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什么……)
冴的眼神摇曳着。
白面具,白披风,黑手套。还有——粗长的骑士枪。这样亲眼看见是第二次。但不可能忘记那个身影。
枪骑士。
用面具藏起真面目,在大街上挥枪,然后还——吻了自己的手。
根本不可能忘记那种异质的人。
(为什么……)
冴在心中反复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戴面具的变态要来救自己?为了救毫无瓜葛的自己!
听传闻说……只要是女性,无论谁遇到危机枪骑士都会赶过去。
还是说——
枪骑士的真实身份……真的是——
“不,不许动!”
羽炎的声音回荡在废墟中。
然后,
“!”
被枪口指着的冴停止了思考。
“不许动……不许动……”
羽炎一边用手枪指着冴,一边毫不放松地瞪着枪骑士。但是,他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
枪骑士则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然后,再次说出了同样的台词。
“速速从她身边退去。”
“啰嗦!”
枪口指向了枪骑士。
“什么啊!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早就到这……”
“一点都不早。”
“什么!”
“让恐惧着的淑女久等了……这哪里能叫早了……”
“我的罪——万死难赎。”
“……”
冴睁大了眼睛。
枪骑士的话语传达到了她的心中。他痛切地感受到的悔恨传达到了。
“什……”
双颊发热。冴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很不堪。
明明那么讨厌的……明明根本不想再见到的——
但是……但是现在却把那样的人——
无可救药地……把那样的人和“他”重叠了起来——
“啰嗦!啰嗦!啰嗦!”
羽炎猛摇着头喊叫着。
“那就去死!去死啊!”
“先放开那位女士。在看到她平安之前我不能倒下。”
“说那种话!骑士是怕死吧!对吧!”
“……放开那位女士。”
“啰嗦!”
锵!
“!”
冴发出了不成声的悲鸣。
枪弹擦过面具,发出了高亢的金属音。
“不要!”
动摇和迷茫都费三道九霄云外,冴顺着满溢的感情大声说道。
“快逃!快点逃离这里!别为了我做危险的事!拜托!”
“——女士。”
听到冴拼命的请求,枪骑士开口道。
“我……不会逃。”
“!”
“救您是我的愿望。为此,我的生命可以任意奉上。”
“什……”
停不下来。满溢的感情就那样——
“为……什么……”
化作大粒的泪珠从冴的脸上滑落。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种地步……?为什么……”
“……………………”
“呐……为什么……”
“理由只有一个。我是骑士,而您是——”
“我应该守护的——淑女。”
“………呜………………………”
感觉快要窒息。
比羽炎更加真挚的心意传到了心中。
“……………………”
家人以外还有么……?这样……像这样对自己——
奉上名为爱的感情的人。
“希望您能和我约定。”
枪骑士的视线转向羽炎,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随你处置。作为交换,你必须平安释放那位女士。”
“啊啊……我知道了……”
就算无法止住动摇,羽炎还是摆出了假笑,再次向枪骑士架起了枪。
“这次不会打偏了。”
“……是么。”
“你懂么?刚才是故意打偏的!这次真的会射穿心脏!真的会死啊!?”
“……………………”
“为、什么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
面对不改冷静态度的枪骑士,羽炎再次激动了起来。
“你是觉得咱做不到吧!对吧!别小看咱!我懂了,现在就干掉你!”
“住——!”
在冴含泪喊出来之前,羽炎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就加上了力度——
“——!”
子弹——
“…………………………”
子弹……向着枪骑士——
“…………………………………………………………”
并没有射出。
“…………什……”
羽炎的眼神动摇了起来。
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在羽炎面前,有什么发光的东西由上至下通过,然后,枪身消失了。枪弹本应该通过的筒状部分消失了。
枪身落到了羽炎脚边。露出了光滑的断面。
“……!”
