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搜寻结果
·一种职业,专门接受委托,杀害他人,藉此从委托者手中获得金钱。
·不包含因职务所需而负责处刑的公务员。
·为了领取报酬而杀人的人。职业暗杀者。
·接受杀人委托,并且抹杀目标的一种职业。
「藤里,事实上,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职业杀手。」
在我经历过罕见的死亡体验后的隔天。
我在暑期辅导的休息时间,对班长藤里说出了事实。
「咦?是喔?」
她瞪大双眼,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疑惑地歪着头这么表示:
「如果是真的,那的确是很吓人耶!啊哈哈!」
然后仿佛很开心似地对我笑了。
没错,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不论我向哪位班上同学、图书委员说出秘密,都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当真。
『杀手』这个职业,在现代听起来实在太像天方夜谭了。
「不过,外国好像真的有杀手存在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家族经营的事业啦,但是像黑手党、暴力团之类的黑社会集团里面,应该还是会聘雇职业杀手吧?」
就像现在这样,我偶尔也会听到对方对我说一些在电影、网路上接收到的皮毛知识。这一点当然也是高中生该有的反应。
「不是啦,我是说真的。我的母亲也是杀手。」
「哇,好意外喔。门次郎,你是不是……有『中二病』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们这个年纪早就应该从中二病毕业了啊!」
「不是那样啦。不仅如此,我现在还是不死之身,昨天已经被别人杀害过一次了。」
「啊哈哈!原来如此,你是在跟我说你昨天梦到的事情啊?我昨天啊,被一大堆僵尸追杀耶,然后我用枪砰砰砰地把他们都射死了呢!」
藤里对我的话一笑置之,连我都忍不住要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假的了。
昨晚的事件会不会真的是一场梦呢?我其实也很希望是这样。然而每次只要我确认胸前的印记,就会感到些许失落,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我觉得满意外的,你居然会梦到那么暴力的梦啊?」
「我当然会做那种梦啊!在便利商店打工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些群众的不良少年吧。我打工的店面经常聚集染金发的国中生,他们很爱挤在入口处,垃圾也不拿去丢,害我每次都打扫得很辛苦。如果我真的有空气枪的话,真想砰砰砰地开枪射他们,将他们统统都赶走。」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会顺手牵羊或是做其他坏事吗?」
「嗯,这个部分倒是还好。他们进到店里之后,很意外地还满有礼貌的。」
我看他们根本就是对藤里有意思吧?
不过,藤里身为便利店的招牌人物,只遇到这种小困扰,让我安心不少。
「对了,门次郎,你想要改变现在的自己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刚不是说了什么职业杀手、拥有不死之身的英雄之类的吗?通常就是对目前的人生有所不满,才会希望变身成这种人啊!」
「改变现在的自己……」
如果非要我说的话,其实现在的我根本就是变身之后的状态。
——在母亲的教导之下,我从小学习的大多都是『人要怎么样才会死亡』、『该如何动作才能更有效率地杀人』。所以年幼时期的我,几乎没接触过一般人该有的正常价值观。
樱田门这个姓氏当然也是假的,不过我的家族的确持有『杀人许可证』。这是一张公家机关认证过的证照,证照许可的范围为『拥有证照者,可依照个人判断进行合法的杀人行为』。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有取得这张证照。也就是说,我们家族就像是暗杀者,负责铲除国家的敌人,或者是敌国的间谍。据说我的母亲更是家族中拥有特异实力的『高手』。
在我满十五岁的那一天,母亲突然失踪了。被母亲丢下的我,开始和妹妹一起生活——妹妹在祖父的扶养之下,以一般人的身分平安地成长。
过去的我内心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一台为了『杀人』而特别设计的机器。比起情感,我更重视合理性,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融入这个社会。
然而妹妹却视我为至亲,艰苦地教育我。她告诉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想些什么,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该怎么思考才是一般『人』认为的正确想法……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拥有一般的常识,并且了解什么是这个年龄的高中男生会有的欲望、价值观。我自己也知道,我比同年龄的男孩子更容易受感动,内心也更容易动摇,尤其是对于性方面,我的心思特别不稳定,往往没办法做出正常的判断。
不过,这个部分还算是在普通高中男生的个性表现会有的范畴当中。
戴着眼镜时,我能够坦承地面对自己的情感、心灵。我一边对自己施予这种暗示,一边耗费长久的时间,终于得到『正常人类该有的心灵』。
就这样,连妹妹都保证我已经像个『平凡的正常人』之后,我才开开心心地转学进入这所普通至极的县立高中就读。
当然,之所以能够完成这种人格改造,一方面也是因为母亲离去之前曾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种『装置』,因此我才能够顺利地走到今天——
「如果是技巧非常好的杀手,是不是会有很强的必杀技啊?」
我的手差点在无意识间伸向自己的右肩,幸好这句话让我停下了动作。
「嗯,有啊!不过,如果使用必杀技的话有可能会致死。所以一般都会封印起来。」
「啊哈哈,感觉好像常听说耶!这种仿佛故事般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存在,就太有趣了!」
听起来宛如故事,然而却是真的,真实到令人几乎觉得是谎言。
或许世界就是由各种这样的事项所组成的吧。
就连这所高中也一样。我以为这是一所普通的县立高中,结果转学进来后才知道,原来此处也有身为异族的学姊,还有态度恭谨却行为诡异的学妹。
「不过,我懂你这种想要变身的愿望。我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现在这样真的好吗?明年我就是考生了,后年毕业之后说不定会变成大学生。有时候我会很焦虑,忍不住会担心……自己继续这样悠悠哉哉地过日子真的好吗?」
「嗯……关于未来啊……我倒是完全没想过。」
「说真的,我一直很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应付考试、读书,而且也不知道大学联考会怎么样……呜……门次郎,你脑袋那么好,应该完全不会担心这种事吧。」
