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在行道树上闪闪发亮的灯光下,七海呆呆地走着。周围人群的欢声笑语,和圣诞歌曲的旋律,都没能进到她的耳中。
“很顺利呀。健康地成长着呢。”
她又想起了那个熟稔的医生说的话。
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怀孕了。开玩笑吧。我都没有印象。肯定是骗人的。但这是事实。是真的。从显示器里,能明显看到在七海的肚子里,有个新的生命在成长着。
要怎么向驰解释呢。这可不是感冒或是受伤。可以预见到,他肯定会震惊的。要说的话,就得早点告诉他。话是这么说,可七海还是一直拖到了今天。
胧姐发来的消息,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无视了。之后,她看到有新闻说,在东京附近的一个小镇发生了大骚动,哦,是这件事啊。虽然报道上没有写,但她能想象得到破里剑者、轰雷者,还有手里剑者天界的活跃。当然,自己是不包含在内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明年,孩子就要出生,自己就要变成母亲了。骗人吧。绝对不敢相信。她倒不是讨厌孩子。不如说,她还很喜欢小孩。但是,这不是一码事。差太远了。七海深切地期盼,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就早点让自己醒过来吧。
就在七海东想西想的时候,驰的电话打来了。她在犹豫要不要接时,已经切换成了电话录音。
“早上好呀,小七!今天终于要准备开始公演的行程了!在台上要加油哦!”
然后他又开始说明天是彩排,后天平安夜正式开演等等。现在七海实在不想谈这个话题。耳畔是驰愉快的声音,七海的思绪却依旧飞到远方去了。
那是在半年前,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
七海不抱希望地去试了镜。当驰要告诉她试镜结果时,她觉得肯定不会过的,没想到竟然通过了。
“不是吧?”
回忆起自己试镜时满头大汗的样子,七海不禁流下冷汗。
“我撒这种谎有什么意义嘛。是真的。”
“一轮面试?还是二轮?”
“都不是,你越级了。是最终面试的结果。”
七海浑身都泄劲了。与此同时,她又害怕了起来。感觉自己开始颤抖了。
“果然……还是要拒绝他们吗?”
“你说什么呢?这种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也是啊。”
“嗯。”
自己这个角色算不上小,但也绝不重要。如果往好处想,自己还能和高人气歌舞伎演员市若新之助同台演出,可以说是很令人兴奋了。
原本七海也是因为这个才去参加的试镜。自己也就是个外行,纯粹的粉丝。但如果确定要上台的话,就不能糊弄了事了。怎么都得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当然,甚至还会有对手戏。
入秋后,开始排练了。
第一天的剧本朗读是最糟糕的。唱歌倒还好说,但演技真的没法短时间内练出来。
因为紧张,她有时甚至声音都会乱掉,念错词、忘词更是常有的事。虽然身旁的人会安慰她,被誉为“世界的细贝”的知名演员细贝纪里夫一开始表演时也不熟练,但七海听了也只能叹口气,苦笑一把罢了。
排练第一天,她见到了舞台导演室井真希等工作人员。他们可能也觉得跟着七海练是在浪费时间,说要几个人聚一聚就走了。
在场最老练的女演员藤盛妃连看都没看七海一眼。七海自然就更不敢看她了。
这出戏是以《歌剧魅影》为原型改编的,融合了歌舞伎《娘道成寺》,魅影由市若出演,女主角万梨阿由人气爵士乐手三石球藻扮演,女主角的母亲则是藤盛的角色。
七海扮演女主角的朋友,性格开朗,和内向的女主角形成了鲜明对比。只有这一点和七海本人的性格贴切,说不定能为表演提供些帮助。但她还是太天真了。自己演的哪是天真活泼啊,根本就是个傻大姐。
更令七海诧异的是,仅有的一个愿意在台词应当注意的切入点与语调上为她提出详细建议的,竟然是市若。
“真不好意思,让您为了我……”
在休息时间,七海诚惶诚恐地向市若道歉,市若却笑了。
“虽然挺抱歉的,但我并不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我这个主角……开玩笑啦。当然也有这一点的要素在,不过全都是为了这部作品。”
“为了,这部作品……”
“不仅是你,所有人都不应该只关注自己,而忽视别人的失误或失败。如果这样的话,观众就会觉得我们的戏很差。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对你的表演提意见、进行说教,你也会受不了,大家也没这个时间。导演也不能只关照你一个人。所以,这个职务就由我来承担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早晚也会有一天,扮演和我一样的角色的。这可能就是一种命运吧。所以,没必要道歉。”
七海很感动。无论是做歌手、平面模特、偶像,还是做破里剑者,她虽然想全力以赴地努力,但总也觉得不适合。可今天,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专业。
令七海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自己就从市若手中接过了那份职责。
在实际表演时,七海只对自己的打戏有信心,没想到意外派上了用场。在高潮部分的群戏里,武术指导忙得苦不堪言,七海就给他打下手,指导群众演员做动作。
导演细贝和舞台导演室井很欣慰,七海因为这件事也有了自信,演技更是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喂喂,早这么办不就好了。”
“那样我们也用不着担心了。”
细贝和室井笑着说道。七海第一次从排练中收获了快乐。
以此为契机,七海和其他演员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了。虽然自己还是吊车尾,但终究还是有了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属于这个剧组。
女主演三石球藻也说了句让七海意外的话。
“女主角万梨阿,其实是个很有攻击性的孩子。所以才会爱上怪人,愿意放弃一切……说不定,你更适合这个角色。”
没想到,这句话在3天后变成了现实。
“三石球藻,突然病倒了!”