羽炎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他的眼神对上了焦。
视线前方站着一名少女——
她手上拿着——斩断枪的日本刀。
2
建在小山丘上的无人塔。
玉凤决定以这里为暂时的潜伏地点。因为这里视野很好,再加上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
玉凤最开始按照羽炎说的寻找着假面的骑士。
然后,现在也在照着假面的骑士。
但是,动机确是完全不同的。不,对于玉凤来说动机一点都没有变。因为她从最开始就是在找“强大的日本人”——
再找应该被自己称作“父亲”的人。
(爸爸……)
每次想起那个身影,玉凤心中就是一股暖意。
然是久违的感情。自从敬爱的师傅死去后一直没有感受到过的名为幸福的感觉。
(爸爸……)
昨天枪骑士的确是说了。
能够成为玉凤的父亲。
然后,枪骑士便离开了。但是,玉凤并没有为此感到寂寞。枪骑士一定是为了做正确的事而去了什么地方。就像帮助自己时一样。
所以,玉凤一直很幸福。
幸福地回到塔里睡了一觉后,玉凤从早上开始就在城里游荡。他认为枪骑士可能会做完正确的事回来了。师傅教导自己不能焦躁。但是,玉凤这时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自己的迫切之情。
顺带一提,在离开塔的时候,将住过的痕迹完美地消除了。那是超越习惯成为本能的行为。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在开始独自流浪后,玉凤自然地养成了能够与野生动物匹敌的谨慎。虽然至今感受到了无数次被盯上的感觉,但每次都完美地避开了。隐蔽中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昨天被“帮”的男人们发现是因为接近了“强大的日本人”而心急了吧。但是,纠结过来说,遇到了“强大的日本人”。遇到了爸爸——也就是枪骑士。
(爸爸……)
结果在城里一直走到了晚上,还是没能见到枪骑士。
就算这样,玉凤依旧完全没有觉得遗憾。枪骑士——爸爸一定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正如师傅所教,不需要焦躁。
没有焦躁,就遇到了能够称为爸爸的人。正如师傅所教,只要不焦躁一定一切都能顺利!
然后,玉凤回到塔里看见的是——
被枪指着的枪骑士。
“——!”
动了起来。
在思考之前先拔出了刀,将枪斩成了两截。
“……………………………………”
玉凤心中因漩涡般压倒性的感情而升温起来。
愤怒,飞上,憎恶,后悔——这些全部混在锅里一样压倒性的热量。
那股热浪吹飞了理性。
驱动玉凤的意志——只有一个。
绝对不能允许!不能允许失去枪骑士这件事!
“什……什么啊……”
“那个”口中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枪被切断落到地上的“那个”无力地做到了地上,就算这样也还是拼命爬着想要远离玉凤。
在地上像蛞蝓一样爬行着。
但是玉凤并不打算放跑拼命想要逃走的“那个”。
“……爸爸的敌人——”
必杀的意志。
大幅举起刀——
“爸爸的敌人——就是玉凤的敌人!”
挥了下去。
刀刃撕裂空气,向着“那个”的头——
锵————————!!!
“……!”
玉凤睁大了眼。
自己全力的一击被挡了下来。虽然对赶上了自己认真的一刀很惊讶,但看到自己的刀斩不断的武器也是冲击。
然后,更加只得惊讶的是——
“爸爸……”
白面具,白披风,黑手套——然后是,粗长的骑士枪。那柄骑士枪防住了玉凤的刀。
“……爸爸……?”
玉凤的声音颤抖着。
不明白。不能理解。
为什么枪骑士要阻止自己呢。明明自己是想打倒枪骑士的……爸爸的敌人的——
“快逃!”
枪骑士对“那个”放声说道。坐倒在地的“那个”慌忙站起身来向房间外冲去。
“……!”
玉凤立刻想要追去。
这时,
“站住!”
枪骑士挡在了玉凤面前。像是又要妨碍玉凤要干的事一样。
妨碍……?
不可能有那种事。因为枪骑士是玉凤的爸爸。
一定只是偶然站在挡路的位置上了吧。
所以玉凤用手撑着枪骑士的肩,空翻了一圈越过了他头上。
“!”
