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搜寻结果
·1 指戏剧的最后一幕。
·2 表示戏剧结束、剧终完毕。意同散场、闭幕。
·3 指事情结束;此外,亦指结束时面对的场面。结尾。
·4 结束某个人事物。
·亦指让故事落幕。
好啦!接下来就由我这位夜族杀手·藤里唯香来大展身手啰!
我站在门次郎身边,情绪昂扬。
众多的夜族正盯着我们。
大量的眷属正看着我们。
然后,辉夜殿下、识妹妹、优都小姐也正注视着我们。
「主人,你应该很享受此刻的气氛吧?」
那岐注意到我的心情,对我漾起笑容。
没错,此时此刻的我,非常乐在其中。
夜族们到底会对我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眷属们究竟会对我使用何种异能呢?
还有,辉夜殿下又是为了什么而把我们叫来这里呢?
「藤里,原来你很享受这种感觉啊……」
一脸紧张的门次郎语带羡慕地喃喃自语着。
不过,他的表情中并没有任何的困惑。
他似乎早已想通了,露出充满决意的模样。
他的脸上正挂着如此毅然决然的表情。
「门次郎啊,我劝你还是让自己更乐在其中比较好唷!」
「嗯,我会彻底转换好心情的。」
门次郎分别对我与那岐伸出手。
看着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我忽然明白——原来他是想当我们的护花使者啊!
「这样感觉好害羞喔……」
「受到男性如此引导,确实很令人害臊。」
听到我的话语,那岐脸上微微刷上绯红。
我们怎么可能会不紧张呢?
订立的作战计画相当冒险,更重要的是,看起来根本毫无胜算。
表面上说是临机应变,但其实根本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这好像就是我们这次的战法。
门次郎牵着我的手的同时,我不禁回想起大约一星期前在他房里开会讨论的内容。
「夕颜和夜颜先潜伏在会场中,暗中告诉我们宅邸的格局等资讯。」
门次郎开口要求。
「也对,当天被雇为女仆的我们最适合做这份工作了呢。」
夜颜似乎深有同感。
「希望你们能带领我们,让我们直接和辉夜她们碰面……」
「我、我们……真的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吗……」
夕颜毫不掩饰地露出困惑的表情。
「夕颜,我想一定会有不少适当的方法和时机。说不定你可以直接带大家去见辉夜殿下她们呀!」
「呃,直接带他们去?」
「没错。你就用一种『辉夜殿下,有客人找你唷!』的态度,直接把门次郎他们带到她眼前就行了!」
「咦咦咦!?这、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啊哈哈,这样果然还是太直接啦?」
夜颜说着,并且哈哈大笑。
不过,门次郎却听得相当认真。
「或许这样也是个好方法。」
「咦咦咦!?」
每一句发言,都让夕颜相当震惊。
就某种意义来说,她的表现的确也称得上是『擅长倾听的人』,会议因此进行得相当顺利。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会议中若有人对任何意见都会产生相当大的反应,那光是那个人所表现出的惊讶、佩服等举动,就足以令与会的人认为被提出的想法是个『不错的意见』。
更何况夕颜的反应全都发自内心,那更表示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
「该怎么说呢……同时拜托你们两个人确实也是个方法,不过我们与其自暴自弃,不如从正面突破……我觉得这或许也是个可行的作战手段。」
门次郎认真地低声说着,我身旁的那岐也跟着点头。
「确实是。与其有勇无谋地突击,不如先预想好正面直击时可能遇到的障碍、困难,然后采取作战行动……这样遇到的问题应该也会变少。」
「不过……如果我们全都像他们两个一样拥有高超的杀人技术,那可能还没什么问题,可是……」
夕颜看着我。
没错,我确实没有高超的战斗技巧。
我不过是能操控着自己拥有的异能罢了。
而且我身上最强的异能早就已经交给那岐了。
其余的异能都相当好对付,而且目前我们唯一的靠山·门次郎……也早就在如今已成了敌人的辉夜殿下及识妹妹眼前,攻破了这些异能。
异能一旦遭人攻破,效果似乎就会变差。
对方既然已拟定好攻略方法,那我们就很难一鼓作气地发挥异能。
「说得也是。我虽然还算颇有自信,但还是很有可能无法对付其他夜族带来的难缠眷属……」
我老实说出心里的想法。
「对啊……虽然夜颜实力坚强,但是……」
「嗯。当天我打算带很多很多的身体部件去会场!」
夜颜其实是由异能精密打造而成的人偶。
她能自由地操控过去曾是身体一部分的躯体部件,运用念力之类的力量进行战斗,而且她的体能也超越普通的人类。
就能力面来说,她可能更胜门次郎与那岐,但两人毕竟拥有技术、经验,因此整体来说应该还是比夜颜厉害。
只要实力超过某个门槛,小细节更会成为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啊!原来如此!其实对方跟我们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嘛!」
「嗯?」
听到我的发言,夕颜不禁疑惑地歪着头。
「没错。这次的终极目标,就是要抢回椎名町学姊。只要学姊恢复原有的意识人格,变回原本那个单纯的女高中生夜族,那识也势必要重回校园生活。虽然我不晓得妈妈会怎么应对,但我想只要达到这个目标的话,之后……之后…………」
夕颜的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好像在催促吞吞吐吐的门次郎继续说下去。
「之后……会怎么样呢?」
「如果想打倒妈妈……只要抱持着赌上三条命的决心出手挑战的话……那我想,应该有百分之一的机率……可以成功吧……」
「门次郎先生,这样就表示根本行不通啦!」
「呜咕……」
嗯,已经不能再死而复生的门次郎……根本连赌上一条命都不行。百分之一的机率,单纯来说,也就表示一百次中,只可能有一次成功。
可是——
「那么只要愿意赌命三次,就有百分之一成功的机会啰?」
我提问后,门次郎不禁往上推了推眼镜。
「嗯。妈妈也不是无敌的。采取行动后就算没有发生那万分之一的幸运,但只要作好死三次的觉悟,那还是有百分之一的胜算。」
面对被人们冠上『传说』二字的眷属。
门次郎同时面对的,也是把他养育成人的对象。
在他心底,好像对她有着明确的『某种认知』。
——所以啊,我才会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他刚转入我就读的班级时,我只觉得来了个极为朴素的少年。
听到那岐说他的行为举止、动作有点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后,我略底惊讶。但当时的他,真的比普通的少年还要更加普通。
和他有了交情后,我才晓得他之所以普通,是因为他还在学习如何拥有『心灵『,因此我更觉得他非常有趣。
由于他刚拥有感情,所以他的心非常赤裸率直。
也就是说,只要一点小事,就会影响到他的精神层面。
如果取笑他,他会非常自然地产生各种未带算计的反应。
而最重要的是,他马上认识了『椎名町香夜』,和她变成好朋友。
一定是因为香夜殿下觉得他那近乎纯粹的个性很不错吧。
……有时候,正因为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如此纯然,所以才能看到某些我们忽咯的东西。
事情或许就是这样。
「那……我们就采取这个正面突破的作战方式吧!」
我说完后,夕颜以外的其他人全都点点头。
「呜……我真的没自信能顺利完成这件事……」
就某种意义来看,夕颜是我们当中最『普通』的人。对她来说,这件事或许真的难以负荷吧。
还是分配相对简单的任务给她会比较好。
正常来说,大家应该都会这样考量才对。
然而,门次郎的做法却大不相同。
「嗯,夕颜,你不需要刻意增强自信,只要维持这样的态度就可以了。」
「咦?」
夕颜再次惊讶得直眨眼。
「椎名町学姊……不,辉夜必然会对我们保持戒备。我想识、妈妈一定也一样。或许该说,我会怎么麻烦藤里、久宝、夕颜、夜颜协助作战,想必是妈妈相当期待的部分。」
「说、说得也是……这样的话,那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我,就更加……」
「没错,关键就在这里。」
「唔咦?」
面对口口声声说自己『帮不上忙』的夕颜,门次郎竖起了一根指头。
「夕颜,我们当中最不需要提防的人就是你。你现在也还拥有从辉夜身上获得的异能。」
「啊、的确……没错。」
夕颜看向夜颜。
过去夕颜一心想要『拯救姊姊』,所以从辉夜殿下身上继承了一项异能。
『天使异能·亚兹拉尔。』
操控生命与死亡的天使之力。这是几近异端的能力,能把死者化为泥人偶,并且操控他们。
获得这项能力的夕颜,做了一个和自己姊姊·朝颜一模一样的人偶,并且想进一步得到门次郎过去拥有的不死异能——『神性异能·塔纳托斯』。
当然,这其实也是辉夜殿下计画中的一部分就是了。
「夕颜,如果你的异能消失了,那我可能也没办法继续像现在这样活着了呢!」
「呜……确实是这样……」
夕颜担忧似地看着夜颜,夜颜只是笑着搂过夕颜的肩胯。
……换言之,辉夜殿下本来就是蓄意让这个『人偶』活在世上。
究竟这是出自于她内心的情感,还是……?
「辉夜……或者是妈妈大概也早就料到我会请夕颜、夜颜帮忙了吧。不然,她们应该也不会刻意让夕颜继续持有异能,也不可能会履请她们当女仆。」
「咦……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
夕颜相当疑惑。
为什么她们要刻意给门次郎这样的大好机会?
为什么她们明知道自己是我们的目标,却还是寄给我邀请函?