“在三石和市若的强烈推荐下,世界的细贝做出决断!”
“演歌歌手野乃七海,被选为女主角!”
一系列的报道发出。最惊讶的,莫过于七海本人了。
辛苦的日子开始了。
无论如何,七海总还是背好了台词,开始排练,时间总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她甚至无暇烦恼和后悔。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她真的想找个办法把情绪彻底发泄出去。
然后,那一夜到来了。
因为驰在外工作,所以训练结束后,七海依然在等着他回来。这时,市若出现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在我车上给小驰打个电话就行。”
“诶?可是……”
“不用担心。我不是在引诱你。”
“啊,不是,那个……”
七海担心的是媒体。排练场地一般人是禁止入内的,但是在外围经常围着一圈娱乐记者。自己倒无所谓,但如果影响到了在歌舞伎界叱咤风云的市若的名誉可就不好了。
“有影武者替我先出门,不用担心。”
这一点七海也知道。偶尔也会有人扮成自己的样子出门,惹得娱记一通狂追。
“还是说……不是引诱,对你失礼了?”
七海从他的笑容里看不到邪心。于是她也笑了回去,坐在了副驾驶上。为了不让驰担心,她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一个人回家。
“肚子饿了。要不要稍微吃点什么?不愿意的话拒绝就是。”
对于市若自然的询问,七海也自然地回答。
“如果方便的话,请让我也一起吧。”
市若带她去了自己常去的意大利餐厅。店主很贴心地把他们带进了最里面的包间。在吃饭时,二人都没有聊到演戏的事。市若一直在给七海讲歌舞伎圈子里的逸事,惹得七海阵阵大笑。
在归途的车上,市若也不改他的笑容。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何时,二人已经来到七海的公寓门前了。
“我很开心。最近积累了太多疲惫,托您的福,感觉畅快多了。”
“我也是。谢谢你。”
“那就太好了。”
市若顺势伸出了手,七海犹豫了一瞬,不过马上也握住了对方的手。然而下一秒,市若竟将她拥入了怀里。
“诶?”
眼前的,是市若的脸和嘴唇。有一瞬,七海竟目眩起来。一股如爬行类动物一样冰冷粘稠的气息闯入她的鼻翼。七海不由得离他更近了一点,他也将她拥得更紧了。正当七海口中传出一声呻吟时,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市若的手劲放缓了,七海趁机离开他,拉开车门跑到了车外。她不自觉地大口呼吸,享受着新鲜的空气。
“……不好意思。你生气了吗?”
“啊,没有……”
“请忘掉它吧。明天也请多关照。好好表演哦。”
七海还没来得及回答,车就开走了。
铃声停了,七海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点开未接记录,果然是驰打来的。
“……对不起啊,驰……”
七海把手机放到了背包底部。
从那天起,七海就一直做着噩梦。
不,那真的是梦吗。
每当白天,该醒来的时候,七海都能看见它。
一开始,她会看到装扮成怪人的市若。七海以为现在还在排练。那个,我的台词是啥来着?必须赶紧接上。但因为过于焦急,她变得口干舌燥起来,台词都说不出来了。在排练时就算什么也不会说,至少要把台词念熟吧。谁知这时,怪人凑到了七海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
“……别担心。我一直在你身体里。在你的身体里……”
啊啊,这样啊。这是梦啊。不是排练,更不是现实。
醒来后,七海发现自己还在惯常的房间里,躺在熟悉的床上。她有点口渴,便下床去冰箱拿水。然而,当她打开冰箱门时,却被耀眼的光芒晃到了。原来,自己正在聚光灯下,舞台中央。只有她一个人。这次她不光忘了台词,更忘了做动作。甚至找不到人求助。观众们的视线像针一样刺向她。她当时便是一身的冷汗,全身都仿佛冻住了一样。颤抖着。必须得说点什么,必须得做点什么。
“……我在你的里面。一直在你的里面……”
她回想起怪人的话。为什么身体变得温热起来,喉咙润湿起来,台词仿佛能脱口而出了。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前往排练场地的电车上了。
“请坐吧。”
眼前一个上年纪的女性把位置让给了她。七海愕然了,她竟然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体很沉重,是一种温暖而愉快的感觉。
“要生出一个好宝宝哦。”
“谢谢。”
话刚说出口,七海就反应过来。不对,这不可能是真的,闭上眼睛,再睁开,自己又回到了床上。是梦。果然。这又是一场梦。肯定,再闭上眼、睁开,自己就会跑到排练场地的电梯里去了。
“脸色不太好啊,小七。”
听到了驰的声音,七海回过头去。驰还是不变的笑容。
“没事的。我只是有点累了……”
“多注意身体。现在小七的身子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了。”
“嗯,谢谢……什么?”
