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过来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椎名町学姊傲人的胸部下缘。
一股柔和而甜美的香气立刻搔弄起鼻尖,让我得以理解自己又像过去一样,再度藉由椎名町学姊而起死回生了。
我——被识杀害后,又得到了椎名町学姊的帮助——是这么一回事吗?
总觉得脑袋有种不曾有过的迷蒙感,又像是脑部被包上了一层薄膜似的不协调感。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和些微的呕吐感,再加上胸口不断地传来宛如撕裂般的疼痛。
虽然说复活之后一切都会完全恢复,但此刻我的身体却被一股虚脱感给占据了。
过去总是令我感动不已的丰满胸部和躺在学姊膝盖上的情境,如今已经无法唤起同样的感动。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啊,你醒了呀,次郎同学。」
我隔着那对偌大的美丘望着学姊的脸。看见她那依然柔和的笑容时,我不禁感到放心多了。
她温柔的以手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光是如此就能令我倍感安心。
「这里是……」
我将视线转向旁边一看……才发现这里原来是学姊的房间。
房里的状况看起来和我们离开时没有两样。虽然从我所在的位置看不见时钟,但是目前似乎还没天亮的样子。
「我……」
接着,我开始试着回想自己死亡的过程。
被识杀害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到了学姊的房间——然后,学姊再帮助我死而复生。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假如将我带到这里的人是识的话,我对她可能会更加过意不去。毕竟她边掉着眼泪杀掉我之后,还特地把我的尸体搬到这里来。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光是试图去回想这一切,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便再度向我袭来。
「呜……」
「这样不行喔,次郎同学。你不可以太勉强才刚复活的身体。」
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此刻我确实没有任何和『神性异能·塔纳托斯』相关连的感受。
「不好意思……呃~学姊,我为什么会……?」
「在那之后,我因为和大家走散的关系,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来识学妹她——把死亡的次郎同学带过来,于是我便赶紧帮助你复活。」
「喔,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死亡期间所发生的事。
……这么说来,和我战斗并且杀害了我的识,果然是『传说中的眷属』所化身的冒牌货吗?至于发现了我的尸体,并且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则是真正的识……?
不对,怎么想都有问题。
和我交战的识应该就是她本人没错。从我和她交谈的内容,以及……道别的话语来看——
当时她所说的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心声,我对这件事有着十足的把握。
我在梦中也曾经将自己的决心告诉爱和,我是在那之后才死而复生的。
所以,我不能够继续在这里耽溺于学姊的温柔里了。
「学姊,我……!」
「咦,次郎同学,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作了什么恶梦吧?」
「……恶梦……?」
听学姊这么一说……我不禁开始想像,那一切会不会其实都只是一场恶梦而已呢?不知为何,学姊的话很快地便深深地渗入了我的内心,令我有种被强制从这一切当中跳脱而出的感觉。
「不,我……」
即使如此,我依然试图抵抗这种感觉,并且试着将刚才的状况告诉学姊。然而,我的脑袋和嘴巴却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好好说话都办不到。
「嗯……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次郎同学死掉的时候——一直到我让你复活的这段期间,你曾经说过自己都会待在一处很阴暗的空间里对吧。我还记得,你说自己在旅行那次,还在那个空间里见到了朝颜。」
「啊,对,确实是那样……严格来说,那应该算是我快要死掉的时候,或者说是在生死界线徘徊的时候所做的梦……」
我想,那里和我因为疲累不堪而睡着时所进入的黑暗空间应该是不同的场所。而在生死界线时所做的梦,可能会让我见到某些想见的人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刚才出现在梦里的爱和,最后给我的感觉和平常很不一样。
那简直就像是……
「这次你做的是什么样的梦呢?」
学姊像是看透了我正在思考的事一样,主动地向我提出问题。
「呃,我想……我梦到的应该是爱和吧……」
但是,当我试图回想最后那一刻时,头部立刻感到一阵剧痛。
「原来如此,是你的妹妹呀。」
学姊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但是,那总是带给我安心感的笑容,此刻却莫名地令我感到不安。
怎么回事?这就是所谓的……不协调感吗?
