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过去

第一次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姿,到底是在几岁的时候呢。

因为是勉勉强强开始懂事后开始的所以是三岁或四岁,也许是在那时候吧。

在某日夜晚看到的梦中,好像比自己稍微大几岁的少年,用像黑曜石一样闪闪发光的黑色瞳孔看着自己。

『来,琪可。吃饭了哦—』

少年一边莞然微笑,一边用像白色汤匙一样的东西,给自己递来了类似小谷物的东西。

──诶,什么?要我吃这样的东西?

用水浸泡,稍微粘稠的谷物。怎样看都不是好吃的样子。

但是梦中的自己,看起来非常喜悦地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个。

虽然在梦中不明白味道,不过她清楚的感到,吃着那个的自己非常满足。

并且,看着在吃谷物的自己,黑瞳的少年看起来幸福地笑着。

总觉得,想要看到更多少年那幸福的脸。她持续的吃被递来的谷物直到吃不下为止。

在为数众多的聚集的信徒面前,卡露谢朵妮雅在坛上热情的代理神言。

记载在教典等上的戒律和神言。将那些讲给信徒听,是服侍神的神官们的重要工作之一。

在这个世界──卡露谢朵妮雅将辰巳召唤来的这世界生活的人,大多数不会读写。所以,为了传达神的教诲,神官必须这样用口头告知。

当然,主持那个说法的不仅仅是卡露谢朵妮雅,还有其他轮值的神官和司祭。但是,当她主持说法时,经常会像今天一样众多信徒挤满神殿的礼拜堂。

他们的目的,是听神官叙说值得感激的神的话。但是,也有以那个以外的目的到礼拜堂来的人。

礼拜堂的最深处。想要看一眼在能看见礼拜堂全体的稍微高一点的演说坛上,以庄严的气氛代理神言的《圣女》的身姿,当她主持说法的时候会有比平常多的信徒聚集。

但是,像平时一样打算看一眼《圣女》的身姿而集聚的信徒们,感到了一点困惑。

平常一边保持严肃的气氛,一边淡泊地代理神言的《圣女》。但是,今天的样子稍微不同。

那之后也不时会做看见那少年的梦。

在做了好几次那个梦之后,注意到了梦中的自己是非常小的存在。而且,自己好像连人类都不是。

乘在少年的手掌上,被他举到眼睛的高度。然后,自己高兴地用嘴啄着他伸出的像种子一样的东西。

对。梦中的自己看起来好像是小鸟。接近银色的灰色的羽毛,头上好像有什么冒出着,摇头的话会有摇摇晃晃的感觉。

巧妙地用嘴将少年给的种子分开,只吃里面的东西。然后,自己发出「啾—」的高兴的声音。

「好吃吗,琪可?」

少年一边笑一边说。「琪可」好像是梦中的自己的名字。

一直和少年在一起。

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少年的手上。在少年的头上。梦中的自己总是在少年的身旁。

随着实际的自己的年龄成长,不时在梦中遇到的少年也跟着成长。

然后不知不觉中。她对梦中的少年抱有了恋慕之情。

总是在身旁,让她心中充满了温暖的少年,她慢慢的被他吸引了。

然后时光流逝,实际的她的年龄接近十岁时。她突然察觉了。

时常看到的少年的梦。那个不是梦,而是以前的自己体验的过去。自己是以梦这个形式,体验着过去的自己的生活。

过去的记忆以这为契机一口气苏醒了。在那当中,以仿佛世界末日般的表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迎来死亡的自己的少年──自己的饲主自己的主人的少年的表情,激烈地动摇了她的心。

像平时一在坛上进行说法的卡露谢朵妮雅。但是,今天不知为何样子很奇怪。

总是保持着严肃的氛围,《圣女》像流水一样不断地代理神言。对那个美丽凛然的身姿,她自身的信徒会注入热情的目光,但今天却是投去了困惑的视线。

平时表情毫无变化,露出浅浅的微笑不停地进行说法的她,今天却是在好像露出热情般不可思议的润湿的瞳孔中浮现了陶然的目光,断断续续代理着神言。然后偶尔从那可爱的嘴唇漏出的是,好像寄托了隐藏在心中的热切思念一样的香艳叹息。