他知道了什么吗。我明明还没有说,可为什么。话说回来,我是什么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去医院,并被医生告知我怀孕了的呢?那也是梦吗。这样啊,果然是梦啊。我还没醒呢。七海接受了这个说法。她闭上眼睛,再睁开。可驰还在那里。
“什么?”
“怎么了,一脸呆呆的。我们到啦。”
电梯降下,眼前是排练场地。
“早上好。”
“早上好。”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过来打招呼。
“早上好。请大家多多关照。”
七海慌忙回应道,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是现实。
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违和感。还是再闭上眼睛、睁开试试吧。眼前的景象丝毫没变。但是,很奇怪。总感觉不太对。七海环视四周,突然反应过来了。还有一个自己站在不远处。笑着和大家对话。她突然感觉目眩起来。这时,一个人扶住了她。又是如湿润的爬行类动物一样的味道。是市若。
“早上好。你脸色很差啊。累了吗?”
“啊,没有……早上好。”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过来向市若问好。然而这次,她看不到另一个自己了。不知何时,自己消失了。是终于回到现实了吧。这么想着,七海刚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时——
“恭喜!”
“恭喜你啦!”
所有人朝着七海齐声喊道。她的身体又变重了起来,甚至感觉自己的腹部开始了膨胀。七海发出惨叫,堕入到了黑暗之中。看吧,果然是梦吧。那样的话就无所谓了。我也没力气抗争。真的好累啊。好想睡觉。
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醒过来呢?
然后,七海突然感受到了它。感觉到,这次怕是真的要醒了。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内部传来了什么异变。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一切都不是梦吗。她因一种既视感带来的预感而畏惧着。她去了医院,接受了检查,被告知怀孕,并在显示器里看到了自己体内的新生命。这都是现实。
“……我在你的身体里……”
又听到了怪人的话,七海颤栗起来。
今天,在这个落叶铺满地面的时节,戏剧终于要正式开演了。
正式表演的舞台,被安排在了国立含羞草学院剧场。在这里进行的最终彩排,主要是确定演员们的出场顺序、位置,调整照明和音响等。
到头来,七海也没能告诉驰。不,是没有说。刚见面的时候,驰就告诉她,自己把票也给了鹰介他们。胧姐和馆长,一甲和一锹,甚至天界都回来看。七海想,如果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会让他过分担心的。可不知从何时起,一种令七海都觉得奇怪的心理变化,在她心中悄然升起。
她变得怜爱起来。如果能生的话,就生吧。她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那样的话就不能演出了。她很想演到最后的。自己的身体应该还能支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为自己加油的吧。
“嗯,做下去吧。”
这样一来,七海又感觉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了。从那时起,七海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受噩梦侵扰了。
“难不成,是我在撒娇吗?”
七海微笑着问自己,她已经彻底感受不到违和感了。
今天的彩排顺利结束了。
可能是因为不再困惑,七海今天所有的动作表现得都很棒,室井等工作人员相当满意。其他的演员也是同感。在成功的预感和兴奋的包裹下,细贝脸上也始终挂着笑容。
回家路上,藤盛妃对七海说道:
“你小心点他……就是市若。”
离开剧院后,藤盛妃就追上来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离近了看,虽然年纪以大,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妃的身上依然有着和现在年龄不相符的艳丽色彩。
“其实不是球藻推荐你的。是市若威胁的。他说,你是必要的。”
“我?必要……?”
难不成是,嫉妒吗。七海倒是不能这么说出来,但妃的表情却意外地认真。
“这是怎么回事?”
“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今晚0点,你在这里的舞台等我。”
“舞台?”
“你是能偷偷潜入进来的吧,应该很简单。”
“什么?怎么会……”
难不成她知道我是破里剑者了吗?不过,妃只是浅浅一笑,就坐车离开了。
此时,一个人把手搭在了七海肩上,回头一看,正是市若。七海又感受到了他的气味,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刚刚和魔女聊什么了?”
“魔女?”
“藤盛妃呀。大家都这么叫她。你不知道?”
“不知道……”
“据说她以剧场为巢,已经活了千年了。”
“……这是,假的吧?”
“就算有人说是真的,见了她我也不会信呀。”
正当七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市若早已笑着离开了。
深夜。
七海在咖啡厅里打发时间后,趁着夜色,在冻结的空气中回到了剧场。
国立含羞草学院剧场在几年前被重新装修过,设计成了近未来的无机外观。在夜里看,仿佛是一个深深沉睡的巨大生物。
七海想起一个传闻。
据说在这个剧场演出成功的演员,如果去别的舞台,会受伤、会得病,甚至还会失去生命。
当然这只是个传闻,但既然听说了妃的魔女传言,深夜还要来这里和她会面,总归还是让人害怕的。好像为了驱走恐惧一样,七海开始一边喊着“太蠢啦”一边摇着头。
在后台门口,七海往忍风变身轮里输入了几个数字后贴在门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音,门开了。
七海蹑手蹑脚地走进室内,拿回了装在门里的收信装置,向附近的警备室望去。自己在离开剧场时装的定时催眠瓦斯喷射装置还在正常运行中,两个保安正呼呼大睡呢。
“对不起了……”
时间快来不及了。现在距离0点还有3分钟。她正打算抄近道从后台走上舞台时,突然身子一颤。
“怎么……这么冷。”
是空调的问题吗,里面比室外甚至还要冷。七海沿着微弱的灯光前行时,逐渐感觉到冷气是从舞台方向飘过来的。
“……妃姐?你在吗?”
