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是大陆西方的桑迪亚尔王国。
第一王女赛丽安·桑迪亚尔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逐步拼凑出某个答案。
「不会错的,勇者召唤魔术果然早在遥远的过去就失传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拿著书本的手不停颤抖;虽然身体坐在椅子上,却连双脚也发抖不已。这也难怪,毕竟此时正一点点浮上台面的真相,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但是不可能,安娜应该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在她阅毕的书堆中,夹着一本比大陆历本身还要古老的书。
那本书覆满尘埃,仿佛不想被人发现似地躺在书架的缝隙中。她能在书库中找到这本书,真的只是纯粹的偶然。
那是由已毁灭的古国魔术师所写的笔记。幸好解读的方法仍未失传,但她读过之后马上就后悔了。
赛丽安无意间得知了真相。
得知妹妹安娜所召唤的并非勇者;她召唤了更不得了的东西。
如今回想起来,疑点实在太多了。实行召唤术的明明是安娜,她却告诉一成是「某个不知名的人」召唤了他。而他相信了安娜的谎言。赛丽安为此曾劝诫父王不该欺骗他,应当怀着诚意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但是她的意见没有被采纳。毕竟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强行召唤他过来,谁都不知道勇者发现真相后,会不会反过来把矛头指向桑迪亚尔。那就是她得到的回答,多么自私的回答啊。
不过,没能反抗国王命令的赛丽安也是同罪,她只好怀着这份愧疚勉强接待他。
久而久之,她发现一成不是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危害国家或人民的人。不仅如此,每次对话都令她对一成产生好感。
「他居然不是勇者……」
没错,勇者召唤魔术所召唤的不是勇者。
那他到底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他是容器。还有前几天召唤来的那个少年也是。」
「答对了,王姊大人。」
「谁!?」
卡哒一声,赛丽安慌张地跳起身,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然后忽然瞪大了双眼。
「安、安娜……」
赛丽安的声音充满恐惧。
妹妹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她是什么时候进来房间的?
温柔的表情、清秀素净的白色洋装,妹妹的打扮一如平常。但是,她却感到恐怖。
不知道是否已看穿了姊姊的心思,妹妹面带微笑、缓缓地走近。
赛丽安突然有股想要从妹妹身边逃开的冲动。
「太了不起了,王姊大人,没想到居然有人类能察觉这点。那头『古龙』也就罢了,只活了短短二十年的人类,光凭书本的记载就推论出真相,真的很厉害呢。」
「你、你在说什么?」
「把魔法阵留在那里是我的失误。不过,想不到记载着那个魔法阵秘密的书居然还留在世上,我还以为那些麻烦的书籍全都被我烧光了呢。」
赛丽安已经无法判断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了。
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她身上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啊,不过,你并没有完全答对喔。我施放的勇者召唤魔术的真身,确实是召唤容器用的魔术。但是完整的容器只有一个,那就是椎名一成。」
「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死了吗!」
听到姊姊的话,妹妹窃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就凭那种未完成的魔术,杀死身为容器的勇者大人?怎么可能有那种蠢事!咦……可是,欸?我杀死了勇者啊。就算那个魔术还没完成,他也无处可逃,不可能活下来才对呀?」
「安娜,你到底在说什么自相矛盾的话?不,等等,你说你杀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赛丽安激动地紧紧扣住安娜的肩膀,但她就像完全没注意到,两眼恍惚地失去焦点。
「咦?好奇怪,我明明就下了杀手呀,他没有死吗?」
「安娜!」
赛丽安啪地一声用力在安娜颊上打一下。妹妹的神智很明显不对劲,她觉得很可怕。但是身为她的姊姊,她不能就这么逃跑。
「安娜,你到底怎么了?好好回答我,你说你杀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
「告诉我,安娜。为什么你要召唤——魔神的容器?」
没错,椎名一成并非勇者。那根本不是勇者召唤魔术,而是将「古神的容器」呼唤到这个世界的方法。
「可是,他已经死了。所以你才召唤了新的容器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仿佛想要回答这个问题,被甩了一巴掌而低着脸的安娜突然抬头。那张脸上没有笑容,没有任何情感,什么都没有。
赛丽安倒吸了一口凉气。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露出那种神情?