信徒和同事们感到纳闷和不可思议地看着跟平时不同的《圣女》身姿。

虽然其中有比平时更多的信徒被今天的她散发着的奇妙的魅力夺走了内心。

被那样的视线注视着,但卡露谢朵妮雅的心中,如字面那样完全被只在梦中相见,然后终于再次相见的一位青年──在这个国家以他的年龄会被作为出色的青年对待──的事所占满。

在她的心中涌现的是两个心思。无论如何也要与他──最爱的主人再次相见这样的愿望,和对失去自己这个存在的他所抱有的深深的绝望的担忧。

因此,她决定了。要想办法掌握魔法,用那个返回他的身边。

现在她所在的世界,存在魔法这个技术。如果采用那个,不是能回到他身边吗,年幼时的她这样简单的考虑到。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确实存在穿越世界的魔法,不过那是已经被遗忘了很久也极难使用的传说级大魔法。

不知道那个的年幼的她,首先找父母商量了。

到现在为止,也对父母说过梦中的少年的事。

她的父母,最初是感到欣慰的注视着对梦中的少年怀有淡淡恋慕的女儿。但是,因为无论过了多久她都只谈论梦中的少年的事,所以逐渐开始觉得不快了。

这时,女儿突然说出了想要学魔法。而且听了那个理由,又是因为梦中的少年。

父母认为女儿终于疯了,他们决定抛弃女儿。

她和那个父母是在拉鲁考菲力王国中位于边境的贫寒的乡村生活。

如果在那样的边境的小村出现了奇怪的传言的话,不仅是女儿而是整个家族都可能会被村里当作脏东西看着。

因此父母预先对女儿好好叮咛说了梦的事别在外面说。尽管如此只是年幼的孩子的那个时候的她,无法遵守那个吩咐时常将梦的事说给其他的村民听。

村民们的态度慢慢变得疏远。因为那些,父母决定抛弃女儿。

但到底是无法容忍将爱女当作奴隶卖掉,所以将女儿托付给了偶然路过的旅行司祭。

提供了仅有的一点点储蓄,请求司祭将她送到其他的城市像孤儿院一样的地方。对女儿则是,在这样的乡村学习魔法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到更大的城市学习魔法拜托了旅行的司祭大人,说了这样好像很有道理的话。

然后,她被旅行司祭拉着手,在没有任何人送行下离开了出生的故乡。

那个途中,司祭与她没有正经的对话。因为从她的父母那儿听说她有点疯疯癫癫,没必要认真的听她说话。

只给她最低限度的吃饭和休息,司祭持续旅行着。这样终于到达的是拉鲁考菲力王国的王都,莱庞提斯的街道。

这个司祭,是从属于莱庞提斯的沙法以夫神殿的人,他被从王都莱庞提斯请去作为在某村子举行的那个村的有势者的儿子的婚礼见证人。

地方的有势者的婚礼等,作为显示那个人的财力和权力等的手段,会像此次一样从中央神殿特意请来司祭当婚礼的见证人。

他此次的旅行也是因为来自那样的地方的有势者的委托。在那个归途,他被托付了她。

回到莱庞提斯的街道的司祭,就那样将年幼的她作为侍女放进了教会。

被她的父母交付的金钱,也包括着她的伙食费和住宿费等的意义。但是,在途中只是最低限度使用那个的司祭的手中,还残有着相当的金钱。

对那件事偷偷地笑着,她的事从司祭的记忆中消失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教会中有像她一样境遇的孩子们──由于某些理由失去家人的人,和被家人抛弃的人。对于混进那样的孩子们中的她的事,司祭什么兴趣也没有。

但是,这件事从结果来说对她是幸运的。

说到原因,因为作为神殿的侍女工作的她,偶然被这个神殿的最高司祭看见,最高司祭看穿了她拥有希有的魔法才能。

「……那种事……」

从朱塞佩那听了卡露谢朵妮雅的经历,辰巳呆住了吐出这样一句话。

「啊啊你看,那孩子也是非常的辛苦呢」

直到朱塞佩把卡露谢朵妮雅作为养女收养。那远比辰巳想像的要沉重。

辰巳和朱塞佩在卡露谢朵妮雅为了说法而退室后,也留在接待室继续对话。

「成为老夫的养女后那孩子也很努力。作为魔法使的每日钻研,作为神官的任务……除此之外各式各样的事都是呐。那孩子好多年都没有偷懒的处理着所有事……终于达成了那个宿愿」

