐色的小平头,还有一张端正的脸庞。
他穿了一双黑色长靴,一袭海军的合身长裤,上半身是淡蓝色的衬衫和海军蓝领带。双肩挂着吊裤带,腰带上附有枪套。在他身后的椅背上,黑色的皮夹克挂在那儿,右袖绣有弯刃短刀,两肩则是少尉的阶级章。夹克的左胸别着一枚飞行员徽章,是一只展翅的猛禽。
是啊,如你所见。
空军军貌在他指尖转啊转的,少尉应声道∶
我是卡尔.班奈迪。多指教啊!
在椅旁问他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整备兵。一头短发,穿着绿色的连身裤,右袖上也同样绣着弯刃短刀。
啊!对不起。属下是裘姆.艾雷因一等兵!
整备兵立刻敬礼。班奈迪只略略回礼。
两人正在停机库中。这间机库由钢骨建成,天花板呈平缓的拱形,里面空间极大,足可用来赛球。
这是最新机种吗?好棒的飞机哦。
整备兵两眼发亮。班奈迪懒洋洋地向右看去。
两人面前,正有一架飞机。
漆黑的机身呈流线型,机首略尖,有两个机关枪的发射口。驾驶席为开放式,前方设有挡风玻璃。一个圆圆的金属环,则是机关枪的准星。
长约八公尺的机体,后侧有一具细长的水冷式引擎,再后面则是二片式螺旋桨。主翼一枚,在机体后部下缘向左右展开,翼体中间又各设一副垂直尾翼。至于一般机种都有的水平尾翼,则在机首附近向两侧伸出。
整备兵说:
这是水上战斗机,是吧?
对,如你所见。
机身下装的不是轮子,而是浮筒。就像独木舟或小竹筏边缘常会挂些冲气的圆桶或袋子,以增加稳定性,当然,这些飞机下的浮筒要比小舟用的大上好几倍。机翼左右也各有一组小型的辅助浮筒,像是悬吊似的装着。
主浮筒让一辆台车载着,好用来在陆地上移动。台车是由铁管围成的箱形载具,前后左右都有厚实的车轮,目前则都挡上了止栓。
还有哪,这玩意儿全是金属制的,没有一个地方用到木头。
班奈迪说道。整备兵的眼睛简直要发光了。
简直像是未来的飞机呢!我们国家竟然能制造出这么厉害的飞机。属下休假六天,今天早上才回到岗位,就看到机库里就停了这么多部超级战斗机真是太教我兴奋了。
停在他们面前的飞机一共有四架,形状几乎相同,整齐地一字排开。其中两架为座位纵排的复座型,另一架则同样是单人座。停机库的角落另有一架水陆两用的飞行艇,机翼上装有两具引擎。
停放了这么多飞机,这间机库已经快满了。以往停在这里的两架陆军小型联络机,只好盖上防水布停到外头去。这两架联络机也是装有浮筒的水上机,为小型复翼的三人机。
你喜欢飞机?
班奈迪问道。
是!属下也梦想有朝一日能做飞行员。现在能从事整备工作,属下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属下仍以飞行员为目标。
听到这番话,班奈迪笑逐颜开。
我以前待过陆军,做步兵。
真的吗?
是啊!高等学校毕业后,我不想再念书,所以就不进大学而加入陆军。有一次看见飞机在高空飞,当场崇拜得不得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所以我又开始读书,想考空军官校。
您就考上了对不对?太厉害了!
还好啦!去年毕业,现在就开战斗机。说起来也算梦想实现了。
太厉害了!
所以,你只要努力也能做到。至少这一点我敢说。
说着,班奈迪向那名眼神中充满崇敬的整备兵眨眨眼。
他继续在椅子上坐着。
对了,艾雷因。
转过他那张端正的脸,大大方方的向整备兵说道:
待会儿要是有空,我们去散散步吧?听说附近有个士兵们常去玩水的小溪,我们一起去,怎么样?你愿意带路吗?
听到这样的邀约,整备兵立刻红着脸回答:
啊呃
当然,不是邀你一起下水玩啦!