枪骑士惊愕地看着玉凤毫不犹豫的动作。
玉凤没有去在意那些的闲心。
必须打倒。
必须追上去切实地解决掉。
放跑的话那个可能还会想杀爸爸。那种事不能允许。
玉凤追着消失向外面的“那个”,如疾风般地冲出了房间。
3
“哈……哈……”
羽炎拼命奔跑在月光洒落的树木之间。
不逃的话……不快点逃走的话!
是想要杀自己的!那家伙——玉凤是认真地挥下刀的!
意义不明。为什么要取自己性命!?
恐惧在羽炎心中炸裂开来。以前对玉凤抱着的恐惧反刍上来,自己对自己无可奈何。
其他事都无法去考虑了。必须得逃!
然后,羽炎冲出塔,奔跑在夜晚的山路上。
同时感受着背后逼近的压力。
“哈……哈……”
上气不接下气的羽炎丛森林跑到了车道——
那之后,
“!!!”
影子飞过了头顶。
然后,无声无息地在羽炎面前着地了。
“啊……”
恐惧超越了极限。两腿无力跪了下去。
玉凤慢慢转过身来。
刀刃反射着月光。她那深暗的双眼中充满了纯粹的——
杀意。
“……………………………………”
会死——
羽炎领悟到了那个确定的事实。
——正在那时。
“羽炎————!!!”
“!”
听到呼喊自己的声音,羽炎睁大了眼睛。
然后注意到。引擎的轰鸣声在一边震荡着山上的树木一边靠近。
“希……!”
逼近的白光将视线染成一片白色。
之后发生的事只能说是神技。
机车伴着轰鸣声径直向羽炎冲去。
这时,方向突然转变,失去平衡的车体打着滑冲向了道路边。
在那之前,人影一踢车体跳向了前方。
人影抱住羽炎,就那样滚倒在沥青地上。不,滚倒完全不足以形容。那是要挖开道路的势头。
“呜……!”
抱着羽炎的人影发出了呻吟。
被抱着的羽炎则是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希……”
羽炎眼神摇曳着叫出了那个名字。
“希尔……比亚……”
“呜……”
呻吟声后,希尔比亚温柔地对羽炎说道。
“没事吧……羽炎……”
那是这边想问的话。在被玉凤砍的前一秒,希尔比亚从爱车上跳下舍身救了自己。就算再怎么作为骑士久经锻炼,身体那样剧烈地碰撞也不可能会没事。
“真是……吓死了……”
就算表情由于剧痛而扭曲着,希尔比亚还是露出了笑容。
“……!”
羽炎屏住了呼吸。
将人包容似的温柔笑容。在羽炎眼中,那和另一个人的脸重合了。
“老爹……”
“蠢货。是姐姐吧。”
希尔比亚一边说一边抚着羽炎的头。
比金刚寺小许多的手。但是从那里感受到了不输于金刚寺的坚强和温柔,羽炎因恐惧而颤抖着的心慢慢温暖了起来。
“…………………………………………”
玉凤无法从眼前的二人身上移开视线。
抱着滚倒在道路上的两人。其中一人抚着另一人的头的时候,玉凤的心头一疼。
一样……。和那时候一样……。
和师傅他——总是带着有些哀愁的目光抚摸自己的头的时候一样。
真是厉害啊……玉凤。
“!”
师傅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玉凤耐不住更加剧烈的刺痛按住了胸口。
自己也想那样……被抚摸。
但是,师傅已经不在了。现在自己拥有的——
“……!”
玉凤忽然睁大了眼睛。
然后,立刻又眯起了眼。
“……………………”
没错……自己现在已经只有爸爸了。
所以,必须得排除。必须得斩杀想取爸爸……枪骑士性命的人。
正在这时。
阻碍了玉凤的女人离开“那个”站了起来。
4
“不要走!”