普通的高中生为了维持学科表现,都会努力念书,参加考试,但我努力的程度好像远超过『一般高中生』该有的水准。某间补习班在六月初举办过全国模拟考,我当时也参加了考试,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拿到了全国第一名。
其实我原本不打算表现得那么突出,不过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总是会为了这种名次而情绪有所起伏,妹妹因为太高兴了甚至还煮红豆糯米饭来庆祝,这也让我感到很开心。
「从第二学期开始,数学、物理、化学都会变难,所以有必要再更加把劲了。」
「呜……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说得也是,学科会变得愈来愈难……哎唷喂——……」
藤里只有在感到非常无力、颓丧的时候才会发出『哎唷喂』的声音。
她垮下双肩、垂头丧气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有趣,我偶尔会忍不住模仿她的动作。
当当当当……
「啊,该回座位了。对了,门次郎,这堂课上完后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今天早上从便利商店带了两个便当来。」
「喔,太感谢了,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啦。」
「那岐早上就已经邀我一起到学生餐厅用餐,所以中午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没关系吧?」
「能够和你独处享受撩人的一餐固然不错,不过和久宝三个人一起用餐我也很开心。」
「啊哈哈,谢谢你的夸奖啦!嗯,那就等会儿见啰!」
藤里啪哒啪哒地踩着脚步,晃着柔顺的发丝,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一边目送她的背影,脑海中却一边想着完全不相干的事。
——看样子,藤里似乎是清白的。
说实话,那个时间她应该还在便利商店打工。
而且刚刚聊天时,从她对谈话内容的反应来分析,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高中生。
等午休时我再多推测状况,之后再向学姊报告我已经确定藤里是清白的。
我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仍旧没有疏忽大意,继续观察着其他的学生。
■ ■ ■ ■ ■
时间拉回到昨晚。
我说了自己过去的恋爱经验有多么贫乏。
也说了昨天是我第一次和年轻女性共浴。
还表明了昨天是我初次体验到躺在女孩子大腿上的感觉。
我彻底地暴露自己的过去后,识依旧想要确认我的包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所以我只好把放在包包里的布丁献给两位女孩。
「本人原本推测应该不会是食物……」
识似乎觉得很遗憾的样子,不过还是被我顺利地蒙混过去,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藤里,真的太感谢你了。
「好的,宴会已经来到最高潮的时段,接着我们就来探讨与犯人有关的种种事项吧。」
识冰冷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完全变成了足以深深刺伤内心的武器。
我的过去原来只是进入主题前的开场白,供她拿来炒热气氛而已。
「也就是说,我的女性交往经历等话题根本就毫无意义嘛……」
「次郎同学,别担心,我过去也完全没有与男性接触过。不论是让男孩子躺在大腿上、帮对方搓背、甚至是为了彼此而死……或者该说躯体重合,我的对象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你的说法好像有点怪怪的……不过,你说你过去完全没有与男性接触的经验?」
椎名町学姊不仅身为大家的学姊,又是个可爱的女孩,男生们都很愿意亲近她。
当然——虽然在意女性的年龄实在有点奇怪——学姊是个夜族,活着的时间一定比我们人类还久。虽然我心中的独占欲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学姊应该还是有许许多多与男性接触的机会吧?
「门次郎似乎正在思考香夜过往与男性交际的经历。」
「识,你可以不要识破得那么快吗?」
识真是一位恐怖的女孩,能够以被盖住的眼看透我的内心。
「那个,我……就是……」
椎名町学姊慌了起来。看到她那刷成绯红的双颊,以及一脸困扰的神情……看来她与男性接触的机会似乎真的不多。
不过,我记得她好像丧失了记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失去记忆以前,她说不定曾经拥有恋人。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胸口一阵苦闷。
「次郎同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不过到目前为止,我……那个……几乎没有机会和男性有肌肤上的接触。」
学姊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的心情瞬间感到轻快许多。
但是,已然萌生的嫉妒心却很难就此消弭。
「学姊不是曾经丧失记忆吗?那你怎么会知道自己过去没有接触过男性呢?」
「嗯,就是……如果我不是第一次接触男性的话,那么……我那时应该不会觉得那么紧张、那么忐忑不安、又那么脸红心跳了吧……」
「学、学姊是为了我而忐忑不安、脸红心跳的啊……」
学姊微妙地对我点了一下头,满脸通红。
「经多方考察,本人确定香夜与男性接触的经验是零。」
识也在一旁为学姊补充道。
「应该说香夜其实相当害怕男性。门次郎,你是她难得有办法正常接触的男性人选。就算丧失记忆,生物依旧会反射性地采取旧有的习惯、应对方法。所以就结果来看,可以判断她并没有任何与男性接触的经验。」
「原来如此。识,谢谢你的解说。」
「不必客气。」
识轻点了一下头,我对她产生了一股安心的感觉。原来如此,因为她总是能从各种层面进行合理的分析与思考、观察,难怪学姊会觉得她可靠。
「我还以为学姊和同种族的人或许有过什么接触……」
但我还是难以释怀,或许我真的是个丢脸的男人吧。男人总是特别在意『前一个男人的影子』,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我自然也没有办法避免。
「啊,不用担心,因为夜族全都是女性。」
我不禁觉得这个种族实在太厉害了。
不论夜族的寿命有多长,如果全都是女性的话,那不就没办法留下后代了吗?我实在很想知道这部分的问题夜族都是怎么解决的,不过问出口似乎会变成性骚扰,所以我决定自重。
「目前已经确定的是,夜族大多都会与眷属留下后代子孙。」
「呃!?」
识接下来说得话让我非常震惊。
「…………真的吗…………?」
我努力压抑住自己动摇的心绪,将装饰用的眼镜往上猛推了两次。
至于椎名町学姊……脸上的红潮已经蔓延到耳朵,光用看的就知道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原、原来如此。是喔。嗯。
学姊所说的『安全日』原来真的带有那层意涵吗……?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危险日』才对吧……?