「学姊……?」
「出现在你梦里的人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就在学姊提出质疑的同时——
另一个站在房间门口的人物也映入了我的眼帘。
那个人正是刚才我在梦中见到的……
「爱和……?」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娇小而纤瘦的身躯,以及——与稚嫩一点都不搭的锐利视线。
怦咚。我的心脏不禁跟着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次郎同学……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学姊的话再次刺激了我心脏的鼓动速度。
……旅行回来后,我确实向爱和提出了有关于旅行的报告。
约会当天早上,我也确实请她帮我整理了头发。
就在那天晚上,我把待在家里的她带到这里来。
那是——
那个人真的是我的妹妹吗?
「难、难道说……!」
「看来你总算是发现了呢,次郎。」
对方以宛如能让一切为之冻结,唯有超乎常理之人才能拥有的视线望着我。
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其中最令人为之颤抖的是——我曾经被迫听过无数次,至今依然绕耳不散的声音。
没错,为什么我会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的妹妹呢?
我为什么会把这身姿态误认成爱和呢?
我应该理所当然地认得出她的模样才对啊!!
「哼,我的『妖魔异能·赛朵』……也就是被称为『二度之怪』的异能,可以改写人类的认知。因此当你看见我可爱的外表时,会产生『妹妹好萌~』这样的感觉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可以算是只要身为男性就必定会有的欲望,所以尽管放心吧,次郎。」
那说话的语气、居高临下的遣辞用句,再加上自信满满的态度。
全都证明了她确实就是那个人。
「妈、妈妈……」
「我可不想听见你用妈妈这样的称呼叫我。」
想不到她立刻就抛出了断绝母子关系的宣言。
我突然想到发动『卡尔瓦里欧』的时候,好像也曾经听过同样的话。
可是如此一来,一切就能够说得通了。
『传说中的眷属』。
我对于拥有如此称号的强大人物是否真的存在,始终抱持着存疑的态度。因为对方竟然有着连藤里和久宝都无法应付的等级,简直可以说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范围。不过,如果对方是母亲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她拥有超乎常人的睿智,而且就我所知,母亲还拥有能够看穿对方所有心思的技术。
从我懂事以来,母亲的外表就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可以说是任何妖怪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最强杀手。她就是我的母亲·樱田门优都。
「妈妈……?咦~可是,爱和她……?」
「在你旅行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把她送到爷爷那里关起来了。」
她所说的爷爷是抚养爱和长大的祖父。
但是,我曾经听过母亲和爷爷之间相处得并不融洽的传闻。
「她没事吧?」
「当然,她可是我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呢。」
「我与爱和应该都不是妈妈亲生的吧?」
「我指的是心境上的感受。你再这么钻牛角尖,我可是会把它扯掉的喔。」
「呜。」
她到底打算把我的哪个部位扯掉啊?不过,我多少可以猜得到可能会是男人最重要,同时也维系着尊严的部位,于是我便老实地闭上了嘴。
「这样就对了。对什么芝麻小事都碎碎念地说个不停的话,男人的格调可是会被拉低的。你得当个气量更大的男人才行,次郎。」
把家人的羁绊当成芝麻小事的母亲,着实令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先不管那个了。
既然母亲出现在这里,那就表示……
「椎名町学姊,现在的你……」
我总算是抬起了头,并且和学姊彼此互望。
她的外表看来并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了。
「……看在你如此拚命地守护这个身体到现在……我就当成给你的奖赏……再给你一点时间吧。不,其实我原本打算直到离别为止,维持住你这家伙最喜欢的『椎名町学姊』的样子呢。」
光是从学姊口中听见『你这家伙』四个字,就足以令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寒意。
此刻的学姊不仅说话的语气为之一变,连音调都变得低沉而带着莫名的感性。
「既然已经被看穿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我对学姊一直以来的印象也在这一刻遭到了彻底的颠覆。
无论是熟悉的微笑、口吻,甚至是视线。
全都一口气被另一个人给取代了。
「你把学姊过去的记忆……」
「没错,我正是夜族中的夜族·辉夜。我要为你直到我取回记忆为止,持续守护这副身体一事表达我的感谢,樱田门次郎。」
学姊……不,眼前的辉夜露出难以想像和学姊是同一张脸的深邃笑容,并且伸手轻抚我的额头表达慰劳之意。
——从她所表现的态度来看,这个女孩身上已经不再残留丝毫我所喜欢的椎名町学姊的成分了。
……学姊已经不在了。
那个个性害差容易脸红,总是令人忧心忡忡的女孩,已经彻底地消失无踪了。
「啊……」
光是想到这里,我的眼眶就不自觉地发热。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没错,我知道你很喜欢之前失去了记忆的我……也就是你称为『椎名町学姊』的人格对吧。」
辉夜眯起双眼,看着我试图忍住却依然溃堤的泪水。
原来这就是悲伤又痛苦的情绪。
我不敢相信自己再也无法和学姊见面……可是,却被迫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这就是所谓分离的悲伤吧。
我最后一次和学姊讲话是说了些什么呢?