要是你不嫌弃属下呃
就在她下定决心要说什么时,机库门口出现了四个男子。他们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其中三人和班奈迪一样穿着空军飞行装,一个也是少尉,另外两个是中尉。还有一个长得最高、戴着墨镜的人,则穿着陆军的制服,阶级是上尉。
班奈迪站起身,悄悄啧了一声。他把手放在整备兵的肩上。
抱歉。晚点再说吧。
咦?
不好意思。
说完后,他便往门口走去,迎向那几个手里拎着夹克的人。
这么快就吃饱了。
有没有乖乖看家啊?小班。
其中一名空军中尉说道,语气极其轻蔑。
有。
班奈迪才简短回道,另一名空军中尉就插嘴道:
说是这么说。八成又在泡妞吧。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出手快。
一面朝那位手提工具箱,看着他们、神情有些忧虑的整备兵努了努嘴。
见他们讥讽笑着,班奈迪便冷漠的回道:
在属下的家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话只有语调还算客气。那几个空军显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场回以充满敌意的眼神。
喂,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跟我们打成一片,是不是?
最年轻的空军少尉说话了。
班奈迪却不发一语,只是看着他。
怎样?说话啊!
少尉的语气激动起来。却见班奈迪冷冷吐出一句:
属下的家乡并没有向男人求爱的风俗。丑男就更不用说了。
你他*的!
男子一把揪起班奈迪的前襟,但班奈迪仍只是默默看着他。
住手。
三十出头的陆军上尉从后面出言阻止。少尉啧了一声,把手放开,班奈迪则若无其事地整整衣衫。
卡尔少尉。你去吃饭。吃完了别再泡妞,马上回来继续负责看管。
知道了,葛拉兹上尉。
班奈迪向他敬礼,立刻转身走开。他戴上军帽,走出了停机库。
什么东西嘛!只会耍嘴皮子,懦夫一个。
对着班奈迪的背影,空军少尉啐了一句。
起码也是伙伴,不要吵架。
听到陆军的葛拉兹上尉如此说道,空军中尉便问:
上教为何要把那种家伙拉进来?
因为战斗机有四架。别看他那样,听说身手不错。
谁晓得真的假的?有比我三个还厉害吗?
此话一出,另两个中尉顿时浮现自信满满的笑容。
真想找一天来试试。
难道就没有这种机会吗?跟上校商量看看,用训练的名目,你们看怎么样?训练弹还有哦!如何?上尉。
再说吧。现在没那个闲功夫。我们得先让那个老头子招供才行。
葛拉兹上尉说着,取下了墨镜。
两天前,自称是镇公所税务课员的西装男子,正是他。
班奈迪步出机库,经过司令部前面,往一栋设有餐厅的营房走去。
平常城堡大门前都有两名卫兵面对面站岗,今天他却发现卫兵们竟扭着脖子直往城门里面看。只见两名身着浅蓝制服的人,正走进城堡里。
浅蓝色的制服?哪里的部队?
班奈迪一时停下脚步,
算了,又不关我的事。
然后又往餐厅走去。
这里是一楼,是行政办公室。刚经过午餐时间,现在恐怕没剩几个人。
听着鲁涅二等兵的解说,艾莉森和维尔一面走过空荡荡的长廊。
城内的走廊都铺有地板,壁面则是石头。随处可见插火把用的凹槽,现在当然已改成电灯照明了。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把走廊照得通亮。后期加装的管线等等,沿着天花板一路钉去。
这栋建筑物是由谁在什么年代所建的?还有其它类似的城堡吗?
维尔问道。艾莉森立刻暗暗用手肘推了他一下,瞪他一眼。维尔微微摇手,连忙道歉。
但见鲁涅一脸困扰∶
对不起,属下不知道要不要去请教别人?
不用,没关系。那楼上是做什么用的?
艾莉森也问。
是。这里共有四层楼,二楼是高级将领的用餐室和寝室。三楼有司令室、无线电室和作战室。四楼目前没有使用,只听说若是发生战争,会将前线总部设在那里。
原来如此。有地下室吗?
啊,有。都保留以前的样子。
艾莉森眯起眼睛。
是哦!那里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粮食和红酒的储藏库。还有古时候的牢房,现在是拘留所。再下一层听说是以前的墓场,现在封起来不用了。
中世时代的牢狱和地下墓园啊?真想看看。
好象很有趣呢!
