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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六幕 阴沉少女与黑魔法之恋

最后两天的练习真的很辛苦。在这期间,我彻底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第二天的练习提早结束了。西边的天空染上了晚霞,明天的天气似乎会很好的样子。

「大家偶尔也一起吃顿饭嘛。」

当我们悄悄离开擅自使用的空教室时,三癒学姐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么说起来,我们这些人好像没有一起吃过饭哦?」

湊山学长说。

「感觉好像是提前为明天的大会庆祝呢。」

基本上喜欢庆典的神门马上就变得兴致勃勃。

「啊,那我得先告诉妈妈要在外面吃晚餐才行。哎呀?我的手机居然没电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当宫脇同学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雏浦同学迅速地递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的救援来得正是时候。

「总之只要有好吃的圣代,无论哪里我都可以接受。」

莫非雏浦同学也是爱吃甜食的人?外表文静的雏浦同学其实是个豪杰,可是却又嗜吃甜食。这个人到底要让人惊讶多少次才肯罢休呢?

「空口同学呢?」

一之濑学长对我问。一之濑学长好像也理所当然地打算要去的样子。

「我、我也要去。」

就这样,我们话剧社七个人进了学校附近的一间家庭餐厅。

「把桌子并在一起应该就坐得下七个人了。」

被店员带到店内深处后,我们占据了两张桌子。我坐在最靠窗的位子,所以看得到外头的田园风景与国道。

今天再过不久就要结束了,明天就是大会了。

虽然我在练习中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过现在却突然紧张了起来。天生胆小到不行的我今晚或许会睡不着也不一定……

「空口同学,你要点什么?」

坐在斜对面的一之濑学长这么询问想到出神的我。我慌慌张张地翻起菜单。

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变得犹豫不决。虽然我平常就已经很优柔寡断了,不过今天一之濑学长也在,所以要点些什么更是需要经过审慎考虑才行。

点了份量多的食物会吃不完。而且也不知道男生会怎么看待食量大的女生。

肉食感觉很粗犷,所以点肉类的话或许会给人不好的印象吗,可是我现在肚子其实还蛮饿的说

呜哇,这个有放海苔耶。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点。太危险了。感觉就像在地雷区!到处跳来跳去嘛。这边这道放了好多大蒜啊。不,我喜欢大蒜,我最喜欢大蒜了,可是这也得看时间、地点。还有场合啊。

我翻过一页。

意大利面啊。嗯,这边的东西都很安全。话说回来,刚才雏浦同学好像说过要点奶油培根意大利面哦?我实在是不想跟人家点一样的东西……可是这家店除了奶油培根意大利面以外,其他东西看起来都不怎么吸引人啊,而且我又讨厌明太子。

我再翻过一页。

啊啊,已经翻到甜点和饮料那一页啦。干脆点松饼之类的东西好了,搞不好会给人很可爱的印象呢。不,这样感觉好像有点太做作了。话说回来,这种地方的酒还真是贵得离谱。哎呀,我并不是想要点酒啦……

「哇呀!」

三癒学姐边喊叫边按下了呼唤店员的按钮,看来她似乎没有发现我还在犹豫就按下按钮了。

店里没什么客人,所以店员马上就过来了。

「我们要点东西。」

三癒学姐精神抖擞地开始点菜,然后我们按照顺序逐一点餐。

糟糕,只剩下我了,

「好的,您点的是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和圣代是吗?」

除了我以外的人点完最后一份餐点后,店员便对我投来催促点餐的视线。

哎呀,怎么办啊?我得快点决定才行。算了,只要是吞得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好啦!

「啊,呃,那我要这个!」

陷入轻度恐慌状态的我随便指向眼前的菜单。

「您只要……生鸡蛋就好了吗?」

什么,我确认起自己的指尖。我的手指的确指着印在菜单边边的生鸡蛋三个字。

要是只点这么一点东西,人家大概会以为我是什么拳击手吧。

「不,呃,我……」

主食,我要点些可以当主食的东西!

「我还要这个!」

我用颤抖的手指向菜单表面。

「您要生鸡蛋和五谷饭是吗?」

店员用机械式的动作哔哔哔地敲打着PDA。

生鸡蛋和五谷饭……感觉好像农家的早餐啊。

「空门同学喜欢吃的东西还真健康呢。」

一之濑学长惊讶地说。算了,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话说回来,就是明天了呢。」

宫脇同学感触良多地说。仔细一想,大家都是为了明天才一路努力过来的。

「不好意思。」

店员一脸抱歉地来到桌边。

「天妇罗刚好用完了,所以没办法做天妇罗乌龙面。」

不出所料,点天妇罗乌龙面的人正是宫脇同学。

「这样啊,那我改成山菜乌龙面。」

「其实连山菜也用完了。」

「那就炸牡蛎乌龙面。」

「炸牡蛎也没有了。」

「那你们还能做什么呢?」

宫脇同学有点厌烦地说。

「如果是清汤乌龙面的话,我们就能为您做。」

「……那就那个吧。」

店员低头行礼后就消失了。

「算了,吃点低热量的东西也不错嘛。」

总是积极乐观的宫脇同学露出微笑。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女孩啊,等会儿把生鸡蛋分一点给她吧。

「继续刚才的话题。」

雏浦同学开口说。

「我总觉得从四月的演出到现在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呢。」

雏浦同学直直地望向神门。这是因为神门在四月的演出时引发了大事件。

「哎呀,不过那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回忆吧?」

试图蒙混过去的神门哈哈大笑。虽然那是最糟糕的回忆就是了。

「今年也加入了不少社员呢,特别是二年级生。」

三癒学姐看着我的脸。

「这样一来,明年就没问题了。」

湊山学长也望向我。他们对我有什么期待吗?我想那一定是很乱来的要求。

「是啊,就算我们离开社团也可以放心了。」

听了一之濑学长的这句话,我觉得有点难过。现在还是夏天,所以我一直以为毕业这种日子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不过别离总有一天会到来。