「啊,那个,不要再聊这个了嘛,就是……我们赶快切入主题吧!」
学姊低下头,一双手在脸前挥啊挥的,可爱的模样实在相当养眼。
如果要比喻的话,学姊的举动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具有强大的治愈力,能够抚慰在一旁看着她的我与识。这么一来,我当然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学姊『安全日』的真正意涵了。
不过算了。总之,学姊没有任何与男性交往的经验,而我不知为何幸运地被学姊选上。这样就够了。
「好的,了解。现在开始进入严肃的讨论时间。」
识从白袍中拿出记事本,转了转右手上的原子笔,如此宣告。
「严肃的讨论时间……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我了解了。」
「你们两个……都一样讨厌啦……」
听到学姊闹别扭似的发言,我内心涌现出一股嗜虐般的情绪。不过对方可是学姊,不论就学年,或者是活过的年份来看,我都必须对她抱持敬意才行。所以,还是偶尔捉弄一下就好。
「那么,香夜,你有办法确认犯人是谁吗?」
紧接着,识忽然直截了当地确认起犯人等相关事项。
「那个……完全没头绪。」
椎名町学姊垂下了眉尾。
「我在等待次郎同学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于是便开口回应对方,顺手打开了门……然后,刀子就这样刺进了我的胸口。」
学姊指着房间的木门,那里和她倒下的地方有一点距离。
「所以说……学姊从木门的位置被对方推了好一段距离?」
「好像是这样。」
从形成血泊的位置来判断,也可以确定学姊是在房间中央才断气的。
对方的刀精准地贯穿了心脏部位,学姊当时步伐踉跄,应该没办法走到倒下的地方才对。
「香夜,你无法确定犯人的容貌长相吗?」
「唔……不行,我真的不确定。我才发现对方的人影时,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学姊,那个人影的身形大概是如何呢?比如说和我差不多?或者是和识差不多?」
「啊,这个部分的话……好像没有次郎同学那么高大。跟识同学比起来的话……可能高一点,又好像差不多?我不是很碓定……」
如果只比识高一点,或者是和识差不多的话,那对方可能是个颇为矮小的男性,甚至有可能是个女性。然而,一名女性有办法如此精确地把刀深深地刺进心脏里吗?心脏说穿了就是肌肉组成的块状物,要用刀刺入心脏,需要相当大的力量才办得到。更何况对方还刺穿了心脏,就算是男人,也需要一定的力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识一边将这些情报记录到记事本中,一边不停地点头。她的动作相当精炼,感觉好像早已习惯做这种记录的样子。
「门次郎,本人向你确认一下。如果想要一击贯通心脏,需要多大的肌力?」
接着,识精准无误地对我抛出这个问题。
——我是杀手一族的后裔。
一定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会问我这个问题吧。
这是一种效率极佳的情报搜集手段。
在此能够派上用场的不是和平悠哉度日的『樱田门次郎』,而是诞生于杀手家族,从母亲那里习得各种技术、知识的那个男人。的确,为了守护椎名町学姊——亦即所谓的『主人』,那样才是一名眷属该有的处事方式。
因此,我再次迅速推了一下眼镜,切换自己的精神状态。
『平凡普通的高中男生』樱田门次郎,以及『职业杀手』的我。『碰触眼镜』这个动作,就像是切换意识的仪式与暗示。我的『正常人心灵』还不够成熟,意识、感情似乎也还不算稳定。一旦长时间恢复为『杀手』,我脑内接近正常人的精神状态就有可能会消失。
所以妹妹为我编制了一套自我控制的方法,也就是透过这副『装饰用眼镜』来切换。
我现在尽量让自己在保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让想法恢复到担任杀手时的思维……
然后,我开始缓缓地说道:
「人类的心脏就是肌肉肉块,所以按照常理来思考,只靠女性的臂力应该无法轻易贯穿心脏。更何况需要足够的力量一击就让目标毙命,这一点也很难达成。嗯……假设学姊当时是站在房间中央,对方则是从入口处猛力冲刺出刀,那或许有机会办到。只要知道如何利用冲击力与体重加强凶器的力道,那么就有可能办到。」
「门次郎,依你观察,那位犯人是否拥有与系相同水准的杀人技术?」
——这家伙。
难道她打算单靠这些问题就试探出我的实力?