早知道就应该再和她多聊一些才对。
自己过去实在应该更加珍惜学姊的。
当我了解再也没有下一次时,更加懊恼过去没有多花一点时间陪伴在学姊身边。
「呜……」
我无法压抑从胸口深处一涌而上的情绪。
学姊那颗温柔而平稳的『心』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了。
和学姊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辉夜……脸上的表情说明了这一切。
「呜……呜呜……」
我举起手将眼镜稍微推开,试着想要止住泪水。
但是,这是我初次体验满溢而出的感情失控,因此对于阻止这些沸腾情绪的方法自然是一无所知。
「门次郎……」
就在此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禁转头望向与母亲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
我的视野仍然因为泪水而模糊。
在那里的是——亲手杀了我的凶手。
识就站在那里。
「识……你为什么……」
我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注视着眼前的识。
识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看起来却仿佛像是在哭泣一样。
之所以会这么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希望识能与自己拥有相同的感受呢?
「识,为什么连你也……要对学姊做出这种事……」
「因为本人是香夜的眷属。」
识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从她的话语之中完全听不出丝毫动摇。
仔细一想,我才发现从一开始,识就一直称呼学姊为『香夜』。
原来她并不是因为和学姊特别亲近,才会直接叫学姊的名字……
——※那是因为她其实是辉夜的眷属。(编注:日文中,香夜和辉夜发音相同。)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当椎名町学姊的眷属?」
当初建议我当椎名町学姊眷属的就是识。
她说自从我转到这所学校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我。
她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由我来说明吧,次郎。」
母亲不知何时站到了识的面前。两人原本各自站在房间里的相对位置,这么看来母亲似乎是刻意使用了瞬间移动。
「每个夜族都曾经活过相当漫长的岁月。即使身体不会老化,精神依然会逐渐地损耗。当夜族拥有『看过一切事物』的经验后,内心将会变得不再为任何事物而动摇,终至失去完成故事的意欲。最后,夜族将会无法达成自身的故事——缺少意志,成了自甘堕落、空有异能的怪物而已。曾经度过漫长时光的古老夜族也都照顺序变成了怪物……藤里唯香的工作就是狩猎这些夜族,所以她才会被称为夜族杀手。」
内心会逐渐地损耗。
这代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感动,也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动摇吧。
即使只是过着平凡无奇的生活,但随着时间增长,终究会反覆地看见或听到同样的事物。
那想必是一件既寂寞又痛苦的事吧。
就如同我随时都可能失去自己的心一样,因此我多少能够理解那种恐惧。
「藤里唯香会在活过漫长岁月的夜族变成怪物之前杀了对方,这就是她一路走来的故事。正因如此,她才会出现在活得最久的夜族,也就是香夜的面前。」
所以藤里和久宝才会特地跑到学姊所在的学校。
藤里为了杀害椎名町学姊,与身为眷属的久宝一起在那一天执行了计划。
而我和学姊一起死亡这件事,想必也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吧。
「后来香夜完全失去了记忆,并且像个年轻的夜族一样度过快乐的人生。她不仅会对年纪比自己还小的晚辈心跳加速,也会邀请关系亲密的朋友到家里举办住宿众会。也因为如此,才会使得夜族杀手失去了原本的目的。」
藤里和久宝是为了杀害学姊才来到这里的。两人是因为知道学姊已经失去了记忆,而且不会变成『怪物』,才会成为我们的伙伴吧。
或许藤里和久宝其实也早就想要脱离『持续猎杀夜族的故事』也说不定。
「现在的我使用了香夜所拥有的异能之一,并且封住了她的记忆。简单的说,就是将支配香夜至今所有人生经验的『单元记忆』加以消除的意思。由于确实保留住支配『知识』的『定义记忆』,因此她并不会失去一般常识。即使如此,我还是对她原本就缺乏『安全日』和『危险日』之类情色方面知识这件事感到很惊讶。」
「因为,我没有必要知道那种世俗的知识。」