「之前的模拟考考得怎么样?」

湊山学长对一之濑学长问。我听不太懂那个话题。

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一之濑学长并不是只生活在我知道的世界里。对一之濑学长而言,话剧社的生活只不过是一之濑学长为数众多的世界中的一个。就算在这里和一之濑学长相处得再久,我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一切。这么一想,我不禁觉得有点落寞。

我们在这里聊了许多废话。

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事情。还有未来的事情。

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够置身其中。店员端上料理,大家就这样吃了起来。

仔细一想,我第一次和话剧社的大家一起吃饭是在赏花的时候。在那之后社员又增加了。我想一直和现在这群人在一起。

沙幸学姐。

我突然想起了她。

我想她的心情一定也跟我一样,她一定是也想在好伙伴的陪伴下一直演话剧才对。

当我们吃完饭,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们在家庭餐厅前分手,最后又确认了一次明天的集合时间。

我和三癒学姐以及宫脇同学一起前往车站。顺道一提,在那之后甚至连乌龙面也没有库存了,结果宫脇同学最后只能妥协于月见荞麦面。因此,我点的生鸡蛋就被我自己拌着酱油吃掉了。

我们乘上电车。然后宫脇同学在中途下车。三癒学姐也在中途下车,最后只剩我一个人还留在电车上。

电车的车窗上映出我的身影。

结果小怪始终没有回来我这里,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找到老爷爷,并且把那封信交给他。

最后或许还是得靠我自己做个了断也说不定。

「姐姐,你很慢耶!」

夏树在家门口等着我。

「我不是寄过信了吗?」

我一边脱鞋,一边对宛如金刚力士般双手抱胸伫立不动的夏树说。

「咦?骗人。」

夏树掏出自己的手机。并且确认起邮件。

「果然没收到嘛。」

「因为我是寄给妈啊。」

「居然不是寄给我!」

「为什么我非得寄给你不可啊?」

听到我厌烦地这么说,夏树似乎变得更火大的样子。

「我很担心你耶。」

担心吗?我似乎让身边的所有人都为我担心的样子。莫非我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煽动大家心中的不安?

「抱歉抱歉。话说回来,错的人不是没有跟夏树说一声的妈吗?」

我爬上玄关,就这样直接登上阶梯前往二楼。

「这么说或许也对啦。」

夏树难得坦率地接受了我的说法,然后她一边喊着妈,一边走进了一楼的客厅。我趁着这个空档把东西放回自己的房间,并且换好衣服。

「唉。」

当我为了去一楼而打开房门时,刚好碰上了夏树。这家伙今天真是莫名地缠人啊。

「明天就是话剧的大会了吧?」

「是啊。」

「姐姐也会站上舞台吗?」

「会啊。」

夏树把手放到我的头上。

「姐姐,你长大了。」

「烦死了!」

我拨开夏树的手。然后走出房间。这家伙真的没有把我当成姐姐来敬重。

「好啦好啦,不要那么生气嘛。」

虽然那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让我感到很火大。

不过我还是回头望向夏树的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树嘿嘿嘿地笑了。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家伙……」

「我可不想被姐姐这么说!」

「那改成恶心的家伙好了。」

「那还不是一样!」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啦?」

「呃,那个,就是那个啦。」

夏树搔着自己的头。

「加油哦!」

夏树面红耳赤地这么说,同时用力地挥出拳头。

这家伙在干嘛啊?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加油的。」

「是吗?那我还真是多管闲事哦。」

夏树一脸气愤地抢在我前面下了楼梯。

「谢谢啦。」

我呢喃似地这么说,心情出奇地平静。

原本还以为今晚一定会紧张到无法入眠,不过现在似乎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样子。

命运之日。天气晴。最高气温三十五度。风略强。

我打起精神走出家门。

前往县民会馆的电车中有许多身穿各种制服的高中生,我想他们一定是各个学校的话剧社社员。不出所料,大家都在同一站下车,并且往同一个方向前进。我在这一群高中生中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虽然她并没有穿制服,但那确实是我很熟悉的背影。

「大河内同学?」

已经来不及后悔了。要是没喊她的名字,就这样装作没看见就好了……

眼前身材巨硕的女生对我的声音起了反应。

「哦,是空口同学啊。」

女高中生回过头来,并且带着不输给超大型美式拖车的强劲笑容回答。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和她说话了。我和大河内同学并肩走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开口说出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你问为什么,今天不是话剧社的大会吗?」

「是没错啦……」

可是你不是话剧社的社员啊,该不会……

「这样一来的话.一之濑学长不就会大显身手吗?」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我并没有把大河内同学当成情敌,但这种行动力确实值得戒备。毕竟这家伙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啊。

「而且我们班上不是有很多女生加入话剧社吗?像是空口同学啦、雏浦同学啦、宫脇同学啦,所以我也是顺便来看看大家的。」

虽然我们显然是一之濑学长的赠品,不过我还是单纯地为大河内同学来看我们而感到开心。

「而且班上也有几个女生说要来看呢。」

「是这样吗」

「空口同学真受欢迎啊。」

我想受欢迎的八成是冰山美人雏浦同学,以及坚强的淳朴少女宫脇同学吧。

接下来大河内不断喊着「今天好热」之类的话。虽然我并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附和着大河内所说的话,不过从车站到会场的这段路上却一点也不无聊。

会场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之前各校同样在县民会馆联合举办的迎新表演几乎无法比拟。大河内在人满为患的大厅停下脚步。

「待会见啦,我跟其他人约好在外面等。」

「啊、嗯,那个……」

「嗯?」

大河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低下头轻声说:

「……你。」

「什么什么?旁边太吵了,我听不清楚。」

「……谢你。」

「啊?你再说一次。」

大河内发出了比我大好几倍的声音。

「我说,谢谢你特地来看我们啦!」

我下定决心看着大河内的脸大声说。

「什么啊,原来是这件事啊。」

大河内用她的大手啪啪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脱臼,幸好受到的损伤并没有那么大。

「哎呀。我们是朋友嘛,客气什么!」

朋友。

朋友啊……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难为情,却完全没有令人讨厌的感觉。

「那我先走啦,期待你们的演出啰!」

大河内快步跑到大厅外面。她的背影还是一样粗鲁,丝毫没有气质可言,不过我却觉得那样很有大河内的风格。

话剧社的集合地点应该是在这个大厅才对。现在离集合时间还早,大家大概还要再过一会儿才会到齐吧。

「早安,你来得真早啊。」

老实说,我正是期待这样的发展。根据过去的经验,我知道这种时候最早来的一定是一之濑学长。也就是说,只要比集合时间早到的话,我就有时间和一之濑学长两人独处。大河内早早离开真是太好了。

「早安,一之濑学长。」

一之濑学长还是老样子。

「大家还没来吗?」

慎重起见,我试着这么问。

「是啊,大家都还没到。」

两人独处。

这或许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只要在这场大会里打进前几名,我们就能参加冬季大会了吧?」

「是啊。不过三年级生到时候就引退了。」

是吗?毕竟考试也快到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真叫人难过。」

「哎呀。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啦。」

虽然你笑着这么说,但那对我而言可是天大的问题啊。

「今了年加入的一年级生很少,所以明年或许会很辛苦也说不定。」

你总是想着以后的事情,同时不断地挂念着我们。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会长说今天要举行仪式。如果一之濑学长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今天一整天应该最危险才对。

「是吗?嗯?那是?」

仍旧一脸不可思议的一之濑学长似乎在我背后发现了什么,我从他的表情看出来者并不是其他社员。

「早安。」

那冷淡又生硬的声音完全咸觉不出人情味。站在我背后的人是副会长,她也穿着便服。

「你该不会是来禁止我们参加大会的吧?」

一之濑学长先发制人。然而副会长身上却没有平常那种攻击性。

「不,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这么说完,副会长便低下了头。她那过于直率的行动让我和一之濑学长都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跟体育馆的工程人员打听过返校日那天体育馆发生的事了。综合他们的证词,我认为你们在舞台走道上做出不良行为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现在澄清了那种事情,练习也早就全部结束了。

「因此,学生会执行部准许话剧社从第二学期开始再次使用体育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也不知道副会长是不是真的感到很抱歉,她道歉时表情连变都没变。

「嗯,你明白就好……」

一之濑学长一定也认为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吧。不过就算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了,结果话剧社只是平白无故地遭受损害而已。

「啊,还有。」

副会长撇开视线,表情也蒙上阴影。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

「刚才有位姓涩谷的女性在找你们两个。」

涩谷?

「那是什么样的人?」

一之濑学长严厉地质问。

「四十岁左右的人,她说女儿时常受你们照顾……」

和平常不同,副会长语尾说得含糊不清。她到底是怎么了?

「会是沙幸的母亲吗?」

听了一之濑学长的话后,我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她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们两个人说呢?

「那个人似乎在县民会馆的中庭等你们的样子。」

「现在可以马上过去见她吗?」

「我说过她在等你们了。」

一之濑学长和我同时确认了时钟上的时间。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点空档。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一边听着一之濑学长明确的回答,一边怀疑起来。

为什么沙幸学姐的母亲会拜托副会长传话呢?直接跟我们说不就好了吗?而且为什么要选在中庭呢?在这里谈不就好了吗?

「我们走吧。」

一之濑学长对我说。他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一般人大概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陷阱吧,是我想太多了吗?

「好的。」

我和一之濑学长一起离开大厅前往中庭。

中庭夹在本馆与别馆之间。虽然中庭的占地还算宽广,角落还种了花草和灌木,不过大部分的面积却都是草皮。

相对于热闹的本馆,中庭完全没有半个人影在。除了站在中庭正中央的一个人物以外。

我和一之濑学长逐渐接近站在草皮上的人物,然后我知道我那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我等你们很久了。」

他露出了微笑。

甜美的容貌。

柔韧的身躯。

稳重的气质。

等着我们的并不是沙幸学姐的母亲。在那里的是一位美少年,也就是吉野龙司会长。

「居然不惜说谎把我们骗到这里,你究竟有什么事情?」

一之濑学长瞪着他。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拓马。这件事对你非常有利哦,毕竟可以稍微减轻你的罪行。」

「我的罪行……」

「没错,就是你犯下的杀人罪。」

杀人。

「你说的是沙幸吗?」

「你挺清楚的嘛。你杀了沙幸对吧?」

不对,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的。可是我身旁的一之濑学长却说出了令我绝望的一句话。

「……是啊。」

「怎么会?」

那么会长说的话全是真的啰?一之濑学长强迫沙幸学姐站上舞台,所以害她缩短了寿命吗?

「你也觉得很后悔吧?不过过了今天就……」

「我不后悔。」

一之濑学长的声音里蕴含着强烈的意志。

「你不后悔?你对自己杀了人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吗?」

会长的怒吼声响彻了中庭。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那时我只能任由沙幸练习了。」

「任由沙幸练习?是你强迫沙幸参加练习的吧!」

「我并不想辩解。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阻止沙幸练习,所以我的确有责任。」

不过,一之濑学长接着说。

「当初说想参加练习的人是沙幸。」

「你骗人!沙幸是被你们逼着练习的吧!」

「不对,我和其他社员一开始也反对,不过沙幸无论如何都活不久了。」

活不久的生命。

最后一次能参加的大会。

和大家之间的回忆。

倾注在剧本里的意念。

想要实现的梦想。

「即使如此,沙幸还是想练习,她甚至还坚持要出席大会。所以她偷偷地溜出医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体育馆……」

快乐的过去。

为了构筑明天而削减现在的生命。

不存在的未来。

「即使如此,我或许还是不该让沙幸演戏也说不定——不,我想那么做一定才是正确的。可是我们却和沙幸一起演出了最后一场戏。」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那种事情究竟是谁决定的呢?谁又能决定那种事情呢?