不久之前的笑容虽然也很恐怖,但现在的表情却更可怕数倍。赛丽安背上窜过一阵寒气,猛抖了一下。
「你想知道我寻求容器的理由?那是因为诸神受到制约,无法随意显现于世。然而,如果有容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那是安娜的脸、安娜的声音,但回答的人不是安娜。
「你、你是谁?」
「这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你的心里不是早已得出答案了么?」
听完那人的回答,赛丽安顿时有所领悟。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魔、魔神……」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答案。
于是魔神用安娜的声音肯定了她的推测。
「我在寻找——为了在下界发挥我的力量,不停不停不停地找寻!然后那个能成为容器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不过,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我没理由这么轻易让他死去吧?话又说回来,安娜本人倒是由衷地想消灭真正的容器呢。」
魔神用安娜的脸笑道。
赛丽安寻找着求救的机会,想大声呼叫卫兵——但她办不到。
呼唤卫兵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她犹豫了一瞬间。然而,这一瞬间却成了她致命伤。
「你比我想像得冷静呢,真令人佩服。」
魔神以闪电之势伸手扣住了赛丽安的喉咙,将她高高举起。
「嘎、咕啊……」
「人类啊,你的判断很正确。呼救是没用的。此刻我在你面前显现真身,只是因为你凭一己之力识破了勇者召唤魔术的谎言。你就当成是我给你的奖励吧。」
那只娇弱的手究竟从哪生来这么巨大的力量?明明感觉不到半点魔力或其他东西;她唯一感觉得到的,就只有那纤细的手臂而已。
「这样下去没办法对话呢。」
魔神说着,突然松开手腕。
赛丽安立刻跌落在地,咳嗽不止。
「————」
耳边传来完全不能理解的发音。
下一瞬间,赛丽安的身体浮了起来,重重地撞向墙壁,身体被钉成一个十字。
「我拘束了你的身体,不过头部以上还是可以动。当然,说话也没问题。」
「……你夺走了我妹妹的身体吗?」
「非也。如果是你,应该猜得出来吧?」
该不会?她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嘴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难道安娜也是……容器?」
「答对了一半。正确地说,能够真正容纳我的容器只有一个。安娜·桑迪亚尔只是暂时的容器。」
「把安娜还来!」
魔神用妹妹的容颜发出笑声,拒绝了姊姊的恳求。妹妹的脸露出扭曲的笑容。
那实在太过骇人。同时,更不可原谅。
「很遗憾,我无法离开这具容器。我的肉体已经被阿尔媞桑菈打入黄泉、永远毁灭了。不过,我的灵魂还存在,所以才需要容器。可惜的是就算拥有容器,也不能自由自在地行动,还是有很多限制。」
魔神举起看似能轻易折断的手指。
「第一,容器本身必须接受我。」
魔神不怀好意地笑着,告诉赛丽安。光是这句话,就令她的脸色发青。
「不可能……那孩子自己接受你了吗?」
「正是。这是安娜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所以安娜接受了我。」
然后,他举起另一根手指。
「第二,我无法凭自己的意志离开容器。」
「那……该怎么做?」
如果办得到的话,就算自己代替安娜成为容器也无妨。赛丽安怀着如此觉悟追问魔神。
「你的想法真好预测。不过你是无法成为我的容器的,并非任何人都能成为容器。另外,想让我离开这具容器——这副肉体就必须死。」
「怎么会……」
赛丽安哑然失语。
「安娜可是抱着这份觉悟才接受我的喔。不过,现在她似乎很后悔就是了。当她以为自己杀了我真正的容器时,她的心几乎完全碎了。即使如此,不、应该说正是如此吗?她才一直抵抗我。」
赛丽安无法理解,矛盾之处太多了。
魔神应该不愿杀掉身为容器的一成,可是安娜却想杀了一成;不,她以为自己已经杀死他了。然而根据魔神的说法,一成还活着。
不对劲。
赛丽安可以理解魔神为什么放任安娜杀死一成,因为他知道安娜不会成功。可是,安娜那边却说不通;她明明想要杀死一成,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为什么却在杀死他的时候心碎了呢?那么她到底想杀还是不想杀他?