「如果妈妈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有了哪些成长,那就好了,可惜……」
门次郎说着,脸上浮起苦笑。
「要是我妈是这种个性的人,那我们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确实,门次郎的妈妈为人相当狡诈。
当初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敢用原有的面貌,就这样大剌剌地假扮成门次郎的妹妹,和我们玩在一起。
她以『我的模样』出现在我和那岐的面前,向我们展现实力,之后又理所当然似地和我们一起玩耍嬉闹,显示出她确实胆识过人。
我真的不晓得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门次郎,你知道你妈妈在想些什么吗?」
「不知道耶……如果有人能看穿妈妈脑袋里的想法,那我想那个人应该已经超越传说等级了吧……」
仍然愁眉苦脸的门次郎对我摇摇头。
「不过,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正表示她心中一定『有某些想法』。她不是那种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计画然后就刻意做出某些行动的人。」
「也就是说,对于辉夜殿下、你妈妈她们两人来说……我们应该还有某种利用价值啰?」
「嗯。大概也包含『让我成为藤里的眷属』这一点吧。」
门次郎用一种深信的态度说着,而夕颜好像非常佩服他的样子。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
他的脸上,带着下定决心的表情。
所以,他的话语充满了魄力。
「基本的策略,就是直接正面突破,之后再拟定各种细部的作战方法。门次郎学长,这样可以吧?」
那岐有些顾虑时间,因此开口确认。
现在已经非常晚了。
「就这样吧。我也得赶紧思考要向藤里借哪一项异能。」
「门次郎,我愿意给你我拥有的任何东西唷?」
我恶作剧地向他表示,结果——
「呃……」
也不晓得门次郎到底想像了些什么,他的脸都快发红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反应,也是门次郎的个人特色之一。
「……藤里,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得有点积极耶。」
「确实……主人不久前走的还是清纯系路线,但现在好像不是了。」
「咦?我现在给大家这种感觉吗?」
听到门次郎、那岐的话,我慌慌张张地捂住嘴。
的确,最近诱惑门次郎的次数、积极的发言好像都变多了。
「咳咳。总而言之,今天先就此散会……明天我们再继续探讨深入的细节吧。」
门次郎做出结语,那天的会议就结束了。
光是想起那天的光景,我又再次忍不住勾起嘴角。
正式应战前的准备,总是那么有趣。
就算是现在这种堪称绝望的计画,一样有趣极了。
我忽然想到,说起来,那时候决定要杀害辉夜殿下——不对,当时她还是椎名町学姊——还有门次郎时,我也觉得非常好玩。
虽然最后我方败北,输了战役。
不过,幸好之后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在等着我。
「门次郎……」
我握住他的手,一边接受他的引导,一边对他搭话。
「嗯?」
「今天你一定要让我享受各种乐趣唷!」
我告诉他这句话。
他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 ■ ■ ■ ■
『夕颜,加油唷!』
姊姊朝颜还活在自己的肉体内时,常常对我说这句话。想起她的话语,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仔细回想,我,八幡夕颜……
在这次的作战中,被赋予了非常重要的任务。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不禁紧紧地交握双手。
门次郎先生认为对方最不提防的人应该就是我,所以我正是识大姊她们的盲点所在。的确,她们会对实力坚强的门次郎先生一行人、还有曾与其正面交锋角力的夜颜有所警戒,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门次郎先生他们交给我的,应该只是简单的任务……
辉夜殿下等人大概会这样想吧。
或者该说,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不受他人的警戒,也就表示自己没有受到警戒的必要。
当然,善加利用『未遭人提防』这一点必定能让事情更顺利,确实也是老掉牙的策略了。
基本上就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才会不被提防的。
「呜呜……」
紧张的情绪让我忍不住几乎浑身发抖。
我在心底回想着姊姊的话语,希望能够让自己鼓足力量好好努力,但却根本掩饰不住自己正在颤抖的事实。
不过所幸我已经习惯女仆的工作内容,因此还不至于会紧张到出现失误。
加上我从小就明白自己如果靠近男性眷属,很有可能会受到袭击,所以能自然地与他们保持适当距离。更何况,大家好像也完全没发现夜颜是我所操控的人偶。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然后,接下来就要进入重头戏了。
现在,门次郎先生、藤里小姐、久宝小姐已经在和辉夜殿下她们对峙。
我的任务,就是想办法绊住识大姊。
此外,只要再引起骚动……应该就行了吧。
但说实话,我……还没想到引起骚动的方法。
因为,我实在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提出正面突破这个作战策咯,更不懂为什么大家会赞同这个方式。
只要有我和夜颜,那就能够悄悄地在仪式举行时从后门进入『仪式殿』,妨碍辉夜殿下。
或者该说,这个方法必然最为轻松,不会遇到严重的阻挠。
当然,宅邸中四处都布有八殿家雇请的警卫,所以辉夜殿下她们应该能够轻松地打倒门次郎先生一行人。
但即便如此,门次郎先生他们还是选择正面突破……为什么?
我协助藤里小姐、久宝小姐更衣完毕,之后必须和夜颜一起完成女仆该做的工作。
男性来宾主要由夜颜负责处理,而我则是接待女宾的女仆。
「来吧……三位这里请,往桌子的方向移动吧。」
会场中的圆桌上早已放满了餐点,每张桌边也都聚集了不少位其他的夜族、眷属。然后……我带领门次郎先生一行人前往的空桌,竟然刚好位于会场的中心。
这样的配置方式,仿佛早有预谋。
众人凝视着正在行走的三人。
……藤里小姐就是夜族杀手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所以,大量的敌意化为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
「门次郎,这种时候我们两个女孩子是不是应该要像是包夹你一样,从左右边勾住你的手臂呀?」
「啊,确实是。难怪我一直觉得牵着手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唔喝……淑女的礼仪还真是令人兴味盎然呢……」
在众人的视线洗礼下,三人依旧表现得相当自然。
到底要历经过多少的炼狱场面,才能够如此冷静呢?
现在的处境,可说是四面楚歌,一触即发。
任何一点小状况,都可能让众人忽然出手袭击他们,但他们却这么沉着。
「难得参加派对……总觉得大家脸上的笑容好像都不太够耶?」
不仅如此,偏偏藤里小姐还主动开口挑拨其他人。
飒——背脊忽然爬上一股寒意。
当然,有更多的视线聚集在藤里小姐身上。
那是比敌意更深层的感情。
……也许,那就是所谓的杀气。
「那、那个……藤、藤里、小姐……」
我用快要哭出来的心情向她开口。
我紧紧交握住自己的双手,正准备告诉她,我再也受不了这么紧张的感觉了。
就在这时候——
咻、咻。夜颜拉了拉我的衣服。
转头一看,她嘴边漾着笑容,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啊,这难道也是计画中的一部分?
我们采取的计策是『正面突破』,然后应对方式为『随机应变』。
我一直以为是要我们随便应付的意思……
但看样子,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我觉得好丢脸。
不过,既然是这样,藤里小姐为什么要说出这么煽动人心的话呢?
我曾耳闻有不少夜族都丧命在夜族杀手的手中。
所以,怨恨藤里小姐的夜族肯定大有人在……
「啊……」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识大姊生在擅长搜集夜族、眷属情报的八殿家,但却也不晓得夜族杀手是谁。
这表示过去藤里小姐的个人资讯真的非常隐匿。另外,以往也几乎没有流出过各个夜族的长相资料。
换句话说,夜族们会害怕夜族杀手,对夜族杀手展露敌意、杀气,绝不是因为她们对她怀有怨恨。毕竟,夜族几乎没机会接触其他的同伴。
现场肯定有许许多多的夜族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
……此刻在这里的,并不是『夜族与她的眷属们』这样的一个大团体。
而是各自孤立的个别小团体。
就算他们曾彼此合作过,夜族的基本性质仍是各自孤立,并不那么互相信赖。
也就是说,每位夜族秉持的理念、想法、故事各异。
想到这里后,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应该做得到』。
我之前总是会不自觉地以为我们得『面对大量的对手,悄悄采取行动』,但其实在这里的,全是一个个各怀鬼胎的小队伍。
我的手加重力道。
自己双手交握的力量,让原有的迷惘渐渐消失。
「大、大家想要喝点什么呢?」
「嗯……我和那岐喝茶就好。这里应该有准备茶吧?」
「好的,会场里当然有为各位准备茶。」
我对藤里小姐、久宝小姐恭敬地弯身鞠躬。
「我喝水就好。有矿泉水吗?」
「嗯,当然有!这里有准备珍藏的天然矿泉水唷!」
门次郎先生向夜颜点了矿泉水。
然后我们再度对表现自然的三人敬礼后,离开了桌边。
「夕颜,藤里小姐真的是个很棒的人呢!她知道你非常不知所措,所以故意突然做出挑衅的发言,让你明白状况。」
夜颜偷偷摸摸地告诉我这件事。
我更深深地理解到——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若到场的夜族本来就是拥有相同想法的集团,那当初门次郎先生一行人就不会选择正面突破这个方法了。但如果聚集此处的全是各有理念的数人群体,那么……
——那么,他们绝对不会突然对藤里小姐出手。
或许该说,『不要和夜族杀手扯上关系』,才是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
「不过,如果大家愿意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一点的话,我也……」
我忍不住这么说。
「门次郎先生他们之前也没办法这样对你断言吧。毕竟,门次郎先生的妈妈也很有可能事先怂恿了到场的夜族、眷属们,让大家变成拥有同样想法的『集团』……」
「啊……也对喔。」
我已经听过大家讲了好几次,这次我们最该提防的人,就是门次郎先生的妈妈。听说她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利用夜族们打倒夜族杀手,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啦,最后才会说要临机应变嘛!就像是一边观察状况,一边想着『看样子对方好像并没有采取这种策略喔,那我们就这样行动吧』的感觉!」
「的……我懂了。」
我们用几乎不可能传入别人耳里的音量交谈着这个秘密。
这是我和人偶夜颜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
聚集在会场的人们,应该也都不晓得这个沟通方法。
——但若有能够确认各种细微意识之沟通方式的异能,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连识大姊的『妖魔异能·觉』都无法发现这个对话方法,那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我们回到其他女仆众集的地方,开始准备饮品。
这些人都是与八殿家有血缘的亲戚们,我以前也曾经看过其中的几个人。
但是,这些人脸上却都没任伺笑意。
感觉一种近似恐惧的紧绷情绪正包围着她们。
「我们姊妹俩会负责接待他们三位。」
开口告诉其他女仆后,大家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夜族杀手·藤里唯香。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别名拥有这么大的威力。
……确实,如果我不知道她其实是个那么坦率亲和、温柔体贴的人,那我可能也会和这些女仆们一样非常害怕。
她们对我们投以担忧的视线,夜颜只是微笑点头行礼,闪过了她们的眼神。
只有我、门次郎先生一行人还有识大姊她们知道夜颜是人偶。
对于平时几乎不会聚在一起的夜族来说,在女仆中也拥有心腹的藤里小姐等人此时已领先她们好几步。
——正因为如此,堂堂正正地正面出击,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么大胆的想法……以前的我应该根本就做不到。
不过,此刻的我确实觉得有把握多了。
「为二位送上用这座山里摘采的茶叶所泡的茶。」
「门次郎先生,为你送上的是从这座山汲取来的天然水唷!」
我们送上饮料后,三人露出沉着的笑容,接下自己的饮品。
「好了,所有来宾都已经拿到饮料了吧?」
祭坛上传来声音,一股寂静赫然包围住全场。
辉夜殿下穿着和服,安静地往前漫步,站在会场中央。
明明没有麦克风,但她的声音却如此响亮,传遍会场。
这和她还是椎名町香夜时沉静、柔和的口吻完全不同……
我忍不住觉得有些寂寞。
「那么,接下来开始举行本日的仪式——庆贺我这位夜族之王将在今天取回真正力量的庆典——为夜族的未来干杯!」
辉夜殿下说了这番话,然而会场内发出声音干杯的……
「干杯——!来吧,吃饭啰!」
「干杯。主人,小心别吃太多搞坏肚子了。」
「嗯,干杯。人数这么多,我想女生厕所应该会很拥挤吧……」
只有正中央圆桌旁的夜族杀手一行人。
然后,三人把手伸向餐点,和乐融融地开始享用,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周围的视线。
「噗……啊哈哈!」
看着其他人的模样,夜颜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我……只能跟着挤出些许笑容。
但是,我确实明白了一件事。
不论到场的夜族、眷属们拥育什么样的异能、什么样的故事。
——都没有足以妨碍我们的强力人士。
我深深地确信这一点。
所以,没错。
我更该加强戒心,认真思考,然后好好努力对付的——
「……………………」
——是始终在辉夜殿下身旁,静静地站着的那名金发女性。穿着礼服的她一样优雅动人。
识大姊。
我没办法应付辉夜殿下那么厉害的人。
当然,也没办法当门次郎先生的妈妈这种传说中人物的对手。
正因为如此。
就算我明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但我还是必须想尽办法绊住她。
识大姊是否已注意到我的视线……?