「你少胡说八道了,沙幸怎么可能自愿缩短自己的生命……」

「这是真的。」

会长扭曲着表情,并且笔直地往旁边伸出手臂。

「沙幸应该很恨你才对,她应该很恨杀死了自己的你才对!」

「我阻止不了沙幸,所以就算你要这么想也没办法。」

「你、你……」

一道蓝色的火焰晃过,会长伸直的手上缓缓地燃起火焰。

「我要把她给救出来,我要救出被你杀死的她……」

会长就这样把手臂伸向正上方,蓝色的火焰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上空,并且往一点集中。

「来吧,法埃利尔!」

一之濑学长带着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看着会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完全看不到任何非现实的东西。

「空口真帆!」

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下定决心了吧?你会协助我吧?」

会长感觉起来完全不允许我有任何否定的答案。

「不,先等一下……」

「这不是什么难事哦。」

上空的火球开心地这么说。不久,那个蓝色的火球变成了妖精的形状。

「你只要当灵魂的容器就好了。」

灵魂的容器。

「就是将沙幸被唤回来的魂魄加以收容的器皿。这个容器和魔法的亲和性非常重要,不是会使用魔法的人就不行。而且你居然还跟沙幸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你以外,这项任务的执行者完全不作他想。」

原来仪式需要我的帮忙指的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了,你尽管放心吧。你并不会因此而死去,感觉上就像是你和沙幸融合在一起吧。」

我和沙幸学姐融合在一起……?

「你接下来要演戏对吧?我听说演的戏还是沙幸写的剧本。与其由你上场,让沙幸自己来演不是更好吗?」

不对,大家都说那是属于我的角色。

「而且变成那样的话,你不就能够接近他了吗?」

法埃利尔瞥了一之濑学长一眼。

「你只想得到这种事情吗?」

我瞪着法埃利尔。

「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哦。」

这家伙真让人有够火大的。

「这对空口同学来说一点坏处也没有,而且任谁都可以得到幸福。这种提议不是很棒吗?」

任谁都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法埃利尔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或许真是如此也说不定。

「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对着空中的法埃利尔大喊。

「要完成魔法必须付出多大的牺牲呢?」

「牺牲?」

空中的妖精瞪大了眼睛。

「不需要什么牺牲啦,因为我只是想让大家获得幸福啊。」

这家伙是个大骗子。

「使用那个魔法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一旦魔法完成了,大家就能获得幸福。除此之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这家伙真是可疑到了极点。

「那么用来完成魔法的魔力从哪儿来呢?让死者复生不是需要很多魔力吗?」

「我有足够的魔力啊。」

「如果不让人类陷入绝望,恶魔不是没有力量了吗?」

「没这回事,恶魔原本就拥有很强大的魔力哦。」

这也是谎言。我很清楚恶魔失去魔力时有多脆弱。

「那个,空口同学……」

「一之濑学长,不要紧的,这家伙由我来……」

「这家伙?」

「啊!」

糟了。一之濑学长看不见法埃利尔,也看不见蓝色火焰。这下子就连我也会被认定是怪人检定一级了。

「不是啦,那个,我是在对太阳公公说话……」

啊啊,这种借口一点帮助也没有。

「空口同学。」

会长用烦躁的声音说。

「你还在啰哩啰嗦些什么?赶快交出自己的身体吧。」

「请等一下,你难道没有怀疑过那个恶魔说的不是实话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恶魔都是大骗子啊!」

法埃利尔从空中缓缓降落。并且停在会长身边。

「龙司,我和那个小女孩说的话你相信谁呢?」

法埃利尔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同时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当然相信法埃利尔啊。」

会长似乎已经盲目地信从这个恶魔了。这家伙明明就很可疑啊!

「那我们就开始降灵吧。将沙幸的魂魄唤回地上吧。」

当法埃利尔在半空中回转起来时,地面上也以惊人的速度画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在那个魔法阵中,会长开始咏唱些什么。

「Auisroumnoontaamsyoiitiabkoheok……」

魔法阵开始闪烁光芒,同时一阵像是雾霭的东西随着蓝光一同冒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什么机关吗?」

只看得见魔法阵的光芒与蓝色烟雾的一之濑学长惊慌不已。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蓝烟逐渐剥夺我们的视野,并且笼罩了四周,完全没有被风吹散。

不知不觉间,草皮变成了幻想式的蓝色空间。

降灵术?法埃利尔到底想干什么呢?

「……呜。」

一阵微弱的女性声音响起。

「龙司。」

这回听得比刚才还清楚。

一之濑学长对那个声音起了反应。

「沙幸……」

沙幸学姐的声音?那么沙幸学姐的灵魂真的来到这里了吗?

「龙司,拜托你,救救我吧。我被迫削减生命参加练习。那样的过去我已经受够了,我想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声音悲痛地大叫。那叫声带有哀愁的音调,仿佛能紧紧勒住听者的心似的。

「我那糟透的人生是一连串的失败与后悔。所以我想忘记一切重新活过。拜托你。龙司,让我……」

这真的是沙幸学姐的声音吗?

「沙幸……我一定会救你的。」

雾里也传来会长的声音,他似乎完全相信沙幸学姐就在这里的样子。

糟透的人生。失败与后悔。想忘记一切。女性的话语尽是对过去的怨恨。

不对。我确信,这才不是什么沙幸学姐。

我知道沙幸学姐寄托在剧本里的思念,也知道她最珍视的过去。

「你不是沙幸学姐!」

我对着烟雾大叫。

沙幸学姐的人生才不是什么一连串的后悔。为了不留下悔恨,她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地活着。

沙幸学姐想和大家一起站上最后的舞台。就算会招致性命缩短的结果,她也不会感到后悔,应该是这样才对。

「我知道的沙幸学姐是……」

我并不认识沙幸学姐,但我现在却能稍微理解她的事情。

「是更坚强的人!」

没错。她很坚强。

「不管遇上了什么事情都不气馁,无论何时都积极向前,并且照亮周围的人,沙幸学姐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那或许只是我一直向往的理想形象也说不定。