未来塔。想要去追玉凤的枪骑士因为冴颤抖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
“女士……”
无论是怎样的非常事态,都绝对无法放着呼喊自己的女性不管。冴目光摇曳着求助似的看了过来。她双手用力抱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到底是经过了多么恐怖的时光啊……就算对方是小孩子却也是拿着手枪的。在那之上,还被监禁在这种废墟中……。冴恐惧的感受让枪骑士——叶太郎心中的悔恨之情化为钢针扎在心头。
“请您放心,女士。”
冴蹲在了冴面前,温柔地对她说。身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但不再接近。自己……枪骑士是被冴所厌恶的。自己做不到触碰那样的她的行为。只要还戴着这幅面具。
“我必须得走了。但如果您有危险我一定——”
“不要走……”
“女士。您的安全是——”
“跟那种事没关系!”
冴的放大了音量。
对于她出人意料的话,叶太郎吃了一惊。
“……女士?”
“已经……够了……”
冴依旧看着这边。她的眼眶中浮出的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
“拜托……不要……不要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拜托……”
“……………………”
叶太郎无言以对。为什么要那样说……?冴不是讨厌枪骑士么?那她为什么…….
“拜托……”
冴再次颤抖着说道。
“就算那样也……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
“就让我看看你面具下的脸。”
“……!”
再次听到意料之外的话,叶太郎嘴角僵硬了。
冴被眼泪沾湿的双眼中透着认真。并不是笑谈也不是说错了。那是她真心的希望。
“……………………”
叶太郎完全找不到话说了。为什么冴会说这种话?难道说——
冴她——注意到了么?
(怎么会……)
叶太郎呆立当场。
对了……这样一想冴那些难以理解的话也就能够解释了。她被羽炎监禁在了这里。被羽炎告知了枪骑士的身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完了……。绝望感包围着叶太郎。这样一来叶太郎所希望的普通学校生活就完全告终了。
但是,现在不是该震惊的时候。
作为骑士——不,首先作为一个人,自己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女士。”
就算知道真实身份暴露了,叶太郎也还是自然地发出了作为骑士的威风凛凛的声音。
然后,他的手放在了面具上。
“我明白了。”
“!”
“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就取下这面具吧。”
“……………………”
冴一言不发,紧张地板着身子。
事实上是受到了冲击吧。因为从心底里感到嫌恶的存在就在眼前。
不好的是……自己。叶太郎在心中咬紧了下唇。在注意到她是同班同学的时候,就应该和她拉开距离的。明明从最开始的那句【变态】就应该能察觉到她讨厌自己的。但自己却接受了冴的温柔。接受了冴的亲切,作为同班同学与她亲近了。在隐瞒着枪骑士的事的情况下。
一想到她所受的冲击,胸膛就仿佛要被撕裂了。真的是到了想要以命相抵的程度。
但是,现在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在离开她之前,至少要为自己的罪孽负起责任。露出这幅承受了无数耻辱的面具下的真面目。
就像她……自己伤害到的女性所希望的那样——
“不行!!!”
“!”
冴突然冲了过来。叶太郎的手离开了面具,慌忙支撑住了她。
“冴……冴同学……?”