她看了我一眼,接着她露出的那只眼睛看向地面。
她的表情,刺入我的心底。
「识大姊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了耶!」
「……对啊。」
夜颜说完后,我也点点头,并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识大姊。
你就——交给我来想办法了。
■ ■ ■ ■ ■
『久宝那岐』。
我究竟从何时开始有了这个名字?
我们三人开始干杯,吃着美味的料理,同时我在心里想着这件事。
我和门次郎学长不同,并未诞生在杀手之家。
或许别人也早已听过许许多多这样的故事……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住入了『机构』中。
那里是一个把举目无亲的婴儿、小孩养育成暗杀者的机构,出生后一直待在那里的我,不断接受着精英式的教育。
我和门次郎学长不一样,为了让我能够顺利潜入他处,担任间谍,机构也教了我各种俗世的知识。
当然,机构供我三餐,也有给我一间正常的房间,更让我受了高水准的教育。
不过,机构中长大的孩子都没有『名字』。
我的代号是『刀刃·零(Blade Zero)』。就只是因为我很擅长使用刀剑,并且从零岁开始就待在机构里。
身手不错的我,很快就以孩童暗杀者的身分被送上战场,并且也在任务中杀了几个人。
只要肯付高额的报酬,那么机构就愿意承办任务,杀害任何人。
所以,报应来得很快,机构遭受毒手灰飞烟灭。
有人说毁掉机构的是国军,也有人表示是某处的秘密机构,还有人认为是其他的暗杀组织,但不管怎么样,至今仍没有确定的答案。
我唯一知道的是——过去曾是我同事、老师的人们全都死了,而我也差点丢了小命。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苟活了下来。
机构毁灭的隔天,下着滂沱大雨,仿佛要冲散曾发生过的一切。
崩坏的建筑物,堆积如山的瓦砾。我没被埋在这些东西底下,仍继续呼吸、活着。
若我就此赞叹生命,了解活着有多么美好,成了一位博爱主义的人,那或许会走上另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是,当时的我只觉得束手无策。
我不禁心想——从生下的那一刻我就一无所有,而此时此刻,我真的成了『零』。
『哇——!这里毁灭得好彻底唷!亏人家还特地来这里想委托机构帮我工作的说……』
也不知道我究竟像个游魂般地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撑着伞的少女在我头上开口。
『只剩下你活着呀?你叫什么名字?』
她灿然一笑,表情看起来没丝毫的虚伪。
她就像是一个在百货公司中发现迷路小朋友的女高中生,以稀松平常的态度向我搭话——这样的态度简直可说是不合时宜。
明明我的身边只有一片废墟、尸体、鲜血、雨水以及泥泞。
在我眼里看来,少女就像是一道生命之光,宛如绽放在地狱里的花朵。
『是喔?原来大家都叫你「刀刃·零」呀?男孩子的话,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名字吧……不过帮女孩子取这个名字实在不太适合吔!嗯……啊,不然这样好了!』
她啪地一声拍响双手。
『我隐藏行踪的房舍里啊,有一户姓久宝的人家……我决定让你当他们家的孩子!名字就叫做……我想想……刀刃……指的应该是就是刀剑之类的吧?啊!挥斩这个动词的意思不错!就取这个动词的意义,帮你取个※同音的名字——「那岐」之类的好了!』(译注:「挥斩」这个动词的日文发音为「なぎ払う(Nagi-harau)」,「那岐」的名字发音则为「なぎ(Nagi)」,两者开头同音。)
我以前的名字,本来就是机构随便取的。
而现在,这名少女又擅自为我取了新的名字。
『那岐,今后请多指教啦!我现在的名字啊,叫做藤里唯香!』
面对遍体鳞伤的我,少女毫不客气地伸出双手。
她的脸上,露出委托机构任务的大人们、我过去杀害过的人们脸上不曾有过的……专注而纯粹的笑容。
『这样一来,你就是我的所有物啰!今后你要一直当我的骑士,好好地保护我唷!』
——就这样。
我成了主人的眷属。
从那一天开始,我成了久宝家的女儿,托这件事的福,我开始过着有钱人的生活。
看样子,基本上主人似乎都是选有钱人家当潜伏藏身的地方。
久宝家甚至有自己的剑道道场,所以我能够继续接受训练,发展技能成为剑道少女。同时,我也不停地训练自己使用『神性异能·克洛诺斯』,学习如何停止时间。
一开始,时间感之间的差异让我备受折磨,我经常忍不住昏了过去。
过了不久,我慢慢能停下0.5秒、1秒……
等我能把这项异能化为战力后,过没多久,我才晓得了主人一直以夜族杀手的身分度过了一次次的危机。
我诞生至今累积的技术,还有一路上所做的异能训练,全都是为了要协助她。关于这一点,我没有丝毫的犹豫。
思及此,我才发现从那一天起,我享用的全都是各种美食。
如果不运动的话,很可能会一口气变胖不少。
一边想着这些,我一边在这个庆祝会场中——当个以守护主人为最优先任务的眷属,确认周遭的动静。
「那岐,怎么样?」
「嗯,我的这道嫩煎肉也很美味。」
我把装着嫩煎鸡肉的盘子递给主人,她浮现出与相遇当时完全相同的笑容,让我不禁微微眯起双眼。
「谢谢你!那另一方面的状况怎么样?」
「大致来说也还OK。」
环视会场的过程中,我锁定了几个目标。
首先,有些夜族、眷属只是对我们带有警戒,应该不必特别在意他们。
只有在夜族杀手以他们为目标时,他们才会出手还击。
观察了一下,目前应该还没有……会率先动手杀害主人的夜族。
主人的故事内容,本来就是『杀死那些放弃活着的古老夜族』。
现场的夜族们愿意参加这场庆典,祝贺真正的夜族之王回归世界,我想她们应该不至于轻视属于自己的故事。甚至可以说,她们就是想追求人生中的新体验,所以才会来到此处。
因此,若是对方怀有明确的敌意、杀意,那势必会前来牛刀小试一番。
或许也有夜族想藉此获得『杀了夜族杀手』的名声。
夜族鲜少干涉其他夜族的生活。在漫长的人生中,有些夜族甚至也只会见过一两次其他的同伴。
也就是说,眼前是一个非常罕见的状况。
相信必定会有恨不得想赶紧试试身手的家伙。
——事实上,有些夜族虽然没露出杀气,但却不断地用险恶的眼神望着我和主人。
我们必须打倒这些人?还是说,不必一战就能解决?
最快的方法,就是我用『神性异能·克洛诺斯』停止时间,然后先下手解决掉那些夜族。
我迅速扫视,大概有三名夜族眼中闪动着这样的视线。
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快速接近、停止时间、打倒她们——这一连串动作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该注意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她们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自信,认为自己有能力对夜族杀手显露杀意。换言之,她们可能拥有某种超乎常规的异能。
……这么说来。
最违背常规的,就是不死的异能。
当时的我,真的完全没想到在委员会里培养起不错交情的门次郎学长会拥有这项异能。
我想起杀害椎名町学姊与门次郎学长的那一晚,叹息便不禁取代了笑容。
两位都是我曾经非常亲近的人。
我以久宝那岐的身分,在校园里得到这两位学长姊的疼爱、照顾。
我想起自己动手杀害他们两人时,心底升起的那股厌恶情绪。
我确实是一名杀手,过去也杀了不少人。
但要杀害亲近的人时,我依旧会觉得动摇。
——所以,有那么一点点。
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羡慕,被培养成没有心灵的杀手的门次郎学长。
原本的他,肯定是个能够完全扼杀心灵的杀手。
也就是说,不论面对何种请托,不论面对何种对象,他都能痛下杀手。至于我,把刀子刺
入椎名町学姊、门次郎学长身上时的触感,此时此刻仍残留在我的手里。
两人毫不在意地笑着原谅了我,但我却无法拭去留在手上的罪恶感。
或许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想要帮忙学长。
或许是由于这样,我才会想要夺回椎名町学姊。
「呼……」
叹息的同时,我让思绪也就此告一段落。
试着思考一下当下自己该做的事吧。
最后的目的,就是让门次郎学长与辉夜展开对决。
在那之前,识小姐、优都小姐会成为妨碍我们的绊脚石。
我曾一度败给识小姐。
现在的状况下,她不可能不提防我的异能。
然后,我根本无力对抗优都小姐。
就算她不使用异能,我也觉得自己没办法赢过她。我和她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实力差异。
唯一能够对付她的——大概只有门次郎学长吧。
既然如此,我应该做的,就是……
「那岐,你吃饱啦?」
主人用纸巾擦拭着嘴角,并且开口询问我。
「嗯,已经填饱肚子了。」
我适量地饱食一餐,不会影响活动能力,换言之,此刻的我正处于巅峰状态。
「那……久宝,你跟我来。」
门次郎学长对我说。然后,他就这样健步如飞地往舞台走去。
啊啊,他真的打算要正面突破?
他的胆识让我相当佩服,同时忍不住扬起笑意。
「嗯,门次郎学长,我愿意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哇,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爱的告白耶?」
主人在一旁起哄,但我并不在意。
虽然说,这份情感到头来原本只是源于罪恶感。
但现在我却对他深感兴趣,很想知道他之后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主人对我来说当然非常重要。
但另一方面,若是她允许我追随门次郎学长,那我真的愿意听从他的任何托付。
「如果我现在拜托你帮我杀了门次郎,你杀得下手吗?」
主人附在我耳边,悄悄地问我。
她真的很坏心眼。
「如果这是主人的命令,那我一定会努力,不过——我想自己大概没办法用最高规格对付他。」
「呵呵。那岐,看样子你也很喜欢门次郎嘛!」
关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主人讲了『也』这个字,表示她和我有同样的心情,因此我忍不住心想:可以的话,真希望主人别再问我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没错,我根本无法以最高规格对付他。
只要我对他还有情感。
只要我对他的一举一动还有所期待。
我就实在不忍要他的命。
所以,我认为自己下手的动作肯定会变得迟钝……
樱田门次郎实力并不弱,我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才有办法打倒他。
我们开始踏步往舞台走去,四周哗然骚动。
只不过是靠近其他夜族身边,马上就有几位夜族、眷属主动让路给我们。
一如我的想像,来到会场的人们大多没有战意。
就在这个时候——
一闪而过。我的眼角好像瞥见了某种东西闪动的光芒。
不久前我们才刚受到狙击。
我赶紧把主人拉到自己身边,然而……
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
叽————!!
尖锐金属物爆炸声响遍会场的同时,银色的叉子也跟着飞舞而来。
门次郎学长头也不回,直接把银叉插在对手攻击的射线与自己之间。
「对方的目标果然是我啊。」
他用冷静的口吻说着,语气一如往常。
只要保持冷静,那他——面对狙击就能做出精准的判断。
这时候,他眼前站着一个人。
年龄应该约二十岁左右,是一名高个子的金发外国人。
对方戴着墨镜,结实的身体线条,让人联想到衣服下方包裹着精实锻炼的肌肉。
「真不愧是樱田门。看样子对你来说,曾『看过』的狙击,就再也行不通了。」
男人讲着一口流畅的日语。
但是,他身上散发着……战场的气息。
这和我们这些杀手拥有的阴郁气质不同。
感觉他是从无数的枪弹、爆炸中生还的战士。
「多谢你没在吃饭时出手,不然我就要没叉子可用了。」
门次郎学长没露出任何恐惧神情。面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对手,学长依然用不变的口吻说着。
「哇喔♪门次郎说的台词好帅唷!」
然后,我的主人看着他,眼睛都快冒出爱心符号了。
——过去学长都只是被无端卷入战争中,所以我一直不太清楚他主动战斗时究竟会怎么做。
原来一旦下定决心要『应战』,转守为攻的门次郎学长就会变得这么可靠吗?