维尔似乎是真的感兴趣,艾莉森则是装出感兴趣的样子。
二等兵。我们想看看那里。
墓场吗?恐、恐怕有困难
鲁涅惊愕地回话。
那看监狱也行。给我带路。
监、监狱有负责警务的勤卫兵在。属下无法擅做主张_
艾莉森朝他狠狠瞪了一眼,鲁涅的嘴立刻闭上。
那好吧,你只要带路,我去叫警卫放行。楼梯在哪?
是请往这边走
正当三人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时
我要炖蔬菜,多一点。
班奈迪正在士官餐厅里,对负责盛菜的士兵这么说着。
你到底是来我们这里干什么的?
士兵的眼神这么说着。班奈迪也以眼神回敬。
少罗嗦!闭嘴!不要多管闲事。
士兵依言多添了一些炖蔬菜。班奈迪再随便抓了几个面包水果往托盘上堆。
听说他是空军、拿新型战斗机来霸占我们机库吗?、特地跑来这种乡下地方玩吗?、那小子也是那一伙的吗?、哼!草包队、别理他啦!
班奈迪的目光随意扫过这些盯着他看,却绝不走过来和他说话的陆军士官们。
邻近空域查无女性士官唉
于是,他在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走下楼梯,三人来到一个被电灯泡照得黄兮兮的空间,上下左右全是石头。一股沁凉的空气迎面而来,狭带些许湿霉味。
狭小的房间中只有一张桌子和墙上的一个小架。架子上挂着几串钥匙。
走廊继续从这个小房间旁延伸出去。数公尺远处有一道栅门,之后便是右面的一整排牢房。
请、请您等一下,亲卫队准尉殿下。
原本坐在桌子上的中士,一见他们到来便立刻起身说道。这名中士年约四十岁,戴着圆框眼镜,理着小平头,看来正直守纪,活想个画里跳出来的标准士官。
敢叫我等就最好给我个理由,中士。
艾莉森冰冷严厉地连句说完。在她身后的二等兵鲁涅已吓得脸部抽筋。
恐怖。
中士噤口不语,维尔则老实吐出了心中的感想。
现、现在有一名人犯在押。这里的设备毕竟老旧了,牢房都没有门,只有栅栏。万一亲卫队准尉殿下们
关了谁?
中士还没说完,艾莉森就蛮横的插嘴问道。
您、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砰!
艾莉森一拳敲在中士面前的桌子上。
就跟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想知道的理由一样不行吗?我最讨厌被别人问问题,赶快给我回答!
艾莉森高声咆哮起来。
中士。不要过分激怒她,很可怕的。
维尔说的是事实。
是、是一个老人。
中士疲态毕露地说。维尔缓缓地倒抽一口气。
老人?什么人?
艾莉森再问,便听到中士机械性的回答∶
据说是河对岸的间谍。前天抓到,之后带到这里来关。
洛克老鬼的间谍?唷那,几时要枪决啊?我想会会他。
艾莉森眯起那双碧蓝的眼睛。鲁涅在她身后直发抖,中士则已经放弃坚持,只想快点打发这号人物。
目前还不知道他涉嫌什么罪名,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是间谍。他被关进来之后说的都是对岸的话,举止也象是个痴呆的老人。让亲卫队准尉殿下见到那种景象总是不成体统。属下刚才是这么想的。
哦,多谢你替我们着想。
所以,垦请您不要进去
我可不在乎,给我开路。
好的。
中士死了心,只好从壁架取下钥匙串,一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警棍。
你留在这。那根绳子是警报,除非我叫你拉,否则不准碰。
麻烦两位请走在我后面。拜托您。
中士对陆涅如是说完,便领着两人往走廊进去。
粗重的钢铁栅门,四边都牢牢嵌进石块里。中士用钥匙打开栅门时,走廊上回荡着很大的响声。栅门缓缓开启。
请。
看着中士的背影,维尔偷偷拭去脸颊上的冷汗。
走到半途,中士要他们停一停,表示要先去探探情况。只见他右手抓好了警棍,走到最尽头的牢房旁,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
怎么啦?老爷爷,想不到你今天这么安份。
中士站在牢房前这么说,便听得牢房里传出一个人声∶
还好啦。今天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嘛,我总该用至高无上的欢喜来迎接他们才是。唯一遗憾的是,这会儿可没法端茶来招待人家了。其实那茶叶是我家厨娘送的,她的娘家是茶商,那种顶级上茶是他们做来自己喝的非卖品。这可是真话唷!