不经意间发出了作为“叶太郎”的声音。不知她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冴在叶太郎怀着摇着头说。
“不行……。果然……还是不行……”
“…………………………”
“不要取下来……。拜托……”
这之后便是泣不成言。叶太郎只得默默地支撑着像小孩子一样痛哭着的冴。
“……………………”
……不行。
不能放着这样的冴不管,
叶太郎的“骑士道体质”不允许他丢下哭泣的女性离开。然后,作为花房叶太郎这个人,也绝对无法丢下身为重要同学的冴就这么不管。
就那样——叶太郎一直呆在冴身边。
“……………………。……呜……”
终于——
冴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对……。对不……起……”
叶太郎什么也没有说。
“我都……说了……些什么……。明明你……不去不行的……”
叶太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冴没有错。
然后,冴也摇了摇头说,
“去吧……是你的话……一定能救大家的……”
冴抬起了头。
充斥着真挚感情的双眼看着叶太郎。
“是你的话……一定……”
“……………………”
叶太郎静静地承受着冴的视线。
不能移开视线。不能从她那荣耐着恐惧,比起自己更为他人着想的她那饱含着坚强与温柔双眼上移开视线。
然后,叶太郎顺从内心单膝跪在了冴面前。
“……”
冴屏住了呼吸。
吻了上去。
这样一来就是第二次了——亲吻了冴的手背。
“……………………”
慢慢移开了嘴唇。
没有后悔。
冴——真正配称淑女的女性那高尚的情操无可奈何地闪煽动着叶太郎——闪动着枪骑士。
“……请原谅我的无理。”
斗篷翻飞着,转身背向了冴。
“待到一切结束时……那时我必将……”
“……………………”
“在您的面前……摘去这面具。”
没有回应。
枪骑士一边感受着背后传来的苦闷吐息,一边从那里跑了出去。
5
“呐……为什么啊?”
希尔比亚一边忍耐着浑身的钝痛,一边用平静的声音对玉凤说道。
“你和羽炎不是类似姐弟的关系么?但你却为什么向他挥出那种东西?这很奇怪吧……对吧?”
“……………………”
“快丢掉那种东西来我家吧。羽炎,还有大家都在那里。今后大家好好……”
话音未落,希尔比亚的表情便紧绷了起来。
“呜……”
杀气——
希尔比亚注意到从眼前的少女身上散发出了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似的鬼气,向背后大声喊道。
“快逃,羽炎!”
羽炎的身体弹了起来。
羽炎慌忙跑了起来。希尔比亚没有闲心去确认他是否逃到安全的地方了。
“!”
手持出鞘日本刀的玉凤动了起来。她的目光没有朝向希尔比亚。杀气所向的只有羽炎一人。
“快逃!快点!”
再次大声喊完后,希尔比亚想要按住玉凤而想要跳起来——
“……!”
玉凤的脚步停止了。
蕴含着沉静的黑暗的双眼捕捉到了希尔比亚。
看到那双眼的瞬间,作为骑士穿越了各种修罗场的希尔比亚背后一颤。
(这……这孩子……)
希尔比亚代替金刚寺一直追寻着玉凤。
但像这样见到她本人还是第一次。
不知是不是该说她那动物般的直觉甚至凌驾于希尔比亚之上,玉凤总是在她追到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像风一般地消失掉。
虽然有再被她逃掉了说不定就没戏了的不安,但希尔比亚也有这次必须得找到她的强烈决心。玉凤被“帮”的残党追着。虽说完全毁灭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卷入危险的可能性也还有很多。玉凤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子。明明那样的孩子还是古人依然,自己到底在悠然自得地……。深深的悔意化作了希尔比亚无比强烈的执念。
然后,她终于找到了。找了到了玉凤将这座山作为潜伏地点的可能性。在叶太郎救了玉凤的公园——找到了本来在那种地方不会有的特殊的粘土质的土壤成为了线索。
也不管已是深夜时分,希尔比亚骑着机车奔向了附近唯一能有那种土的这座山。由于过于心急,她想漏了引擎声可能会被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希尔比亚在哪看到的确实令人惊讶的光景。
自己所追寻的对象——玉凤竟然想要杀了羽炎。
希尔比亚立刻舍身救了羽炎。
然后现在——像这样和自己一直在搜寻的对象对峙着。
通过从“帮”得到的资料得知了玉凤的长相。然后,也了解到了玉凤和羽炎他们一样被施以了为了作为组织道具利用的“处置”。玉凤的“处置”比其他孩子还要更强,时常伴有暴走的危险。据说因此,组织派出了极少数的武力方面的实力派来照顾她。以和其他孩子隔离开的形式。
一般来想的话是无法与之抗衡的。羽炎他们害怕也是当然的。
但是,希尔比亚鞭策着似乎快要弱气起来的自己。
自己可是金刚寺凯的“女儿”!如果是金刚寺的话,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抛弃眼前的孩子的!