「暂时性的容器很不方便。首先,无法完全释放魔神的力量。而且他们总是承受不住我的魔力,擅自就坏掉了。不仅如此,容器一旦崩坏,我也会跟着死去。简直就像牢笼——为了令诸神无法自由降临下界的牢笼。」
「所以你如果对我妹妹见死不救,你自己也会死对吧?」
「没错。不过我也是做好相应的觉悟才来到下界的,可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死去。」
所以他才进行了第二次召唤——赛莉安努顿悟。
不久前被召唤来的少年虽然不是魔神真正的容器,但跟安娜一样可以充当暂时的容器。当安娜的身体承受不住魔神之力时,就能转移去他那里了。
「正是如此,理解得很快嘛。正因为不一定需要真正的容器,我才做了第二次召唤。我的力量太强了,体内保存着这么庞大的力量,即使是安娜也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崩坏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那恰好是安娜的性格发生剧变的时间点。不,比起那个——
「安娜是从几年前开始成为你的容器?」
「四年前。」
「居然是那个时候……为什么?」
——居然在成年之前就发生了。安娜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为了复仇。安娜是为了复仇而接受我。详细的内容你自己去问本人吧。我跟安娜订下的契约不允许我再说更多了。」
「复仇?你想对谁复仇?安娜!回答我!」
「没用的。安娜已经完全被内心深处的负面情感控制,就算她可以回答你,恐怕你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吧。」
赛丽安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妹妹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又想要对谁复仇?自己一点头绪都没自己办得到的,就只有识破勇者召唤魔术实为召唤魔神容器的魔术而已。
这种事她根本不想知道。
她对完全不了解妹妹的自己感到后悔万分。为什么在事情发展至这个地步前,自己没能察觉安娜内心隐满的事呢?
「咕——差不多到极限了。很有趣地,每当我完全支配安娜的身体,安娜便能恢复理性反抗我。可是一旦解除支配,她又会再次被负面情感控制,为了复仇而行动。」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人类啊。」
「你的目的是什么?上古之神不惜冒着危险降临下界,一定是为了很重要的理由吧?」
「哼,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类。面对眼前的情况,自己都泪流满面了,居然还想找寻希望吗?不过,我真正的目的在你看来说不定很无聊喔?」
「没关系。」
她不服输地反瞪着占据妹妹身体的魔神。接着,她发现了。
「是复仇。」
妹妹的瞳孔变成混浊的灰色。
「前勇者」椎名一成从矮人族头领金加姆·奥克斯诺克斯手中收下手甲,已经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今天晚上,他也在黑暗中套上手甲,凌空挥拳、踢腿,不断重复地练习。地点是魔王城内的空地,毕竟在借住的魔王家庭院练习这个实在不太妥当。
一成对武术没什么心得,顶多只有在街头跟人打架的经验;虽然来这个世界后学过基本的剑术,但他实在用不习惯。他始终不能接受斩杀生命的手感,可是当敌人毫不留情地冲过来时,为了保护自己也只能挥剑。
他想像着眼前的敌人、用力挥拳,然后腾空跳起猛力一踢。或许是因为用魔力强化过,他的踢击甚至卷起一阵风。
「呼……」
活动完筋骨后,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一成的锻炼开始至今大约已过了一个小时,他的额头沾满汗珠。
放在一旁的换洗衣物也被飞溅的汗水弄湿。除了长裤外,还有一件跟他的发色一样漆黑的夹克。为了便于套上手甲,夹克的袖子特地留了一条开叉的缝;长裤的裤脚也有同样的设计,好让他更方便穿上长靴。
一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拍去衣服上的沙尘。他还想再活动一会儿。