那是洛克榭的标准语。艾莉森微微一笑,但维尔的拳头里都是汗。
哎,老爷爷,跟你说过了,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啦,不过你能这么安份,我也松了一口气。今天两位贵客的身份可不普通啊!
中士说完,老人又用洛克榭语答道∶
是啊我知道啊。
就象两位刚才听见的,他说的话我们听不懂,而且疯疯癫癫的,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乱抓人。恳请两位千万不要靠栅栏太近。请往这儿走。中士说。
艾莉森和维尔慢慢走到牢房前。隔着栅栏,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只摆了一张简陋的小床。
昏暗灯光中,老人坐在小床上,身上仍穿着他被抓来时的那件衣服,神情傲慢地望着他们。
牢房外的两人和里面的一人二日不见,就这么对望了好一会儿。
呃亲卫队准尉阁下
终于,中士战战兢兢地开口。
却见艾莉森朝中士看去,快嘴说道∶
什么?这人就是间谍?不过就是个糟老头子嘛?
但据报告说,我军是在缓冲地带旁发现他的,很可能是搭小船偷渡入境。他穿的衣物也象是河对岸的制品。
嗯
艾莉森应着,装作偷看似的又往牢房里探去,然后语带调侃地用贝佐语对他喊道∶
喂,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难道你想来寻宝?
说完还眨眨一只眼。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两个真信了我那无聊的故事啊?不知你们是怎么变成那副模样的,真叫人难以想象不过,亲卫队倒是个妙计。
老人以洛克榭语咕哝着。艾莉森马上转向那名中士说∶
这个疯老头说了什么呀?是夸奖我们吗?
但中士只是一脸抱歉地摇摇头。
象个梦游的人,老人开始对着墙壁呢喃∶
就我所见,这儿懂洛克榭语的大概只有那个假官差。那天他带了枪,给我看文件时就亮出来了,意思是我若拒绝,他就杀了你们。那人感觉上应该是这边的特殊部队成员,恐怕也记得你们的长相。你们小心别给他撞见。
老人朝两人瞄了一眼,维尔略略颔首。
老人又看向墙面,再次呢喃∶
那帮人莫名其妙地问我将军的黄金藏在哪里,看来他们是严重误会了。我所知道的宝物又不是那种无聊玩意儿。反正我什么都还没说,也不想跟那帮失礼的家伙讲话。不过这是哪里?我来的时候被弄昏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难道他喜欢跟墙壁讲话?
艾莉森又向中士问道。中士答说∶这样子已经算很安份了。
他好象疯疯癫癫的。
艾莉森说完,转头问维尔∶
这座基地我已经看腻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维尔便回答∶
难得来到这么偏远的乡下,我们就再逛一逛。看看附近是否有什么稀奇好玩的地方吧。离特鲁托基地最近的城镇,我记得是二十公里正西方的盖耶。盖耶往南十四公里,是个叫科义尔的小镇还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吗?中士。
没有很遗憾,只有那两个小镇厂。毕竟这儿是乡下。
这样啊。
就在维尔点头的同时,牢里的老人又咿唔起来。
只见他扯开喉咙,喊出一堆语焉不祥的话,突然就倒在床上,手脚乱挥乱舞,忽而停下来,又嘀嘀咕咕的念着∶
我知道地方了。离河跟山不远嘛!我也知道你们想去看看。开水上飞机就能到那个地方。我可以让你们亲眼看见宝物。我用说的,你们能记住吗?
维尔咳了一声。艾莉森便转过头问∶
哎呀!你还好吗?
