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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 SHOW ME

我和美弥子正在交往的传闻似乎已在部里流传开了。

我在去会议室时,长濑在电梯里对我耳语。

“——那,事实上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地问我。

“因为做的工作一样,所以就在一起做了,然后顺便一起去吃饭……就像这样而已。”

我堂堂正正地回答。长濑一副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样子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去了。不过在我看来,他并非厌恶我,反倒是一副担心我的样子。他大概本来是想忠告我要小心,因为其他社员在嫉妒我。

我生怕别人相信流言(虽然这流言是真的),认为我耽于女色工作不认真,所以在秋后都没有请假,在工作上奋力前进。我比谁提出的企划书都多。但我的企划不知为何,经常在课内会议的阶段就被否决。

有趣的是,对我的企划挑三拣四的成员基本上是固定的,尽是些只会提无用的企划的无能社员。能公正地评价我的,只有松尾谷、太田,以及长濑和美弥子四人。美弥子暂且不提,其余三人都是商品开发部第二开发课中的少数派,即真正在做事的人(我并没有因为他们支持我而抬高他们。从客观的数据——采用产品的销售实绩上看他们也是名列前茅的)。而我本来也应该能跻身他们的行列的,只要没有无能社员们从中作梗的话。

工作了四个月后,我也渐渐看清了组织内的结构。在这个课内,多数无能的社员被少数能干的社员养着。

正如美弥子所言。出身的大学、是在总公司被录用还是在分公司,诸如此类和个人的能力毫无关系。因为,那些东大或是京大毕业的正式社员,就被我这个地方出身在地方GIFT被录用的人养着。

不,如果单单是被养着,那倒还好。他们更差劲差劲,被我养着却还要嫉妒养着他们的我,甚至还要扯我的后腿……。

因为无聊的理由而被驳回的产品中,有点三个企划我自认非常优秀,于是决定不通过公司以个人名义申请专利。

说起公司内发生的事——有一次我去复印时,开发一课的桥本正在使用复印机。走进一看,他裤子口袋边缘的线展开了,后脑勺露底了。就是这个土里土气的中年男提出要和美弥子交往啊——一想到这,我甚至开始觉得,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行为简直是不可原谅。

我轻蔑地盯着他的动作,他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朝我回过头。四目相对。从他那时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听说过我们之间的传闻。

“什么事……?”他畏畏缩缩地问。

“对不起,我赶时间。”我低下头答道,有意识地在表面上表现得毕恭毕敬。我对他做出微笑般的神情。在旁人看来无可非议之处——但惟独对与我面对面的本人施加压迫感——我这样的尝试似乎成功了,桥本嘟哝着“啊”之类的意义不明的话,慌忙把还没复印好的文件收拾好,匆匆忙忙地离去。

瞧他那怂样!

十一月七日。美弥子请了夏休的补假,从那天开始的八天七夜和家人去海外旅行。——因此,我很难得地没有日程安排,于是决定睡个懒觉,结果海藤来我房间了。

“小梵的辞职已经正式定下了。这个月末。”

“啊,真的?”

“他找总务说,到年末就要忙了,强行要求提前离职。”

“是吗……。”

自从夏天时他观看了七星的舞台剧以来,小梵就一头栽进了表演的世界里。辞掉工作踏上演艺道路是他的强烈的意志,不管周围如何反对他都不变节。如今我也真心地支持他的决断。

“所以,我们部里——还有广岛GIFT,听说都要搞送别会,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要不要也搞一个送别会。”

“我们?”

“就是我、你还有……石丸他们……。”

“……海藤?”

“啊,我对石丸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了。”说完他摊开双手,“顺便问一下,阿铃,你和她——?”

“嗯。其实……已经开始交往了。”我坦率地回答。和茧的关系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不打算对任何人说,但如今和茧的关系已经断了,我的交往的对象就只有美弥子一个了,所以对海藤说了也无妨。“不过……要保密哦。我猜你早晚会对小梵说的,不过其他人——尤其是本公司的人……。”

“我懂。阿铃,你那个……静冈的恋人呢?”

“早就分了。和石丸开始交往是在那之后。”

我说完,海藤浮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是吗——。那这次的欢送会,就要对你们特别照顾了。”

“不用特别在意。像以前就可以了嘛。”我边说边想:海藤也是个不错的家伙呀。小梵走了以后,我应该更加珍惜他——想到这,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得不提的忠告。“……啊,对了。”

“什么?”

“海藤啊,如果你想受欢迎的话,还是在衣服上花点心思比较好。你没啥事的话,要不要一去买东西?”

“现在?”

“嗯,去原宿。……去不去?”