从舞台一侧望去,七海惊呆了。她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噩梦或幻觉。
在聚光灯下,一只巨大的络新妇正滴答着粘液,吐着丝,将舞台导演室井缠在网里。
“……救……救我……”
室井的喉咙被丝线缠住,脸色也从苍白变成了纯黑。
“不行。我还不能这么早暴露身份。是谁拜托你的?市若吗?”
这明显是妃的声音,巨大蜘蛛嘴上有两颗大牙,一张一合,毒液和热气都从中喷涌出来。
“我应该说过了吧。要你小心市若。不听我的话,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听她突然提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七海马上跳了出来。巨大蜘蛛的歪了歪嘴,笑着看向七海。
“……拜托了……救救我……”
“不行。已经太晚了。”
丝线猛地一缠,缠进了室井的皮肤里。下一秒,室井的头掉了下来。脖子上像喷泉一样鲜血直涌,身体则倒在了地上。
七海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又是梦。而且,是那种最糟糕的噩梦。她本是这么想的,可是心底另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绝对不是梦。
如果是真的的话,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七海刚想下床时,答案就出来了。在自己的衣袖上,还粘着蜘蛛丝呢。
看来是那只巨大蜘蛛,藤盛妃把自己送回来的。只能这么想了。
对于她,当时在七海心底燃起的是一种不同于恐惧的情绪。七海也无法说清楚那是什么。
当天,七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参加了最终彩排。
最终彩排和正式使用了同样的音乐和效果,如果出了差错也不能停,要一直演到结束。七海本以为,第二天就要正式开演了,所有人都会紧张、兴奋地不行。可全员没有出一个错误,毕竟是专业啊。
七海也恍恍惚惚地演完了自己的戏份。
但是,舞台上完全没有昨天惨剧的痕迹。
只有一点,舞台导演室井不在了,换成其他人了。官方说法是因为突然急病,只得换人。
妃也和七海对视过,但她什么也没说。可能是觉得不说也会懂吧。
直到现在,七海才反应过来。昨晚妃想告诉她的,并不是话语,而是自己的真身,和那桩惨剧。
但是,谜团依然没有解开。
为什么妃要让七海看到呢?难道妃真的是活了千年的魔女吗?还有,“小心市若”“……你是必要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她和市若的关系,或者说为什么要纠结于市若的身份呢?
七海很迷茫。她想告知鹰介和胧姐,和他们谈谈。
但是,她马上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
次日。
终于,到了正式开演的那天。
虽然是平安夜,但观众们座无虚席,甚至还有站着看的。
在那其中,鹰介、吼太、一甲、一锹、天界,还有胧姐和馆长应该都在吧。七海现在丝毫没有初次登台的紧张了,自从昨天下定了决心,她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拜托了……保护我吧……一起战斗吧……拜托了!”
不知从何时起,七海开始自然地对自己肚子里的新生命交谈了。
孩子会在肚子里动一动作为回应。七海终于缓解了紧张。
前半出戏的看点,是化成废屋的剧场一下子变回原来华丽景观。
壮大的舞台装置令观众惊叹。
七海扮演的女主角万梨阿在夜里被怪人的歌声引诱,堕入黑暗世界。与此同时,舞台开始旋转起来。
七海逆着舞台的旋转方向前进,自己像个人偶一样走在时间停止的世界里,好像但凡踏错一步,就会丢掉现实感似的。
旋转停止后,女主角的身后就起雾了。然后,戴着面具的怪人出现了。他用甜言蜜语迷惑女主角,用歌唱引导她,妄图使她屈服于自己。
市若的手妖娆地搭在七海肩上。爬行类动物的味道愈加浓重,耳边更是冷冷的潮湿气体。
“好了,来黑暗世界吧……来我的王国!”
音乐陡然升高,灯光交错,令人目眩。
七海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咒语似的声音。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不管是哪次彩排都没播放过。不,这不是音效。好像只有七海能听到,是幻听吗?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这时,在观众席中央,一个孩子惊讶地站了起来。
“……天……界?”
随即,他身旁的两道人影把他按了下来。
“……鹰……介?吼……太……?”
但是,七海的意识逐渐稀薄了起来。
然后,她和女主角万梨阿合为了一体。演员与角色之间的线消失了。在怪人市若的诱惑下,一步、两步,七海沉浸到了夜的世界中。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黑暗在燃烧。噼里啪啦地。
在七海的对面,有个像岩石一样的巨大躯体时隐时现。那是谁?咒语是从哪里传来的?室内充斥着彩色的香烟,刺激着七海的嗅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心潮澎湃。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就算是幻听或幻觉也好。现在的白己无比舒畅。好想一直待在这里,不,还想到更深的地方去。想去感受。
“……我的心灵,我的身体,想被燃烧的黑暗……拥抱……”
脱口而出的台词虽然和剧本如出一辙,但七海现在已经和万梨阿融为一体了。
不过,在她意识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丝一毫能客观看待这一切的部分。那与其说是七海的意识,不如说是破里剑蓝的意识。能注意到天界、鹰介他们,也是源于此吧。
七海想着。只要自己还有那么清醒的一部分,就算融入黑暗也无妨。所以拜托了。让我融进去吧。
“这个剧场是我的。这个世界也是我的!好了,我的弟子啊!”