还好不要紧。
维尔回答。
于是,老人又开始对着床铺咕哝。两人听着。
往南飞,在东西路妥尼会合地往东,遇见第一个岔路就向右。进入森林之后,沿着弯曲的河前进,走到两侧都是高约十公尺的山崖,再往上游走。看到左边有高约四百公尺、顶上有两个包的山时,找一条绕那座山流的河。山的西麓有好几个山洞。带强力探照灯去。洞口里面插着军用步枪的就是了。一进去就是个很大的空间。然后从右边数来第十二个洞进去,走二十步还有一个空间,那里还有一支步枪,宝物就在那里。就这样。记得吗?
他好象在叽哩咕噜念什么。该不会是咒语吧?
这个嘛
趁艾莉森和中士一问一答时,维尔又对老人大大一点头。
只见老人忽然跳起来冲向栅栏,抓着铁门胡叫乱喊。中士立刻挡在两人面前,挥动着警棍。
住手!退后!
中士拼命敲着栅栏,老人却还是发狂似的喊叫。洛克榭语是这样的意思∶
要是你们喜欢它就去公开!那是很棒的宝物!太棒了!能认同就该向全世界发表!我做不到!而且老师教的没错,只有那一个人生还!以后一切都交给你们了!忘了我吧!
回去!不准撒野!老爷子!快住手!
中士继续拿警棍敲打着。在他身后,艾莉森飞快利落地向这位前中校敬了一个礼,维尔也再次颔首致意。
然后,就象发条短掉似的,老人忽然不再胡闹,而是放开铁门,颓然地坐回床上,一脸茫然样。但见他脱下自己右脚的鞋子,对它笑着说道∶
没必要三个人去。我要一根发夹。我留在这,十五分钟后开始闹事。你们趁这段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招摇撞骗去借水上飞机。去找宝物吧!
老人将鞋子扔向墙壁,鞋子应声落到地上,他又脱下另一只鞋继续说话。艾莉森瞄了手表一眼。
啊你们俩真是很有意思的人,又这么年轻。不知道你们今后会走什么样的路,但就让我这老头子给你们一句忠告。_我希望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祈祷幸运之神永不厌倦的保佑你们。
维尔把手放在艾莉森的肩头说∶
差不多了,走吧。
说的也是之后要怎么办?
艾莉森问道,维尔便答∶
之前中校有说过吧!就照他说的去做好了。
也对
艾莉森将视线转向中士。
哎,有怪人可看倒是挺有趣的。中士,我们要回去了,你带我们出去。
是。
中士简短地答道,开步走去。维尔又说∶
老爷爷,有机会再见罗。
好啊,要是你们先回去,帮我跟诺玛问好。
是啊,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再见啦。
艾莉森用左手按了按颈后,再向牢房摆摆手。
她无声无息投出的那根发夹,穿过窄小的栅栏缝隙,悄悄地落进瓦尔塔.马克米兰前中校的手掌心。
辛苦了,中士。我这算是道谢了。
回到二等兵鲁涅正等待的那个房间,艾莉森便说道。
不、哪里。请别这么说。
中士向他们敬礼。
好啦,走吧。
艾莉森转向二等兵,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比先前更加紧张。
怎么啦?
面对艾莉森的询问。二等兵答不出来,只是一直看着维尔腰上挂着的那只枪套。
维尔便从容地用右手盖上它,打开皮制的上盖,取出了那把枪。
你觉得这把枪很稀奇吗?二等兵,你想看它击发吗?
维尔问他,声调极轻。
啊、是不是
鲁涅哆嗦着点头,然后又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艾莉森笑着说∶
哎呀!算了,我们上去吧。你也是,把枪给我收起来。
噢。
维尔将手枪放回枪套里。鲁涅简短说了一声告辞,向中士敬了一个礼,便转过身走向楼梯。身后两人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
这些死贵族
中士将钥匙串挂回壁架,一边发牢骚。重新把警棍挂回椅背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重重地吐了口气。
总算安静点了。
才刚这么说时
XXXXXXXX!XXXXX,XXXXXXX!