“呐……冷静点……”
希尔比亚一边感到额头上流下汗水,一边看着玉凤的眼睛说道。
“把那种东西,收起来……。你已经不需要再挥舞那种东西了。所以说……好吧?”
“……………………”
玉凤没有回答。
然后,在深不见底的空虚双眼中——杀意化作热量满溢出来。
“!”
跳了起来。
无法去在意身体的疼痛,全力向旁边跳去。
斩击。完全不愧称为“击”的一闪深深划开了希尔比亚刚才所在的沥青道路。
希尔比亚为那斩击的锐利瞠目结舌。
她是认真的。玉凤带着认真的杀意,想要杀了自己。
“适可而止吧!”
从希尔比亚口中发出了强力的声音。
那是纯粹的愤怒。十三岁的少女想要杀人——这是作为长辈对那种错误行为的斥责。
“你不能做那种事!绝对不行!绝对!”
“……………………”
玉凤的眼神毫不动摇。
“呜……”
如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但不能这样下去!像是从黑暗最深处爬出的杀意贯穿希尔比亚,瞄着背后的羽炎。
决不能让她那样做!绝对!
“……原谅我。”
希尔比亚慢慢抬起了双手。
那是骑士的基础体术。金刚寺直传的摔跤架势。
空手面对持有武器的对手是无谋的。有压倒性的实力差距还好说,但玉凤的剑技完全不输于里社会的高手们。
但是出于骑士的矜持,希尔比亚没有拿出骑士枪。
不,对十三岁的少女挥出骑士枪什么的,在身为骑士之前,作为一个人就是做不到的。
夺下刀制服她。并且不伤到她。
如果是敬爱的“父亲”的话,绝对会这样做的。
身为他的“女儿”的自己——不可能会做不到!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鼓舞自己喊了出来,希尔比亚朝着玉凤冲了过去。
玉凤毫不畏惧地站在原地。希尔比亚放低姿势,瞄准她的下半身施展出擒抱——
——没有命中的手感。
“!”
希尔比亚的手划过了虚空。
起舞。
玉凤简直像是蝴蝶或鸟的羽毛一般跳了起来。
由于对手只有十三岁所以收住了力量。但希尔比亚的擒抱的速度和京都远超一般的摔跤选手。甚至不会输给黑豹跃向猎物的势头吧。
玉凤却轻松地将其躲过了。
然后,
“……!”
以近乎本能的反应滚了出去,就算这样希尔比亚还是感受到了从左手到肩部的剧烈疼痛。
被砍到了——!
伤口不深。但是,身为权骑士的自己的擒抱被躲开,还收到了反击这件事对希尔比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这孩子……很强!)
由于紧张,希尔比亚的身体一瞬间就使上了力。
这时,
“呜u!”
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玉凤在收刀的同时上前一步,划出了朝向斜上方的斩击。身体硬直的希尔比亚来不及回避,左脚受到了斩击。
(糟了——!)
希尔比亚向后跳跃想要拉开距离。虽然脚好不容易动起来了,但伤并不浅。已经基本不可能发挥出擒抱所需的爆发力了。
“呜……”
刀刃又擦过了希尔比亚的手腕。虽然避过了致命的一击,但玉凤的刀刃切实地抓住了希尔比亚。
(这样的话……)
希尔比亚做好了觉悟。
现在的速度跟不上玉凤。那样的话就只有抱着受伤的觉悟接近玉凤,然后抓住她。抱着断骨切腹的觉悟!
但是,
“诶……?”
在希尔比亚备好架势的瞬间,玉凤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为何,没有接着砍过来。
这时,
“!”
