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志村京子的手机接到了椎名一成双亲打来的电话。
接到他们的电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为京子是一成的儿时玩伴,一成的双亲也知道她喜欢一成;为了至今仍在等待一成回来的京子,他们原本就会定期打电话跟她连络。
「喂喂,是伯母吗?咦……真、真的?」
咚,电话从手里滑落。
听筒的另一端不断呼唤京子的名字,但她却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不过,京子仍用发抖的双手勉强捡起电话。
「真的、是真的吗……真的找到小一了?」
如果是梦的话,拜托不要醒来。京子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此时此刻,她究竟盼望了多久呢?
问出一成所在的医院后,京子只随手拿了个钱包,便立即冲出家门。
就连叫计程车的时间都等不及,直接奔向医院。
前往医院的道路感觉无比漫长。好不容易跑过这段路,冲进医院。途中虽然还被护理师骂了别在医院里奔跑,但她依然没有停下。
然后──
「小一!」
(插图016)
「唷,京子。好久不见……应该是吧?」
全身包著绷带、躺在病床上的儿时玩伴轻轻举起手,用熟悉的声音欢迎她。
眼泪不停流下。怎样也止不住。
这段时间,究竟有多么想听到这个声音、多么想看到这张脸孔。她甚至曾有一、两次,以为自己会不会再也听不见那声音、再也看不到那张脸。更有好几个夜晚被两人永远无法再见的恶梦折磨。
「还说什么好久不见……小一,你这一年多到底跑去哪里了啦!」
「你别哭嘛,很抱歉让你担心了。可是,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毕竟最近一年多的事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嗯,我从伯母那里听说了……你还好吗?」
「虽然身上全是瘀青和灼伤,而且有严重骨折,不过精神方面还不错。连医生都说是奇迹……这么重的伤势本来就算昏迷不醒也不奇怪的。」
简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保护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完全不痛。
为了让哭个不停的青梅竹马安心,一成笑了笑,不断告诉她自己没事。
「而且,虽然不记得了──不过我有种感觉。我好像从某人那里得到了很重要的东西,还经历了一场本来不该忘记的邂逅。」
「什么意思啊?」
正想回答京子的疑问时,门边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请进──一成说完后,一名比他稍微年长一点的青年,远藤友也拿著花束走了进来。
「远藤哥,好久不见了……大概是吧。」
「唷,先不说那身伤口,你的精神比我想像得还要好嘛。事情的经过我都听伯母说了,别勉强自己,慢慢休养喔。」
友也看见一成的模样后露出安心的表情,他应该也很担心一成吧。
「是,谢谢你。」
「那这玩意儿你就自己随便找个花瓶插著啰。」
说完,友也把花束丢在床上。
「明明不用特地买花来的……」
「我就是那种喜欢有样学样的人啦。再说,好歹也让我表达一下关心嘛。那,我改天再过来看你,今天就先不当电灯泡了。」
「我才没有把你当成电灯泡。真是的,请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变得体贴好不好?不过,记得要再来唷。」
「哦唔,下次我会带土产来给你的。」
友也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病房。其实他还想再多和一成聊个几句,只是不愿打扰一成和京子的重逢罢了。因为友也明白,京子到底等一成等得有多辛苦。
「那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子你过得如何?」
「很寂寞。」
「──哎?」
「真的好寂寞,而且好后悔。对于跟你吵架的事,以及没有好好跟你谈谈的事,全都好后悔。」
这样啊,一成点点头。他回想起自己之前从学校逃课,躲避京子的事情。不知为何那段时光感觉让人非常怀念。
「那就重新再来一次吧。我并没有死,所以不论遇到多少失败、多少挫折,只要还活著就能重新再来。」
「……小一,你变了呢。总觉得好像一下子成长了一样?」
「是吗?那应该都是多亏了那些家伙吧……咦?我刚刚说了什么?那些家伙?」
「欸,你真的没事吗?」
无意识间说出的言语,那些家伙指的到底谁呢?总觉得,有种非常温暖、重要的感觉。可是却怎样都回想不起来,内心不禁感到焦躁。京子不禁担心地窥视一成的脸。
「没事啦,就说了我没事的,别那么担心嘛。」
「嗯……那就好。欸,小一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京子口中的「接下来」,包含了很多不同的意义。毕竟学校的课程落后了一年,一成也知道出院后会遇到很多辛苦的事。
「只能看著前方拚命活下去啰。为了不使自己后悔,一步一步、缓慢但确实地往前走。也为了有一天跟大家再见时,可以抬头挺胸地面对他们。」
「小一,你又说了唷。『大家』是指谁啊?」
听到一成无意识说出口的词语,京子不禁歪著脑袋。看到她那模样,一成像是想起身在远方的宝贵伙伴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知道,究竟是谁呢?不过,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插图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