「所以你是假的!」

「抓到了。」

恶魔的声音响起,同时所有烟雾就像被吸进漩涡里似地聚集在法埃利尔的手上。

聚集起来的烟雾化为蜡烛大小的蓝色火焰。

「她的灵魂很衰弱,这下子得马上举行仪式才行,不然灵魂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到法埃利尔这么一说,会长大概也焦急起来了吧,只见他用比平常还快的速度吐出话语。他似乎完全没听见我说了些什么的样子。

「现在灵魂就在这里,这下你明白了吧?法埃利尔的魔法是货真价实的。这样沙幸就能复活了。」

「会长被法埃利尔骗了啊!」

「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沙幸会复活的,绝对会复活的……」

「会长……」

「你根本就不认识沙幸,不要说得好像很理解她似的!」

会长变得满脸通红,同时声色俱厉地说。他现在的模样显然跟平常不同。

「的确,我没有见过沙幸学姐。不过加入话剧社后,我接触了沙幸学姐遗留在各个角落的思念。我认为沙幸学姐非常拼命地活着,甚至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一丝希望。」

法埃利尔笑了。

那道蓝色火焰是恶魔用魔法仿造出来的假火焰。

「会长应该很熟悉沙幸学姐才对,请你回想起她的事情吧。」

「法、法埃利尔……你不可能会骗我对吧?你答应过我要一起使用魔法对吧?」

会长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一旁的法埃利尔将嘴巴湊向他的耳边。

「你这么信任我真让我开心,不过这份信任却是你脆弱的表征哦。」

法埃利尔还是一样可爱,不过那句尖锐的话语却让会长动摇了。

「你之所以会相信我,是因为相信我能得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你判断的基准并不是客观地观察我是否说谎,而是主观地推测什么对自己比较方便。」

「你、你想说什么?」

「龙司,你这个人真的很完美。不过也正因为完美,你才会不习惯受伤。你的心其实非常脆弱哦。」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紧要关头被深信不已的人背叛了,这种绝望的滋味如何呢?」

法埃利尔再度飞向空中,然后伸手出示灵魂之火。

「我得到了唤回死者的秘术是事实。不过要实行这个秘术需要庞大的魔力,而恶魔获取魔力的方法就只有一个而已。」

小小的火光里有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性身影。

「沙幸!」

会长大叫。火焰中的沙幸学姐仿佛在寻求什么协助似地喊叫着。

「真是讽刺啊。为了让心爱的人复活必须陷入绝望,为了陷入绝望又不得不失去心爱的人。」

火焰中的女性痛苦地扭曲着表情,而法埃利尔仿佛刻意卖弄似地慢慢握住了火焰。

火焰完全消失了。

「怎么会……」

会长用嘶哑的声音呢喃着,并且慢慢地跪在地上。

「沙、沙幸的灵魂……」

「不好意思,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让沙幸复活,我只是想从你身上获取绝望而已。只要获得了庞大的魔力,我就能实行让死者复生的秘术。你大可以感到骄傲哦,毕竟你为魔术的发展付出了宝贵的牺牲嘛。」

「这样一来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让沙幸复活……」

会长求救似地仰望法埃利尔。

「哈哈哈。刚才沙幸的灵魂不是消失了吗?而且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你就会从绝望之中重新振作起来吧?那种事情门都没有。」

法埃利尔开心地说。会长像个空壳子似地当场瘫坐在地上。

法埃利尔的火焰一点一滴地逐渐变大,光从外表就能很明显地看出那家伙的力量正在增强。

「接下来就请空口同学充当我魔法的容器吧,我该装进哪位名人的灵魂才好呢?」

法埃利尔朝我的方向降落。糟了,要是被这家伙抓到的话,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你也该感到庆幸哦,毕竟你可是为魔术史伟大的一页增色不少呢。」

「你就是像这样杀死了其他天使的对吧?」

好,现在就先逃吧。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逃跑以外,我也找不到其他有效的解决手段了。

「没错。他们的牺牲丝毫没有白费。我想它们一定也认为自己死得很光荣吧。」

哎呀?身体动不了了。

「我剥夺了你身体的自由。」

法埃利尔来到了我的眼前。

「我就在这里把旁边那个男生烧死吧。要是他之后吵闹起来的话,我可是会觉得很困扰的。」

我甚至连脖子都无法移动。一之濑学长也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吗?

「就把他烧到连骨灰都不剩吧。」

法埃利尔的手里出现了一个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巨大光球。的确,要是被这玩意儿砸到的话,恐怕任何东西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吧。

「我在做梦吗?总觉得太阳看起来变得好大。还有身体也动弹不得,这是鬼压床吗?」

一之濑学长的语气已经超越恐慌,完全抵达了达观的境界。人类一旦超越了极限,心境上就会变得像仙人一样吗?

「一之濑学长,请快点逃啊!」

我就这样笔直地朝正前方大喊。这副模样真是太丢脸了。

「逃?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啊。」

看来一之濑学长似乎感受不到事情有多么严重的样子,或许该说他真的变成一个达观的仙人了!

「你会被烧死的!」

「被烧死?」

「再见了。」

法埃利尔将光球挥向一之濑学长。

来不及了!

「啾呀——」

随着一阵勇猛的叫声响起,某个黑色的东西通过了我的眼前,接着那个黑色子弹击中了法埃利尔。

在这同时,我的身体突然恢复了自由。

身体架势大幅瓦解的法埃利尔朝天空飞去。而刚才的黑色子弹,也就是巨大老鼠用双腿站立,并且盘起双手。

「小怪!」

「啾。」

小怪倏地朝这边立起了大拇指。

「老鼠?」

看到小怪后,一之濑学长瞪大了眼睛。虽然他看不见恶魔,不过似乎看得到小怪的样子。

既然小怪在这里的话……

「老爷爷!」

老爷爷就站在小怪飞来的方向,他的手里确实握着我写的信。

小怪顺利地找到了老爷爷!