复活在王城的书库的一角被遗忘的召唤仪式,准备了好多年后,终于成功召唤了辰巳。作为她的努力确实的累积的成果,辰巳现在就在这里。

「所以说,女婿。必需再次对你道谢」

「是?」

「因为女婿接受了老夫的孙女。作为女婿的立场来说,应该也能单方面地责备那孩子,谁都不会对此有异议的吧」

确实如果事前什么询问也没有,突然被异世界召唤的话「你他妈擅作主张干了什么啊」这样抱怨一句也很普通吧。

但是辰巳对召唤别说是抱怨,还感谢了卡露谢朵妮雅。朱塞佩内心是深深地钦佩,同时感谢轻易地接受了卡露谢朵妮雅的辰巳。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是希望你就这样成为那孩子的丈夫的」

像平时一样吼吼吼地开朗地笑着的朱塞佩。但是,辰巳根本谈不上笑。

最初没能理解朱塞佩说的话。不久,话的意思慢慢渗透到了他的脑中,终于理解了他想说的事时。

辰巳盛大地喷出了他所喝的茶。

梦在那之后也偶尔会继续。

作为沙法以夫神殿的最高司祭的养女被迎接,真正地能开始学习魔法的她,自身隐藏的作为魔法使的资质开花了,不断努力更加提高那份实力,同时寻找穿越世界的方法。

当然,作为神官的每日任务都有完成,有时也为受伤的人施加治愈魔法。

一边度过那样忙碌的每一天,一边时常看着他的梦──以前的记忆的体验──是她最大的乐趣。

因为虽说是在梦中,但能与觉得无法再次相见的最喜欢的主人再会。

配合她的成长,梦中的少年也一样成长了。

也许,是为了自己和少年而伸出拯救之手的神,让自己转生到了与少年一样的年纪。

还年幼的她这样判断,对沙法以夫神──当时的她在边境的农村只知道沙法以夫神──表示了感谢。

梦中的少年和自己是差不多年纪的话,果然亲近感增加了,而对少年的思念也变强了。

每次在梦中看到少年的──主人的身姿,她对他的感情日益增强。

可是,梦不是只有幸福的梦。

她也清楚记着。主人失去家人时的事。

主人和他的家人,在出门时受了重伤。当时的她只有这种程度的理解,不过以梦重新想起当时的事后,她就像是自身的事一样被悲伤侵袭了。

她的主人只是梦中的少年一人,不过她也非常喜欢他的家人。

与他同样,疼爱她的他的家人们。那个家族只剩下他同时丧失了性命。

当时的她,只有与他和他的家人无法见面的日子一直持续着这样的认识,不过现在很明白当时的他受的伤有是多严重。

在那边的世界,不像这边一样有治愈魔法存在。因此如果受了重伤,到医好为止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这期间,帮助照顾她的是附近的熟人。是乘在他的肩膀上散步时,记得打过几次招呼的人。

然后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总算回来了。但只有他一人被悲伤包裹着回来了。

从至今与家人一起住的家,搬到了更小的家的他与她。从这之后。她变得每天都会梦见他了。

因此,她加快了准备。与留存在她的记忆中的主人的别离。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吧。担心失去自己之后的他,她加紧了召唤他的准备。

比计划提前几个步骤,只有最低限度的休息,终于完成了召唤的准备。在这期间,梦中他与她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在梦中,失去了她的他被深深的悲伤囚禁着。想要鼓励那样的他。即使一点也想要成为他的力量。想要靠近他。她开始了召唤他的仪式。

仪式必须数天不眠不休的举行。她的魔法才能再怎么横溢,再怎么年轻有体力,但仪式也未必会成功。

而且,仪式只能尝试一次。如果召唤失败,又必须花上数年从最初开始再做准备。

在集中在仪式上的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与她死别之后的主人的身姿。

为何,起床时的他的身姿这么明确地浮现了呢。这她也不明白。也许,是由于举行仪式与他之间有了什么联系。

对世界绝望,失去精力的他的身姿看着非常心痛。用浑浊的空虚的眼神,凝视以前她所在的小笼子,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地度过的主人。

这样下去的话,他也许会衰弱至死吧。或者也许会过度悲伤而真的自我了断吧。

尽管被那样的担心揪着心,但她继续进行着仪式。

然后。

然后,她的愿望传达到了他。

她已经不会梦见他了吧。因为只能在梦中遇见的她最重要的主人,现在,在她眼前真实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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