“去吧,玛艾斯特洛!”
市若和七海,不,怪人和万梨阿手牵着手,被如牛奶般的浓雾包裹着,急行起来。在和谐的轮唱中,走向黑暗。
音乐高鸣,灯光渐暗,帷幕落下。
观众席的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甚至有不少人起立鼓掌。
在帷幕内侧,七海的意识依然朦胧着,但她能看到,工作人员们都过来为她庆祝。只有一个人远离人群,向七海投向冷冰冰的眼神。是妃。没事,七海知道,我还没事。
“太好了!”
“太棒了!”
“真的是杰作!”
“后半场也要用这个势头演下去哦!”
世界的细贝也难得脸上泛了红光。
有人为七海揉肩,有人为她捶背,还有更多的人对她献上赞美,她都一一笑着回应。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当市若和其他人离开后,她踉跄着一个人进了后台。
鹰介和天界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鹰……介?天……界……?”
“到底怎么了,七海?”
“刚才那个咒语是什么?”
“……什么?”
“那个咒语是宇宙咒术师伽卡鲁达的。”
“……伽卡……鲁达……?”
“之前的事件,我们怀疑就是他派出的宇宙忍者在背后搞鬼。”
七海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吟唱咒语的巨大身躯,以及噼里啪啦的火焰和香烟的味道。
“没错的。你有什么思路吗,七海?”
“不知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在说谎。七海知道,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真的吗?”
“我在剧院里面调查一下。然后……”
“别做这些多余的事!”
七海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喊了出来,并用力抓住了天界的手臂。她本不想这么做的。看到天界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七海慌忙松开手。
“对不起……我来调查吧……”
她不想被妨碍。她要一个人解决这件事。但她究竟是真的这么想,还是说只是不想打破现在这个美好的时间呢?七海也不清楚。
“七海,你到底怎么了……”
鹰介话还没说完,市若就走了进来。
“打扰一下。小七,我们对下台词吧。”
“啊……好。”
正当七海准备离开时,天界突然发声道。
“喂,我说你……”
天界没有看向七海,而是看着她的肚子。
“阻止七海吧。你肯定能做到的。”
“什么?你在说什么呢?”
鹰介惊讶地看着天界,但七海懂。天界是在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的。天界与普通人不同,有着奇异的能力。他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秘密。
“好了,走吧,小七。”
“……是。”
在市若的催促下,七海跟着离开了。
“等下!”
“七海!”
鹰介刚要追上去,妃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交给我吧。”
在妃的掩护下,七海和市若走向舞台。
这出戏一共两幕,如今第二幕开演了。
一个爱着女主角万梨阿的青年,为了帮助万梨阿不被怪人控制而深入剧场,与怪人对决。这是剧本上安排的高潮戏。
但是,几分钟后剧情走向就变了。
不知为何,青年被栖息在剧场里的巨大络新妇盯上,络新妇吐出丝将他缠住,使其陷入了昏睡状态。一部分知道剧情的观众显然感到奇怪,但马上又被舞台上蛊惑般的怪奇幻想世界迷住了。
就连后台的工作人员也很懵,但细贝不一样。
“真厉害啊,是谁准备的这个道具?干得漂亮啊!”
细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到导演都这么兴奋,工作人员们也开心了起来。
舞台是活着的。不如说,当帷幕拉开后,观众能接收到的什么,就不是导演所能决定的了。
只有七海在朦胧的意识中,感觉到那蜘蛛不是精巧的舞台设计,而是现出真身的妃。但是,细贝等工作人员都和七海一样,渐渐沉浸到那个世界里,开始被操控了。
现在,巨大蜘蛛和俘虏万梨阿的怪人对峙了起来。
“这可不行!放掉那个女孩!”
“呵呵呵。你要是能阻止我的话,就来吧!”
怪人,不,市若呵呵大笑,终于现出了真身。
最前排的观众问到了爬行类动物的味道,然后发出了惨叫。
市若脸上的皮肤啪嗒啪嗒地掉落,鳞片浮出,湿湿的黏液在上面泛着光,眼睛也变成了爬行类动物独特的细长瞳孔。从脖子到胸口、腰、脚底,皮肤一路开裂,随即一条大蛇般的怪人脱皮而出。
“我正是宇宙咒术师伽卡鲁达大人派出的宇宙忍者,加纳坎达!”
“放开我……放开我!”
七海挣扎时,想起了鹰介和天界的话。
宇宙咒术师伽卡鲁达。是鹰介他们对抗的幕后黑手,这次也是他搞的鬼吗?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考中,她朦胧的意识变得清醒了起来。终于,她的心被怒火点燃了。
“你竟然玷污了我的……大家的舞台……不可饶恕!”