看来原本的辉夜不只是男性经验,对那方面的事情同样是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号称是夜族中的夜族,或许也代表她的地位十分高贵。正因为如此,她所拥有的知识才会如此偏颇吧。
「我要她将除了重要事项以外的记忆全部忘掉,以停止精神的耗损。如此一来,香夜的精神就会再生,还能恢复为能够以新鲜的观点去观察事物的夜族。由于这样的做法几乎等于改写她的灵魂,因此我藉由她的『天使异能·沙利叶』和我所拥有的『堕天使异能·沙利叶』进行了双向的意识调整,让我得以管理她的意识和记忆。换句话说,只要待在香夜的身边,我也能够让自己的意识和次郎同步化。」
母亲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原来还有这样的理由存在。
我和学姊相互连结着,学姊的灵魂则是和母亲连结在一起。
而我和母亲也能够藉由学姊而彼此连结。
「在她失去记忆的这段期间,如果有许多知情的人待在她的身边……说不定就能因为某个发端而让她突然找回记忆。所以我才会让八殿家的识陪在她身边,另外也安排了能够代替我保护香夜的人。那就是你,次郎。」
学姊失去记忆,在那之后展开了全新的人生。
至于我则是被母亲当成了弃子。
最后在妹妹的指导下获得了自己的心——并且爱上了椎名町学姊。
「一切的发展都如我所料,我也要求爱和帮助你重拾人类的心。在不知道夜族杀手什么时候会发动袭击的情况下,你正好在最危急的时间点成了她的眷属。或许也可以将这一切称之为侥幸吧。」
过去当我还是个没有心灵的杀人机器时,对于学姊应该不曾有过任何感觉才对。
而当我拥有了尚未成熟的内心,很快地便被心灵才刚遭到封印且重获新生的学姊所吸引。关于这一点,或许是因为我……感受到彼此有些相似的地方,进而产生了共鸣也说不定。
但是,此时我的内心却感到一股不悦,包括和学姊相遇在内,都像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局一样。
这种情绪究竟是愤怒还是懊悔呢?
「当初的预定计划是由香夜操纵八幡姊妹体内的『因果』,然后取回她原本的记忆。所谓的『危险日』原本指的其实是香夜将会再度失去心灵,并且恢复成现在的香夜的意思。」
原来连朝颜和夕颜的事件也是母亲在背后操盘计划的。
——当时在火焰之中,有某个人将异能交给了夕颜。
那正是失去记忆之前的辉夜。
「那可是动用到八殿家八方阵的一场大规模的作战计划。但是却因为次郎介入,让八幡姊妹的内心起了变化,结果导致我不得不变更计划。你似乎成长得比我预期的还更懂得掳获女人心,这一点确实令身为母亲的我心情感到很复杂。」
就算母亲这么说,我也只会觉得困扰而已。
我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接踵而来的事实,直到此刻才好不容易理解了母亲所说的事。
「这么说来,当时识曾经尽心尽力地为了我们而战,那又是……?」
打从一开始,识就是为了辅佐辉夜而存在的眷属。
也就是说,在八殿家别墅事件中,她原本应该是站在阻碍我们的立场才对。不过当时的识始终都是和我并肩行动,并且为了解决事件而不遗余力地付出。
我并不认为她那拚命努力的模样是演出来的。
「没错,那并非是她的演技。次郎,其实识几乎不清楚那次事件的内幕。她只是忠实地按照八殿家的命令,也就是我的指令采取行动而已。当我没有下指示的时候,她就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原、原来是这样啊……」
然而,此刻的识仍然不发一语地低着头。
对我而言,能够知道识是真心地想要帮助那对姊妹,顿时令我安心了不少。
可是,我的心情依旧十分复杂。
造成夕颜持续地被束缚住的原因的人,的确就是辉夜。
也因为如此,朝颜的意识才能继续地存在着,而且还多了一位名叫夜颜的新妹妹。
所以,即使辉夜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记忆,我还是无法单方面地责怪她。
「香夜曾经打算反过来利用具有附加条件的『危险日』以寻求复活,但是却失败了。因此我判断只能由我自己使用接近『八方阵』的术式来处理这件事,那便是这次事件的背景。」
在当时发生的那次事件中,学姊一肩扛起了理应由我承受的负担,并且陷入了沉睡之中。
如果夕颜的术式施展成功的话,复活的人应该不是朝颜——而是辉夜原本的意识吧。
我打从心底无法原谅,她们欺骗了一心一意拚命地想让姊姊复活的夕颜。不过,以结果而言,却让夕颜和夜颜之间的羁绊变得更加坚固难分……因此,我也为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这股难解的复杂心情而困惑不已。
「妈妈,你为什么要假扮成妹妹呢?」
当我回想起自己的妹妹……爱和的模样时,再度发现眼前的母亲和爱和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或许是因为我之前的认知也被操纵的缘故吧。