从发丝间隐约可见的蓝色右眼中,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光芒。
——原来如此。
她认为我也是杀害椎名町学姊的嫌犯之一,所以才会询问我的意见,藉此让我知道她对我有所警戒。
「学姊的伤口很深。由此可见,犯人使用的凶器应该是大型刀具,或是有一定长度的菜刀。如果那些武器拥有一定的重量,那么就算技术不如我,也还是能达成目的;如果对方拥有与我差不多的实力,那么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杀害学姊。」
「换言之,只要犯人拥有那种水准的刀,就有可能完成当时的表现,是吗?」
「嗯,就是这样。在习得杀人方面的技术时,刀、枪的使用是基本必备的技术。就这点来说,犯人应该拥有一定程度的肌力。」
「我想想看……身高和一般女孩子差不多,然后力气又大……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有可能是犯人啰?」
椎名町学姊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地面。
她被刺的部位应该就是那里吧。
……当时她到底有多痛呢?至少我被刺杀时真的觉得很痛。
学姊确实不是人类,不过就我过去三个月与她相处的经验来看,我觉得她和一般女孩子实在没什么两样。居然有人能够毫不犹豫且精准有效率地拿刀刺杀她。
这简直是职业杀手才办得到的行为嘛。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背上窜起了一阵寒意。
刚才识想要确认的问题不仅表达出对我的怀疑,同时——也透露出她认为犯人拥有杀手级的水准。
我不禁看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识的脸庞。
「门次郎,本人向你确认一下。你来到这里时,时钟塔有上锁吗?」
咻!识以原子笔的笔尖指着我,向我询问。我能感觉到那双隐藏在浏海后方的眼睛正闪烁着认真的眼神。
「嗯,我开锁后才进来的。在进入时钟塔之后,我又将它锁上了。」
我记得自己有确实上锁,避免后方有入侵者跟来。
……嗯?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犯人也有可能……杀害香夜后,再度将门上锁……并且潜伏在香夜房间楼下的委员会室。」
如果识的推理正确,就表示我当时经过了犯人潜伏的地点。或者该说,我后来也遭到犯人刺杀,所以事情很可能正如识的推理?
「我想一下……不论杀害我的犯人是谁,只要没有钥匙就无法打开时钟塔的门,这一点没有错吧?」
「香夜,你说得没错。犯人也杀害了门次郎,换言之,犯人的行动范围是受限的。不过,这里有个疑问。『为什么犯人也要杀害门次郎?』」
「嗯……」
我试着依序思考一下刚才的状况。
首先,犯人打开时钟塔入口的门锁,入侵时钟塔。
接着,犯人锁上门锁——杀害了学姊。
然后我打开门锁,来到学姊房间,这时犯人又从我的后方刺杀了我。
原来如此,原来可以这样追寻犯人的行动进行思考。
识的思考方式感觉好像侦探一样,令我相当佩服。
我从还没懂事的年纪开始,就持续不停地接受杀手的训练,所以根本没办法进行这种搜查式的思考。
进入图书委员会之后,我也开始阅读一些推理小说。对作者来说我应该是个好读者吧。因为我每次都猜不到犯人是谁,看到结局时总是会大吃一惊。
「给二位一份本人做的笔记。」
识给我与学姊一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片。
上面的笔记线条非常整齐,让人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拿尺画的。纸上描绘着时钟塔的位置分配图,旁边还附上一些识所写的注记。凶案现场就是这个房间,她在房间的位置上画了两个人,那应该就是我和椎名町学姊吧。
居然还特地把我们两个人的周围涂红,识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既然机会难得,我们就来尝试重现犯案现场吧。」
「嗯,我明白了。」
听到识的提议后,我和学姊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从座垫上站起身。
■ ■ ■ ■ ■
笔记上有好几个地方画上红色圈圈,并且附注『重要!』二字。
①后门——众所皆知的校内入口。夜晚只能由此潜入校园!
②入口——时钟塔入口。厚重的铁门连子弹都能弹飞!
③图书委员室——图书委员们的休息场所。巨大时钟面板的反面藏着……?
④时钟塔管理人室——香夜与门次郎的遇害场所!
⑤浴室——在此发生了下流事件!\(^o^)/
「…………」
「有任何疑问吗?」
「嗯,没有。」
上面的说明为什么写得如此雀跃兴奋?语气和识本人所表现出来的个性完全不符,让我难掩心中的困惑。尤其是那个⑤到底是怎样?她是有多兴奋啊?后面甚至还有表情符号。
「识同学传来的简讯都很有趣喔!不但有很多表情符号,还有※AA图,真的很可爱!」(编注:使用电脑字元组成的图画。)
「原来如此。」
确实,笔记的旁边还画了网路上能够看到的表情符号和AA图等图案。这点让我对识整个人都改观了,原来她其实也喜欢可爱的东西啊?