这样的想法固然失礼,但我还是不禁这么想着。
「你倒是很敢讲嘛!不过,我不会再让你前进啰?」
哗——
周围更加哗然沸腾。
大家大概都在烦恼该怎么面对突然出现的危险事态吧。
「看来不错的余兴节目就此开始了呢!」
舞台上的辉夜一边优雅地坐上椅子,一边说着。
「既然机会难逢,那就开始来点余兴节目吧!如果有人能打败夜族杀手的眷属们,那我就把我的不死之力——『神性异能·塔纳托斯』传授给他。」
哗哗——!!
一瞬间,周遭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门次郎学长身上。
「哇啊!那,辉夜殿下,我可以到舞台上观赏吗?」
然后我的主人一脸不在乎地咚咚咚飞奔上舞台。
「当然无所谓啰,藤里唯香……不,或许该叫你铃香?」
「你用这么令人怀念的名字叫人家,人家会很困扰啦!」
辉夜一直都知道主人身为夜族的真名。
两人或许早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认识了彼此,辉夜的记忆说不定可以胜过大多数的古老夜族。
不过,此刻的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必保护主人,那我就能更尽情地战斗。
所以,我重新仔细审视了站在门次郎学长面前的男人。
他挺着胸膛,意气风发地开口:
「那——夜族巴大人的眷属,罗伯特·费兹以及我的伙伴将在此成为你的对手。」
站在门次郎学长面前的男人报上名号。
他口中的伙伴,指的大概就是刚刚狙击我们的人吧。
我刚刚看了屋顶闪动光芒的地方好一会儿,但我想那位伙伴应该早就已经移动了位置。
这里是中庭。若对方能在偌大宅邸的屋顶上自由四处奔跑,那要找到这位对手可能并不容易。
「原来如此,呃……夜族杀手,藤里唯香……不对,藤里,你的本名叫做铃香,是吗?」
舞台上的主人已经坐在请夕颜准备的椅子上,位置就在辉夜身边。
「嗯。不过,门次郎,你像平常一样叫我『藤里』就好了啦!」
「OK。那么……夜族藤里唯香的眷属,樱田门次郎以及我的伙伴——」
「久宝那岐。将在此成为你们的对手。」
报上自己名字的同时,我也不忘保持戒备,注意四周的状况。
我并不清楚其他夜族、眷属,会在何时、用什么样的手段袭击而来。
「那么,开始余兴节目吧!」
「你们两个都要加油唷——!」
辉夜与主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呃!」
名为罗伯特的男人,用一种与巨大体型完全不相称的速度冲向门次郎学长。
他的手里,握着小刀——
瞬间,罗伯特的刀闪动光芒。
随后,从会场的高处飞来无数的攻击物。
看到那些东西,我赫然想起。
『英雄异能·夜祇』。不管距离多远,都能以看不见的箭矢精准贯穿敌人。
然后是『英雄异能·雷皇』。具有能够打倒所有鬼怪、夜族、眷属的力量。
我终于想起来了。『巴』正是拥有这些异能的夜族。
换句话说,对方走的是以武力致胜的路线。不仅如此,现在两人一起以门次郎学长为目标,同时采取攻击。
我心想,自己应该马上停止时间,援护学长,但是——
「!?」
咚咻!!
下一秒,罗伯特身上出现了无数的『孔洞』,喷出鲜血。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门次郎学长不知何时早已站在男人的背后……把男人当作盾牌。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简直就像是运用我的异能让时间暂时停止似地。
「果然和妈妈告诉我的一样。两位身手高超的人联手,攻击的动作会变得太过精准,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就能够让两人自相残杀。」
门次郎学长冷冷地说着,放下男人的身躯。
而他的眼神……
「咿!」
看向正发出微小惨叫声的黑色长发少女。
她应该就是夜族·巴吧。
然后,门次郎学长看着她,露出微笑。
仿佛在说:『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受到学长笑容以对的巴,忍不住把视线……转向屋顶。
而后,我爬上附近的桌子,在圆桌间奔跑。
使用『神性异能·克洛诺斯』。
在即将降落到桌上的瞬间停下时间,世界便跟着失去色彩。
这就是时间完全停止的世界。
好像是因为连光的反射都会跟着停止,所以无法辨识颜色。
既然如此,为什么『看得见』黑白的画面呢?似乎是因为我此刻看到的,其实是时间停止前那一刻的『世界的纪录』。
『用游戏来打比方的话,感觉就是整个世界一直都处于随时自动存档的状态中,在时间停止的世界里啊,不论发生什么样的物理现象,只要时间停止解除,那就会回到原本存档的状态——除了停止时间的那个人以外。』
主人把异能传授给我时,只对我做了这段说明。
之后,我只能自己一再地反覆犯错、尝试,学习该如何让这项异能派上用场。
不论在停止的时间中杀害了谁,只要时间开始转动,世界就会依循原有的纪录回到『还没杀害对方』的那个当下。所以,不管我要采取任何行动,都必须在解除时间停止的状态,才能下手。
就这样,我抓准『和巴看见眷属位置几乎同时』的时机,找到了屋顶上的狙击手——一位拿着光之弓的、看起来只有国中年纪的少女。
我无声地在少女身旁着地,解除时间停止。
一瞬间,剧烈的晕眩与恶心感袭来。这是使用这项异能必须付出的代价。
「咦?」
女孩对我站在她身旁的事实感到相当惊讶,不禁瞪大双眼,而我趁着这个当下快速地挥动刀柄,让她昏厥。
「呜啾……」
不知名的少女发出相当可爱的叫声,然后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中庭里的夜族、眷属们全都开始骚动起来。
辉夜宣示余兴节目开始,罗伯特出手袭击门次郎学长。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战斗便已分出胜负。
「哎呀呀~~!巴呀,你还太弱了啦!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杀了你嘛!」
看到眼前的状况,主人开口煽动众人的情绪。
听到主人的话语,坐在旁边的辉夜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
巴『砰』地一声瘫坐在地上。
——在夜族之中,只要提到武斗派系,确实常常能听到巴的名字。
罗伯特明知道对手是夜族杀手的眷属,但却仍意气风发地现身,从这一点来看,也能明白对方具有一定的自信与实力。
「藤里,你说的或许没错。你们大家干脆一起上好了,如何?」
然后门次郎学长居然更大胆地挑衅其他的夜族们。
「噗……啊哈哈!门次郎,你说得对耶!那就这样做好啦!」
主人显然非常乐在其中。她站起身,仿佛自己就是主办者似地。
「从现在开始,各位能以众敌寡攻击门次郎,也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我个人的建议是……对门次郎来说,色诱是最有效的方法唷!」
「哎呀呀……」
一旁的辉夜仍然不停地暗笑着。
「不过……如果大家没有打倒门次郎,而且门次郎还击退了出手的眷属的话……」
主人停了一下。
她往舞台前踏了一步。
「那我们一定会杀掉那位眷属所属的夜族!」
瞬间,整个中庭散发一阵颤栗。
定睛一看,瘫软坐在地上的巴,正不住地浑身发抖。
「啊,巴,你的眷属是在我宣言前被打倒的,所以你不算在杀害名单内。更重要的是,不快点带罗伯特去医务室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死翘翘唷!」
然后,夜族杀手刻意『放过』了巴。
女仆们开始搬运罗伯特的身躯,而巴急忙退场离去,好像在逃避主人、门次郎学长的视线似地。
……之后,我也把眼前被打倒的少女搬运到医务室吧。
「然后啊,不打算迎战参加这场余兴节目的夜族们……」
主人直直地竖起手指。
「就乖乖坐好观战吧!」
话语一出,同时间……有的夜族马上坐下;有的不情愿地坐到椅子上;还有一些夜族好像很不愿意顺从主人的话语,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直到一旁的眷属不停地好言相劝,才勉强坐下。
几乎所有的夜族都坐到位置上了。
「啊,想上厕所的话记得举手喔!辉夜殿下,这样可以吧?」
「也是,既然没有战意,不想要不死异能的话,那也无所谓。」
不死的异能。
只要拥有这项异能,那夜族就算碰上『危险日』,也不会死去。
对于必须忠实遵照故事度过人生的她们而言,如果想要以自己的意志开创未来,那肯定会希望获得『不会死亡』的保证。
不过,这却是辉夜独有的异能。
所以,只能活在故事中的夜族们总是怀抱着不安。
因此,她们害怕能够不顾故事就动手终结她们性命的主人。
是故,她们接受了超越故事之存在——夜族之王的召集。
然而,此刻,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看样子,好像没人想出手啊。」
门次郎学长用响亮的声音宣言。
刚才同时面对两项不同的异能攻击,但他……却只用自己的身体能力就顺利应对成功。
这一点对其他夜族、眷属来说,应该深具威胁吧。
「对了,辉夜殿下!」
主人忽然转过头,面向辉夜。
——虽然出乎预料地获得了能够靠近辉夜的机会,但是——
现在只有战力不高的主人待在辉夜身边,这或许正是难处所在。
「铃香,怎么啦?」
「你说,如果会场中有夜族能够打倒我的眷属们,你就会把不死的异能传授给对方。关于这件事……」
然后,主人再度转身面向坐着的夜族们,张开双手,高声表示:
「那如果我和我的眷属们打败现场的所有人,你会把『不死』赐给我吗?」
嘎哒!