在旁人看来,一成或许只是在随意活动身体而已。不过,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只要活动身体,一成的脑袋就能自然地转动起来。
自己差不多该好好振作,继续前进的时候了。虽然一成心底早就明白这点,但他始终放不下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所以一直无法振作。
不过,他终于得到了振作的理由——为了赎罪,为了让自己可以原谅自己。然后最重要的是,他想要为消除这世上的憎恨尽一份心力。
他曾被信赖的人背叛,一度伤心欲绝。
可是——那绝对不构成他可以就此放弃的理由。他现在总算找回这份信念。
不中用的自己未来一定又会被感情牵绊、继续钻牛角尖吧。可是,只要一步一步慢慢前进就行了。
如此决定之后,这一个礼拜他开始勤于锻炼。
迟钝的身体发出悲鸣。即便如此,活动筋骨的感觉却十分舒爽。
「你终于稍微认真起来了呢。」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不过他早就隐约察觉一旁有人观看,所以他并不怎么惊讶。
「黑骑士先生。」
但没想到视线的主人是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黑骑士,他不禁有点意外。那声音听起来像男性,不过一成从未看过他的长相。那漆黑的甲胄下是人类吗?是异种族吗?一成连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存在也不确定。
「说起来,我还没介绍过自己对吧——我的名字是慕尼里亚。」
然后——一成吓了一跳——黑骑士脱下了头盔,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名为慕尼里亚的黑骑士,虽然同为男性,却是个美得连一成都不禁入迷的俊美青年。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我还曾经想过盔甲里面该不会空空如也吧,原来真的有人啊。」
一成说着说着便笑了出来。
「偶尔会有人产生类似的误解,不过我可不是幽灵骑士。」
褐色的肌肤和白发、晶莹的青瞳与エ整的五官,跟「美丽」一词如此相衬的青年真的非常罕见。可惜那美丽的面庞上有一道自左耳穿过脸颊、以至鼻梁的伤痕,大概是被刀刃所伤的吧。不过,那道伤痕反而令他更有魅力。虽然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但外表看起来大约只有二十来岁。然后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额顶自白发间突出的两支尖角。
「我的表情很认真吗?」
一成一边好奇地望着慕尼里亚的本尊,一边反问。
「啊啊,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以前的样子简直就像废人。现在却不同,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可以从你的眼神中看到力量。」
慕尼里亚的话不禁令一成感到喜悦。
「是吗,那我再多练一点吧。」
那样就好。
因为他已经不想再停下来了。
「对了,黑骑士——不对,是慕尼里亚先生。你是鬼族吗?」
「啊啊。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答对了一半。」
「一半?」
看到一成一脸不解,慕尼里亚伤脑筋地搔搔头。
「我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啦。」
「你不说的话,还真看不出来耶。」
「这倒是……」慕尼里亚听了一成的反应后苦笑。
鬼族的外表和人类几乎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只有额头上的角,以及超越人类想像的运动能力。有些人很害怕这点,也有人会利用他们的怪力。过去召唤了帝国初代魔王的国家,就曾经把鬼族当成家畜的一种、利用他们的劳力。
「反正你以后自己也会知道,所以我就先说清楚吧。我的母亲是鬼族,而父亲则是人类。但我并不是在父母的期望下出生的。」
「你是说……」
脑中轻易浮现出讨厌的想像。
「就跟你现在想的一样。人类憎恶异种族,把我们当成敌人,两者的交配自然也是禁忌。不过人类之中也存在以打破禁忌为乐的家伙。」
为什么他要突然告诉自己这种事呢?