“哼,那你又能如何?”
加纳坎达挑衅似的看着七海,然后又挑起自己镰刀状的脖子,爬了过去。
巨大蜘蛛则吐出丝线缠着它,追了上去。
“别想逃!”
观众们仿佛陶醉了一般一动不动,而其中,有五个人站了起来。他们拨开人群奔了过来。正是鹰介和吼太、一甲和一锹,还有天界。
“大家……小心啊!”
就在此时,加纳坎达捂住了七海的脸,掐住了她的脖子,压制了她的声音。
同时,鹰介等人奔到舞台边,却被加纳坎达巨大的尾巴抽飞了。
“哇!”
“哇啊!”
“鹰介!吼太!各位!”
无法呼吸。也没法挣扎。七海苦闷着,她的意识又一次混沌了起来。就在这时。
她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在燃烧,有什么在蠕动。不是什么,就是那个孩子。瞬间,七海的身体,不,是那个孩子,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啊啊啊!”
在光的照射下,加纳坎达惨叫起来,束缚了力道也缓和了许多。趁此机会,七海终于逃了开来。
但是,加纳坎达马上又跟了过来。
“快点跑!”
妃的声音传来,巨大蜘蛛释放了如瀑布般大量的丝线,拦住了加纳坎达。
“妃姐姐!”
“快点!”
七海点点头,逃离了舞台。
然而,她的后脖颈又感受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回头一看,加纳坎达竟把脖子分裂开来,像八岐大蛇一样分成了好几个头。其中一个咬着巨大蜘蛛的腿,另外几个追赶着七海。
“你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
听起来仿佛好几个市若一起在说话,头们伸着长长的舌头,露出獠牙。
肚子里的孩子再次发出光芒,试图阻止他。头们惊讶地对视过后,在空中退了回去。但是,光芒很快就黯淡了起来。虽然受到了一定的伤害,但加纳坎达很快重振了旗鼓。
“够了……住手啊…··住手啊!”
好像是为了劝告、保护肚里的孩子一样,七海抱着自己奔跑起来。
观众们依然陶醉着,甚至不发一言。
七海跳到舞台一侧,从小道跑向后台。
我得保护这个孩子。必须由我来保护,这么想就够了。
然而,眼前的天花板突然塌了。
七海停住了脚步。在滚滚浓烟中,加纳坎达出现了。它露着獠牙,身体向后弯折,仿佛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弓射出来似的。
而在她的背后,另有一颗头跟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七海躲过眼前的头,马上顺着手边的台阶跑了下去。向下,向下。目的地是,地下室。如果跑到尽头的话,对面是有道门的。现在只能逃到那里去了。七海在狂奔着。
突然,七海从自己的身体里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我的孩子啊……放弃这样的女人吧……”
很明显不是妃的声音。
“……不要啊,妈妈……不要……”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是肚里的孩子吧。
这不是幻听。确实有人在说话。我的孩子是谁,妈妈又是谁。而此时七海已经听不到了。
正当七海侧耳倾听之际,加纳坎达的头攻了过来。七海条件反射地使出一记回旋踢。确实踢中了它。但是,又被它弹了回来。七海摔了下去。她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但毫无防备的后背又被猛烈地击中了。
“啊……”
即将失去意识时,七海坚持住了。不能在这儿结束。她拼命站了起来,继续跑着剩下十几层台阶,继续奔向地下室。
地下室在舞台的正下方,有着最小限度的照明,用来操作舞台的旋转和推出装置的上下。
地下室深处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出口。
但是,七海踉踉跄跄终于到了目的地后,却又听到了一阵意外的惨叫声。
“……在这里!”
有一个头在出口的对面埋伏着,散发着腥臭的气息。这次算是无处可逃了。吾命休矣。
正当七海想要放弃时,推出装置上的一个吊钟飞了过来。
这是用于《娘道成寺》这出戏用的道具。更是用在整出戏最高潮的时候,因此七海根本挡不住它。正在恍惚间,她跳进了吊钟里面。
里面有个小孔,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七海从那个孔里,看着昏暗的地下室。
另有几颗头撞破了墙壁,聚集到了地下室里。几颗头四处张望着,七海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此时,推出装置突然晃动着升了上去。
“诶……怎么了?”
从小洞里望去,好像是哪个头无意中碰到了推出装置。其它头注意到后,马上冲向了七海的方向。
吊钟和推出装置在头的撞击下摇晃起来。这种情况下,七海更无处可逃了。
十几秒后,七海感觉吊钟外面的空气仿佛变了样。她应该回到了舞台。本想逃离这里,结果还是回来了啊。
简直就像《娘道成寺》一样,大钟停在了舞台中央。七海开始想象起现在的舞台是什么样子。
但是,虽然可以说是用在最高潮的道具,观众们却好像并不买账。从小洞里望去,观众们一个个都和刚才一样,一动不动。
“……你对大家做了什么啊?”
这时,在狭小的吊钟里,七海感受到一股热气。
整个吊钟都变红了。原来是缠在其外围的头们发出了高温,从小洞里望去,可以看到它们的温度越来越高。
“好热……!”