夜族与眷属们马上提高警戒。
像现在这样从屋顶往下俯视,谁想逃跑、谁想攻击,全都能一眼望穿。
没错,正因为我现在待在这里……所以现场没人敢贸然行动。
在她们的感觉中,不过『一瞬间』,我就站到了屋顶上。
换句话说,众人应该也早就发现,不管是想要逃跑还是想出手攻击,我都能『瞬间』应对阻止。
「呵呵……毕竟今天是个可喜可贺的好日子,在仪式开始前,我可不想要让这里染血呢。」
不过,辉夜用悠然的态度干脆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当然,主人也不是认真的。
——如果像一开始一样只有几个人出手,那我和门次郎学长就足以应付打倒对方。
但众多的夜族们应该会选择联手合作,试图一起干掉我们。
倘若事情演变成这样,那人数较多的那一方自然会比较有利。
话虽如此,就算有夜族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大概仍不会有人想要刻意出来当『率先被杀掉的角色』吧。
主人的话语,强势地封住了对方的这层想法。
「所以……我们换个方式进行吧!」
辉夜举起左手。
接着,守候在辉夜身旁、正不停扒着饭的人抬起脸。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刚才发生的各种事件。
从刚才就一直全神贯注在眼前餐点的……黑发少女。
「嚼嚼……咕噜。原来如此,亲子沟通的时间到啦?」
她嘴里塞满炸鸡块,咀嚼后一口吞下。少女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她正是门次郎的母亲,同时也是『传说中的眷属』。
「如果有人能够打倒我的眷属……樱田门优都,那我就把不死的异能传给他!」
■ ■ ■ ■ ■
想当然地,我的名字『樱田门优都』是个假名。
真名我在好久好久以前就忘了,而且也没必要想起。
现在被人们称为『传说中的眷属』的我,过去也曾经是个菜鸟。
当时有一名人物教我战斗、杀人、心理建设、生存方式……而我现在借用的正是他妹妹的名字。
我现在已经见不到他们了。
因为,我也没必与他们见面。
现在,我要面对的是……与按照理想抚养长大的『儿子』出手一战。
我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长久以来等待、期待的这一刻。
「门次郎,你的眼神挺不错的嘛!」
「全都是托妈妈养育的福。」
此刻的他,真的拥有非常棒的眼神。
双眼中不但带有些许的人情味,另一方面,为达目的,又不惜下定决心封住这层感情。
不论哪个时代,能够做大事的人,都拥有这样的眼神。
——只不过。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连我的边都构不着,就这样化为腐朽。
或许,『人类』可能真的无法打倒我吧。
我曾经这么想过。
因此,这次我决定自己亲手养育对手。
首先该做的,就是完全封杀他的心灵。
然后,若他已经产生了心。
我想,他或许真的能杀掉我。
我想,他也许真的能杀掉『我们』。
抢走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后,就算可能性不高,但他还是有可能会来夺回对方。
若他已做好这层觉悟……
「这种时候如果你说无法开玩笑的话,那也就代表你根本没办法打倒我唷!」
「唔……」
这个儿子被我养得有些严肃。在这种场面下,他实在不可能说出什么富有机智的笑话。
更何况,此刻他还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下。
「好吧,我明白了。妈妈,如果我赢过你,那你就要和我一起住。我想喝你亲手煮的味噌汤。」
「……咦?」
然而,他却说出宛如求婚般的宣言。
惊讶的人不只有我,连离我不远的藤里唯香也相当吃惊。
「不好笑吗?」
然后,他不禁顺手推了推眼镜,露出略显得意的表情。
原来如此,确实有意思。
看样子,我儿子现在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能赢过我。
「要是我赢了呢?」
「妈妈,那就由你决定吧。你肯定会一如往常地想出有趣的提案吧?」
没想到他竟然进一步怂恿我。
这也代表,下定决心的门次郎原来是个菲常可靠的人物啰?
我更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么,妈妈要夺走你的第一次啰。我指的当然是性方面的第一次。」
「咦!」
他迅速刷红了脸,我不禁心想:『这家伙中计啦!』
就外表来看,我可是众人公认的可爱清纯系美少女。
能被我夺走第一次,我想大部分的男孩子都会感到很开心。
「不、不行啦……妈妈,这样实在太……」
他显然情绪激动。很好,我赢了。
不过问题在于……过去我一直都在女人堆中过生活,固然长寿,但我从未有过男性方面的经验。
嗯,这部分我会想办法摸索努力的。
我偷偷瞥了辉夜一眼,她看起来好像相当不高兴。
然后,识身上也散发出类似的气息。
藤里唯香……她好像很开心,充满期待的模样。
幸亏长年历经战场的洗礼,只要观察周遭的气息,我就能了解在场的人们心中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比如说,呼吸、心跳、眼神,这些细微的小动作都会显露出对方此刻的状态。
此刻,我的敌人·门次郎在心思波动的同时,仍做好了充分的警戒。
『当对手的言行举止令你感到困惑时,那你更应该做好最充分的戒备。』
这是我教他的策略。
看样子他确实遵守着我的教诲,我觉得安心许多。
也多亏如此,我不禁觉得骄傲——我创造了一个最难缠的对手。
该进入重头戏了。
到底,门次郎从藤里唯香身上继承了哪一项异能呢?
我刚刚已经确认过她的眷属久宝那岐使用了『神性异能·克洛诺斯』,所以门次郎继承的一定是其他异能。
同时,他对八幡夕颜的确产生了情欲,所以他显然已拥有眷属的身分。
最有可能的,就是『妖魔异能·雷兽』。
这项异能可以操控体内的电流,放出电能进行攻击,非常方便。
比方说,如果配合使用绳索类的武器,就能把电流导向敌人身上。门次郎操控绳索的技术虽然不如识,但我过去的确教过他怎么使用这类武器。
刚才他在一瞬间打倒了那个叫做罗伯特的眷属,很有可能就是操控『体内的电流』并且加速后产生的结果。
第二种可能,是获得了『英雄异能·帕修斯』。
那门次郎手上应该有戴着戒指。现在他戴着手套,所以我无法确认是否有戒指,但若门次郎这位拥有非凡技巧的杀手获得超越人类智慧的臂力,那根本就成了作弊角色。
一般来说,这个异能可以让人产生人类根本不可能有的肌力。虽然这项异能只能发挥在右手上,但只要指尖碰到东西,就能造成非常惊人的破坏。
如果他猛冲接近罗伯特,然后用右手轻轻碰了对方的身体——
那就能一口气让对方粉身碎骨。
最后,如果门次郎得到的是『妖魔异能·蛇发妖』。
他就能在一瞬间操控罗伯特,让他动弹不得,藉此击倒他。
不过,这种使用方法实在太过理所当然,而且要门次郎这种身手的人使用这项异能的话,还得花时间仔细凝视对方的双眼,藉以操控对方,这对他来说实在太浪费时间了。嗯,虽然不是没有这层可能性,但和前两种异能相比,机会实在低多了。
只是……
正因为机率很低,那他更有可能会选择这项异能。
会不会……藤里唯香其实给了他两种异能?
一般来说,一位眷属只会拥有一项异能。
毕竟,异能本来就是在眷属身上附加人类不可能拥有的机能。
就像是让人获得本来不可能拥有的感觉器官,或者是让人长出第三只手臂,甚至是让人类生出未有的器官(例如翅膀等等)。
第一项得到的异能会刻划在眷属的灵魂上,所以眷属能自然地使用它。
然而,之后的异能无法与身体完全融合为一,因此眷属自然不会产生『使用它』的意识。
人能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移动自己的身体。
但应该没有人会刻意命令自己的手脚、心脏说『快动!』,然后让它们产生动作。
第二项异能会脱离『无意识』的范围,所以无法自然而然地驾驭使用。
当然,『英雄异能』这种武装系的异能属于例外,这些异能全都运用在武装方面,所以同时拥有两项确实也不奇怪。但一般来说,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到底拥有了哪些『英雄异能』。
门次郎真的会愿意冒着拥有两种异能的风险,刻意进行特训学习如何同时操控它们吗?
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离开他身边,大约是一个月前的事。
这么短的期间内,要苦修学习使用第二项新的异能,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论门次郎多么擅于学习新技能,要熟悉第二项异能少说也得花三个月的时间。
我从头到尾审视了所有的可能性,不晓得门次郎面对这件事的想法又是如何?
我很想知道他是否已经找到了足以攻略我的『妖魔异能·赛朵』的方法。
※赛朵,亦即拥有『再度』能力的妖怪。(译注:「赛朵」、「再度」在日文中同音。)
在日本的妖怪中,无眼耳口鼻的『※野篦坊』正是这种妖怪中的知名代表之一。(编注:又称肉人,『百鬼夜行』的百鬼之一。)
故事的主角一开始遇到了野篦坊。
然后他发现了认识的朋友的背影,开口搭话:『我刚刚看到了野篦坊!』
接着,他的朋友缓缓转过头,问他:『它的脸是不是长这样?』
主角的朋友根本没有脸,脸皮上一片光滑平坦。
主角慌慌张张地逃走,之后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朋友。
结果,野篦坊再一次骗了主角。
主角再也无法逃离野篦坊的手掌心……
这就是『野篦坊』的相关故事。
一般认为,这个故事点出的正是人类『一再遇到相同的恐惧时,最后就会选择放弃』的心理。或者该说,这差不多就是一种无限轮回地狱式的恐惧吧。
就门次郎的立场而言,他之前完全把我当成了妹妹爱和,这一点肯定让他非常震惊。他完全没看穿我假扮成妹妹的事实,而我也相当冷静沉着地扮演成他的妹妹。他心底必然充满恐惧,不晓得自己何时会再度踏入圈套中。
赛朵的力量,利用的正是这种恐惧心态。
也就是说,从我的角度来看,其实全是对手自顾自地开始提防,然后再自行露出破绽,最后走向自我毁灭。
曾受骗过一两次的人,更可能走入这个死胡同中。
然后大概到第三次时,对方就会陷入绝望。
「啊,对了,妈妈……」
「亲爱的儿子,怎么啦?」
只是,走到这一步,我真的相当好奇一件事。
不管他到底有了何等觉悟,想通了多少事。
此时的门次郎未免也太过沉得住气了吧?
他拥有的所有技巧都是我传授的,甚至连思考方式都是我建构出来的。
他的心思想法在我眼前昭然若揭,但他却仍如此冷静……为什么?
「『妖魔异能·赛朵』对我是没用的喔。」
「什么!」
儿子对我竖起手指,让我感到一阵颤栗。
当然,这股颤栗并非恐惧造成的。
是『欢欣』让我忍不住发抖。
如果门次郎说的是真的,那真的是个令我欣喜若狂的消息。
而就算他是佯装镇定——那依然相当值得开心。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
我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此刻光靠这句话,他就已经成功限制住我的行动。
「门次郎,你真的长大了。」
「妈妈,要和你交手的话,不管我成长多少都不够吧?」
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我和他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实力差距,就像是小博美狗想对抗巨大怪兽一样。
——当然,若是愿意改变看法,那两者当然都一样可爱,只是现在暂且把我的这种价值观放在一边吧。
门次郎现在正运用这样的态度、手法,一点一滴地想要填补我们之间那压倒性的实力差异。
一切都是为了让小狗的牙齿能够顺利咬到巨兽。
身为他的母亲,身为他的师傅,身为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真是件令我欣喜无比的是事。
「太棒了,之后妈妈会摸摸你的头犒赏你的。」
「对喔……妈妈真的从来没摸过我的头耶。」
也是,我确实从没这么做过。
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并未选择靠褒奖赞美,来提高儿子的学习动机。
因为当时我要抹杀掉他的所有情感,因此除了技术、思考策略外,其他的一切我一概不给。
……但就算是这样。
我带着玩闹的心情想着:如果我的异能真的起不了作甩的话……?
事实上,起不了作用就起不了作用,反正我光靠技术就能获胜,不过既然他都把话讲得这么满了,那试着思考一下倒也挺有意思的。
首先,若我早就已经发动异能,顺利操控了他的思考。
那也就表示——现在他已经看穿了我的技俩。
门次郎不知道我发动异能的条件、方法是什么,所以他确实有可能认为自己已经中了我的异能。甚至可以说,他应该也想过,之前我让他以为我是妹妹爱和时,我也有可能持续操控着他除此以外的思考。
其次,如果他假设我是接下来才要操控他的意识。
我对门次郎抱持着「『妖魔异能·赛朵』可能没效」的想法,同时仍发动异能,然后还必须在异能已经成功奏效的前提下,『假装自己正在骗他』。这是危险性非常高的行为。
举例来说,就像之前我假装是他妹妹爱和一样,如果周遭有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妹妹的人,看到我做出宛如他妹的行为举止,那光是这样,就能够顺利帮助门次郎攻略『妖魔异能·赛朵』。
原来如此。不论我正在使用这项异能,或者是接下来要发动异能,风险都相当高。
所以说,『事先讲破』也是一种攻略的方法。
「那么,我们就来庆祝你的成长,在没发动赛朵的状态下开始战斗吧!顺便也能当作饭后运动。」
我说完后,辉夜高声宣告:
「那么,开始余兴节目吧!」
如果一击、一瞬间就结束了战斗,那就称不上是余兴节目了。
再说,我也很想看看门次郎到底成长了多少。
所以,我决定先赤手空拳对付他,因此送出了左手。
瞬间——
啪咻!!