「很可爱吧。」
「嗯,可、可爱。」
识虽然不像藤里那样,看到任何东西都会立刻大喊『好可爱——!』。不过,看来这家伙的内心深处也是个喜爱可爱事物的女孩。
先不管这件事了,总之多亏了这个笔记,状况变得好懂多了。
我们看着识亲手写的笔记,离开房间,踏着叽叽嘎嘎作响的木造阶梯往下走,来到了图书委员会室。
「学姊,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吧?刚才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出现贫血还是其他不舒服的症状?」
「应该没事……次郎同学,你真的好温柔喔。」
学姊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马上就害羞起来。
这个笑容,就是在开委员会时每每治愈我心灵的椎名町微笑。我一想起拥有这副笑容的少女在当时失去了性命,就不自觉感到一阵寒意。如果她不是夜族的话,我现在恐怕也看不到这个表情了。而我被杀害后若是没受学姊帮助得到不死之身,那么结果也是一样的。一个晚上竟然让我遇到两次奇迹。
说到这个,识当时也是抱持着平常的心态来学姊房间借用浴室,如果她出门的时间再提早一点,恐怕也会遭遇到危险。
「对了,识,为什么你要到学姊房间借用浴室啊?」
多亏了椎名町微笑,我的心情总算恢复平静,于是便开口向识询问。
「识同学这阵子一直都关在电算中心的管理室查资料,所以我才会请她每天晚上来我房间使用浴室。」
原来是椎名町学姊主动邀约的啊?也就是说,识今晚一样会按照往例到学姊房间,看来学姊本来就不打算和我两个人独处。
……嗯,原来是这样啊!
时钟塔管理人室是椎名町学姊的个人房间,房间本身类似套房,而且满宽敞的;而识则是占领了电算中心的管理室,因此那里说不定也改造过,拥有居住所需的机能?
我有点无法理解住在自宅以外,甚至住在学校内会是什么感觉。虽然我有能力露宿野外、搭帐篷过生活,不过以前和大家一起在椎名町学姊房间留宿,真的是我唯一住在校内的经验。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悄悄地住在这间学校里面。
过去的三个月我都在这个地方生活,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所平凡无奇的学校,不过我现在愈来愈觉得这里其实也怪怪的。
「识,你在那间房间里面干嘛?」
「入侵坏人的电脑,取得国家的各种内部情报,并且调查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也存在着别的夜族或眷属。」
总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超级夸张的工作内容。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啊。我不由得这么想,不过……
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职业杀手,因此我换了个想法,像识这样确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毕竟是个不懂世事的家伙,所以先前才会以为世界意外地普通平凡。我曾经也认为自己的成长背景理所当然,从未有过疑惑。
然而,世界上的确存在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觉得自己好像在今晚又获得了好几道这一类的资讯。
「学姊,除了识以外,这所学校中你还有认识其他背景特殊的人吗?」
「有……不过既然那些人刻意隐瞒,我也只好暂且保密了。」
椎名町学姊竖起食指,发出『嘘』的一声。的确,如果当事人刻意隐瞒的话,那么当然不该擅自泄露对方的秘密。
由这点看来,肯定还有其他人也住在学校里。
而且那个人应该也拥有相当惊人的背景。
我已经完全接受各种脱离现实的状况,甚至能自然而然地产生上述的想法了。
「对了,门次郎。」
「嗯?」
走下阶梯之后,便抵达了图书委员会室。
识频频对我招手,然后指着深处的墙面。
「门次郎,若有人潜伏在那个大型时钟面板后方,你有办法判断吗?」
「嗯……如果是白天或是周围有点灯的话,我或许判断得出来。不过如果像刚才一样一片漆黑的话,应该就没办法了吧。」
那时候周围非常昏暗,而且我本来就不认为有人会潜藏在附近,所以如果有人屏息躲在倚靠着墙面的时钟面板后方,我根本不可能发现。
「但如果对方并不晓得我会来的话,应该就不会躲在那里了吧?」
「没错。因此,犯人其实……」
识往那个时钟面板的方向移动。
「假设,犯人正打算要往外逃亡时,门次郎刚好从大门侵入此处。」
识说到这里,躲进了时钟面板的后方……四肢着地,掩住身子。
「在这种情况下,犯人是否能够像这样潜伏着,躲在黑暗中亲眼看着门次郎爬上阶梯?」
「——犯人为什么不趁机逃走,而是特地出手连我一起干掉?」
「那么,门次郎,现在就麻烦你推测犯人的心理,做出推论。」