在希尔比亚疑惑的瞬间,玉凤踏出了步伐。希尔比亚为了防御而条件反射般的用手挡在面前。挡在面前的手被刀刃无情地切裂了。
“呜呜!”
表情由于疼痛而扭曲着,但希尔比亚还是稳住了身体。
就是这里!在她再次看过来的时候想办法压制住——
“……”
不来!?玉凤再次停止了行动,和希尔比亚保持着距离。
“!”
希尔比亚注意到某个可能性,惊得目瞪口呆。
(这孩子……难道说……)
推测变成了确信。
玉凤所等待的是……希尔比亚虚弱的时候。虽然不断重复着轻度的攻击,但绝不会再接近。在对方射程范围外慢慢给与伤害,耐心等待着对手变弱。那和野生动物的狩猎一样——削弱猎物后再切实地解决掉的战术。
仅仅十三岁的女孩子做得到这种事!?
不,让对方这样想也是战术之一。自己现在像这样——
“!?”
玉凤冲了过来。抓住希尔比亚心中动摇的巧妙接近。
“……呜呜!”
希尔比亚的手再次被浅浅的切开了。然后,她在希尔比亚做出反击之前就先拉开了距离。
机关算尽的动作。将其实行的那份冷静也让希尔比亚惊讶。
向黑暗般毫不动摇的眼神。从十三岁这个年龄无法想象的沉着。
明明就连希尔比亚都无法抑制涌上来的焦躁……。这孩子到底进行了怎样的修行啊。希尔比亚陷入了在和远比自己大许多的对手对峙的错觉。
“……!”
玉凤的刀刃有沉着希尔比亚动摇的时候切开了她的肌肤。
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出血量已经超乎想象。
但是,所幸玉凤不会用力攻击。
要在她只进行轻度攻击的时候想办法重整体式把这个状况——
“!”
来了——
来的突然,并且又是趁着希尔比亚内心犹豫的间隙。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玉凤的刀深深刺穿了希尔比亚的腿。
解决掉了——
玉凤确信。
没有腿被屋里花了还能好好战斗的人。玉凤经历了无数战斗后学到了这一点。
一切都正如师傅的教诲。焦躁的人会输。
说实话,玉凤也有些焦急。这样下去会让对枪骑士不怀好意的“那个”逃掉……。
那时候,师傅的教诲回荡在脑海中。
越是焦躁的时候,越是要让内心沉稳下来。
阻挠玉凤的女人的强大,从她从奔驰的机车上跳下抱住“那个”这一点就能充分看出来。爆发力,发盈利,然后还有剧烈撞上地面却还能站起来的那份顽强。
焦急的话输的就会是自己——玉凤有这种感觉。
但是,遵从师傅的教诲,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
今天也是师傅让自己胜利了……温暖的喜悦扩散在玉凤体内。
不,认为赢了还为时尚早。还没有完全解决掉对手。
然后,玉凤注意到。腿被刺穿,单膝跪在道路上的女人——她看着这边的眼中散发着更加强的光芒。
在这个状况下依旧没有丧失战意。可以说是不能大意的对手。
“………………”
玉凤慢慢地举起了刀。
一击解决掉。用无法反击的一击。
“…………………………………………”
一点点缩短这距离。这是不能焦急的瞬间。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不能放松。不能被焦躁干扰……要不慌不忙地……直到必杀的瞬间。
“……了……”
女人小声说了什么。
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自己已经赢不了了……这样下去会被玉凤砍了……像是明白了这一点一样。
她一边痛哭地低下头,一边再次呢喃道。
“………………。……对……起……”
“对不起啊……爸爸。”
“!”
正想挥下刀的瞬间,玉凤的身体硬直了。
“……………………”
刚才……她说什么?baba——爸爸?
“…………………………………………】”
动弹不得。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从白皙的肌肤上滑落下来。
玉凤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冷静地追逼着对手。而她却被区区一句自言自语打断了思考。
“…………………………………………”
爸爸——
自己现在想要了结的对手也和自己一样有“父亲”。有在临死前会无意识间叫出口的父亲。
对那样的对手……自己——
“…………………………………………………………………………………………”
砰!