海藤的外表也不差。只要在服装上稍加打磨,一定可以交到他愿望中的都市女子的。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我想起我在静冈终点站酒店定过平安夜的预约。是空中餐厅的晚餐和住一晚双人房的预约。这两样合起来,取消预约花费了大约三千元。

即使我现在还在和茧交往,今年的平安夜是礼拜四——不论如何都只能取消。我是在五月份下的预约。

对了,美弥子打算怎么过平安夜呢……。

十一月十五日,她打来电话说平安无事地回国了,我趁此时询问了她。

“二十五号是礼拜五, 那天你和我们一家吃顿饭怎么样?”她提议道,“——姐姐和姐夫也会来。”

“啊,这么说我还可以见到蓬莱美由纪?”我不由得发出兴奋的声音。

“……你很想见她?”她却冷冷地回应道。

“啊,不,一般吧……。”

美弥子的姐姐是蓬莱美由纪,这是我最近才知道。蓬莱美由纪也是个了不得的美女,但她和美弥子是不同的类型,而且岁数才差了不少(我记得我差不多时候,她在电视剧里演高中生),最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只是听说,美弥子和比她的七岁的姐姐相处地不太好。

“啊……能不能见到你姐姐都无所谓的,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你的爸妈。”我修正道,她听了似乎心情也转晴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她发出甜甜的声音。

十一月三十日,小梵被解除向庆德商事的派遣职务,同时退出庆德GIFT广岛。因为是在派遣中主动辞职,所以手续繁杂,听海藤说,小梵一直在不声不响地处理这些杂事。他搬离宿舍那天,我准时结束工作,和海藤两人帮忙搬家。不过小梵的行李不多,用CITY往返两次就全部搬完了。新的住所在根岸的破旧公寓,小梵从此就要开始他的第二人生了吧,想到这我感到些许的清冷。

行李搬完以后,我起了搞个三人小宴会的念头,但听说小梵必须立刻回到广岛,在当地处理一些事物。

亲友送别会在这个礼拜的礼拜六——十二月五日举行。地点在渋谷的约翰万次郎,参加者有小梵﹑我、海藤、美弥子、北斗的日比圆,还有一个名叫隼人(音译)的人,他来自今后要收留小梵的名叫狂月同盟的剧团。

我最初听到小梵要辞掉工作参加剧团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成为北斗七星的一员,但听美弥子说,北斗有一个规定,必须是庆应的现役学生才能加入(另外,一旦入团之后,不论毕业还是中途退学,只要本人不提出退出,就一直是团员),所以小梵就加入了与北斗有密切来往的狂月同盟。

酒会正酣时,有人聊起原来那位隼人氏是天童(以前和美弥子交往过的男人)的好友,我听到这个的一瞬间,骤然感到酒变得难喝了。我一边品尝着杯中的冷酒,一边为把美弥子叫来感到后悔。

海藤大概是依照之前的经验察觉到了我的不快。

“阿铃,今天的酒会是为了庆祝小梵走向新生活。”中途他在我耳边偷偷说。如果没有他提醒,我也许又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了。

和海藤两人回到宿舍,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后,我立刻给美弥子打电话——却出了点差错,也许是因为醉得不清吧——似乎是打了自己手熟的另一个号码。两声呼叫音之后,响起了话筒被拿起的声音。

“——喂。我是成冈。”

听到茧的声音时,我一瞬间醉意全无。脑中一边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喂喂?……夕君?”

听到这句话时,我立刻放下了话筒。

恐怖。

因为,茧说“夕君?”这句话时的语气普通得不正常。

“难道说……是夕君?”——如果她这么说的话还可以理解。也可以是——“希望是夕君打来的”——这种祈祷的语气。

可她刚才的语气,仿佛是那个时候的语气,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时候——电话一响,心想着或许是夕君打来的吧,拿起电话——可对方不说话——“夕君……是你吧?”——就仿佛在这种情境中自然流露出的话语。

或许在她心中,和我分手这件事——还有在这一个多月间,我一次都没联络过她的事实——还没有被正确地认识到……。

这想像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同时我又想到,如果真是这样,那茧真的太可怜了。

我感到腋下渗出了汗水,同时还有眩晕感,于是我当场蹲在了地上。

我这是第二次造访美弥子的家。和她第一次做爱那天的晚上,为了搬运棋盘桌而去过她家,那是第一次造访她家。那时她母亲虽然也和我打过招呼,但严格说来我那时只是受到了搬运工的待遇,所以从正式招待的意义上来说这次才是第一次——因此,我怀着些许紧张的心情来到了那座宅邸。

父母和姐姐姐夫————加上美弥子,一家子五个人都在,身处此地使我更加紧张。

“这是我公司的同事,铃木君。”美弥子作介绍。

“我是铃木。”说完我行一礼,“我和美弥子小姐隶属于同一个项目,一直受到她的照顾。”

“其实我才是受到照顾的一方。”

“欢迎光临。那么,请进。”母亲说。

“美弥子也到了把波依弗兰多带回家的年纪了啊。”父亲说。

这一家人就像是在照着蹩脚的剧本演一出“和睦家庭”的电视剧一样。……波依弗兰多?我边想边看了看美弥子,她一瞬间展露困窘的神色。

用餐时,我如坐针毡心绪不宁。

“——这么说,你是从静冈的庆德商事分公司派遣来的吗?”