识从胸前拿出原子笔,顺手将笔递给我。
「你将这支笔想像成是钥匙或是刀子,再视情况需要使用这项道具。门次郎,请你表演一下,如果你是犯人会采取何种行动?」
「嗯,那我先想像一下。」
「请。」
学姊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希望能尽量表演得逼真一点,所以一直仔细地盯着笔记,想像着犯人会采取什么样的动作。
——好,首先是……
犯人从①走向时钟塔,接着打开②的门锁。正如识的笔记所示,这里是晚上唯一能够进入学校的出入口,如果没有钥匙的话,就没办法打开这扇门。
接着直接经过③,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前往④椎名町学姊的房间——
至于⑤浴室则是跟整起事件毫无关系,只是我和学姊之间的甜蜜回忆。
「学姊,你有听到敲门声吗?」
「有。我那时候以为是次郎同学,所以就直接开门了。」
虽然事件不是我造成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因为有一种好像是我间接杀了学姊的感觉。不过,我现在没空为此而感到沮丧。这种事情还是留到就寝时再一个人独自回忆,并且辗转难眠吧。
回归正题,我直接面对学姊,试着表演犯人出手杀害学姊的画面。我用原子笔指着椎名町学姊。
「门次郎,就麻烦你『啪啦』地下手吧。」
「不是『啪啦』吧?应该是『啪嚓』才对。」
「音效只是一种表演效果。」
「——不论如何,反正就只是假装做个样子而已。」
我与学姊四目相接,她做出一个缓慢打开门的动作。
接着我就……缓缓踏稳步伐,瞄准学姊的胸前。
——瞄准胸前。
「啊,次郎同学,位置应该要更下面一点。」
我实在无法直接用原子笔戳向学姊充满破坏力的丰胸,于是学姊便拉着我的手,将笔尖戳入她绵软的胸前。原子笔已经盖上笔盖,所以我想应该不会太痛,不过透过原子笔,我真切地感受到学姊身躯的柔软与弹性。
就这样,我的手几乎快要碰上学姊的丰胸……我连忙放开了握着原子笔的手。
「?」
「原、原来如此。原来学姊是这样遭人刺杀的啊!」
学姊一脸疑惑地看着慌乱失措的我,为了避免她们询问我为什么那么害羞紧张,我赶紧继续试着还原犯人的动作。
「啊,对了。犯人就是这样直接扑撞到我身上,把我整个人推到房间中央的。」
识听到学姊的说明之后,拿出另一支原子笔,咚咚地敲着自己的下巴。我和学姊则是看着正在思考中的识,等待她的发言。
「原来如此,本人了解了。这样的话,犯人其实……稍微换一下人。」
识和我交换位置。
「犯人其实是用这个又粗又长的东西贯穿了香夜。对方利用全身的力量,将香夜推到房间中央。」
识以双手握着原子笔,假装用身体冲撞椎名町学姊。不过可能因为识并没有真的奔跑冲刺,所以学姊的丰胸柔软地挡下了她的动作。如果现在不是在推演杀人的过程,那么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一幅画似的,令人会心一笑。
这一点,还有识刚刚所说的什么又粗又长的东西……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对方就是这样冲撞过来,害我吓了一跳。」
椎名町学姊以胸部接下了识的动作,慢慢地往后退。
「然后我就倒在房间中央了。」
「嗯。我发现学姊时,她已经倒在④的正中央了。」
我看见学姊的时候,她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但学姊接收我的血液复活之后,在慌张之际决定将不死之身的异能传给我,而且在我醒来之前就把现场的血迹擦掉了。我虽然不了解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也不懂运作的原理为何……总而言之,我们两个好像都不必再担心会因为大量失血而死亡了。
「根据推测,香夜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几点左右?」
「应该是晚上十一点过后吧……嗯。」
「补充一下,我到学姊房间的时候是十一点五十五分。」
「这样的话,香夜是过了相当久的时间才复活呢。」
「嗯……应该是。其实是因为次郎同学的血刚好洒到我的身上,我才能够复活的,所以……」
所谓的不死之身,或许还是需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够复活吧。看来,这个力量好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不方便。
「原来如此。由这些状况来研判,就算那个犯人行动缓慢,门次郎应该也不可能亲眼目睹犯人出手犯案。既然如此——门次郎,麻烦你继续扮演犯人。」
「咦?啊,喔。」
「所以,门次郎准备向惹人怜爱的香夜伸出魔爪……」
「不不不,事情不是我干的啊!」
「呵呵。」
我开口反驳恶意捉弄的识,椎名町学姊则是很开心似地看着这一幕。
唔唔。能够看到学姊露出这样的笑容,那我即使被人玩弄也无所谓了。识,你这根本就是计划好的犯罪行为啊!