一成的脑中满是疑问,而慕尼里亚则一脸难受地继续说下去。
「除了角以外,鬼族的外观跟人类没什么不同。也许是这个缘故,人类比较不抗拒跟鬼族交配。所以他们才抓了我的母亲,然后我就出生了。」
这种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话?抑或保持沉默比较好?一成不知道。
接着,慕尼里亚又骚了搔头。
「呃,抱歉,其实我不是为了让你难受才告诉这些。」
慕尼里亚这么说。到底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我知道你被背叛的事,也知道你的心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我才分享自己的经验给你听,仅此而已。」
「不,你根本不需要为了我……你的脸色也很不好喔?」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还未放下自己的过去。
如果事情真的完全解决了,是不可能露出那种表情的吧。
「我不太会说话,可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必须告诉我?」
「我讨厌玷污了母亲的人类,更憎恨自己流着人类的血。但母亲却还是全心全意地扶养我长大,所以我才能像这样不断前进。即使背负着那种过去也一样。」
慕尼里亚的白发反射着月光、闪闪生辉,给人一种梦幻的气质。看着他有些悲伤、却仍勉强苦笑的模样,一成忽然领悟了。虽然他说自己讨厌人类,但他望着一成的眼神中并没有那种情感。
原来慕尼里亚是在鼓励自己——即使笨拙,却仍努力地想要帮助自己振作。
一成发自心底感到欣慰。
「慕尼里亚先生,你讨厌别人用本名叫你吗?」
「不会。我不喜欢自己的全名,不过只是名字的话倒无所谓。」
「那,慕尼里亚先生习惯用什么武器啊?」
「当然是剑。另外也懂一点弓术和枪术。脱下盔甲的话,我对徒手格斗也很有自信。」
既然如此——一成笑着说道,稍微提起胆子。
「机会难得,所谓不打不相识,要不要陪我过两招?」
一成握起拳头伸向慕尼里亚。于是慕尼里亚也自信满满地一笑。
「没问题。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四将军之一。就陪你玩玩吧。」
「太好了,我正觉得老是一个人练习有点无趣,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呢。」
「话虽如此,可别对我抱太大的期待喔。毕竟我才在上次的战争败给你的伙伴而已。」
「喔喔,你说是卡缇雅啊。别在意,毕竟那家伙可是比我还强啊。」
回想起负伤脱队后就没见过面的伙伴,一成苦笑了一下。她真的比自己还坚强多了,不论是战斗能力,还是心灵。同时她还是个正直无比的人。
「哦?明明是勇者,却比伙伴还弱吗?」
「是啊,不过那样也不错吧。」
「说的也是,那也不赖。话说你不想见见那些伙伴吗?」
被他这么一问,一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啊啊,现在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回答你——我想见他们。」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见我就是了。一成又接着补充道。
「既然你有这个心,总有一天会见面。」
慕尼里亚说完后,两人禁声不再开口。多余的对话到此为止。一成举起拳头;慕尼里亚也把头盔放在地上,从腰间拔出长剑。
没有任何信号或前兆,两人同时出手。
——话说回来,那些家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手甲和剑锋交错的瞬间,一成想起自己的同伴。
莉欧尼站在自宅的窗边,远远眺望魔王城。
她的背后,克拉丽莎正穿着女仆服随侍在侧。
「我有点意外,想不到慕尼里亚会这么关心他……」
「我也是,毕竟他是那么讨厌人类。不对,正确来说,他是厌恶自己身体里的人族之血。」
「他是个有着痛苦的经历,却仍然勇敢前进的人。以后一成也得向慕尼里亚学习才行呢。」
莉欧尼有些悲伤地低语。
「这一星期来他一直在偷偷锻炼,而且他也说了想见自己的伙伴。看来一成大人已经选择要继续前进了吧。」
「真是的,我还纳闷他每天晚上到底都去了哪里……」
「这样暗中监视,总觉得对他很不好意思呢。」
莉欧尼因为克拉丽莎的指责而一脸尴尬。今晚自己也跟往常一样派出使魔,悄悄监视一成的行踪。
「唔……可是连续一个礼拜偷溜出去,任谁都会担心吧?虽然我说过让他一个人好好思考,但至少也通知我一声嘛。」
「您说得是。」
不依赖任何人,一成终于开始重新振作了。尽管莉欧妮、克拉丽莎、慕尼里亚和金加姆的开导都帮了不少忙,但他总算是以莉欧妮期望的形式振作了。她对此深感欣慰。
「那么依照约定,该是时候让他跟史特拉斯·阿蒂尔他们重逢了呢。」
「我马上去联络。」
跟一成的伙伴直接谈过后,莉欧妮确信他们并没有像安娜·桑迪亚尔一样背叛一成。尤其是史特拉斯·阿蒂尔,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永远站在一成那边吧。
「如此一来,我也总算能够前进了。」
「是。」
既然一成已然振作、决定要继续前进,自己不久前问过一成的那个问题,莉欧妮也差不多该听听他的答案了。就算被拒绝也不要紧。不过,若他愿意跟自己选择同一条道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成到底会怎么回答呢……」
莉欧妮的声音混杂着不安与期待,悄悄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