简直就像是被封到了燃烧的茧里一样。
之后,可以看到有一个头上的火焰,离开了头,四处飞散,点燃了舞台装置和幕布。
“快跑啊……大家,快跑啊!”
但是,观众们一动不动。谁也不离开。
整出戏都已经毁了,可舞台一侧的演职员们,还有待机的细贝,依旧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
仿佛是在回答一样,七海肚里的孩子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我的孩子啊……别这样……”
她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光也愈发强烈了起来。
“哇啊啊啊!”
头们又受到了伤害,苦闷之下,它们将钟毁得七零八落。
七海摔倒在了舞台之上。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却被意外发生的状况惊呆了。
“怎么会……开玩笑吧……开玩笑吧!”
随着光芒明灭,七海肚子的生命感也变得稀薄起来。
“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声音里满是悲痛。仿佛回应一般,被火焰包围的剧场大规模地震颤起来。
到底是谁。她在哪儿。七海四顾,想着,却发现了一个令自己战栗的推测。不会吧。真的会是这样吗?
“七海!”
手里剑者来了,他将忍者变身轮扔给七海。
同时,变身完毕的手里剑红、手里剑黄,还有兜雷者、锹雷者也在观众席里开始疏散群众。
恐怖的火焰逼近了群众,从细贝开始,各个演职员都恢复了正常,边哭边喊起来。
火焰越来越大。破里剑者一个个地带他们避难时,自己也被波及了。
另一方面,加纳坎达晃着燃烧的头颅,愤怒狂暴,而变成巨大蜘蛛的妃也赶来再次同他打在一起。
火焰猛烈地四处飞散,终于落到了避难的群众头上。
现在,不能是只考虑自保的时候了。
“忍者变身!”
七海变身成破里剑蓝,朝着火焰结印。
“超忍法!水流破!”
七海推出双手,喷射出了猛烈的水流,遏制住了火焰的冲击,并将火焰分成了两半,给人们打出了一条求生之路。
“趁现在,大家快跑!”
破里剑红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大大地点了点头。
“干得漂亮,七海!”
兜雷者和锹雷者拍了拍激动的手里剑者:“喂,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快救人,天界!”
观众们在破里剑者的引导下逃出剧场,用了差不多5分钟才疏散完毕。
在此期间,巨大蜘蛛明显处于了劣势。加纳坎达恶狠狠地咬着它的腿,让它叫苦不迭。好几条腿都已经被咬断了。
“妃姐姐!”
对破里剑蓝的呼喊它也毫无反应。
加纳坎达雄赳赳地昂起头,一口气吃完了它最后的腿。
“啊啊啊啊!”
妃绝望地惨叫着,身上滴下紫色的体液,巨大蜘蛛再也动不了了。
“妃姐姐……妃姐姐!”
破里剑蓝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巨大蜘蛛终于恢复了妃的样子。
“……我……就这么没了,落幕了……不必为我鼓掌了……”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女演员的艳丽笑容。
“……妃姐姐……”
“……多小心啊……你的敌人……不光是它……多小心啊,破里剑者……”
果然,妃知道七海的真实身份。如果说敌人的话,除了加纳坎达以外,应该就是那个将孩子称为“我的孩子”的那个女人了吧。
但是,现在先要解决加纳坎达。
“七海!”
“七海!”
“各位,别来插手!”
她制止了从熊熊火焰中跑来的破里剑红。自己与加纳坎达对峙起来。
“这家伙……这家伙,由我来打败!”
破里剑蓝的体内,正有着比火还热的怒气。她击退了加纳坎达的攻击,并打了回去。
“超忍法!水变化!”
结印之后,空间仿佛内外颠倒了一样,只在舞台的一角积满水,包围了加纳坎达。紧接着,破里剑蓝也径直飞向那里。
“疾风流剑技!激流斩!”
在漩涡之中,一闪、两闪,破里剑蓝挥动着必杀之剑。
“哇……呃呃……啊啊啊啊!”
下一秒,水消失了,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加纳坎达。
“太遗憾了……我本想把这么棒的舞台……也一起毁掉来着……”
在加纳坎达邪恶又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了市若的容貌,但很快也消失了。
“……到此为止了……加纳坎达!”
正当七海的最后一击要刺中加纳坎达时,一团火焰冲破天花板打了下来,吞噬了加纳坎达。
“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加纳坎达被烧干净了,但火焰变得更大了。
“终于现身了啊!”
听到破里剑蓝的话,其他人都十分惊讶。
“那家伙是什么?”
“火焰怪物……?”
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开始脱皮,变成了原本的姿态。一个被火焰包裹着的生物蠕动起来。
“难不成,这家伙是……?”
“这个剧场吗……?”
是的,这个剧场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怪人。
也是妃口中的敌人,那孩子称其为“妈妈”的家伙。七海最了解不过了。
“我是不会完结的!永远不会退场!”
傲然响彻的狂笑带着一股热浪。
“那么……难不成我们?”
“是啊……我们就在敌人的身体里。”
破里剑者的对话让轰雷者一脸茫然。
“开玩笑吧……”
“这么大的怪物怎么打啊?”
瞬间,火焰像雾一样四散飞来。
“啊!”
“哇!”