「那么换个说法好了,门次郎用又粗又长的东西夺走了香夜的第一次……可以吗?」
「不好意思,识大人,算我求你,请你不要再用这种说法描述整起事件了好吗?」
「很好。」
「?」
椎名町学姊只是一脸纯真地歪头表示疑惑,大概是因为她不太熟悉这些意义暧昧的色情关键字吧。不用直接了当的描述,学姊就完全不懂意思。由这点看来,她虽然身为学姊,不过内心似乎是个纯真无瑕的少女。
「说个题外话,对本人而言,门次郎的裸体是本人生平初次看见的男性裸体。」
我被迫想起了之前不太想要记起的回忆。
「男人的裸体看起来根本就不有趣,对吧?」
「当时,本人原本预计要确认一下出现在你身上的印记。」
「啊,你说胸前那个图案吗?」
椎名町学姊帮助我复活之后出现的图案。这个图案同时也是我得到学姊的魔力、成为学姊伙伴的证据。
「顺道一提,本人也有注意到你右肩上的伤痕。」
「那是……」
听到识指出右肩的伤,我用左手抚摸自己的右侧肩膀。
「你曾说那是以前受的伤,没错吧?」
原来识有听到我和学姊的对话?一想到这里,我不禁看向识;然而她的浏海遮住了双眼,因此我无法读出任何感情。
「这里刻划着我与母亲的约定。」
我用左手来回抚摸着伤痕,接着便发现学姊正微微地歪着头。
「你说那是你与母亲的约定?」
「嗯。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身上带着这个伤痕,我就不能忘了母亲的话。换句话说,这就是我与消失的母亲之间的牵绊。」
妈妈虽然留下了大量的金钱,不过在她离去之前,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伤疤背后所隐含的意义。
——沉眠在这个伤疤背后的,其实是我整个家族的秘密。
正因如此,妈妈总是一再地警告我,要我牢记这个伤口与它背后的意涵。
光是想起警告的内容——我就觉得背脊窜过一阵寒意。
「了解。换言之,门次郎身上还有好几处本人尚未调查清楚的地方。」
「嗯。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看来识好像还不清楚这个伤痕所代表的意义。
「就算本人一直紧盯着伤痕看,也没办法了解它的意涵。」
「原来你一直盯着它看啊?」
我想起自己当时在换衣服时,识也一直默默地盯着我看。
「为求保险起见,本人要先为自己做出少女风格的辩白。实际上,本人当时也觉得相当害羞。」
虽然我觉得识当时明明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态度,不过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讲了,应该就是那样吧。我决定相信她的说法……当我忍不住将视线转向识的身上时,便发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世界。
识的态度虽然相当傲慢,但那个部位却十分纯朴。
「本人感受到色眯眯的眼神。」
「真的很抱歉。」
「没有问题。当你对香夜的胸部感到厌烦时,可以自由欣赏本人的胸部。」
「嗯,谢谢你。」
虽然我觉得自己不会对学姊的丰胸感到厌腻,不过这个提议仍非常具有吸引力,因此我姑且点头回应。
「识同学、次郎同学,这、这样不行啦!」
我听到学姊羞赧至极的声音,嘴角不禁上扬。
「暂且不论此事。继续进行推演吧。首先,假设犯人在④杀害了香夜之后,逃离房间。目前假设杀害门次郎的犯人也是同一个人,在这个假设下继续推论吧。」
识快速地写着笔记。她的手指俐落地在笔记上飞快移动,看起来好像在画图一样。椎名町学姊看了识的动作,又盯着自己手上的笔记。
「嗯……如果犯人是同一个人……对方在杀害我之后,到刺杀次郎同学前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犯人都在做什么呢?」
「没错,或许当中存在着仅有犯罪者能够判断的精妙之处。门次郎,如果你是犯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唔……」
杀人犯会有的举动。我未曾真正执行过这个动作,而且也从来没想过,此时此刻竟然必须在假设的状况下实验这件事。不过,那名犯人的手法确实非常专业,虽然实行起来困难度有点高,但由我来推测整个过程或许真的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为了让意识完全地——恢复成另一个我,我将用来切换意识的装饰眼镜拿掉。
接着,深深地吸气、吐气——让自己重拾身为杀手时的冰冷判断力。
首先,杀人后根本无须清理现场。只要顺利杀害目标,那么最有效率的方法便是选择当场离去。不论是湮灭证据或是采取其他行动,愈是多做不必要的行为,就愈容易留下线索。
所以假如『我』是犯人的话,在杀害了目标——椎名町学姊后,绝对不会再多做其他的事。推理故事中的杀人事件往往出现太多的情报,所以侦探最后才得以揪出犯人。在现实生活中,愈是将事情弄得细致琐碎,失败率自然也就会愈高。我毕竟是受过专业杀人教育的人,所以我的感想就是:一般的杀人犯并不是专业人士,即使失败也无话可说。
由于根本没必要亲眼看到杀人后的结果,因此我会迅速从木门离开,跑下楼梯。只要不会有人听见木造楼梯的叽嘎声响,一切就没有问题。接着到达位于一楼的图书委员会室,随后马上离开前往室外。直接逃亡就可以了。
如果杀人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那么从杀害目标后到离开建筑物,应该不需要一分钟。
从室外离开学校腹地,应该也用不到五分钟。
这么一来,就能够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完成杀人目标——话虽如此,不过在杀了她之后,还必须杀害『樱田门次郎』。
如果是这样的话……
「犯人逃走的时间和我抵达的时间应该有好一段距离。如果对方选择要杀害我的话,一定是因为在逃走时发现我,然后尾随在我身后,一反常态地回到犯罪现场。」
我在校舍前遇到久宝时,应该是十一点三十分左右。犯人应该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正准备要前往校舍的我。
如此一来,就表示在长达三十分钟的空档期间,犯人一直都待在犯罪现场附近。这样的行为实在有点奇怪……但实际上我真的也遭到犯人刺杀,所以就先把这当成是事实吧。
「门次郎,你认为犯人有可能在杀害你之前,悄悄地尾随在你身后吗?」