「谢谢你,空口同学。」

老爷爷来到我和一之濑学长身边。

「你们两个快逃。」

老爷爷挺身站到我们两人前方,并且仰望着空中的法埃利尔。

「是、是!」

「那个,我也要吗?」

「当然啊!」

抓起一之濑学长的手后,我马上拔腿跑了起来。

「实验道具不准擅自逃走!」

在法埃利尔的叫声中,四周升起了火墙,包围住整个中庭。熊熊燃起蓝色火焰的墙壁大约有我身高的三倍高,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跨得过去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面对一连串不可思议的现象,一之濑学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怒吼。一反方才的冷静态度,一旦身体可以自由移动,一之濑学长的精神似乎就来了。

「空口同学,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概知道……」

我一边搔着头,一边拼命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那就告诉我啊!」

一之濑学长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这下子只能简单地说明现况了。

「那个,简单地说,会长遭到邪恶的恶魔欺骗而陷入了绝望之中,然后那个恶魔利用这份绝望提升自己的威力,进而胡作非为。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

「我想也是……」

不过现在似乎没什么闲功夫可以说明得更详细了。

「总之,你看得到上空的恶魔吗?」

我指着法埃利尔的方向。

「恶魔?是隐约看得见什么东西正闪着蓝光啦……」

就算法埃利尔闹得这么大,一之濑学长也只能看见这么点东西吗?那么我只能用火墙和刚才的鬼压床说服他相信我了。

「这不是什么整人企划对吧?」

一之濑学长带着认真的表情问。

「不是,我可以担保。」

「有个看不见的恶魔正在攻击我们对吧?」

「是的,而且还是卯足了劲攻击我们。」

「那位老爷爷和老鼠是何方神圣?」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正义的伙伴。」

「这样啊……」

一之濑学长看着前来帮助我们的一人与一兽。刚迈入老年的男性与巨大的老鼠!

要说他们是正义的伙伴,感觉似乎又有点靠不住。

「我们真的可以扔下他们逃走吗?」

「毕竟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我吓得稍微蜷起了身体。刚才老爷爷和小怪所在之处挖出了一个焦黑的大洞。

「老爷爷!」

老爷爷和小怪缓缓地出现在黑烟之中。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不过他们似乎都被炸飞了的样子,只见他们身上沾满了尘土与黑炭。

「交给那些人真的没问题吗?」

获得了绝望之力的法埃利尔依然浮在空中,并且不断朝这边发动攻击。光凭老爷爷的力量真的赢得了那个强大的魔物吗?

退路已经被剥夺了。如果想脱离这里,就只能打倒那个恶魔了。

「怎么啦?你不是很想见我吗?不是很想抓到我吗?」

法埃利尔愉快地对老爷爷这么说。

「是啊,你被天界驱逐之后的这几年内,我只为了逮捕你而活。」

「看你那个样子,你似乎也变成了恶魔嘛。既然如此,你也已经不必再帮助神域了对吧?」

「别说傻话了。我并非因为你是恶魔才想逮捕你,而是为了替伙伴们报仇啊。」

「真是愚蠢,这么做明明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

老爷爷开始咏唱某种咒语,不过法埃利尔却抢先一步将光球扔向老爷爷。

「你的咏唱时间太长了,这样是不可能对我施展魔法的。」

黑烟之中看得到老爷爷的身影。虽然老爷爷及时闪开而没有直接被光球击中,但他果然还是受了点伤的样子。

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为什么、杀了、伙伴?」

仿佛正在咳嗽一般。老爷爷断断续续地问。

「因为有必要啊。」

「为了完成魔法,你连伙伴的生命都可以不顾了吗?」

「因为完成魔法是我的梦想嘛。」

「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让死者复活的魔法?」

「因为那是禁忌。正因为那是无法触及的神之领域。我才会被激起研究之心啊。」

「魔法完成后你想做什么?难道是让世界上的人类复活吗?」

「怎么可能嘛。一旦成功就结束了,我会开始研究新的魔法。」

「是吗?我果然还是得把你抓起来才行。」

老爷爷开始咏唱。

「我不是说过你在白费工夫吗?」

恶魔毫不迟疑地对老爷爷发动攻击。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吉野。」

一之濑学长轻声说。

「刚才你说恶魔用吉野的绝望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对吧?那么只要从那家伙身上下手不就好了?」

「好主意。」

我们冲向会长。

「不准接近我的宿主!」

眼前突然炸开来。我们两人都被暴风往后吹开。

「空口同学,除了你以外还有很多会使用魔法的人哦。要是你太碍事的话,我就在这里把你也一起烧死。」

愤怒的法埃利尔将光球对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没出息地在心中道歉了好几次,然后跌跌撞撞地远离会长。

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接近会长嘛。不,就算真能接近好了,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激励会长。就算我说再多,会长听不听得进去还是一件令人怀疑的事情。

「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

「沙幸……」

身旁的一之濑学长又呢喃了起来。都这种时候了还念着沙幸学姐!

「刚才那个沙幸学姐的声音是假的哦!」

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沉醉在回忆里的心情,不过我现在得让一之濑学长一起想想该如何打破现状才行!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在想,现在救得了吉野的大概只有沙幸的声音吧。」