甚至无暇躲避,所有人都被火焰包围了。众人拼命地在地上滚着,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但火焰毫无停止的意思。还更加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了。
无处躲避也无处隐藏,更谈不上反击了。
“七海!”
“我知道了!超忍法!水流破!”
回答了破里剑红后,七海马上开始结印。
但是,在压倒性的火焰面前,终究只是杯水车薪。非但没有浇灭火,火还愈演愈烈了。
这次真是无计可施了。
这时,破里剑黄的无线电响起。
“各位,听仔细了!”
是和观众一起避难的胧姐打来的电话。
“胧姐!”
众人互相对视着。
“喂,爸爸,快点说啊!”
“啊啊,啊啊,这里是无限斋,能听到吗?啊啊,啊啊。”
听到馆长这么优哉游哉地说话,胧姐又怒了。
“爸爸!”
“我知道啦……嗯嗯。听好了,各位,那家伙不怕水。而且它还喜欢水。”看来确实是这样。
“听好,要用火对付火。就像人们会用炸弹,来熄灭油田的火灾一样。”
“油田火灾?”
“炸弹?”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一同摩拳擦掌起来。
“好!”
“轮到我们反击了!”
“上吧!”
“哦哦!”
顶着奔腾的火焰,破里剑者、轰雷者和手里剑者并排而站。
“五重连胜利冲击!”
“忍者三味线·枪模式!”
“最强奥义!天风雷击破!”
两股冲击波同时击出,纠缠在一起直接击向面前的火焰。
“啊啊啊啊!”
怪物发出了无比凄惨的喊叫,蔓延整个剧场的火焰瞬间收束到了一点,像被黑洞吸收一样消失了。
“成功了……成功了吗?”
“成功了!”
“成功啦!”
不知从谁欢呼起来,大家都解除了面罩,开始大口呼吸。
与此同时,化成黑炭的剧场,也开始渐渐崩塌了。
“……我是不会终结的……永远不会落幕……我是不会终结的……”
像是回应这段话语一般,小小的火花四散,又聚拢在一起,再度形成了火焰。
“什么?”
“不会吧……”
正当大家一齐摆出阵势,准备再打一场时,一道光芒飞过,七海又听到了那孩子的声音。
“……算了吧,妈妈……算了吧……”
光芒飞到了试图复活的火焰里,终于,火焰和光芒都消失了。
看来是母子一同断绝了性命啊,七海想着。他们真的是母子。
“……再见了……”
在心底,七海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七海,你……”
注意到鹰介的眼神,七海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心底的悲伤止不住地涌出,泪如泉涌。
鹰介和其他人都惊异地看着七海,但也什么都没问。对不起。总有一天,我会全都告诉大家的。对不起,请耐心等吧。
此时,鹰介和天界的脸色变了。
“鹰介哥,是他!”
“喂,站住!”
原来,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里,有个少年正端坐在那儿。他的脸上,满是孩子不该有的邪恶笑容。
但是,鹰介和天界刚想冲过去时,他却站了起来,一翻身就消失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之前那次事件结束后看到的孩子吗?”
听到霞兄弟的话,七海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她本以为,是肚里的孩子复活了。
看来,还是和宇宙咒术师伽卡鲁达有关啊。
大家都想到了这一层,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
当看热闹的人纷至沓来围观快被燃烧殆尽的剧场时,鹰介开口问道。
消防车和救护车、警车也纷纷到场了。战队成员们必须马上离开。但是,七海作为演职员的一员,还得回答媒体的问题。
“您是怎么知道那个怪物的弱点的,馆长?”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后,鹰介问道。
“我只知道……有种生物会依附在某个限定的空间里,吸收聚集在那里的能量,从而获得永远的生命。”
剧场和观众,不就是这种关系吗。因为戏剧而亦喜亦忧,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七海想,那个怪物可能就是看中了这个吧。
“那么……有生命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灭亡。也就是说,不会有永远的生命存在。”
“嗯,有点难懂啊……”
鹰介摇摇头,但七海能理解。
这个活了千年的生命,终于到了尽头。于是边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继承者。因此,它和加纳坎达,不,是它背后的伽卡鲁达签订了契约,把七海也牵扯了进去。
“……我……就这么没了,落幕了……不必为我鼓掌了……”
和同样活了很久的妃完全不同。
但是,疑问还在。
“可是……为什么要杀掉我们呢?”
“伽卡鲁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鹰介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他感觉,这次事件和上次很相似。
“打倒了我们,攻下这颗星球就很简单了。是这样吗?”
“不……虽然只是直觉,但我觉得背后还有什么。”
“啊啊,我也……”
正当此时,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七!没事吧!太好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在应付媒体前,还得先应付他呀。鹰介等人识趣地走开了,七海则笑着迎向驰。
“啊……下雪了!”
天界突然喊道。周围的人也欢呼起来。
抬头一看,果然白皑皑地小雪花飘了下来。
天界像个激动的小狗一样跑来跑去。鹰介等人也笑了。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在欢声笑语中,远处传来了铃铛声。
现在,只有现在这个瞬间,希望可以安息孩子的灵魂。在这个纯白的圣夜里,七海祈祷着。