“是的。其实不是分公司,是其中一家子公司。”

“不过铃木君,从实绩上来说,你已经超过了总公司的前辈们。”

“那你老家也在静冈?”

“啊,不,我老家在福井。大学时来到了静冈,就在当地工作了。”

“你在大学里学的专业是什么?”

“物理。流体力学那方面的。”

“听起来好像挺复杂的。你一定是个优秀的学生吧。”

“不,也没那么好——。”

对话只有我﹑美弥子和她的父母,蓬莱美由纪(这是艺名,本民是石丸美由纪——结婚后改叫鹫尾美由纪)和他的丈夫鹫尾几乎没有加入对话,只是埋头吃着眼前的料理。

外观豪华的料理味道却差了一些,我不得不频繁地和红酒,把嘴里的食物冲到喉咙里。

吃晚饭我上了二楼美弥子的房间,在床边扑通一声坐下时,忍不着发出叹息。美弥子打开收音机,然后问我:“很累吧?”

“你那个爸爸,洗完澡以后是不是会披一件睡袍什么的?”我问。

“你又来了,说这种居心不良的话。”美弥子边说边在我身边坐下,把嘴唇靠过来。她的家人就在楼下,在这种状况下接吻就已是背德,而我更是摆弄她的胸部,寻求更大的刺激。她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反倒是积极地把手向我的大腿间。

然后我们做了穿着衣服的状态下所能做到的一切。这比不穿衣服更刺激。

在快到极限的时候我压制住欲望,停下了手的动作,仰面躺在床上,她立刻把脸贴在我的胸口,说:“我喜欢这个胸脯。”

我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边思考:我们俩的关系都持续多久……。

现在美弥子也许是真心地喜欢我吧,我当然也喜欢她,这的确是事实。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份爱能持续多久。如果出现了一个比我更合她口味的男人,她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去选择那个男人呢……。或许,正是因为在心中惧怕着这种事态的到来,我才决定今天到这儿来见她的家人的。为了打造出得到家人的承认﹑不会轻而易举地分手的关系。

另一方面我也是同样——我自然是认为比她条件的女性应该是极少的,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敢断言我对她的爱将永久持续。舍弃了“绝对”这个词的我们,究竟还有什么可以断言?选择不受“将来的约定”束缚的我们所能认可的“确切的东西”,事实上只有“现在”而已。

“啊……哎,你看不看这个电视剧?”她突然问道,于是我将意识拉回到现实。收音机正在播放森川由加里的热门歌曲,我立刻明白了她所说的“这部电视剧”的具体所指。

“《男女7人秋物语》?我基本上没看过。”

虽然知道它大受好评,但这半年间,我连看电视剧的闲暇的都没有。

“真的?很好看的。上个礼拜就是最后一集,最后秋刀鱼和大竹忍的争吵,你真的应该看看,那样的,真的好好……。”

“《——夏物语》我倒是看了不少。”

去年的夏天,因为茧说她非常喜欢这部剧,所以我也尽量看了一点。对了,今天茧的生日时,我还为了讨她欢心送了她一个电视里出现过的靴子型的酒杯作为礼物……。

茧一定会也看了这次的《——秋物语》吧——至少到十月为止。从十一月开始……她又会怎么办呢……。

在美弥子的房间里,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不知何为,胸中满溢起了对已经分手了的茧的回忆。——在联谊会第一次和她见面——经常开车到专门学校去接她——两人经常在三保的海岸呆呆地眺望大海——嘲笑她分不清牛顿和爱因斯坦,她却哭了起来——两人去海边的归途中第一次邀请她去旅馆,前戏都很顺利,可到了插入的阶段她却害怕了,结果就把日子延后了——初体验的时候她不停地哭喊:“疼疼!”——今年的春天,她说要搬出家门,我好几次陪她去找房子——大学时的欢送会后,借着酒势把茧叫到旅馆里,结果吵了起来,不自觉地打了她……。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感到胸口发堵,大口喘气。美弥子似乎察觉到我的举止有异,用诧异的声音问:

“……你在想什么,辰也(タツヤ)?”(注:タツヤ,发音是TATUYA)

“没什么?”我答道,然后将追忆甩开,紧紧抱住美弥子的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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