沙幸学姐的声音。

对了,这样或许就能直接打动会长的心也说不定。

我想得到的方法就只有这个了。要打破现状就只能这么做了。

「老爷爷!」

我对脚步踉呛的老爷爷提出最后的请求。

「烟,请您制造蓝烟。」

那是法埃利尔与会长使用的魔法。如果能加以重现的话……

「烟?为什么?」

「您可以用魔法制造出来吗?」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

「如果只是要产生烟的话,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想做什么?」

「总之就拜托您了!」

法埃利尔将对准我的光球转回老爷爷的方向。

「小怪,要上啰!」

「啾、啾……」

小怪消极地跑向我。

「实行作战代码G改!」

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但小怪还是继续跑向这里。

老爷爷咏唱起来,他的脚边开始冒出些许烟雾。

「障眼法吗?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哦。」

法埃利尔游刃有余地说。我仔细确认了他的所在位置。

「啾啾!」

一路飞奔过来的小怪跳上了我的手,并且将身体缩成一团。我将它高高地扔了出去。

「小怪!就算被地狱的业火烧得一干二净,你也绝对下可以放开敌人哦!」

我配合小怪随重力开始自由坠落的时机纵身一跃。

「喝啊!」

接着我使劲全力朝小怪挥下右臂。

「啾——!」

在一阵惨叫声中,小怪一直线地飞向法埃利尔,然后漂亮地命中了法埃利尔的脸。

「这只老鼠是怎么搞的!」

法埃利尔的攻击慢了一步。老爷爷周围已经笼罩在蓝烟之中。

「老爷爷,再加把劲!」

我拼命地为老爷爷加油,烟雾的份量还不够。

「你少碍事!」

法埃利尔把小怪扒下来扔到一旁。小怪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撞向地面。

「啊啊,真是个没毅力的家伙!之后看我怎么处罚你!」

这回当浮在空中的法埃利尔正准备攻击老爷爷时,一颗石头击中了恶魔的头。

「这次又怎么了!」

情绪激昂的法埃利尔视线前方是一之濑学长,他的手里正握着石头。

「我打中了吗?」

「打中是打中了……」

我为看不见恶魔的一之濑学长解说情况。

「人类只要乖乖地尽到魔法材料的本分就够了!」

法埃利尔身边的火焰变得无与伦比的巨大。

「不过对方很生气呢。」

「这样啊,当然会很生气啊。毕竟被石头砸中了嘛。」

一之濑学长似乎感受不太到情况的紧迫性。

「现在有个一碰就会爆炸的光球正对准了一之濑学长。」

听到这句话后,一之濑学长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请你快逃啊!」

一之濑学长当场拔腿跑了起来。在这同时,一之濑学长刚才身处之处炸裂开来,并且冒出了阵阵黑烟。

「又是你!」

恶魔接着将光球对准了我。

「哇哇哇!」

虽然我手忙脚乱地逃了起来。但近处却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把我整个人给吹跑了。这下子我真的会被杀死的。头顶上传来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

「头发要被烧光了!」

我慌慌张张地用手拍打自己的头。幸好烧起来的并不是头发,而是用来绑头发的橡皮圈。

中庭里飘荡着黑烟。不过在空中飞舞的并不是只有黑烟而已。蓝烟也跟刚才一样遍布了整个中庭。

好。这样就行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后,便大大地吸了口气。

虽然蓝烟源源不绝地大量产生,但却也不断地被风吹走。多到几乎剥夺视野的蓝烟能像现在这样笼罩四周的时间也不久了。

「就算躲在这种烟雾里,你也躲不了多久的!」

上方传来法埃利尔的声音。

不,这样就够了。准备总算完成了。我急忙冲向茫然若失地呆坐原地的会长。

「会长!」

我剧烈地摇晃会长的肩膀。

「沙幸的灵魂消失了……」

会长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不对,那是假货,沙幸学姐的灵魂并没有消失。」

「沙幸已经不可能复活了……明明只有我才救得了她的……」

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果然还是只能这么做了吗?

我握住会长的手。

我办得到吗?

不,这件事只有我才办得到。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我听过刚才的声音。那个人的音色和说话方式都跟我想像中的一样,现在我得好好地发挥在话剧社培养出来的东西才行。

我做了个深呼吸,好让心情冷静下来。

没问题。我办得到。

我回想起至今为止学过的东西,以及练习过的东西。

然后彻底地变身成沙幸学姐。

「龙司。」

沙幸学姐的声音。沙幸学姐的说话方式。沙幸学姐的哲学。沙幸学姐的人生。这些东西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原本低着头的会长抬起脸来,并且和我对上了眼。

在可以听见刚才的声音,能见度又很差的烟雾中,我或许能让会长信以为真也说不定。

我要成为沙幸学姐。

「唉。龙司。」

「沙幸?」

握住我双手的力道变强了。

「听我说。」

「沙幸。你复活了吗?」

「我已经死了,那是无法颠覆的事实。」

沙幸学姐是想着什么去世的呢?

如果是她的话,又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不幸。」

沙幸学姐经历了很多辛劳,同时也饱受痛苦的煎熬,但她却接受了一切。

「虽然也有一些很辛苦的事情,可是我很幸福哦。」

她的剧本乍看之下很悲观,不过根本之处却存在着光明未来的暗示。

「能够认识龙司和大家,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哦。我不觉得有什么回忆是需要后悔的,也不认为有什么过去是必须重新来过的。」

被遗留下来的心情。

被传承下来的讯息。

「我的人生真的很棒。就算到了现在也能挺起胸膛大声地这么说哦。所以根本没有重新来过的必要,和大家共度的时间全是无可取代的东西。」

「沙幸……」

很好,行得通!就这样骗到底吧!

「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远处响起的声音一口气逼近过来,草皮上方突然狂风大作。

……这种情况该不会很不妙吧?

讨厌的预感成真了。前一刻还包围着我们的蓝色烟幕散去,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和会长对上了眼。

糟了,刚才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事被拆穿了。

「你是……」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子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里只有我跟会长两个人而已。

蓝烟散去后,周围显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这时又吹起了一阵格外强烈的风,那阵风吹断了头上那条被烧焦的橡皮圈。我的头发轻飘飘地垂下来,并且就这样随风摇曳。

「沙幸……」

会长的眼里映出了我的身影,他的眼神里交织着惊讶与疑惑。原来如此。沙幸学姐平常都把头发放下来,所以会长反而比较熟悉现在的发型吧。不,就算是这样好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因此而获得大幅改善。

啊啊,怎么办啦!

「我觉得。」

咦?

人的声音,那是刚才听过的声音。

「能够认识大家真是太好了。」

谁?这是谁的声音?