「如果对方没有经验,或者只受过一点训练,我马上就能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不过如果是专家,那就很难注意到了。」
「那么,我们就先假设对方是专家。根据本人推测,你当时的状态为『哇!我等一下要好好地享受与椎名町学姊之间的恩爱时光,嘿嘿嘿!』因此注意力应该相当散漫。」
「识,等一下啦!」
「怎么了?你希望本人刻意加入抑扬顿挫来表演吗?」
「我不是要指正你的演技。不过那个『嘿嘿嘿』是怎么回事!」
「本人只是推测当时的门次郎心中应该有这种想法。」
…………的确,就我来看,我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想法。
然而一旦一听到别人说出口,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不是啦,唔,就算你推测了我当时的思维,也拜托你不要讲出来好吗……」
「了解。首先,门次郎让自己沉浸在情欲之中,接着迈步走向时钟塔的大门……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你不要这样描述,不过我确实有走向时钟塔大门。在打开门之后,我又立刻将门锁上了。」
我指了指入口处的大门,识一步步地朝那里走去。
她锁上大门,门锁『咔锵』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听到这个声音,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进入这里之后我马上就关上了大门,所以就算对方跟踪我,应该也没办法再次进入这栋建筑物里面才对。」
没错,就像识所写的『②入口——时钟塔入口。厚重的铁门连子弹都能弹飞!』,这扇大门真的非常厚重。再加上这里又没有其他的入口,所以应该可以排除掉犯人发现我,并且跟在我后头的推测。
——就在注意到这件事之后——
我忽然想到,刚才识说犯人有可能藏身在大钟的面板后方。
「原来如此……犯人如果想要杀害我的话,就算跟在我后头,也没有办法达成这个目的。」
「似乎是这样。所以我们可以推测,犯人如果要杀害你,应该不能踏出这扇门外。」
犯人并没有踏出门外。如果犯人的计划是先杀了椎名町学姊,接着再杀害我,那就能明白犯人为什么要选择继续待在建筑物里头了。因为不知道我何时会抵达,为了等待我出现,犯人只能选择躲在这里。
「那么,我们就可以推测犯人杀害椎名叮学姊之后……就躲在那个时钟面板的后方,对不对?」
「是的。请你以这个想法继续推测下去。」
我实在不懂,犯人的手法既然和职业杀手一样精准,为什么还要冒着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藏身在时钟面板的后方?如果对方早就打算在杀害学姊后接着刺杀我,那我当然能够理解……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为什么犯人会知道我和学姊有约呢?
「犯人当时就躲在这里,等待『我』的出现。」
「这样的话,随后到达的你直接踏上了楼梯,是吧。」
识走向楼梯,然后踩着木造阶梯往上走,阶梯随之叽嘎作响。
「嗯。犯人亲眼看着『我』爬上楼梯,前往椎名町学姊的房间。接着,从这个时钟面板后面纵身而出——」
我慢慢地迈出步伐,来到楼梯口。
就在木板阶梯发出声响时——
「识,暂停一下。」
我抬头看向识——不过马上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因为差点就看到识的裙底风光,细瘦的大腿深处……
「门次郎,你想要光明正大地看本人的内裤吗?」
「没有啦!我没有看!」
「本人已经拜见过你的裸体,因此也允许你窥看本人的内裤。」
这是哪门子的建议啊?既然当事人都说OK了,那我真的可以看啰?
脑海中浮现了上述想法,不过我随即发现这是识设下的陷阱,于是甩了甩头。
「咳咳。识,我认为刚才推测的犯罪行为还是太困难了。」
「是吗?」
总觉得识好像一直盯着我看,不过因为我现在不能抬头,所以便将脸转向旁边,说出了自己发现的事情。
「假设犯人非得杀害『我』不可,而且当时真的是躲在这里,那么只要『我』一踏上楼梯,犯人就可以从背后下手将『我』解决掉了。」
犯人拿了一把那么大的刀,杀伤力应该不小。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推测,在楼梯上就下手应该是更安全的选择。
「在你发现香夜,内心产生动摇之后,犯人才用力地将凶器深深刺入你的背后。那样的话,你比较不可能会出手反击,整体状况也比较安全……假设对方早已知道这个事实,你认为如何?」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表示对方事前就知道我是职业杀手的后裔。若不将在下手瞬间可能会被我察觉并加以反抗的可能性考虑进去的话,恐怕就不易达成目的。
然而,犯人的背后着是同样存在着一个像识一样掌握各种情报的人,那么可能性就不会是零。
「就算是这样好了,犯人能够无声无息地爬上阶梯追上我,再悄悄靠近我身后出手刺杀,这实在是——」
没错。只要在这个楼梯上下走动,木板阶梯一定会发出『叽嘎』声。
普通人不论再怎么努力,自身的体重都会让楼梯发出木板摩擦的声响。想要无声无息地上下阶梯,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当时完全没有听见后方传来有人爬上楼梯的声响。不论是开锁声、开门声还是爬楼梯的声音,我完全都没有听见。
发现椎名町学姊时,四周寂静得不像话,几乎让我觉得耳朵都发疼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正因如此,我一定能够听见当时走向我背后的犯人的脚步声。
所以,结论就是——
「不可能。」
「原来如此。了解。」
识抓着扶手,试着让脚下的木板阶梯发出叽嘎声。
只要摇晃扶手,木板的摩擦声响就会变大。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识同学——」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听着我与识进行推论的椎名町学姊,忽然发出有些不安的嗓音。
识看着不安的学姊,缓缓点了一下头后——
「是的,本人推测,犯人是使用了『异能』才能完成整起罪行。」
便宣告出这段不祥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