他从旁边拍了我的右手。
我还来不及判断他究竟是何时做出应对的,他已再度朝着我的右手一踢。
他当然没有拿武器。
门次郎毫不犹豫地连续攻击我尚未发动攻击的右手。
我的左手迅速地笔直攻向他的头部,但的头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仿佛早知道我会送出攻击。
他反弓身体,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回避。
这不可能是迅速采取的应对。必须一开始就预定要做这个动作,才能做出这等反应。
他用力弓起的背,顺势……
啪咻!!
这次,他往上一踢我伸出的左手。
我的两手都被踢开,身体微微后仰。
门次郎则以手着地,运用臂力反转身躯。
他灵活运用自己的身高,长腿扫出回旋踢。
但我也已经受够了一再被踢的劣势。
看来我就抓住并折断他的腿好了……至少要把他的腿甩出去。
做好判断后,我出手要抓他的腿。
嘎锵。
「呃?」
伸手抓到的位置飞出一把保护脚踝的小刀。
一般来说,若以踢的动作进行暗杀,那会在鞋子前端暗藏刀刃。
或者是在脚跟处装设利刃,出其不意。这是暗杀时的基本知识。
然而,门次郎脚上的刀却一路从皮鞋延伸到脚踝。
只要踏错一步,刀子就会无情地割裂他自己的腿。
正常来说人们绝不可能会这么做,而他之所以这样——
一定是因为他早就预测到,我受到两次的腿部攻击后,第三次一定会伸手抓住他的脚。
而且,我抓腿的动作只需要花费零点几秒的时间。
根本就无法『突然改变策略』闪过刀刃。
「——做得很好。」
因此,我并没有直接抓住他的脚踝。
而是捻起眼前的刀刃。
然后用手指的力量啪叽一声把小刀折断,用手臂接下他的踢击,往后弹飞。
我翩然翻身。
同时注意别让裙子飞舞过度。被踢飞的我顺利着地,过程中,至少裙摆飞起的高度还不至于让众人一览裙底风光。
「优都小姐……」
识刚好就站在落地处。
难得见她瞪大了双眼。
「门次郎以前采取过这么狡诈的行动吗?」
「从未。基本上,当时的门次郎相当忠于职守,技术精准度也相当高。」
没错,这正是我教导儿子的技术。
看样子,到目前为止,守护辉夜……椎名町香夜时,他好像从未做出这样的动作。意思是说,他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了这等技巧?
确实,对方的队伍中还有一个技术足以与门次郎匹敌的杀手·久宝那岐。
「原来你和久宝那岐卿卿我我的同时还磨练了技术啊?」
「我们应该……没有卿卿我我才对……」
门次郎没什么自信地低声回应。
我瞥了屋顶一眼,久宝那岐本人露出了些许复杂的表情。
两人独处的卿卿我我训练时光。
那段时间似乎让久宝那岐相当心醉神迷。
「……………………」
然后,我身旁的识的双眼中显然有些阴霾。
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门次郎和其他的女生独处、感情融洽地训练,并且增强了实力。
这想必令人不太开心。
「真不愧是我儿子。不如就把成为后宫王子当作今后的目标吧!」
「我、我才没有把这种事当、当成目标……」
门次郎有些支支吾吾的,大概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久宝那岐、识的眼神了吧。没想到他现在也懂女人的心思啦?真是了不起。
不过,门次郎望着识的眼神令我相当在意。
还有,识看着门次郎的眼神。
我假装是妹妹爱和时,也曾再三确认过,总觉得两人心意似乎十分相通。
但是,门次郎却早已爱上了椎名町香夜。
这是崇拜演变而成的恋爱情绪吗?也许,也可能是因为门次郎感受到了椎名町香夜这个人格身上散发出来的……『走向结束的梦幻气质』。
没错,毕竟辉夜才是真正的主体人格,所以椎名町香夜总有一天得走上消失的命运。
我想椎名町香夜自己也多少有意识到这一点吧。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做出『把一般的平民叫到幽禁自己的时钟塔里』这种奇异的行为,奢望与人类有所联系交流。
然后,也就因为这样,识……才会这么顾虑椎名町香夜。
「门次郎已成为强敌了?」
此刻的识心中,仍存有犹豫。
当初如果让她动手杀了门次郎,也许能使她就此想开,但看样子那反而让她出现强烈的罪恶感,导致她对他产生了更强烈的意识。
「你真的长大了不少。我要以母亲的身分好好地品尝成长后的甜美果实。」
「是、是吗……」
然后,他想必是也很顾虑对识下了指示的我吧。
在我的计画中,识是唯一拥有自由的一颗棋子。
她根本不晓得有这个计画,只是以八殿的身分『侍奉真正的夜族之王』。
然后,身为八殿家一员的她,被迫接受我的命令。
所以,她什么也不晓得,旁人也未曾告诉她真相,她按照自己的方式思考、苦恼、困惑,并且就这样迎接了仪式的这一天。
「妈妈,怎么了?」
然后,门次郎看着被踢飞到识身边的我,开口询问。
「没什么。我不介意你和她拥有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
一旁的识迅速做出了反应。
身上的血液好像冲上脑门,让她的脸一片通红。
「门次郎,你倒嚣张起来了嘛?」
「识,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接着,两人竟然把我丢在一边,开始后说起话来了。
两人未来的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身为母亲,我确实对此深感兴趣。
——差不多了。
我看就折断个一只手臂,藉此让他了解状况好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稍稍拿出一点真本事。
虽然我不知道门次郎到底从藤里唯香身上继承了哪一项异能,不过在战场上,最重要的还是本人原有的实力。
我顺势把右手按在识的头发上。
咻!
我不过是动动手指,就把门次郎右手上的衣服切割出一段圆弧。
「你竟然利用本人的斩丝……」
身为杀手,就该好好运用身边有的各种道具。
由于识现在刚好就在我身旁,运用她隐藏的斩丝进行攻击,自然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截至目前为止,门次郎都以令我惊讶的方式预测了我的下一个动作,但他似乎从未想过我会在这个时候运用识的斩丝,因此丝线轻易地割伤了他的右手臂。
只要我加重力道,他的右臂就会被切断。
原本我想说要折断他的一只手臂,让他明白此刻的形势。
但若不小心选择『切碎』取代『折断』,似乎又做得太过头了。
在我纠结的同时——
门次郎眯起眼镜后方的瞳孔。
随后。
咻啪!
「呃!?」
眼前飞溅起鲜血。
我慌慌张张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这么说来,血是来自于……
「啊……」
识藏在长发中的斩丝。
当然,斩丝的根部藏在她的身上。
门次郎早已知道这一点。
他反向运用缠卷在自己右手上的斩丝。
割伤了八殿识。
识的头、脖子喷出鲜血,一脸愕然。
「呜、啊……?」
伤口似乎不深,她顶着满布鲜血的脸庞,瞪大双眼。
然后,门次郎明明攻击了识,但视线却依然冷酷。
这时候,我总算……
我总算感受到事有蹊跷。
和我交战的,真的是樱田门次郎吗?
我一手养大的他,竟能如此轻易地对自己以前的同伴下手。
——更何况,对方可能还是他有好感的对象。
他真的能毫不犹豫地割伤对方?
咻噜!
不再受到主人·识控制的斩丝再度飞舞。
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抱有『疑惑』的我,来不及对眼前门次郎的下一波攻击做出反应。
「可恶!」
当然,等我意识到事实时,身体早已自行离开了现场。
窣……
脖子留下一道鲜血。
——获得『传说中的眷属』这个名号,至今早已不晓得过了多久的岁月。
能让拥有这项称号的我受伤,他还真的是第一人。
「真不愧是妈妈……连在这种时机下都杀不了你,那我真的没有胜算了。」
他无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方冷然的双眼望着我,说了这番话。
我们之间依旧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实力差距。
但是,我好像——错过了某种决定性的关键。
门次郎确实毫不犹豫地攻击了识。
我总觉得,若是没找到让我觉得事有蹊跷的根本原因,那我也无法获得完全的胜利。
所以,我喃喃地问:
「你真的——是门次郎吗?」
听到这句话,门次郎勾起嘴角——就在这个时候。
咚嗡嗡嗡嗡嗡!!
宅邸深处传来巨响。
■ ■ ■ ■ ■
巨响传遍派对会场的不久前。
门次郎先生与优都小姐开始交战,不过我们这些女仆当然不能把心思全都集中在他们的战事上。
「啊,夕颜!柳橙汁没了,快拿新的来补充!」
「我、我知道了!」
听到夜颜的话,我急忙往宅邸里走去。
除了我们外,厨房那里还有好几位女仆,但眼前的走廊上现在却没任何人影。
门次郎先生与优都小姐的战斗,可说是一大盛事。
就算无法获胜,至少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这是『若与优都小姐陷入战局时』的作战计画。
假装自己游刃有余,刻意做些平常不会做的行为给对方看。
门次郎先生说:我会透过这些举动,让妈妈享受当中的乐趣,争取时间。
只要久宝小姐还待在屋顶上,那其他夜族、眷属就不得不提防戒备。
为了以防万一,夜颜必须继续留在会场里。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我努力的时间了。
「咦、唔……」
我假装迷路,因为说不定『有人正用异能在观察着我』。
虽然我早就对八殿家的结构了若指掌,但确实也已经好一阵子没来这里。
此时我刻意装作自己不小心迷路了,慢慢往目的地前进。
「我得赶紧去拿果汁才行……」
这种表演的小把戏,如果没任何人听到,那就没有意义了。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正在监视我,就算演技穿帮了,找藉口解释应该也还有效。
只要能找到藉口。那至少就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在真正实行作战计画时,似乎就会开始思考这些事。
虽然我不懂的地方好多,但既然大家把这么大的任务交给我,那我也只能努力完成。
我的目的地不是厨房。
我继续佯装成迷路的样子,往宅邸深处前进。
目的地是——『祭具殿』。
八殿家搜集的特殊武器、道具全都被收在那里。
我的目的,就是在祭具殿里引起骚动。
也就是,扮演「瞄准仪式进行的空档进行偷窃的盗贼」。
前往那里的途中,如果碰巧遇到其他女仆,那我还是能找理由搪塞,只是……
如果遇到八殿家的人,那对方可能会二话不说就直接把我收拾掉。
希望不会碰到任何人……
我一边祈祷,一边快步走着,顺利地走过了走廊。
然后,就在抵达祭具殿前的转角处。
叽咻。
走廊转角的另一头,发出了有人走过的脚步声。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慌张地环顾四周。
旁边有一间关上纸门的房间。
叽咻、叽咻。
看样子脚步声的主人正笔直地朝着我这里走来。
毕竟前方是祭具殿,若对方问我来这里干嘛……那我实在无法顺利敷衍过去。
这样一来,就算附近的房间里有人,我也只能冲进去躲起来了。
我下定决心,拉开纸门。
所幸,惯于服侍别人的我,很擅长无声地打开纸门。房内一片漆黑,看不太清楚,但我首先还是选择赶紧转过身子,安静地关上纸门。
里面好像没人。暂时可以放心了。
我压低呼吸声,等待走廊上的人通过。
对方从祭具殿的方向过来,从这点来看,说不定是八殿家的人。
再怎么说,今天都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八殿家……自然也会加强戒备吧?