爱和拥有与我相同的发质,而不是像母亲那般柔顺的黑发。
仔细一看,她的发育似乎也比爱和还要来得好一些。
「我格外注意不让上次那样的特定要素干扰这次的事件。除了我的教育相当成功之外,也可能是因为次郎拥有能够将想做的事做到最好的才能。因为这样,我才判断自己应该待在你们身旁观察这一切。」
毫不迟疑地说出『我的教育相当成功』这种话,的确很像是母亲的风格。
但是,在她那轻松诙谐的口吻当中,依然可以感受到些许渐次浮现的冷酷情感。
没错,因为母亲始终无视于当事者的感受,只是自顾自地执行自己的计划而已。
也因此,才会将我、藤里和久宝全都卷了进来。
就连朝颜和夕颜也都无法幸免。
——甚至连识都被她当成棋子来使用。
母亲毫不考虑他人的心情,纯粹将执行计划当成唯一的目的。
我之所以会对这一切如此排斥,正是因为不满这一点的关系。
「话说回来,虽然你身为我的儿子,但是能够保护香夜到这种地步确实值得赞赏。你真的成长了不少呢,次郎。」
原本始终淡淡地进行着说明的冰冷声音——忽然转为温柔的语调。
是的。对母亲而言,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如此而已。
或许纯粹为我的成长感到欣慰的情绪,才是她真正的心情吧。
可是,对我而言却依然有着始终无法释怀的部分。
「妈妈,我喜欢的椎名町学姊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吗?」
「嗯,不过不是因为她不会回来,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关系。」
听完母亲的话,我不禁望向一旁的辉夜。
那名尊贵的夜族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愉悦地听着我们的对话。
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学姊的影子。
「……这样啊……」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股无从发泄的感情,从刚才起就一直令我不知所措。
从今以后,我该如何是好呢?
——我打从心底感到迷惘。
「时间到了,香夜。请你前往八殿家吧。」
「嗯——我知道了。」
辉夜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一股学姊才有的香气同时跟着扑鼻而来。
即使如此,眼前的女孩也已经不再是学姊了。
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但是如今却也只能被迫接受。
面对如此绝望的状况……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决堤。
「次郎,我已经把你的塔纳托斯收回来了。所以这么一来,你和我……还有你和识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见辉夜的话,我终于明白自己身体不适……特别是胸口始终闷痛不已的理由。
是吗……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神性异能·塔纳托斯』已经被回收了啊。
我和学姊之间唯一像是羁绊的关系,或许也会就此消失了吧。
而且识也刻意不让眼神再次和我交会——
不仅如此,她还早辉夜一步先行走出了房间。
结果直到最后,我们两人都没有做任何交谈。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话才好。
只是,她离开房间的背影在我看来,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感。
我好想立刻逭上去拦住她。
可是,我的双脚却完全使不上力。
接着,辉夜再度转头望着这样的我——并且主动开口了。
「次郎,你已经没必要再和我们夜族所在的血腥世界有任何牵扯了。所以——你应该进入人类的群体之中,过着安稳而理所当然的生活才对。你所爱的椎名町香夜也是这么希望的。」
「呜……呜——!」
我受不了了。
这种时候说出学姊的名字实在是太卑鄙了。
我再也无法压抑住声音,夹带着啜泣哭了出来。
辉夜只是朝我瞥了一眼,便迳自离开了房间。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次郎,初恋本来就不可能会有结果的。这是——身为代替你母亲,将你养育长大的女性留给你的最后教诲。」
然后,母亲也——同样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空无一人的椎名町学姊的房间里——
唯有我的呜咽声静静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