走廊尽头的那个牢房,忽然传出猛烈的金属敲击声,还有一串听不懂的话。
我的天啊
中士叹了一口气。
停、停机库是吗?好的
鲁涅二等兵说着,便领两人走到城堡外。途中遇到一名年轻的女性整备兵,鲁涅便问她那支来借基地的部队现在在哪里。
整备兵说,那些人之前还在机库里,其中一人去吃饭,其他人没等他回来就去睡午觉了。然后
那些人真是差劲透了!
她红着脸怒骂道。
那正好。我们去参观停机库吧。
维尔瞪着鲁涅如是说。
是
二等兵乖乖回答。
老爷爷,别闹了,好吵啊!
那阵阵匡匡当当的敲击声和语焉不详的咆哮声实在响太久了,中士终于忍不住大叫。
然而噪音并没有停下,反而越演越烈,整个地下室都响着回音。
XXXXX!XXXXXXXX!
真是
中士站了起来,拿起警棍和钥匙串,打开了走道的铁门。
XXXXXXX!XXX!
来到那间牢房前。只见老人死命地摇着铁门,嘴里仍是乱吼乱叫,一副想出来的模样。
老爷子,那样是开不了的。
不,已经开了啊。
眼前的老人望着自己,嘴里竟吐出贝佐语,令中士的思考刹时顿住了。
铁门猛然推开,把中士撞得向后飞去,整个人摔在墙上。
呃啊!
跟着跃出的老人又在他腹部揍了一拳。
唔!
中士当场昏了过去。
抱歉了,中士。
抚着颓然滑落的中士,瓦尔塔自顾说着,接着看了看中士的手表。
少尉,您是从首都过来的吗?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很向往首都的种种呢。
卡尔.班奈迪一手拎着夹克,正站在有餐厅的那间营前。他的面前有一名年轻的女性事务官,双眼正闪闪发亮。
这时,两名用餐完毕的陆军伍长走过他们身边,边走边瞪着他∶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泡妞狂!马上给我下地狱去吧!
象是行注目礼。
但班奈迪对这些尖锐的眼神毫不以为意。
是吗?乡村小镇也很棒呀,我还想等任务结束之后,请你陪我一起去选购些礼物呢!
送给你太太是吗?
怎么可能。是我侄子啦,那个可爱的小东西,成天缠着我说要坐飞机,害我每次都要骗他,说等你长大一点才可以去。才一二岁耶!
哎呀!
就在微笑的女军官和班奈迪身旁,空着肚子走来的整备兵这么尖叫着∶
低级!你都是这样对每个女人搭讪的,对吧!你也跟那些人一样!
于是,班奈迪望着离他远去的两个背影,表情认真地自言自语道∶
跟那帮家伙为伍,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中途才看到这一幕的陆军士兵,则以眼神向他说∶
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少罗嗦!闭嘴,不要多管闲事。
班奈迪使用一张扑克脸代替回答。
回去算了,反正那帮人一定也去午睡了。又是我看管飞机啊
班奈迪往机库走去。他想从城堡中间穿过去,便由侧面的大门进城,差点和一名正要出去的女兵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
见她道歉,班奈迪便放轻了语调对她说∶
不要紧,别在意。你现在赶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请教
过了中午,天气还是一样好。蔚蓝的晴空,除了太阳什么也没有。气温正缓慢、确实地攀升。
停放在机库的陆军水上飞机,旁边围了四名警卫兵,其中一名是中年男子,另外三个男的大约二十多岁。他们取下了防水布,正准备开始检修。远远望见艾莉森、维尔和神情极其紧张的二等兵快步走来,众人都停了手。年轻整备兵的目光全集中在艾莉森身上。
你们做你们的就行了,除了你。你过来。
艾莉森直指着那名中年整备兵。把他叫了过来。只见那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仍是来到艾莉森等人面前立正敬礼,另外三个人则显得十分惊讶。
这、这是亲、亲卫队、准、准尉殿下。前、前来本基地参观。
鲁涅二等兵结巴地说道。维尔就站在他的正后方。
艾莉森便开口问那名整备兵∶
这就是你们这儿使用的飞机?
报告亲卫队准尉殿下,就是这一架。属下是整备班长。
这是水上飞机是吧?从哪里起飞?