还是说,中庭举衍仪式前,他们会禁止警卫们靠近中庭呢?
仪式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仪式开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叽咻。
想着想着,脚步声来到了房间前。
只要对方直接通过,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然而,愈是这样祈祷,就愈容易事与愿违——这就是世间的常态。
「好像有一股甜美的香气呢……」
男人开口的瞬间,一股不舒服的寒意窜过我的全身。
该不会……
这种时候,竟然偏偏来了位男性眷属。
「残留的香气真浓郁……是在这间房间里吗?」
然后,位置被男人猜个正着,我只能慌张地逃往房间深处。
飒。
纸门应声打开,出现了一位中年男子。
他的目光锐利,脸颊上留有伤痕。
与年纪不符的紧实身材,显示他是个历经多次战役的勇士。
「气味果然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我迅速躲到房内的梳妆台后,但是……
要逃过他的搜索,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我的预测还是太天真了点。
拥有异能的眷属。没想到八殿家会安排这样的人守护祭具殿。
难道说,这次的仪式会使用到祭具殿中的祭具?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说不定可以假装自己是来拿道具的女仆。但事已至今,想再多都只是事后诸葛罢了。
现在,我必须集中精神,想办法跨越此刻的窘境。
我紧紧地交握住双手。
「嘿,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还是说……你喜欢玩躲猫猫呀?」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会这样也是正常的。不论我再怎么躲避,但这终究是对方了若指掌的地方。我躲在梳妆台后,拚命地压低呼吸声。
没想到都已经来到这里,我身上的血液竟然还会引来这种对象。
这样……我真的只能努力拚命了。
姊姊,请赐给我勇气吧……!
我合掌祈祷,等待对方靠近。
三步……两步……一步。
「好啦!躲猫猫结束啰!」
在他的手伸向梳妆台的瞬间。
「呀啊啊啊!」
我握好原本藏在衣服里的大把刀具,冲了出去。
然而——
「哎呀呀!」
对方轻松闪过,我往前扑空,跌了一跤。
鼻头撞上榻榻米,让我几乎忍不住落泪。这是过去杀害门次郎先生时用的刀,但除非是出其不易的攻击,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顺利成功。
「喂喂喂,小姑娘,你想干嘛啊?」
中年男子依然充满了余裕,傻眼地开口问我。
这种时候,我想想……假装自己是八殿家的人,会不会是个好主意?
「我、我才要问你呢!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觉得祭具殿这里有动静,所以就过来确认一下啊。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位受雇的女仆怎么会来祭具殿呢?」
对了!我现在正穿着女仆装。
忽然面对不能继续再演下去的情况,让我脑袋一片空白。
果然……夜颜还是比我更适合担任这种角色。至少,她一定能顺利与对方沟通,加上她本来就实力坚强,就算真的被迫出手交战,她应该也能漂亮取得胜利。
「才没有!我才不是要去祭具殿,我、我是因为有事所以才来这间房间啦!」
「这间房间?哦……?」
听到我的话,男人环视房内。
这里……应该是间稍微宽阔的客房吧。
地上铺着三条厚棉被,上头各自散落着男性的物品。
……总觉得,我好像又搞错了些什么。
「这里是我们这些负责当警卫的男人们睡觉休息的房间……」
「呜咕!」
既然如此,那就不应该在里面放梳妆台呀!
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藉口,只能直接与对方谈判了。
「对不起,我说谎了……」
「哎呀,我早就料到是这样了。女仆要在哪里做些什么,我是都不太介意啦。」
呃?我忍不住抬起头。只见男人的脸因热气而有些飘飘然的样子。
「只不过……从刚才开始,我就快忍不住啦。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是个萝莉控,但看到你这位小姑娘……身体深处好像就变得热得要命……」
「呃、那个……」
发生了更严重的差错。我的血液,会吸引男性的眷属。事实上,我也曾利用这项特点让门次郎先生中计,然后藉机杀害他。
换句话说,男性眷属和我待在一起愈久,像费洛蒙般的血液气息会愈侵蚀他们的理智……
「抱歉,让我稍微侵犯你一下吧!」
「你这样……抱持着『稍微侵犯』一下的心情对我出手,我会很困扰的啦!?」
就像现在这样,本能已经渐渐战胜了男子的理智。
「哎唷,小姑娘,你就当作是自己运气不好,快点死心放弃吧!」
「我怎么可能死心放弃啦!」
男人露出一副『话是这样没错,但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嘛』的态度,一步步逼近。
该怎么说呢……我不喜欢对方完全显露出企图然后出手袭击我,但我也很讨厌男人像这样抱持着『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嘛』的态度侵犯我。不,也许该说,我本来就不喜欢被男性袭击。
「别跑!」
男人伸手抓我。
我根本就无法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一如所料,八殿家雇请了相当强方的警卫。
「呀啊!」
我迅速地用右手一推,出手抵抗。
当然,我的抵抗根本毫无意义——
如果是平时的我,那确实就会毫无意义。
咚嗡!!
「噢呜!?」
撞上我伸出的手后,男人往后一飞,穿破了纸门。
「啊呜……不小心就使出了力量……」
我急忙……藏起戴着戒指的无名指。
这是藤里小姐借我的异能。
藏着『英雄异能·帕修斯』之力的戒指。
它能赋予我惊人的怪力。
「……你没事吧……?」
被打飞倒在走廊上的男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看起来没死,让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相当抱歉。
『夕颜,你听好啰!我建议你,如果别人袭击你,你就砰——地一声推一下对方肺的位置!这样一来,对方就会在呼吸困难的状况下飞出去,小小的冲击就能让他昏倒喔!重点在于……让对方失去戒心、疏于戒备,等到他靠近你时,就砰——地推他一下!懂了吧!』
我真的没想到夜颜教我的招式可以顺利派上用场。
「呃、呜……对、对不起!」
我顺势用右手拉起男子,把他丢往刚刚的房间里。
「啊!」
我忘了自己现在拥有怪力,忍不住使劲一拉,结果他又砰——地一声飞到房间里。
砰嘶!框咚!砰嘎!
「呜哇哇!」
一开始,传来的是男人撞上棉被与房间深处墙壁的声音。接着,是支撑天花板的柱子歪掉的声音。
最后的一声则是——支柱倒下,直击男人头顶的声音。
……啊哇哇哇。
我真的没有打算要这样啊!
我本来真的没想到这间宅邸的天花板会变得如此脆弱,而且也根本没料到柱子会倒下来。
就在我想到这里时——
「变得……如此脆弱……?」
我想到了一种使用这项异能的方法。
然后,这个方法或许比直接去祭具殿搞破坏更有敖果。
我脑中闪过了这样的计策。
——我的任务,就是担任引人注目的『诱饵』。
原本我是预计要使用这项异能,在祭具殿引发问题,让宅邸内陷入一场大骚动。
但是,除了眼前的男子外,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警卫。
如果是这样,那我根本不必前往祭具殿这么危险的地方,只要在这里引起骚动就行了。
「嘿……」
为求保险起见,我在倒地的男子身上盖了几条棉被。
这样一来,就算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应该也没问题吧?……我很想这么想啦,不过……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用右手抓起掉在地上的天花板支柱。这东西本来应该非常重,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捡起落地的筷子一样轻而易举。
然后,就用这根支柱……
「……识大姊、八殿家的各位,真的很对不起!」
我拔起整根柱子,尽情地挥舞!
咚嗡嗡嗡嗡嗡!!
惊人的声音响起,同时墙壁也跟着毁坏,粗重的柱子折断,屋顶开始崩塌……
「啊哇哇哇!」
我发现这样下去自己也会有危险,于是慌慌张张地——就这样用右手抱着粗壮的天花板支柱——开始奔跑。
咚锵!
走廊宽度比柱子长度窄,因此,我必须直向拿着柱子才能奔跑,但要把柱子从横向调成直向时,又不小心撞坏了墙壁,墙壁缓缓地崩塌。
「嘿咿!」
我真的没有想要胡来捣乱。我只是想转个方向、重新调整好柱子,但光是这样,墙壁、天花板、支撑宅邸的重要支柱就全都轰隆隆隆地坏了。
『英雄异能·帕修斯』。
我真的没想到我拥有的居然是这么恐怖的力量呀!
『就只是力气会变大一点而已啦!』
我想起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藤里小姐,还有在她身旁一脸歉意的久宝小姐。那时候,我真该与久宝小姐确认要怎么好好使用这项异能啊!
通往祭具殿的走廊开始产生连锁性的崩坏。
「呜哇啊啊啊!」「怎、怎么回事!?」「救命啊!」
我看到负责镇守祭具殿的警卫们从逐渐瓦解的建筑物中一哄而散,四处逃窜。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危险的妖怪。
若我继续拿着这根柱子,那大家很快就会发现我是犯人,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把柱子扔了。
然后,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隆隆隆隆!!
我丢的方向恰巧就是祭具殿。
然后,整座宅邸也几乎都崩坏了。
有几位男性警卫已经察觉了异样。
看样子,一切都相当有效果……
飞去的柱子,撞坏了通往祭具殿的巨大门扉。
守在门里、门外的男人们倒在地上,成了垫背。
然后,通向门内的道路——全都化为废墟。
「……我、我好像惹事惹过头了……」
我实在不愿意想像祭具殿里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经意转过头,我才发现天花板早已消失,天上挂着美丽的满月。
听到这惊人的巨响,我想我应该顺利达成任务了吧。
咻噜噜噜!!