「我的人生过得非常幸福哦。」

我在说话吗?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在说话。

我的嘴巴的确在动,可是话语却在未经思考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这就好像不假思索地直接把某人低喃的话语说出口的感觉。

这是……

「真的很谢谢你。」

力量突然抽离我的身体,我当场跪坐在地上。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空口同学。」

会长确实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在演戏的事情已经完全被看穿了,这下子就算情况变得越来越令人绝望也不奇怪吧?

「是吗……?」

会长垂下了头。

「啊、不,那个……」

虽然我努力地寻找用来打圆场的话语,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我已经连只字片语都说不出口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哀伤。

这个男人沉溺在甚至用崇拜来形容的理想之人的死。仔细一想,其实会长也算是个被害者,不但上了恶魔的当,甚至还被我欺骗。这样的会长究竟会想些什么呢?

「能够认识大家真是太好了吗……?」

他低声这么说,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最后我仿佛真的见到了沙幸似的。」

最后的话语。那是我说的话吗?我自己一点都没有那种自觉。

「否定她认为幸福的过去。还硬是唤醒了沉睡的她,我真是太自私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子。

你说对吧?沙幸。我听见会长轻声吐出了这句话。我也站起身子,并且大大地点了点头。

「虽然对沙幸的思念并没有消失.不过我得变得更坚强才行。」

会长看着法埃利尔。

「法埃利尔,我不会再依赖你的魔法了。」

「哦。」

法埃利尔露出微笑。

「这真是太湊巧了。我已经从你身上取得了足够的力量,所以我也不必再继续依赖你了。你就和大家一起化为焦炭算了。」

咦?

这种发展是怎么一回事?

法埃利尔的力量完全不见任何衰微的迹象,恶魔手上的光球也还是跟刚才差不多大。

虽然好不容易让会长重新振作起来了,不过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大家真的都会变成焦炭的!

「快逃啊!」

我和会长尽全力逃了起来,背后立刻传来爆炸声。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嘛!

「我会在魔法史上留下传奇的一页。」

法埃利尔做出了好几个光球,要闪开所有光球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两位魔法使,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如果顺从我的话,你们还可以活得更久一点的说。」

法埃利尔将光球对准这边。

「到此为止啦!」

头顶上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啊?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来得太慢了,笨蛋……」

老爷爷边咳嗽边说。

「永音老师?」

一之濑学长先注意到来者。然后晚了一步的我也确认起声音的主人。

一位女性正双手叉腰站在县民会馆别馆的屋顶上。那的确是永音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喂喂喂,我这双眼睛可是把你的恶行恶状给看得一清二楚哦。」

咦?咦?这是什么意思?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不过我唯一明白的是,永音老师打算在最后一刻坐收所有的好处。

「就由精明干练的神域天使·永音小鞠我来代替天神惩罚你吧!」

永音老师倏地摆出一个胜利姿势。一群白衣打扮的强壮男子接二连三地从她的背后探出头来,他们背上都挂着一对闪闪发光的翅膀。

「为什么神域的人会在这里?我的搜索不是已经结束了……」

围在四周的天使们让法埃利尔动摇起来。

「不过我的搜索还在持续当中。」

老爷爷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天使们也降落到老爷爷的身边。

「为了让神域逮捕已经结束搜查的你,除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你故意让神域跟踪自己,好让神域把自己连同我一块儿抓起来吗?」

法埃利尔周围的光变弱了,手上的光球也消失了。

「明明还能顺利逃下去的。却要在这边结束了吗?」

「不过这样一来,你也不能再为非作歹了。」

白衣打扮的天使们按住了法埃利尔。不久。它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周围的蓝光也逐渐变成白光。这下场跟和我结下契约的恶魔很像。

「要是我不在的话,魔法的研究可是会落后十年哦。」

「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流程,不是只有快就好。一旦偏离了那个流程,等在眼前的绝不可能是好结果。」

和法埃利尔一样。老爷爷的身影也一点一点地逐渐消失。

「你一点也没变呢。」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然后两位恶魔完全消失了。

草皮上吹过一阵风。

事件就这样全部结束了。

「你们在做什么啊?」

处于恍神状态的我耳里最先听到的是三癒学姐的声音。茫然地伫立在中庭的我、一之濑学长,还有会长同时转向声音的方向。

「哇啊!会长也在!」

三癒学姐先是跳起来,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不说这个了,大家都在等你们哦!而且受理报名的时间就快结束了!」

我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确认时间,液晶萤幕上显示的数字证明三癒学姐说的话是正确的。

「拜托你们快一点啊!」

三癒学姐只说了这句话后,便转过身子拔腿跑了起来。

我和一之濑学长面面相觑。

「那个,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之濑学长支支吾吾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我想搔着头的他一定正拼命地试图整理现状吧。

「总之,我们现在快点到大家的身边去吧!」

现在不能让他继续深究下去,这么判断的我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一之濑学长的手。

「好了,我们快走吧!」

被我的手一拉,一之濑学长也迈开了步伐。

「那是梦吗?」

「那不是梦!」

我们跑离了中庭,途中还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的副会长错身而过。有点介意的我回头一看,只见副会长正用手帕擦拭着会长脸上沾染的尘土。

当我们穿过拥挤的人群回到大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也不知道永音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也跟大家在一起。

「你们很慢耶!」

神门说。被这家伙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很火大。

「报名表在社长手上,所以请你快一点!」

在雏浦同学的催促之下,一之濑学长急忙前往受理报名的柜台。

这时,我和回过头来的一之濑学长对上了眼。

刚才的事情就对大家保密吧。

他的眼神似乎是这么说的。

我点了点头。

一想到我们拥有共通的秘密,我突然觉得高兴了起来。

我们在舞台旁等待。

灯光还没亮起。

布幕也还没升起。

虽然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但期待感却比紧张感要来得强烈。

广播与开演的铃声同时响起。

布幕缓缓地掀起。

属于我们的戏剧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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