请看那个方向。
班长说着。便指向空地上的一栋小屋。小屋旁竖着一根高高的竿子,前端有一只旗标,用来测量风向和风速;现在没有风,所以只是垂着。屋旁还停着一辆小型汽车。
从这儿看不清楚,不过那边有一条水上跑道。我们会用台车把它运过去。
能就这么运去吗?
是。我们也有牵引车,但通常就这么运过去。进了水路才把台车移出来,回来时就用那辆车拖上来。
原来如此。很有趣的装置,值得参考。
艾莉森边走边说,鲁涅、维尔和班长跟在她身后。四人来到机库前,正可看清大门敞开的机库内部。见到里面停放的黑色机体,艾莉森不禁乐得微笑。
停在那里的是什么?
那个是其他部队的东西。他们正在本基地受训。
班长说得仿佛难以启齿。艾莉森对他笑了笑∶
哦,其实,我个人非常喜欢飞机。我有个亲戚拥有好几架,我常要他载我呢,我也亲身驾驭过。
这样啊。
那边那几架就这么放着,马上就能飞吗?
是。不论哪一架,都已补足了燃料和弹药。备而无患是本班的座右铭。
哦,这倒不错。你们的工作精神十分可嘉。
艾莉森由衷嘉许道。
谢谢您的夸奖,亲卫队准尉殿下。
班长的表情象是在直呼不感当。
我想上去坐坐看。马上给我拉一架到这儿来。
但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表情立即抽筋。
一架战斗机被拉了出来。前面由一辆牵引用的小型履带车拉着,连同台车一起被拉到了机库前面。在晴空的衬托下,这架全机漆黑的最新型战斗机,看上去宛如一只大乌鸦。
艾莉森选中的是一架复座型双人机。由于有浮筒,驾驶座和后座的位置都比较高,所以整卫兵还搬了梯子过来。
艾莉森一骨碌便爬上驾驶座,对着爬上后座的班长连珠炮似的问东问西∶这架飞机的引擎性能、起动方式、最高速度、续航距离、离着水的速度和角度、机枪的操作方式、座椅如何调整、电话与无线电的用法,以及其它有关驾驶座的细部装置等等。
您对操纵方面真是清楚啊。真是令人意外。
少给我动不动就拍马屁,快点回答!这个把杆是什么?
听着班长和艾莉森的对话,整备兵们个个敬佩万分地抬头看。满头大汗的鲁涅立正站在一旁,维尔则站在他的身后。
原来如此呀。够了。
艾莉森看过手表便说。见班长就要爬下飞机,她又问他警备班是否有照相机。她说要拍一张两人共乘的纪念照,并命令他们冲洗后送到首都。
班长迟疑地说,这些都是厂中的设备。
那又怎样?给我快一点。
艾莉森先是端起架子大呼小叫,随后又说愿致赠谢礼,要多少都可以。
于是班长终于点头。年轻的整备兵立刻大起胆子,问他们待会儿是否能跟艾莉森合照一张。艾莉森笑容可掬地答应了。
不过,我们要先照。台车跟牵引车都给我拉开,拍得象出击前一刻才帅气。
说着,她又指着维尔说∶
给我上来。快点。
一面敲敲手表。
我知道了,马上去。
维尔高声回答,最后再对着面前的鲁涅,用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对他说∶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鲁涅先生,我们十分感激。
听见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洛克榭语
咿!
鲁涅只差没缩成一湍,连声音都发不出。
我们准备要抢那架飞机逃走。在起飞之前,麻烦你,请千万不要做出任何阻挠的行为。我真的会开枪的。从飞机上也一样。我的话。你听得懂吧?谢谢你从地下室一路保密到现在,真的很感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鲁涅的大臼齿喀喀作响的打着。维尔在鲁涅肩头轻轻一拍。
再见啦。
只有这一句是用贝佐语说的。鲁涅当场软瘫,一屁股跌坐在地。
维尔提着旅行包登上梯子。坐进后座。整备兵们便照吩咐搬走了梯子。
打开旅行袋,维尔拉出里面的两件夹克、飞行帽和防风镜。
要照罗!请面向这里。
就在三脚架后方的整备兵悠哉地向两人喊着,而班长正好发现鲁涅瘫在地上站不起来时警报声响遍了整座基地。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