这个瞬间。
危殆、极为险恶、令人充满不好预感的声音划破空气,朝我迫近。
我赶紧蹲下,忍不住用力敲了一下原本是地板的木片。
随后,无数的地板、岩盘四处飞散——
弹飞了无数条朝我飞来的『丝线。』
我早就预料到她会对我展开攻击,所以顺利地应对闪避。
然而一旦像现在这样陷入不得不与她面对面的情况……感觉还是好可怕。
「确认……你是夕颜吧?」
识大姊布下了攻击的天罗地网,同时探头询问,好像在说:『造成了这么夸张的破坏……你真的是夕颜吗?』
她的脸正在流血,上面抹了现成的止血药品。看到她那令人心痛的模样,我忍不住好想为她包扎伤口。
「是、是的……我是夕颜……那个……我不小心破坏过头了……」
「本人已确认……现场崩坏过剩。」
识大姊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的温柔。
感觉她好像在顾虑我。
「咳咳……夕颜,这些真的是你做的?」
她再次问我。从这个小动作中,我能感受到她的关爱。
所以,我决定……要好好地正面面对眼前的状况。
「识大姊……我为了门次郎先生,背叛了八殿嘎!」
……虽然讲到最后不小心吃螺丝了。
我伸出右手,明确地宣言。
「背叛……你所求为何?」
「我希望能和门次郎先生、识大姊、椎名町香夜小姐,再次一起快乐地过日子!」
听完我的话语后,我发现识大姊的眼眸震了一下。
在我们对话时,我想识大姊一定也同时悄悄地用指尖操控着许许多多的斩丝,在瓦砾缝隙间、几乎崩坏的天花板间、走廊的墙壁间缓缓移动。
然而,肩负任务的我,绝不能害怕这些事。
门次郎先生此刻正在对付最难缠的敌人。
我还记得他语带苦涩地喃喃表示:为此,我说不定会不小心伤害识这位最重要的伙伴。识大姊此刻脸上的伤,大概就是门次郎先生出手造成的结果。
然后,他也早就预料到,与母亲战斗时若先出手伤害识大姊表示威胁,那之后如果发生任何不测的状况,肯定也只有识大姊会飞奔到事故现场。
没错。
换句话说,我必须在此当识大姊的对手。
「本人有个疑问……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识大姊显然心生动摇。
何必问我这种问题呢……识大姊明明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情呀。
不过,我想……一定是心底的罪恶感,压抑了她的这份情感吧。
——因为我也有一样的处境,所以我非常了解。
我也犯下了罪行,所以我真的非常明白。
正因为如此,此刻我才会站在这里。
「因为我喜欢门次郎先生!」
我无所顾忌地大喊,同时,我也没有错过……
识大姊那明显闪动的双眸。
■ ■ ■ ■ ■
听到巨响,我确信夕颜已经顺利用我的异能『帕修斯』完成了破坏。这样一来,其他的夜族、眷属们,也就不会再把所有的心思集中在门次郎与优都小姐的战斗上。
——在仪式开始前引发严重骚动,藉此直接破坏仪式本身。
这是我们的最重要的作战目标。
夕颜身上唯一拥有的,就是吸引男性眷属的费洛蒙,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我们在她身上赋予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藤里小姐,你要给我这项异能!?』
我忍不住想起——我把能够使用『英雄异能·帕修斯』的戒指交给她时,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就因为夕颜身上已经有了辉夜殿下的『天使异能·亚兹拉尔』,对方更不会想到我们居然还会给她第二项异能。我们也早就预料到——就算对方真的想到这一点,夕颜在战斗方面毕竟还是个门外汉,所以对方恐怕也不觉得我们会让夕颜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
所以,就算辉夜殿下、识妹妹、优都小姐发现夕颜不见了,心里大概也不会太过于警戒。
就这样,直到中庭开始出现骚动——
「?」
识妹妹为自己止血的工作才做到一半,就赶紧往宅邸深处奔去。
离去前,她瞥了一眼门次郎……感觉她的眼神好像带着一点凄凉。门次郎也不是有意要伤害识妹妹才发动攻击的嘛。
再说,识妹妹现在应该多少也意识到了吧。
——动手杀害门次郎所造成的罪恶感。由门次郎亲自出手伤了她,或许能减轻一点她心中的罪恶。
好啦,接下来就是夕颜、识妹妹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了。
不管怎样,现在这里只剩下毫无防备的辉夜殿下。
「铃香,是你搞的鬼吗?」
面对巨大的声响、惊惶失措的人群,辉夜殿下依旧显露出沉着的态度。
仔细一看,宅邸深处的方向正冒起尘土烟幕。
「人家现在叫做唯香啦!辉夜殿下,我是藤里唯香!」
「也是。你现在的名字……好像也跟我挺合得来的。」
她露出从容的笑意,从这一点来看,就算祭具殿遭到破坏,显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辉夜殿下明明如此冷静,但识妹妹却慌慌张张地赶紧前去勘查,看来她们并没有告诉她今天仪式的具体详情。
那么,辉夜殿下今天……到底有何打算?
她已经注意到我的疑惑了吗?还是说她其实只是假装不晓得呢?辉夜殿下窃笑着,然后终于转头看向冒烟的位置。
「不过啊,真没想到你们会趁着次郎和优都战斗的空档,派夕颜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呢。她身上原本应该只有我给的异能,所以……你到底给了她什么能力?」
然后,光是看着眼前的状况,她就马上揪出了犯人。
「爆炸的异能……不对,我想应该是『英雄异能·帕修斯』吧。原来如此,若给她英雄异能,那只要装在身上,她就能发挥本事。不仅如此,『帕修斯』能赐予人类一股非人的力量,就算夕颜是战斗方面的门外汉,至少也还能像现在这样顺利引起骚动。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我们的计画几乎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啊哈哈!真不愧是辉夜殿下呀!」
「你给了次郎一项异能,又给了夕颜一项异能,然后还给了那岐一项异能……看来你现在身上的异能已经不多了……你真的把自己的一切全都赌在这次的作战上了?」
「对啊,全赌了!毕竟门次郎这么拚命地拟定出这个作战计画,而且……」
我对眼前的辉夜殿下嫣然一笑。
「我也希望你能够回到我们身边呀!」
说完后,辉夜殿下微微挑眉。
「希望我回到身边?」
「对啊!椎名町学姊、辉夜殿下,本来就是两个共存的人格嘛!至少,对我来说事实就是如此。」
「…………呵呵,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呢。」
辉夜殿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次……把视线转往门次郎与优都小姐身上。
两人沉默地交战着。
从骚动出现到刚才的这段时间内,优都小姐一反原有的从容态度,一次又一次地送出锐利的攻击。她手上明明没有刀子或任何武器,但却能一步步地割裂门次郎的身体,有时候还会有血飞溅到舞台这边。
相对之下,门次郎也总能惊险地闪过攻击。他并非只有专心在闪避上,而是不忘果敢出手攻击,所以才会受伤。他用刀子、藏在鞋子里的利刃、装设在手套里的丝线等各种道具,以杀手丰富的技巧应战。他的攻势惊人,优都小姐偶尔也得专心防御才挡得过攻击。
不过,实力的差距仍非常明显。
「喝啊!」
门次郎用力挥动刀子的瞬间……优都小姐故意不闪避,呆站在原地迎向刀锋。
哔。
脸颊出现一条血痕。
若门次郎顺势往下一挥,那她的脸恐怕会直接被刀子割裂。
但是,情况却没有演变成如此。
砰叽!
她由下而上挥出手刀,用力击向门次郎的手肘。
门次郎持刀的手臂被扭往不该有的方向,然后就这样被弹向上方。
「你的攻击太单调了。就是因为你一看到我的破绽就会愚蠢地直往那里攻击,所以现在才会发生这种状况!」
刀子落向地面。就在此时——
门次郎踢起落地的刀。
朝着优都小姐前进的刀子——却被她用两根手指给制住了。
门次郎的身手很厉害,但优都小姐却完全凌驾在他之上。
「门次郎,你刚刚说我的『妖魔异能·赛朵』对你没用,对吧?」
优都小姐让刀子在手中旋转。
转瞬间她已经离门次郎好近,近到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但是,你错了。我的异能『赛朵』能够操控别人的意志——在战斗中,我若无其事地数次使用了这项异能,让你的意识成了我操控的俘虏。」
优都小姐在门次郎的脸前亮出刀子,口气淡然地如此表示。
我看向辉夜殿下,寻求解释。
「我的『妖魔异能·赛朵』是一种能入侵别人五感的异能。只要看着、聆听、嗅闻、呼吸、碰触肌肤,那项感官就会受到侵蚀。优都一边战斗,一边和次郎互相对望、对话;从身体里放出香气,让对方闻着有她气息的空气;两人也碰触了彼此好几次……最后的结果,就是次郎已经完全陷入了赛朵的控制中。」
「哇喔……那就算早已知道这样异能的效果,依旧是防不胜防嘛!」
『妖魔异能·赛朵』。
绝对不能看到对手,因为,你看到的她,也许早已化为你所知道的某个人事物;绝对不能听对方说话,因为,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你所认识的某个人的声音;绝对不能嗅闻她的味道,因为,对方的气味已经成了你所认为的某个人的气味;绝对不能呼吸,因为她已化作你所知道的某处的空气;绝对不能与她接触,因为,你会不小心把她当成她以外的其他人。
这就是——关于最棘手异能的传说。
换句话说,不管门次郎再怎么装帅、态度毅然地说『妖魔异能·赛朵对我是行不通的』,其实也早就已经掉入了优都小姐的异能陷阱中。
「我一点、一点地操控了你的认知,并小心地不让你发现。包括我的手臂长度、呼吸的节奏、透过流汗的状况确认疲劳程度等方面。」
优都小姐弯折着门次郎的右臂,把刀亮在他的眼前,并凑在他的脸旁说话,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门次郎根本是穷途末路了。
不过。
这一切都在他拟定的战术中。
「妈妈,我早就知道啦。」
「什么?」
门次郎顺势……
紧紧抱住。
他用力地拥抱住自己母亲娇小的身躯。
「你在干嘛……」
「现在这个感觉说不定也是假的,对我说着这些话的妈妈也许根本就不是真的妈妈,但是……只要这么做,就能确认真假。」
我看着他们。
——看着眼前完全接照计画走到这一刻的两人。
「辉夜殿下,这样就能确认真相啰。」
我朝着绕向优都小姐背后的手丢出事先准备好的大型刀具。
没错。
这是那岐一开始使用的那把『可以同时贯穿两人的长刀』。
门次郎啪咻一声接住刀子。
飒咔。
他用刀子刺穿了自己的身体与优都小姐的身子。
「呃……门次郎……你、这是……」
「妈妈,打从一开始,我就准备……用这样的方法赢过你……呜咕!」
「怎么可能!你的意识……意识应该完全失准了才对啊……」
一对从嘴角流出鲜血、暂时彼此拥抱的母子。
一把长刀连结住两人的胸口。
「优都小姐,门次郎打从一开始就没把你这个人放在心上呀!」
「!?」
我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面向眼神愕然的眷属们,从舞台上高声宣言:
「『妖魔异能·赛朵』能操控人心——但是,如果打从一开始,对手就是一具遭人操控的人偶,那结果会怎么样呢……?」
「什么……!」
我总算听到优都小姐发出惊异的呼喊,我觉得相当满意。
眷属们交头接耳。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身后的辉夜殿下不悦地呓语。
然后,我转身看着她。
「我的『妖魔异能·蛇发妖』,可以操控与我眼神交会的对象嘛!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一直都是由我在操控着门次郎的心!」
如果我操控了门次郎的心灵。
那只要我的意识正常,就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运用自己的意识在战斗,而是成了我操控的傀儡,依照我的意志做出动作。他只是在我看得见的范围内采取最适当的行动,说出最适切的话语罢了。
「难怪……门次郎看起来比平常更可靠……」
「……妈妈,你这是哪门子的感想啊……」
两人的躯体重叠,噗通一声倒落地面。
地上出现了两人份的血洼。
平手。
门次郎顺利地与史上最强,甚至拥有『传说』美名的眷属优都小姐打成了平手。这是一件相当不得了的消息。
「好啦!这样一来,『传说中的眷属』就消失啦!从这一刻起,这座会场将变成我这位夜族杀手,以及我眷属们的杀戮飨宴!!」
我高声宣布,原先待在屋顶上的那岐亮起手中的刀,迅速出手袭击夜族们。
会场内瞬间陷入恐慌的气氛中。
……事实上,就连这一点,都是作战计画中的一部分。
生平首次说出的谎言,让我不禁心情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