“——!”
炽热的铁块擦过了玉凤的脸颊。
枪声——就算消音器压低了声音,玉凤敏锐的听觉也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一声枪响。
立刻转眼看去,视线前方是——
“哈……哈……”
架着手枪的羽炎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那是在与恐惧战斗。
希尔比亚叫羽炎快逃,但他却一直藏在森林里看着二人的战斗。在希尔比亚空手与她对峙的时候就不禁想大声说【你傻么!】了。玉凤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然后,最糟糕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希尔比亚被玉凤逼到了绝路。在致命的一刀将要挥下的顺价,羽炎从树阴里冲了出来。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压倒了恐惧的“感情”驱动了羽炎。虽然被玉凤斩断了一把枪,但羽炎平时都携带着两把小型手枪。羽炎取出完好的那一把,瞄着玉凤射击了。
但是,打偏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羽炎绝不会在这个距离打偏。但对玉凤的恐惧扰乱了瞄准。
然后——玉凤看向了这边。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羽炎一边嚎叫着一边用手枪乱射着。手颤抖着,而且还是在头晕眼花的状态下,自然不可能打中。但是,羽炎没有停止射击。羽炎被快要是自己晕倒的恐怖吞没,但就算这样也还是不断扣着扳机。
不能让她杀掉!绝对不能!
希尔比亚是“家人”。是以金刚寺为中心的大圆的一部分。自己头一次然知道的安宁的世界……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的宝物一般的世界——
决不能让那被破坏!
“什么啊!到底要干什么啊你!”
一边用手枪连射着,一边将爆发的感情化作语言喷涌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也啊!我可是叫你去打倒枪骑士啊!你怎么反过来要杀我了!”
对不讲理的状况的愤怒化作眼泪用了出来。
“快点死啊!你这种人就该消失!就像那家伙——”
“像你的师傅一样——被杀了就好了!”
玉凤睁大双眼,停止了动作。
“…………………………………………”
轻微的颤抖最终变成了旁人也能看出来的剧烈抖动。
玉凤的双眼像是蕴含着黑暗一般从不动摇。看到那样的她动摇的模样,连羽炎都惊呆了。
知道那件事是个偶然。
偶然听到了大人们说的话。
玉凤的师傅,教会她剑技的——那个本人男人。他突然背叛了“帮”。
然后,男人被杀了。似乎就算是剑技无双的高手也抵不过人多势众。
“喂……喂……”
看到玉凤激烈的动摇,羽炎不禁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么……”
“………………………………………………………………”
师傅——被杀了?
翻转了。玉凤瞬间看见了整个世界在崩塌。
被杀了?师傅被杀了?不知道……不知道那种事……。
自己被告知师傅是病死的。
那是玉凤去海外“工作”的时候的事。所以最后没能见到玉凤。
没有觉得奇怪是因为师傅本来就被病魔所困。虽然不知道详细的病名,但玉凤经常看到师傅面色铁青。但是,师傅很强。虽然时不时地在练习中有和师傅交手,但玉凤一次都没有赢过。
自己确信那样强大的师傅不会因为疾病以外的原因倒下。
但是——
那样强大师傅……自己最喜欢的师傅——
——被杀了?
“………………………………………………………………………………………………………………”
玉凤心中有什么碎掉了。
然后,
“…………………………………………………………………………………………………………………………………………………………………………!!!!!!!!!!!!!!!!!!!!!!!!!!!!!!!!!!!!!!!!”
跑了起来,什么都没想。
举起手中的刀向着“那个”——
“羽炎!”
全身染血的女人挡住了“那个”。她以蹒跚的双腿将身体扑了出去。
但是,玉凤没有停下。向着两人——
向着将自己的心破坏粉碎的东西——
“女士!”
停下了——
被喝止了。
呼喊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认定为父亲的——
枪骑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